在汉语句法语义学科中,广义的功能-认知取向的研究一向成果丰硕、深入人心。我们按视角不同分别综述他们各自的成果。
(一)功能语法研究成果
(二)认知视角
象似性、主观性和原型性则是认知的重要概念,以此为基点衍生出很多经典理论,至今仍是重要的论证工具。主观性常常为虚词研究所用,上文第一部分已经介绍过。用于语法结构式的研究成果有:应学凤的《松紧象似原则与动宾饰名复合词》(《世界汉语教学》第1期)提出不同类型的动宾饰名复合词松紧不同,处在短语紧缩为短语词、句法词、词法词过程中的不同阶段,整个词汇化过程受到松紧象似原则制约。尹常乐和袁毓林的《现代汉语“一个XP”结构的主观性》(《语言教学与研究》第1期)从“一个冲锋(就把阵地给拿了下来)”这类结构的语义入手,研究说话人使用这类结构时的认识、视角与情感特征。黄梦迪的《由原型句式、原型语气结构及其中性语境句研究“吗”的功能》(《外国语》第5期)论证了中性语境下采用“强升调+吗”的是非问句,是“吗”语气句原形范畴的核心成员,通过和中性语境下其他语气结构对比,确定“吗”表示“低确信+低委婉”口气。
以认知机制建立模型,以认知模型分析语言问题是认知语言学的重要研究路径。许小艳、桑仲刚和庞加光的《提取和激活模型下的汉语名词谓语句研究》(《现代外语》第4期)认为汉语名词谓语句源自认知主体对两个名词短语的依次提取与归组操作,现代汉语双主语句和重动句也是动态提取构句方式操作的结果。马辰庭和王义娜的《基线/阐释视角下类指“一量名”结构的语义构建》(《现代外语》第2期)在认知语法基线/阐释模型框架下探讨汉语独立类指、同位和兼指“一量名”结构的语义构建机制。陈禹的《重动句的基线/阐释模型》(《现代外语》第2期)通过基线/阐释模型作为理论框架,统一解释了重动句生成中动宾结构居前以及动词重复的原因,分析了顺序关系、配对关系与累进关系在该类句式生成中的作用。
(三)构式视角
自构式语法理论与研究方法引入汉语研究以来,短短20年间,构式语法已经成为功能语法研究乃至汉语研究中最具生命力的领域之一。
(四)互动视角
互动视角是功能语法近些年新起的研究潮流,倡导从动态的交际互动来认识语言,有其固定的研究范式。方梅和谢心阳的《汉语对话中问句的解读——以反问句和陈述式问句为例》(《汉语学报》第1期)指出疑问式可以行使多种互动行为,陈述结构也可用作提问,对话中在形式和功能上发生不对称十分常见。朱庆祥的《基于互动语篇的反问句答语新认识》(《世界汉语教学》第4期)指出在互动语篇中,使用非顺应性的答语回答才是无标记反问句。谢心阳的《问与答:形式和功能的不对称》(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7月)从回应角度探究问的本质,分析了问与答在形式上的不对称现象。方迪的《汉语口语评价表达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4月)在深入分析四个不同层面评价表达典型的基础上,讨论了评价表达在对话语境中浮现及规约化的几个影响因素。
从互动的视角看,语言单位在会话序列中的位置对其用法和意义有重要影响。张文贤的《从会话序列看“怎么”问句的解读》(《语言教学与研究》第1期)发现“怎么”问方式属于询问行为,偏爱答案性回应,“怎么”问原因则是询问由互动交际需求产生的复合行为,偏爱非答案性回应。田婷的《讲述行为与“对”的序列结束功能》(《语言教学与研究》第6期)考察了非应答“对”的序列分布,展示了它的序列结束功能。贾泽林的《副词“还”量级义的浮现》(《汉语学习》第2期)发现表示“延续”义的“还”字句处于回应语位置时,字面内容与会话含义构成量级关系。朱怀和范桂娟的《句首助词“但”的语用功能及历时演变》(《语文研究》第2期)认为句首助词“但”的三类语用功能经历了从轻转连接到开启新话轮,再到开启新情节的演化过程。姜其文的《“说好X的”构式的违实性与反预期性》(《汉语学习》第3期)发现“说好X的”处于话轮起始位置时仅有引述功能,处于话轮接续位置时,主要表达传信功能,有违实性和反预期倾向。
立场表达式也是互动视角研究常见的主题。徐晶凝和许怡的《“啊”字是非问与纯语调是非问》(《汉语学习》第4期)发现“啊”字是非问和纯语调是非问在疑问程度和立场联盟上存在显著差异。汤玲的《价值否定立场表达的事件信息类型及礼貌等级——以“有什么V.头”为例》(《世界汉语教学》第3期)通过“有什么v.头”的话语功能,指出不同事件信息类型的价值否定立场表达,兼具“传信、疑问、求证”等额外功能。
(五)词汇化与语法化研究
(六)类型学视角
词类类型方面的成果有:沈家煊的《名词为本的语言》(《高等日语教育》第1期)指出印欧语的语法以主谓结构为主干,主谓结构以谓语的动词为中心是“动词中心”类型的语言,而近20多年的语言类型学研究已经发现,汤加语、他加禄语和汉语等语言是另一种类型,不是“动词中心”而是“名词为本”,该文说明了如何从词类演化的角度来看待这类语言以及印欧语。郭锐和李知恩的《量词的功能扩张》(《中国语文》第6期)在考察99种语言或汉语方言的基础上,得出14种量词功能,绘制语义图,分析量词功能的扩张路径,提出计量功能是量词的原始功能,并明确了量词功能的两个扩张方向。孙晓雪的《量词与复数表达的关联》(《当代语言学》第2期)考察了中国境内140种语言(含汉语方言)的量词与复数表达的类型学特征,发现量词发达型语言复数表达手段以集合量词/不定量词、词缀为主,量词不发达型语言则以后缀、重叠为主。
语序类型方面:金立鑫和柳俊的《普通话修饰语语序及其移位潜能等级——兼论普通话混合语序和混合结构的类型特征》(《语文研究》第2期)从修饰语成分移位问题入手,考察修饰性成分的句法分布,确定其述谓性等级和“移位潜能”。石村广的《汉语“复合动趋式+宾语”的语序问题》(《语言教学与研究》第4期)探讨现代汉语“复合动趋式”与宾语构成的三种语序——前宾式、中宾式和后宾式,主张中宾式(“拿出一封信来”)是原型格式,和汉藏语“自动-使动”语态系统有类型学意义上的一致性。
四、形式导向的研究成果
还有一些句式解读的关键点被研究者认为是涉及轻动词。田启林的《加标理论视角下的论元增容结构研究》(《现代外语》第5期)发现论元增容结构中的轻动词短语内有一个引入非核心论元的非语段中心语,认为受到该中心语影响,受事不能进行话题化、关系化或省略操作。汪昌松的《句法-形态接口视域下的汉语存现句研究》(《现代外语》第3期)提出存现句的主要动词为表存在、隐现的轻动词,而非句中的显性动词,该轻动词以存现对象为补足语,以处所短语为标示语。
在句式解读中不乏有对英汉两种语言进行对比研究的成果,如杨大然的《英汉致使结构的对比分析:基于分布式形态学视角》(《外语教学与研究》第2期)认为汉英致使性完结类事件的句法表征只因在句法功能语素“致使”的特征强度不同,使得同样的句法表征有不同的形态-句法表现。王秀卿和王广成的《英汉动结结构中的直接宾语限制》(《现代外语》第3期)使用第一语段句法框架,讨论英汉动结式为什么限制直接宾语,认为结果补语指向主语时没有可以生成宾语的位置,并分析了汉语中“听懂、学会”等动结结构可带宾语的原因。陆烁、段旭峰和李翔羽的《汉语领属话题句中显著性与局部性规则及其心理现实基础——来自眼动技术的证据》(《当代语言学》第1期)通过实验手段,证明汉语领属话题句的可接受度受到话题和中心语之间两个因素的影响:领属关系的明确性和距离的远近,前者影响句子的接受度和加工效率、强度,后者则会影响被试的阅读加工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