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秋天,大自然中最活跃的当属鸣虫。鸣虫与古人的生活密切相联,二十四节气中的很多节候都是根据鸣虫的表现来定义的。如立夏“蝼蝈鸣”,夏至“蜩始鸣”,小暑“蟋蜂居壁”,立秋“寒蝉鸣”,秋分“蛰虫坯户”,霜降“蛰虫咸俯”……那么,古人为什么对鸣虫情有独钟?为什么将鸣虫视为“灵虫”?蝈蝈、蟋蟀、油葫芦为什么被并称为“三大鸣虫”?促织、夜鸣虫、地喇叭等别名是怎么来的?唐太宗李世民用虫鸣治疗失眠是传说还是确有其事?南宋宰相贾似道为何被称为“蟋蟀宰相”?
古人为什么视鸣虫为“灵虫”
《诗经·螽斯》:“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古人为什么喜欢鸣虫?当然与其善鸣有关,也有《草虫》诗中那份缠绵和寄托,但更重要的是虫子身上惊人的繁衍能力带给古人的一种惊奇和想象。以螽斯(蝈蝈)为例,古人认为这是一种灵虫,“一生百子”,是多子的化身,崇尚多子多福的古人自然对其十分迷信。《诗经》中的《螽斯》就特别强调了“宜尔子孙”一语:“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蝈蝈张开翅膀,在低空群飞;子孙众多,预示家族兴旺。
古人因此认为“螽斯衍庆”。而繁殖能力超强,这是自然界中“虫家族”的共同特点,即便令人讨厌的蚊蝇都有这本事,所以古人专门用表示子嗣众多的“昆”字来定义“虫家族”,称为“昆虫”。
古人如何赏鸣虫
《开元天宝遗事》:“以小金笼捉蟋蟀”“夜听其声”
古人喜欢鸣虫,进而形成了一种浓浓的“虫趣”和丰富的“虫文化”。
自然界善鸣的虫子很多,古人最喜欢的主要有蝉、蟋蟀、蝈蝈、扎嘴、油葫芦、金铃子等,多属昆虫纲中的“直翅目”。
从史料记载来看,蓄养鸣虫最先似乎是在皇帝后宫流行的。据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唐玄宗李隆基的后宫就流行赏鸣虫:“每至秋时,宫中妃妾辈皆以小金笼捉蟋蟀,闭于笼中,置之枕函畔,夜听其声,庶民之家皆效之也。”王仁裕如上所记可以说是中国最早的玩虫记载,有人因此推测中国人玩虫始自唐朝,也可能更早。
王仁裕所记是否可靠?应该不虚,后宫深似海,“一入深宫里,年年不见春”,而唐玄宗的嫔妃尤苦。据白居易《新乐府·上阳白发人》诗原注,天宝五载以后,杨贵妃专宠,对其他嫔妃们来说,金笼里的虫鸣无疑是赖以打发孤寂无聊日子的一种方式。
民间认为虫鸣可治疗失眠症。传说,唐太宗有失眠苦恼,画家阎立本奏入眠秘方——夜听蛐蛐,果然见效,从此唐朝后宫蓄养蛐蛐成风。蛐蛐即蟋蟀,是古人蓄养的主要鸣虫之一,与蝈蝈、油葫芦并称为中国“三大鸣虫”,促织、夜鸣虫、地喇叭等别名皆因其鸣声而来。
蝉鸣也是古人喜欢听的一种叫声,唐诗中有大量的咏鸣蝉诗句,连唐太宗李世民都写过一首著名的鸣蝉诗《赋得弱柳鸣秋蝉》:“散影玉阶柳,含翠隐鸣蝉。微形藏叶里,乱响出风前。”当年唐长安还出现了养鸣蝉“斗声”之风,以蝉的鸣声长短来赌输赢。
为了让鸣虫根据人的需要来鸣叫,古人发明了不少“诱叫”之术,利用鸣虫对异物、异体、声、温、光等敏感的现象,诱发虫鸣。如在雄虫中放进雌虫,为了表现,雄虫就会使劲地鸣叫。为了听到理想的虫鸣,有人还在鸣虫的翅膀上点药,鸣声就会改变,行话称作“药叫”,这在明清两朝的京城虫家中间很流行。
古人“斗虫”始于何时
《负喧杂录》:“斗蛰之戏,始于天宝间”。
除了欣赏美妙的虫鸣,古人的“虫趣”还有看虫形、观虫势。什么样的虫子最好,怎么看出是好虫?用现代网络流行语来说就是给虫子“约架”,古人叫作“斗虫”。
南宋顾文荐《负喧杂录》记载:“斗蛰之戏,始于天宝间。长安富人镂象牙为笼而蓄之,以万金之资,付之一啄。”这里的“蛰”,就是蟋蟀。
斗蟋蟀往往从大暑节气玩起,一直玩到深秋。斗虫起初是图个好玩,后来渐渐变坏了——通过斗虫赌博。南宋姜夔咏蟋蟀词《齐天乐》前面的小序称:“蟋蟀,中都呼为促织,善斗。好事者或以二三十万钱致一枚,镂象齿为楼观以贮之。”
南宋时最会斗蟋蟀的高手当属官居宰相高位的贾似道,中国最早的一部研究蟋蟀专著《促织经》就是他写的,贾似道因此有了“蟋蟀宰相”的外号,民间戏称他为“贾虫”。
到明清时,斗蟋蟀之风刮遍全国各地,尤以京城玩虫最负盛名。据明刘侗、于奕《帝京景物略》,秋七月京城有风俗:“是月始斗促织,壮夫士人亦为之。斗有场,场有主者,其养之又有师,斗盆筒罐,无家不贮焉。”斗虫被老北京视为“京秋雅戏”。宫里斗虫更是热闹,连不少太监都是斗虫高手。明刘若愚《酌中志》记载:“是月(秋七月)也,吃鲥鱼为盛事。赏桂花,斗促织。善斗者,一枚可值十余两不等。各有名色,以赌博求胜也。”
到清朝时,斗虫甚至成了民间的一种谋生手段,俗称“露天职业”。斗虫队伍也扩大了,除了蟋蟀,蝈蝈、黄铃等也爬进了“斗场”。(李令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