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丨刘知英：《明末才女叶小鸾》赏读

早前对才女叶小鸾的传奇人生有所耳闻，真正走近叶小鸾的文学世界，感受其灵动秀丽、微小而清妙的美学风格，以及怜惜万物、感时伤怀、纯净而丰富的精神家园，是从《明末才女叶小鸾》这本书开始的。读罢《明末才女叶小鸾》一书，叶小鸾的绮容玉貌如在眼前，她深居闺阁但立意深远、视野开阔的翰墨文香犹挥之不去。

《明末才女叶小鸾》一书是一本以诗词为依托的女性文人传记，更是一部以诗词为路标的女性精神世界地图，从文论角度而言，还是一部鉴赏女性诗词，塑造女性诗家群像的诗论佳作。按诗索骥，读者能深切地感受到叶小鸾风露清愁的文风，更能触摸到其“性高旷，厌繁华，爱烟霞，通禅理”的传奇人生，还能透过叶氏一门女性的才情与悲剧，幽窥到晚明时期吴江一带的人文地理、诗情民风，以及女性的命运枷锁。

作为一个女性作家，《明末才女叶小鸾》一书的作者张觅用细腻敏感的笔调还原叶小鸾诗词背后的性情、才情和精神世界。书中大量呈现叶小鸾深居闺阁之中与母亲沈宜修、长姐叶纨纨、次姐叶小纨、舅母（养母）张倩倩等几位女性间的诗词应和。但很显然，作者不满足于对叶小鸾诗词的“联展”，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叶小鸾遣词炼字背后的少女情思之中。

叶小鸾喜梅花，其长姐叶纨纨爱梨花，二人闺阁分别以“疏香阁”和“芳雪轩”命名。她二人的诗作似这寒梅、梨花般剔透、清新，又因现实的愁苦而哀婉凄绝。书中描写融情于景，对叶小鸾等女性诗人的作品的解读融入了女性特有的视角，诗词中的草木万物均沾染了叶小鸾的气质与风神，在书中摇摇立现雅致的闺阁工笔图，闲适、恬淡，岁月清欢。

鲁迅说，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世人只知叶小鸾年十七早夭，只知其才貌双全，而《明末才女叶小鸾》一书，却是极致地挖掘叶小鸾诗词的惊艳，系统梳理从她识文断句到出手不凡的每一首诗，细细品悟其中的微妙情思，将女性的诗意心灵一层一层地剥开，又随着她的死，一一关合，如昙花一现般，带领读者领略美的盛放与凋零。极致的钦佩、欣赏、向往，和急转直下的悲剧的降临，在一本不厚的传记册子中形成强烈的对照，大美和大悲给读者造成冲击。

书中对叶小鸾病逝瞬间的描写异常悲恸，作者以充沛的情感想象定格叶小鸾与母沈宜修的最后时刻，代入感非常强。作者并未直接表达对叶小鸾逝世的看法，但读者能从字里行间读出惋惜、悲痛。书中详细记叙了叶小鸾死后她的父母、舅父、手足同胞的思念和哀戚，拳拳相思莫若天人永隔，父亲叶绍袁的懊悔自责，更直接将叶小鸾之死与当时的社会环境、女子命运联系起来，让读者在叹息之余回归理性思考。

她是这样一个早熟的少女，从小目睹母亲盼夫归，见证舅母终身郁郁寡欢，从姐姐的婚姻中敏感到其不幸，天资聪颖的叶小鸾在内心深处害怕、抗拒婚姻。可以说，叶小鸾的悲剧是古代婚姻制度的产物，同时也是女性不可逃脱的性别悖论。即便是在数百年后的今天，女子平庸则罢了，一旦拥有了过人的才情，则不会不思考生命和生存的意义与价值。

《明末才女叶小鸾》一书以叶小鸾的诗词为串线，将她短暂的一生串连起来，她的诗词既是金丝锦线，也是满盘珠玉，质地温润，冰肌雪肤，使叶小鸾令人扼腕的一生既哀戚动人，又璀璨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