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文学:互动性想象力与新媒介中国经验

摘要:中国网络文学是世界范围内独特的媒介文化现象。其在互联网兴起时诞生,在由生产者主导向产消合一的媒介演变中壮大,探索出一套具备民族特色、贯通世界语汇、融合新技术和新经济模式的经验体系。网络文学之新源自互动。参与群体通过人际互动在次生口语的交流语境中更新作品和文学观,媒介界面互动则创造新语体,通过视听意象等符码体系的贯通来驱动新叙事。中国网络文学的想象力是其一大特色。这种想象力源自中国历史文化的浸润,表现在对西方大众文化、宅文化等资源的本土化用,也得到新媒体技术和网络开源精神的助力。中国网络文学的深层逻辑是现实社会经验,它反映出中国网络社会崛起之际社会结构和时代心理的变革,以及这一过程中中国青年的见闻、心态和作为。

关键词:网络文学;媒介转型;互动;想象力;中国经验

作者许苗苗,首都师范大学艺术与美育研究院教授(北京100048)。

新媒体发展加速全球交融,互联网引发了我国文化的变局:一方面,以往自成一体的通俗文化、青年文化与媒介文化的联系更紧密;另一方面,网络共同体也成为当代中国向世界发声的便利渠道。在开放、交融与碰撞中,如何利用有民族特色的媒介话语,在国际舞台上展开当代性国家叙事,是新媒介环境带来的文化新命题。

一、以互动为中心的新文学

互动性是网络文学独立于传统书面文学的最主要特征,支撑这种互动的,是网络的多媒体界面和共时交流的次生口语环境。互动不仅模糊文学主体身份、重置文学活动次序,也促进差异化的文艺符码交融,从而刷新文学观念,将传统静止、固化的作品转变为动态的交互活动,建构了不同于书面文学的活态的文学观。

互联网出现之前的书面文学受制于媒介,无法容纳互动。因事即景的民间歌谣被采诗官辑录后,便成“经典”。文学研究的训诂考据将确定字句转化为象征性权威,而誊写编辑的训练、背诵默写的教育等,则以固定的文本作为评价考核的标准。然而,中国古诗里常见的赠答,欧洲17世纪、18世纪的文学沙龙,接受美学、读者反应批评的兴起,都显示出互动是文学的内在需求。遗憾的是,书于竹帛的表现方式,却注定人们所见的文学作品无法与互动兼容。

信息技术的革命让文本活动了起来。数码文学可追溯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人们借助编程法则与电脑的对话;90年代网络的崛起则将单机与受众响应结合,催生了多媒体文学、超链接文学和开放性叙事里“故事的变身”;21世纪前夕,我国台湾出现“数位诗”潮流——拼贴游戏、多向小说等,可视作数码文学的汉语分支。这些作品在屏幕上闪烁跳跃,有些甚至需要读者点击开关进行交互,实现了动作上的直观互动。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作品始终横亘在作者和读者中间,作者设计作品、读者点击文本,严格限制阅读顺序和逻辑,读者成为作者手指的延伸,无法实现真正的互动。

当前网络文学的互动性迥然不同。它是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是作者与读者、运营者与管理者、盗猎者与改编者的互动。人际互动影响网络文学的表现形式、风格语体、阅读感受,也决定其传播范围和生命周期。良好的人际互动使网络文学从个体独立的精神产品走向群体思想和情感的交互。它也是不同媒介界面、不同艺术符码的互动。技术赋予网络语言以多元表意系统和跨界语法规则,使文学突破以往的语言文字边界,获得诉诸综合感知的表达效果。文学呈现群体性、社区性特点,突出了文本之外人的活动,也在文本之内呈现联想丰富、意蕴无穷的面貌。

(一)次生口语与网络文学的人际互动

媒介的作用在于沟通,互联网增强并变革了沟通的形式,开启众声喧哗的新媒介时代。新媒介时代文学的变革之一,就是网络将隐秘的构思转变为持续的交流,作品的创作呈现为动态的过程。由此,写作从封闭的个人生命体验转化为公众视野中的人际互动。

从发展历程上看,我国网络文学经历了论坛发帖、网站连载以及“流量文”三种主要形式。它们虽兴起有先后,但人际互动在其中均不可或缺。

最初一批网络文学在论坛产生。如今知名的出版人、作家、编剧如李寻欢、安妮宝贝、邢育森等最初都是论坛网友,他们不仅在ID掩护下调侃编派,还主动扮演角色接续故事,将虚幻的网络演绎成生动的江湖。半私人论坛则体现出人际互动的另一面:作家陈村的“小众菜园”只允许受邀者注册发言,普通公众只能围观这一知识群体的文学交往实践。

这些新型人际关系本质上仍以消费为基础,而近年来网站开发的新功能“间贴”和“本章说”等,则切实反映出人际互动对文学创作过程乃至文本结构的改造。作者不再是故事的提供者,读者也并非被动地享受内容,在贡献金钱与情感的同时,读者也开始参与创作。“间贴”“本章说”将点评从讨论区移到文本内部,从形式上看,开启“本章说”功能的作品中,读者评议与作品原文平起平坐。《名侦探修炼手册》即一部利用“本章说”生产内容的小说,作者抛出一个案件,借书评提供破案线索、读者投票选择,然后让主角在捡到的金手指书上查看之前的本章说来破案。读者每次阅读时,都能看到作者文本和大众评点两重空间,本章说直接转化为小说内容。对这种取巧的做法,连网友都忍不住调侃,模仿主角的口吻说:“加油啊,多给我些书评抄啊……”小说看似依赖读者头脑风暴,但高明之处却在于对读者创作欲的激发,促使人际互动在写作中真正发挥作用。

从围绕文本的交流互动,到打赏催更的情绪体验,再到对角色乃至作者本人的情感认同,网络文学发展历史上,人际交流越充分,对创作的影响就越强烈。次生口语文化要求评价网络文学不仅要看作品本身,还要看它发起和调动人际互动的能力。作为网络大众人际互动中的“生产者式文本”,网络文学已然超出费斯克对大众文化的解读范畴,为理解数字时代的文化生产提供了新尺度。

(二)界面互动与跨媒介叙事实践

互联网以“多媒体”闻名,它不仅囊括以往印刷、广播和电视等符码体系,还以链接、联想和跨媒介叙事打破文学艺术的类型分野,构成媒介界面之间的广泛互动。界面互动内化在网络文学中,深刻地改变了文学的符号体系。在网络文学中,文字不再局限于表意,而成为表形或表声的多媒介“屏面语”。口语作为网民最熟悉的“文学语言”,也带来“口水文”的繁荣。融合漫画构思的“二次元小说”和以叙事贯穿视听碎片的“视频混剪”同样是界面互动的产物。界面互动指向跨媒介叙事,网络文学以叙事整合语料素材,重新生产文本。

界面互动不仅影响文字运用,也促进语体变革,“口水文”即网络创作中直接记录口头表述的结果。我们从天蚕土豆《斗破苍穹》“倔着骨、咬着牙、忍着辱”、辰东《完美世界》“仙之巅、傲世间、有我安澜便有天”等网文“金句”中,不难看到说唱歌手口中“弃江山、忘天下、斩断情丝无牵挂”的影子——它们都以有节奏的口语表达情绪。之所以流行,是因其把握住广大“社会人”的语言特点——一种与深奥文雅的书面文学截然不同的、契合说唱节奏的口头韵律。这种语言进入故事,既带有口头文学的特点,又保有文字自身的特性。作为界面互动的产物,口水文的语言像口头文学一样生动,却不会因文人提炼而失去活力。

口水文的确粗疏简陋,然而,这种写作为网络互动提供了大纲,为界面互动留出空间。故事的单线结构适合碎片化阅读,提前设定的晋级标准则相当于以等级为长篇分段,让习惯跳跃略读的读者迅速定位。重复啰唆的语言降低听觉难度,其“口水语体”的陈规套路,对用软件“读屏”的听众来说非常友善。网络文学里有大量这种类似口头表达的未完成品,它们在草稿、提纲和思维导图之间游移,也总与其他文艺形式关联。这或许可以解释“口水文”层出不穷的原因。在寻常口语的背后,是语音输入、词库联想和民间歌手源源不断供给的新语料,不够精致的语言为广大网友自行“脑补”留下了空隙。

在网上阅读文学作品或者追更视频时,界面互动最频繁。这种界面互动不仅指文学语言营造的“既视感”,也包括作家构思过程中对其他艺术形式的参考。“二次元网文”因与漫画相似得名,其文字追求与画面互文,将复杂的道理具象化,适合低龄群体阅读。在小说《不二掌门》中,自称掌握“墨家机关”的女主角软绵绵并没有解释什么是“墨家”,却以“青花瓷改良汉服,头上的木雕蔷薇花仿佛带有机关似的发出机械的咔咔声”等有画面感的元素,引发青少年的好奇心。在《童年的消逝》中,尼尔·波兹曼指出,电子信息环境中一览无余的媒介通过消解识字构筑的文化边界,将以往的“成人话题”带入儿童的视野,而二次元网文则反其道而行,通过文字与画面的互文,把画面内化于文字,让青少年主动探索形象背后的文化意涵。

网络文学以强大的概括力和指示性引发互动,引领叙事突破界面的限制。在它出现之前,文学由作者和编辑赋予精密的语言要素,而在电脑多媒体和网络互动视野中,我们看到文学不只基于口语或文字,也可以贯穿多种符号体系。人们企图寻找一种再现全方位感知模态的叙事方式,无奈文字、声音和画面都无法突破界面交融,网络文学从语言起步,具备将影视、游戏等内化于故事的能力,为不同文艺形式真正突破界面,形成基于互动的叙事提供契机。我们常说新媒介的兴起可能导致文学终结,但实际上跨界面的互动也扩展了叙事原有的领地。

(三)走向以互动为中心的文学观

网络写作看似不够成熟,其评价和修改痕迹历历在目,但这未完成态却反映出构思与创作的活动本质。一个人的灵感往往是突然之间的情感激荡,如何得其精髓,是否选择恰当,能否引发共鸣都非常微妙,而这一过程却被印刷媒体统一完善的“作品”埋没。与此相比,我国古代诗话中对诗人谱系、词句源流的梳理也许更贴合创作研究本身。贾岛和韩愈的切磋“推敲”,说明好的构思离不开交流;“春风又绿江南岸”中“绿”的点睛之笔,则凝结着作者的反复锤炼与权衡。文稿无法呈现变动,但诗话却着力保存着思维的痕迹,可惜,能进入《刘公嘉话录》《容斋续笔》的只是一小部分。

网络文学中,不仅“作品”由固态走向动态,作者与读者的界限也日趋消亡,形成了读写群体的主体间性。以往处于文学活动后端的接受和反馈移到前侧,先写后读再评的历时顺序转为边写边评的共时创作。读写界限的混淆打破了对作者身份和水平的要求,写作成为网络大众“不过瘾就自己来”的行动,可称他们为“读—作者”。“读—作者”在屏幕上边处理信息边生产内容,大量跟风产出相似又不同的文本,汇聚成潮流化的类型文。中国网络文学这种先扩大数量形成潮流,再自行汰选提高质量的路径,就是媒介的文化结果。而文学作品自身激发创造和想象的能力,得到算法系统的助力,进一步满足多数人的兴趣。共创模式的网络写作使文学进入数据化阶段。在海量创作的基础上再寻求进化提高,通过即时数据交互让网络文学内部自行显现评价标准,这是中国网络文学独特的发展轨迹。

只有在新媒体产业发达、用户基数足够的中国互联网上,这种在文学创作内部自我提升的方式才能运转。一方面,我国通俗读物长期匮乏,纸媒时代未出现类似西方“阅读浪漫小说”的读友群,类型小说爱好者在网络上才有机会结成团体;另一方面,网络已成为我国通俗文学创作的主场所。网络创作互相激发,其群起突进的潮涌模式,符合人类大脑的思维模态。工业文明强调理性整一,写作出版、阅读评议的线性流程将文学割裂为泾渭分明的要素,并推进其内部自律的专业限制。网络创作则将重点从结果和对象转移到创造过程,它从构思阶段就暴露在公共视野中,与潜在受众互动,也与媒介转型的开发者互动。

在网络文学中,文学的主体间性空前扩张,创作过程以及阅读次序调换夹缠,这种扩张和调换改变了对文学的认识,带来一种不同于以往特别是印刷媒体时代的文学观。印刷媒体时代的文学是固化的,只有近乎完美的定稿和勘校严密的书籍才能与好文学相匹配。这种固化并非文学自身的属性,而是来自媒介的限制。口头文学创作则离不开与受众的互动,艺人根据听众的态度调节语速、增删内容。只是当口头文学被文字记载后,才不得已以固定的媒介形式换取广泛的传播,割舍了最初激发创作的互动。网络既弥补了口传媒介的距离局限,又具备超越印刷品的互动性,其动态交流的次生口语环境使网络文学成为拥有多维互动能力的新文学。

在打通精英话语与大众言说、严肃主题与通俗手法、文学自律和他律之后,网络文学展现了互动的力量。人际互动符合文学构思的本质,在网络时代体现出与文学传统的关联,它经由次生口语文化的多重推进,打消作者与受众的区隔,引导文学活动脱离印刷媒介。界面互动与数字媒介兴起有关,是网络文学的新之所在,它关系到文艺符码的跨界运用、新语体及文学语言的扩充,并引发叙事变革。以往的书面文学和数码文本严格区分文学主客体,并致力于艺术语言边界的清晰,而中国网络文学从诞生起即突出新媒体赋予大众的权力,强调人际互动与界面互动的创新,这构成独特的中国经验。

二、想象力的多重延展

丰沛的想象力是中国网络文学的又一大特色,中华历史、异域文化及媒介经验构成其三个源头。这种想象纵贯古今、囊括中外,同时也极富个人色彩。传统与现代、西方与本土、印刷文化与数字文化的种种冲突,生成了网络文学丰富的想象力。

(一)历史语汇中的幻想东方

网络文学渗透了来自中国历史的想象。历史足够厚重包容,又充满待解的谜题,网络写作对古典名著、道家词汇和武侠小说等文本再创造,从史料记载和文物传说中寻找依据,结合新媒体受众的需求,创造出幻想中的古老东方。

一方面,网络文学大量借鉴古典文本,从中寻求想象的突破。《山海经密码》《白蛇疾闻录》直接改写传说故事,以名著为模板的“同人文”则以网络文学特有的方式向经典致敬。伟大作家总在与前辈竞赛,比如张爱玲、王安忆虽然并不否认《红楼梦》的影响,却在焦虑中不断谋求突破。而网络文学却从不避讳直接利用经典,人们一眼就能看出《庶女攻略》里元娘的香闺照搬秦可卿卧房,《甄嬛传》“些许认得几个字”的眉庄受黛玉的影响,《庆余年》里穿越的范闲更是靠默写《红楼梦》中的诗词赚到第一桶金。对网络作者来说,“影响”不是焦虑而是骄傲,模仿经典是品味和学识的见证。“红楼”未完的遗憾激发诸多续作,而创造力旺盛的网民更为其添砖加瓦。早在20世纪90年代初北美的第一个汉语论坛里就有人发表《续红楼》;如今,“红楼”的青春之梦更真正跨越时代,林妹妹健身习武,贾环出口成章……传统续写以意逆志,不断猜想作者心思;而网民则穿越进角色,借小说完成自身的梦想。

另一方面,“真实”的文物和史书同样孕育想象。在网络上,远距离翻查史料、近距离观赏文物并不困难,文史知识的增长鼓励人们将大胆的猜测加入想象。在“历史”标签下,网络小说虽非单纯再现,却也并不任意“开挂”,它们借过往讲述当下,在还原宏大历史的同时容纳个人情绪。史书里的概括和省略为文学形象的丰富留出空间,在对神秘朝代向往的驱动和数字化资料强大的支撑下,网络作者借新的技术方法和诠释角度,将确定的知识转变为兴趣导向的历史故事。反向穿越文《史上第一混乱》幻想荆轲、秦始皇、李师师等人来到今天,如果没有相应的知识储备,很难领会故事情节和历史反差之间埋伏的笑点,看似嬉闹的网络小说让历史从刻板变得鲜活。

仙侠、玄幻、修真、穿越等文类都源于传统激发的想象,它们依靠词汇联想营造审美意蕴,针对年轻读者创造个性化的情感世界。具体来看,表现在三方面。

首先,这种想象通过一系列词汇、诗文和专有名词唤起有关古老东方的联想。打开网站玄幻频道,触目皆是“太初”“太上”“元神”在渡劫;而宫斗古言里的婕妤和昭容们,则出口便是几百年后的纳兰词……日常极少应用的生词僻字和朗朗上口的古诗词,被用来为网络小说赋予古典气质。仙侠小说《剑王朝》用“王后郑袖”“公子扶苏”引出秦灭六国的历史,而御剑驱符和转世长生又把现实历史转换成神仙故事。在玄幻小说里,道与道教无关,剑与兵刃不同,与其探寻它们的具体所指,不如将其看作借文辞营造古典美,为演绎中国文化的母题提供便利的符集。

其次,这种想象背靠金庸等人的武侠世界,将侠义江湖转换为网络趣缘共同体的连接。通俗文学中的武侠世界也有其网络版本,然而与武侠书中致力于构建有秩序的家国不同,网络作者更热衷于建设人脉深厚的家族。他们以出身、招式和技能为谱系,为金庸、古龙笔下的大侠寻找网络传人。网络武侠传人最多的姓氏是萧和叶,侠之大者必姓萧,他们是萧峰、萧秋水和萧十一郎的传人;而身世凄惨的俊美少年则传承了叶开、叶孤城的形象,借助与传统武侠互文,江湖超越朝廷,成为公平和正义的家园;而武林人士血脉的勾连,则赋予角色深厚的共性。这种共性对于读者获得归属感十分重要,唐家三少的“唐门”、梦入神机的“神机营”等,都以通俗小说的武林门派作为网上书友虚拟共同体的标签。

最后,这种想象虽表现古代世界,却追求契合当代情感。也就是说,它并没有严格遵循古代设定,很大程度上投射的是当今网友的情感和判断。仙侠文开山之作《诛仙》被网民戏称披着仙侠外衣的言情——言情来自琼瑶、侠即金庸古龙,它对通俗小说的传承可见一斑;而将习武、御兽与人鬼相恋杂糅,将人力修为推向毁天灭地的“高武”境地,这样有意识地拉大与现实的距离,是因为其不求表现的真实,只求自我感受的真实。《诛仙》是网络原创,它将爱与善等同,以自我为判断标准,摒弃以往常见的天理、王法等外部规约,在青少年读者看来反而显得更为真诚,也得到后续网络写作者的认同。到了猫腻的《庆余年》中,这种以自我感受为中心的价值观被总结为“顺心意”“做让自己高兴的事情”。这似乎是一种自私的个人主义,实际上表现了当代青年更注重个人感受,并由此衍生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价值观。

在互联网的整合之下,网络文学对中国传统历史文化的借鉴难免有消极因素,但也存在积极的方面。从积极方面来看,它有助于当代青年对历史文化再认识与再思考。互联网开放的语境有时任幻想信马由缰,有时理性和自省也会自行归来。对一些优秀作者来说,网络写作充分的自由度更有利于展开对历史、社会与真理的深度思考。比如《唐朝穿越指南》《唐朝定居指南》等,就是在戏谑性的古风创作泛滥之后,对历史原貌和真相展开的反思。这种自发校正不仅显现出公众追问对于历史叙述的重要性,也说明人们在网上阅读历史小说,已经不满于概略性的述说,而是追求细节充分、逻辑严密的精品。人们天然有观望历史、回溯来路的欲望。网络文学中的历史是公众在真实史料与媒介虚构之间对传统的自发把握。虽然情绪和情感导向的古风写作不够严谨,但网民对穿越架空等幻想性历史文化题材的喜爱,凸显出当代知识主体将历史从外在框架内化为思维元素的意愿。在网络读写之间,历史以青年人喜爱的故事带动理性的复归,成为人们反思来路、展望未来、观照自身的根源。

从消极的方面看,这种纯粹基于想象力的文本再造容易滋生问题。一方面,对传统的认识浮于表面,元素和套路反复堆砌,导致作品面貌高度相似,《锦绣未央》被指融合上百部作品,《花千骨》《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等也多少牵涉抄袭问题;另一方面,对民间信仰和民俗仪式缺乏基本尊重,打着想象旗号“装神弄鬼”。还有些作品将个性化演变为利己主义,以阴谋挟制理性、以私欲嘲弄崇高,在历史文化符号的表象之下,背离仁爱有序、以人为先的中华传统美德。与此同时,将史实和虚构熔为一炉,以不受限制的个人想象勾连整合的网络写作,有时也会陷入泛娱乐化。人们对网络小说犬儒主义、社会达尔文主义以及“比坏”的印象,也由之而来。

(二)异域故事的中国讲法

文学是世界共通的语言,人们不难在《雷雨》中找到古希腊悲剧的投射。网络小说同样向异域张开怀抱,“西幻”“奇幻”等类型小说是以中国语言讲述的西方故事,而网络“衍生文”则多数来自日本的二次元宅文化。互联网加速全球文化交流,网络文学积极吸收世界大众文化资源,更以本土化、个体化的表达呈现不同文明体系各具风情的文艺形象。

我国网络文学写作充分借鉴了欧美大众文化。2000年《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2002年《魔戒》的奇幻史诗,都在网络写作中得到回应。比如早期奇幻小说代表作《亵渎》就以外国人为主角,佶屈聱牙的外国人名以往构成主要的阅读障碍,如今却成为异域风情的标志。其中的西方符号不仅让国人耳目一新,还在我国网络文学出海时起到打破文化隔膜、建立亲切感的作用。2021年《诡秘之主》在海外市场赢得佳绩,正是由于其奇幻的东西混血。故事主角是从当今中国穿越到维多利亚女王治下的英国人,反派势力有美国怪物克苏鲁,这些设定让西方读者十分熟悉;而故事强烈的“代入感”和主角奋勇的上进心,则洋溢着地道的中国“网文味”。这种以网文节奏重组西方元素的讲法,让中国网文脱颖而出,牢牢抓住世界各地读者的眼球。

除欧美影视之外,日本动漫同样是激发网络文学想象力的主要外来资源。中国网络上的动漫衍生文表现出与日本御宅族文化相似的“资料库消费”特征。在其原生土壤中,“宅文化”有明确的社会群体支撑,是日本后现代社会的产物;而在我国则更多是媒介发展的产物,是我国网民以流行动漫中的萌形象为要素,重组故事的亚文化潮流。

无论受日本动漫还是西方奇幻启发,网络文学的想象总试图以个人、友谊和爱为中心,加入全球共享的故事世界。我国最先在网上回应这一世界的,是“80后”网络作者。他们亲历21世纪初文化市场开放的冲击,也参与了同期本土网络文化的初创,在粤语金曲、好莱坞大片、韩流日漫的背景音乐中,他们一出场就携带全球基因,也天然具备跨越文化壁垒的能力,虽然一些想法难免受到西方影响,但基于中华文化强大根基的思想体系才是其基本色调。异域文化为其主动运用全球元素提供便利,而私人视角和中国经验则使网络文学成为自主性书写。开放和包容的中华文化具备强大自信,作为其当代媒介产物的网络文学,也由此生发出新型中国话语。

不仅如此,中国网络文学也反向输出,以富有想象力的创意经验和经济模式反馈世界。在盈利渠道方面,文学网站发展出分阶段收费的产业模式,以注意力、情感和流量营收,为非实体经济和数字经济提供一手数据;在生产模式层面,利用本章说、间贴等,充分激活读者的参与性,让文艺生产变成一种集体生产;在产业协作方面,以低成本文字创意结合媒介转型需求的IP思路,极大提高文化创意领域的生产力。这是我国网络文学行业的独特经验。

大众传媒的跨文化传播使文学创作具备世界性视野,参与者众多的网络文学在文化传承与国际交流中寻找原型和灵感。那些受到异域文化滋养又具备中国特色、在受众共通情感和网络强大传播力基础上诞生的中国故事,必然引发读者对中华文化的兴趣与探究,这正是我国网络文学能担负传播中国文化精神的任务,从更广层面“走出去”的原因。

(三)媒介经验与想象力的生成

网络文学写作既受惠于伟大作家和不朽作品,也得到新媒体技术、计算机逻辑以及网络开源精神的助力,新媒介使当今网络作者拥有超越以往的想象空间。

数字媒介本身生成新的想象方式与想象元素。文学以对未知的想象构造文本,媒介变迁则改变想象途径。上古时代敬畏自然,口头传说中的神灵常有反复无常的坏脾气;工业时代重视理性,科幻小说歌颂大机器无可撼动的规矩与节律;网络时代的虚拟化体现出液态性,让世界与人变得可塑,这就带来了网络文学穿越、重生等各种想象力的大爆发。

人们很难理解为什么题材重复的类型化网文能够吸引口味多变的青年。实际上,透过那些重复的套路和烂熟的桥段,往往能看出网生人群的媒介经验。智能媒体时代,人与手机最为亲密,媒介深谙个人的行动轨迹与交往模式。生活的媒介化变异为作品里的形象和行动,当一个古言小说的女主“离魂转世”,触发她灵感的可能不过是“关机下线”;而玄幻文乾坤袋里可大可小的随身空间,发挥的作用则相当于即时下单、外卖上门……由可穿戴设备和电脑游戏沉浸式体验造就的网文与生活的对应联想,有学者称其为“虚拟生存体验”的外化,或反过来视之为写作对游戏的延伸。当媒介运算逻辑与历史传说和现实生活相结合,被计算机抽象化、数字化的现实世界就演变为网络上可无穷拓展的虚拟空间。

由数字媒介生成的想象力,培育了网络文学作者与读者之间的集体无意识与潜在文学规范。虽然网络文学可经媒介转换获得书籍、影视等后续形态,但它的媒介依附性依然极强,也因此对参与者的媒介身份提出要求。只有敏于感知热点、长于跨界联想的人,才能成为合格的作者。媒介身份不仅筛选作者,也甄别读者,传统知识背景对于阅读网络小说意义不大,而是否熟悉媒介受众圈层,与之共用一套语汇才更关键。对媒介文化身份不合要求的人来说,网络幻想难以理解,甚至可能被看作“魔术化、非道德化、技术化……颠倒自然界和社会世界的规范”。

媒介经验酝酿的想象赋予网络文学各种写法。比如,网络上虚拟景观与现实对照的二重性,在网络小说的结构设计中得到体现。网络小说的外部结构也叫设定,遵循预先约定的游戏逻辑,如朝代是否架空,角色是人是神,等等。设定在读写群体间建立共同认识空间,如作为“灵异神怪、奇幻仙侠传奇”的《花千骨》难免上天入地、追魂摄魄,读者也以“白衣飘飘有仙气”预想人物形象。网络小说的内部结构则强调情感促成情节的合理性。《花千骨》的男主因爱将女主“镇压海底两百年”,这一不可理喻的情节把情绪推到极致,但如果结合二人“上仙”“妖神”的对立身份,将虐恋转换为“敌营情侣牺牲小我成全大义”则也能讲通。网络小说以神鬼、穿越、金手指等幻想,配合恋爱、上进等现实境遇的写法绝非毫无来由,它们是游戏逻辑和情节延展的共同结果。这种媒介经验给网络文学写法带来的影响不仅表现在结构中,也表现在情节、人物设定、叙事节奏等方方面面。

新媒介使经典文本和文艺资源获得更灵活的运用,对新文学形成更明确的刺激与滋养,提升了文化生产动能。与此同时,中国网络文学对其他文本高密度的引用、改写和重述,也源自网络媒体独有的间性联想。书面文学具备文本间性,却受限于纸张的物质属性,难以充分展开。网络媒体一方面让文学数字化,改写内容轻而易举,另一方面也带来海量生产者,无论专业作家或业余写手都可参与仿写和再创作。在此意义上,文学不再具备本雅明意义上的本真性、此时此地性、唯一性,而成了媒介语法中“类”意义上的文学,新媒介时代的作家也成了类似口头传统相互启发的生产集体。

三、网生宇宙与时代面貌呈现

作为当代青年的自由创作,网络文学在展现现实生活和青年心态方面,相对传统文学更有优势。网络文学表面看来充满欲望叙事与白日梦,但深层却呈现社会现实。中国网络文学是青年对时代见证、记录与作为的产物。其中的人情冷暖、欲望表述和叙事革新,与我国网络社会的崛起同步,记录着社会结构的变迁以及时代心态的转变。

(一)代际结构与文化心理演变

作为当代社会文化的即时映射,网络文学的面貌潮涌更替。从“都市强人”到“创世超人”再到“数码新人”,传奇故事背后折射的是代际结构、社会心理等现实问题。

20世纪90年代,人们预测互联网是压倒一切、无坚不摧的力量,这种环境下诞生的早期网络文学也主张发动媒介革命、挑战文学权威。当时网上流行的文学作品中,对“都市强人”的想象令人印象深刻。“都市强人”小说即在互联网还未成社会新闻一手消息源时,网上集中出现的,通过第一人称、亲历视角讲述的都市传说。与捕风捉影的流言不同,它们通过日记、档案等形式加强真实感,呈现与宏大叙事相参照的、半虚构半纪实的私人史。这类写作多半在语焉不详的报道之外展开,以“改革开放”“国企改革”等时代节点为背景,以城市面貌的变化为底色。其中的主角“强人”通常出身于大城市的上层家庭,是人脉广泛、财力深厚的中年男性。在对社会事件捕风捉影的渲染中,都市成为人们的欲望对象,而强人主角像王朔、朱文一样“躲避崇高”,像“身体写作”一样沉溺感官,提供了20世纪90年代文学欲望化写作的网络续篇。

人们认同网络与书刊的区别,“都市强人”小说的出现可看作新媒介写作题材的突破,其中即便是涉及争议话题也不停留在感官刺激上,而是以视角、手法和真挚的情感趋近批判现实的严肃文学。有些作品在拓宽文学题材的过程中也获得市场肯定,出版图书、改编成电影。可惜,这种状态未能持续,大量跟风之作多集中于低俗欲望描写,毫无文学性可言的内容迅速膨胀,最终将“都市强人”排挤出网络。

当然,这类题材的式微也与网络阅读主体更迭有关。对秘闻黑幕之类感兴趣的多是中年人,而网民群体年龄却逐年降低,网络阅读向青年靠拢。随着我国信息工程建设的推广,网吧成为页面阅读的主要场景,边打游戏边看小说的主要是青少年。曾经以强烈年代感和真实感为特色的网络作品大幅缩减,它不再承担前代读者对文学批判现实的期待,而是向更易理解的娱乐、幻想集中,主要角色也从老辣圆滑的中年强人向异世大陆青涩的少年超人转变。

法力接近神仙,行动和欲望又很接地气的“创世超人”,是网民逆袭梦与资本联手的产物。“创世超人”重点在于物质获得和身份跃迁。天蚕土豆《斗破苍穹》、唐家三少《斗罗大陆》、我吃西红柿《星辰变》等,瞄准以往受压抑的草根审美,借助网站订阅和打赏互动,将定制情节、左右角色命运的权力赋予读者。在异世穿越的新奇外表下,这类小说梦想着亘古不变的成功。其中的废柴翻身、逆天改命桥段,恰好符合千禧年后全民跃跃欲试的整体氛围。

超人创世的玄幻小说,是我国网络文学独有且影响力最大的类型。在“风之大陆”“斗气世界”中,异世大陆对应网络空间,武功法宝形同代码语言,弱小废柴则让人联想起步低微的职场新人——其间映射着青年的压力与欲望。超人并不追求“加官进爵”进入既定权力体系,而是打算创造自己的世界。这种幻想不仅来自虚拟现实全新“宇宙”的承诺,也是对权力的想象性革新。在创世小说初现时,作者群体只有二十岁上下,他们处于青春期这一感受力最强的人生阶段,在尚未成型的网络世界里,网络作者借助套路里的僭越、征服和反转,化解现实生活中的委屈与不甘,实现大众文化意义上的定义和征服。网络文学不仅造梦,也具备现实意义:它强调技术积极的一面,以抢占新媒体先机的红利促使青年四处寻找机会,不断拼搏努力。网络文学梦幻式的精神抚慰离不开网民的创新贡献,但将其推向主流的力量中,也少不了数字平台扩张的需求。

随着社会结构的转型与生活水平的提升,网络小说的角色也不断转变,渐渐地,那些废柴庶子逆袭而成的超人,被平和随缘的“上天宠儿”取代,不断奋斗的故事模式不再流行。《亏成首富从游戏开始》的主角被系统要求赔钱越多升级越快,然而这个善良愚钝的理财小白却阴差阳错“亏成首富”;《大王饶命》里的吕树处处得罪人,但在“以他人负面情绪滋养自身灵气”的诡异规则下,他却如鱼得水变身大魔王。类似作品搞笑逗趣,统称“欢脱文”。当代男主角放弃内卷,穿越到古代的女主角也不甘再做陪笑讨好的庶女,而是要正大光明做嫡女。女作家吱吱早期代表作《庶女攻略》里,灰姑娘似的十一娘可谓小心做人的范本;而其后作《九重紫》却转而以嫡女理直气壮地清门户、夺财产、择夫婿展开故事。庶女将亲情爱情当作事业进阶,借柔顺周全上位;而嫡女重生后主张凭正统血脉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可见,以人为敌的庶女是社会权力体系中的对抗性颠覆力量;而拥有父权体系认可的合法性的嫡女,则力求恢复并维持社会秩序。

由刻苦奋斗到欢脱乐天,由心机庶女到名门贵女,显示出新一批网络文学读者的性格——他们不愿也不敢挑战,懒于打理人际关系。这种共情对象从打脸废柴、翻身庶女转为命运宠儿的变化,与千禧一代读者校园化的成长环境分不开。千禧一代的压迫感主要来自考试分数和升学。因此,小说里的角色不再努力打破成规、争取权利,而转为维护规则,通过开发自身获取成功。

(二)虚拟现实与网络社会的症候

网络文学不仅呈现传统意义上的社会现实,也表现虚拟现实,最重要的一点是,它形成了新的社会意识,即虚拟现实并非“现实”之外的“异托邦”,而是内化于生活的存在。有研究者敏锐地指出,中国网络文学表现出人们的“虚拟生存体验”。然而,对肉身与ID同样不可或缺的网络原生居民来说,“虚拟生存体验”就是“生存体验”,因此,相比具体故事中的对象化描摹,网络文学整体呈现的文化解释和迁移功能更值得重视。所谓“媒介即信息”,媒介“对人的组合与行为的尺度和形态……发挥着塑造和控制的作用”。在网络社会的生成中,拟象、仿真日益超越实体,网络居民理所当然将虚拟与现实无缝衔接;而网络文学则将抽象的互联网规则转变为具体的经验模式,并在套路重复中使人谙熟甚至接受。这种稳定的重复消弭了虚拟体验的边界,使媒介经验从新奇变成日常,从个体感受成为公众话题,网络世界也得以在文学讲述中日益清晰。

网络生存的社会现实在网络文学的呈现随着“Z世代”的兴起而更加明显。“Z世代”指伴随数字化媒介成长的“95后”“00后”一代,也是生长于我国工业向信息产业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一代。他们有关书写、阅读的认知在书本和网络间并行,在多媒体环境中,听觉、视觉和思维等身体功能变成媒介中剪辑、精修的效果,生活与媒介创作融合。对惯用互联网获取知识,将记忆外置于硬盘的一代来说,具备多义性和自我界定能力的网络空间,能在内部构建、定义并执行独特的规则,是独立的第三空间。这一空间的文学以虚拟现实为语境,其主体能力、行事逻辑,以及存在感、归属感和满足感的形成,都体现出深度媒介化生存对日常经验的定义与改造。

网络社会的虚拟现实不仅成为网络文学的内容,也改写了传统内容。比如,网络文学将以往的民间传说、信仰与网络生存相连接,去掉其引发的禁忌性和敬畏心理,将之作为写作技巧运用。在“魂穿”“夺舍”等题材中,深层渗透的是网络社会的生存体验。校园小说《明月照大江》开头,一场车祸使校长的灵魂进入一名差生的身体,而学生的灵魂则被挤进一条狗,视角变化让老师和学生换位思考。可见“魂穿”不只讲鬼怪,还能结合网络现实诠释当代生活。《剑王朝》主角死后“夺舍”,寄居在一名少年体内,老辣的意志和稚嫩的躯体产生“众多各自独立不相融合的声音和意识”,这种以网络重置经验改写后的重生手法,让十二岁少年角色现出复调效果,有助于小说整合起描写争斗却不宣扬暴力的大主题。

通过“强人”“超人”“宠儿”和“非人”,网络文学里不同类型的故事及其映射出的社会现实,在我们熟悉的物理世界、文艺世界与作为第三空间的网络世界之间,进行解释、沟通与弥合,并进一步创造出深度媒介化的网生宇宙。

网络文学继承中国民间文化传统,体现当代青年实况,反映出精英化、符码化文艺样态之外的文化需求。它的发展与新媒体兴起同步,从网络文学的语体、想象力、生产机制以及题材类型中,能看到我国网络社会萌芽和发展的过程。因此,网络文学所讲述的并非单纯的架空现实或虚幻狂想,而恰恰正是基于本土经验又反映时代风貌的原生态中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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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2《浅析现代网络语言对汉语言文学的影响》文献综述开题报告3开题报告 学号 姓名 导师 题目 浅析现代网络语言对汉语言文学的影响 课题的意义 汉语言是几千年来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关键性内容,也是我们平时学习生活中的核心交谈工具。现阶段,信息社会的快速发展使得网络日益渗入到人们的生活中,网络群体在平台中的交流用语以其独有的特点促进了网络语言的产生,并慢慢从虚拟的网络世界https://m.book118.com/html/2022/0727/7046050051004146.shtm
2.华东师大徐默凡老师新著《从社会方言到功能语体——网络语言新论网络语言随之发展出一系列独特的语言特征,从一种社会方言变成了一种功能语体。口语体、书面语体和网络语体三分天下之势已经初步形成。华东师大中文系徐默凡老师所著《从社会方言到功能语体——网络语言新论》对此进行系统的学理研究,分为《网络语言的性质和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A5MzU1MjMyMw==&mid=2654112849&idx=4&sn=adee906664f31b5d30b4b7d205848aae&chksm=8b9a07fcbced8eea0280ba9094a7bb75b32103f67d1379e2fc701d52&scene=27
3.叶圣陶“读整本的书”思想的实践研究——小学阶段如何进行整本书阅读(二)在理解了叶老的思想的基础上,整本书阅读还应有怎样的意义? 叶老在他的作品中不厌其烦地谈到方法、能力、技能、习惯,因此,历来的研究者多据此把叶老归为彻底的工具论者。其实叶老也多次谈到关注学生心灵。他是这样说的:“须认定国文是发展儿童的心灵的学科。”“所以欲求成功的教师,当从为儿童特设的境遇https://blog.sina.com.cn/s/blog_5499508a0102zmjl.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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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23年湖北工程学院普通专升本《基础写作》考试大纲考生应按本大纲的要求,了解或理解现代写作的特点,写作在科技时代的意义;写作活动中主体因素的构成,影响写作活动的重要主体因素;写作活动中客体因素的构成;写作活动中受体因素以及载体因素的构成;文学写作的基本过程,掌握观察、体验、想象以及立意、构思、表达的一些基本方法;学会、掌握或熟练掌握一些基本的写作表达方式和技https://www.gaodun.com/zsb/153236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