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面对婚姻,年轻人在忧虑什么
2021年5月20日,有上海最“甜”马路之称的甜爱路上,不少情侣专程前来打卡。王冈摄/光明图片
编者按
中秋、国庆,连着两个节日,26岁的小顾都被妈妈催婚了:“你怎么还不谈恋爱?跟你同龄的人都恋爱结婚了,有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还不紧不慢的。别挑来挑去,最后只能挑别人剩下的。”小顾过节的好心情一落千丈,跟妈妈争吵起来:“非要把我说得那么不堪吗?身边很多人跟我一样,都没谈恋爱。想什么时候恋爱和结婚是我的自由,不要再催我了!”
这样的催婚在许多家庭不断上演,成为两代人冲突的一大主题。这也反映出随着时代变迁,青年的婚恋态度已发生较大变化。出生于1995—2009年间的青年,作为“互联网世代”,他们的婚恋观是怎样的?面对婚姻,他们在忧虑什么?
1、恋意愿成青年婚恋观一大特征
“结婚这件事,父母比我更急,老催我,催得我都从家里搬出来了。”
“我还没享受够单身生活,想先把工作搞好,再买套自己的房子,结婚的事之后再说。”
“我不想将就,但是想找一个合适的人结婚挺难的。”
“我还没有正经谈过一个对象,影视剧和社交媒体对我的择偶观影响比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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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是一件人生大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我国传统的婚姻价值观。而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徘徊在婚姻殿堂之外,结婚年龄的推迟、青年的低婚恋意愿(不想恋爱/结婚,不确定会不会恋爱/结婚)已成为全社会的隐忧。
调研中,对“你将来会谈恋爱吗”的问题,12.8%的青年选择“不谈恋爱”,26.3%的受访者表示不确定。对于“你将来会结婚吗”,25.1%的青年选择“不确定”,8.9%的青年选择“不会结婚”,即有34%的青年不再认为结婚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此外,有近三成受访青年从未谈过恋爱。
调研发现,作为未来10年结婚的主力军,“Z世代”青年结婚意愿呈现下降趋势。联合国人口司发布的世界婚姻数据预测,到2030年,我国20~29岁处于婚姻状态的人群比率为69.2%,将比2013年下降8个百分点。
进一步分析发现,女性的结婚意愿明显低于男性。女性表示“不结婚”和“不确定会不会结婚”的人数占43.92%,比男性多出19.29%。女性表现出更加强烈的婚姻犹疑态度。而在对恋爱态度的调查中,并未发现这种性别差异。这说明在婚姻这件事上,女性的态度更加谨慎。
经济发达地区青年选择“不会结婚”的比例占14.4%,比小城市青年高出7.7个百分点。这说明经济越发达,主动选择单身的人越多。一项统计数据表明,我国结婚率最低的省份是经济较为发达的上海市和浙江省。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低婚恋意愿的青年人群还可能继续增加。
2、婚恋意愿青年,他们在想什么
被现实障碍所困的“忧婚族”。一位受访青年说:“在大城市,年轻人只有两类,有房的和无房的。无房的人怎么能拥有美好的爱情呢?”这句自嘲,代表了一部分“忧婚族”的心理。这些青年因现实中较高的婚育成本而感到忧虑和无助,进入婚姻的意愿无形中受到抑制。中国人一向追求安居乐业,婚房成为当下一些人眼中结婚的标配,房产压力成为青年选择婚姻时的一大障碍。中国青少年研究会一项针对北京青年的调查显示:在有恋爱对象而未婚的青年中,双方均无房产的比例为64.62%。本次调研显示,在影响结婚意愿的原因中,青年选择“结婚的经济成本太高”的占46%。另外,选择“生育养育孩子成本太高”的占56.2%,位列影响结婚意愿的第二位。对生育养育成本的忧虑,让很多年轻人对婚姻望而却步。“结婚?要考虑彩礼、酒席、房、车、孩子,这八个字就把我难倒了。”网友戏谑的发言道出了这些“忧婚族”的忧虑。
3、什么让年轻人在婚姻殿堂前徘徊
基于个体主义价值观,部分青年过于重视对个人价值感的追求。个体主义最大的表征是期望“为自己而活”。“Z世代”青年深受个体主义影响,他们注重自我的情感认知、心理体验、精神需求和价值实现,不仅个性鲜明,而且自我意识凸显,独立性更强。在个体主义价值观导向下,这些青年在婚恋中的独立意识更强,注重自我感受及自主选择。如果婚姻不能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或者影响到个人自我价值的实现,他们就不愿意接受和选择婚姻。
基于互联网碎片化认知,部分青年对婚恋产生灾难化思维。互联网信息的海量化、碎片化特征,导致深度思维能力弱化,鉴别信息能力下降,容易形成对事物的知觉偏差和刻板印象。伴随互联网的发展和普及成长起来的“Z世代”青年,其对于婚恋的认知很大程度上来自于网络。他们零散化和非系统的婚恋知识、碎片化思维一旦与生活中的负面经验、大众传媒中的负面报道耦合,就会形成对婚恋的非理性、灾难化思维,进而出现“恐婚”现象。
基于“宁缺毋滥”的择偶观,部分青年对婚姻匹配存在过高期待。择偶匹配难是青年“不确定”是否结婚的首要原因,除了上述客观原因,对合意配偶的过高期待是青年婚恋意愿低的内在主观因素。很多青年对择偶持有理想主义的态度,而当预期与现实出现落差时,就会哀叹:“找到合适的太难了!”他们既注重“门当户对”,也注重“内在匹配”;既要求物质基础,也要求三观契合;既要求“颜值担当”,又盼望“有趣的心灵”。这种“宁缺毋滥”的择偶观造成了他们对伴侣的期待过于理想化,从而可能错失最佳恋爱结婚时机。
基于“母职惩罚”,部分女性对婚姻产生抗拒与犹疑。伴随着城市化和市场化进程,女性同样面临激烈的职场竞争。然而,以家庭为主的子女照料模式和不够完善的社会公共服务体系,使得女性不得不直面由于“母职文化”和职业歧视而造成的“母职惩罚”。“母职惩罚”即女性因为母亲角色而遭遇的求职、工作评价、薪资、晋升机会等方面的负面影响。调研发现,女性不想结婚的首要原因为“不想生孩子”(占比为68.83%),对生育的犹疑成为女性不婚的客观障碍。另外,随着主体性不断彰显,许多女性青年逐渐突破传统性别文化的藩篱,重新界定性别角色的时代意蕴,以保持单身来表现对传统性别角色和“母亲角色”的抗拒。
4、何让年轻人“能恋”“想婚”“敢婚”
提升个人婚恋素养,使“未恋”的人“能恋”。对于“懒婚族”来说,不仅要在经济上实现独立,更要从心理上真正“断乳”,走出舒适圈,才能为寻求亲密关系腾挪出心理上的空间,从而激活进入恋爱和婚姻的动力。同时,积极开拓人际交往圈子,丰富业余生活,主动学习与异性沟通的技能技巧。对于“恐婚族”来说,要理性看待直接或间接的负面婚恋经验,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总结失败经验,改变对婚姻“糟糕至极”的思维和认知,消除恐惧心理。对于“忧婚族”来说,要设置合理的自我期许和择偶标准,不跟风、不攀比,摆平心态,立足现实,重视婚姻对双方精神滋养的价值,如重视双方价值观的契合、兴趣和性格相投等标准,勇敢追寻属于自己的美好爱情。
构建“婚恋友好型”的环境,让“想结”的“能结”。一是由宣传部门组织推动媒体、文艺社团、文化公司等打造积极向上的婚恋家庭文化精品,组织进行最美家庭、最美夫妻等评选活动,将美好爱情、幸福家庭的图景具象化,唤起青年基于婚姻家庭幸福的积极情感体验。另外,在全社会大力提倡文明简约的“新婚俗”,让恋爱婚姻摆脱功利化色彩和不良习俗的裹挟,让全社会以“缔结婚姻=经济索取”为耻,让青年摆脱“没房的人没资格谈恋爱”的内外压力,重归“两人携手,白手起家”的美好图景。
二是发挥群团组织的优势,整合民政部门、市场机构、社会公益组织等平台资源,建立健全婚恋交友信息的大数据平台,探索开发具备信息收集、科学匹配等多功能的移动互联交友平台,打造一批成本低、可及性强、信任度高的公益婚恋服务品牌,提供专业化、精准化的婚恋服务。
三是政府要加强以“婚恋友好”为宗旨的制度设计,制定针对适婚青年的公共性租房和购房优惠政策;企事业单位要严格保障职工的劳动权益,反对职场过度加班文化,保障职工的休息权和休闲空间;单位工会、共青团组织可积极组织青年交友联谊活动,丰富青年的休闲文化生活。
以生育配套政策和服务为保障,让“怕生”的“敢结”。一是提供“买得起”“买得到”“买得安”的普惠托育服务。建议中央层面加强顶层设计,出台政策支持清单,采取托幼一体、社会机构举办、用人单位自办、社区嵌入等方式,构建多元化、多层面的普惠托育服务体系。系统化培养托育从业人员,为托育服务提供优质人才支撑。政府和行业协会做好从业人员的培训工作,不断提高从业人员职业认同感。有关部门加强对托育服务机构的资质认定与备案管理制度、信息公开制度、质量监管与评估制度的完善与实施。
三是推进家庭教育指导,塑造科学理性的养育教育观。通过宣传教育、家长课堂等途径,积极宣传新型人才观和新型家庭教育理念,反对过度精细化、攀比型教养和教育,杜绝教育中的“抢跑”现象,降低养育成本和教育焦虑。
(作者:共青团中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课题组课题组成员:琚晓燕、姜振华、李燕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