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ADA)诉孙杨和国际泳联(WADAv.SunYang&FINA(CAS2019/A/6148))一案中,WADA是申请人,中国国际游泳冠军孙杨和国际泳联是被申请人,而国际泳联在本案中支持孙杨。本案涉及孙杨在在其家中接受临时赛外检测时的不当行为,而WADA主张孙杨的行为构成违反《世界反兴奋剂条例》第2.5条规定干涉反兴奋剂检测的违规行为。本案中孙杨败诉,被禁赛8年,全世界一片哗然。
因此,从本质上来说,孙杨败诉的根本原因在于反兴奋剂检测中的运动员严格责任,而该严格责任严格到排除运动员本身的诚信善意行为——只要被认定违规,不论是实体违规还是程序违规,都会一刀切,零容忍。因此,检测官的行为和资质没有特别明显严重的违法时,孙杨本身的行为若在客观上导致了未采集到尿样以及血样未被送检,则该结果违规也就让其承担违规后果了。即使在之前,一审裁决孙杨胜诉,国际泳联的裁决中也指出孙杨的一审是险胜的。
本文旨在从专业体育法和仲裁法的角度来完整梳理本案的整个事实和法律论点的脉络。
一、事实背景
2018年9月4日晚上10时至11时,国际兴奋剂检测官理公司(IDTM)的三名兴奋剂检测官来到孙杨住宅对其进行例行赛外检测,对孙杨进行兴奋剂的血样和尿样取样。11时35分,孙杨接受了血检助理(BloodCollectionAssistant,BCA)的抽血,血样试管放在安全容器中。
随后孙杨的医生来到现场,进一步对血检助理仅有护士资格证而无护士执业证这点提出异议,因此认为采集的血样无效,不应被带走。
事后,孙杨对于此次事件的检测不太确定,在2018年9月6日向国际泳联致函报告了此事。
国际泳联主张孙杨违反兴奋剂检测的不当行为构成干涉反兴奋剂检测的违规行为,向国际泳联的内部专家组(FINADopingPanel)提起裁决,孙杨胜诉。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ADA)对该裁决不服,依照《世界反兴奋剂条例》的有关规定向国际体育仲裁院(CourtofArbitrationforSport,CAS)提起上诉(appeal),全面重审(denovo)本案。最终孙杨败诉,被禁赛8年。
二、涉案规定
WADA的《国际检测和调查标准》(ISTI,InternationalStandardforTestingandInvestigations)中明确指出该标准是强制性(mandatory)标准。ISTI本身还有专门在血检方面的《ISTI血样取样指南》(BloodSampleCollectionGuidelines),该指南并未明确指出其是强制性要求,只是指出该指南是ISTI的延伸并可促进通常做法的发展,而WADA官网在则指出该指南只是推荐性的。
ISTI第5.3条规定:
5.3RequirementspriortonotificationofAthletes
5.3.2TheSampleCollectionAuthorityshallappointandauthoriseSampleCollectionPersonneltoconductorassistwithSampleCollectionSessionswhohavebeentrainedfortheirassignedresponsibilities,whodonothaveaconflictofinterestintheoutcomeoftheSamplecollection,andwhoarenotMinors.
5.3.3SampleCollectionPersonnelshallhaveofficialdocumentation,providedbytheSampleCollectionAuthority,evidencingtheirauthoritytocollectaSamplefromtheAthlete,suchasanauthorisationletterfromtheTestingAuthority.DCOsshallalsocarrycomplementaryidentificationwhichincludestheirnameandphotograph(i.e.,identificationcardfromtheSampleCollectionAuthority,driver’slicence,healthcard,passportorsimilarvalididentification)andtheexpirydateoftheidentification.
5.3通知运动员之前的要求
…
ISTI第5.4.2条规定:
5.4.2Whencontactismade,theDCO/Chaperoneshall:
b)IdentifythemselvestotheAthleteusingthedocumentationreferredtoinArticle5.3.3;and
5.4.2在接触时,主检测官/陪同人员应:
b)使用第5.3.3条所述的文件向运动员证明自己的身份;和
ISTI附件E-第4.1条
AnnexE-CollectionofBloodSamples
E.4Requirements
E.4.1Proceduresinvolvingbloodshallbeconsistentwiththelocalstandardsandregulatoryrequirementsregardingprecautionsinhealthcaresettingswherethosestandardsandrequirementsexceedtherequirementssetoutbelow;
E.4要求
E.4.1涉及血液的程序应与当地符合医疗保健中的预防措施标准和法规要求相一致,如果这些标准和要求超过以下规定的要求;
ISTI附件H-第2条
AnnexH-SampleCollectionPersonnelRequirements
H.2Scope
SampleCollectionPersonnelrequirementsstartwiththedevelopmentofthenecessarycompetenciesforSampleCollectionPersonnelandendwiththeprovisionofidentifiableaccreditation.
H.2范围
取样人员的要求始于发展取样人员的必要能力,终于提供可识别的认证。
《ISTI血样取样指南》第2.5条规定:
2.5SampleCollectionPersonnel
Samplecollection:
ConductorassistwiththeSampleCollectionSession.
Theseindividualsmust:
-Betrainedandauthorizedfortheirassignedresponsibilities;
-NothaveanyconflictofinterestintheoutcomeoftheSamplecollection;and
-NotbeaMinor.
2.5取样人员
取样:
进行或协助取样手续。
这些人必须:
-在样本取样结果中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及
-不是未成年人。
三、初审裁决
本案初审由国际泳联兴奋剂专家组(FINADopingPanel)在2018年于瑞士洛桑进行庭审,本案三名兴奋剂检测官全部没有实际出庭作证。本案主检测官在中国以远程视频链接的方式出庭,而血检助理和尿检助理缺席。
辩方孙杨则主张其并未得到适当通知,即尿检助理和血检助理缺乏有效资质,其行为适当,有权拒检。
国际泳联的本案专家组于2019年1月3日做出裁决,认定孙杨不存在违反《FINA兴奋剂管制规则》第2.3或2.5条的行为。初审裁决的专家组的主要理由是本案检测过程中,三名兴奋剂检测官中只有主检测官具备资质,尿检助理在未经孙杨同意的情况下对其拍照录像,违反了检测程序。因此,本次兴奋剂检测中获取的孙杨的血样并非合格样本,因此孙杨保安毁坏该密封容器的行为不构成毁坏合法样本,因此拒绝对孙杨处以禁赛处分。具体而言:
1、孙杨未获得适当通知
2、孙杨可以拒绝尿检
专家组认为,尿检助理的行为非常不当且不专业,该行为毫无疑问是立即中止尿检助理参与检测任务的理由。在没有其他男性尿检助理承担此职务的情况下,必须放弃尿样取样的任务。该等情形一经确立,便成为运动员拒绝与尿检助理进行任何进一步个人和敏感接触的有力理由。(ThisconductonthepartoftheDCAishighlyimproperandextremelyunprofessional.Thisshouldneverhappen.Chaperoninganathleteisasensitive,personalandseriousmatter.Itisnotfor‘fans’.TheAthletewasinitiallysuspiciousandeventuallydiscoveredthattherewerephotosofhimontheDCA’sphone.Thepicturesweredeleted.ProofofthisconductbyaDCApriortotheAthleteprovidingachaperonedurinesampleisunquestionablyreasontoimmediatelysuspendtheDCA’sinvolvementinthetestingmission.WithnoothermaleDCA’stoperformthisrole–themissionwithregardtourinecollectionmustbeabandoned.Suchfacts,onceestablished,areacompellingjustificationfortheAthletetorefusetohaveanyfurtherpersonalandsensitivecontactwiththeDCA.)
3、血检助理违规
ISTI附件E中要求血样取样人必须具备“适当合资质”(bloodbecollectedby“asuitablyqualifiedperson”)。附件E第4条规定:“涉及血液的程序应与当地符合医疗保健中的预防措施标准和法规要求相一致,如果这些标准和要求超过以下规定的要求”(Proceduresinvolvingbloodshallbeconsistentwiththelocalstandardsandregulatoryrequirementsregardingprecautionsinhealthcaresettingswherethosestandardsandrequirementsexceedtherequirementssetoutbelow)。
在血检助理成功抽取运动员血液时,其是否知道医疗操作程序并不是问题,而这点上其并无问题;相反,真正的问题在于血检助理(i)是否具有在该地区合法采血的适当资格,并且(ii)是否向运动员出示了该有效资格的文件?(AstheBCAdrewtheAthlete’sbloodsuccessfullyonSeptember4,2018,whethersheknewhowtodothemedicalprocedureisnottheissue.Sheapparentlydiditwell.Rather,theissueiswhethershe(i)hadproperqualificationstolegallydrawbloodinthatlocality,and(ii)didshepresentdocumentationregardinghervalidqualificationstotheAthlete)在该案中血检助理承认了运动员方的记载,没有举证说明自己具有护士执业证。
最后,专家组裁决孙杨胜诉,而本裁决的根本要点在于,归纳起来本案情形本案兴奋剂检测官违反标准操作的情形具有“强迫性”(“compelling”),以至于导致孙杨作出的反应具备合理性,因此孙杨被免责。在此,“强迫性”一词的用法类似于《世界反兴奋剂条例》第2.3条的规定(该条在后续CAS部分进行分析)。
四、CAS上诉情况和裁决
WADA对于国际泳联的仲裁结果表示不服,于2019年1月30日依照WADC第13.2.3条将此案上诉至国际体育仲裁院(CourtofArbitrationforSport,CAS),并依照WADC第10.7条主张孙杨在2004年期间有3个月的反兴奋剂处罚,因此对孙杨从重处罚,处以2到8年的禁赛。
本案庭审于2019年11月15日于瑞士蒙特勒公开进行,并通过CAS官网对全球进行直播。本案听证会中的中英文双语同声传译质量非常糟糕,而该翻译由运动员方提供,而听证会后对该翻译内容进行了重审。2019年11月18日,新华社的专访中指出,保持匿名的尿检助理称其是一名未受过兴奋剂检测培训的建筑工人,当时应其高中同学主检测官的请求去帮忙检测并对孙扬拍照。此外,在听证会开始的前几天他被应邀以书信的方式以中文向CAS和WADA作证,但后续并没有人联系他。
五、CAS上诉案件争议点和双方的主要主张:
1、《ISTI血样取样指南》中的规定是否具有强制性
(1)孙杨主张
而且,一方面WADA依照ISTI对检验中心的培训、质量和认证进行苛刻的监管,但另一方面,若同样高标准的监管不适用于对运动员兴奋剂的取样过程,而是认为在此可以仅是宽松的,则是说不通的。在这种情况下运动员可以依赖的保障只有《ISTI血样取样指南》这样的文件。此外,《ISTI血样取样指南》本身具有强制性对于兴奋剂检测人员其本身也是一种保障。因而不论其字面如何,《ISTI血样取样指南》本身的规定确实具有强制性。
因此,本案中IDTM和IDTM检测官严重违反取样程序,孙杨的反应是合理合法的。
(2)WADA主张
(2)针对《ISTI血样取样指南》方面的主张,WADA主张,ISTI具有强制性,但是《ISTI血样取样指南》不具有强制性或法律拘束力,该指南与具有强制力的WADC或ISTI不同,只是推荐做法,是示范准则不是强制性的规定。由于WADA自己不进行检测,而反兴奋剂检测在操作上主要是由国家反兴奋剂组织完成的,外包给了瑞典的IDTM。IDTM的检测官在检测过程中即便违反了《ISTI血样取样指南》,但只要没有违反ISTI,那么其手续也是合法的。对此,WADA的专家证人是WADA标准统一处副处长(WADADeputyDirectoronStandards&Harmonization)StuartKemp,他是编纂ISTI的工作人员证明了规则制订原意为以上所述几点,即该指南只是技术性指引,并无强制力。
因此,尿检助理和血检助理是否违反了《ISTI血样取样指南》并不重要。
2、兴奋剂检测官操作的情形是否具有“强迫性”(“compelling”)
2.3Evading,RefusingorFailingtoSubmittoSampleCollectionEvadingSamplecollection,orwithoutcompellingjustification,refusingorfailingtosubmittoSamplecollectionafternotificationasauthorizedinapplicableanti-dopingrules.
初审裁决专家小组认定当时的情况具有“强迫性”(“compelling”),因此孙杨有合理理由拒绝检测。孙杨在“强迫性”方面主张尿检助理的行为异常,在检测过程中拍照,表现得像是一个追星族,引发他在血样取样结束后对血检助理资质的质疑。因此,孙杨主张其有充分的理由采取行动,取回血样,并且他具有“强迫性”抗辩这点在国际泳联的一审裁决中被证实。
WADA主张,本案不具有“强迫性”以使得孙杨的行为被合理化,原因是孙杨在血样取样结束以后才出现该“强迫性”事由。从逻辑上讲,检测官的行为异常,则这点应该很早就体现出来,而本案的情况他持续了4个小时以上。所以“强迫性”须发生在血样取样之前而非之后。
此外,WADA援引LauraDutradeAbreuMancinideAzevedovFINA,CAS2005/A/925,一案,在该案中专家组给出的这方面的原则是“毫无疑问,我们认为反兴奋剂测试和兴奋剂检测规则的逻辑要求并期望,无论在身体上、卫生上还是道德上,只要存在可能,即使运动员有异议也必须提供取样。否则,运动员将可以系统性地以任何理由拒绝提供取样,使检测丧失可能。”(Nodoubt,weareoftheviewthatthelogicoftheanti-dopingtestsandthedopingcontrolrulesdemandsandexpectsthat,wheneverphysically,hygienicallyandmorallypossible,thesampleshouldbeprovideddespiteobjectionsbytheathlete.Ifthatdoesnotoccur,Athleteswouldsystematicallyrefusetoprovidesamplesforwhateverreasons,leavingnoopportunityfortesting.)。WADA依此而主张“强迫性”(“compelling”)方面的标准是客观的,是在客观情况下运动员是否出于强迫性的理由而获得放弃检测的正当性,而不是基于运动员的行为是否善意诚信。这是一个很难达到的标准,而且除非出现真正的紧急状况使得运动员别无选择以外,否则运动员的首要职责就是遵守兴奋剂检测措施。
因此,一方面孙杨被禁反言而不得主张“强迫性”抗辩,另一方面本案也不满足“强迫性”抗辩的客观标准。
3、孙杨在以前的多次类似的情况下并未表示严正异议
这个论点和孙杨的过失程度有关。这一点上有人认为孙杨在程序上的不正常反应应被视为其背后想要隐瞒某些事实,但在此处WADA的主要指控是孙杨干涉兴奋剂检测程序的正常进行。
孙杨主张其不知道干涉兴奋剂检查、保留样本的后果。此外,孙杨表明其作为经历过200次检测的运动员所以对程序违规较为敏感(这点比较奇怪,对其不利),而在2017年与检测官在身份证明发生分歧的事件后他在家里安装了视频监控,可以提供监控录像作为证据说明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4、孙杨是否可以依赖检测官对于其取回血样的许可来主张信赖利益保护
此外,在本案听证会中孙杨的主张和一审不太一样,孙杨说他主要依赖于其团队的建议而作出这种行为,而非IDTM检测官。
WADA主张,孙杨作为一个经过多次反兴奋剂培训的资深运动员,且已经受到过反兴奋剂的禁赛处分,认为这种情况下他可以基于信赖利益保护而取回血样这点是不合理的。不仅如此,WADA主张,反兴奋剂制度适用严格责任,即使运动员善意诚信(goodfaith)地依赖于其队医,最终还是由运动员自己来承担责任。而且孙杨之前的禁赛就是由于其队医建议其服用心脏病治疗药物导致的。
本质上来说,孙杨当晚的反应与其目的不相称且不必要,而合理的做法本应是其在兴奋剂检测表格上写明其对该所谓的违规行为的不满,然后以他家的监控录像作为作证来对血样尿样作为证据的可采性提出异议。
六、其它问题
1、先例效益的政策考虑问题
2、翻译问题
本案听证会中的中英文双语同声传译质量非常糟糕,而该翻译由运动员方提供,而听证会后对该翻译内容进行了重审,因此在这个点上并无争议点。然而,CAS秘书长在接受澳大利亚广播公司采访时指出,若该翻译CAS为提供,则这种水平的翻译可能构成受到不利影响大的当事人随后向瑞士最高法院申请撤裁的理由。
1、本案的核心——反兴奋剂检测中的运动员严格责任和检测官通知责任的冲突
运动员严格责任和检测官通知责任的冲突和平衡问题是孙杨一审胜诉的原因,也很可能是二审败诉的原因,也可能会是撤裁申请中的核心理由之一。针对这个问题,一审裁决孙杨虽然险胜,但是专家组指出:
(1)一审胜诉原因——通知程序属于对运动员行使管辖权的核心
对此,初审裁决6.29到6.32段为此提供了特别精辟的论述:
6.29该运动员(及每名运动员)依照《世界反兴奋剂条例》和《国际泳联反兴奋剂条例》的规定承担严格责任。兴奋剂专家组也必须坚持IDTM和国际泳联严格遵守ISTI的要求。兴奋剂专家组拒绝任何关于本案通知程序中的缺陷较小所以不影响所采集血样的完整性并且不应使整个检测任务无效的论点或主张——尤其是针对在这种针对运动员及其随行人员令人不安且颇具侵略性的“自力救济”行为。
6.29TheAthlete(andeveryathlete)isheldstrictlyaccountabletotheprovisionsintheWorldAnti-DopingCodeandtheFINADC.TheDopingPanelmustinsistthatIDTMandFINAalsostrictlycomplywiththerequirementsintheISTI.TheDopingPanelrejectsanyargumentorclaimthatthedeficienciesinthenotificationprocedurewhichithasidentifiedareminor,donotimpacttheintegrityofthebloodsamplethatwascollectedandshouldnotservetoinvalidateanentiretestingmission–especiallywhenheldupagainstthetroublingandratheraggressive‘self-help’conductoftheAthleteandhisentourage.
6.30NotificationprocessescontainedintheISTIgototheveryheartofassumingjurisdictionoveranathleteandtherebyacquiringtheauthoritytoimposeonerousobligationsandpenalties.Notificationissomethingthatmustbedonecorrectly.Notificationisthe‘gateway’intoarealmofonerousobligationsandresponsibilities–allfallingonanathlete.TheFINADopingPanelinsiststhatFINAmembersmustknowwithcertaintyunderwhoseauthoritytheyarebeingtestedandthateveryofficialattendingatthesamplecollectionsessionhasbeenproperlytrained,appointedandauthorizedbytheSampleCollectionAuthority.ThefactthattheAthleteinthisinstancedidelecttoengageinverytroublingconductregardingthecollectedbloodsamples(whichwillbeaddressedbelow)doesnotservetoeliminatetherequirementsrestingonIDTMandFINAtocomplywiththeprovisionscontainedintheISTI.
6.31WhiletheDCOhadproperdocumentationevidencingherauthorityfromIDTM,thetotalabsenceofanyofficialdocumentationfromIDTMinthehandsoftheDCAandtheBCAisnotacceptable.TheDopingPanelisnotpreparedtodictatewhatformthe“officialdocumentation”evidencingtheneeded“authority”shouldtake.ThatisuptoeachSampleCollectionAuthoritytodetermine.Therewillnotbeasinglecorrectwaytoproceed.
6.32TheDopingPanelismindfulthatappointingChaperonespresentauniquesituation.Chaperones(orDCAs)areoftenrecruited,selected,trainedandthenauthorizedbyaDCOattheactualeventwheretheyareneeded.However,theymustbetrainedpriortoplayinganyroleatatestingmission.Thisneednotcauseaproblem.TheycanbeconsideredveryrecentadditionsintotheSampleCollectionAuthority’s‘pool’ofproperlyaccreditedandauthorizedofficials.Thisisentirelyproper.TheDCOis,ofcourse,actingonbehalfoftheSampleCollectionAuthoritywhentheDCOselectsandtrainstheChaperone.Inthiscapacity,asanagentfortheSampleCollectionAuthority,theDCOcaneasilyprovidethe“officialdocumentation”fromtheSampleCollectionAuthoritytoevidencetheChaperone’strainingandauthoritytoattendattheSampleCollectionSessionandactinaparticularcapacity.Thisdocumentationmustthenbeshowntotheathletewhoisaskedtoprovideasample.
(2)正确做法是运动员应当服从检测人员的指示然后事后提出异议—兴奋剂检测的根本风险点
国际泳联反兴奋剂专家组指出,因为怀疑检测手续存在疑点就拒绝检测去赌日后进行裁判会胜诉是很危险的做法。(Avoidingananti-dopingruleviolationinthismattershouldnotbeequatedwiththeDopingPanelcondoningsuchastrategyinfuturesituations.Whileultimatelysuccessful,itwasaclose-runthing.)在本案中孙杨是否会胜诉完全取决于专家组对需要提供什么“officialdocumentation”的理解,而他用自己的运动员生涯去进行这样一场豪赌(TheAthlete’ssuccessultimatelyhingedontheDopingPanel’sinterpretationofwhat“officialdocumentation”wasrequiredtobeprovidedbytheSampleCollectionAuthority.TheAthlete’sentireathleticcareerhunginthebalance–onwhatamountedto,essentially,agamblethattheAthlete’sassessmentofthecomplexsituationwouldprevail.ThatstrikestheDopingPanelasfoolishintheextreme.)。
因此,显然,本案中体现出的WADA和国际泳联总的价值取向是,在这种法律适用存在不明的情况下,运动员更为安全的做法是服从兴奋剂检测官的权威,同时表明其抗议,事后若检测结果有异样再提起异议程序。
2、检测官的说明义务问题——本案的原本的主要突破点之一
这个问题在初审中国际泳联专家组给予了特别强调,并且本也可能构成本案在CAS的突破点之一。然而,在庭审中这个问题似乎并没有得到足够重视。对此有待CAS裁决出来以后看本案上诉对此如何进行分析说理。
3、强迫性问题
专家组裁决孙杨胜诉的一个点在于本案情形本案兴奋剂检测官违反标准操作的情形具有“强迫性”(“compelling”),以至于导致孙杨作出的反应具备合理性,因此孙杨被免责。
然而,本质来而言,强迫性主张很难获得支持,而且非常罕见。其中一个著名的美国案例是UnitedStatesAnti-DopingAgencyvJonathanPage,AAANo771901609JENF,4Feb2009。在该案中JonathanPage,一名自行车运动员,并未参加一场赛后立刻进行的兴奋剂检测,而其以“强迫性”胜诉的原因是他在赛中摔落赛道得了脑震荡,而且兴奋剂检测官并未通知他在赛后要被检查。
因此孙杨初审在这方面胜诉但是也是充满疑虑的,在CAS败诉也并不意外。
4、检测官资质问题和专家证人问题——国内法抗辩问题
然而,鉴于上诉程序中孙杨败诉,因此CAS专家组的看法和国际泳联一审的看法可能相反,即他们认为只要主检测官拥有有关资质就可以了,具体的人员不一定需要,而且本案涉及的是作为国际性规则的ISTI而非国内法,因此检测官是否合规只要判断其是否符合ISTI即可,并不需要过多考虑国内法上的细枝末节的问题,而这个问题也就不是一个主要问题了。但是即便血检助理和药检助理是否具备资质与其是否具备完成检测的技能这一点无关,但检测官是否具备资质仍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因为否则的话整个ISTI的公信力何在?
因此,显然可以看出这些条例并不具备细则规定,而且也看不出来属于强制性规定,其操作性也不是很强,而且尚无有关违反这些条例的后果的解释以及判例法以及具体的实施细则。因此,在本案中即使可以援引国内法来进行抗辩,效果也不会如人意,这也具体体现在了本案的专家证人盘问方面。
5、证人未出庭作证问题
本案中初审过程中的几名检测官均未出庭作证,其中主检测官通过视频作证。然而,本案的关键事实均由这几名检测官而起,其不亲自作证说明其资质情况和现场情况,并接受交叉盘问这一点并不有利于查明事实真相。在CAS审理中,几名检测官均未出庭作证,存在有这三人声称其遭受到“恐吓”而不敢出庭的说法。
然而,若本案的事实——对于现场事实以及检测官是否的确尽到了通知义务这一点而言的确非常重要,而证人并未出庭从而导致在事实查明这一方面可能存在瑕疵的话,似乎有可以程序违规,违反正当程序这一点申请撤裁。
6、程序拖延问题——WADA本身既是控方又是立法者
本案和一般的仲裁案不同,首先是本案中CAS行使的管辖权是依照WADA制定的《世界反兴奋剂条例》第13.2条规定而进行的上诉(appeal)仲裁,是无视国际泳联内部专家组的裁决,重新审查本案的事实和法律依据的监督性的特别仲裁程序。其中奇特的一点在于《世界反兴奋剂条例》的制定者是WADA,同时WADA也是有权上诉的当事人,是其他反兴奋剂组织的监督者。若WADA对其他反兴奋剂组织(本案中为国际泳联的反兴奋剂专家组)的认定不满,则其自身可以发动上诉程序,行使监督职能,重新在CAS进行该案的仲裁。
这其中特别有问题的一点在于,WADA自身缺乏监督,而且这种程序造成的后果一方面是程序的迟延,而且不能排除WADA有选择性执法的可能;另一方面在于WADA本身既是立法者又是控方,这明显违反法治和正当程序的基本要求,即任何人不得作为其自己的法官(nemoiudexincausasua,or“nomanajudgeinhisowncause”)。
7、撤裁和其他救济途径
(1)瑞士最高法院撤裁
由于本案当事人对仲裁程序表示满意,因此依照《瑞士国际私法典》(PILA)第190条和第191条向瑞士最高法院申请撤裁,可能涉及的上诉问题的主要的论点在于之前提到过的违反公共秩序问题,以及证人未出庭作证以及其他证据瑕疵方面的问题。此外,还有一个问题在于WADA较晚才提交上诉状,而这也是潜在的一个有利的小点。RichardYoung之前作为WADA的工作人员,在孙杨案出现后专职为WADA起诉孙杨,2019年2月份他从FINA辞职之后逾期提交WADA的上诉状这点似乎也可以主张。
本案发生于2018年9月,而一审裁决于2019年1月作出,效率很高。然而,CAS的上诉裁决在2020年2月才作出,而且若对该案上诉则即使成功很大可能也是在东京奥运会之后孙杨的禁赛才可能被取消,因此对其影响较为深远。
本案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案例,如国际体育仲裁院BvFINA,CAS98/211,案,由于爱尔兰时任著名游泳运动员世界冠军MichelledeBruin在1998年在其家中的国际泳联进行兴奋剂检测时出现违规行为,国际泳联将其禁赛4年,而其对CAS案的裁决的上诉也败诉。
此外,瑞士最高法院在以公共政策撤销CAS裁决方面是相当苛刻的。例如在4P.148/2006案中,不考虑运动员过失的情况下出于为反兴奋剂检测规定而被禁赛2年并不违反公共秩序,即便运动员受到不公平待遇也不被认为是歧视。此外,最致命的一点在于,4A_18/2008案确定,即便是明显的法律适用错误,或者明显错误的事实认定,也不构成援引公共秩序进行撤裁的理由。然而,最高法院在4A_42/2007案中指出认为,裁决因不符合公共政策而被撤销裁决,不仅是因为其原因违反公共政策,而且是因为其结果违反公共政策。因此最高法院将如何在本案背景下解释公共政策充满了未知数。
(2)欧洲人权法院
由于本案涉及基本人权保障问题,而且孙杨也因此受到了非常不利的后果。鉴于瑞士也是《欧洲人权公约》的缔约国,若孙杨对瑞士法院的裁定不服,仍然可以向位于斯特拉斯堡的欧洲人权法院提起诉讼。然而,胜诉的可能性也较不确定。
首先,欧盟人权法院的确对瑞士最高法院的有关CAS的撤裁裁定有管辖权。MutuandPechsteinv.Switzerland(Applicationsnos.40575/10and67474/10)案确认了欧洲人权法院对瑞士最高法院针对CAS的撤裁的裁决的管辖权,但是在该案中涉及的主要争议点在于《欧洲人权公约》中的正当程序条款,即第6条公平审判权(Righttoafairtrial)项下的CAS听证会不公开的问题,而在孙杨案中听证会是公开的,因此参照性不强。
而孙杨的主张可能主要也集中在第6条公平审判权上。在ErwinBakkerv.Switzerland(Applicationsnos.7198/07)案则和孙杨案非常像,该案也是涉及申请人针对CAS对其作出兴奋剂再次违规而终身禁赛问题(4A_237/2010案)。申请人对裁决不服,向瑞士最高法院申请撤裁被驳回,最终在欧洲人权法院针对瑞士最高法院的裁定进行起诉,但最终被驳回。申请人的撤裁理由在于其在仲裁过程中无某些证据,具体来说是一份实验室报告,他只收到该报告的摘要而不是全文。
瑞士最高法院申明其立场,即出现一些新事实或新证据时,只要不是裁决结束之后才产生的情况的话,则可导致对裁决的修改。新事实是指可能导致仲裁庭作出另一种裁决的事实,对此必须有证据证明,或者有证据证明申请人在仲裁过程中不能提出该事实。而对于修改裁决而言,申请人必须具有受法律保护的利益,并表明修改仲裁裁决对其权利而言很重要,但本案这点存疑。瑞士最高法院表明其非常不愿认定在仲裁期间无法讨论或获取的事实。
不过,孙杨可能也会主张瑞士最高法院维持这种操作等同于瑞士该国纵容检测官侵犯其本身和其他运动员的第8条尊重隐私和家庭生活权(Righttorespectforprivateandfamilylife)。这一论点是否站得住脚仍值得进一步研究,但若该主张成功,则可能会是国际人权法和国际体育法两个领域中的一次大变革,但孙杨单纯寄希望于此则较不现实。
(3)其他救济
此外,还存在一种可能,即孙杨在国内法院起诉WADA和检测官。2019年7月时,英超球星MamadouSakho就起诉WADA,主张WADA因为一次兴奋剂检测的错误毁了他在利物浦的足球职业生涯,索赔1300万英镑。里约奥运会之前,也有三名俄罗斯自行车选手起诉WADA和检测官,主张其检测有误导致其丧失里约奥运会参赛权。
8、听证会的其它问题
本案中有一些疑点,例如孙杨的翻供,即在国际泳联的一审中称血样是其自己递给保安,但在CAS仲裁中听证会上却说是队医巴震递给保安的。
此外,当场的证人整体在交叉盘问环节均发挥欠佳,出现了很多前后矛盾的地方,以及并未直接回答控方诉讼代理人的问题的地方。这些都可能导致仲裁庭对孙杨一方作不利认定。
八、结语
由于最终裁决尚未公布,CAS具体如何处理以上几个问题仍有待揭晓,但是鉴于反兴奋剂检测中的运动员严格责任的基石性地位且其排除运动员的主观过错,通知义务的多大程度上构成公共秩序尚不明确,以及本案中孙杨在一审裁决中的胜诉也仅仅是险胜这几点,结合本案CAS仲裁中出现的种种问题,孙杨败诉这点本身也不意外。
然而,CAS到底如何处理ISTI的第5.4.2条规定的theDCO/Chaperone这点,将其论证为“取样人员(SampleCollectionPersonnel)应作为一个整体看待”这点仍有疑虑。
最后,用一句国际泳联专家组的原话来总结本案——“这是让该运动员清醒的一课”(ThatshouldbeasoberinglessontotheAthlete.)。
附:
媒体发布:游泳运动员孙杨的被判犯有违反反兴奋剂规则的违规行为,并被判处8年禁赛期(CAS官方发布编译)
MEDIARELEASESWIMMINGSUNYANGISFOUNDGUILTYOFADOPINGOFFENSEANDSANCTIONEDWITHAN8-YEARPERIODOFINELIGIBILITY
Lausanne,28February2020-TheCourtofArbitrationforSport(CAS)hasupheldtheappealfiledbytheWorldAnti-DopingAgency(WADA)againsttheChineseswimmerSunYangandtheFédérationInternationaledeNatation(FINA).Asaconsequence,SunYang(theAthlete)issanctionedwithaneight-yearperiodofineligibility,startingonthedateoftheCASaward.
洛桑,2020年2月28日-体育仲裁院(TheCourtofArbitrationforSportCAS)支持了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ADA)提出的针对中国游泳运动员孙杨和国际泳联(theFédérationInternationaledeNatation)的上诉。因此,从CAS裁决作出之日起,对孙扬(运动员)判处以八年禁赛期。
Followingaconflictualanti-dopingtestattheresidenceofSunYanginSeptember2018whichresultedinthetestingnotbeingcompleted,thematterwasinitiallyreferredtotheFINADopingPanel(FINADP)whichfoundthattheInternationalStandardforTestingandInvestigations(ISTI),theprotocoladoptedbytheWorldAnti-DopingAgency(WADA)fortheconductofdopingcontrols,hadnotbeenproperlyfollowed.Therefore,theFINADPinvalidatedthesamplecollection.Asaconsequence,theFINADPdeterminedthattheathletehadnotcommittedananti-dopingruleviolation.
在2018年9月在孙杨住所进行了一次反兴奋剂测试,期间发生冲突,导致检测未完成,此事最初提交给了国际泳联兴奋剂专家组(FINADP),该专家组认定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ADA)采纳的兴奋剂控制的手续——国际检测和调查标准(ISTI)并未得到适当遵循。因此,FINADP宣告采集的样本无效。结果导致FINADP认定该运动员没有违反反兴奋剂规则。
WADAfiledanappealatCASagainstthatdecision,assertingthatSunYanghadvoluntarilyrefusedtosubmittosamplecollectionandrequestingthataperiodofineligibilitybetweenaminimum2yearsandmaximum8yearsbeimposedonhim.
WADA向CAS提出上诉以反对该决定,主张孙杨自愿拒绝接受取样,并要求对其处以最少2年最多8年的禁赛期。
ThearbitrationonappealwasreferredtoapanelofCASarbitrators,composedofJudgeFrancoFrattini(Italy),President,MrRomanoF.SubiottoQC(Belgium/UK)andProf.PhilippeSandsQC(UK),whichheldahearingon15November2019.Furthertotheparties’request,thehearingwasconductedinpublic.
上诉仲裁交由CAS仲裁员专家组进行,该专家组由FrancoFrattini法官(意大利)作为主席,以及RomanoF.Subiotto先生(比利时/英国)和PhilippeSands教授(英国)组成,听证会于2019年11月15日举行。应当事各方的要求,该听证会公开进行。
TheCASPanelunanimouslydetermined,toitscomfortablesatisfaction,thattheAthleteviolatedArticle2.5FINADC(TamperingwithanypartofDopingControl).Inparticular,thePanelfoundthatthepersonnelinchargeofthedopingcontrolcompliedwithallapplicablerequirementsassetoutintheISTI.Morespecifically,theAthletefailedtoestablishthathehadacompellingjustificationtodestroyhissamplecollectioncontainersandforegothedopingcontrolwhen,inhisopinion,thecollectionprotocolwasnotincompliancewiththeISTI.AsthePanelnoted,itisonething,havingprovidedabloodsample,toquestiontheaccreditationofthetestingpersonnelwhilekeepingtheintactsamplesinthepossessionofthetestingauthorities;itisquiteanotherthing,afterlengthyexchangesandwarningsastotheconsequences,toactinsuchawaythatresultsindestroyingthesamplecontainers,therebyeliminatinganychanceoftestingthesampleatalaterstage.
Consideringthat,inJune2014,theAthletewasfoundguiltyofafirstanti-dopingruleviolation(ADRV),thePanelconcludedthat,inaccordancewithArticle10.7.1FINADC,aneight-yearperiodofineligibility,startingonthedateoftheCASaward,hastobeimposedontheAthleteforthissecondADRV.
考虑到该运动员于2014年6月被裁定首次违反反兴奋剂规则(ADRV),专家组裁定,根据《国际泳联反兴奋剂规则》第10.7.1条的规定,对于第二项ADRV而言,从作出CAS裁决之日起,对运动员处以八年禁赛期。
Considering1)thatFINArefrainedfromseekingtheimpositionofaprovisionalsuspensionontheAthletewhencharginghimwithananti-dopingruleviolation,2)thatdopingtestsperformedontheAthleteshortlybeforeandaftertheaborteddopingcontrolinSeptember2018werenegative,and3)thatintheabsenceofanyevidencethattheAthletemayhaveengagedindopingactivitysince4September2018,includingontheoccasionoftheFINAWorldChampionshipsinGwangju,SouthKoreainJuly2019,theresultsachievedbytheAthleteintheperiodpriortotheCASawardbeingissuedshouldnotbedisqualified.
考虑到1)国际泳联在指控该运动员违反反兴奋剂规则时不要求对运动员实施临时停赛,2)2018年9月中止的兴奋剂检查前后不久对运动员进行的兴奋剂检查均为阴性3)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该运动员自2018年9月4日以来(包括在2019年7月于韩国光州举行的国际泳联世界锦标赛之际)可能从事过兴奋剂活动的情况下,该运动员在本CAS裁决作出之前取得的成绩不应被取消。
TheArbitralAwardwillbepublishedontheCASwebsiteinafewdays,unlessthepartiesagreethatitshouldremainconfidential.
除非双方同意对仲裁裁决保密,否则仲裁裁决将在几天后在CAS网站上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