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去接触修行修炼往往都有着种种契机,或求好、或求功、求解惑,诸如此类。例如,本身就具备哲学人文素养,观纷纷世态,体人生百态,忽然升起悲悯苍凉之情,希望探寻个体生命奥秘,洞见社会规律;或者亲近喜爱传统文化,具有单纯朴素的兴趣,希望探寻其本质;或者遭遇命运,转而生起反思之念,茫然间却不知何去何从,踌躇彷徨,希望寻找人生意义;或者身心有恙,希望获得健康、增强人体生命正气,提高生命活力,预防疾病,颐养天年等等。
就个人而言,对于一些所谓的神异之事的好奇心可以说是从年幼之时就有了,而年幼之时的经历于一个人的一生也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幼年时期的性格主要展现出天性中活泼好动的一面,对道观、寺庙等场所,以及乡野间民俗礼仪之类的事情有着天然的探求之心,总觉得这些东西的背后连接着神秘未知又好玩的未知世界。
记得小时候当地有个远近闻名“跳大神”的中年妇女,每次当她被人请过去开展一些“封建迷信活动”时,围观群众之中必然也是少不了我,不仅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也会观察围观之人的各种反应,一整套烧香、喝酒、唱跳的流程下来,都要花大半天。虽然好多人都说小孩子可以“看到”一些大人看不见的东西,每次我也跃跃欲试,却啥也看不见,反而带来更深的疑问,她们到底是在干什么呢?我也没有看到“鬼神仙佛”之类的啊……
所以,大多数基本上属于看了个热闹。但也有遇到一些令我当时幼小的心灵感觉神奇的事情,例如,某个小孩连续啼哭了一天不止,父母心急如焚但无计可施,最后按照某位“大师”指点的绕厨房三圈就停止哭泣了;还有一位算命先生,一直说自己的儿子活不过多少岁,于是常常去帮忙做修庙筑路的事情,希望能帮他积点阴德,结果他儿子还是在推算的那一年因为喝酒脑溢血去世了……
稍微长大一些,大概6-7岁吧,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也进入真正意义上的童年。对于大多数八九十年代出生成长的孩子来说,有着一代人的集体美好回忆。尽管物质上不发达,童年的时光却相对单纯和快乐。那个时候天蓝、地绿、水清澈,自然环境和谐,人心尚未如今天这般被外在的价值观念剧烈冲击,小孩子也不会面对这么多电子游戏和大量网络信息的冲击污染。
童年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充满各种创造的活力。要想当大侠当然少不了武器,没有现在小孩各种琳琅满目的玩具,那就利用各种材料(木头、铁丝等)来打造。当年引以为豪的有两件,一件是模仿金轮法王的金轮,实际上就是捡了一个锅盖,然后把中间敲出不大不小的洞,弄根木头并锤上钉子固定,木头可以当作把手握住。第二件是自己都忘记了名字的宝剑,不知道在哪里拆的细钢筋,一头磨尖,另一头安上一个铁皮牙膏盒子做的护手,外加几根红色的毛线做剑穗。除了这两样,还有自己做的鞭子、弓箭、上官金虹的龙凤环、山寨版的小李飞刀、南海鳄神的剪子等。现在想起来,这些东西挥舞开来还是非常危险的,当年没伤到自己和别人确实不容易。
有了武器,也只是“闯荡江湖”的基础。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自然也会有“门派”。小时候最喜欢武当、少林这种有着“神秘”佛道底蕴的门派,感觉背后深不可测;不怎么喜欢世家之类的以世俗伦理人情、共同利益作为纽带聚集在一起的地方。每到一群小朋友举办“武林大会”时,各种神功(“降龙十八掌”、”xxx点穴“等)以及“刀光剑影”就轮番上演切磋了。
轻功曾经是我最梦寐以求的,想着要是能飞起来多逍遥自在啊。天性中的调皮和淘气带来的是衣衫褴褛,要么头磕破了,要么因为扮演丐帮长老而弄破了衣服,这种情况下回家必然伴随着父母的混合双打。至今额头上都有一处非常微小的疤痕,就是自创“踏雪无痕”,某一年冬天在结了冰的河上瞎跑,摔到比较尖的冰上瞌出来的。
真正在这方面往前一步是在初中和高中的上学期间,十几岁青春年华,恰同学少年,是人生中非常美好的时光了。这个年龄段,已经不再是小孩子心态,并且有了一定的自我空间,也有了相对自由的空间和较多的零花钱。初中住在叔叔家,走读骑自行车上学不住学校宿舍。每个周末有一天半放假,不用上课,那个时候网络刚开始兴起,很多同学都会偷偷去网吧上网,甚至很多同学的梦想就是能够开一间网吧。但我对这些既不感兴趣,没有“花季雨季”的多愁善感,也没有去尝试挑战做大人眼中叛逆的“坏孩子”,喜欢的是在小县城的各个角落闲逛,看看路边老大爷下象棋,围观围观公园里别人算命,顺便逛逛地摊,看能否找到一些什么秘笈之类的旧书。
有意思的是某一天还真被我碰到一本,二三十页的泛黄小册子,封面用毛笔画了个小人举着铁棍,写着《中华秘术力敌万人》。小册子里边记载了几十种修炼肉体力量的方法,例如在井水里挥拳、竹子扎成捆练手腕的力量、少林破壁功之类,总体上都属于偏外在的硬功夫。虽然这些不是我心心念叨的内功、真气、点穴之类,但感觉也挺有趣,便决定买下来。
于是爽快交钱走人,回家后把这本小册子夹在初中政治课本中,时不时会拿出来偷偷看一眼,比划比划,但条件有限,既没有大水缸,也没有竹子这些小册子中用来辅助的工具,也就没有实际去练习。
这样周末出去收收捡捡的,到了初中毕业的时候发现居然收集了将近二十多本小册子,而且那些小册子的名字都还挺能唬人的,不是某某秘术,就是什么神拳。只是这些小册子在后来的辗转搬运中给弄丢了,估计最后也是到哪个废品回收站去了。虽然里边的东西一个都没想练,但毕竟有些纪念意义,挺可惜的。
于是,每个月最激动最快乐的两天,就是跑到对面老大爷那里取杂志。得益于这个信息窗口,我可以从每期的内容了解很多基本的武术常识,包括前辈们的武林轶事、各地武术风格和特点等。
相信的人呢,可能只有我奶奶一个,因为某天在她腰酸背痛给她背部按摩时,心血来潮,隔空试了下,她亲自体验到了“滚烫、跳动、蚁行”这些体表感受。不过也没法给她说什么,只能推说是自己看书学了点保健按摩的手法。
经过这些事,在修炼探索这条路上的体验和感受,也就极少再对人讲了,讲了也是徒增烦恼。对庄子老先生所说的“夏虫不可语冰”也有了一丝共鸣。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一旦碰到固有认知以外的东西,惯用已有的认知作为尺子来衡量,若存若疑还算是好的,大部分属于“大笑之”。是的,那个时候被以此为谈资,议论嘲笑的经历也有。记得前几年看到许多人对某位院士练气功谈感受的批判,特别感慨。这还只是后天真气层次、仅仅用于强身健体的气功,尚未步入真正修行范畴,大众便已经是如此反应。面对那些真正高层次的东西,恐怕真要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吧。同时,由人推己,时刻提醒自己在分析评判一件事之前,一定先要先放下固有的“我见”,去深入了解了再分析不迟。
大学四年是个人认知又一次发生比较大变化的阶段。高考发挥的一般,没能去得了北京那两所心目中的学校,干脆选了离家不远的武汉,一所因为每年樱花盛开而出名的学校。填报志愿选专业时,纠结过好久,最开始想选中医,但又感觉没有人体内证修为,在科班流水线上西医式的思维方式学不到正宗的东西,加上曾经在书店看过一本大学中医教材对经络之类的牵强解释,实在难以苟同。
想了想,修炼之路只能自己去寻求,不可能大学里边学知识学得到。那么最终选择了数学物理这种基础学科,期待也能够从科学逻辑的角度去找寻认知世界的方式。用多年以后参研的易学术语来讲,也算是自我的“偏印”(非大众主流认可的修行玄学等)与“正印”(符合大众认知的学问知识等)兼具的两面。
记得上大学体育课,有老师教健身气功,也就是八段锦和易筋经之类的,甚至还有健身气功比赛。我还专门兴冲冲地跑过去请教过这些困惑的问题,可惜那位老师也没有深入体验过,只是把这些招式当作套路来练习,也没有深究过。找不到人解答,于是只能把这些不明白的地方暂时放在一边了。除了偶尔到学校小树林站桩,学业之余的主要精力就都是跑去学校的武术社团练那些拳脚、兵器的套路了,长拳、棍术之类的。
有意思的是,因为曾经的站桩功底和气功习练,大学军训时令人哀嚎遍野、接近一个小时的军姿训练,对我来说算是畅快的站桩练功,不用弯曲膝盖更是轻松了,越站越精神。几次之后被一个大学室友注意到了,某次吃饭“拷问”之下只能多嘴提了两句后,不曾想他对此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后来宿舍接通网络之后,信息获取也非常便利,通过网络很容易就接触到了“先天炁”、“丹道”等名词,以及更多的道家典籍资料(注:因为其它的路,侧重点不同,不会涉及这些内容)。当看到“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时,不禁挺受触动,那不正是本大侠所期待的洒脱吗(注:这些认知其实是不对的)?况且那些年比较火的《仙剑奇侠传》里流露出的意境和氛围感觉很美好,也有道家的那种风格。
于是仿佛又是进入了高中阶段的一个轮回,开始自大地期待借着典籍而有所收获,别人打游戏、谈恋爱、看电影之时,我则是念念不忘地研究”火候“、”活子时“、”小药“、”大药“、”取坎填离“、“内景图”、“西游真诠”等名词术语后面的东西,对《悟真篇》、《周易参同契》、《乐育堂语录》、《性命圭旨》等各种丹道书籍咬文嚼字、按图索骥,南、北、中、西各派也都尝试脑补研究。因为年少轻狂自大心理作祟,对于作者告诫的“不遇真师莫强猜”视而不见。
比较幸运的是,还没到轮到我想去折腾后面涉及心性层面(例如“元神”等)的阶段,在了解到"活子时"小药阶段开始就要出现“马阴藏相”(注:这个词,还有“斩赤龙”是啥意思请百度),就决定暂时先打退堂鼓了。当时想的是“哎呀,这个还没找女朋友结婚呢,我先放着吧,不然到那一步了,再转回来修折腾起来那多麻烦,等以后条件具备了再参悟吧……”,于是在肉身命功修炼方面的探索也就暂时停了,认知上也只是知道有“练气化神”,后面“练神返虚”,还有“练虚合道”这些境界基本上在文字典籍层面已经没有详细的记载了。
如今回头来看,当年大学时期也确实算是幸运,没有继续瞎折腾。气功在一定程度上还自行可以参研习练,在如今资讯便捷的时代,在市面上也还是能找到不少比较为安全的教程的,例如练练八段锦、太极拳这些都能够收到一定程度修养身心的效果。但真正步入修行范畴的专业领域,倘若觉得自己天资聪慧、异于常人,能够凭借文字书籍来登堂入室,甚至坐在菩提树下也能够悟道成佛,那很大可能是会整出各种各样问题的,身体上的、精神上的都有可能,疯疯癫癫、神神叨叨者不在少数,而青少年阶段又往往是对自我最为自信自大的阶段。
记得某年春节假期,回家见到了几年未见的表弟。二十出头的年纪,听说大学毕业后,两年之内就因为工作不顺,换了4家公司,自我感觉各方面都不如意。想要找个女朋友结婚呢,还被各种嫌弃,整天眉头紧锁、沉默寡言。大过年的,见他躺在床上,一天到晚抱着个手机看着什么,不禁好奇问了几句。
仙侠梦兴起的时代恰好处于一个传统文化之根失落,市场竞争异常残酷激烈的时代。年轻一代的自我意识极大膨胀,远远超过从前时代的人们。但越想在现实成人世界里迈步晋升,越发发现现实的壁垒森严,难以撼动。于是,仙侠世界成了现实世界的替代,以在超日常的幻想世界中游走、奋斗来回避个体在现实世界中的无奈与平凡。以超现实世界的晋升、荣耀来释放内心堆积的无力和压抑,这也是现实社会竞争激烈所导致的心理投射。
仙侠小说的作者往往从传统的佛道典籍中吸取专有名词,构建出一套“打怪升级”一样的体系,并在其中宣扬修行成功的同时所伴随着爱情、性(帅哥美女)、金钱、权力、名望、地位、健康和永恒的寿命,掺杂了人情俗世中的价值观。本质上是人类对于丰盈物质强烈占有欲的体现,不过是芸芸众生所期盼的利益分配格局重新调整的痴迷。
如今网络上各种受仙侠梦之假而启发寻仙求仙的一辈,大多从初始的根本起点上已经失去了正宗的修行出发点。矫揉造作以自创自练,不可谓不大胆;持假斥真不可谓不愚昧。不明时空规律妄想将神通功能练到现实展示运用以功成名就,非以此不以为是高人。例如,以下摘自于一些“修仙”论坛、版块、贴吧的文字:
无论是仙侠文学、修仙修真网络游戏,还是仙侠电视剧,都属于人意制造、臆测的幻想之物,与真切的事实形成背离。具有正常理性智识得人们自然而然当止于娱乐消遣,然而幻想经过不断地重复,虚假的信息经过不断强化演绎,越来越多的人会信以为真,特别是一二十岁阶段的年轻人,并大胆付诸于实践行动。如果内心真正尊重传统文化的内涵,需要先改变一些观念上的误区。
丹道修持的本质概括
唐宋以来从肉身起修的丹道,其产生并流行,有着规律层面特定的背景,修得阳神也有着内外的各种条件。但今人不识,而且受泛滥流行的仙侠小说各种不正的观念影响,希望凭着东拼西凑的文字,而有所成就,无异于水中捞月。
传统道家对人体生命内涵的认知着重于生化原理。正如《道德经》所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也即从道之本源到世间万物具象的过程,可谓一个从上到下,从形而上到形而下的生生化化之途。生生化化所形成的世间万物,固然含藏先天本源的局部分立信息,可以从此入手以返先天,然而其每一种局部分立信息,在道之本源所涵盖的众多分立信息中,占据的分量又是微小的,非充分的,不完备的。故在返归先天的过程中,最终需要面对的一个重要问题,即如何将单一的分立信息设法予以从物质容量的丰富程度和空间体量的广度等两个方面进行增加和延展。后世传统道家及道教所流传下来的众多修持方法,基本上都是围绕着这一问题而展开的。
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各类号称是内丹修炼的功法名目不少,实则大同小异,均为从不同层次的物质的聚敛下手起修,如盲人摸象,各执一端,每家功法都认为自家所执之一端能走向全象修持。然而,事实上的修持进度如何,则非站在门外的普通人所能知晓了。基于正宗修持秘法与密意远离世俗社会、深藏不漏的属性,古代社会自民俗宗教领域对修行修炼的真实情形十分易于发生猜测、艳羡和向往,以至于对夹杂期间的各类非正宗修炼者、初级体验者、误入偏途者所表现出来的某些奇异经历和景象,均不吝给予泛神化、泛仙化的文字记述及溢美之辞。
总的来说,从童年、青少年到大学时期对于修行修炼的向往主要是基于兴趣,单纯觉得好玩就兴冲冲地研究起来了,唯一奢望的只是想着如果某一天能够飞起来就好了,类似庄子”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般自在洒脱。而甚少深入思考其背后的本质和规律(其实这些也没法用头脑哲学思辨就能明白的),例如,炁的源头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够修行修炼?人体经络如何形成?甚至更多的终极问题,身处其中难以明了,无从解惑,也不知如何求证,向谁去求证。然而,对于这些问题,倘若没那个境界,想了也是空想、多想、胡思乱想。
大学毕业之后,因为更喜欢学校的氛围,并没有直接去工作,决定再继续去读几年书,深入到某个领域。从樱花盛开浪漫纷飞的学校北上去了科研院所,到了首都北京,充满了厚重大气历史感的城市。
研究生第一年,和大学阶段上课类似,集中教学,不需要去实验室,背着个双肩包,骑着继承自毕业生师兄留下的自行车,大街、小巷、胡同里到处溜达,顺便干起以前的老本行,开心地从地摊上“淘宝”,几个月下来,宿舍的柜子里堆满了儒、释、道、山、医、命、卜各种资料,也恢复了以前的站桩和打坐,室友经常调侃做科研的地方卧底着一个神棍。
这样悠闲的时光在第二年回到实验室就没有了,换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学业压力,终于明白为啥每次见到师兄师姐们都是苦着脸的原因了。现在有个流行的词叫PUA,形容起来比较恰当,想象一下每天面对吃饭喝水一样频率的PUA确实令人忧伤,一根弦得时刻紧绷着。
而且读研读博不像工作,不合适可以直接换,因为当时对所谓学位的执念,走到半途放弃又觉得可惜。那几年的种种心路历程,就不一一具体展开了,往事如烟,最终造成的后果就是:个人情志方面也从开朗活泼转变到沉默寡言,身体方面耗散本源,走到了深度亚健康状态。
有句话概括人生命运辗转的感受比较恰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雪上加霜的是,大约在第四年的关键时刻,突然出现了至亲的意外去世和家庭变故,专门请了将近两个月的假来处理,对于“生死无常”和人生意义有了直击心底的冲击。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但许多时候,我们总是在等,等不忙了、等空闲了、等经济充裕了,可惜时光如东流之水,也并没有那么多东西经得起等待。
在修行上来看,对内在冲击大的外在环境是检验心性的好地方。经逆境而自察,自己心性确实不咋地,既容易受影响而波动,又有着好强的一面,对外在的一些东西有着执念,心胸不够开阔。平静的河水中似乎能够云淡风轻,但到了奔流的浪花中就难以立得住了,就和苏大学士“八风吹不动”的典故一个样子。加上智识教育越多、脑思维越重,自性自为会越过份,某些方面的问题更大。正如佛家所言“众生刚强,难调难伏”,固有知见也是麻烦,心性层面累积的贪、嗔、痴等都成为障碍,加上世俗洪流价值观带来的不仅仅有财色名利上的追逐之心,亦伴随着焦虑执念等各种负能量。这种乱七八糟、一团混乱的心性状态下说修行修炼,对于当时的我来讲无异于痴人说梦。
再折腾的阶段终究会过去,临近毕业,人生诸事似乎进入了一个平缓的阶段,算是从大学以来难得几个月的闲暇时光。正值当年的秋天(十月中旬),去国外参加完一个学术会议顺带放松心情后,正好有个领域的会议在深圳举行,从那年雾霾、口罩、羽绒服、压抑的北京到蓝天白云而又温暖的深圳,面朝大海之时,似乎整个人都静下来了,心里沉积的郁结之气似乎也暂时一扫而空,瞬间喜欢上了这个充满活力的城市。无牵无挂,一念之下,毕业后来到这座城市,体验体验南方的风土人情。
大学四年在武汉,后来北上求学,再后来南下,虽然环境变迁,但内在修行探索未曾停歇,热情动力仍在。年少时期主要是通过不同层次物质的体验(气、炁等)来认知世界,那么后面了解的医、易、佛等都是另外层面的扩展。盲人摸象,但终究都是那个客观的一个面。彼时,已知身心有恙,满身风雨而无归途,修行之路何去何从,陷入了彷徨。过往其实并没有修行,只是以自性为师,凭借逻辑脑思维的方式,望文生义,已走到了死胡同,继续下去无非是加强自性,修出更大的自我,修得更加“知解僧”,修得更加“油滑”。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一个人真正心有所求、心有所诚,总会有一些机缘到来,但能否认准契机而入就是每个人自己的认知了。而许多机缘的背后冥冥之中其实都有着千丝万缕的源头,遇到了又认可了即是归家之路和心安之处。
遇见师门的过程波澜不惊,没有惊心动魄的故事,没有所谓的神迹昭显。师门没有名头,没有任何历史名人光环,老师也没有世俗中那些光鲜亮丽的头衔。当然,这些对于我而言都不重要,看到老师所写的内容、所能学的东西,足够我凭本心去判断真假,是否叩门而入了,门槛拦住了很多人,但对我没形成障碍,就像年少的那段时光,单纯因为喜欢就节衣缩食、去购买各种想学的内功教材一样。仅仅问了一句话,”你想好了吗?““想好了,我想学”
随师修行体味到种种未曾有过的滋味后,方才明白有没有真正的传承,有着天壤之别。没有之前,这个理论那个方法,自己寻觅摸索,如赤脚登山,荆棘乱石满地,身在何方、又何去何从,尽皆茫然;有了之后,就有了登山的工具(“法”、物理宗量极其丰富的“源码”,包含了高级精微物质、信息运转等一整套完整的传承源流内涵),登山的指路人,能够站在足够的高度以客观的角度,来指引后学之人沿着已经验证过的路走到前人的路上。只需遵循指引去攀登,不断提升心性、认知,不断努力去修去证。
修行主体在心不在脑
首先,“心”反应的是一个人的内在本性,而“脑”是后天教育形成的认知产物,会有权衡计算比较。现代人常说的一句话“为什么明白很多道理,却还是过不好这一生”,因为所谓的明白,并不是心明白,而只是大脑明白,未能浸润到内心深处。我们也常常听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彬彬有礼、聪明谦逊的人,内在本质可能是另一种情况。近年来,有个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形容的是大脑思维非常聪明,但内在本心确是只顾自己的群体。
其次,大脑的逻辑容易转变,但“心”难制约。我们控制得住自己理性的大脑思维,但极难控制得住自己的那颗心。滚滚红尘中的是非纷扰、心猿意马,不是靠大脑逻辑层面的压制能够解决的,例如,路边走过一个风情万种的美女,在头脑可能尚未察觉的一瞬间,心就已经动了。在职场,令你讨厌的上司指示你做什么时,内心第一反应是烦躁抗拒,但随后大脑又会考虑到“这个人决定了我的饭碗啊”,一番权衡之下,妥协了。
此外,“脑”的层面比较浅,其本质是这个时空维度的认知体系,肉身消亡后,这些知识性的东西也随之而去。但“心”不一样,指向一个人的内涵本质,也是立足于非肉体时空维度层次的客观存在,其蕴含的信息量超越了当前的时空维度。因此千百年来,正统修行途径,无论是从肉身起修还是非肉身起修,最终的根本都会落到心性层面。
传承的本质
古代先贤求法艰难,二祖慧可追随达摩九年,挥刀断臂天降“红雪”;吕洞宾经过钟离权“十试”考察,才验其诚心。那么所求之“法”到底是什么?是某件物体、文字、经书、道理、宗教仪轨、形体动作,还是老师告诉你怎么用逻辑去思考分析?如果是这些,那和现代学习物理、化学等知识的形式并没有不同,甚至只要给本书就行了。古人讲“口传心授”,“口传”好理解,归于言语层面的指点,那么“心授”是如何进行的?历经摸爬滚打,已经形成极大惯性的内心,单纯靠外在环境、言语说教,难以修正到该有的心性状态。
关于“法”的内涵,从文字意象上,左边三点水的偏旁,代表其传递出来的这种物质具有如水一般自然生源的特性,右边的去代表着应该有来有去,实现某种形式上的周流运行,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方可称之为法。作为正法来说,周流出来的物质应该在这个空间所存在的众多物质中具有正态的分布,同时也是符合当前规律需要其扩散增量的物质,方可称之为正法。
传承的本质,用现代语言来表述是微观物质的传递、有序化排布运转、以及信息的传导。正统修行中高阶传承中,核心心法能够直接作用于内心层次。在携带的信息量上,各种媒介效果不同,文字不如图片,图片比不上视频,视频比不上实际现场体验,那么非眼所能见、耳所能听的信息,甚至高维度信息,只能用心去承载。在高阶修持的传承中,心法是能够直接在人的心性层面产生客观物理运转效应、信息源码一样的东西,而且传到过程不受现实空间距离远近的限制,可以姑且浅显地理解为震撼版本的“心灵感应”。类似于一鞭子下去,陀螺就开始自行按照某种方式转动;又好像施加一个外在作用力,河流自动流向大海等等。
传承的东西给下去,于一个人的内涵会带来很大的改变,甚至由内为外的“脱胎换骨”,浑浑噩噩的可能有了一丝明悟,内心干净的人可能很快顿悟到某些境界。但因蕴含的信息量太过庞大,单纯用语言文字来阐述是远远不够的,故有“道可道非常道”、“说法者无法可说”等圣贤之言。故而单纯地从文字中按图索骥,实际上离实证修持有着跨越维度的距离,大脑思辨反而离这些越走越远。
例如,古代禅宗“心心相印”的高级心印心法传承。师徒之间就没有外人所想象的文字理论说教,或者脑筋急转弯似的打机锋,“坐下、心静、吾心印于汝心”即完成传承传递。只不过,一花开五叶,其宗门高级心法已经不传了,后世之人只能通过开辟出参话头等方式去从表层开始修,走到的高度自然也就不及前人了。
人无需“心外求法”,内在那个东西是本自具足的,无需向外通过求神拜佛等方式获得。但是要到达那个本自具足,中间如同隔了茫茫大海(参考“显意识”、“潜意识”、“第七识”、“第八识”、“识神”、“元神”等佛、道、心理学等名词),每一层都蕴含着浩如烟海的信息量,大脑的逻辑思维在这些面前如同沧海一粟。甚至走到后面,“逻辑”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也就是“到彼岸,以法为舟”的真正意义。“法”是工具,老师是方向正确保障。没有工具,磨瓦无法成镜,简单的修身养性可以,但要走到那些修行中的各种境界,跳脱“人”的层次去走更远那就难了。
入门之时,面临了两条修持之路的选择:第一种是从“客我”肉身练起,练先天炁,心法也带在肉身层面,加上站桩的形体辅助动作,去走到“主我”那个层面;第二种则是直接从先天“主我”起修,基于给予的精微物质,在心法作用下,直接从内在本底层面入手。最终在选择了直接从先天起修的方式,这也是过去寻寻觅觅十多年,从未见识过、也从没有想到有幸能遇见的途径。
先天无为法直指本心,用现代人容易理解的语言来粗浅地表述其原理就是:基于人内在的先天性灵内涵,以传承心法引带,直接在虚空间维度凝练出那个“主我”之身。这里借用“法身”这个词,来指人除了肉身以外的所有内在物质、能量、动量等内涵的集合(注:与一些文献中的意思存在不同,其含义仅限于本帖的上下文语境)。“主我”法身与现实空间的“客我”形成稳定的实虚镜像联络。然后修炼主体是法身,肉身所在“客我”根据“主我”层面传递来的感知和信息进行返修,提升心性和认知,同时肉身层面的心性提升又促进“主我”的修持进展,朝着主客趋同,从花开不见叶、鸡犬不相闻,到内外合一,直至阻隔彼此的障碍脱落。
选择这条修行途径,似乎暗中契合了曾经高中时期自己练气功的那段经历,练气功时也是先把“气感”弄出来,然后再修炼就有了直接体证感受作为正向的反馈,这样验证了其存在性,方才不陷入空谈,也会更有信心。那么现在呢,则是性灵内涵能够先去到跨越维度的层面验证真实存在,然后回过头来主客融合主要区别在于气功处于后天层次,可以自己琢磨,发挥主观能动性,但“主我”属于先天,自己任何的后天主观能动性都没辙,没法自己过去,只能传基于传承的东西。
缘于多了一个跳出现实世界的观察者,慢慢地,会跳出原来基于现实空间的固有认知,看待世界的角度也会逐渐不一样,整个认知参照体系发生转移,例如,原来看重的东西可能并不那么在意了,原来意识不到珍贵的东西能更加体会到其宝贵了等等,一切的转变都是自然而然的过程。
因为是传授在“主我”,肉身层面要做的是根据感知感受,化心化理进行心性认知的修正,故而没有任何形体动作、仪式仪轨、理论知识、经书文字、咒语口诀等后天层面的各种事项。正因为这样,这几年来,白天客我扮演现实角色,上班、工作、生活;晚上回归主我,乃至更多莫可名状之处,更是言语难以表达,种种体证唯心自知,亦无法为外人道也。
记得曾有个同学问到,“你说在修行,既没看你站桩打坐,也没见念经,或者去寺庙道观找师傅,修个啥呢?”,答曰“你就当我内在灵魂在某个地方修,肉体跟着灵魂而感知感受吧……”
要说感受,恍若隔世,几年以来,师传心法,带法身、补本源、授医道、更嘱勤修心性,博大心胸,身教大于言传,点滴铭记。语言文字终归只是指月之手,理论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没用的,就像当初我这样的,大脑逻辑思维重,心里的东西也多,即使对我说什么,也会陷入思辩的“杠精”。因此,修练半年,千里之外的老师在现实中并没搭理我,传承的东西给到,随其自运,有些超越大脑逻辑的东西自己会慢慢透出来。“主我”踪迹现,方知“客我”愚见深。各种点滴体证之下,方才明白以前的坐井观天,既有对于名相之执着,也有自大傲慢之心,曾经觉得还不错的那些见解经验其实什么都算不上。
得益于换血般的内在正态微观物质置换,以及心法的正向作用力,心性上的处处肮脏不净历历分明。正态物质的不断浸润,身体轻盈气血充足的感觉也慢慢回来了。整整一个月,感知全是臭水沟、垃圾堆之类,皆为心性中不干净的东西投射成像。随着不干净的地方化掉,具备更广阔时空内涵的主我开始透出来,对于整个世界的感受也似乎不一样了,师嘱“雨打尘落,略见青山本依旧,更需努力心性间”。这些深层次的感受和之前尝试的各种心灵鸡汤似的自我暗示和压制并不同,是一种由内而外自然而然的方式。有了如同指南针般的作用,修行也不再是黑暗中摸索寻路。由此方才知道,客观的认知视角,以及逻辑思辨难以逾越的东西。有些东西注定了只能用心去承接和体证,而一个人真正的改变也在于内在根底真正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