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飞秒手术后感染病毒性角膜炎，院方称与诊疗无关，当事人已申请司法鉴定
2024-08-0520:22
本想摆脱“眼镜一族”，在做飞秒激光手术后，双眼却感染病毒性角膜炎，视力急剧下降。
今年1月26日，阿敏（化名）在一家名为北京丰联嘉悦丽格眼科诊所（以下简称：嘉悦丽格眼科），进行双眼的全飞秒激光手术。
术后一周，她在医院客服的指导下更换眼药，眼睛出现“针扎一样”的痛感，多次向客服反馈后，得到了“没事儿”，刺痛感属于正常反应的回复。
阿敏称，之后按照院方的“术后用药提示”将眼药用完后，于术后一个月回到嘉悦丽格眼科复查，被诊断为右眼病毒性角膜炎。几天后，其左眼也被确诊感染。
此后，阿敏找到嘉悦丽格眼科，希望对其双眼感染病毒性角膜炎的原因进行调查，并保障其后续治疗。但院方认为，其开展的全飞秒手术及诊疗活动符合规范，拒绝与其进行协商。
今年7月，阿敏将嘉悦丽格眼科告上法庭。7月17日，该案已通过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立案初审。
患者：
飞秒术后滴眼药针扎般疼痛
术后一月确诊病毒性角膜炎
从事法律工作的阿敏，原本有左眼400度，右眼675度的近视。为摘掉眼镜，今年1月，她挂了业内一位知名角膜病和屈光手术专家的号，来到北京一著名三甲医院眼科就诊。
在做完各项检查后，医生给出阿敏适合做全飞秒激光手术的建议。
阿敏告诉红星新闻，当时该三甲医院做飞秒手术需要排队，自己得知那位专家也在嘉悦丽格眼科做手术且不用排队后，就向专家做了咨询。这位专家并没有推荐嘉悦丽格眼科，只是告知两边做手术没什么区别，设备都一样，让她自己选。
1月26日，阿敏由当初在三甲医院就诊的知名专家操刀，在嘉悦丽格眼科进行了双眼的全飞秒激光手术。
术后第二天，阿敏来到嘉悦丽格眼科复查，检查结果为右眼“1.0”，左眼“1.0-”，角膜切口及层间未见明显异常。
1月28日，阿敏发现早上起来眼睛有点肿，右眼有一些磨眼睛的感觉，并伴有低烧。她为此咨询客服：发烧会不会是手术引起的？是否可以吃抗生素或消炎类药？客服表示可以正常吃药。
2月2日，术后一周，阿敏按照嘉悦丽格眼科客服指导，在单位附近的一家医院眼科复查。她将“角膜水肿，视力为右眼1.0、左眼1.2”的检查结果发送给客服，客服反馈正常用药，用眼适度角膜水肿会消失。当天，阿敏还向客服反馈，使用的“典必殊”眼药水有疼痛感。客服回复表示，如果是“一过性”、疼一下有刺激感，其实是没关系的。
当日，客服还提示阿敏，“典必殊”眼药水点一周，第二周换成一种名叫“氟美童”的眼药水。
阿敏提供的和客服的聊天记录显示，2月5日，阿敏给客服晨晨发信息，反映这周换了“氟美童”，滴进去刚开始没感觉。过了几十秒，眼睛像针扎一样疼，一直流眼泪。对此，晨晨回复阿敏，痛感过一会儿可缓解，并解释称，因为眼药含有一些激素成分和消炎成分，点完之后会有一些不适感。
此后，阿敏回老家过春节，期间在与客服的沟通中，依然反馈眼睛不适。但由于春节期间，难以复查，她依然按照医嘱用药。
▲术后一个月，阿敏被确诊感染病毒性角膜炎。
2月26日，手术一个月后，阿敏回到嘉悦丽格眼科复查，即被诊断为右眼病毒性角膜炎。
此后，阿敏联系为其主刀的知名专家，告知其右眼角膜病毒性感染的消息，该专家为她加号约诊。
术后复查记录显示，3月8日，阿敏病毒性角膜炎蔓延至双眼。3月11日、14日、25日、27日，阿敏去医院复诊。最后一次复查时，其视力已经下降至右眼“0.7”，左眼“0.4-”。
主刀医生：
手术过程及术后用药并无问题
病毒本身不是飞秒手术带来的
公开资料显示，病毒性角膜炎是受病毒致病原感染角膜而引起的炎症。
为阿敏飞秒激光手术主刀的知名专家，曾在眼科综合性学术刊物《眼科》杂志上发表的《单纯疱疹病毒性角膜炎的临床特点及诊疗思维》中提到，目前临床上眼部病毒感染性疾病以单纯疱疹病毒、巨细胞病毒和腺病毒为主要感染源，其中以单纯疱疹病毒角膜炎最常见，其患病率近年来有明显上升趋势。
“病毒性角膜炎目前还没有办法治愈，几个月来一直反反复复发作。”阿敏告诉红星新闻，她现在经常感觉眼睛不适、畏光、流泪，严重影响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今年4月，红星新闻曾在上述知名专家出诊时，陪同阿敏前往嘉悦丽格眼科复查。
阿敏为何在飞秒激光手术后，双眼感染病毒性角膜炎？该知名专家表示，日常生活环境中有各种各样的病毒，单纯疱疹病毒与人共生，一旦感染上可能伴随一生，什么时候发病也不确定，但病毒本身不是飞秒手术带来的，也不会因手术造成病毒感染。
对于阿敏术后使用“氟美童”眼药水出现的刺痛情况，上述专家表示，“氟美童”这种激素类眼药水，是飞秒激光手术后的常规用药，很少人有眼睛红、痒、肿等过敏反应，一旦出现过敏反应停药就行了。决定是否停药看病人反馈的严重程度，以及医生检查的判断。
上述专家表示，在仔细查看阿敏的病历后，认为整个手术过程及术后用药并无问题。但该专家不否认，病毒性角膜炎可能是飞秒手术并发出现的，也可能由手术诱发出现的，此外抵抗力弱、激动、焦虑、紧张、熬夜等都可能成为诱因。她还提到，每年大量飞秒激光手术后，存在偶发的病毒性角膜炎案例。
记者注意到，该专家曾在其发表的论文中提到，单纯疱疹病毒（HSV）对人的传染性很强，人群中HSV-1的血清抗体阳性率为70%。一些非特异性刺激如感冒、细菌或病毒感染以及使用糖皮质激素等，可激惹病毒活化感染。
上述论文中提到，单纯疱疹病毒性角膜炎具有终生复发特点。
一位其他三甲医院的眼科医生向红星新闻记者表示，病毒性角膜炎的特点就是容易复发，每当抵抗力减弱的时候，就可能复发。
客服是否具备专业知识指导患者用药？
院方：客服有入职考核和培训，但不具备医生资质
▲嘉悦丽格眼科诊所
在双眼感染病毒性角膜炎并反复发作后，阿敏找到嘉悦丽格眼科，希望对其双眼感染病毒性角膜炎的原因进行调查，并保障其后续治疗。
经过反复沟通，此事由控股嘉悦丽格眼科的联合丽格集团医务部主任、法务部总监等人介入调查。
红星新闻注意到，在调查情况通报现场，阿敏讲述了一个细节。“后来复查时，为我做手术的专家认为我对‘氟美童’这种糖皮质激素极为敏感，为防止病情恶化，专家停用全部激素药，基于我眼睛需要抗菌消炎的情况，开了不含有激素成分的妥布霉素滴眼液，实际药品名‘托百士’。”
“因为我当时没听明白，就向当时在场的嘉悦医生询问是哪一种药，这位医生给我拿了一盒含有激素成分的妥布霉素地塞米松滴眼液，药品名‘典必殊’，并告诉我就是这个，拍个照回家自己照着买了用就行。”阿敏回忆道，因为她知道“典必殊”用药后会疼，听完后比较担心是不是拿错了，再次向专家询问，才确认开的是“托百士”。
现场，联合丽格集团法务部总监表示，要让拿错药的医生给阿敏赔礼道歉。但自始至终，院方认为阿敏感染病毒性角膜炎与其诊疗过程无关，拒绝阿敏提出的返还诊疗费用、组织专家会诊等要求，并称希望阿敏走法律程序解决纠纷。
当时，阿敏现场还提到，自己在嘉悦丽格眼科复查时，听医护人员说也有其他患者出现飞秒手术后引发病毒性角膜炎的类似情况。她提出，希望院方把处理类似情况的案例公布，以供参考。
对此，联合丽格集团医务总监承认，确实有患者出现过上述情况，但没有因为病毒性角膜炎产生纠纷的。
那么，客服是否具备专业知识和技能来指导患者用药？
目前，阿敏已申请司法鉴定，要求第三方专业机构确认嘉悦丽格眼科的诊疗行为有无过错，并等待法院开庭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