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池容量迟迟没有突破的情况下，新能源车主的里程焦虑集中体现在充电焦虑上。
自从有了充电桩、公共充电桩、快充技术、超级快充……单纯的充电问题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决。人们开始追求快捷高效，换电模式成为一种出路。
所谓换电模式，就是在新能源汽车电量不足后，直接到换电站更换充满电的电池。今年4月，财政部、工信部等多部委发布《关于完善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财政补贴政策的通知》，“换电模式”将不受“新能源乘用车补贴前售价须在30万元以下”规定。
不仅如此，换电站作为新基建的重要组成部分，今年首次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第一部国家级换电行业标准也已出台。购置补贴退坡后，换电模式迎来发展风口。
“换电站现在给人的感觉和前几年想充电找不到充电桩一样。”不满足自有充电桩的条件，只能使用公共充电桩的车主陈宏（化名）特别希望自家是“换电站区房”。遗憾的是，最近的换电站离他家有5千米的距离。
在采访过程中，红星资本局发现，绝大部分新能源汽车车主、从业者都看好换电模式。然而现实很“骨感”，换电站高昂的建设和运营成本以及较少的数量，让其扩张成为了难事。
而如今这道难题似乎有了新解。不仅行业对其前景一致看好，还获得了国家政策倾斜与扶持，消费者也逐渐认可。
“换电模式”迎来发展风口，多家车企和充电领域企业纷纷入局。
成本
一座初期投入达300万-1000万元
当前国内采用换电模式的主要有4家企业：北汽新能源、蔚来汽车、重庆力帆和浙江时空电动。
北汽新能源的换电模式主要应用在出租车领域；力帆主要应用于分时租赁车辆上，即旗下的盼达用车；时空电动主要应用于网约车、出租车车辆租赁。以上三家的换电模式均针对B端客户，只有蔚来汽车是针对C端客户。
9月1日，红星资本局实地探访了位于成都的时空移动电网换电站和蔚来汽车换电站。
在位于迎晖路的时空移动电网换电站，记者现场看到，上百个电池箱整齐码放在电池架上，每个约1米长，50厘米宽，10厘米高。换电站基本是全人工手动操作，而非此前宣传的半自动化机械臂。
迎晖路时空移动电网换电站的电池整齐摆放
红星新闻记者摄
只见“白胖”的东风ER30电动轿车进入换电站，停至车位上后，两位工作人员同时操作，一位打开车底的电池仓门，操控货叉将电池舱内电量不足的电池抽出，送至集中充电的电池架。另一位手动将电池从电池架上拖出，用货叉插入电池舱。整个过程还不到3分钟。
东风ER30准备换电，红星新闻记者摄
红星资本局在位于成都麻石桥见到了蔚来换电站。据了解，蔚来换电站目前为统一规格，有5个电池，只有一个换电的车位。
蔚来汽车的值守人员将一辆红色ES6倒入换电站，固定位置后汽车悬空，机械结构探入车辆下方进行平稳的取电池、换电池操作，3分钟后，值守人员将汽车开出交给车主。
一辆红色ES6正在换电，红星新闻记者摄
时空移动电网换电站看起来就像个简陋的车棚，蔚来换电站像是一只方方正正的金属箱。这些换电站选址都较为偏僻，几乎没有醒目的标志，休息室、卫生间都“蹭”所在的停车场、维修站和国家电网充电站。
时空移动电网换电站看起来就像个简陋的车棚，蔚来换电站像是一只方方正正的金属箱，红星新闻记者摄
即便如此，一座换电站的成本却高得超出人们的想像。
蔚来换电站值守人员表示，内部估计一座换电站的成本在300万元左右。此前麻石桥换电站被撞，铝制外壳破损，向保险公司申报理赔时仅外壳成本就达50万元。
时空移动电网换电站工作人员向红星资本局介绍，每个站点库存200多个电池箱。时空电动官网显示其电池电量为10-12KWH。记者从中国电池网了解到，目前三元电池系统平均报价在1.1-1.3元/Wh，电芯价格在0.9-1.05元/Wh。以此计算，电池箱的成本约为2-2.82万元。以此计算，每个换电站的电池箱成本超过400万元。
时空电动官网电池参数
而北汽新能源官方曾向媒体表示，一个换电站的建设成本近1000万元，每个站按标准至少需要储备替换电池28块，而每块电池的成本标价为11.5万元，仅电池储备的成本就高达322万元。
还要加上场地费用、人工费用以及电力费用。蔚来换电站的占地面积约2个停车位，每座换电站需要2位值守人员，目前所有换电站共享1位基建维护、1位安全维护和其他2位工作人员。
时空移动电网迎晖路换电站有2个换电车位，总占地面积约为6个车位，石羊场站有4个车位，总占地面积约为12个车位。每个站点有6位工作人员，分两班24小时营业。
运转
高峰期排队，其他时段未达满负荷
成本如此巨大，换电站能否盈利呢？
红星资本局在采访中了解到，盈利面临的最大的挑战是换电车型市场保有量不足，而且换电站都是针对单一品牌甚至单一车型。
红星资本局在石羊场换电站看到，4个换电车位，实际只有3个在运行。
时空移动电网换电站的工作人员透露，换电站处于盈利状态，但并未达到满负荷。据介绍，换电站的电池储量充足，一次性能为120个电池充电，目前每个换电站每天服务300余车次。车主月租2399元，车型不支持快充，满电能开140公里（开空调）-170公里。换电成本为2.5毛/公里。网约车司机每天需要充2-3次电。
有网约车司机向红星资本局表示，除了石羊场换电站，其他换电站基本不会出现排队情况，“成都的‘蓝色大道’还不到2000辆，在路上挺难见到的。”
据蔚来换电站值守人员介绍，换电站的平均服务半径是3公里，24小时营业的业务最高承受能力理论上为每天120辆，实际为每天80辆，目前平均每天服务50辆，电费加服务费合计约1.6元/度。
不过在今年10月前缴纳大定并正常提车的车主，都享受终身免费换电的服务。也就是说，除了二手车主，目前市面上所有蔚来车主使用换电站都是免费的。
红星资本局在麻石桥换电站蹲守了1个小时，仅有2台蔚来汽车前来换电。蔚来APP上看到显示，目前蔚来汽车在成都市有4座换电站，其中1座正在检修。
蔚来APP界面截图
蔚来车主王先生在休息室等待了10分钟才换上电池。他告诉红星资本局，每天下班会顺路过来换电，并不总是有可用的电池，“我们车主当然希望换电站能像加油站一样多啊，但换电站不是很贵吗？听说蔚来汽车还在烧钱，所以对换电站的铺开速度没抱太大希望。”
蔚来中心工作人员向红星资本局表示，蔚来换电站现在所面临的核心问题就是保有量。目前成都的蔚来汽车保有量在2000辆左右，计划明年5000辆，5年内达到5万辆（全国150万辆）。“第5座换电站已定址在来福士。换电站将与汽车保有量匹配，从城市周边逐步进驻市区。成都的换电站数量肯定在10座以上，未来也会有更大的换电站。”
2018年蔚来就开始全国范围内布局换电站，蔚来创始人李斌曾表示，要在全国建设超1100座换电站。而目前在国内建成了143个，计划明年新增300个。
据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7月，我国换电站保有量总计457座，主要分布在一线城市及新能源汽车推广较好的省市。
这个数量距离车主感觉舒适还有较大的差距。
车主
看好换电模式作为充电模式的补充
受访的10多位新能源汽车车主，绝大部分都支持换电模式作为充电模式的补充。
“虽然换电只需要5分钟，但是电池充电的速度和普通快充差不多，很多时候都要等电池充满。”蔚来车主王先生向记者表示，他所在的小区不能安装自有充电桩，而使用商业桩则相对麻烦，他宁愿开三公里来换电站换电，又快又便宜。“换电模式是很多人选择蔚来汽车而非其他电动车的重要原因之一。”
有车主告诉记者，特斯拉、威马、蔚来等品牌销售新能源电动车以后，可以免费在指定地点安装私人充电桩，夜晚充电还会有优惠。目前电动车主大多在城市代步，300-400km的续航能力即可满足用户3-5天的出行需求，所以一个充电桩即可满足日常使用。此外，很多车型都已支持快充，第三方充电桩也可通用。
蔚来充电桩
从蔚来APP上可以看出，蔚来汽车目前基本使用第三方充电桩。随着快充的普及和充电桩的增加，蔚来还将推出100kwh电池包，提供大电池租赁服务。不少受访车主表示，对换电站的需求不高。
分析
换电站成本和电池标准化问题亟待解决
换电模式此前一直不被看好。
早在2007年，以色列人沙伊·夏嘉曦创立了一家名为BetterPlace的换电公司，估值一度高达22．5亿美元，日产和雷诺也相继与其签署战略合作。但由于运营投入和收益无法平衡，2013年公司就倒闭了。
2013年，特斯拉也曾短暂试水换电模式，但终因换电价格昂贵、操作不便等原因，宣告放弃。
汽车行业分析师刘昊向红星资本局指出，换电模式具有充电速度快、价格相对便宜、电池能有更长使用周期等优点。但电池规格难统一、换电站成本高昂等问题不容忽视。“实现换电模式的普及，首先需要统一所有厂商的电池标准。其次要解决场地问题，充电桩不需要特别大的场地就可以少量安装，而换电必须要一个大场地。最后是建设和运营成本问题，换电站的土地、设备、人工、电池储备……投资数额庞大，投资回收周期难以保证。”
刘昊表示，“在解决新能源汽车的充电问题上，国内已形成共识，即‘慢充为主，快充为辅，鼓励换电’”。未来，新能源汽车能源补充方式将呈现多样化和场景化，换电作为运营类车辆能量补给方式的补充会有进一步发展，预计将有更多的车企开发和应用换电车型。
政策吹东风
北京、海南率先试点车电分离
2020年新能源车补贴新政，为换电模式大开方便之门：明确指出起售价30万元及以上的新能源汽车将不再享受补贴，但支持换电模式的车辆例外，7月22日正式生效。
不仅如此，换电站作为新基建的重要组成部分，今年首次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
5月25日，工信部部长苗圩在两会“部长通道”答记者问时明确表示，将继续加大充换电基础设施建设，并鼓励各类充换电设施实现互联互通。
6月，发改委、生态环境部、商务部联合发布《推动重点消费品更新升级畅通资源循环利用实施方案（2019-2020年）》，提到新能源汽车行业应逐步实现电池平台化、标准化，推广新能源汽车电池租赁等车电分离消费模式。
8月12日至13日，汽标委电动车辆分标委在深圳组织召开2020年标准审查会，其中由北汽新能源、蔚来、中汽中心等单位牵头起草的GB/T《电动汽车换电安全要求》推荐性国家标准通过了审查。
而早在去年9月，海南省工信厅就宣布，为进一步推广新能源汽车的落地，海南有望开展新能源汽车车电分离模式试点。通过一定规模的换电站推广，推动换电设施技术进步以及标准化，探索新的发展路径和运营模式。
7月27日，北汽集团与国网电动汽车公司将在促进车电包与车辆销售业务、电池能源包业务、换电业务、绿电交易与智慧能源服务业务以及资本合作等方面展开深度合作。未来，国网电动汽车公司和北汽新能源将持续在换电领域展开深度合作，并率先试点车电分离，力争在2021年6月底前，全面合作建设100座换电站，服务全国不少于10000台换电车辆。
多家车企布局换电模式
蔚来、北汽、上汽、吉利早已布局换电市场，如今又乘上了政策的东风。
8月20日，蔚来汽车宣布由宁德时代、湖北科投、国泰君安和蔚来共同发起投资的武汉蔚能电池资产公司于8月18日注册成立，注册资金8亿元。
同时，蔚来汽车发布电池租用服务（BaaS），可提供车电分离、电池租用、可充可换可升级服务。按照BaaS方案，用户无需购买电池，可根据实际使用需求，选择租用不同容量的电池包，按月支付服务费，每月仅收980元。与此同时，车价可以减少7万元。
消息发布后，蔚来汽车股价连续大涨。换电模式也得到了国际大行的认可，瑞银将蔚来汽车评级从“卖出”上调至“中性”，目标价从1美元上调至16.30美元。摩根士丹利分析师将蔚来汽车评级从“持股观望”上调为“增持”，目标价从12美元上调至20.50美元。
奥动新能源高级副总裁杨烨在8月12日中国汽车蓝皮书论坛上表示，奥动新能源未来会坚定不移的做换电，计划5年内布局5000座换电站。
据了解，在城市小网络布局上奥动新能源已经覆盖15个城市，北京已经有300个换电站为1.8万多辆车提供服务，厦门、广州已经做到盈利。
8月4日，日本软银集团子公司软银能源与奥动新能源达成合作，共同探索换电模式。
8月20日，哪吒汽车传出消息，正在谋划与包括宁德时代在内的数家电池厂开展合作，推出车电分离模式，内部项目暂定为“电池银行”。
8月25日，工信部公示了第336批《道路机动车辆生产企业及产品公告》新产品。其中，荣威汽车的三款换电式车型进入公告。目前北汽新能源、荣威和吉利均有在工信部申报“换电式纯电动轿车”。
安信证券认为，电动车换电浪潮来临，换电设备率先受益。根据测算，2021年设备需求达15.4亿元。中长期随着换电站的持续建设，预计2025年将产生180亿元设备市场空间。
平安证券认为，鼓励换电模式，一车一电池将变成一车多电池，电池将迎来增量需求，上游以公司为代表的领军企业将持续受益。
长城证券认为，换电模式下，能量密度不再是产业重点追求的关键，低续航乘用车中磷酸铁锂的渗透率提升将带来边际改善，持续推荐各环节龙头企业宁德时代、亿纬锂能、欣旺达、科达利、恩捷股份、璞泰来、新宙邦以及磷酸铁锂回暖受益标的德方纳米和湘潭电化。
红星资本局记者吴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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