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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宗以及宫廷画家共同创作的《文会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韭菜:春日中的“一束金”

立春咬春。古人的春盘,也正是立春节物。杜甫《立春》写到“春日春盘细生菜,忽忆两京梅发时。盘出高门行白玉,菜传纤手送青丝”,前人注释认为这里的“青丝”就是韭菜。除了杜甫,苏轼的“青蒿黄韭试春盘”、张耒的“韭叶金黄雪未乾”、杨万里的“韭芽捲黄苣舒紫”以及范成大“韭黄金钗”,都显示了韭菜是古代诗人春季菜单中的必选。

南宋·吴炳《嘉禾草虫图》

唐肃宗乾元二年(759)的春天,杜甫途经奉先县(今陕西蒲城),特意去拜访了隐居在当地的少年时代的朋友卫八。老友相见,还来不及讲述完所有的往事就到了饭点,卫八让儿女们准备好了酒菜,其中就有冒着夜雨剪来的新鲜韭菜和刚煮好的黄粱米饭。就着韭菜,杜甫和卫八一连喝了十几杯,这韭菜里,饱含着老友们间的深厚友谊,也饱含着春天的味道。

后来杜甫写下了著名的诗篇《赠卫八处士》,其中就写道:“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这首诗写得惆怅。两人久别重逢,亦悲亦喜,有时光流逝之叹。酒是卫处士让儿子张罗的佳酿,菜是冒着夜雨剪来的春韭,饭是新煮的黄米饭。这样的家常饭菜,体现出老友之间的淳朴友情。

古代文人兼美食家苏轼,不仅会吃而且还很懂应季尝鲜养生。韭菜常被称作是春季第一菜,春天多吃韭菜,可以扶阳驱浊,使人百病不生,筋骨强健。苏轼深谙其道。立春之日,他会与朋友吃春饼、春韭菜,饮酒。并把这些美食写进诗中,鲜灵灵、葱绿的韭菜与黄色的黄柑色彩鲜明,给人以欣欣向荣之快乐感觉。

韭菜在历史的记载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1世纪的西周时代。《诗经·豳风·七月》中写道:“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最初韭菜可是被用来作为向帝王宗庙敬献的祭品!后来通过西汉时渤海太守龚遂和北宋初年的赵匡胤,韭菜才得以变成现今百姓桌上的菜肴。

到了南宋,韭黄出现了。杜甫晚年寓居夔州(今重庆北部),某个立春时节,他想到自己飘泊异乡,萍踪难定,不由得回想起开元、天宝年间的那一段太平岁月,那时每到立春,长安和洛阳的人家总会把青丝韭黄盛在白玉盘里互相馈送给亲友。然而时过境迁,盛世不再,杜甫不禁黯然神伤。

南宋·李唐《采薇图》局部故宫博物院藏

在一些先秦的古籍中,比如《山海经》《夏小正》以及《礼记》中也有“其山多韭”、“正月(园)囿有韭”、“庶人春荐韭”等文字记载。

古代的韭菜迷还是挺多的,不仅有杜甫和苏轼,南齐名士周欧,他将“春初早韭”和“秋末晚愁”视为最佳菜谱。宋初的陶谷更是在《清异录》中记载了一则故事,据说有个人叫杜颐,他视韭菜为生命,天天离不了,餐餐少不了,并且还告诉周围人:“韭菜是我最贵重的金子哦!”于是,韭菜又得了一个名字——“一束金”。

春笋:吃多了,

连肉不都不想吃了

春笋,同样也是古代的人气春菜。说起鲜嫩的笋,就会想到白居易在《食笋》中说道“且食勿踟蹰,南风吹作竹”。他这是在告诉人们春笋是人间美味,吃的时候不要犹豫,手慢无。他还在诗中非常详细地介绍了春笋,说一大早就有山夫抱着满怀的笋去早市卖,因为笋多,价格很便宜。

白居易对于春笋有自己的吃法,把笋放到煮饭的锅炉中,与米饭一起煮熟,这样出来的笋剥开壳后,露出的白色笋肉如同肌肤一样白嫩。此外,春笋还能熬羹,晚唐诗人王延彬便这么吃过:“因携久酝松醪酒,自煮新抽竹笋羹。”(《春日寓感》)

苏轼被贬去黄州时,犯了“竹隐”,便写下了《初到黄州》,诗中说道“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初到黄州,苏轼看到这里三面环江,马上就想到以后能有鲜美的鱼吃了。又因为黄州多竹,所以他说自己好像闻到了竹笋的香味。

当时苏轼寄居僧舍,但是已经过了吃笋的季节,所以没能吃到春笋。据说正是因为他这句诗,广智大师连忙命人做了一碗“扁尖笋汤”来给他吃,苏东坡闻到了笋香味后,就心满意足了。

荠菜:春菜中的灵丹

春风十里野菜美,榆钱、蒲公英、马齿苋等都舒展了嫩绿的枝叶,而荠菜正是其中的上品。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将其称之为“护生草”:“释家取茎作挑灯杖,可辟蚊、蛾,谓之护生草,云能护众生也。”

春天是荠菜成熟的时候。安史之乱后,当时的宦官高力士被李辅国陷害,流放至黔中道。高力士途经巫州时见到田间的荠菜十分繁盛,但乡间百姓却懒得吃,他由此感慨:“两京作斤卖,五溪无人采。”(《感巫州荠菜》)荠菜在长安、洛阳这种大都市得论斤卖,而在偏远农村却遍地都是,人们还不稀罕吃。这说明荠菜的分布广泛,无论天南地北,都能见到荠菜的影子,唐朝诗人们的春天餐桌上,很大概率是会出现荠菜的。

中国人吃荠菜的历史非常悠久,在《诗经·谷风》中就有“谁谓荼苦,其甘如荠”的记载,民间也有“到了三月三,荠菜当灵丹”的美称。自古以来,荠菜不仅深受文人的厚爱,而且也生长在贫家菜园,给他们添上一味春菜。

宋代大诗人陆游就喜好荠菜,为此他还特地写过一首《食荠诗》:“小着盐醯滋美味,微加姜桂发精神,风炉饮钵穷家话,妙绝何曾肯受人。”诗人一碗荠菜配以作料,吃起来也趣味盎然。他还写了一首《食荠十韵》诗,他赞美这天赐的美味,青翠的颜色覆满山岗,不厌其烦地记录下荠菜烹饪的过程,感叹可以为了这一口美味,放弃那万钱可得的金贵之物,愿意为它终老乡间。

他不仅写诗,陆游也亲手做过“东坡羹”(现在的荠菜豆腐羹),气味芬芳,入口鲜甜,美味绝伦。中午饱喝一顿荠糁,抚摸着鼓鼓的小肚子,在窗下昏昏欲睡,忘却了追名逐利之心。

事实上,陆游对于荠菜的喜爱不能用尝鲜来解释了,而是痴迷。有一个小故事能够证明他对荠菜的深厚感情。

由于荠菜花开了,荠菜就变老了,不能食用了,再吃要等到明年。于是他就写了一首很凄美很悲凄的诗:“食案何萧然,春荠花若雪;从今日老硬,何以供采撷?”这已经是带“哭腔的呐喊了”:荠菜吃不到,我明天吃啥?我明天吃不到荠菜了!我采不到我最爱的荠菜,这后面的日子怎么过啊?

其实不能怪陆游,要怪只能怪荠菜太好吃了。苏轼曾在《与徐十二书》中写道:“今日食荠极美。”大宋第一吃货都对荠菜评价如此之高,陆游的心情也就不难理解了。

古代文人的春日菜单上,还有很多其它美味的春菜,如李白爱吃的蕨菜、《庄子·逍遥游》中就有记载的香椿、好吃到可以“招魂”的蒌蒿、出现在《诗经·鲁颂·泮水》的水芹等等。

在这万物生长的季节,我们现代人可要多多品尝时令鲜蔬,莫辜负古人的美食智慧,莫辜负大好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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