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超69万个行政村、超260万个自然村，如何让如此大规模的村庄实现共同富裕，要探索出一条条不同的路子出来。
2022年，澎湃新闻启动“农业与互联网”调研计划2022，走进全国10个农产品原产地，撰写10份调研报告，10份政策参考，拍摄10部纪录短片，剖析互联网与现代农业发展的关键议题。
傅小凡制图
近年来，数字经济新动能与农业农村新发展加速融合，数字技术如何有效推动农村产业发展是农业现代化的关键问题。“十四五”时期，中国农业农村的高质量发展将从“大写意”进入“工笔画”阶段，不同类型的农产品、不同类别的农村产业如何借助数字技术支撑进而发挥各自的新优势，是未来促进农业高质高效、乡村宜居宜业、农民富裕富足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
2022年9月，澎湃新闻“农业与互联网”课题组走进云南省大理州宾川县调研，我们发现，当地石榴产业作为高原特色水果产业的代表之一，正积极挖掘数字经济带来的新红利，寻找产业发展新途径，将高品质水果、中高端客户与电商平台销售有机结合，促进当地农业农村迈上标准化、现代化新台阶。
课题组调研发现，宾川石榴产业作为高原特色水果产业的代表之一，正积极挖掘数字经济带来的新红利，寻找产业发展新途径。
一、宾川借助数字经济模式探索石榴产业发展优势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前，宾川县的石榴主要是集绿化、观赏和品尝为一体的庭院经济作物。随着石榴的市场需求不断增加，当地商品化种植石榴的面积也在逐渐扩大。2021年，国务院印发的《“十四五”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规划》指出，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必须立足国情农情特点、农业产业特性和乡村地域特征。
近年来，云南省立足产业特性和乡村地域特征，持续打造“绿色食品牌”，宾川县高原特色水果产业是代表之一。如何利用数字技术发挥气候优势、克服缺水劣势，通过电商模式寻求国内国际新市场，促进产业发展高标准化，这成为宾川县发展石榴产业的探索方向。
（一）持续引进、研发提升石榴品质
优良的石榴品质是宾川石榴产业在近三十年发展中不断获得新优势的关键。自1994年从外地引入青皮、蒙自光颜、蒙自禄子等石榴品种并进行规模化种植后，2006年宾川县又引进了红如意和突尼斯软籽石榴。疫情发生后，当地企业将重心从市场销售转移到品种研发，引入并培育口感极佳的“华光”新品种石榴。石榴品种的持续改进和研发从机制上奠定了良好的品控口碑。
（二）数字技术助力石榴精准滴灌
宾川县地处金沙江干热河谷地带，光照充足，热量丰富，昼夜温差大，非常适宜石榴生长。然而，宾川县具有工程性、资源性缺水的劣势，这又为石榴种植带来难处。当地政府通过洱海补水、本区蓄水、金沙江提水的三水供调格局，利用数字技术进行精准滴灌，解决关键难题。截至2022年9月，全县石榴面积3.5万亩，软籽石榴面积3.34万亩，占95.4%，挂果面积3.38万亩，已收获面积2.96万亩，单产2.46吨，产量7.28万吨，按照每公斤均价6.1元计算，产值达4.44亿元，全年收获产值预计达5亿元以上。
（三）电商平台拓宽石榴销售渠道
近年来，宾川县积极引导126家企业、合作社、家庭农场等注册入驻“一部手机云品荟”平台，组建农特产品电商运营部入驻企业、团队达40个，带动创业就业20000余人。大力培育农村青年电商从业人才，3000余名微商在拼多多等电商平台开设店铺2990个，2021年通过拼多多、淘宝、快手等平台在线销售当地农特产品的零售额达2.09亿元。在电商平台的推动下，高品质软籽石榴的市场不断增加，通过电商精品销售模式，在全国范围内更容易找到精准的中高端客户，宾川高品质石榴的价值也得到充分释放。
（四）电商模式提升石榴产业链
农村电商的提质增效离不开产业链不同环节的衔接配合，这不仅需要政府的顶层设计、企业的统筹管理，行业协会的有效组织，更需要位于不同环节上当地村民的良性互动。宾川高品质石榴在电商平台上的精品售卖模式使得农民更加了解市场，电商从业者更加明白石榴种植，全链路的融会贯通将在分工高效的基础上带来更有力的产业融合，而这对于当地新型农民培养和乡村振兴大有裨益。
据课题组了解，宾川县当地企业注册并推广各自的公司品牌，偏好利用自身私域流量对接客户，未形成整体合力，致使宾川石榴的品牌零散化。
二、数字经济背景下宾川石榴产业发展面临的新挑战
数字经济时代，宾川石榴产业的发展既面对重大机遇，也面临不少新问题。
（一）对农村电商领域的政策支持缺乏连续性
早在2015年，宾川县便先后实施了电商试点县、全国电子商务进农村综合示范项目，初步夯实了县域电商发展基础。然而，该类项目实施考核期限较短，在项目考核完成后，相应的资金及政策支持缺乏连续性，导致刚起步的电商产业由于缺乏后劲而难以继续壮大发展。
（二）宾川石榴品牌零散化、定位不清晰
宾川县政府为推介当地高原特色水果，积极打造区域公共品牌“宾果儿”并在人民大会堂成功举办发布会，力求不断提高知名度和影响力。从实际效果来看，当地企业注册并推广各自的公司品牌，偏好利用自身的私域流量对接客户，未能形成整体合力，致使宾川石榴的品牌零散化，线上推广定位不明晰，在国内市场未能获得与石榴品质相匹配的影响力，而这是数字经济时代推广产品的关键瓶颈因素。
（三）农产品冷链物流体系尚不完备
通过电商发往全国各地的高品质石榴必须要匹配高效率的冷链物流，才能真正做到精品售卖。目前，宾川部分企业可以做到快速冷链物流，但县域整体规划仍不完善，尚未形成农产品冷链物流体系，现代物流龙头企业规模小，组织化程度低，冷链物流硬件设施落后，综合信息平台缺乏，这成为目前制约宾川当地发展水果产业的重要因素。
（四）电商战略人才匮乏
宾川县面向全县干部群众开展了“管理型、普及型、专业型”电子商务技能培训，累计培训8000余人次，线上销售企业119家。然而，当地仍然感受到电商人才匮乏，主要原因是很少有专门人才能真正通过电商品牌、线上推广等方式将宾川石榴及其他水果在全国乃至世界市场打出知名度，而这恰恰是数字经济时代电商与乡村产业相互促进的根本性问题。
（五）疫情影响宾川石榴的国内国际市场
宾川县的石榴不仅销往国内各大城市，同时也利用跨境电商平台进军云南周边的东南亚市场。受疫情影响，国外市场几乎阻断，国内市场则经常由于某一城市的突发静态管理，使得非常依赖高效冷链物流的宾川石榴被迫滞留，给商家和消费者都造成较大损失。
未来，宾川要培育并支持跨境电商外贸企业走出去，带动宾川当地水果产品向国际高标准靠拢提升。
三、推动宾川石榴产业在数字经济时代高质量发展的建议
未来，宾川石榴产业的高质量发展需以数字经济发展的逻辑为基础，抓住影响高原特色水果产业与数字经济融合推进的关键问题进行深耕细作。
（一）加强对农村电商领域政策及资金支持的连续性和针对性
目前，各级政府已针对农村电商出台相应规划和支持措施，下一步，需要在政策和资金支持的连续性和市场针对性上下足功夫。对于获得初期支持，刚开始起步的项目及企业，政府需给予政策和资金倾斜，鼓励其通过电商途径将产品投放市场进行检验，获得反馈，改善自身。对经过实验适合利用电商途径发展的项目或企业继续给予支持，鼓励其创新发展，优胜劣汰。对较为成熟的电商企业在给予政策和资金支持之外，利用激励机制树立典型，走向国内国际大市场。
（二）整合品牌资源，整体推向市场
将宾川现有的“宾果儿”区域品牌投放国内各大电商平台进行推广。同时，需要通过走访企业、深入访谈，了解当地高原特色水果企业和电商企业的实际诉求与困难，整合县域内现有的零散品牌资源，集中力量，突出重点，整体包装，整体推向市场。
（三）做精做细智慧物流基础设施建设
（四）着重培养数字经济与乡村振兴融合发展的复合型人才
在现有的电商人才培养体系基础上，着重挑选素质高、感兴趣、有志向的青年人才，深入培训其对于数字经济、智慧物流、直播电商、跨境电商以及农村现代化、农产品品牌化、乡村振兴方面的理解与实践。依托领军人才、龙头企业带动当地电商产业和水果产业的有机融合发展。
（五）利用RCEP机遇，做好国内国际双循环的电商平台市场
抢抓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签署生效机遇，充分利用云南省建设面向南亚东南亚辐射中心和中老铁路开通的区位优势，加强与国内省份以及周边东南亚国家的交流合作，深挖石榴等高原特色水果的市场潜力，支持重点企业在宾川建设“国内仓”，在境外建设“海外仓”。培育并支持跨境电商外贸企业走出去，向国内统一大市场开放，向国际市场开放，带动宾川当地水果产品向国际高标准靠拢提升。做好国内国际双循环的电商平台市场，让宾川参与到世界高品质水果产品的供应链中，在数字经济时代获得乡村振兴的新发展机遇。
[本文执笔人：贾超芝杉(云南社科院）。课题组成员：南储鑫（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韩仲德（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樊盛涛（澎湃新闻）。课题统筹协调：田春玲（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