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般条款较之于其他普通的条款具有相当的特殊性，是一种高度的价值性和功能性的概念。以德国法的理论为前提，一般条款可以在立法论和方法论两个层面进行区分。从外部界定的角度而言，方法论中的一般条款和“需要价值填充的概念”“不确定，模糊和抽象的概念”之间在部分领域具有一定的关联性，但同时又存在各自所特有的内容范围，并不能将这些概念类型等同视之。此外，方法论中的一般条款和“空白条款”在规范目的和引介外在规范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两个方面存在差异。在此基础上，方法论中一般条款的内涵意义可以从法官的裁量权、法律体系的完整性、个案公正和社会正义四个维度进行阐述。我国学界针对一般条款存在诸多研究性文献，但是仍然应当在借鉴德国法学说理论的基础上有所发展。
【英文摘要】Comparedwithothernormalclauses,generalclauseisextraordinarilyspecialandextremelyValue-orientedandfunctionalconcept.UnderthepremiseofGermantheory,generalclausecanbedistinguishedontheleveloflegislationandmethod.Then,fromviewofexternaldefinition,thereissomerelationshipamonggeneralclauseinmethod,“conceptstobevalued-filled”and“uncertain,vagueandabstractconcepts”insomefields,buttherearealsorespectiveuniquerangesofcontentineachofthem,andaccordingly,thesetypesofconceptscannotberegardedasequal.Besides,therearedifferencebetweengeneralclauseinmethodand“blankclause”intwotermsofpurposeofclauseandtheroleofprocesstointroduceexternalnorms.Onthebasisofabovediscourse,theconnotationofgeneralclauseinmethodcanbeillustratedfromfourdimesionsofdiscretion,integrityoflegalsystem,casejusticeandsocialjustice.TherearemanyChinesetheoreticalarticlesaboutgeneralclause,however,researchlevelshouldadvanceonbasisofGermantheory.
一、引言
总体而言，较之于其他重要的具体制度形式，“一般条款”概念本身在整个法律体系之中并非处于十分显著的位置。尽管如此，仍然存在相当的必要性对此种概念进行深入的探讨。具体而言，围绕“一般条款”这一概念的使用无论在司法实践层面还是在理论研究层面都存在“泛化”的现象。换言之，在具体指称对象方面存在混淆之处。此外，从规范理论的角度出发，一般条款在法律效果的确定、具体功能等方面都存在独特之处，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整个规范体系中的“异类”，但这也正是其“魅力”所在。因此，为了对概念内部进行细致的区分，认识其本身所具有的特质，就需要在“纵向”层面厘清一般条款不同的适用范围，在“横向”层面明确其与相似概念的差异，了解其在法学研究体系中的“具体位置”和其核心本质。德国学说理论针对此种概念结合了具体的制度从不同的视角进行了系统、深入和全面的论述，相较而言，我国学界针对一般条款的研究不仅在范围广度上有所不足，而且在“深度上”存在欠缺。基于此，本文试图在介绍、引入德国学说理论的基础上尝试对一般条款理论在中国的研究现状进行粗略的分析，以期对此种理论的发展有所裨益。
二、一般条款论证范围的限定：立法论和方法论层面的细分
(一)概念初始的适用范围：立法论中的一般条款
(二)概念使用的“泛化”：向方法论层面的转向
三、一般条款的“外部界定”：从其他相类似概念的角度加以说明
(一)一般条款与“需要进行价值填充概念”的关联和区别
(二)一般条款与不确定、模糊和抽象概念的相互关系
“抽象性”本身就是一个颇具主观色彩的评判标准，并不存在一个客观的、可以计量的尺度。在诸多情况下，以主观的感觉和感受为标准，某些概念形式具有更高的抽象性，但并不因此成为被普遍接受的一般条款。举例而言，“债务关系”这一表达方式基本上没有包含任何可供参考的具体内容，具有相当程度的抽象性。但是按照通常的认识却不应当归入一般条款的范围。由此可知，将一般条款和高度抽象的概念相互等同的观念并不妥当，既不能认识一般条款的本质，也不能合理地对其范围进行界分。
概括而言，不确定、模糊、抽象的概念和一般条款之间在某些情况下被互换使用，原因在于两者之间存在很多相互重叠的交叉领域，存在一定的关联性。但不容忽视的是，两者之间同时也存在代表各自特质的特定的内容范围。因此并能简单地将两种概念类型等同视之。
(三)一般条款与空白条款的各自界限范围
四、一般条款的内涵界定：从功能的角度出发
就一般条款而言，较之于单一的描述方式，结合多个不同维度的界定方法提供了更加丰富、更多层次的研究视角，因而具有相对的合理性。因此下文的论述主要从一般条款具体功能的角度出发，并从实质性地扩张法官的权力范围、维护法律体系的完整性、通过优先适用性实现个案公正以及通过“外接性”促进社会正义四个方面进行展开。
(一)实质性的扩张法官的权力范围
(二)维持法律体系的完整
(三)通过优先适用性实现个案正义
(四)通过“外接性”促进社会正义
五、对我国理论研究的启示：现状和借鉴
(一)针对一般条款研究的现状
(二)德国法上的理论对我国的借鉴意义
六、结论
(责任编辑：郭俊义)
【注释】*任超，清华大学法学院。北京：100081。
[2]HKK,Rueckert,vor§1，MohrSiebeck2003,S.90,Fn.283.MariettaAuer,Materialisierung,FlexibilisierungundRichterrcht，同前注①，第112～113页脚注32。第六委员会的报告可以参见StenegraphischeBerichteBd.152(K.Legislaturperiode,IV.Sess.1895/97,Anlagenbd.II),Drucks.Nr.192.S.1197。
[3]列举式的结构(KasuistischeStruktur)具体又可细分为封闭的列举(abschliessendeKasuistikoderjtaxativeKasuistik)和示例式的列举(demonstraktiveoderexemplificativeKasuistik)。至于两者如何区分，单纯地从法律条文表述之中并不能直接得出相应的判断标准，即使条文表述中并没有出现“尤其是”(insbesonderez)或者“主要的"(namentlich)用语，也不能自动地得出该种列举式的结构是一种封闭式的列举的结论，总之如何进行区分还需要结合具体情况进行细致分析，参见Kramer,juristischeMethodenlehre,2.Aufl.2005，S.65ff,67mitFn.126。
[4]BerichtederVI.KommissiondesReichstags,Vgl.StenegraphischeBerichteBd.152(IX.Legislaturperiode,IV.Sess.1895/97,Anlagenbd.II),Drucks.Nr.192.S.1196f.
[5]有观点认为，立法者最终采用一般条款的决定性理由在于：1900年生效的《德国民法典》当中虽然存在诸多需要价值填充的概念和条款，但是并未引起所担心的、伴随而来的法官恣意。因此，《德国民法典》的实践经验为立法者最终引入一般条款扫清了“心理”障碍。参见MariettaAuer,Materialisierung,FlexibilisierungundRichterrcht,MohrSiebeckTuebingen2005,S.110f。
[6]MuenchenerKommentar/Wagner,Buch5,Schuldrecht,BesondererTeilIII,2009,S.1692,Rn.4,5,6,7.
[7]HeinKoetz/GerhardWagner,Deliktsrecht,10neubearbeiteteAufl.2006，S.40f.
[8]MuenchenerKonunentar/Wagner,Buch5，Schuldrecht,BesondererTeilM,2009,S.1692,Rn.7;Larenz/Canaris,LehrbuchdesSchuldrechts,IIBand,BesondererTeil,Aulf.1994,2.Halbband.S.354.Medicus教授认为除了823条第1款、第2款和第826条三个小的一般条款之外，还存在一个有学说和司法实务所发展出来的小的一般条款即通过Verkehrspflicht而对第823条第1款中“损害”概念的外延进行扩大。参见Medicus/Lorenz,SchuldrechtII,BesondererTeil,16.neubearbeiteteAulf.2012，S.451，453。
[9]ThomasZerres,BuerglichesRecht,7Aufl.2013,S.336.
[10]MaximilianFuchs/WernerPauker,Delikts-undSchadensersatzrecht,8akualisierteunderweiterteAuflage,S.3.
[11]beweglichesSystem最早由Willburg在1941年“ElementedesSchadenrechts”一书中进行阐释。损害赔偿责任的认定需要对各个要素进行综合考量。而当今动态系统理论则被许多学者作为问题的解决方法而作用于不同领域。
[12]ClausWilhelm-Canaris,SystemdenkenundSystembegrifinderJurisprudenz,2.ueberarbeiteteAufl.1983,S.82ff.
[13]Creifelds,Rechtswoerterbuch,21.Aufl.2014,S.383.
[14]GerhardKoeblerJuristischesWoerterbuch,15.Aufl.2012,S.169.
[15]ClausWilhelm-Canaris,SystemdenkenundSystembegrifinderJurisprudenz,2.ueberarbeiteteAufl.1983,S.84.
[16]KarlEngisch,EinfuehrungindasjuristischeDenken,11.Aufl.2010,S.214.
[18]Hedemann,JustusWilhelm,DieFluchtindieGeneralklauseln,1933,S.20.
[20]RalphWeber,einigeGedankenzurKonkretisierungvonGeneralklauseln,AcP,192(1992)，S.524f.
[23]RalphWeber,einigeGedankenzurKonkretisierungvonGeneralklauseln,AcP,192(1992),S.519.该文的作者还认为，通过一般条款的作用，尤其是通过第138条引介法律之外的道德规范作为判断标准的做法，将会和康德主义哲学严格区分事实和规范的立场观点相互冲突。换言之，事实和规范在一般条款的作用下将重新发生汇合。
[24]RalphWeber,einigeGedankenzurKonkretisierungvonGeneralklauseln,AcP,192(1992),S.525.本文的作者认为一般条款除了为法律适用者提供手段来为非典型的个案寻找衡平的裁判之外，还认为它的功能在于为无法把握的多样化的生活现实提供一种“兜底性的规制”(Auffangbecken)。
[26]FritzWeraer,VerhaeltnisvonGenenralklauselnundRichterrecht,1966,S.7.
[27]Vgl.BGHZ13,334.
[28]MaximilianFuchs,Deliktsrecht,7.Aufl.2009，S.38.
[29]有的观点或者认为这种类型的一般条款具有立法技术的特性(gesetzgebungstechnischeNatur)，是针对特定的案件事实范围进行规制的一般性规范，和其对应的概念则是列举式规范(KaustischeNorm)，参见SamanabrouSudabeh,DieInterpretationzivilrechtlicherGenenralklauseln,AcP,Bd.202(2002)，S.663f。
[30]Larenz,Methodenlehre,6neubearbeiteteAulf.1991，S.195.
[31]Ibid.，S.196.
[32]Ibid.，S.216.
[33]需要价值填充的概念是一种特殊的概念类型。以不确定概念的分类为背景，可以初步划分为价值上的不确定和语言上的不确定性概念；进一步而言，需要价值填充的概念又可以被归为价值上不确定概念的一种子类型，特指那些不能使用法律解释方法，而只能诉诸非法定的其他标准来进行价值漏洞补充的概念。
[34]SudabehKamanabrou,dieInterpretationzivilrechtlicherGenralklauseln,AcP,Bd.202(2002),S.666f.
[35]Larenz,Methodenlehre,6neubearbeiteteAulf.1991，S.223.
[36]SudabehKamanabrou,dieInterpretationzivilrechtlicherGenralklauseln,AcP,Bd.202(2002),S.666f.
[37]ClausWilhelm-Canaris,SystemdenkenundSystembegrifinderJurisprudenz,2.ueberarbeiteteAufl.1983，S.82.有观点还认为一般条款是至少包含一个需要价值填充概念的法律条款，至于是否为完全性(vollstaendig)抑或不完全性条款(unvollstaendig)则在所不问。参见SamanabrouSudabeh,DieInterpretationzivilrechtlicherGenenralklauseln,AcP,Bd.202(2002)，S.669。
[38]K.Larenz,Methodenlehre,6neubearbeiteteAulf.1991，S.288.
[39]Larenz教授在《法学方法论》一书中通过列举的方式论述了一般条款的外延范围，其中并不包含不当得利的第817条和第819条。参见Larenz,Methodenlehre,6neubearbeiteteAulf.1991,S.288。
[40]SoergelKommentarzumBGB/M.Wolf,13.Aufl.1999,§157,Rz.26.
[42]PhilippHeck,Gesetzauslegungundlnteressenjurisprudenz,1914,S.46.概念核心和概念边缘的区分是Heck所提出的认识法律概念、从事法律解释和进行法律适用的思维工具。越靠近概念的内涵，代表其自身特质的内涵越丰富，越容易获得更加清晰的认识，因而也越容易和其他概念相互区分。相反，越远离概念内核而趋近概念边缘，代表概念特质的内涵就稀薄，在不同概念之间的“接壤”地带便会产生意义混淆的情况，从而在概念和事实对应的方面产生困难。形象而言，决定概念本质的核心要素聚集在概念内核周围，并逐渐向外发散扩展。和Heck的观点相近，Hart在《法律的概念》一书中针对法律概念本身也提出“coreofcertaintyandpenumbraofdoubt”的区分，详见Hart,TheConceptofLaw,OxfordattheClarendonPress,1961,pp.120-131。
[43]JeschDietrich,unbestimmterRechtsbegriffundErmesseninrechtstheoretischerundverfassungsrechtlicherSicht,AoeR82(1957),163(177).zitiertvonAnneRoethel,NormkonkretisierungimPrivatrecht,2004,S.26.
[44]RalphWeber,einigeGedankenzurKonkretisierungvonGeneralklauseln,AcP,192(1992),S.524f.
[45]Wank,GrenzenrichterlicherRechtsfortbildung,1978，S.133.
[46]Ruethers,dieunbegrenzteAuslegung,5.Aufl.1997，211f.
[47]ErnstA.KramerJuistischeMethodenlehre,2.Aufl.2005，S.61.
[48]BerndRuethers,dieunbegrenzteAuslegung,7.Aufl.2012,S.211.
[49]SudabehKamanabrou,dieInterpretationzivilrechtlicherGenralklauseln,AcP,Bd.202(2002),S.665ff.
[50]BerndRuethers,dieunbegrenzteAuslegung,7.Aufl.2012,S.211f.；Hedemann,JustusWilhelm,DieFluchtindieGeneralklauseln,1933,S.53f.;FritzWerner,VerhaeltnisvonGenenralklauselnundRichterrecht,1966，S.7.
[51]有观点认为不确定的价值概念和一般条款之间属于非常相近的类别，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在于，在所有的一般条款中都会出现不确定的价值概念。参见BerndRuethers,dieunbegrenzteAuslegung,7.Aufl.2012,S.212。依照跨度范围(Spannweite)的标准对两者的区分完全多余。参见SudabehKamanabrou,dieInterpretationzivilrechtlicherGenralklauseln,AcP,Bd.202(2002),S.665.甚至有观点认为由于一般条款概念本身的多义性(Vieldeutigkeit)，因此应当避免使用此种概念，作为替代性的方式应当使用“一般的、列举式的、特定的和不特定规则”的说法。参见PeterNoll,Gesetzgebungslehre,1973,S.264,zitiertvonJoemIpsen,RichterrechtundVerfassung,1975，S.65。
[52]FritzWerner,VerhaeltnisvonGenenralklauselnundRichterrecht,1966,S.6f.
[53]SudabehKamanabrou,dieInterpretationzivilrechtlicherGenralklauseln,AcP,Bd.202(2002),S.665.
[54]FritzWemer,VerhaeltnisvonGenenralklauselnundRichterrecht,1966,S.6.
[55]Ruethers,RechtstheoriemitjuristischerMehthodenlehre,7.Aulf.2013,S.574.
[56]Vgl.RGSt46,393(395),zitiertvonAnneRoethel,NormkonkxetisierungimPrivatrecht,2004,S.34.
[57]AnneRoethel,NormkonkretisierungimPrivatrecht,2004,S.38.
[58]JosefEsser,GrundsatzundNorminderrichterlichenFortbildungdesPrivatrechts,2.Aufl.1964,S.150.
[59]H.W.Haubelt,dieKonkretisierungvonGeneralklauseln,1978,S.15.
[60]J.Esser,VorverstaendnisundMethodenwahl,1972,S.59ff.；W.Fikentscher,MethodendesRechts,Bd.IV,1977，S.316;W.Scheuerle,Rechtsanwendung,1952,S.164.
[61]AnneRoethel,NormkonkretisierungimPrivatrecht,2004,S.38.
[62]有观点将这种指向公法领域的指示性功能界定为一种“继受”(Rezeption)，而这种继受又可以分为有法律直接规定的继受(gesetzlicheroefneteRezeption)，以及并非由法律所规定，而是通过判决自主、主动继受(nichtgesetzgeleitete,autonomeRezeptiondurchdieRechtssprechung)两种类型。参见AnneRoethel,NormkonkretisierungimPrivatrecht,2004,S.250ff。
[64]司法三段论是一种建立在逻辑三段论基础上的法律适用模式即由作为大前提(Obersatz)、作为小前提(Untersatz)和结论(Schlusssatz)共同组成，在大小前提为真的情况下，最终的结论也必定为真。参见Fikentscher,Wolfgang,MethodendesRechtsinvergleichenderDarstellung,BandM:MitteleurpaeischerRechtskreis,1976,S.745ff。
[65]A.Meier-Hayoz,BernerKommentarzumZGB,BandI,1966,Art.1,Rn.312.
[67]MariettaAuer,Materialisierung,FlexibilisierungundRichterrcht,MohrSiebeckTuebingen2005,S.133.
[69]Ruethers,RechtstheoriemitjuristischerMethodenlehre,7.Aulf.2013,S.500.
[71]值得注意的是，在理论文献中，还有许多其他学者将一般条款本身界定为法律漏洞，代表性的有German,OskarAdolf,MethodischeGrundfragen,1946,S.105,111,117,135f.Hellwig,Konrad,LehrbuchdesdeutschenZivilpozessrechts,Band2,1907,S.165.Laun,Rudolfvon,EineTheorievomnatuerlichenRecht,AoeR30a.F.(1913),S.381ff.Kiss,GesetzaauslegungundungeschriebenesRecht,KritsicheBeitraegezurTheoriederRechtsquellen;JherJb.58(1911),S.466.Burckhardt,Walter,DieLueckendesGesetzesunddieGesetzsauslegung,1925(AbhandlungzumSchweizerRecht,NF8),S.49.Baumgarten,Arthur,DieWissenschaftvomRechtundihreMethodeI.Teil,1922,S.303.Meier-Hayoz,Arhtur,BemerKommentarzumschweizerischenZivilrecht,BandIzuArt.1,1962,S.262ff.以上文献转引自zitiertvomClaus-WilhelmCanaris,DieFeststellungvonLueckenimGesetz,1964,S27.Fn.45。
[72]ClausWilehlm-Canaris,DieFeststellungvonLuekenimGestz,2.Aulf.1983,S.16,39.Larenz,Methodenlehre,6neubearbeiteteAulf.1991，S.373.
[73]以《德国民法典》中的一般条款第138条的编撰为例，根据立法动议书针对民法典第一草案第106条(现行法138条的前身)的记载，该条虽然賦予法官裁量的空间，但是法官仍然应当得到信任，按照立法规范的规定来进行法律适用。参见Motive,BandI,S.21If.zitiertvonMariettaAuer,Materialisierung,Flexibilisierung,Richterfreiheit,MohrSiebeckTuebingen2005,S.105f。依照以上的论述可知，以主观解释论为基础，德国民法典的立法者针对一般条款的规定并非偶然性行为，而是立法者的有意为之。
[74]作为立法者有意采用的立法技术，一般条款和立法者明知的自始的法律漏洞(anfaengüchebewussteGesetzluecke)之间会存在混淆之处。按照一般的理论见解，漏洞可以区分为自始和嗣后的漏洞，而自始的漏洞又可区分为立法者明知的(bewusst)和无意识(unbewusst)的。按照通说的见解，明知自始的漏洞是指立法者对某个问题有意不予回答，而是交由立法和学理来做出决定。参见Larenz,Methodenlehre,6neubearbeiteteAulf.1991,S.379。此外，按照Eingisch教授的界定，漏洞是实体法中缺少相应的规范内容，而该规范内容又是被特定的案件事实所期待的。参见KarlEngisch,EinfuehrungindasjuristischeDenken,11.Aufl.2010,S.239.可以说，漏涧存在的前提不仅存在于规范层面，还涉及特定的案件事实，没有特定事实的出现，法律规范的不完整性可能无法显现。由此可知，一般条款的出现并非针对特定的法律事实，相反则是针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不特定的情况，为法官的裁判和学说的发展预留了充足的可能性。所以，一般条款和自始的明知的漏洞之间存在很大的区别。
[75]Canaris教授持同样的观点。参见Claus-WilhelmCanaris,DieFeststellungvonLueckenimGesetz,2.Aulf.1983，S.28f。此外，Eingisch教授也持相同观点，其认为一般条款仅仅和放松对法官的约束有关，通过法官裁判来适应个案的特殊情况和整个法律共同体观念的变化。参见KarlEngisch,EinfuehrungindasjuristischeDenken,11.Aufl.2010,S.240。
[76]通说认为，诸如类推适用和目的性限缩等漏洞补充方法同样是确定漏洞的手段，两者在整个思维过程中存在先后顺序的区分。但是并非所有的情况都如此，在所谓的规范漏洞(Normluecke)的情况下，漏洞的确定涉及价值衡量，而漏洞的填补并非如此。参见KarlLarenz,Methodenlehre,6neubearbeiteteAulf.1991,S.379。就一般条款而言，通过该条款进行的漏洞确定和漏洞补充以相同的价值衡量为基础。因此，就法律漏洞而言，一般条款具有确定和填补的双重作用。但是需要说明的是，Canaris教授在“DieFeststellungvonLueckenimGesetz”一书中提出了以一般法律原则和价值(allgemeineRechtsprinzipundRechtswerte)来作为确定漏洞的标准。依照该书的见解，一般条款不应当归属于该类标准，原因在于一般条款终究体现为具体的条文，而以上的标准不应当属于现行法律秩序的组成部分。参见Claus-WilhelmCanaris,DieFeststellungvonLueckenimGesetz,2.Aulf.1983，S_93ff。
[77]“Eichenlaub”一案的案情简介如下：作为被告的R.zuHamburg磨坊按照合同的约定应当从12月到次年5月向作为原告的B&H公司每月供应棉花籽面粉1000公担，共计6000公担。该棉花籽面粉的名称为Eichenlaub，是磨坊通过秘密特殊的工序以及自己组装的机器加工而成。但是在1904年1月30日，因不可归责于被告的原因发生火灾，导致所有的库存全部烧毁，从而导致磨坊无法履行给付。原告否认合同履行不能，认为可以通过在其他磨坊生产或者公开市场购买来履行，被告则认为因不可归因于自己的原因已经造成履行不能，没有替代物来承担相应的责任。参见RGZ57,116。
[78]废除前的《德国民法典》第279条原文为，“IstdergeschuldeteGegenstandnurderGattungnachbestimmt,sohatderSchuldner,solangedieLeistungausderGattungmoeglichist,seinUnvermoegenzurLeistungauchdannzuvertreten,wennihmeinVerschuldennichtzurLastfaellt"。
[79]Vgl.RGZ57,116.
[80]有关交易基础丧失的案例经过不断地积累而逐渐成为独立的法律制度，并且在2002年债法改革之后被纳入现行民法典的第313条。参见DieterMedicus,BuerglichesRecht,20Aufl.2004,Randnummer152。
[81]Ruethers,DieunbegrenzteAuslegung,7.Aufl.2012，S.55.需要补充说明的是，一般条款和其他目的性限缩、目的性扩张以及类推适用等一般的漏洞补充手段是否存在区别？准确而言，是否在适用顺序上存在先后之分？一般条款不仅可以限制其他条款的适用范围，甚至可以排除适用，同时还可以为缺少立法规制的事项提供相应的规范基础。就此而言，一般条款的作用范围非常广泛，对其优先适用将在客观实质上排除其他方法的适用。因此，应当首先使用一般的漏洞填补方法，对其运用仍无法实现社会正义或者个案公正，在无法为非典型的个案提供恰当裁判结果的前提下，才能诉诸一般条款。
[82]RalphWeber,einigeGedankenzurKonkretisierungvonGeneralklauseln,AcP,192(1992),S.520.
[84]RudolfvonJhering在《不同发展阶段罗马法精神》(第1卷)一书中认为，这种形式正义的重要性并不仅仅在于使得法律的运用变得简单和轻松，甚至推动其发展。更重要的在于通过此种方式使得法律平等的实现，法律适用中用于分类的特点越是以外在或者可以看见的方式被确定，关于特点被正确分类的观点就更加可以得到确信。反之，如果越是内在的方式被确定，则这种分类就越是错误。参见DerGeistdesroemischenRechtsaufdenverschiedenenStufenseinerEntwicklung,1923,BandI,S.53。
[87]一般正义或者形式正义要求同等情况同等对待，个别正义或者个案正义侧重事实本身的特殊性，而要求不同情况下不同对待。一般正义所代表的安定性价值会排斥个案正义或者受到其限制，相反个别正义也会危及法律的安定性。参见ChristianLange,TreuundGlaubenundEffizienz,2013,S.166。
[88]RalphWeber,einigeGedankenzurKonkretisierungvonGeneralklauseln,AcP,192(1992),S.521.
[89]一般条款通过效力上的优先性限制其他规范条款，实现个案公正的作用可以以历史上有名的“Aufwertungsurteil”一案加以说明，该案发生的背景在“一战”以后，尤其是1922～1923年期间，德国因为战败而出现了严重的通货膨胀，作为债权人的原告要求作为债务人的被告用金马克而非纸币马克来清偿当时位于南非一处不动产的抵押权。帝国法院认为，纸币马克出现严重贬值的情况，以至于达到这样一种程度即立法者在颁布法律当时根本无法预见到。经过货币的贬值而在货币规范和要求债务人按照诚实信用履行债务之间产生争议。适用于整个法律生活的第242条具有优先适用性，而以维持汇率稳定的货币规范应当做出退让。因为，从维持票面或者名义价值的强制汇率推导出的债权和诚实信用以及个案正义完全不符[参见RGZ107,78(87f).]。和之前其他案例不同，本案直接并且完全援引第242条作为依据，不仅限制私法上的当事人的约定，更加对抗公法上有关货币的规定。对此当然也存在争议，详见BerndRuethers,DieunbegrenzteAuslegung,6.Aufl.2005,S.69ff。
[90]Hedemann,JustusWilhelm,DieFluchtindieGeneralklauseln,1933,S.58.
[91]Ruethers,Rechtstheorie,4ueberarbeiteteAuf!.2008,S.268.
[92]MariettaAuer,Materialisierung,FlexibilisierungundRichterrcht,MohrSiebeckTuebingen2005,S.10ff.;AndreasWalkamm,Generalklauseln-NormenimSpannungsfeldvonFlexibilitaetundRechtsstaatswidrigkeit,UeberdasVerhaeltnisvonRechtundPolitiken:Rechtstheorie39,(2008)，S.507ff.
[93]侵权法领域针对立法论一般条款的代表性文献有以下几项：张新宝：《侵权行为法一般条款》，载《法学研究》2001年第4期。张新宝：《侵权责任法立法：功能定位，利益平衡与制度构建》，载《法学杂志》2009年第3期。张新宝：《侵权法立法模式：全面的一般条款+全面列举》，载《法学家》2003年第4期。王利明：《论侵权法中一般条款和类型化的关系》，载《法学杂志》2009年第3期。王利明：《侵权法一般条款的保护范围》，载《法学家》2009年第3期。王利明：《侵权责任法制定中的若干问题》，载《当代法学》2008年第9期。王利明：《论高度危险责任一般条款的适用》，载《中国法学》2010年第6期。梁彗星：《中国侵权责任法解说》，载《北方法学》2011年第1期。杨立新：《中国侵权责任法大小搭配的侵权责任一般条款》，载《法学杂志》2010年第3期。朱岩：《危险责任的一般条款立法模式研究》，载《中国法学》2009年第3期。
[95]知识产权领域涉及立法论中一般条款的代表性文献有以下几项：卢海君：《论合理使用制度的立法模式》，载《法商研究》2007年第3期。卢海君：《合理使用一般条款的猜想和证明》，载《政法论丛》2007年第4期。梁志文：《著作权合理使用的类型化》，载《华东政法大学学报》2012年第3期。
[96]公司法中涉及立法论中一般条款的具体制度主要包括董事注意义务、公司社会责任等。具体文献可以参见李强：《董事注意义务研究》，武汉大学2009年博士学位论文。王艳梅：《公司社会责任的法理学研究》，吉林大学2005年博士学位论文。
[97]参见朱岩：《民法典一般条款研究》，载《月旦民商法杂志》2005年第7期。
[99]参见朱芸阳：《论民法上一般条款的理念和功能》，载《湖北社会科学》2013年第4期。
[100]参见石佳友：《民法典与法官裁量权》，载《法学家》2007年第6期。
[101]参见王福友：《从“一般条款”到一般条款》，载《当代法学》2010年第1期。
[102]参见梁彗星：《民法解释学》，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292-297页。
[103]详见吴从周：《当代德国法学上具体化之理念及其方法》，载《万国法律》2001年第6期。
[104]详见秦季芳：《概括条款之研究》，台湾大学研究所1994年硕士学位论文。
[105]论述公序良俗条款的代表性文献有以下几项：易军：《民法上公序良俗条款的政治哲学思考》，载《法商研究》2005年第6期。易军：《论私法上公序良俗条款的基本功能》，载《比较法研究》2006年第5期。戴孟勇：《论公序良俗的判断标准》，载《法制与社会发展》2006年第3期。焦富民：《论公序良俗》，载《江海学刊》2003年第4期。同时，有文献以原则的具体化为中心论述了公序良俗原则，并介绍了“类型化”和“价值补充”两种具体化方法。详见于飞：《公序良俗原则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此外，还有文献认为公序良俗和诚实信用在形式上都属于一般条款，但是在分类上属于法律原则，并且从原则的视角对两者进行了区分。详见于飞：《论诚实信用原则和公序良俗原则的区分》，载《法商研究》2005年第2期。
[106]针对诚实信用的文献大都从法律原则的视角展开论述，代表性的著述有徐国栋：《民法基本原则解释》，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徐国栋：《诚实信用原则二题》，载《法学研究》2002年第4期。徐国栋：《我国司法适用诚实信用原则情况考察》，载《法学》2012年第4期。江平、程合红、申卫星：《论新合同法中的合同自由原则与诚实信用原则》，载《政法论坛》1999年第1期。郑强：《合同法诚实信用原则比较研究》，载《比较法研究》2000年第1期。楼建波、刘燕：《合同自由原则的限制及其与诚实信用原则的关系》，载《中外法学》1995年第6期。
[107]例如，有观点还将信赖原则视为一般条款，详见马新彦：《信赖原则指导下的规则体系在民法中的定位》，载《中国法学》2011年第6期。
Sponsors:InstituteofLawandInstituteofInternationalLaw,ChineseAcademyofSocialSciences
Address:15ShatanBeijie,DongchengDistrict,Beijing100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