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甲骨文“天”字、“干”字考释——“数学天文学”的概念(一)》
张天弓
研究殷墟《干支表》的学术成果,多不胜举,但天文学意义上的干支“西源说”的阴影却始终挥之不去。【1】江晓原、纽卫星《中国天学史》论述天文学中“黄道十二宫”与“二十八宿”这种体系,涉及古代中国、印度、埃及、波斯和阿拉伯国家,而这种起源之处主要有巴比伦、中国、印度三说。李约瑟主张巴比伦说。郭沫若《释支干》认为“黄道十二宫”早在殷代就已传入。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273—275页)现在,我们可以从秭归遗址“数学天文学”(距今约7000年)的源头去探究“干支”概念。“干支”、“天干”、“地支”这三个概念,未见有过专门研究。这里先考释殷商“天”字、“干”字,探讨“天干”概念的源流。
一
殷商甲骨文“干”字主要有四种形体(图1),比较复杂,现一一具体分析:
许慎文字学的数理逻辑,与墨子相类,属于“历史因果”理论,不过更突出了“摹状”的意义,在“词”与“字”的关系上“象形字”是“名”的本根。西方则不同,拼音文字从属于“名”。许慎根本不知殷墟甲骨文,为什么《说文》能够说解象形字的初文、造字之意?为什么可以从秦汉通行的“犯”之意去反溯“干”的造字之意?西方现代数理逻辑在指称问题上的“摹状词理论”与“历史因果理论”【5】〔英〕索尔·克里普克《命名与必然性学篇·中译本序》,梅文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年版,第1—7页),对于我们理解文字学的数理逻辑具有参照意义,墨子的数理逻辑本来就是把“命题逻辑”称为“命文”【6】谭戒甫《墨辩发微》“经上78,说”:“有实必待文多也命之”。中华书局,1964年版,第162页)这“命文逻辑”就是指命题逻辑。
《说文》释“干”之“从一”如何理解?
所以,《说文》释“干”的原文应是“犯也,从人反入,从一”,今传二徐本皆脱漏“人”字,讹为“从反入”。
《说文》释“大”:“天大,地大,人亦大焉,象人形。”【8】《说文解字注》第492页)殷墟“天”字有六种形体(图2),现作具体分析:
三
《墨经》“经下19”:“景迎日,说在转。”“经下19,说”:“景〇日之光反烛人,则景在日与人之间。”谭戒甫注:“日光照在人身,影在人后。但迎是面向,何以要说影迎日呢”?“因为这是回光反照的日光,不是正面射来的日光,故称为转。转即反照之意。”【13】谭戒甫《墨经分类译注》,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68页。按:此条编排有误,将经句“说在转”误作“说”,对照《墨经发微》同条文字可知)
图3
屈原的数理逻辑深受墨子的影响而自创新意,首次提出“大一”的概念,如《九歌》第一章《东皇大一》【16】原本应为“大一”,见张天弓《“书道”考——郭店楚简〈大一生水〉中的书道哲学》,载于《中国书法报》2020年7月21日);又首次提出“三合”函数的概念与极数“九”的概念。
“文”字运算黄金分割率:
d.0.61875-0.00075=0.618;
“对‘文’”运算黄金分割率:
四
邓可卉《古希腊数理天文学溯源》论述元代以后中西天文学比较问题时,提出两个数值:
(1)古巴比伦的圆周360°,中国战国时期的圆周365.25度,是长度而不是角度(依据关增建《中国古代对回归年长度的测定》)【27】邓可卉《古希腊数理天文学溯源——托勒玫《至大论》比较研究》,山东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第268—269页)
秭归“陶顶盘”可以运算春分点太阳年长度为365.275天,也是365.275度。其算法极简:
见到这种算法,就会觉得这是天文学中“360度”的原型,应该与古巴比伦天文学的360度有关系。
(2)“〔日〕杉本敏夫通过一系列的计算和分析认为,在古率3的条件下,会圆术这些数值的计算结果与现代三角学的结果十分近似,而且在古率3的条件下,下面两个函数有整齐的对称性”:
邓可卉进一步比较会圆术与现代三角学的精度,制作会圆术的四个图形(图10):
把它们换算为现代度,分别是90°,45°,60°,30°,经过证明与运算,图(c)和图(d)相等,图(a)和图(b)相等,具体过程从略。【29】《古希腊数理天文学溯源》第269—273页)
中国古代的数理逻辑的逻辑值是“动”,“动”包含静与动,例如秭归“太阳神女石刻”上部的太阳齿轮是23个,加进1个撬动24个运转,形成360°运转,这是恒动或永动(图11),无须考虑,再运算静与动。变换为“陶顶盘”圆形,其垂直轴线天顶之点为0°起点,即立春点,这是“静”,运算一周为360°,可以表述为立春点“0°—360°。加进运算二十四节气(图),即为24个圆心角,平均每个角为15°起点,即立春点,这是“静”,运算一周为360°,这是“动”,是“恒动”统摄“静”与“动”(图)。
图11图12
“恒动”的运算过程是(图12):
0°,15°,30°,45°,60°,75°,90°……
图15
中国古代数学天文学与古巴比伦“数值天文学”属于两种天文学体系,但存在文明交往中的相互影响。大体上说,先商时期,中国数学天文学影响古巴比伦数值天文学,可以从坐标体系及其核心数值进行推论,而明末清初《崇祯历书》受到托勒密《至大论》中的古巴比伦天文学影响,一直至今。有无二十四时辰,应该是判断这个问题的基本准则。
在秭归“陶顶盘”中,一种表示“天干”意义方式是“八方格”起首未封口之“田”形(见图9),这是“动”,所以十“天干”是“陶顶盘”运转的动因。360度在数学天文学中本身就具有周转的意义,因为是“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