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人口老龄化趋势加深带来的养老负担加重、独居老人增多等问题,老少共居不失为一项可行解。
根据贝壳研究院发布的《2021社区居家养老现状与未来趋势报告》,65.5%的老年人处于独居状态(一人独居或与老伴同住),仅26.8%的老年人与子女同住。即使在80岁及以上高龄群体中,老年人独居比例也高达48%。
此次上海疫情,大量独居老人面临生活困境,年轻人在帮助老年人上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也让我们开始审视老少共居对于解决老龄化社会问题的价值。
老少共居一方面可以协助独居老人生活,为其提供日常陪护和心理安慰,让他们心态更加年轻有活力;另一方面也可以增强年轻人的社会责任感和价值感,同时降低他们初入社会的居住负担。
最理想的老少共居其实是子女与父母共同居住。
2021年11月下旬,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其中提到,研究制定住房等支持政策,完善阶梯电价、水价、气价政策,鼓励成年子女与老年父母就近居住或共同生活,履行赡养义务、承担照料责任。
但碍于客观现实,子女与父母共居并不一定总能实现。在更广泛的社会层面探讨年轻人与老年人的共同居住或者相处,同样具备现实意义和可行性。
事实上,国内外不乏老少共居的典型模式和发展经验。不过,总体而言,老少共居模式目前还处于受各方看好,有一些零星的探索和尝试,但未广泛普及开来的发展阶段。
AgeLifePro相信,随着市场主体日益成熟的探索和尝试,老年人与年轻人之间的居住关系、雇佣关系势必会有新的变革,老少共居模式有望成为未来社区发展的趋势,或是诞生成熟的商业模式。
为了更好地了解和探析老少共居的发展现状和可行模式,我们深度复盘了国外Nesterly、Papa、Eldera三大案例,试图从中找到一些连接老少的商业价值点。
PART1
《屋檐之夏》演绎老少共居情谊
老少共居真正大范围进入大众视野,不得不提哔哩哔哩和中国老龄协会共同推出的观察纪实真人秀《屋檐之夏》。在节目中,每位老人将会迎接两到三位年轻“房客”,一起开启21天的共居生活。三位老人有着各自不同的生活状态,他们也和年轻人一起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忘年闺蜜情
第一位老人刘雪华是一位演员,今年62岁,先生去世后她开始独居,是一位资深“宅女”。不同于戏中风光无限的形象,现实中的她,生活简单到了极致,起床、喂狗、看电视、打手机麻将、和家人朋友聊天,日复一日,一成不变。她不喜欢房间里的东西有任何变动,不习惯用电子设备,几乎与时代脱节。
她从来没有跟别人合住过,但却“很好奇年轻人的生活”。在与年轻人社交的过程中,尤其是遇到社恐拉宏桑时,不可避免的,她略显生疏。不过,在一次次的碰撞、交流中,他们对彼此的了解逐渐深入,也建立起忘年闺蜜情。
爷孙相处模式
第二位老人朱爷爷是十足的上海“老克勒”,今年89岁的他,穿着体面,吃喝讲究,喜欢听音乐,品茶和咖啡......朱爷爷心态开放,乐于接受一切新鲜事物,在社交中也很直接,不绕弯子。他反复提及自己和年轻人聊得来,没有被社会淘汰。可以看出,朱爷爷内心深处有被“抛下”的恐惧。
节目中,朱爷爷与之前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Miya和外国人阿雷共居一处屋檐下。与朱爷爷的相遇,让Miya想起自己的外公,所以她主动上前搭话。阿雷也是因为疫情原因没法陪伴身体变差的外婆,希望通过和朱爷爷的相处得到一种安慰。三人组合着实演绎了一场爷孙情谊。
活到老学到老
第三位老人魏奶奶是一位退休教师,今年81岁。魏奶奶从19岁就开始当老师,她将一生都奉献给所热爱的教育事业。与她同住的,是休学找寻人生方向的大学生颜禧雯,在生活中搜寻创作灵感的说唱歌手小精灵和正在摸索未来的自媒体博主丁凯峰。
共居的日子里,三个年轻人跟随魏奶奶去公园做晨练、写书法;去陆家嘴感受这个城市带给年轻人的机遇和挑战;去老年大学感受爷爷奶奶的欢乐课堂……一边是耄耋之年的智慧与从容,一边是年轻时的迷茫与前进,代际之间的交融,也触动我们感悟人生智慧。
短短21天的共居生活,让我们看到了独居老人内心深处对于陪伴的渴望,不管他们平日里的生活是多姿多彩还是相对封闭,他们都有一颗脆弱而好奇的心,既害怕麻烦子女及他人,又渴望与外界建立联系,跟上时代的步伐。
PART2
老少共居模式的国内外实践经验
事实上,《屋檐之夏》中的老少共居模式在国外已传播20年左右,日本、美国、英国、荷兰等国家,包括国内均有一定探索。
年轻人以低廉的价格或免费租用老年人家中的房间,作为交换,他们需要在生活上帮助、陪伴老年人。在此,AgeLifePro以荷兰Humanities安养中心与和泰中心·青椿公益公寓为例,深入分析这种模式的实际运作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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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Humanities安养中心
荷兰Humanities安养中心,共有住户150名,大多数为身心功能衰弱或失能的长者。2013年,安养中心开启“学生住户计划”,申请成功的6位青年学子可以完全免费地住在安养中心,交换条件是至少花30小时“当好邻居”。如何做好邻居并没有具体的工作清单可以依循,需要年轻人自主探索与长者互动、相处。例如,学生煮饭给安养院的居民吃,或是通过才艺表演愉悦邻居。
图:公寓一角的沙发和生活照,营造生活情境
源自银享全球
Humanities的生活设计师Peter在接受采访时提到,老少共居模式之所以推出,是因为公寓内有很多小房间,而这些房间并不适合老人家住,因此他们开始思考如何利用这些空间,并让老人接触社会,带给他们更多温馨与活力。而荷兰的高房价对学生而言一直是一大负担,那些有住房需求的学生,或许会愿意以“做好邻居”的方式,换取免费住宿。
此外,Humanities会把多余的空间租给不同的团体与组织,如运动健身、科技组织、志工组织等,这些组织能够发挥所长与创意为银发居民组织多元化的活动,当做低廉租金的回报。Humanities还将很多设施开放给外人使用,在公寓的健身房里有小朋友出入,大厅的咖啡机也免费提供给居民与访客畅饮。
Humanities的运作模式充分体现其领导者HansBecks强调的照护理念:做自己的主人、大家庭思维、用进废退。
提供免费住宿,营造生活的社区,如此友好的环境,公寓如何确保盈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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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泰中心·青椿公寓
图:和泰中心
国内,和泰中心发起的青椿公寓也是一个社区共融共创的项目。为青年提供参与社会公益的机会,长者和年轻人能同住一个屋檐下,青年住户每月通过一定时限的志愿服务来抵扣房租。
对于入住这里的青年,和泰中心有一些“硬性”条件:
(1)申请对象
“青椿公寓”入住对象为在顺德北滘工作的22-40周岁的青年。
(2)入住条件
②具有医疗、智慧养老、社会组织从业背景或有技能与特长的青年优先;
③认同“青椿公寓”的服务理念,有爱心、有耐心、有责任心的“三心青年”;
④接受与活力长者同一楼层居住;
⑤身体健康,无重大疾病或传染病;
⑥申请人员须为入住本人,不得由他人替代申请,申请后不得由他人入住;
⑦遵守“青椿公寓”各项公约。
(3)租赁费用
青椿公寓的租赁费用计算标准为:
①租金:最低支付1500元/月起。(公寓标准租金为单间3770元/月)。送早餐,免物业管理费、公共WiFi费用;
④押金:入住公寓时须缴纳2个月房租金额的押金,退出公寓时返还(期间不计算利息);
⑤青椿公寓租金收缴采取按月收取的方式,由银行代扣;
⑥租赁费用标准如需调整,由和泰中心按照佛山市物价指导意见及“青椿公寓”服务成本研究制定后加以公示。
和泰中心分两个区域按两个主体申报,需要护理的长者入住护理中心,自理长者入住活力公寓。青椿公寓设于活力公寓(自理楼栋)内,目前开放了一层供青年人居住,入住长者与年轻人的比例为1:1。为促进青年住户与长者住户交流共融,和泰中心组织“社区议事会”,征集住户对社区公共空间合理规划意见。此外,还会定期举办娱乐休闲活动,推动跨代融合社区的规划和发展。
据机构社工反映,他们是在疫情期间推出老少共居模式,当时因为养老机构严格管控,因此护理中心无法入住老人。因此他们想到在自理区域接收一些年轻人住进来,以盘活自理区域内闲置用房,并获得一定的收入。
由于青椿公寓对入住青年有较为严格的申请资格要求,包括在附近上班、有一定特长、需长住、愿意参加志愿活动等,并会安排面试和复试,因此,经过筛选入住进来的青年都与老人比较契合,互相相处也很愉快。
由养老机构作为运营方的老少共居模式能够较为有效的避免风险,保证老年人和年轻人的安全,并通过开展活动增进彼此的感情。在老人与年轻人居住期间,养老机构有很大的管控权,并承担主要责任。
PART3
如何落地、推广老少共居模式
通过对荷兰Humanities安养中心与和泰中心·青椿公益公寓这两个例子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老少共居这种“看上去很美”的模式,有突出的特色,也具备现实存在的价值和可行性。不过,在具体落地、推广这一模式时也需要注意:
匹配合适的共居室友
居住在同一屋檐下,也很容易因为住所清洁卫生、屋里物件损坏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产生争执。因此,老少共居首先要考虑如何协调不同群体之间的关系,处理内部冲突。
在选择共居之初,就应当充分了解老年人和年轻人的性格、三观、生活习惯等个人及家庭信息,选择互相匹配、合适的共居伴侣。明确双方对共居室友的基本要求和需求点,留给彼此一定的私人空间。尝试拟定“互助公约”,确定双方的边际感。
同时,可以设定共居磨合期,在试体验共同居住的过程中,了解彼此是否合适,能否做长期居住室友,要怎样相处,找到令双方满意的居住生活方式。
妥善解决法律问题
选择老少共居的双方存在契约关系,需要受到相应的法律制约。若年轻人或老人在居住期间,出现了意外,另一方是否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此外,在租赁关系中,当老人为房东,年轻人为租户时,即照法律规定,老人对租户的人身财产安全有合理范围内的安全保障义务。但是万一老人出现意外或突发疾病时年轻人是否负有救助义务,法律尚无明确规定,年轻人是否要承担责任?这些法律问题都有待进一步的厘清。
为了更好地防止法律纠纷,在老年人与年轻人结伴共居之后,应当加强对老少共居的全程监督管理。另外,共享居住需要法定的条约作为保障,可以设定一定的居住规则,定期巡查,看是否有人违规逾矩;建立随访机制,定时开展家访,了解双方看法,解决共居过程中出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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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善老少共居的住宅、社区建设
老少共居的住宅和社区必须要做好适老化,符合国家的老年建筑的设计规划,无障碍通行,居住建筑的电梯配件要考虑老年人生活方便和特殊需求。
对于老年人与年轻人共用的部分,例如厨房和客厅等,需要兼顾两者的共性需求。而对于卧室、卫生间、阳台等独立空间部分,可以做一些个性化的设计,充分满足住户的需求。如此一来,老少共居既能各得其所,又能相互照顾。
同时,在规划布局上可以设计适合照料老年人及孩童的空间布局,让老人和小孩可以共同享用相应的服务,降低彼此的社会隔离感。
此外,保证老年人和青年群体共居期间的安全,必须要有完善养老、医疗护理设施,以及医保政策作为基础。为提高医疗效率,国家层面也支持建立大医院与社区一体的转诊通道,分级诊疗,完善社区医院、居家和社区养老服务设施的建设,多方整合资源,让社区居民能够不出远门就享受到优质、便捷的就医、养老服务。
PART4
3大模式,洞察连接老少的商业价值
除了在养老机构内施行老少共居模式之外,基于老年群体及年轻人群多样化的消费方式、生活诉求,以中介平台的方式,连接两者,有望探索出一些成功的商业模式。
中介平台的商业逻辑,已有一些不错的国外成功案例,例如:中老年领域垂直中介平台APFM、SeniorAdvisor、みんなの介護、SeniorLiving;连接老年人与年轻人的租房APPNesterly、通过大学生提供服务的居家养老护理平台Papa;适用于大众人群的租房、民宿APPAirbnb、自如、途家......
在互联网时代,促进老少共融更为可行的、更易于推广开来的商业模式也将是平台式的、轻资产型的。AgeLifePro认为,以下3种模式值得借鉴和学习:
模式1:连接老年房东与年轻租户的租房APPNesterly
图:Nesterly官网
创建于2016年的Nesterly试图将“没钱租房子的年轻人”与“可以提供较低房租的老人”连接起来,让年轻人能够负担得起房租,同时解决老龄化的问题。
当与对方匹配成功,Nesterly会根据租期长短进行收费,费用介于95美元到195美元之间,同时每个月还会收取小额服务费,因为Nesterly嵌套管理租金、保险、任务跟踪和冲突调解的服务。
模式2:连接大学生与老年群体的护理平台Papa
图:Papa官网
模式3:忘年虚拟村落——Eldera
图:Eldera官网
Eldera是一个网上虚拟村落,在这里,长者担任忘年导师(ElderMentor),以自己的智慧与经验来教导儿童。现实生活中完全不认识的一老一少,可以通过Eldera的连接,配对成为虚拟祖孙,互相认识。
Eldera有严格的审核与配对程序,虚拟村落的长者必须年满60岁,孩童的年纪约在8到14岁间。在忘年导师正式加入社区之前,有两个重要的流程。首先,Eldera会与第三方签约进行犯罪背景调查,其次,Eldera工作人员还会与每位导师实际会面,通过之后才能够与申请的儿童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