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继“朝闻天下”曝光后，#小红书被曝存未成年人性暗示#又冲上了微博热搜。
于是，我们分别以12岁女孩和11岁男孩的身份注册了小红书账号，在未成年人的视角下对小红书进行了一番观察。
未成年擦边球or流量密码？
9月份，四川成都的小学生家长蒋先生在小红书上搜索“亲子乐园”，不知是触发了大数据的什么机关，之后平台就经常给他推送一些未成年人的自拍和短视频内容。
接下来，央视记者通过对小红书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调查，发现的确存在泄露未成年人隐私、留言审核不严、未成年人擦边球视频“被带货”的乱象。
一条标注话题为“深圳校服”的长达一分钟的视频中，镜头尾随跟拍一位小学女生穿过教室走进女厕所，弹幕不乏“介绍一下呗”这类轻佻的话语，还有人问学校地址，细思极恐。
被曝光得视频中，一些未成年人在家穿着睡衣、吊带自拍，或者无意中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身体隐私部位，给一些心怀鬼胎的人留下了遐想的空间。
但是，未成年人自己不懂也就罢了，竟然还有成年人在发布涉及身体隐私的带货视频时，让未成年人出镜。
在专卖少女内衣的用户“酥一一suyiyi”的视频中，一位中学女生双手拎着内衣，念着文案“我妈妈给我买了很多”，念着念着就不好意思地躲闪起来。
而这就相当于将平台责任甩锅给了监护人。上述例子中，少女内衣的视频显然不是监护人发布的。
新闻发布后，该账号已经没了
种种乱象背后，还暗藏着流量密码。一位摄影师博主在他的小红书上，发了一组给15岁的妹妹拍的写真。
照片中，这位15岁的妹妹穿比基尼，外面套一件半透明露肩上衣。翻看该博主的其他作品，大部分都只有几十条点赞，而这条笔记的点赞量达到了4000+。
而对于质疑未成年穿着比基尼是否合适的，该博主的回应是：“都什么年代了穿衣自由懂不懂。”
另外，记者在小红书的视频流中发现，在刷未成年人生活的视频时，常常夹杂着一些衣着暴露的成年女性以及具有性暗示的游戏解说视频，而又没有办法用标签等设置区分。
也就是说，未成年人日常在刷小红书时，极有可能会被这类擦边球视频吸引。更令人担忧的，是软色情擦边球背后的色情产业链。
以上提到的小红书平台的未成年性暗示案例，只是冰山一角。而面对记者的种种质疑，小红书将其归咎于审核不严。
小红书回应媒体称，报道中提及的部分内容，在平台此前的未成年专项回查中已经被处理。
当真如此吗？
一个12岁女孩在小红书，
会遇到多少性暗示？
我随机使用了一个qq账号，以12岁女生的身份成功注册了小红书账号。
整个过程中，并没有实名认证等强提示，只有在登陆界面下方有一行小字提醒道：我已阅读并同意《用户协议》《隐私政策》《儿童/青少年个人信息保护规则》。
打开《儿童/青少年个人信息保护规则》中，标注了未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人，需要在获得监护人的明确同意后方可使用产品，提交个人信息。
而平台也针对未成年人设计开发了“青少年模式”。
青少年模式的正确打开方式是，在设置中输入密码。
但退出的方式也很简单，再次输入密码即可解除青少年模式。
在注册选择兴趣栏目时，我随机勾选了包含时尚、穿搭、日常等在内的标签，但点击进入主页却发现充斥着各种上述新闻报道中提及的，涉嫌“软色情”擦边球内容。
比如，身着贴身T恤的女高中生、黑丝渔网照、以及写有“主银”文案的女仆装背影照。
更有甚者，在种草笔记中，发布了黑丝短裙的照片，配文：“想进交友群的私信我。”
内容尺度之大，让我一度面红耳赤。
在更换另一个账号注册了一位11岁男生的账号后，并未从推荐页面刷到类似擦边球的内容。
在翻看一些涉嫌擦边球的未成年人账号时，我也发现一个问题，并非所有用户都标注了年龄，很多只是显示了性别。
由此可见，平台对于账号注册流程、作品发布权限、和算法推荐机制的把控，还存在很大的漏洞。
未成年人软色情、擦边球内容为何屡禁不止？
性暗示、软色情，向来都被誉为“流量密码”。在多个互联网平台，都存在类似的擦边球行为。
此前，B站舞蹈区的福利姬事件已经敲响了警钟，一些发布“擦边球”软色情内容的账号，通过大尺度的封面和露骨的引导语，将用户进一步引流到qq等私域进行颜色交易。
其中有部分福利姬是未成年。
图源@小乐谈支付
根据B站2020年财报显示，B站的内容审查人员有2413名，仅次于产品和技术；根据小红书审核员职位JD信息，小红书的审核部门所在的子公司人数也有近千人。
几千名人工审核加上机器算法，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对于社交网络内容审核流程来说，审核难度有多大？
从接近小红书的人士口中得知，目前小红书内容的审核流程也是采用了机器+人工的双审核模式。
AI鉴黄技术在发展（图源@虎嗅APP）
虽说审核员的工作被称作是“富士康流水线”模式，但目前来看，机器学习还不能完全达到替代人类的程度。
机器的筛查只是根据关键词设置和图片初步解析，最终对控敏感内容的重任，还是落在人工审核员的头上。
关于网络审查的纪录片《TheCleaners》展现了审核员的生活
审核不严这个锅该审核员背吗？
一位自称在小红书做过审核的知乎网友也表示：“正确率是质检那边说了算，有时候明明感觉不合适的（比如大尺度）会要求通过。”
“小红书审核标准特别多，每小时都要考察工作量和正确率”（图源知乎）
在boss直聘上，观察到小红书审核专员的工资不过5-9k，且公司地址是在武汉，并非小红书上海总部。
内容审核人员的现状是，加班多，拿的少，压力大。
根据极客公园此前的报道，一位网络审核员曾对媒体透露，掌控内容生杀大权的并不是审核人员。相反，审核人员是属于这条链条的最底端。
“我们只是根据规则去执行，审核人员制定规则是很少的。我提出这条规则，会有多方评估，包括风险评控的、运营人员、产品经理的评估……不可能只有一个人。”
根据上级下发的标准，审查员们用“忽略”和“删除”两个按键决定着网民们的接收内容（图源：纪录片《TheCleaners》）
新闻播出后，小红书立刻致歉，并透露平台将于近期启动新一轮未成年治理专项。
但根据此前，小红书工作人员对媒体的回复，目前的具体实行方案，还停留在只能是用户看到后及时举报的程度。
对话中，我得知了屏幕那边的他，年仅14岁。
当我问道，留言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时，他反问道，“你污嘛”。
我们的对话也止步于此。
参考资料：
《大家好，我们是社交网络审核员》，极客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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