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叶冰裳的突然出现,勾玉很震惊,黎苏苏也很震惊,他们大概都能料到叶冰裳在算计什么,但是谁也没想到,叶冰裳竟然想要澹台烬的命!
这太出乎意料了!
叶冰裳给他们留下的印象不是这样的!
叶冰裳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儿黎苏苏,才漫不经心开口喊了个名字,“黎苏苏。”
勾玉:!
黎苏苏:!
他们俩心底不自觉的将警惕提到最高。
除了五百年后的那些人,没有人知道黎苏苏这个名字!
黎苏苏心底在预警,面上却好像带了点迷茫,“大姐姐,你在说什么呢?”
叶冰裳勾唇,“我在喊你啊,黎苏苏。”
见黎苏苏还想反驳装傻。叶冰裳道,“不用装了,我自有我的...
见黎苏苏还想反驳装傻。叶冰裳道,“不用装了,我自有我的渠道。你只需要知道,现在我可以帮助你。”
勾玉警惕得很,“小主人,我们还是得找机会跑。”
黎苏苏还是装傻,“大姐姐,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叶夕雾呀!”
叶冰裳点头,“你确实是叶夕雾,叶夕雾就是你嘛。你身体里的勾玉,它好像没跟你说实话吧。”
叶冰裳竟然知道勾玉!!!
黎苏苏瞪大眼。
勾玉心下震惊不已!叶冰裳只是一个凡人!但是勾玉可是神器啊!
叶冰裳又道,“它不跟你说实话,我却是可以跟你说的。”
她意味深长笑着,“听说。你出生前,是个死蛋呢。”
黎苏苏:“勾玉!她是不是胡言乱语!?”
叶冰裳又说,“听说勾玉是你娘的法宝,它的作用就是穿梭时空。你娘为了你这颗蛋能活过来,穿梭了无数时空,找到了无数法宝,才让你这颗死蛋有了气息。”
她停顿了一会儿,笑眯眯的问,“你说是不是啊勾玉?”
黎苏苏也在心里问这个问题,“勾玉?真的吗?”
叶冰裳说,“你知道你父亲是谁吗?我知道哦。”
黎苏苏沉默,叶冰裳笑了,“好了,我确实可以帮你。你把邪骨抽出来了,但是却是没有办法彻底消灭它的吧。它可以有无数个载体,除了这个澹台烬,它还能找到无数个澹台烬,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只要它不彻底消散……”
后果,叶冰裳没说,但是黎苏苏勾玉不需要叶冰裳详说,他们也清楚。
纵然勾玉与黎苏苏已经震惊过许多次了,但是‘邪骨’两个字一出来,他们仍然再次震惊。
这时,叶冰裳不笑了,她冷着脸,继续说,“用你身上的倾世花,灭了邪骨。”
叶冰裳给黎苏苏两个的震惊已经够多,在她说出倾世花三个字时,勾玉黎苏苏已经能平静接受,不至于那么错愕了。
黎苏苏顿了一会儿,终于没再否认,他们同样担忧不彻底灭掉邪骨,500年后修真界的下场迟早有一天会再次重演。心里的计较被掩下,黎苏苏说,“倾世花只有一片,灭不掉。”
叶冰裳觉得站累了,找了个能坐的地方,不失风度的坐下,受了伤一直坐在地上的黎苏苏也随着叶冰裳转了个方向。
叶冰裳坐下后,看着黎苏苏,“把倾世花拿出来,我说了可以帮你,就可以帮你。”
黎苏苏在心里问勾玉,“勾玉,你说叶冰裳值不值得信任?”
勾玉思考半响,“小主人,我能助你一臂之力,有我在,叶冰裳抢不走倾世花。即使她有护心麟。”
于是安静了好大一会儿的黎苏苏看向叶冰裳,下定了决心一样说,“你用什么方法帮我。”
叶冰裳弯起嘴角,“你先拿出来。”
黎苏苏拿出倾世花。
于是叶冰裳在勾玉黎苏苏震惊的目光下,将火阳鼎放了出来。
黎苏苏震惊到气息不稳,“火阳鼎不是已经……”被雷劈碎了吗?
“怎么会在你那里?!”
叶冰裳:“你不需要知道。倾世花能灭神,邪骨尚还不是神,虽然倾世花只有一片,但是加上火阳鼎,已经可以消灭了。”
*
于是黎苏苏主阵,勾玉从旁协助,一人一神器专心致志的消掉邪骨。
叶冰裳默不作声的在一边看着。
勾玉与黎苏苏还是分了一分心神在叶冰裳身上的,它总害怕叶冰裳会有关键时刻搞破坏。叶冰裳这一天给它的惊讶已经够多了,不不得不警惕。
其实他们倒是可以不跟叶冰裳做交易,但黎苏苏不愿意在机会已经送上门的前提下放弃掉,她不忍心500年后的修真界惨状再次重演。
但是直到终于融化了邪骨,叶冰裳仍然没有动作,两个人稍稍放下心。
此时黎苏苏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
她将倾世花收起,然后将火阳鼎交给叶冰裳。
勾玉仍然在警惕叶冰裳,见她默不作声收起火阳鼎,没有作妖,也稍稍放了心。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黎苏苏还有很多疑问想问,正准备开口,一直未出声,为没有搞小动作的叶冰裳,将护心麟火阳鼎共用,直接笼罩住黎苏苏!
勾玉:“小主人!!”
黎苏苏愤怒的看向叶冰裳,“叶冰裳!你这是做什么!”
叶冰裳不答话。
火阳鼎护心麟抵御住勾玉的挣扎,黎苏苏本身已经无力,倾世花也不太使得出多大的功效。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火阳鼎罩住,倾世花在火阳鼎的消耗下,慢慢散失掉神力。
勾玉的灵力在叶冰裳熟练的操控护心麟的情况下,已经败落下风。
但是现在已经不行了!它被死死的牵制住了!
两人奋力半天,还是死死的被压制着。
见两方胜败已分,叶冰裳满意了,她操控火阳鼎,慢慢的,像桑酒烤天欢一样,烤起了黎苏苏的灵魂。
看着里头苦苦挣扎的人,叶冰裳笑意盈盈的对她说,“你可算要体会一下我的痛苦了。”
黎苏苏怒骂出声,“难道你就是因为般若浮生里天欢的遭遇,所以对我恨之入骨?为了报复桑酒将天欢烤得魂飞魄散,所以你……”打算让我魂飞魄散?
叶冰裳说,“对啊。我已经体会过了,你怎么能不体会一下呢。”
黎苏苏,“天欢那是咎由自取!”
勾玉的器灵淡淡的落在黎苏苏旁边,它此时也很生气,“你因为般若浮生对苏苏生恨,难道你认为天欢不该付出代价吗?!”
勾玉神光暗淡,但它强撑着说,“天欢算计冥夜桑酒,让他们这么痛苦。还灭了桑酒满门,难道她不该付出代价?你认为自己经历了火阳鼎炙烤,可难道苏苏没有经历桑酒的痛苦吗?!”
叶冰裳微笑,“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天欢呢。”
她看着痛苦的黎苏苏,“刚刚你好奇的那些事情,我现在可以跟你说了哦。
你说你是叶夕雾。其实吧,你还真是叶夕雾。”
勾玉似乎气息不稳了。
叶冰裳笑意加深,“叶夕雾是你的恶魂啊黎苏苏,难道你不清楚吗?”
黎苏苏很痛苦,但她依然能感受到惊讶,“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呀,你可以问问你身边的勾玉,这还是它亲自跟叶夕雾做交易的呢。”
黎苏苏于是问勾玉,“勾玉,怎么回事?”
勾玉不做声。
但黎苏苏了解它,见它如此,自然清楚叶冰裳说的不是假话。
叶冰裳很是满意,“所以,你放任你的恶魂出来,为难、欺辱、伤害我们这些人,你怎么能不付出代价呢是吧。”
勾玉,“苏苏根本不知道!也不是苏苏放出的恶魂!当时初凰神女根本没发现那缕恶念自己跑出去了!”
叶冰裳说,“可是叶夕雾就是出来了啊。就是让我们这些凡人受到了伤害呢。”
勾玉哑然一会儿,它又说,“但是叶夕雾给你造成的伤害,和你现在给苏苏造成的伤害,等价吗?你竟然想让苏苏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叶冰裳惊讶看向他俩,“伤害怎么能区分等不等价呢?再者价格又是怎么定的?”
她嗤笑一声,“你定的吗?”
见叶冰裳确实是想让他们灰飞烟灭,两人不得不努力寻找逃离之法,不再和她对峙。
叶冰裳也不再沉默,她说,“黎苏苏,你爱上澹台烬了吗?”
黎苏苏本不想回答,但不乐意听到这话,所以她说,“当然没有!”
“这才对嘛。澹台烬毕竟将你师门都灭了嘛,你怎么能这么没心没肺的要和他谈情说爱腻腻歪歪呢。”
黎苏苏,“我说了我没有!”
叶冰裳不搭理黎苏苏,她笑了一下说,“还有哦,萧凛,不是你的师兄吗?你该不会忘了萧凛怎么死的吧?”
黎苏苏眼睛都快充血了,她根本不管叶冰裳怎么会连这个都知道,她痛苦的说,“我没忘!”
叶冰裳说,“可是你没忘的话,刚刚怎么不杀了澹台烬为他报仇呢?你舍不得杀了澹台烬为萧凛报仇,也舍不得杀了自己给萧凛偿命,对不对?”
勾玉愤怒,“叶冰裳!你别胡言乱语蛊惑人心!苏苏那是被算计了!”
叶冰裳漫不经心,“但他难不成不是你亲手所杀吗?”
两人顿时哑然。
“所以你为什么宽以待己呢?”
叶冰裳叹了一口气,“你对自己好宽容啊。”
她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说,“听说你在修真界是天生灵体呢?最有可能成神的那一位?”
黎苏苏勾玉都沉默,叶冰裳继续说,“原来是因为恶念跑出来了,所以才天生灵体的呀??他们不跟你说,是为了你安心成神吗?如今你可算知道了,你安心吗?”
叶冰裳每字每句都用极为温柔的语气说的,但是落在黎苏苏的耳边,却似厉鬼索命,字字句句却如戳心灌骨。
叶冰裳见她神色难看,笑得更开心了,“哎呀,这就对了嘛,你怎么能踩着我们的痛苦成神呢?你要成神了,我们得多冤枉呀对不对?”
勾玉生气,“叶冰裳!你这是妖言惑众!叶夕雾做下的恶我们自会弥补!”
叶冰裳漫不经心,“那你们弥补得了吗?我觉得我的痛苦,即使让你们都魂飞魄散了,仍然不能让我满意呢。”
她说,“对了,你们不是很好奇,我怎么会有护心麟吗?”
“如今我可以告诉你了。”
“是你爹的呀。”
黎苏苏懵了懵,勾玉也懵了。
“当时呢,叶夕雾非让我上山,我去了,然后就掉落山谷了呢,你娘救了我。”
勾玉心神一闪,它想起来了!那个凡人女孩,“原来是你!那你……”
叶冰裳,“对呀,出来的路上,你爹找来了,所以想把护心麟给你娘,但被我拿了。哎黎苏苏,你没听过你娘的爱情故事吧,我可以说给你听啊。”
勾玉,“你为什么会知道!你别想继续蛊惑苏苏!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听听不就不知道了嘛,你不是一直跟在初凰身边吗。”
叶冰裳看着黎苏苏,“听说,你爹是魔神的下属哦。后来呢,神魔大战,你娘却不出面。就是因为你嘛。明明你娘的族人想把你杀了的,不……不对,不用他们杀,你生来是个死蛋的。你知道你为什么生来是死胎吗,因为你爹呀。他重伤你娘,但你娘怀着孕呢,这不,你就死了。魔族想毁灭世界,神族全部陨落,仍然没灭了邪骨。可是你娘却为了你消耗了神力,她好像,没为神魔之战贡献任何一分力气呢。你看,你这个娘那么自私,凭什么成神呢?”
黎苏苏心绪不稳。
勾玉很愤怒,“你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叶冰裳好奇,她眨巴眼问勾玉,好似很委屈的模样,“有什么不对,初凰为了黎苏苏消耗灵力,穿梭时空,寻找天灵地宝才让她复活,不对吗?因为神力不足,所以无法修补时空裂缝,所以我掉进去不是吗?因为叶夕雾这个恶魂,所以我有机会掉下去,不是吗?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初凰的神器,勾玉?”
叶冰裳似是好奇的问勾玉,“哎呀,其实我很好奇,明明两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你主人干什么要去跟异族谈情说爱呢。这能不让人怀疑她要叛变嘛。你看看,初凰一族多聪明,想杀了黎苏苏明志,其实明明已经不用他们杀的,只需要他们扣住初凰,初凰就没办法了。”
说了那么多,叶冰裳也不太有兴趣再继续说下去了,她用尽自己能用的方法力气,想让勾玉和黎苏苏彻底消散。
但在她付诸行动后,她感受到了她灵魂出现了震荡。
叶冰裳心下一惊,怎么回事?
她继续使劲,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难受得不行,似乎要如天欢一样,下一秒就要消散。
叶冰裳心思急转,立马抓住了什么——黎苏苏!
这是个天命之子!那本书,就是黎苏苏的一生!
所以……
她不能灭掉黎苏苏?
那澹台烬呢?
叶冰裳心绪不稳,勾玉黎苏苏抓住她这一瞬间的浮动,利用倾世花勾玉两个神器,抵住叶冰裳身上唯一的神器火阳鼎。
她们终究还是逃了出去。
叶冰裳神色瞬间阴沉。
过了半响,她想,黎苏苏的灵魂经历过这样的炙烤,从此以后,灵魂受损严重,再也没有成神的希望了。
思及此,叶冰裳汹涌的思绪慢慢平静下来。
黎苏苏不能魂飞魄散,因为那本书里,她从来没死过。
但澹台烬是死过的,或许,澹台烬可以杀。
叶冰裳心里滑过一抹阴狠。
她站在那里半响,狠狠拂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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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苏苏的结局大概就是这样了(=_=)
因为我觉得,叶夕雾很坏,黎苏苏也不神女,不配成神,但严格来说,全书最坏的还是澹台烬。
黎苏苏,就一辈子不成神吧,灵魂受损也会一辈子承受痛苦。
澹台烬会死的。修真界也会有代价。
(︶︿︶)
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五百年后真正的降世神女是瑶光,叶冰裳是她的魂魄渡劫。
而初凰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神女,为了让女儿活下来,并且活的好,设计在神女瑶光沉睡期间盗取她的气运乃至神格,故意把黎苏苏的恶魂送到五百年后,所以她遇到凡人叶冰裳也是故意的。
只不过叶冰裳只是神女的三千化身之一,神女还是醒来了,因为叶冰裳生前被折磨,怨气太重,对神女造成了一些影响,所以神女决定回到过去……
初步决定是原著向无cp(对那些男的都不配)有朋友喜欢看吗?有的话就写一写
《关于酒醒后发现419对象在我家若无其事做早餐的这件事》
(动作有参考)
肆
“这也是给小丰的?”杨自道看着新送来的一摞书发问,这几天陆陆续续已经送来了五六十本书,西厢本来空着的书房都快填满了。除了书,还有新的吃住用品,大到褥被家具,小到茶具脸盆,都是一转眼就换上了新的。杨自道觉得奇怪,去问了好几个丫鬟,都说是伊宅正常的定期淘汰换新。
这理由杨自道并不买账,越是统一的口径越可疑,他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怀疑伊家暗地里有什么变动。去后院溜达时正好碰上了经常给西厢送饭的厨房...
这理由杨自道并不买账,越是统一的口径越可疑,他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怀疑伊家暗地里有什么变动。去后院溜达时正好碰上了经常给西厢送饭的厨房伙计,装作不经意的打听道:“你家最近,是又有什么喜事了?”“嗐呀!”伊谷夏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吓了杨自道一跳,她看见男人那副惊诧的表情幸灾乐祸地嘿嘿嘿笑,笑够了就上去搭他肩膀,“我说你疑心病可真够重的,是不是用不惯好东西啊?”
杨自道抖肩晃掉肩膀上的胳膊,他对这个伊家小姐实在没什么好感,伊谷夏总是不由分说的就黏上来,一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样子对杨自道勾肩搭背,男人没接受过开放的教育,只觉得伊家二小姐虽聪明但性情放浪,绝不是个省油的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始终和伊谷夏保持着距离,今天听到她这么说,还以为西厢那些东西是伊谷夏自作主张给调换的。“伊小姐自重,我是粗俗人,的确用不惯好东西,还请您把东西都拿回去吧,免得老夫人误会。”
伊谷夏可没料到杨自道会是这个反应,她就是嘴痒想打趣几句,看杨自道真有点生气了赶紧解释:“哎呀我哪有那么大能耐给你们换啊!是我哥让的。”“你哥?”这倒是很意外,自从辛小丰到了西厢,伊谷春从未出现探访过,杨自道表面上不说,其实心里是有些不满的。谁的人谁疼,辛小丰每天百无聊赖的,杨自道看着也不好受。“伊...大少爷怎么突然?“其实早就该换的,这些本来就是少奶奶该有的待遇用品,只不过我哥忙着铺里的事就给忘了,现在补上嘛。”
杨自道回到西厢,看到裁缝正给辛小丰他们两个量尺寸,“你叫我回来就是这个?”伊谷夏装可怜瘪嘴:“对啊,做新衣服,你别总穿这身,显老。”杨自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粗布马甲,没回伊谷夏的话,过去照顾陈比觉让他站直别动,方便测量。
辛小丰这几日也是疑惑的很,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有送进来的东西,昨天小云还拿过来一套文房四宝,说是大少爷用剩下的,给他拿来解解闷。今天辛小丰在院子里见到一条小黄狗,小云正守着它哄着玩,见到辛小丰过来便开口道:“小丰少爷你看,这是大少爷昨天在路边捡的,看它得了皮肤病很可怜就抱回家了,说以后治好了留着看家护院呢!”辛小丰见那小狗身上秃一块烂一块的可怜样子皱起眉头,看见辛小丰心疼的样子,小云连忙解释说上过药了,“哦对,少爷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哈修。‘哈’是哈哈笑的哈,‘修’好像就是修身养性的修吧,唔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小云摸着狗狗的头逗它,自言自语地说:“少爷起的名字就是洋气,对吧哈修?哈修哈修,听起来像打喷嚏,我看你叫旺财就挺好,要不你改名叫旺财得了哈哈哈,算了不逗你了...”
小狗长得可爱怜人,辛小丰整日抱在手上,喜欢的不得了。他也没去想伊谷春为什么把只小狗放进西厢的院子里,就是每天带着哈修吃饭睡觉,他写字读书的时候,就把哈修抱到膝盖上趴着,连去后院喂鱼都带着它。后院的池子里是老夫人养的锦鲤,个个都有一尺来长,有通体红色像团火的,叫红鲤,三色鲤鱼最多,有个七八条。还有一只金色的,看着就贵气,叫什么黄金鲤鱼,是老夫人最喜欢的。辛小丰呢,他喜欢的那条鱼很特别,是一条身体雪白,只头顶有块红的鱼,一眼就能认出来,每次喂食儿辛小丰都偷偷多给它吃几口。
喊不出来小狗的名字,辛小丰只能在心里叫它哈修,拍手吸引他的注意力。他领着哈修到池子边看鱼,小狗好奇心强,把头低下来接近水面,没想到鱼也不害怕,浮上来亲了哈修一口,辛小丰惊喜的张大了嘴,哈修看辛小丰那么高兴,完全不能理解,它嘴巴一圈都被水洇湿了,头一歪,发出呜呜的声音。
“小丰!你在这呢。”杨自道急忙忙跑过来。他在西厢过的实在太闲了,就跑出去找了个工,人生地不熟的,杨自道也没说去找伊谷春帮忙安排个轻省点的活计,自己靠本事找了个拉车的体力活,美其名曰消耗一下多余的精力,不然天天好吃好喝的,都养胖了。“院里来了个大夫,说是来给比觉看病的,我马上要出去,你回去看着他好不好?”辛小丰点头,抱起哈修,用袖子给他擦擦嘴,跟着杨自道回去了。
来人是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脸上皱纹倒是很少,大概有个六十岁。他见到辛小丰先是行了个礼,辛小丰回礼。陈比觉正在睡觉,大夫放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个卷起来的包裹,展开一看,是密密麻麻好几排细针。
-是要针灸
情急之下辛小丰写字与大夫交流,学医肯定是认得字的,辛小丰想。老人直接回答起辛小丰的问题,好像早知道他口不能言:“是。你最好叫醒他,施针之前我要先看看他的情况。”辛小丰点头,低头写了什么,拍拍陈比觉把他弄醒,拿出写好的纸条给他看。
-比觉这是来给你看病的医生记得遇到医生要怎么办吗
“要听医生的话...唔医生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能随便动,还要...还要说实话。”辛小丰把陈比觉的袖子挽起来,老人诊脉的同时仔细打量着陈比觉,让他吐出舌头观察舌苔,检查了一下右眼和后脑的情况,又问了几个问题,陈比觉答不上来的辛小丰均以笔墨答之。在换了只手继续把脉后,男人说出了结论:“针灸讲究的是‘内病外治’,既然病人头部遭受过钝击,可能是残留的瘀血导致脉络不通,压迫神经。所以病人才会口齿不清,反应迟钝,智力下降,右眼视力模糊。我且施针几次头针,还有风池、水沟、上肢的肩俞、曲池、手三里、手五里、内关、合谷这些位置,看看效果如何再做打算。”
大夫从针灸包里抽出一根针来消毒,陈比觉吓得往后躲,辛小丰赶紧安抚,哄着他配合大夫,他一只手紧紧地攥住陈比觉胳膊,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大夫看他情绪稳定下来直接果断下针,动作之快令人咋舌,长针没入陈比觉头顶,他熟练地捻动细针,陈比觉居然丝毫没有反应,辛小丰的心放下大半,他的确也很害怕那长针。
-有
“可有手脚冰凉,盗汗,四肢无力?”辛小丰点头,看着老人脸上越来越疑惑的神情,他心里惴惴不安,老人思虑片刻道:“你的脉象濡细、虚大无力,因气虚不能生血而致血虚,是气血不足的表现,但是这...失语之症,却全没表现在脉象里。”还好,身体虚不能算大病,调理一下便是。辛小丰有些失望,之前给陈比觉治伤的医生也说他身体没问题,是心里出了毛病,心里出毛病要吃什么药能医啊?老人见他眉头紧蹙,出言缓和:“你不必太过担忧,我先给你开一方调理气血的单子,用熟地、当归、白芍、川芎、党参、白术、茯苓、甘草煎煮后服下,饮食方面多吃些牛羊肉、猪肝、枸杞、蘑菇之类;忌辛冷生食,烟酒更不能碰。”辛小丰头点的像小鸡啄米,紧接着男人给他讲了初步陈比觉拔针后的禁忌事项。
临走时,辛小丰问是谁请他前来诊病,男人答:“是大少爷请我来的。您放心,早年间我曾受过伊家恩惠,亦了解伊家上下为人,外界言论不会影响我对病情的判断,为医者理当如此。”说罢谢过离开,留辛小丰一人站在原地。
-伊少爷?
傍晚杨自道回来,辛小丰告诉他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惹得男人十分不快:“这姓伊的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刚开始把你扔在这院里两个月不闻不问的,现在又是送吃送喝的献殷勤,这回还找来了个大夫,谁知道随便扎能不能把人扎坏?”看着气愤的杨自道辛小丰能做的只有安抚,他到没有责怪伊谷春的意思,就是也对少爷莫名其妙的示好感到不解。
东厢书房内,小夏正在和哥哥抱怨杨自道对她的示好爱搭不理,伊谷春觉得妹妹就是一时兴起而已,没太上心。“不理你,自然就是对你没意思。”小夏不这么觉得,“万一他是欲迎还拒呢?”伊谷春失笑出声:“还欲迎还拒,嗤,别学个成语就到处用,欲拒还迎是指心存喜欢却假意拒绝,我看他对你不是欲迎还拒,是退避三舍还差不多。”
“你!”伊谷夏气结,眼珠子一转问起别的问题:“欸哥,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对西厢那边,这么关心啊?”伊谷春抬眼看妹妹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叹口气:“我就是觉得前阵子亏待了他们,想弥补一下罢了。”“哦?是嘛?”伊谷春最近是对西厢那边的动静非常在意,他更换了西厢一应器物,把自己收藏的书送去给辛小丰看,还请了医生给陈比觉瞧病。说白了就是那两个月对辛小丰可能过于冷漠,内心深处有些不安和愧疚。
伊谷春每每路过西厢,辛小丰静立树下的身影就会出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家破人亡,流浪逃难,无法想象辛小丰是怎么熬过每个黑暗的夜晚,亦或者是心中有万般酸楚却无法言说。他太苦了,苦到伊谷春不由自主的想对他好一点,想了解辛小丰的想法,为他排忧解难。
“小夏,你去替我办件事...”
叁
这天吃饭时,伊母说昨晚老爷给她托梦,命她闭关吃斋理佛半月,不得出门,从明天起大家在自己院中用餐即可,厨房会送去,她不能见人,所以也不用来请安。那日辛小丰一人来赴晚餐,伊谷夏就问杨大哥怎么没来,话里话外隐隐有些失望的意思,现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主动说可以去西厢找他们三个一起吃饭。话还没说完就被伊老夫人呵斥住了,让她老实一点,女孩子家别太不知羞。...
这天吃饭时,伊母说昨晚老爷给她托梦,命她闭关吃斋理佛半月,不得出门,从明天起大家在自己院中用餐即可,厨房会送去,她不能见人,所以也不用来请安。那日辛小丰一人来赴晚餐,伊谷夏就问杨大哥怎么没来,话里话外隐隐有些失望的意思,现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主动说可以去西厢找他们三个一起吃饭。话还没说完就被伊老夫人呵斥住了,让她老实一点,女孩子家别太不知羞。
男女有别。辛小丰名义上是伊谷春的人,那也是个实打实的男人,杨自道陈比觉更不用说,都是认识还不足一个月的生人,品行尚未可知,老夫人不愿女儿和他们走的太近也是有道理的。辛小丰并不生气,他朝小姐抱歉的笑笑,以示同情。
一晃眼,平淡的生活过去了一个多月,偶尔,辛小丰还是能看到伊谷春早晨出门时的身影,二人却再没交谈。老太太早就结束了礼佛,但三人并没有回到上房的餐桌上,没人意识到,辛小丰自然不会主动提起。不仅这样,他还自觉地搬出了伊谷春的卧房,到了西厢与陈比觉杨自道合住。辛小丰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伊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张嘴,也不差他们三口饭吃,不给少爷添乱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辛小丰托杨自道转告伊谷春,说他可以回到自己那里休息了。伊谷春思考片刻说也好,你们三人住挤是挤一点,但和自家兄弟相处会自由不少。便差下人搬了很多日用品进去,还拨了几个机灵的丫头过去照顾。他们三个在西厢乐得自在,像生活在世外桃源般。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辛小丰几乎没什么别的事干,有次他折了树枝当笔,叶子蘸水在地上写字,被丫头见着了,她第二天就找了几本书拿给辛小丰解闷儿。不愧是伊谷春亲自挑选的人,心眼儿活的很。午后的阳光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候,照的人暖洋洋的,辛小丰靠在院里的躺椅上歇息。今天他随手拿的书是叫什么医理的,内容晦涩难懂,看着无聊,不一会辛小丰就睡了过去,还把书盖在脸上挡光。下午杨自道带着陈比觉出门买药,鲜有的没来打扰辛小丰,这一觉很长,等他再醒来时太阳都已落山了。
管家呃了一声,看来也不是很了解西厢这边的情况,这时丫鬟们正好回来,领头的是她们中间模样出落得最好的,名叫小云,就是她拿书给辛小丰的。小云原是伊谷春的贴身丫鬟,府里出生府里长大,父母都是伊家的下人,是伊母本想给伊谷春做通房丫鬟的人选之一,可伊谷春一直不同意,这不逮着机会,干脆把人安排到了辛小丰这,为此事老夫人还责备了儿子一番。
“他认字?”
“嗯嗯,小丰少爷常用树枝蘸水在地上写字,我认不全,就是觉得很整齐,漂亮。”听到这话的伊谷春惊讶了片刻,他从未试图了解辛小丰,所以竟对辛小丰能读会写如此基础的信息都不清楚。
“怎么没差人弄套笔墨来?”
“我要给小丰少爷准备文房四宝,他便拦着我,杨大哥也说不用麻烦,叶子也很好使。”
“...”伊谷春沉默了,辛小丰应该是不想打扰他才这么做的,书好说,笔墨纸砚这种东西,不通报是拿不到的。“明天去我书房,先把桌上那套给他拿来。”“是,少爷。”小云应下,伊谷春交代完便让出道口示意她过去,几人行礼谢过,刚走出一段路小云突然被伊谷春叫住:“他若问起,就说是我用废的。”
“呃...”伊母迟疑了一下,递给伊谷夏个眼神,小夏立刻接上话:“哦,老陈小丰和老头一般都在西厢吃,你不是知道么,妈前阵子吃斋饭都是特地让厨房做的,一点油星儿都没有,他们三个大男人,哪吃的惯啊。”伊谷春点点头,拿起筷子准备吃饭,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你说的老头,是指杨自道?”
“对啊,”伊谷夏理直气壮的,“我给他起的外号。”
伊谷春撇了一眼妹妹:“别没大没小的,杨自道算是小丰的兄长,我见面都要喊他一声大哥。”小夏才不怕,以往老爷子活着的时候都舍得没骂过闺女一句,她知道伊谷春是被逼着当起这个家,才努力摆出一副大家长的姿态板起脸教训人,以往上山爬树下水捞鱼这种事可都是她哥带着她干的。“哎呀哥,你看他年纪比你还大几岁,对我而言不就是个老头子嘛~”
伊谷春无奈继续吃饭,不再和妹妹争辩。伊母却吃的心不在焉,夹菜给儿子也没注意,眼神不利索地夹了一块子姜进碗里,一副犹豫着想说什么却没开口的模样,细心的伊谷春早就发现了,干脆直接问:“妈,您有什么事就说吧。”老太太被点破心事,装作不经意的提起一个月前那件事。“小春啊,我想说的还是小云那丫头...”伊谷春一听话头就不对劲,想打断伊母继续下去。“先别急着拒绝我,你先听妈把话说完。”伊谷春只好闭上嘴,闷头吃自己的饭。
“小云这丫头啊,自小就在家里,也算是和你青梅竹马长大的。我把她放在你身边照顾,就是想让她给你做个通房丫头,以后你娶了正妻她就做个侍妾,知根知底的我也放心。你留洋走之前我想让你们把房圆了,你不同意,说喜欢先生家的女儿,不要其他人。妈怕你心重就没说,自古只有女子为男人守身,哪有男子守身的道理啊?”伊谷夏听得不开心了,小声嘀咕怎么女的要守身如玉男的就不用,被母亲瞪了一眼。“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是小春!现在这种情况,妈没办法指望...给我生个大胖孙子,你不纳妾,难道准备一辈子膝下无子吗?”
伊谷春啪一声撂下筷子,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他的视线环绕屋子一圈,没人敢动,只有伊母因情绪激动而粗重的呼吸声。伊谷春不是故意发火,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情。压抑的太久,心里堆着数不清的破事,好不容易整理完,就又迎头压上来新的任务,这次还是伊母最在乎的生养大事,的确是个不能轻松回避的话题,是件很棘手的事。
“我呸呸呸!”伊母攥起拳头就往伊谷春后背上敲,“你说的这什么话!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可妄言...赶紧摸下木头!”伊谷春老实的摸了一下桌子,伊母满眼埋怨的看着他,今天伊谷春故意口无遮拦惹人生气,让她想起来儿子少年时有多叫人不省心,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能逼得太紧,无论如何纳妾这事被一竿子捅到了三年后,期间还不能提起逼问,唉,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顿饭只有看热闹的小夏吃得津津有味,伊谷春下桌想走,伊母问要不要回屋休息一下再去铺里,他推脱说有急事要尽快回去,其实伊谷春是想睡个午觉再走的,可中午闹了这么一出,他不敢在家多待哪怕一秒。伊谷夏说吃饱了去送哥哥出门,硬是跟着跑了出去。
到了外面,伊谷夏迫不及待的问:“哥,三年后你真的要纳妾吗?”伊谷春长叹口气:“没有,权宜之计罢了。我从来不认为一夫多妻是件好事。”“你不是喜欢纤纤姐吗?难道你不想和她成亲?”伊谷春停下来严肃的看着小夏,“纤纤值得找到一个她真正喜欢的人,而不是以生育后代为目的做我的妾,小云也是。我不觉得任何人应该被这么对待。我不碰她,她就有机会嫁个好人家,以后离开伊宅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伊谷夏听到这话就知道,远在异国他乡时,哥哥的心意就已经被那个他梦中的女孩拒绝了。
“还有小丰,我不能这么对他。外面怎么说我无所谓,但如果真娶进来一个女人,还有了我的孩子,你让她怎么面对‘正妻是个男人’这种荒谬的事?还有小丰,他在伊家该如何自处?”
小夏不说话了,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个正人君子,顶顶的大好人,有着和常人不一样的思考方式,但此刻还是被伊谷春的一番话震住了。她一个助跑跳起来挂到哥哥身上撒娇:“哥~你怎么这么好?我身边有你这么优秀的男人,真不知道我以后还能看上谁。”伊谷春嗤笑,根本不吃这一套:“我看西厢就住着一个嘛。”幼稚的女孩装作没听见,把头埋在伊谷春肩上当起了缩头乌龟。
伊谷春轻拍妹妹的后背安抚,眼睛望向西厢的方向。
贰
第二天,辛小丰早起去伊母那请安,路上撞见了伊谷夏,她从大老远蹦蹦哒哒跑过来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辛小丰抿嘴,真诚的点点头,伊谷夏愣了一下,嘟囔着说忘记你不能说话了,不好意思啊,男人微笑着摇头。
回到后院,辛小丰正看到杨自道在假山旁边练功,他从小习武,每日都要做早课。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在家里的演武场,父亲带着一众徒弟们晨练的画面。辛大当家是习武之人,常理来说应该是培养自己的儿子从小习武,继承自己衣钵,方便以后接手武馆。可能在这条路上吃过太多苦,他知道以后只会使拳头,是无法在社会上立足的。读书,只有读书才能见大世面。像很多武夫一样,辛当家对读书人有份特别的尊敬,他希望自己这个粗人能培养出来一个有文化的儿子,于是从小培养辛小丰读书认字,还请了位教书先生专门教导。
辛小丰小时候有次吵着闹着要习武,说陈比觉都学过半年,可父亲就是不教他,他只能私下磨杨自道,追着他“阿道阿道”地叫,求杨自道教他个一招半式。辛当家发现后,罚杨自道在院子里扎了一夜马步。每次都是这样,辛小丰犯错,杨自道陈比觉受罚。他知道父亲有意为之,便安定下来,老实扎到书堆里。
“小丰,你醒了。”
辛小丰点头,杨自道刚耍完一套拳,前胸后背都湿透了,便拿起毛巾擦汗。这两年他们几乎每天都在赶路,刚开始几人都不适应,脚底不断长泡、溃烂,活生生褪去一层皮,但好在有个希望。现在突然闲下来,反而不知道能干些什么。辛小丰冲着院里的池塘出神,他脑袋空空的,耳边是风吹竹叶的沙沙声。陈比觉还在睡,自从受伤以后他愈发嗜睡。杨自道正在说着什么,像是在自言自语,辛小丰没用心听,他的视线落在远处...
穿过月洞门,辛小丰看到了急匆匆准备出门的男人,他一身深灰色西装三件套,皮鞋擦得锃亮,意气风发的样子让辛小丰不自觉地移不开眼睛。男人正认真说着什么,表情严肃认真,一点注意力都没分给这边直愣愣盯着他的辛小丰。看着伊谷春的身影越来越远,辛小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伊谷春的忽视而感到失落。不能太贪心,辛小丰想,伊少爷已经够辛苦了,别再为了自己舒心就去烦他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变得刺眼起来,辛小丰突然想起什么,弯下腰手指从池子里沾了水,在石桌上写字。
-来时的东西呢?
杨自道早习惯了辛小丰这种简洁的表达方法,回道:“哦咱们来这的时候身上的东西啊,大概扔了吧。你要它作甚?”辛小丰没回答,他就是心很乱,没什么实在的安全感。
中午。
下人来叫三人到老太太那吃饭,“少爷,吃饭了。”辛小丰被这陌生又熟悉的称呼喊懵了,杨自道很少叫辛小丰少爷,对他而言辛小丰就像弟弟一样。陈比觉也一样,他偶尔会故意揶揄辛小丰,惹他生气,这时才会喊辛大少爷,辛小丰每次都过去锤他,好像那几下能让陈比觉住嘴一样。
起初辛小丰还以为是下人喊错了,还以为是伊谷春回来了。他指了指自己表示疑问,来喊人的小姑娘恍然解释道:“大少爷说,你是男人,不让我们喊你少奶奶,让我们也喊少爷,你能自在些。”辛小丰惊愕于伊谷春竟然能做到如此思虑周全,再不敢再耽搁,往伊母院里去。
一路上陈比觉都在打嗝,他早晨吃的晚,喝了几碗粥塞了三个馒头不说,一个没看住,把屋里摆着的糕点也都吃光了,杨自道皱着眉给他顺气,骂骂咧咧地说他不让人省心。
到了上房还是迟了,伊母和小姐都等在那,辛小丰急忙低头认错,老夫人没怪他,示意三人坐下。辛小丰不自在地挑了个最远的位置坐下,小夏见状开口提醒:“嫂子,你得坐在老太太另一边!”辛小丰被一声嫂子吓的不轻,差点没从凳子上摔到桌底下去,他尴尬地笑笑,噌一下站起身坐过去。伊母向女儿投过去一个不满的眼神,意思大概是:小丰是男人,你叫什么嫂子,让他多不自在!还有,不许叫我老太太!小夏不敢明着顶嘴,只能瘪嘴嘀咕:“那不成还叫什么?您这么大岁数了不是老太太,难道还是小姑娘?”被杨自道听见了,憋着小声地乐。
饭桌上陈比觉一直打嗝,老太太总忍不住瞟他,终于杨自道忍不住了,扒拉几口饭说饱了,把陈比觉带下桌。辛小丰能感觉到伊母松了口气,吃的也顺畅多了。毕竟对面坐着吃像不太好看的陈比觉,一般人是吃不进去饭的。辛小丰有些难过,他知道老人家不是有意为之,但想到陈比觉是因为自己才落得这幅模样,难受的滋味一股子涌上来,彻底没了食欲放下筷子。
“饭菜不和胃口?”伊母见辛小丰只吃了半碗米饭,温柔地问起,辛小丰摇摇头。伊母又问:“你平时都吃的这么少吗?”辛小丰再摇头,递给伊母一个满足的笑,摸摸肚子示意吃饱了。伊老太太担忧的看了他几眼,心想可能是这孩子认生,她嘱咐辛小丰,下午饿的话就让厨房做几道菜送过去,别嫌麻烦。辛小丰自幼丧母,他出生时母亲因难产去世,如今受到老夫人几句关爱,心里暖呼呼的,直点头表示答应。
晚上
陈比觉下午玩累了正在睡觉,杨自道留在西厢看着他,两人都没来吃晚饭。伊谷春也没能赶回来用晚饭,老太太心疼,说等少爷回来送些宵夜过去,结果晚饭就剩下三个人。座位宽敞了些,辛小丰没中午那么紧张,算是顺利的吃了晚饭。
叩叩——
“进来,”伊谷春没有抬头,“不是说了不用端来吗?”男人疲倦的声音里带着些克制的烦躁。他愣了一下,随后了然,伊谷春可能是把自己当成了送饭的伙计,辛小丰没有介意,把木托盘放在桌子上就准备转身离开。
可能是空气里过于安静这一点引起了伊谷春的注意,他抬眼一看,“是你?”辛小丰被发现还有些不知措辞,只好局促地点点头。伊谷春看见辛小丰端来的饭菜,放下手里的纸张,他书桌上摆满了各种单据还有账本,一片混乱。辛小丰想着不要打扰到伊谷春,准备退出去,伊谷春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叫住辛小丰:“你不用做这些的。”男人站起身来长呼口气,满脸的疲惫,他顶着一头揉乱的头发,眼白里都是血丝。却还是努力保持着那股大少爷的温润气质,他说:“小丰,你在这个家的地位和我一样,你不是下人。”
辛小丰想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怕你会饿;我只是想对你好;我只是想报答你、感谢你。可这一切辛小丰都无法说出口,伊谷春的眼睛很毒,看出了辛小丰情绪不好的原因正是自己,他苦笑一声:“别愧疚,也别觉得欠了我。人命天定,我认了。”伊谷春尽力做到语气平静,可辛小丰却听出几分悲凉。看到伊谷春这种积极接受、消极面对的态度,比被打一顿都难受,辛小丰的苦涩值到达了顶峰,他盯着伊谷春微微塌下去的肩膀,有种想过去抱抱他的冲动。
伊谷春曾是辛小丰唯一的希望。
这么听起来可能会觉得很夸张,其实不然。那时候的辛小丰,甚至不知道伊谷春的名字和样貌,只知道有个伊家能解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有方向存在,辛小丰才有每天起床的勇气去面对完全扭曲的人生。伊谷春给辛小丰带来的影响,连伊谷春本人都不知道有多么巨大。
现在,辛小丰的希望站在他面前,对他说,我认命了。
把伊谷春的一辈子毁了。这比什么都让辛小丰难受,伊谷春看辛小丰愣愣站着,一脸悲悯地看着自己,骨子里的骄傲敏感开始作祟,想钻出来大声喊:不用你可怜我!但他最终没有这么做。伊谷春若无其事地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坐回去,“天晚了,回去休息吧。”辛小丰缓缓移动双脚,他最后看了伊谷春一眼,关门出去。屋里装模作样的男人听到辛小丰地脚步声渐行渐远,他突然扬起胳膊,猛地把手中地账本狠狠摔在书架上,就连压抑的剧烈喘息都显得那么可悲。
今天是大婚的第二天,按规矩伊谷春应携辛小丰去家族祠堂祭奠亡父,祭拜先人。奈何伊父留下的烂摊子越堆越多,商行的合作伙伴也趁火打劫,竞争对手更是抓住机会落井下石。街里坊间都在传伊家的闲话,说什么没想到伊少爷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居然有断袖之癖,娶了个小官当媳妇不说,还大操大办,简直不知廉耻;有的说,伊谷春去海外留学,身上染了怪病,必须每日与男人交合,才能解毒祛病;更有甚者说伊家大少爷在卧房内养了数十个娈童,每日骄奢淫逸、恣情纵欲,不亦乐乎。
伊家的婚事一天之内席卷全城,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很难说没有背后势力的操控。向来是这样,人云亦云,老百姓不需要有自己的判断思考,更没人跳出来追究这件事的源头究竟如何,他们感兴趣的无非是在原本就荒诞的故事上添油加醋的说上几句,根本没人在乎几分真假,只是同他人聊起天来有个同仇敌忾的对象罢了。伊谷春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什么富商之子、留洋少爷,统统都是狗屁。昔日的天之骄子跌落神坛,人人都想在他身上踩一脚来凸现自己的高贵。看吧,看他娶了个男人!不耻,荒唐!别看伊家风光,揽着镇上几乎所有资源,可伊谷春和他那相好的都是兔爷儿,比街边要饭的乞丐还不如...
经受了一天污言秽语的伊谷春还能平静的坐下来在书房查账,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他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莫过于辛小丰,可那人带着一身清冷的气息出现在屋内,表现出关怀与诚恳都不是假的。把人遣走后伊谷春想了很多,辛小丰隔绝在家,对于外界的声音一概不知,究其根本此事错不在他,是父亲不负责任的玩笑话,一句“男女无异”,把伊辛二人的人生搅合的天翻地覆,辛小丰和伊谷春都是旧社会封建父权下可怜的牺牲品。
拖着沉重的躯体回到卧房,辛小丰觉得很累,屋内大喜之日的装潢还未卸下,但心情却已经和昨天完全不同。伴着满屋的红他沉沉睡去,想念之人,不曾入梦。
写在前面:这篇设定看名字应该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所以是非常ooc,非常雷的一篇文,发出来之前我做了很多心里建设。怕会坑,超慢更
前言
今天有喜事。
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围着镇子绕了一大圈,全镇的人都出来看。领头的高头大马之上,是新人之一的伊家大少爷——伊谷春。他身着喜服,胸口戴花,威风的不得了。曾经的他,是镇上姑娘们喜爱讨论的对象,去伊家说媒的人能把门槛踏破,这次他成亲,也...
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围着镇子绕了一大圈,全镇的人都出来看。领头的高头大马之上,是新人之一的伊家大少爷——伊谷春。他身着喜服,胸口戴花,威风的不得了。曾经的他,是镇上姑娘们喜爱讨论的对象,去伊家说媒的人能把门槛踏破,这次他成亲,也算是断了姑娘们的念想。可伊谷春脸上却没有新郎官该有的喜悦,围观的百姓也不像祝福的样子,队伍过去,他们在背后指指点点,更有甚者皱着眉头嘀咕,一脸不屑的样子。所有人都知道伊少爷黑脸的原因:
他身后的八抬大轿里,坐的是个男人。
壹
伊家拥有镇上最大的商行,其长子伊谷春是留洋回来的大学生。伊老爷过世后,他被母亲召回家继承家业,可伊谷春明显志不在此,为此和家里闹矛盾不说,远在租界上学的妹妹也被母亲遣回家当说客。磨了三月,好不容易他同意接手家产,开始学习经商。谁知半路横生出事端,直接导致伊谷春的人生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
这日,伊家大门前来了三个流浪汉,破衣烂衫,面容污秽,有一黑脸汉子吵着喊着要求面见伊老爷。守门的还以为是来闹事的混混,镇上谁不知道伊老爷去世已半年有余,几人便在门口争论起来。眼看骂不走人,下人便去马厩取了草叉,正要打,伊家小姐伊谷夏从门口出来,看到这一幕赶紧拦下来。她十八岁的年纪,善良天真,哪知道刁民欺人。伊谷夏看那领头男人横眉竖目,一身腱子肉,看着就不好惹,但并不显得无赖,反而有股正气威风。她问男人:“你们是谁,见伊老爷干什么?”
那汉子大概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之前争执时气的胸口还在不断起伏,汗不要钱似的往下流,在满是泥灰的脸上划出一道浅色的痕迹。见来人是个小丫头,杨自道也不知道是谁,就敢大大咧咧地直说;“来找他兑现承诺,现如今他死了,我们就找他儿子讨说法!”
伊谷夏也不生气,“找我哥?”此时杨自道才知道,面前的姑娘就是伊家的二小姐,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语气也软下来不少,杨自道把一个孱弱的男孩推到身前,那男孩是三人中最瘦的,与其他两个人不同,他虽穿的邋遢,面容上却透出一股子书卷气,定不是粗俗常人。
“我找伊少爷,娶我弟。”
伊谷夏把人带到伊母面前,一问才知道那段尘封已久的旧事。二十三年前,伊父刚刚接手家业,怕被人蒙骗,坚持事无巨细都亲自管控。有次北上押运货物,路上偶遇山匪,货被劫了,押货的伙计们也死于刀下,伊老爷逃命躲进了陌生人的轿子。轿主人是当地有名的武行大当家,就连土匪都要让他几分。等匪徒们离开,那人把伊老爷带回家好生招待,二人一见如故交谈甚欢,临走前,大当家还赠予伊父回家的盘缠和一辆马车。
伊老爷感激万分,得知大当家的夫人当时怀有身孕,想起了家里四岁的儿子伊谷春。便承诺下娃娃亲:他日定使小儿前来迎娶夫人腹中之子。大当家调笑道,若我夫人生了个男孩呢?伊老爷哈哈一笑,答,照娶不误。
杨自道从脖子上扯下一根红线,上面穿了个小竹筒,样子大小与信鸽腿上绑着那种无异。他从中掏出张纸来,那纸虽有些残破,但能清晰看见纸上内容:伊某今受救命之恩,日后定备厚礼相报,迎娶恩人之子,男女无异。落款是伊老爷的名字。
伊母是认识自己丈夫笔迹的,当下就要昏厥过去。那年遇到山匪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可不知伊老爷是不是受了惊吓忘记说,还是压根就在开玩笑,他回家后并没有与伊夫人提起过此事,现如今人家找上门来,该怎么说?恩人真生了个男儿,这可如何结亲?难道要他伊家绝后吗?
她看着前厅的三个少年,到底哪个是恩人之子呢?
杨自道看出了伊老夫人的疑虑,主动说起事情原委:“我叫杨自道,是辛氏武行的大徒弟,他是陈比觉,管家的儿子。”伊母看那个叫陈比觉的男孩,他从进来开始注意力就没放在人身上过,一直盯着庭院树上挂着的鸟笼,对着那只鹩哥傻笑。“他...”杨自道叹口气,给比他还高的男孩擦了擦淌下来的口水,“他脑袋受了伤,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两年前,辛氏武行的大院被一伙山匪血洗,全家老小,除了去后山上玩的陈杨辛三人,无一生还。他们那时从山上看到了大院里升起的火舌与浓烟,疯了似的往回跑。等到了父亲的卧房,辛大当家就只剩下一口气,他指使儿子在床头暗格里取出了信,嘱咐杨自道,带少爷去找信中的人,是他们最后的活路,说完便在辛家少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咽了气。
三人还未整理心情,出门就遇上了蒙面的匪徒,那人像认识辛少爷似的,拿着大锤直直冲他去,陈比觉怕少爷躲闪不及,想都没想就能冲了过去,顿时头顶血流如注,失神倒地。杨自道见状,趁那人不注意,一发狠,抓起地上的瓷瓶就砸了过去。
“跑!!!”
他背起不省人事的陈比觉,拉着失魂落魄、哭得失声的少爷,从后门跑了出去。从那以后,他们走上了流亡的路,陈比觉的头部受伤以后昏迷了许久,若不是一位好心医生的救治,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但他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医生说伤太严重,又没及时治疗,落下了呆傻的病根,还影响了右眼的视力。
而辛少爷那日受了太大的刺激,满门被灭的痛苦,遍地尸体的恐惧,父亲浑身是血的死在自己怀里。他受惊吓过度,居然失声了。医生给他检查过身体,嗓子没事,目前唯一的解释就是心理问题导致的不能说话,这病可能会好,也可能不会,看命。
说到这,杨自道几近哽咽,他轻抚着少爷的背,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其实早就不论尊卑当做兄弟相处了,辛大当家人好,把他们两个也当亲儿子养,他们自然是什么事都要护着小少爷。辛家没了,就等于他们的家也没了。流亡两年,一路上的艰辛危险谁又知道?如今找到了伊家,师父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少爷也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这是我家少爷,也是辛家唯一留下的血脉,辛小丰。”
“今日新人喜降来,喜神财神两边排;开门两厢皆为吉,有请新人下轿来!”喜婆站在伊家门口念着祝词,轿上下来一个人,他没穿新娘子华丽的喜服,而是一身简单的红色长褂,盖头还是蒙了的。这“新娘子”站在轿边还好说,走到人群中才看出,他比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还茂上一头,身高竟和新郎官差不多,显眼得很。
伊谷春面无表情地站在喜婆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捧过宝瓶,面无表情地接过牵红,面无表情地共步走进大院。
喜婆又开始高声念词,尖锐的嗓子扎的伊谷春耳朵疼。“新人步步踏红毡,金山银山玉满堂;一撒吉昌,二撒安康,三撒子孙代代兴旺!”“呵。”伊谷春冷笑出声,喜婆想是也察觉到说错了话,两个男人...估计不会再有子孙,连忙改口道:“三撒共享福寿绵长,福寿绵长——”
拜堂时辛家没有长辈在,杨自道以兄长的身份坐在了伊老太太边上,受新人礼拜敬茶。礼成后,辛小丰被送进房间等待,伊谷春在外招待客人酒席。辛小丰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他端坐着不敢动,腿连着半边屁股都麻了,针扎一样难受。突然嘭一声,房屋门被人撞开,吓得辛小丰手一松,宝瓶哗啦一声碎在地上,炸开的声响把伊少爷惊得酒都醒了大半。
“瓶安,平安...”伊谷春很想笑,下人听到东西碎裂的声音跑过来查看情况,却被平日里好脾气的大少爷骂了出去。伊谷春笑的不是别人,是笑自己,他当年迷恋私塾先生的女儿纤纤,决定随她一起去国外读书。几年下来,他开阔了眼界,进而对很多事情都产生了与之前不一样的理解。他懂了什么是自由开放,什么是健康的婚姻观念,可到头来,却还是要被父母之命那老旧的一套约束。做不到让亡父毁诺,只能被迫娶亲。
伊谷春知道有男人和男人那档子事,学校里见过。他那时只觉得震惊,倒没有多反感,毕竟离得远,而且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现在,他的男妻正坐在床头,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结亲的队伍大摇大摆地在城里晃悠了一上午,让全镇的人都出来看他娶了个男人的笑话。伊谷春喝了很多,桌上的酒菜完全不想动,想起辛小丰等了半宿应该还没吃,便叫他摘了盖头吃饭。男人强忍着心里的火,不愿把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
辛小丰饿的眼花,还好流亡时三天两头得挨饿,锻炼出来了个铁胃,现在只是没力气,不至于晕过去。床沿上坐着的男人迟疑掀开盖头,突然明亮了许多的环境有些刺眼,看到桌上的饭菜咽了下口水。“来吃吧。”伊谷春坐在桌边招呼他,辛小丰对于这个伊少爷不是很了解,之前也就才见过几面,但是这么直勾勾的看,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的脸,辛小丰有些怕,最终还是饥饿战胜了恐惧,坐到桌子旁边吃起来。饭菜都凉了,肉上凝着一层白油,看着就叫人反胃,辛小丰不甚在意,大吃特吃,伊谷春则是努力地从混沌的意识中拉回理智。
辛小丰不是傻子,他知道伊谷春其实不必解释这么多,结亲只是走个形式,能在伊宅里有处容身之所就是好的。辛小丰咽下嘴里的东西,点点头,他头埋得很低,寄人篱下,卑微示人总没错。伊谷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却始终不敢看辛小丰的脸,他此时转回头看到辛小丰答应,才如释重负的呼口气,摆手让辛小丰继续吃。
伊谷春自己摘了帽子,解了红花放在桌上,推门走了出去,月光打在他身上,地上只留下一个影子,没多留下只字片语。
OOC预警!
感谢虞总百忙之中抽空陪爱人打针
ps:把口罩给摘啦,一开始的口罩版放图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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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一张因为怕打针所以扑在老婆怀里的视频截图,对不起了,团座
其实也可以是装的…
再向原剧填一空。一些片段,貂中掺狗。
“我去了趟师部,见了虞师座,我说我的新衣服扒给了打摆子的新兵——五十套军装,一千个半开啊!”
“呃……那虞师座他,真的都相信哇?”
“信才有鬼呢。他?啥都不信。可在这种琐碎的事上,不想被别人看出来他不信。”
禅达的雨是一阵一阵的。虞啸卿下车进院的时候,正好又下起来。
虞啸卿上到顶上忽然猛停,张立宪连人带伞一头撞在他后背上,虞啸卿看也没看,一手把人推正了。
“跑什么?忙你的去。”虞啸卿抬手拨开戳眼的伞骨,“你当我是泥巴捏的?收起来。”
虞啸卿看他第一眼就如他所愿生起气来。
病得不轻我看你,罐头还我,概不赊欠,你规矩的。
铮铮铁骨直向他走过来:“你穿的这是什么?给你的衣服呢?”
虞啸卿眼睛又睁圆了些:“给别人了?给谁了?”
“哎……哎哎……师座高抬贵手,我身上不干净……”
“你也知道不干净!”
虞啸卿就是这样霸道,他会把所有人丢的脸算到自己脸上,跟他一起你连丢脸的自由都没有。
虞啸卿是最不怕人看的:“你在这干什么?等我脱给你不成?”
虞啸卿反身回头:“张立宪。”
“到。”
“军装还有多少。”
“落地就分过一轮,现在……”
“给他装五十套。凑不够的,脱了给他。”
“嘿……师座明鉴。”
虞啸卿只顾说他自己的:“物资紧缺,要多也没有。去找副师座,川军团再领一千半开。”
“还要什么?”
“那个……”
“自己去库里挑。你好手好脚,不冷不饿,也没有病,看上什么,拿得动就拿去。”
“谢师座!”
虞啸卿回过头来,视线穿过重重的人影,看见他新鲜上任的野路子团长正经八百跟他敬礼。
“张立宪。”
“师座。”
“伞给他。”
孟烦了凑近了细打量:“这可真是跟我一年纪老枪哎。”
“你不老——”
“哎,英制口径吧,您哪儿淘换子弹去。”孟烦了抄着他团座大人的新衣裳,发出痛快的断言,“虞啸卿又把您当叫花子给打发喽。”
雨快停了何书光才过来,眼镜上全是水,进屋先给虞啸卿敬个礼,看人低头正忙着,瞅见旁边张立宪,抹了把脸就往上凑:“哥,那个炮灰团团长,今天还在偷人!三伢子都给他们拐跑了,两边打得可厉害,听说头都打破一个……”
张立宪没及把人按下,虞啸卿的声音已经到了。
“何书光。”
“有!”
“你刚才叫他什么?”
“啊?”
张立宪背过去给他对口型:龙——文——章——
何书光没搞明白:“炮灰团啊。不是,师座,他们自己都这么叫!”
“再让我听见,我指你去给他当副官。”虞啸卿从地图前面起身,“你的事情办完没有?”
“办完了师座,我跟几个兄弟一早……”
“办完了就滚去吃饭。”
小何“哦”了一声,转身走到门口,勾手想拉他张哥一块儿。
“等等。”
何书光吸着鼻子站住了。
“见到慎卿,说我明天再来找他。张立宪留下。”
小何挠着头出去,虞啸卿看着地图就开始笑。
张立宪问师座笑什么,虞啸卿不回他话,转头肃起脸来,眼里还是笑着:
“上回说的事已经定了。下个月,送你去蓝迦。”
伊谷春×辛小丰
爽!
自打那次他生病时,伊谷春雪中送炭的照顾,辛小丰对伊谷春…就有什么地方开始不一样起来。伊谷春再来世纪末找他,辛小丰也不摆臭脸,而是能聊上几句。
...
后文在w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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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一句是篇6k的rou
雷点慎入:性转小虞,龙虞肖鹏x虞修罗场
肖鹏是段老师《最后的99天》里的角色
约等于年轻精锐忠犬版团座脸替身
口嗨短打。实现我对宝贝小虞女儿的大小姐妄想!!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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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虞啸卿从肖鹏口袋里捻了支烟抽。
肖鹏看着那一脸绝色拢进迷蒙的烟雾里,看不清眼里的迷茫。
他知道他的大小姐今日为何情...
他知道他的大小姐今日为何情绪起起落落。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被放生了的遭瘟男人,毫无预兆的回来了。
说回来也不恰当,台湾于他们二人皆是异乡,说是回,不过是指回到大小姐身边罢了。
台湾商政家族里,无人不知虞家那朵娇艳欲滴的白玫瑰正待字闺中。
虞家大小姐,虞啸卿,威名远扬的女将军。抗日时期在前线指挥战斗,只有一篇篇赫赫战功的报道在后方流传,于是众人都想当然,能在滇缅那艰苦环境里指挥战斗的女子,必也得壮得如头熊一般,大概是个党国钟无艳罢了。
内战败退后,党国几大家族退居台湾,虞大小姐无仗可打,只能在情报处坐个虚职,领上的将衔也成了虚设。又被家里逼着出入聚会,众人才得以一见真容。
虞家某处宅邸的舞会上,觥筹交错,人影攒动。正至聚会高潮之时,虞大小姐姗姗来迟,着一套碧绿丝绒掐金丝的港式旗袍,外面虚虚披着件军装风衣,缓步进了大厅。
肤若凝脂,面若桃花,那双宜喜宜嗔的眼睛微微下垂,清冷的气场也被柔化了。身材虽没有前凸后翘,但可是更胜在身姿优雅,尤其是那一双长腿,在掐了腰的真丝旗袍开的衩间若隐若现,满堂宾客但凡是个男人,都移不开目光——
可那身姿实在高挑,配上那从不折腰的气质,便是女孩子看着也要愣神儿。
身型像张弓般挺拔的大小姐进了门,清冷的眸睨了众宾一眼,用只有她身侧的副官听得清楚的音量骂了一句:“靡靡之音。”
肖鹏低头轻笑了一声,问:“小姐是直接上楼,同虞委员叙叙旧?”
虞啸卿点了点头,也不理旁人伸来的等候垂青的手,似是没看到似的大步上了楼。军队里呆的惯了,干什么都抓紧十二分的速度,大小姐踩着高跟鞋也走得带风,那一袭身姿,怕是美国当红的走秀女郎看了也要自愧不如。
再说在楼下候着的这位俊秀的肖家小少爷,是大小姐来了台湾才用起来的副官,从称呼上便可见一斑。跟着大小姐行伍归来的旧部,都直接称师座、军座,只有这位肖队长一口一个小姐的叫着。
肖鹏原是情报处的新秀,倒是心甘情愿将前程弃之一旁,给这位无心在情报处搓磨才华的女将军做副官。
各种缘由可真是令人遐思。
而这位天生反骨、事事要和家里做对的虞大小姐,脾气可不似长相那样清冷,反而火爆得要命。没过几分钟,楼上便传来轰炮似的争吵声。
听着模糊的几个字眼,嗨,肖鹏扶额,怕是虞委员又逼着他那心比天高的女儿相亲啦。
听着楼上渐有砸东西的声音响起,这是委员长压制他逆反女儿的第二阶段开始的序曲。肖鹏赶快迈了长腿上楼,正听见虞老爷骂:“你成天拖着,和你身边儿那个肖家的小孩儿厮混,连个名分都没有,成何体统??”似是气得缓了缓,做了最退无可退的妥协:“你要是真喜欢他,肖家虽上不得台面,你自己能安分下来,也不是绝对不行。大不了你们成婚后,再把肖家扶持起来,也算说得过去……”
肖鹏万万没想到委员长竟能纵容小姐到这一份儿上,心里竟也燃起来期待。
但这份期待是绝不该有的。肖鹏清楚。
从他第一次向虞啸卿表明心迹时,那个心思赤诚的大小姐就向他坦白了一切。她拿着那张扎得满是孔洞的旧照片向他说,她留他在身边,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像那位旧人。
那一刻,肖鹏的心室都颤抖起来。他勉强勾起笑容,问:“那这个人,去了哪里呢。”
“他说自己是共党,我把大半个师拱手相送,才保他一条命。”大小姐眼睫微颤,将那张褪了色的旧照片极尽小心地收入匣中,“后来就,放生啦。他决意离开我,我也留不住他。能留住他的性命就算是还了欠他的债了。死生不复相见,也是我应得的。”
“所以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肖鹏说,不像是在疑问。
“我欠他,他恨我,又怎么会再回来?”虞啸卿自嘲地笑笑。
“但我不会走的,”肖鹏上前一步,拥住他极尽悲伤的大小姐,“除非您赶我走,而我会永远陪在您身边。无论您是因为什么情愫收留我,我心甘情愿。”
虞啸卿在他的臂弯里极慢的眨了眨眼,最后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那一晚,红梅落了满床,肖鹏成了三十岁还未出阁的虞大小姐唯一的入幕之宾。
争吵声静了下来,肖鹏竖起耳朵听,没听到虞啸卿的应许。
半分钟后,虞啸卿推了门气冲冲地奔出来,正撞进肖鹏怀里。
肖鹏眼疾手快,一把揽住那恰可一握的纤腰,待她站稳了便不露痕迹地收了回去,正对上虞啸卿气得泛红的双眼。
她挥舞着马鞭,在肖鹏背上敲了敲:“愣着干什么?!靡靡之音没听够啊?备车!走了!”
他的大小姐,骄俏。肖鹏揽着他绷着脸的小姐,顶着众人羡艳的目光下楼时,心里塞满了甜蜜的苦涩。
肖鹏是个有野心的军人,可在虞啸卿身上,他所求甚少。就是一辈子当一个破烂团长的替身,只要能陪在她身边,虞啸卿投射在他身上却又看着另一个人的迷蒙眼神,他也当是恩赐。
可就算他所求不过如此,如今也天不遂人愿。
某天他奉命处理治安维护的琐事,只离开小姐身边不过两个小时,回来一开门,便看见那个长得和他几乎是同一张脸的邋遢男人凑在虞啸卿手边,她坐在情报处里那张宽大的办公椅里,叼着烟,烦躁地将在她眼里最没用的繁文缛节的报告们翻得哗哗响。
那场景太过自然,就好像这些年每天陪在虞啸卿身边的就是这妖孽,他从未离去似的。
又刻意在那全是细密牙印的一节上覆盖新的痕迹。
虞啸卿见肖鹏来了,便支使他快把这无赖弄走。
肖鹏这才见识了这位传说中的龙团长那不要脸不要皮的本性。他狗皮膏药般粘在虞啸卿身侧,嘴里颠过来倒过去的歪理。什么“旧情人”什么“恩断义绝”什么“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气得虞啸卿把脸别向一旁,额头青筋微跳,单纯不想看他。
待跟着肖鹏的军官已经把这无赖架起来了,他又开始哭诉:“师座,师座!我抛了所有身外之物,偷渡来找你,身无分文呀!你不收留我,您的这位旧部下就只能睡大街……”
虞啸卿厉声:“你还想要什么?从前要物资,现在要住处!我上辈子欠你的?”
旁人听得云里雾里,虞啸卿倒是把里面的话里话外都听得明白,怒摔了两本报告,现在是真要掐死他了。
久久不吭声的肖鹏,此时却说话了:“小姐在郊区的那处私宅,尚还空闲,不如……”
话还没说完,便收到虞啸卿几柄锋利的眼刀。
他走过去,就着把散落的材料放回桌上的姿势,抚上她的手掌。“反正那宅子大的很,让他在眼根前也比他到处乱窜,神出鬼没,扰了小姐心情要强。”
虞啸卿抬眼看了看他,终是叹了口气,抽回手掌:“你安排吧。”
但最近虞啸卿对一向弃之如敝履的情报工作突然上了心,情报处的应酬也常去几次。
某场酒会结束,已是深夜。虞啸卿推脱不过,被灌了几杯酒,脚步都发了软。回了宅子后,被肖鹏半扶半揽地抱下了车。
“小姐怀疑他是地下党?”
“我可不会自恋到真信他来台湾一趟,全是回心转意为了我。”虞啸卿苦笑。
肖鹏用忠犬的眼神,看着他醉得迷迷糊糊的小姐:“若小姐猜对了,怎么处置他?”
“若是有一点苗头,”虞啸卿顿了一下,“赶快安排他走。”
晚风吹拂起金棕色的绸布窗帘,虞啸卿这才想起没关窗,摇摇晃晃地起身,又被肖鹏摁了下去。
他把大小姐托在臂弯里,虞啸卿这才发现他眼睛有些湿润。
晶晶亮,有点委屈的下垂眼,像小狗。
她就不由自主,抬手揉了揉他头顶细软的发。
“您对他好过头了……”肖鹏往她怀里凑,鼻尖抵着她漏出衬衫领子的那一截雪白的颈。
(被屏了完整版请走主页简介wb第一篇文《裙下之臣》)
“小姐为那家伙操劳心神,我心疼我的小姐.....”
“你也混蛋……轻点!”
“我的唐叔说,他是个天灵盖长反了的家伙……”像是一种失了希望的放弃,“我们,各做各事吧……”
肖鹏终是松了口气,他欣喜,又着实心疼他单纯赤诚的大小姐,一片冰心数年如一日,磐石不可移,却终是所托非良人。
对殊途陌路的人来说,晚了,便是错过。
女人的第六感,总会在某些时候准得不像玄学。
她默了半刻,点了打火机将照片付之一炬,道:“我来处理。”
那厢,车开了一个小时,回了宅子。虞啸卿又在车上抽了两刻钟的烟,待下车进屋,已是黄昏。
而他的师座总有在正事儿面前无视一切浪漫氛围的能力,她道:“这两日我安排人,送你离开。”
虞啸卿直接抽回了手,干净利落地甩了巴掌,猝不及防的妖孽被抽得身子一歪:“我对你仁至义尽!你若安生些,便是费我毕生精力也愿意保你。但你没个完的惹是生非,你可曾想过我的心力也是有限,总有一天要保不住你?”
“你知道个屁!你只知道随自己的性子翻天覆地!能用到我的时候,便来摇尾乞怜,用不到了,我永远排在你该做的事之后......但你可知我看着你要死了,也会痛极了??你知道,可你不在乎!”
虞啸卿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但也生不起气来,到头来对着这个追逐了数年的妖孽,竟是满心的无力。她轻道:“你怪我?你给我的无非是个幻梦。我亦不愿醒,可既然早知道迟早得醒,再留在那里面,也无非饮鸩止渴,越陷越深。”
他笑:“睁眼说瞎话罢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虞啸卿再无耐性和他瞎扯,拿了包便下楼。
正要踏下楼梯,身后的妖孽贴了上来,一手揽住她半侧腰。
(被屏了完整版请走主页简介weibo第一篇文《裙下之臣》)
腰侧的大掌缓缓向下,挑开了侧腰的缝儿便钻进去,“啸卿宠我,我知道。”
一室旖旎。
如往常一般一身笔挺军装的肖鹏也语气平静:“那我在此等候小姐。”
肖鹏剜那歪七扭八的混账一眼,恨不得眼神里能射出捅穿他的利刃:“请你注意称呼,别用你肮脏的身份作践了她。”
客厅里剑拔弩张,两个男人护崽的豹子一样互相瞪视。
这时里屋响起了拧开门把手的声音。
“若是新的称心如意,谁还会想去垃圾桶里翻来那个旧的呢?”肖鹏把那件风衣规规矩矩地打理好,挂在左胳膊上,“更何况那件旧玩具,天生反骨,消磨心力。她再念旧,也该有个度。”
虞啸卿出来,就看见她的新情人和旧情人如两个复制品一般一坐一立着,场面好不诡异。虞大小姐还未开口,肖鹏便为她披上风衣,理理她的领口,正盖过那些连片的吻痕。
“小姐,玩够了,该回家了。”
END……or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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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婴吃人
Fanvid
警告:魔改擦边腐向
之前的B站挂掉很久了,朋友说想看所以重发一下。
看过的uu不用看啦没翻新是黑历史没错!
新鲜的拉郎奉上,祝大家食用愉快
豹子(向西)X游弋
(我发现了,游弋小可爱就是我的甜文密码,我就不舍得让他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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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地方比废弃的地堡更适合作为逃犯的据点呢?西风吹来的黄沙能快速地埋葬尸体,十多个小隔间里堆满了销不出去的枪支弹药,曲折的回廊就是逃生的最佳退路。一个藏在戈壁滩上的地堡,在漫天的黄沙里沉寂了近一个世纪,却因为一群亡命徒的到来再次获得了些许活力。大漠里的生命之舟,承载了一个又一个不见天日的秘密。
但对于那些肉票来说,这里的氛围算不上友好。
至少游弋是这么想的,大概是心理原因,他老觉得洞里的风声跟鬼叫似的。
他身上的...
他身上的皮衣、衬衫都被换去,为了此次西部之旅做好的发型也全毁了,灰头土脸,看不出原先堪比电影明星的打扮。
游弋想,人还是得以貌取人。
绑游弋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胡子密密麻麻堆在下颌。他也骑了一部摩托车在公路上飞驰,半道没油的游弋怀揣着世界大同的美好幻想问他借油。壮汉看着游弋手腕上的浪琴表,心思立马就不单纯了,一个手刀下去,顺道给自己换辆新摩托,这买卖于他不亏。
游弋老老实实地写了求救信,巴望着北京能快些来人赎他。这批绑匪还是挺有人性的,除了总拿枪拿刀子吓唬他,也没怎么虐待他。一天两顿泡面、储备水随便喝,想睡就靠着土墙睡,闲的没事还能看地上为数不多的爬虫玩。只要那两百万的纸币到了,游弋就有机会被放到戈壁滩上自生自灭去。亡命徒也没什么可怕,他们两级分化地严重,一部分人三天闷不出一个屁,另一部分人成天吹着或真或假的牛皮,游弋跟着听了一耳朵,他用自己看小视频积攒的刑法知识判断,这些吹牛皮的人最轻也是个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最重的...大概连数罪并罚执行犬决都轻了。
那些不怎么说话的人里,有一个人负责给游弋送饭。他看上去是个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本地青年,裹着一件破旧的夹克,整天蹲在角落用石子写些奇怪的数字。每次跟游弋接触的时候也不说话,安静地等游弋吃完泡面,闲来无事会坐在游弋边上沉默地抽着劣质烟。他很累,就像是缺了一辈子的觉,靠在哪儿都能倒头睡下,又似乎时刻醒着,别人一喊豹子他就起了。游弋不知道他的真名,这里的人似乎都叫他豹子,但是游弋无端觉得他和地堡里的其他人不一样。游弋有时候看着边上没人,也会趁他眯觉的时候轻轻喊声豹子,然后偷着看他四处张望。豹子不计较这些,他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什么都憋着。
豹子永远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听说他为了重病的母亲杀了三个人,从家乡逃了出来,他的母亲依然穷困潦倒。这样看来,豹子估计是在盘算怎么多挣些钱送回家。有顾虑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只有那些不再被世俗所束缚的亡命徒才是疯狂而危险的。
游弋的另一项娱乐活动是观察豹子。游弋一向不支持吸烟,可是豹子靠着石壁吞吐烟圈的样子,比任何散发着荷尔蒙的电影桥段更能吸引他。游弋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切,但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这算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游弋越慌,嘴上的念叨越是不停,从童年经历到兴趣爱好再到观影偏好,游弋都和盘托出。
与其他肉票不同,游弋的心态过于好。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然看到了许多人的脸,就算是赎金送到,他不一定能活着出去,那不如在最后的日子放松些,反正他这辈子顺风顺水也没什么遗憾的。迷信一点来说,他又没做什么孽,最多祸害了一部分朋友的耳朵,没到最后呢,他总能等到几个英雄想不开来救他,电影都这么演的。
“我告诉你啊,我就是看了太多伊斯特伍德的西部片,不然我也不至于自己请个长假上这自驾游来。不上这自驾游,当然也就不会出这档子事儿,不出这档子事儿,我现在就躺在我舒舒服服的大床上看电影,我…”
“你还吃不吃?”
天老爷,锯嘴葫芦说话了?游弋低头嗦面,又见到你了,我亲爱的红烧牛肉面。
豹子蹲在游弋边上,看似在捡地上的烟蒂,“别叫,别慌。你看过他们的脸,他们不会让你活着出去的,我今晚上可以带你出去。”
游弋看过这样的电影,他立刻警觉起来,空空荡荡的屋子此时只有他们两人,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墙后是不是藏着哪个诡计多端又不爱睡午觉的混蛋。
趁着捞面吹凉,游弋扮演着他在谍战剧里看到的特工,他用面条挡住自己的嘴快速说到,“你的条件呢,你怎么能保证我一定能活着出去?”
豹子扭头看了一眼,咳嗽了几声,“你别管,我的条件出去之后再跟你讲。”
游弋点点头,豹子最多是让他给老娘送些钱,这他能答应。
面凉了,游弋大口吃起来,他今天必须把自己喂饱。
依据游弋的观影经验,今晚这样的逃亡计划总是会失败的。果不其然,他们在途径大堂的时候就被管事的给揪住了。
领头的人踩着游弋的脑袋提议跟豹子玩一场有趣的俄罗斯轮盘赌。
“我也不是没有人情,你老娘缺钱我体谅你。这么着,左轮手枪,一人一枪,活人拿走这里的二百万和这小子的命。”
游弋的命又值二百万,四百万的游戏立马吸引了五六人站到桌边。
豹子开第一枪,他幸运地留到了下一轮,他身边的俩人没他好运,脑袋接连开花。猩红的血液染红了豹子的两鬓。他在赌,在赌他能等到支援进地堡,赌他今天能把游弋带走。
叫嚷声逐渐占领了整座洞窟,整个大堂乱作一团,不幸倒下的人直接变成了软和的肉垫,被聚拢的人群踩在脚下。
几轮下去,前面几人接连开花,豹子还是安然无恙
最后一轮游戏开始,领头为增加游戏的刺激,特意朝游弋的脑袋上开了几枪。
“一枪没中?你小子运气不错!”领头踹开游弋把左轮手枪被抛给豹子,“豹子,一枪定输赢,一命呜呼还是四百万,就看你这一把。”
领头的话自然就是地堡的圣旨,豹子算过了,下一枪必定有子弹。他就是再幸运也躲不过了。
人群渐渐集中,豹子看到沿着石壁悄悄靠近的熟悉面孔,绷紧的心弦总算还能松一松。
再近一些,再近些就好
“快,快,快”
人群开始躁动,豹子无奈地举枪对准太阳穴,盘算好等下装个手抖再趁乱躲到桌下摸出事先藏好的枪支…
“躲开——”
枪声响起的一刻,被缚住手脚的游弋不知怎么钻过来还顶开了豹子举枪的右手。
头领刚想发作,腰间就被枪口顶住了
“跟我们走一趟吧,你被捕了。”羊倌铐了人本想朝着豹子刷个帅,却看见豹子捂着脑门还想着护住人质,“真傻,能被枪把打着脑袋。”
游弋脑袋顶了豹子的手肘,还有点晕乎,屋子里的人明显多了好多,得,他都把脑子磕坏出现幻觉了。
离别的那天,游弋一身笔挺的小西服。他至今看到豹子脑袋上那块纱布都觉得心虚,真是,都不提前比个手势,当时那个情势,正常来说他总得英雄救救英雄不是?
但这不是他今天约豹子出来的理由。
“你,没什么想嘱咐我的?”问他要不要上北京去,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问他需不需要介绍在北京工作稳定的对象,游弋话刚出口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这没有用的,遇上点事就扛不起来。
“咳,少看点什么电影电视剧的,那都是假的。”豹子难得穿了一身警服显得有些拘谨,游弋本来幻想过更衬豹子的身板的警服,现在真看见了心里除了对警察叔叔的无上敬畏,什么不正经的想法都不敢有,就知道老实点头。
“咳,你的车是赃物,还不能还你…但是你之前答应我了,得满足我一个条件。”
游弋顺着豹子的眼神看过去,一辆破旧的吉普车停在门外等着
“我带你坐吉普去兜几圈啊?你放心,这一回没人能绑你。”
今天天气不错,没有起风。落日的余晖照在一望无际的公路上,路旁的沙丘瀚海连绵起伏一览无余。
“再往西走?”
“向西向西!再向西就有牛了!”游弋扯下颈上的围巾,兴奋的挥舞起来,他像个玩儿疯的孩子在吉普车的副驾上闹腾。
“…你少看些外国的片子吧。”话是这么讲,豹子的路径还是没有转向,他无所顾忌地朝前开去,因为他知道该如何带着游弋找到回家的路,即是在黑夜里也不怕。
虞啸卿没能等到天亮,屋外的冲突提前惊动了军统,他被关进禁闭室。
这种灯价格从来不高,保密局刻意用它配套陷身牢狱的人,好以这种方式提醒他们遭受唾弃的身份,以及已一锤定音的命运。灯光很冷,下霜一样落在虞啸卿身上却变成火,灼着皮肤一块块皲裂开来,莫可名状的东西堵塞在皮肤下血管内,肉虫般在不停地挣扎骚动。
那些东西以精血为食,吐丝结蛹,终究在昨夜梦魇催化下破茧而出。于是夜蛾爬进了他的脑袋...
那些东西以精血为食,吐丝结蛹,终究在昨夜梦魇催化下破茧而出。于是夜蛾爬进了他的脑袋,用倒勾形的口器勾住了封存多年的记忆,将它们生拖硬拽出来。
“师座,这招没用了。”
“没用的。”
虞啸卿张开嘴却吐不出半个字,于是他蜷起身体抱住头。
他此刻还无法预见4小时后会发生的事。从那场早该迎来的审判开始,每一个属于过去的细节都会清晰起来。审判庭的木锤砸下,便是四面八方的磨刀石因相撞而铿然作响,好让这断刃利器恢复它原本的功能——杀人诛心之用。
天亮了。
严整的美式军装,帽徽扣子都闪闪发亮,好像穿的像个样就能证明内战打的也像个样。人说虎死不倒架,可党国的腐朽由表及里。
已退守到这样小的一片地方,还揪着陈芝麻烂谷子不放,好像揪明白了就能回大陆去。
虞啸卿坐在被告席上,脸色苍白如纸。
蓝衣服的人在问问题,可问题听来实在好笑:要的真不是答案,只是态度尔。这态度决定的也并非你的清白,而是你的生死。若是一心求生那必能死得痛快干净,一心求死反倒是得吊上口气活着,受尽欺辱与零碎苦楚。
他说通共是没有的事。
虞啸卿极慢地眨眨眼,似乎是真的疑惑。“哪样私人关系?”
“私情。有人目睹。”
虞啸卿将军帽摘下放在膝上,碎发落在额前,衬得整个人有些颓然。
他蹙着眉笑,嘴角肌肉有些不听使唤。他说目睹的是男人裤裆里那点事,有的。
“至于有无私情…”
“我不知道。”
虞啸卿没给讯问者再次开口的机会,他手指扣紧了帽沿,脖子略往前探,睁大了眼睛——
“我想知道。”
听审席间一片哗然。有人开始小声议论,发出惊讶的抽气声。而虞军座充耳不闻。
他说男人那点事够不上通共,至于其他的——包庇共谍,密谋兵变,我都认了。
判了个终身监禁,唯一体恤是可以在住处执行。
主审宣布休庭时,军警过来带他走。他拂开挟上来的人,端平军帽立正转身,靴跟却少了马刺磕碰的轻响。他目不斜视大步而行,然后在走出数尺后一脚踏空。
任谁也想不到,这一生桀骜的将官竟像块麦麸枕头般扑在地上,看似强韧实则糟朽的枕面裂开了,里面稀碎成渣的东西撒了一地。
虞啸卿就这么散着,好像忘了自己曾经是绝对不坐的,遑论瘫着。那个无法被忽视的谜题困住了他,将思绪与四肢都一并绑上——军警只能跟上去,架起人往外拖。
这样的羞耻狼狈在虞啸卿人生中从未有过,可眼下也生受了。一路上他双眼茫然,像是失了神,谁也没看,谁也看不见。
在住所执行监禁不为别的,徒求党国一份体面。禁闭室关了四小时不到,曾征战沙场的军长便风度全失,梦癔般对着墙面自言自语。
“我知道你要什么,我给。”
“你必须信我!”
见多识广的保密局也没见过这种场面,怕人真疯在这里便更难问话,退而求其次就成了必然。于是一间阳台上也装了铁栏杆的“特制”公寓,潦草地交代了虞啸卿的后半生。
将人塞进屋里那日,气氛十分凝重。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他反倒好起来。不再全身脱力也没发癔症,极为平静地收拾了居所,仿佛不过是征尘已褪解甲归田。东西都归置好后,他便向看守讨要几颗花种。
阳台上的花盆空了许久。那里面曾种着下属送来的名贵兰花,因无人照料已经枯死。谁都知道虞军座非但没有成家,就连佣人也没雇上一个,孑然一身是他给自己扣上的枷锁,为了还那些还不上的债。
并不是什么太过分的请求,批准的条子很快便下来了。百万平方的大陆都拱手让人,何苦要与自己人在一捧泥土上过不去。
政治是用来投机的工具,可即便保密局内部也非铁板一块。不彻底异化自己就无法泯灭全部良知——总有当权者心有戚戚,虞军座是于国有功的,他不该被剥夺至此。
一把不值钱的鸢尾种子,两麻袋花土。
虞啸卿礼貌地接了东西谢过,将种子种在盆里,等上不消很久便破土而出。看守每日在楼下换班,总能看到他认真伺候着那几盆鸢尾,剑锋般的叶越长越高,逐渐烘托出中心的花蕾,待到终见花蕚与花蕊露出真容,他便没有再等。
看守听到清晰地花盆碎裂声,赶紧冲上了楼。
虞啸卿正拿着扫把站在一地陶瓦碎片之中,站的笔直,脸上镇定自若。他收好锋利的碎陶,以一种绝非后天习得的优雅姿态递出去,手指放在门把上。
“打扰了。”
传闻都说虞军座是个好出身,读过书留过洋才从戎的。以往他刀在腰衔在肩时杀气迫人不敢细看,如今从天上掉下来摔进泥里,反倒是有了几分大少爷的气质。
看守们对着这样一副面孔就连斥问都吐不出,讪讪地退出去,眼见着那扇门就这样关上了。
虞啸卿盯着地上成堆的泥土,缓慢的坐下来,用手掌撑着地。指端触到的颗粒刚浇过水,在粘潮中带着点砂,很像是曾经禅达东岸的滩涂。
他迟疑了一会儿,用手指沾起一点土,抹在自己下唇上。花茎带着的植物气味蕴在干燥唇纹间,舌尖舔上去,有点苦。
唾液润湿了指尖土粒,骨节分明的手掌沿着唇角下颌一路向下,在喉结上滞留一会儿,便下行到洁白的衬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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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啸卿躺回去,喘着粗气。
他终于找回了触摸过去的方法。
只是再识淫欲,有如探汤。骨肉拆离,沸而不知痛。
没什么故事性只是片段
伊谷春失眠,月亮都爬树梢了他还没睡着。翻来覆去几轮终于叹一口气爬起来,在警服口袋里摸索半天掏出一个揉皱的烟盒。
得,没了。下楼找个店吧。
所幸警局旁边还有24小时不歇的烟酒店,伊谷春进去要了包白万。
点了烟他塞进嘴里狠狠嘬了一口,烟气从口腔到肺轮过一遍,这才发出满足的哼声。
烟到手他也懒得立即回所里,绕到哈修狗窝一看里头空荡荡没个狗影。伊谷春也惊奇,没想到辛小丰好闲情,半夜两点也要牵狗出去遛。
辛小丰日常遛狗地就是隔壁木棉公园,哈修喜欢那地儿,每次去都撒丫子到处跑。也亏辛小丰体力好,要换成何松,估计跑不了多远就累得气喘吁吁。
伊谷春捏着烟...
伊谷春捏着烟往木棉公园方向走,左右他现在也睡不着,不如去找辛小丰聊聊天。可他进公园没走两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凄厉的狗叫。他妈的,这大半夜来公园的狗除了哈修还能有谁?伊谷春操了一声,丢了烟随手捡了个趁手木棍就往声源处跑。
果不其然,一转过弯他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个什么缩在地上的东西下了狠手打。哈修被条网子缠得结结实实,一边试图撕咬网绳一边嚎。而那缩在地上的人赫然就是辛小丰。
操!伊谷春怒吼着冲上去,干什么呢!警察!
那群人好血性,看见伊谷春冲上来也不跑,反而又狠狠踹了辛小丰几脚。妈的,找死啊!伊谷春更火了,抡起木棍毫不留情就往人身上招呼。
他凶那群人也凶得很,两边来回了几轮伊谷春还是双拳难敌四手,和辛小丰一起结结实实挨了好一顿揍。后来还是哈修终于咬破了网子,冲上来一通扑咬才给那群人赶走。
好在他们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看着重,骨头都没事。两个人互相搀着叫上哈修,一瘸一拐回了所里。
辛小丰想回宿舍,伊谷春不许,把他拉到自己办公室。他们所基础设施不行,连个像样的医务室都没有。伊谷春从自己办公桌下面拖出一个落了灰的医药箱,一边翻碘酒一边叫辛小丰把衣服脱了。
辛小丰有点犹豫,踟蹰好一会没动。伊谷春把碘酒棉球都放到桌上,抬头一看辛小丰还原模原样站在那。你磨蹭什么呢?快点脱了给你上完药你好给我上。他臭着脸语气也不佳,再不动我上手了。
辛小丰抿着嘴慢吞吞脱了T恤,把衣服攥在手上背对着伊谷春。伊谷春很明显地看见辛小丰背上一些很旧的疤,还有刚刚添上的擦伤和青紫。伊谷春很迅速地给他上了一遍碘酒,辛小丰背部的肌肉在他手下因酒精而微微绷紧。等会再穿衣服,先这么简单处理下,明天不行咱俩再去医院。伊谷春把棉球丢进垃圾桶,听到没?辛小丰点头,听到了。
听到就行。其他地方你自己能够到就自己弄。伊谷春开始窸窸窣窣脱衣服,帮我把背上涂一下就行,剩下我自己来。他背过去示意辛小丰开始。辛小丰愣了一下,连忙抓起镊子,夹上棉球开始给伊谷春上药。伊谷春的背比他略宽,旧伤也要多些。这次留下的伤很狰狞地盘踞在伊谷春背上。辛小丰看不见自己背上的伤,也不知道伊谷春的和他相比到底谁更严重。他给伊谷春清理完,收手叫声头儿,说好了。
伊谷春转过来说了声谢谢。辛小丰把桌上的药都放进医药箱,低头看着伊谷春说,不早了头儿,那我先回宿舍?伊谷春抬头瞟他一眼,很潦草地把衬衫往身上一披,伸手点点对面的沙发,不急,坐。
辛小丰感觉有点不妙。他犹豫着坐下,平视伊谷春的双眼。伊谷春的眼睛很平静,没什么额外的波动。只是越这样辛小丰越觉得有些隐约的心悸。……怎么了吗,头儿。他有点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
他妈的,你脑子给狗吃了啊?伊谷春突然瞪着眼怒骂,他们那么多人你不知道跑?就傻站在那等着挨揍?伊谷春突然发作吓了辛小丰一跳,他不禁往后缩了缩,低下头去不敢接伊谷春的眼神。抬头!伊谷春喝他。辛小丰只能抬起头看他。伊谷春骂得太狠又牵动脸颊上伤口,表情立马变得龇牙咧嘴,落在辛小丰眼里有种诡异的滑稽。
……他们网了哈修。辛小丰有些局促地开口说,我要跑了哈修就没命了。
人重要还是狗重要,啊?伊谷春看着辛小丰那双黑眼珠子忽然就没了骂下去的兴致,憋半天憋出一句操,挥挥手叫辛小丰赶紧滚离他视线范围。
等下。早上给你放半天假,睡好了再来上班。辛小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伊谷春闷闷的声音。他回过头,伊谷春在低头扣扣子,并没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