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欧斯利的声音很低沉,弄得他耳朵痒痒的。
但这都不是重点,那维莱特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拦腰截断了一样。
“我饿了。”
“乖,我一会给你做饭。”
少年不领情:“我腰疼。”
“哪里?我给你揉揉。”他说着,温热的掌心贴上少年的后腰,顺着腰线力道适中地按压。
“标记真的需要那...
“标记真的需要那么久吗?只要成结,在腺体内注入信息素不就可以了吗?”那维莱特憋着昨天那口气,胸口怎么也不舒坦。
莱欧斯利太过分了,他都说不要了,可以了,他根本不听话!
////
Alpha对Omega有绝对的掌控力。
他分明就没发觉莱欧斯利在的地方,干枯灼烧的味道很浓郁。
兴许是习惯了。
“我不想坐这里。”
“但是我要给你做饭,听话。”
不知道这两句话有什么关联,那维莱特把下巴撑在红润的膝盖上,歪头望着莱欧斯利切菜。
西红柿和青椒分别切好摆盘,粗而圆的面条下锅煮熟,他熟练地捞出来,又重新倒油,翻炒。
那维莱特睡眼惺忪地点头,他太困太累了,不知何时竟保持抱膝盖的姿势睡着了。
时刻观察Omega的莱欧斯利早就看出来他困了,他没说,更没打扰他,能在他身边睡着也证明了那维莱特对他足够信任。
他很满意。
意大利面很快出锅,他做了两碟,男人轻手轻脚地将中午简单的饭菜放在餐桌上,他回过头,想过去叫醒那维莱特。
刚刚洗干净的圣女果鲜红透亮,莱欧斯利拿起一颗放在小孩嘴边,他轻声说:“那维,张嘴,尝尝好吃吗?”
迷糊睁眼的少年听话地咬住了圣女果,滑嫩粉红的舌头卷上男人的手指,彻底让他失了呼吸。
那维莱特在勾引他。
“那维,你是我的Omega,人类里,Omega是可以生小孩的。”
“不行,不行!我是雄性人鱼!我不是什么人类,更不是Omega!我不会生小孩!”
那维莱特被他激得脑袋混乱起来,他迷茫地转动幽蓝色的眼珠,他不停摇头,可他一拒绝,掌掴继续来临,就好像他做错了什么,正被长辈责罚。
困倦的Omega站在洗漱台前点头打瞌睡,在他身后的男人用两条手臂圈住人,防止小孩昏睡过去摔着。
莱欧斯利给他挤好牙膏,托住小孩的下巴,把牙刷塞了进去。
全身心放松的Omega向后倚靠在男人身上,他闭上眼享受Alpha的伺候。
没办法,折腾了四天,他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在咆哮斥责Alpha,生龙活虎的男人哪能知道Omega有多疲惫。
“那维,张嘴。”
少年听话地打开牙齿,细密的刷子向更里面清洁主人的贝齿。
牙刷撤出去,那维莱特喃喃:“今天可以标记了吗?我想好好睡一天……累得不行了。”
莱欧斯利弯腰亲吻少年的唇角,嘴边的泡沫模糊了这个甜蜜的吻,他宠溺地轻笑着,回答他:“可以。”
“一会抱我过去吧。”
虽然这几天都是莱欧斯利抱着他到处跑,但他知道男人就喜欢听他粘着他的话。
鬼知道因为他的嘴硬受了多少苦。
七点多,那维莱特忽然蜷缩起身体,额头大汗淋漓,脸色也烧得通红,莱欧斯利从楼下上来,一开门就发现那维莱特不对劲。
他赶忙来到床边,温热的手掌抚上小孩滚烫的脸。
“那维,醒醒,那维!”
“水,我要水……”
莱欧斯利给他倒了杯凉白开,玻璃杯贴在殷红的唇边,少年一把推开了杯子。
“……浴缸,把我放水里。”
男人又转头去浴室放了满满当当的一浴缸的凉水,他轻轻地抱起那维莱特将他放在水中,洁净的水哗啦啦地向外溢出,那维莱特整个人都泡在水里,翩跹的长发在水中摇曳,他的脸颊已经浮现出了银蓝色的鳞片,脖颈上的鳃也随着胸口的起伏而呼吸,莱欧斯利直直地盯着少年的状态,紧接着,那双纤长皙白的腿并拢在一起,化成了令人惊叹的银蓝色鱼尾。
莱欧斯利震惊得一动不敢动,他瞪圆了眼珠,嘴唇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们调查的人鱼,出现在眼前一直都是人类的模样,莱欧斯利纵然想象过那维莱特的鱼尾,但那只是和电影上见过的那样大同小异。
透亮柔和的鱼鳍在他腰下飘舞,鳞片锋利而饱满的整齐排列,它似玉石般剔透,如此璀璨夺目。
暖色的灯光落在上面透射出五光十色的灿烂,莱欧斯利过了许久才发现自己憋着这口气,他轻而慢地来到浴缸前,手向那鱼尾探去,却在瞬间激起汹涌的水花。
“那,那维……”
水中的人鱼骤然睁开双眼,那夺人心魄的竖瞳凝视着男人,锐利的爪子迅速抓住有所企图的那只手,那维莱特就这样从水里仰视他,一言不发。
“你怎么样了?还难受吗?”莱欧斯利不敢再伸手进去,他乖巧地在浴缸前等待。
他没发现自己的呼吸粗重了些许,目光从人鱼光裸的上半身至腰腹有银蓝鳞片交叠的位置,继而向下,倾泻流畅的尾巴在这一小片水里憋屈地浮动。
那维莱特从水里出来,他欢喜地拥抱他的伴侣。
那双漂亮的眼睛闪烁光亮,少年吻上男人的唇,说道:“真的恢复了!我的尾巴,回来了!”
莱欧斯利拍拍那诱人心弦的脊骨与蝴蝶骨,他问他:“要去更宽敞一点的地方吗?”
“嗯?”
“地下有游泳池,以前我经常会过去,怎么样,想去吗?”
“嗯!”
只是离开水没多久,尾巴就恢复成双腿,那维莱特惊讶了瞬间,不过进入地下以后,潮湿感扑面而来,少年毫不犹豫地跳进水中,果不其然,尾巴又出现了。
一百平方米的游泳池足够那维莱特在里面随意翻腾,他仰躺在水中,故意将鱼尾留在水面上,尾鳍在水面上俏皮地摇摆,接着,那维莱特完全深入水中,折射使人类无法精准捕捉人鱼的位置,莱欧斯利坐在水边,他只知道那维莱特在朝他的方向游,下一秒,一只爪子从水里快速伸出来抓住他的衬衫,稍微一用力他就被拽进了水中。
深蓝色的世界里有那维莱特。
气泡在男人嘴边向上寻找空气,那维莱特见他的伴侣无法呼吸,立刻带着人向上游。
接触空气的刹那,莱欧斯利急促地咳喘。
“没事吗?”
莱欧斯利大笑地拥抱他的Omega。
“没事,我很好,”男人捧着他的脸,认真地问,“我可以吻你吗?你太好看,好想亲近你。”
话音刚落,水润的唇便堵住了他。
与人类不同,人鱼的舌尖细而长,舌面覆有微小的倒刺,男人轻轻一触就感觉头皮发麻,这种新奇感太少有了,他重新占据主动权,伸手扣住人鱼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另一只手顺着曼妙的腰线往下,指尖触碰到冰冰凉的鳞片时有一种抚摸剑身的错觉,鳞片顶端锋利而尖锐,莱欧斯利不过是向上抚摸了几片,指腹就被划破了。
血腥味在水中散开。
“你的尾巴弄疼我了。”莱欧斯利故作委屈,他伸出那根受伤的手指给人鱼看。
那维莱特抱歉地望向他,水中的尾鳍都不自然地蜷缩起来,他没别的方法,小孩捧着那只手,低头将它含在嘴里。
“嘶——”
“很疼吗?!”
“你的舌头,有倒刺。”
“对不起……”
莱欧斯利不再逗他,健硕的双臂从水里拥住他,男人沉在水中,仰头与那维莱特深吻。
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惊喜。
从遇见他,接触他,爱上他,直到如今沉沦在名为那维莱特的潮汐中,莱欧斯利甘之如饴,如果他能变成大海中最不起眼的小鱼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跟随这条美丽的人鱼回到故乡,他可以一直一直守在他的伴侣身边。
直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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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三:ducktoptop
全文字数:21792
ps:终于写完了!!!
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看不到没关系,这个番外不影响正文。
pps:国庆日更
整理了一些打了“嗑cp”tag但不是AI换皮的好文
-本意是不想老师们认真写的文被AI文连累
-所推文均为2024年4月之后发布的文
-大部分为原著向,非原著向会标明。
-不定时更新,如有遗漏欢迎补充
tip:有些老师是合集里所有文都习惯打“嗑cp”tag的,所以有喜欢的可以顺便看看合集。我就不一篇篇放上去了(太多了
如果老师后来把tag删了就当单纯推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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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狐人的耳朵不可以碰。”
这是貊泽在看见路边一个,因为擅自摸了狐人耳朵而被狐人姑娘暴打的男人后,得出的有理性结论。
其实在影卫的常识训练之中,前辈也曾耳提面命过,狐耳是禁区,和狐人毛绒绒的大尾巴同理,非亲密之人不可碰触,一旦越过这条线,将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比如,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变得力大如牛...
比如,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变得力大如牛、倒拔石柱。
再比如,激发隐藏技能,诅咒、下药、扎小人,毕竟仙舟很多事情也不是科学能解释清楚的。
思及此,常年习惯窝在阴影处的貊泽也会忍不住打个寒颤,侧目看向与自己同行、仍在看戏中的狐人。
毛发蓬松的粉色狐耳翕动,扣在耳根的海蓝宝石也跟着晃动几下,垂下的红绸反倒安稳贴着发丝,有序分散的发丝间,貊泽靠着优越的职业素养,看见了那隐约露出的白皙脖颈,但也不是只有细腻的白,看戏时偷笑的人低下头,那被遮住的部分也被貊泽收入眼中。
或泛红或青紫的wen痕,那是他昨晚的杰作。
倒也不怪椒丘今早食指戳着他的额头骂他像十万光年外深水星的大章鱼,貊泽觉得自己是有些过分了。
在貊泽走神的几分钟里,椒丘也看完这场迅速结束的闹剧。
暖金色的眼瞳望向仍旧走神的人,聪慧如椒丘已经猜出身边这个脑回路清奇的人在想什么了。
伸手掐住貊泽皮肉紧实的腰侧,熟练地掐准最疼的地方,狠狠一拧,另一只手举起羽毛扇,遮住掐人的动作,椒丘勾起唇角,笑容很是魅惑。
他凑近貊泽的耳边,语调轻缓得好像能绕出丝线,一字一字慢慢道:“收收你的有色思想。”
被痛感拉回神的貊泽却照旧频道错误,甚至没有拿下椒丘在自己腰侧掐着的手,反倒是举起双手,微微蜷起的手指穿进椒丘脖颈的发丝,贴在痕--迹密集的地方,轻轻揉捏着。
“疼吗?”貊泽小声问。
“你自己都能意识到,下回能不能轻点。”
说这话的时候,椒丘原本就偏红的耳尖红的更厉害了,明明面色不显,可貊泽还是看出了点别的。
他直接凑近,在椒丘的唇角快速啄/吻一口,看着椒丘睁大双眼,感受腰间的力度更重了,貊泽心情颇好,此刻曜青仙舟的人造太阳貌似更加明亮了。
“不骂你老-色/批你是不开心吗?”椒丘拽着貊泽的胳膊,朝着回家的路走。
听着爱人咬牙切齿的话,貊泽轻笑一声,快走两步与其并肩,抽出被拽着的手臂,反手握住椒丘的手,忍不住捏了捏、挠一挠掌心。
椒丘的手比貊泽小上一些,是正常男性的大手,却远没有一般成年男性的粗糙,或许是因为本职工作,椒丘那双手即使没有刻意保养,也比许多女性细嫩,好比飞霄将军。
“在公共场合亲吻,是一件许多人都能接受的事情,它不违法。”貊泽还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难道你想要了?”
“不,我不想。”椒丘低着头走的更快了。
能在椒丘这种老狐狸身上赢一局,属实不是容易事。
貊泽敛起眼底的yu色,眼底恢复了平时的清明冷淡,也只有在目光触碰到椒丘时,才会回温、变得温柔。
02
下午五点钟的曜青,洞天穹顶光亮不弱,配上点没有温度的霞光,也是有些日落而归的味道。
虽然航行宇宙间,寰宇没有强烈的发光体,但坐在窗边时,总要有点光撒下来,做什么事情时候,才更有点烟火气。
譬如这时候的椒丘,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稍稍反光,轻阖眉眼、嘴里小声嘀咕药材的配比,明明是副无比认真的模样,貊泽愣是看出了温柔小意。
不过他可不敢直接说出来,拧腰他是不怕的,但是不能上----床就不一样了。
机智的影卫闭上了嘴,成功躲避一场毫无还手之力的家暴。
“今天有进展吗?”貊泽递去一杯水,低声询问。
从令人头疼的药方中离开,椒丘实在心累,小口小口喝着杯中的温水,将烦躁到炸毛的尾巴伸到貊泽手中,难得懒散起来。
“进展不大,目前所有合理的可能我都尝试过了,还是止步不前。”
“今天就先歇着吧。”貊泽熟练地理顺粉红色的大尾巴,涂抹上保养的精油,嘴上也不忘劝两句。
梳理好的尾巴油光水滑,精油的花香若有若无,勾起在外时一时压下的yu火。
手掌按在尾根,拇指在上,食指和中指在下,攥住最贴近腰/tun的地方,稍微发力捏弄两下,看看被梳理好的狐毛再次炸起,耳边响起尾巴主人的O息声。
“唔!……”
只有一瞬间的单音节,急促、无措,下一瞬就被罪魁祸首堵住了。
突发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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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椒丘的两颗小石榴子在那天之后愣是一个多星期才恢复,而原本造型顶好的一对狐耳也在两边被咬了不少细微的牙印,椒丘当时醒来之后摸了摸高度敏/////感的耳朵,咬紧了后槽牙。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滚回去?”飞霄啃了一口脆甜多汁的苹果,满眼冷漠地看向蹲在她家屋顶上,朝着丹鼎司当望妻石的貊泽。
而被嫌弃的貊泽闭口不言,虽然说他这个样子是常态,但飞霄愣是从他眼里看见了孤寂。
他就是活该!飞霄喝了一口花酿,心里小声腹诽。
至于怎么活该,她也不清楚,但能在休息时蹲她家屋顶这么久,指定是犯事儿了。
貊泽影卫的直觉告诉他,上司绝对背地里念叨他。
可飞霄也是狐人,所以他还是想依靠一下同为狐人的飞霄将军。
“狐人的耳朵,禁忌有很多吗?”貊泽云里雾里地问了一句。
飞霄却突然点到了频道上,挑着眉将貊泽全身上下扫了一遍。
“椒丘不要你了?”飞霄挑眉丢地雷。
貊泽抿唇不语,想了想又开口:“亲他耳朵,给他惹急了。”
不太正经的话,语气却很是正直,飞霄悄悄坐直了身子,总感觉自己能听到什么私密的八卦,还是关于她两个相亲相爱的冤种下属的。
“我那……”还没等飞霄多听几个字,貊泽翻身就不见了,几秒后,敞开的大门外就进来了一个人。
粉色的狐耳摆动几下,请哼一声,将提着的药包递给飞霄。
“将军大人,第一副药,切记都是餐前吃,并且要按时吃,每日三次,分别在七时,十二时,十七时,要早睡,公文可以第二天再处理,一周后换第二副,但是是餐后一小时,后吃,每回间隔要在五小时。先服用两天,如果有不对的地点,早点来找我。”
认真记下所有的飞霄点点头,却没见椒丘起身离开,以往都是送完就走,这会还没走,可能是还有需要嘱咐的。
正当飞霄打算先开口询问的时候,椒丘淡淡开口:“貊泽,我说让你不回来,你就真不回来?那我之前说旁的事情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听话好讲?”
“……”一秒瞬移的貊泽牵住椒丘的手,不是很敢开口。
椒丘没给他一个眼神,朝着嗑瓜子看戏的飞霄道别,要带着貊泽回家,最后也没忘补上那一句:“将军,瓜子要少食,最好不食。容易上火,于药效不益。”
飞霄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出了将军府,二人并未像往常一般步行回去,貊泽将椒丘往怀里一搂,几息之间,他们便回到了住处。
“我错了。”貊泽低头道歉,其实他之前也不是没说,只不过那时候椒丘正在气头上,也就没理会,为此,貊泽惴惴不安了好些日子。
但椒丘却叹了一口气,羽毛扇盖住貊泽的眼睛,仰头对着貊泽轻吻一口。
“你下次轻点就好,我受不住。”椒丘退后几步,转过身去,朱红色羽毛的孔明扇多扇了几下。
“还有,狐狸的耳朵,别人的不可以,我的可以。”
————END————
朋友们,来点古代abo吧,按照我久远的记忆这个玩意儿的古代设仿佛应该叫乾元中庸坤泽,那么我们长安著名好乾元多少坤泽梦中郎的谢回在郊外某个湖上某个乌篷小船里的唯一感想是人一定要记住自己的雨露期,不但要记住自己的最好也要把别人的一起记住,虽然这话听起来非常登徒浪子不像好人,但是他决定从今天起就把这句话用最大号的毛笔写下来挂书房里日日对着吾日三百省吾身,因为但凡他脑子里有一点儿这个概念现在怀里就不会抱着一个雨露期初次大爆发黏黏糊糊地就要往他怀里蹭还试图仰头亲他下巴的徒儿。
天可怜见,他浑身僵硬地坐在船里不知道该推还是该抱,按乾元的本能当然是该抱的,但是他真的有一些基本的道德底线,大宁也真的有一套虽...
天可怜见,他浑身僵硬地坐在船里不知道该推还是该抱,按乾元的本能当然是该抱的,但是他真的有一些基本的道德底线,大宁也真的有一套虽然漏洞不少但大体上还是很完整的律法,毕竟是从前朝直接拿来用的。
他开始想自己或许真的心大到了一种需要找个大夫看看的地步,不然为什么要大清早就带着别人家芳龄十三坐等分化的小坤泽出门划船,划就划吧还去郊外划,还划到湖心,这下太好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船舱里面的两个人没一个会空手变大夫熬平香汤药的。
他想起早上带着小徒儿一起嘻嘻哈哈骑马出城的自己,深感自己也很需要喝点汤药调理一下,“或许一月之后就可分化”并不代表今天就不分化,“坤泽的分化概率委实很低”也不代表自己徒儿就真的不是那万分之一。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不外乎此。
而小徒儿还在试图摆脱他死死揪着后领子的手扑腾着往他怀里蹭,一边蹭还一边黏黏糊糊地喊师父,师父抱。
这会儿除了大夫的长针毫针三棱针和药炉子谁也不应该挨着你你知道吗,还抱,以前抱着去捉个萤火虫都扭扭踢踢的很有意见这会儿倒很积极的要抱了,天时地利………还有人和,没一个占到的,抱什么抱。
刚分化得十里飘香的小徒儿没法儿用那个被信香搅得迷迷糊糊的脑子体会他这一番苦心,扑腾了半天还是被死死固定在原地,好大的委屈,嘴一瘪眼睛一眨就要开哭,眼泪噼里啪啦的好像那个大珠小珠落玉盘。
一个好乾元真的应该记住身边所有人的雨露期,一个好乾元真的不应该带着自己有分化可能的徒儿出门划什么船采什么莲花,他决定今天回去就把这两句话加进谢氏家训里,督促族内的所有乾元每天抄个三十遍起步。
师父,浑身冒香气的小徒儿又开始扒着他的胳膊往他怀里晃,红红的脸儿沾着泪,一边哭一边对他说,师父,咬。
………人都没分化呢这些教的倒是很及时!
谢回愁肠百转,谢回头晕眼花,他这辈子统共也没见过几个坤泽,还个个儿和他隔着能跑两辆马车的距离,并不知道坤泽分化起来能熏得人晕头转向,好像被猛一下扔进了长安那棵颇有名的杏花儿树里,一般人应该也不会有抱着杏花儿啃两口的想法,但问题是他有,刚才只是有一些,现在已经快管不住牙了,很愁苦,可能还马上就要连愁苦的理智也没了,这一口咬下去小徒儿基本上就等于定给他了,这事儿未免也太混帐。
他揪着发烫的徒儿望着船舱顶上木板间隙那朵徒儿别上去的郊原白花长叹,心里混账混账就算了,总不能真混账了,刚分化就让人咬了,跟刚出生就被关了笼子的莺鸟有什么区别。
分明天高海阔的。
于是长剑出鞘半寸,锋刃抵住胳膊,压出血痕,他心道剑兄,麻烦你助我清醒清醒了。
我靠,辰时绝了!
双玄八字推演3.0
以及为何是“寒露前夜”的东方玄学奥秘
[图片]
曾推演过的2.0版本其实已经很满意了,但忽听广播剧加了一句“辰时”
妙啊!妙哉
怪不得风师名唤「青玄」
辰时正是冬季天空的青玄交接之时!
其实「丑」也正是十二地支上的,玄青交接之季。
丑月腊月,冬之末。冬水。
寅月正月,春之初。春木。(风属木)
于是我又根据「辰时」重新推演了这篇
双玄八字3.0版本!
woc真是绝了!...
woc真是绝了!
◆
年月日时
戊癸壬甲
寅丑辰辰
丑月,冬去春来之际。
辰时,玄青交割之时。
四时冷暖、昼夜昏晓——尽是阴阳
辰也是“生辰”。
辰辰相刑,辰辰自刑。
两纸生辰命格相刑,一重一轻。
——「换命」也写在了命格中
(自己的日辰重,旁边的时辰轻。)
◆以时辰取名,不知该说“犯了相刑”,还是“应了相刑”。
所以国师看了八字就说「名字不好」
或许贺玄的博古镇那边,天色一片玄冥,将亮未亮。却于未知中注定了命运。
(想起了《辜》中的词“天不晓”)
以上是原著中定下的。
再来推演剩下的——
·········
◆这个八字难,以我略懂皮毛的八字命理基础知识,不足以把它讲解的确切完全。
故谨供参考!
*八字非专业,将来水平更高了或再来完善
(我尝试2.0的时候其实设想过辰时,
tobehounest当时就是因为辰时就太难了没敢写hh~讲真超过我的八字基础水平了。
但是悟到了辰时的含义之后呢,因它实在是太妙了!故非它不可。
让我来学习挑战一下。)
Let'sgo!
〈戌来即死死于戌月寒露〉
〈食神制杀食神受伤犯官鬼〉
(水土木相生相克)
【推演】
㈠喜用食神,故吸引白话真仙
(枭神欲夺食)
水日主,枭为金色白,为尖牙口舌,正好象白话真仙——是丑(金墓库,口舌之白鬼)
妻子被夺、食物被夺、财富被夺。
有强根的七杀戊土克合妹妹癸水劫财(异性兄弟)
地支无火根故戊癸虽合而不能化,即合走了劫财兄弟却不能真正成为一体。
却因癸水异性兄弟阻隔了天干来犯的戊土七杀,以身相合,才保护住了身后的日主壬水
所以把妹妹也牵连抢走了。其实是因妹妹化解了/妹妹代抗了官杀之灾;
水府高潮,师青玄也由哥哥被克合化解了/代抗了官杀之灾。
贺生之所以会去府上找,是因为壬水手边就有专治戊土七杀的甲木食神武器。
通到年支寅木根,象:进到人家里以下克上
发动了“食神制杀”,不敌而败。
(大抵是义正辞严地直抒胸臆了一通,这是食神性质,何况还是甲木食神。)
被诬陷偷盗,正是因戊七杀合了癸劫财。
*继续往下写了很多,整个人间命运和双玄剧情都写完了,就连个中细节也全都对应得上!感兴趣的话可以【隐藏结局】里看。
正文主要写八字推演
他俩这么个八字——
就是绝处有情,大难不死。
但活着未必比死了舒服,不,肯定不如死了舒服。。
还初心不改,
始于食神制杀、终于食神制杀。
食神跟七杀打了一辈子,又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属于环境恶劣、对自己狠,同时也能成就自己的强大本事。
——无比励志的英雄命
(彩蛋1:八字看贺玄内心发展)
㈡首先要是富贵的上佳命格
壬辰本身魁罡,魁罡最刚强的命格。且是七杀魁罡,又是四魁罡里“最能打”的。
壬辰可成「壬骑龙背格」
(这些名字好听的格,就是古人总结出来的“固定优秀配置了”)
壬辰日柱地支再遇寅、辰,天干透癸水成格——大富贵又牛批的格局。
且专享人间俗世福。
劫财象抢妻抢财、得他人财、以及散财。
象异性兄弟(青玄可算阴性)
且是他们对外比较明显易见的象,
在月柱很合适。
贴身相劫,也贴身相帮。
〔食神通透体现为:能吃能喝〕
双玄核心秉性且志同道合之处,便是「食神制杀」类似惩恶扬善。食神福星,抽象类似正义感,具象体现于口服、好吃喝。
在“壬骑龙背”格局里也是富的根本,寅为火之长生处,内藏丙火偏财。
譬如贺玄撕自己伤口、自导自演受伤贼重;师青玄后来断手断脚跟自己过不去。
有趣的是,我觉得他俩互相算是“自己”。
同年同月同日同时了。
这个象也就成了,贴身与另一个自己互相比肩互助又互相刑伤。非常形象贴切。
水府贺玄给二师的两个选项,也是一种让两个克到自身的鬼,自相残杀。
进而师无渡自寻的选项三,依旧是自相残杀。然而之后贺玄发动“食神制杀”了,
也就定下了甲木食神在时干
木为仁、为肢、为断。
辰为水墓、丑为金墓。水黑金白。
死后入墓。
丑象征白话真仙,月支是命局影响力量最强的位置。也属于中前时期。日柱代表配偶、自身。
辰吞丑的象正是,黑鬼自强而吞了前期影响最大的白鬼。
寒露起戌,命局当逢戌则生死骤变。
——为何是寒露〔前夜〕呢?
寒露戌月之前,是酉月。
辰戌相冲,辰酉却恰恰相合。
酉金,正是刀兵、和酒。为正印帮身。
是金印合辰土七煞(恶人)合化金去墓旺身
正是化鬼/飞升!
次日寒露起戌,辰戌冲。
戌在师青玄是天劫,水库辰师无渡冲走了师青玄的天劫;
戌在贺玄是师无渡,被水墓辰(贺玄之死)冲出。同时也成了贺玄的目标。
〈详细〉
他们俩犯官杀犯得太狠了!而且都是不利自身的事。
水师既是风师的兄弟,也算正官(父)
体现为兄弟时则为比劫;体现为上级、管理者时则为官鬼。
贺玄同之。
朋友时是比劫,使恐惧、伤害时是官鬼。
贺玄视角,去克师青玄的时候,水师则是与之竞争劫财、师青玄是妻财。
去克他俩的时候,癸水劫财做羊刃,正是那把钝刀!
劫财坐正官(月柱)
月柱是能量最强、命格中影响最大的一柱
劫财坐正官,半吉半凶。
意义就是:兄弟朋友和正官打架。
兄弟朋友也会帮身挡官杀官鬼的灾克、挡刀及共同抗压。
后者象前面说过了,前者——
青玄视角就是:水师是官鬼的时候贺玄是劫财朋友;贺玄是官鬼的时候,水师是劫财兄弟。然后他俩一直在打架!
而且总是官破劫……
谁是官谁狠谁本事大。做比劫就一边较劲一边跟着被克吃瘪分伤害了。。
贺玄视角是——
水师师青玄时而是劫财竞争者,和他争夺目标师青玄师无渡。
又时而是仇人,合起伙来伤害他!
又有时是管朋友的人真坏管真多多管闲事烦人烦死了不干好事!
(水师、君吾、谢怜,都当过青玄正官)
【彩蛋】·········
推完这个八字
来用它破解一下原著中的谜题
花城:「没人知道他(黑水)心里想的什么」
来看看贺玄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喜欢的话可以回礼投喂
谢谢
*cb向,有cp也是椒霄貊三人排列组合
*写于2.5剧情后,剧透预警
*欢乐向,孩子被刀傻了来吃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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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是星槎引擎的轰鸣,椒丘睁开眼,眼前依旧漆黑一片。
“醒了?要喝水,还是吃点东西?”貊泽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应该在椒丘床前守了许久,“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到你家,再睡会吧,衔药龙女说你要多休息......”
“你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椒丘靠在床头,飞霄一到曜青就被他丢到了丹鼎司体检,虽然经过白露灵砂和自己的检查应该是没太大问题了,但为保万无一失,还是再查一遍的好。
“对了,回去把这次行动报告写了......我念,你写。...
“对了,回去把这次行动报告写了......我念,你写。”
“可以语音输入的。”貊泽觉得自己不够有文化。
“你是说方壶仙舟研究出来的那些人工智障吗?聊天还好,写这种正经东西不太行。”
回家后,貊泽在椒丘家里写了一下午任务报告,椒丘说一句,他写一句。飞霄带着晚饭来时,椒丘正靠在床上,
貊泽灰溜溜坐在桌前,手里拿着写好的任务报告,气氛凝重。
“怎么了这是?”飞霄把打包盒放桌上。
椒丘骂骂咧咧地:“你看他写了些什么?”
飞霄拿起报告一看:本次行动顺利......原计划中将呼雷转移到曜青一事因意外中断,另起一行,原因如下,换四号宋体,1,逗号,左对齐,罗浮内应试图帮呼雷越狱......
飞霄快笑撅过去了,椒丘都怕她呼吸碱中毒。
“别笑了,快改!”椒丘想,下次还不如信语音输入的人工智障,比人机同事好。
要不我学学眼盲天缺写字的方法吧。
晚饭很清淡,椒丘吃得不太开心,他拒绝了那两人的喂饭申请,想着快点吃完,但碗里的菜好像越吃越多。
“你就把饭当药吃......”飞霄说。
椒丘:“我的药可比这个好喝。”
“......那你吃口这个吧。”貊泽夹了一筷子菜凑到他嘴边,椒丘一口下去直接吐了出来。
“怎么是姜?”是不是把姜看成肉夹给他了?
貊泽却根本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没有,只是这个有点辣味。”
要不是身上有伤,椒丘能直接把筷子捏断。
“明天我来负责餐食吧,虽然不能碰利器,但还是有办法的。”
毒素造成了造血功能障碍,所以他要避免受伤。
原本貊泽想学着做饭,就让椒丘在边上指挥。
“第一步,往里面加三杯水和一杯米。”
“......好了,第二步呢?”
“把杯子拿出来......”
于是那顿饭变成了让飞霄打包。
第二天清晨,他拒绝了飞霄和貊泽的陪同要求,一个人去了菜市场。
“曜青的无障碍设备建设做得很不错,放心吧。”
因为丰饶赐福的缘故,仙舟人很少有后天眼盲,多数是天缺者和前来求医的化外民,所以严禁占用盲道的规则只在疗养院,曜青丹鼎司和主要交通要道附近严格实施。
但椒丘还在罗浮躺着的时候,飞霄就远程发布了一条律令,所有占用盲道,堵塞无障碍设施的人,直接去幽囚狱和十王司解释原因,地衡司的任务就是送他们去幽囚狱。
曜青六御没有丝毫异议,立马通过,速度比青丘卫飙星槎还快。
然后椒丘就走着畅通无阻的盲道从菜市场买回了食材,然后在中午准时端上了一盘辣味土豆丝炒姜丝。
“挑挑看吧,反正你俩耳聪目明的。谁吃到姜了谁洗碗。”
这人受伤了,心眼子可是一点都没伤到。
椒丘摇着羽扇笑眯眯地:“我可吃不了这个,要饮食清淡,大夫说的,我得谨遵医嘱。”
吃完后两人都说自己没吃到姜,椒丘也不追究,说你俩锤子剪刀布决定算了。
其实他早上压根没买土豆。
晚上,月色入户,飞霄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照例约他们锻炼夜跑。
貊泽回应得很快,椒丘没回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不见。
于是飞霄抓着貊泽杀到了椒丘的房间。
椒丘亦未寝。
飞霄:“出去吹吹晚风吗?”
椒丘:“不去。”
飞霄:“其实今天中饭我没喊老板去香菜......”
椒丘持刀逐飞霄于中庭。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貊泽也。
养好伤后,貊泽训练得格外认真,就连清扫任务也快了许多。椒丘关心地问过一句,貊泽说:
“因为你是在我眼前被夺走的,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还不够强,还没法保护你。
当他和开拓者找到奄奄一息的椒丘时,沉着冷静的影卫怔在了原地。他不知道什么叫瞳孔散大体温降低,他只知道,椒丘再不抢救就会死。
但他的两条腿就像是被水泥灌在了原地,怎样都动不了。
还是开拓者大喊一声冲上去,喊貊泽来搭把手。
那种绝望,他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但在飞霄眼里就不一样了。
她以为貊泽要更加努力地刺杀自己,于是开始反思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貊泽,这小子最近好久没对她动手了,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是又把他刚收拾好的房间弄乱了吗?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飞霄突然喊椒丘去晒太阳。
“我就在院子里晒晒吧,锅里炖着药呢。”椒丘坐在摇椅上,貊泽在边上读书给他听,正读到靖渊质问耽风:为什么要使用化龙妙法?!
飞霄非要拽着他去别的地方:“走嘛,我找到了个大草坪,你坐在上面晒,听周边小孩跑跑跳跳的也开心些,顺便亲近下大自然。”
椒丘想着自己也许久没出过远门了,回家后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菜市场,就答应了。
坐下后才觉得不对劲,周边确实小孩多,飞霄在陪小孩们运动。
但他们进行的好像是一种叫做足球的运动。
而他正好坐在球门前晒太阳。
我当守门员?真的假的?
椒丘听的新闻里讲,两天前,仙舟男足对阵伊须磨洲男足队时踢出了0:7的好成绩,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清风传来的远方的声音,意气风发的女将军对孩子们大喊:“你们轻点,别把椒大夫踢死了!”
椒丘扯了一把草,又想吃土豆丝炒姜丝啊是吧?!
但他最终还是没做成。
因为他的脑袋挨了一球。
貊泽干的。
此刻貊泽正跪在磨刀石上挨骂。
“你不知道足球不长眼睛吗?还敢往咱们球门那边踢?幸好椒丘的脑袋帮你挡住了,不然......”
原来骂得不是貊泽踢到了自己,骂的是他往自己球门里踢球。
椒丘悲凉地躺在床上,开始盘算今天晚餐要往他俩的饭里加几斤辣椒。
“辣椒不够啊,回飞雨湖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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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喜欢他们
想看小狐狸一点点没有安全感
ooc致歉
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但是我无脑想爽一把,,,比较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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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蛙鸣不止,夏日闷热的空气晕开了烛光,模糊的光影在微风下一晃一晃。
这是个寂静幽清的夜,月光淡得甚至有些不像话。漆黑的窗外,连叶片摩挲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椒丘瘫在靠椅上,拿着一本发黄的古籍,皱眉辨认着书中的内容。
案上的香静悄悄地燃放,烟雾缭绕,伴着他的思绪越发飘忽。
不出所料,这本书也只是一堆假大空的东西,完全没有任何看起来靠谱的解决办法,更别提什么实际性药方了。
近些年他...
近些年他总是从四面八方搜寻一些内容看起来就莫名其妙的古书,偏执地阅读完它们的每一个角落,却总是无果而终。
难道将军的月狂症果真是无药可医么?那么他的存在何来意义呢?
他一直希望自己可以相信总有一天会找到解决方案,可又比谁都清楚那点——这种病根本无法解决,甚至能做到一点缓解,多拖一会儿都已是极限,算他幸运至极。
椒丘对飞霄的病一向上心,即使明白自己没有办法,却总为此更下功夫,一直倔强着,不甘地将自己投入在古籍里,不要命般地亲自试药,似乎这样便能再把病情拖一拖似的。
他就是为治好将军的病而活着的,当然这是他单方面认为。在接手飞霄病症之前,曾还怀有一腔热血的椒丘早已厌倦战争,抱着求死的心态隐居,每日浑浑噩噩无所事事。
师父说,这不仅仅是为飞霄治病,还要治好的是他的心病。虽然他并非完全明白其中的意思,却仍是怀着一颗负责的心,以至于愿意为治好病患付出所有。
飞霄当然也都清楚,看着近期彻夜攻读古书,四处寻偏方的椒丘,她决定好好犒劳一把对方。
于是椒丘就被貊泽从堆满文献和各类复杂药材中捞起来蒙住眼推搡着走了。
“这是何意?”尾巴被身后的貊泽抵住,单边的金丝眼镜也被手掌扣着,印花了镜片,留下了压痕,他没好气道,“至少把眼镜摘下来啊。”
“将军让我这样做的......”貊泽咕哝一声,还是没舍得放下手掌,小心翼翼地将另一只手伸进手心,把镜片取下。
不知因何,这个动作显得格外亲密。
貊泽生着一层薄茧的手指蹭过椒丘的鼻尖,轻轻抚过他的眼角,凑得格外近的距离使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似是无意之举,可又有些不清白。
狐狸的耳尖上悄然浮上一抹红,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哎呀貊泽,你捂他眼睛没用啊。”飞霄乐呵呵靠在房门前,端着手笑,“椒丘鼻子可灵了,别说他,你都闻出来了吧?”
难得的,椒丘沉默了一下,心虚地在貊泽宽大的手掌下睁开眼,很快又稳了笑容。
貊泽呆住:“你只让我捂眼睛。”
“哎呀,不重要,来来来都进来......不用捂啦。”飞霄无奈之下只好轻笑一声,伸手揽住椒丘的肩,把貊泽的手撇下。
“瞧,特意为你准备的,这次总该满意了吧?还记得你第一次参加盛宴,恰好吃的是清汤煮香菜吗?今天既是犒劳,也算是补偿你了。”
“啊,有劳将军费心。”他勾勾貊泽,将人也一并带进去,小声道,“一起吧。”
貊泽点点头,没注意到椒丘复杂的神情,任由对方拉着进了里屋。
飞霄准备得确实很用心,很大的鸳鸯锅摆在桌上,给椒丘那边的红汤加了很多花椒和辣椒,看得貊泽都有些头皮发麻。他硬作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撇向身旁的椒丘,却意外发现这无辣不欢的人此刻正皱着眉,一如他之前在战场上见到这位谋士沉思对策的模样。
“怎么了?我没加香菜。”飞霄也注意到没说话的那人,赶紧解释道。
“没事,将军,我可能今天实在不方便,有些感冒。”椒丘勉强笑笑,看着桌上的火锅面露愁色,“抱歉,辜负了您一番热情......”
感冒?貊泽转头看他,却有些分不清他的神色。
“没给自己抓点药吗?”
“抓了。”椒丘摇着扇子,语气没有波折,“感冒嘛,也可说大也可说小......”他顿了顿,“抱歉,实在吃不了。”
“没事,下次,椒丘,下次请你也行。”飞霄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爽快地挥挥手,“既然感冒那就好好休息,不耽搁你了。”
“谢谢将军。”
椒丘点点头,最后怪异地看了貊泽一眼,挥手示意自己先走了。
“我送你回去。”貊泽心下疑惑,但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得提出送椒丘回去。
“不,不用。”椒丘转身推开貊泽伸出的手,笑道,“这不是还剩那么多食材吗?你就陪将军吃吧,一个人的火锅似乎没什么意思。”
貊泽看着椒丘稍显疲惫的笑容,心里觉得对方应该是最近累到了,加上感冒的原因,也不再说什么,乖乖听椒丘话留在这里吃火锅。
其实他一向如此,虽然自己是个倔脑袋,但每每只要椒丘搬出来道理,貊泽都什么也说不出了。他总是无意识信任这个男人,信任他说的每一句话。或许貊泽也不知为何,自己总会情不自禁地跟着这眯眯眼的狐狸走,哪怕被骗吃辣椒也心甘情愿。
椒丘的话一向是管用的,飞霄总是吐槽貊泽傻,哪怕是什么再明显不过的骗局,也跟着椒丘甩出的鱼线走,被钓起来放筐里了也不说什么。
现在也是如此。
看着貊泽乖乖坐下的样子,飞霄只得无奈分碗。
而椒丘几乎是逃回了他的屋子,将几天前试的药翻找出来,又查验了一遍,却并未发现这些药会产生什么反应。
他失望地瘫坐在靠椅上,盯着羽扇上的装饰出神。
或许是这几种药剂在一个特定用量下会产生的反应罢,但他依旧什么都不清楚。身体异样的感觉实在是强烈,他始终无法忽略——失去了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嗅觉那种无力感。
检查一通也验证出并非得了什么病,那便只有几天前那副药引发了什么问题。
这可不妙……分明自己用药前一向小心,这次却不知多加了些什么,又或是什么东西引发出药效,而且他也不知这药最终会把自己弄得个什么地步。
什么都好,拜托了,千万不能丢掉这条命……他的命是为飞霄的病而活的,早就不能像之前那般死不死都无所谓了。
还有貊泽,至少也为他。
椒丘许久没遇见这样能交上朋友的有趣同僚。或许是曾经在战场上失去太多,越是后期他越不愿结交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闷着。
直到他遇见貊泽,总有办法逃出来的,总有办法回到他身边的那个人。次次甘愿被他逗,什么事都听他的貊泽。
开始有些舍不得了。
惆怅地闭上眼,他也不知该做何事来缓解这种情况。失去嗅觉,定然会影响食欲,在分辨药材上也会受影响。
他倒是不在意会影响食欲,他本在一开始就喜清淡,近些年所追求的不过是辣味所带来的痛觉。
他总是靠这点感觉来判断自己是否存在于世。怎么也忘不了战场上那种冰冷到骨的感觉,贪恋着温暖,追求着真实,不愿再面对身为医术高明的医士却因赶不上战争上死亡的速度眼睁睁看着同僚死去的痛苦和刻骨铭心。
但也别无他法。
桌上的香还未燃尽,普通又寂静的夜,未知的恐惧却弥漫在心。或许这只是个普通的小症状,明日一早便好?他拿不准,但也不敢妄下定论。
看着桌上的文书,眼睛逐渐被香熏得无法再次睁开,待到倒在桌台,椒丘也未知晓自己身体的情况。
梦中并不安稳,硝烟,战争,死去的战友,落日下立着豪言壮志的军士在烟雾中接连浮现,苦涩的中药在锅里熏煮,他只是呆滞在哪里,不停摇扇。
“我记得在从军之前,你的口味还清淡得很。”
听到师父的声音,椒丘有些发愣,手上动作没停,为药炉添火。一抹怀念之色浮现,既然是梦里,他也不再遮掩。
“人……总是会变的,”
就算是和自己彻夜长谈,信心满满说自己要结束战争,回去天天接女儿放学,用欢笑感染着所有人的战友,也终于在某天撑不住地恳请自己救救他,他快被各种死亡扰得近乎崩溃了。
生死人,医白骨,椒丘分明有这个能力,可刚被治好的病患最终的结果基本都是在战场上丧生。
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寒冷,身边的幸存者寥寥无几时,他也觉得自己越发不真实了。死亡离得是那么近,他却只能从随行带的辣椒上找到了自己还活着的痛感。
多年的痛苦汇聚成眼泪流下,滴落在刚燃起的火上,被打灭,又重燃。
“人世事,几完缺。可作为医士,我要面临的终是‘缺’大过‘完’,我明白的,可又有谁甘愿接受呢?”
他睡得不安稳,第二天清早便醒了。兴许是梦里的事情过于勾动了他的回忆,一早起来眼角仍挂着泪珠。
许久未这般狼狈过了……椒丘起身擦擦眼,发现嗅觉并未恢复,那丝侥幸心理也没了。
本准备去找点吃的,毕竟昨晚什么都没吃就睡着了,却突然发现自己睡在床上。
昨晚不是在桌上睡着的吗?
带着疑惑下床,却猛地发现貊泽坐在床角闭眼休息,随即又好气又好笑地把人喊醒了。
“怎么?吃完火锅专程看我就算了,怎么还不回去睡?”他眉眼弯弯,语气又是平日那般轻佻,带着丝嗔怪的意味。
“你生病了,当然要来看。”貊泽定定地看着椒丘,“本来我只是想把你放在床上就走,但你死死拉着我抹眼泪。”
椒丘愣在原地,一抹潮红很快攀上脸颊。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抬扇遮了脸,咬牙切齿道:“不准告诉别人。”
“你不说我也不会的。”貊泽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下疑惑,凑近瞧着,距离被猛地拉进,“你感冒还没好吗?早上喝粥如何?”
“啊,对,好,走吧……”椒丘有些不自在地后退,面对着突如其来凑上的人,他也有些束手无策。
貊泽越发会撩人了,椒丘心下感慨。这个毛头小子居然有朝一日能让他也面红耳赤,分明之前总是不经逗,一句话就能被他把脸搞得通红。
借着他还生病的说法,貊泽如愿以偿牵上了椒丘的手,一路穿过走廊到饭堂的路有多远,他俩就牵着走了多久。路上许多人注意到,更有甚者笑着调侃,却都被貊泽一句“他生病了”搞得闭上嘴,可若是知道仅是因为一个小感冒,还不知最近会出什么谣言。
放在平日椒丘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也不知生病是不是真的能放大一个人的负面情绪,他还蛮需要这种宽慰的。莫名有些心安,近乎产生了一种依赖,摩挲着对方的拇指内侧,心中也安定不少。
椒丘啊椒丘,曾经那么困难都熬过来了,还怕这小小的嗅觉失灵不成?
突然间,他宽慰地笑了,即使没有解决方法又如何,只是个无伤大雅的毛病罢了。而他要做的,绝对不会被这点小事打倒。
不够,只是治好将军还不够,至少还有貊泽,为了他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情谊,他还要在这里待上很久很久。他舍不得放开这温暖,不用靠痛觉刺激,天生源源不断传送着暖意给他的那个人,他开始舍不得松开了。
多年前相见的的一面,得知貊泽要去执行任务,为飞霄排忧,椒丘面色凝重,蹙眉嘱托了很多句,却突然被貊泽自信的模样和说出的话彻底安了心。
“我不愿再面对死亡。”
“我不会死的。”
他深知貊泽所给予他的不同,不仅仅是长久的陪伴,还有那特殊的关心,与安定他内心的特殊能力。他逐渐开始离不开貊泽了。
“吃吧。”貊泽将一碗稀粥推到他跟前,“你还感冒,吃清淡点好,不过这里还有泡菜……”
椒丘没推脱,叫他也吃,便夹起辣椒就往嘴里送。可刚送到嘴边便又愣住了,除了痛感,他并未感受到辣椒的其他味道。
完全没有味道。
这个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情况感到恐惧。面对过无数不同的患者,他向来游刃有余,可对上自己这种未知的状态,却开始束手无策起来。
“怎么了?”
对上貊泽担忧的眼神,椒丘犹豫了,他抱歉地笑笑,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抱歉,感冒了,吃东西没味道,不习惯。”
忍着心中无数的猜测,他撑着笑在貊泽的关心下把淡然无味的粥喝完了。
这可不妙啊……比他想象的痛苦多了,莫非今后只能笑对这些无味的食材么?
他能如何?飞霄将军,貊泽,他应如何骗过他们的眼睛?
“你最近似乎很奇怪,是遇到什么事吗?”貊泽选择打直球,他知道椒丘不会自己乖乖说,“只是感冒为何你会那么慌乱?我从来没见过你慌成这样,况且之前你还在咳嗽都拉上我去吃火锅……”
他握住了椒丘紧紧攥拳的手:“我也没有那么迟钝吧?”
“我知道。”他突然回握对方的手,坚定地对上那染上忧虑的冰冷双眸,眼神里是向来不怎么示人的痛苦忧愁,“我会熬过去的。”
貊泽见过椒丘睁开眼的样子屈指可数。
第一次是被飞霄将军命令给他吃香菜时,那还是唯一一次他见到这只眯眯眼狐狸完全睁开眼睛的模样。金色的双眸在火锅腾腾的雾气下显得朦胧又好看,耳朵也被吓得抖动,就如同森林里俏皮灵动的小狐狸。很可爱,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后来再看见睁眼基本都是在椒丘算计人时,微微抬起眼皮,睫毛带过一片阴翳,总令貊泽感到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怎么也看不透他的内心,难以接近。
但他从来没见过像今天这般满含忧虑和痛苦的眼睛,那丝麻木与恐慌,忽地让貊泽想起曾经闲聊时椒丘的话。
“若是我救的人到最后都会死,那么我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椒丘从来没说过他之前经历过什么,可当他说出那句话时的模样,貊泽依然能看出他内心的纠结与恐惧,以及那明显发生在他身上过的悲伤过往。
或许身为医士是终要面对一些旁人无法琢磨的苦痛的,战争和病痛,永远都是个令人无法快活起来的话题。
“我可以解决的,相信我,相信我的医术。”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可貊泽却感觉椒丘离自己越发遥远了,总是下意识推开别人,总想要牺牲自己,总是把自己放在那么低的位置……为什么不肯相信他一点点呢,为什么一切要自己扛?他本人却一丝一毫都不心疼,为何总要如此呢……
“椒丘……”
“我可是这里最好的医士,你在质疑我?”
椒丘轻轻晃着羽扇,语气又添上了平日般的戏谑,似乎刚刚的破碎只是貊泽的幻觉。
“没有,只是希望……你有事能多告诉我们一些。”貊泽看了眼椒丘,还是把质问的话憋了回去。他向来如此,不自觉得信任对方,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先行告辞。”椒丘就这么撇下一句话走了,留下一缕风,匆忙得不似无事。
或许刚才说得有底气,可椒丘自己却深知没有办法,眼前的一切皆是未知,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一直是那副留有底牌的模样,不慌不忙,到头来依旧眯眼笑着,即使自己也明白早已走投无路。
那又能怎么办呢?他从不会暴露脆弱那一面,遮掩着,藏匿着,不愿同伴为他的经历伤心痛苦,对他产生同情。
世间的不如愿太多了,命运的安排即使落在他身上又能如何呢?注定的结局始终无法反抗。
貊泽在原地坐了许久才离开,他想等下一次,下一次遇见椒丘时,一定让他说出口。
他没有什么像椒丘那般聪慧机敏的头脑,可却有种邪门的直觉和本能,敏锐地捕捉一切不对劲,不论是探查敌人的动向亦或是其它事情,他的直觉一向准得吓人。
他深知椒丘那般模样定是出了什么非同小可的大事,否则什么能令这家伙慌乱这般模样?
为什么总是把他往外推呢,椒丘?
一定会让你亲口告诉我的。
但自貊泽下定决心后,直到第二天也没再见过椒丘。
他有些发急,立马告假去找对方。
他也愿意相信椒丘,近乎祈求着这次的直觉是错的,可眼下的心慌却不是假。貊泽从未质疑过对方的能力,他心中向来认可着椒丘,各方各面。
愿意跟着他走,愿意去做他指明的一切事,愿意听信他的一切,就算冒险也在所不辞。
“椒丘?”几乎是奔到门口,貊泽敲着门在屋外喊道。
屋内没有回音,心中的慌乱似乎定了型,他又敲了几下,内心复杂地徘徊在门口。
忽然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像是接收到什么暗号,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猛地将门推开了。
“椒丘!”
貊泽从未慌过神,向来淡然处事的他,总是被评为沉默寡言,情商堪忧的危险分子。可椒丘为其带来的变化太多了,能让他感受到人生那许许多多无聊的乐趣,贪恋这种身边有人陪伴的乐趣,甚至能体会到彻底慌神的味道。
桌上的香早已燃尽,房子的主人却没有像曾经那般早早清理,反而被外力掀翻。香灰在干净的木桌留了痕迹,甚至有许多倒在了椒丘一向珍爱的古籍上。破碎的瓷片在地板上到处都是,而椒丘倒在桌旁,尾巴被洒出的水湿了个透,耷拉着耳朵,浑身颤抖。
貊泽几乎是踩着瓷片就冲向了椒丘,小心翼翼将他身边的碎片拂开,紧紧抱住了桌下格外狼狈的人。
感受到熟悉的温度,椒丘下意识往怀里蹭,平日微阖的双眼彻底睁开了,却是满满的死气,无神地仰头对上貊泽。
“我看不见了。”他的声音抖得不正常,像是刚哭过。
貊泽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破碎的,恐惧的,失去了一切底牌的,依赖他的样子,下意识搂紧了怀中人。
椒丘浑身震颤着,连带着尾巴也在微微发抖,手紧紧攥着貊泽的衣服:“我不知道,不知道还会有什么……”
“我来了,别怕。”貊泽从来没有安慰过谁,此刻他紧紧抱着椒丘,一遍遍地让人别怕,感受着对方慌乱的心跳,温暖他吓得冰冷的身体。
“我陪你。”
这句话不轻也不重,却起了极大的作用,心中慌得不行的椒丘逐渐缓了呼吸,手依旧拽着貊泽的衣袖没放。
黑暗,令人恐惧的黑暗,似乎身边一切都消失了一样,什么都没有了。椒丘畏惧它,比清汤香菜更加让他厌恶,就连夜晚歇息前,他也一定会将蜡烛点燃一根。
这种黑暗总是勾起他不好的回忆,一如那片星球上,黑暗与寒冷中,失去同伴的感受被无限放大。
太痛苦了,痛苦到他无法承受。
而貊泽当真一晚没走,陪着椒丘在地板上坐了很久才敢将他抱在床上。
靠在椒丘肩上那刻,貊泽也开始深深陷入恐惧。想着椒丘这般模样,忽然有些心疼得不行。
还有什么呢,他什么都没觉察到,让椒丘独自扛着不知多久。若非如此呢?若非失去视力,他还会笑着摇扇么?还会像平日一样,眯眼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来逗弄自己?
拜托了,别这样,别把他推得那么远,稍微靠近他一点吧……别再一次次疏远他,别再一次次拒绝他。
他深深埋在椒丘的脖颈,嗅着对方的味道,还是忍不住落下眼泪。
为什么命运非要如此啊……
求求你,求求你,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椒丘一向应是他平日所见那般,尽情地展露和同僚谈笑风生的肆意,钻研古籍时难得的严肃认真,或是出谋划策时那副自信的模样。他不该如此的,不该双眼无神,浑身震颤着死死拽自己的衣袖。
他眼角最适合点坠红妆,恰好能勾起那丝媚意与戏谑,放大他精致的面容,如同神来之笔,呼应着偏红的耳朵尖。但这从不该被泪水染红,他就该眯眼笑着,生来就应如此。
他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的……
椒丘很喜欢他自己的尾巴,貊泽是知道的。他虽然嘴上从来不说,却偷偷用过很多东西保养,总是毛茸茸的,摸着也舒服,和主人一样好看又乖顺。
可推开门那刻,却只能看到他被水淋湿,颤抖地耷拉着的尾巴,狼狈至极,丝毫不像平日那般光鲜,貊泽慌极了。
这本不应如此的,他那般好看又真诚善良的人,本不该如此的。
为什么要如此安排?分明他挽救了这么多生命,分明他总是想着别人,把自己放得低下,分明他这一生行过那么多善事……为什么这种事还会摊在他身上呢?
命运啊……为何如此不公?
为什么偏偏要这么针对一个人?
他紧紧盯着椒丘整整一晚,不知眼眶红了多少次。他这辈子没有流过那么多次泪,发自内心心疼一个人。
直至对方醒来,也依旧缓了许久才轻轻道了句早安。
对方却没有丝毫反应。
貊泽彻底愣住了。
他没法再抱怨什么,心中任何假想起来希望在这刻通通破碎,不仅仅是看不见,他的听觉也被波及到了。
如今他别无他法,看着攥紧他衣角的椒丘,只得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在手背上写字,一遍遍告诉他自己还在这里。
椒丘的神情痛苦极了,与往日游刃有余的模样出入极大。四周不仅仅是黑暗,更是一片虚无,曾能感受万物的鼻子也无法使用,像是被掷进黑洞,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可以依靠呢?
“抱抱我,求你。”他吃力道,嘶哑着喉咙,似乎要将手指折断那般死死攥起。
他的世界完全沉寂了,连说话也吃力得要命。
貊泽毫不犹豫将其抱住,紧紧贴住他的身体。
而被拥入怀中那刻,他也没意识到自己哭了。还是熟悉的感觉,貊泽身上独一无二的温暖很快包围了他,似乎他还什么事都没经历,整个人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学徒。
二人贴得很近,近到椒丘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一次又一次有力的悦动着,在他身处的一片虚无中紧紧牵动着一切,逐渐同频。
“我,爱你。”
在他贴紧貊泽的脖颈后,轻声道了这么一句话。汇聚着这些年的一切情感,对貊泽所给予他的一切做出了这么个思虑很久的答案。
他很早之前就想说了,他快没机会说了。
倾述完那刻,他再也不能知道,那之后貊泽一边在自己手上一遍遍写着“我爱你”,一边紧贴他面颊所给出的吻了。
他不知道貊泽不住地抱着他流泪,也看不到甩去了平日椒丘所调侃的没有感情又不爱搭理他的怪人模样,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样子。
因为那一瞬间,椒丘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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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激情产物ooc,全文7k+
欢迎捉虫
“哟,稀客啊豹豹。”白楚年推开门,没想到是黑豹。
标准的黑豹式的回答。
兰波在沙发边的水缸里用尾巴搅泡泡,细小的水泡变成一只只半透明的蓝色水母。
白楚年跟黑豹打趣:“豹豹,你都让人典狱长咬标记了,怎么还对人家不温不火的?你该不会是有性冷淡吧?”
黑豹先是被“豹豹”狠狠恶心了一把,又不想过多回忆起那次混乱的发情期,自然懒得向白楚年解释。
他一脸木然地打掉扒拉着自己肩膀的爪子,又推开白...
他一脸木然地打掉扒拉着自己肩膀的爪子,又推开白楚年那张看起来十分欠打的脸。
兰波泡在缸里,端着盆,捞着水母往嘴里扔,看两个Alpha从沙发上扭打着滚到地上。
只要小白高兴,他倒是无所谓啦。
白楚年哪壶不开提哪壶,黑豹真是无语了。
那次发情期来势汹汹,冲得黑豹不太清醒,李妄咬上标记后的事情更是模模糊糊,只知道自己好像睡了两天两夜,实验体的强悍体质也没有让他特别不舒服。
之后他再也没在发情期找过李妄,也没在那种时候回过家。李妄给他的零花钱足够买到抑制剂撑过去,只是稍微有点痛而已。这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毕竟他也是Alpha,天性又矜傲,这样的事听上去好像有点没面子。所以他没提,李妄也权当没发生过,只有标记的存在还默默彰显着历史。
除了李妄之外,他也没有跟别人发生过关系,包括在研究所的时候,那些研究院都顾忌李妄的关系,他一直是单人豪华包间,没让他跟别的Omega待过一个繁殖箱。
白楚年说他性冷淡,似乎也没错。
从白兰二人家里出来,跟神使打闹的小擦伤已经痊愈了,不剩一点痕迹。
天已经完全漆黑,看不出是否还挂有云彩。黑豹看不见月亮,只当是高楼遮挡,婵娟羞涩罢了。
无论他是否有意,一天之内也赶不回典狱长庄园。黑豹没有找酒店歇脚,而是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着。
他今天哪里也不想去。
猫科动物昼伏夜出的天性让他在夜晚也不会觉得很疲惫,如果不下雨,他能一直这样徐行着,走到天光大亮。
他什么都没想。为了视物,金色眼眸在黑夜里发着光,白日里拉成竖线的瞳孔也散得溜圆,幽幽地注视飘渺的远方。
国际监狱在公海的一座孤岛上,李妄的庄园也在那里。黑豹这一眼当然看不了太远,也无心眺望那个囚禁着他的地方。
李妄是他的驱使者,真心想要找到他不过分分秒的事,使者注定无法违抗驱使者的意志。
但是他没有,而是让手下去找他回来。有时候动静太大,黑豹甚至能提前得到消息,迅速转移。
他性子淡漠孤僻,不爱说话,试图身体力行地告诉李妄,虽然适应,但他其实并不想过囚犯一样的家猫生活。
可黑豹不是傻子,他明知道自己永远无法真正自由。
因为他是使者,而李妄是他的驱使者,他们还有驱使物——黑伞“恶魔荫蔽”。
然而,对于已然强大而孤傲的魔使而言,那驱使物,不知像是羁绊的枢纽,还是更像利刃的枷锁。
天还是下雨了,豆大的雨滴打得树叶簌簌地响。
黑豹猝不及防被倾盆大雨浇了个遍,头发贴在额头上,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显得有点狼狈。
他不想自己淋成落汤鸡。这个点没有哪家商铺还开着门,他找了个屋檐遮住的地方,靠边站着等雨停。
晚归的车辆来来往往,溅起漂亮的水花。雨点在灯光下是如此晶莹剔透,远处的霓虹灯也不甘示弱地明媚起来。
这个城市的夜晚耀眼得不像话。
黑豹竟有些乏了。他索性盘腿坐下来,不一会儿头靠着墙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大有在此过夜的架势。
若不是身上的风衣和手上的克什米尔蓝宝石戒指价格不菲,他真像个流浪汉。
意识逐渐沦陷进夜里……
深深地……
陷进去…………
嘟——!
黑豹一惊,猛地抬起头,一辆车停在不远处。后座的车窗摇下来,李妄竟坐在车里。
李妄?他怎么不在监狱好好待着?
李妄只是向他招招手:“上车。”
铲屎官亲自来接,猫主子没有拒绝的道理。
正好他困了。
李妄见黑豹一上车闭眼就睡,无奈淡然笑笑,翻找出毛巾塞到他手里:“头发擦擦。”
黑豹知道这水是非擦不可了,他可不想让李妄碰他的头——隔着毛巾也不可以。
他胡乱抹了两下,脸上的水也擦干了,又把毛巾丢给李妄。
虽然态度很敷衍,好歹是听话了。
李妄没计较太多,让他安稳睡了一路。
尽管只睡了几个小时,黑豹却觉得这是他最近睡得最熟的一觉。
醒来已经是在床上了,黑豹揉揉头发搓搓脸,一时没清醒过来。
他一脸迷糊,低头揪揪睡衣,看看床单被子,环顾一圈房间的布设。
灰色的睡衣还算合身,宝石蓝色的床单被褥是一套的,房间里的空气散发着淡淡的牡丹花香……
这是我的衣服吗?
这是我的床吗??
这是我的房间吗???
“??!”
他怎么穿着李妄的衣服?!
他怎么睡在李妄的床上?!
他怎么来的李妄的房间?!
不是,他怎么在庄园里?!他不是应该在李妄的车里吗?!
黑豹彻底清醒了。
有什么东西五彩缤纷了起来。
李妄推开门,就看到了一张精彩纷呈的脸。
精彩纷呈的,黑豹的脸。
黑豹咬牙切齿:“我、怎、么、在、这?!”
李妄端着热牛奶:“当然是抱进来的。”
衣服也是他换的。
见他脸更绿了,李妄见怪不怪道:“害羞什么,又不是没抱过。”
也不是没看过。
这话明显是在打趣黑豹,下三白的眼睛都弯起来了。
这是抱的问题吗?
这是害不害羞的问题吗??
好的。
国际重刑监狱和李妄的庄园都在公海的一座孤岛上。
他刚从白楚年家出来。
白楚年的家在大陆上。
他是在大陆上的李妄的车。
从大陆到孤岛需要转乘渡轮。
渡轮上有很多船员。
所以说这个“抱”指的是——
从车上,在众目睽睽下,抱到了、渡轮上。
从渡轮上,在众目睽睽下,抱到了、庄园里。
清醒的脑子转得真快。
看他的表情,李妄觉得他不知道昨晚是开车上的渡轮。
既然没问,那就不告诉他了。
黑豹不想再听他说些有的没的,已经发生过的事,纠结也没有用了。他翻身下床,手指刚刚搭到睡衣扣子上,突然想起什么。
一抬头,李妄果真一动不动盯着自己。
“……”
“……你继续。”李妄低笑着偏过头,把牛奶放在柜子上,“牛奶在这儿,趁热喝。”
说罢他便走出去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黑豹正疑惑这老蝎子怎么这么好心,直到脱了睡衣睡裤,他才反应过来。
“李妄!我衣服呢?!”
黑豹到处找不到衣服,只好回自己房间重新拿一套。
都是Alpha,体型相仿,李妄的他也不是不能穿,但他不乐意。
等他穿好衣服出来,客厅里的典狱长正煮着咖啡看报纸,和以前度过的悠然假日一样。
他把空杯子洗净放好,从冰箱里取了一只储存妥当的促联合素,忽然想起来,自己上次就是提前溜出去的。
他濒临恶化期,典狱长本想着给他放几天假,让他多休息,多在家里待着,自己也能帮帮他。结果Alpha自己扎了一针促联合素,又溜出门了。
当时李妄正看着电视,空气中的银莲花香越来越远。他关掉电视,在渐渐消散的信息素味道中阖上双眼,随意地躺在沙发上睡了。
他总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不论是在国际会议上的运筹帷幄,还是面对离家出走的Alpha,他的满腔热血和年轻时的冲动似乎都留在了PBB部队里。那个为了任务和生存而厮杀拼搏的青年永远留在了遥远的南美丛林。
他知道着急是没有用的,急切的盼望不能换来上天的眷顾,救援部队不会为此早来一分钟。同样的,昼也不会为此停下,回眸多看他一眼。
所以他从不出声挽留。
三位使者型实验体,兰波对神使爱得热烈,尼克斯对咒使爱得深沉,而李妄对他的魔使者一直是散养的状态。昼不服管教,李妄也无心管教,除了给他排点小任务提醒他回家之外。
他们明明可以住一起,黑豹偏不。
他们明明有更为紧密的关系,却被硬生生插入了淡淡的仇恨。
黑豹站在冰箱前发了会呆,又把药剂放回去了。
他在李妄书房里随便找了本书,坐在沙发上看,跟典狱长隔了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对于他没有出门,李妄有点诧异,不过能在家里多待两天,他也挺高兴。
咖啡煮好,李妄给黑豹倒了一杯,放在了他面前。
杯子隔热,摸起来并不烫手,不会觉得不对劲。
于是黑豹端起来就喝。
李妄:“诶……”
他阻止不及,只见黑豹猛地倾身,书丢在一边,“哐”的一声放下杯子,冲向卫生间。
“刚煮好的啊……”
李妄摇摇头,放下报纸,趿拉着拖鞋走到黑豹身边,顺着他的脊柱边拍边摸。
昼没工夫制止他,撑着洗漱台咕噜咕噜地灌着凉水。
在李妄面前出糗,昼多少有点挂不住面子。待到口腔里的灼烧感消退,昼才推开李妄的手:“别摸了。”
不知是因为那口热咖啡还是别的,昼耳根停留着一抹朝霞似的红晕,迟迟未能散去。
李妄从善如流地撤回了手,一切尽收眼底。
既然李妄都看到了,那就说明已经藏不住。
总而言之,这一遭打得昼猝不及防。
他很久没有在家里度过发情期了,尤其是李妄面前。
银莲花味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体内躁动的热潮一浪更比一浪高,昼的肩膀开始抖动,素日里高傲的头颅埋下去,试图与自己抗争。
这个动作显得蝴蝶骨很突出,即使身体隐匿在宽松的T恤衫里。
李妄黯了眼色,垂在身侧的手开始蠢蠢欲动,顺着昼的脊柱往上滑动。
不出所料,那结实的后背抖得更加厉害。
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昼快要撑不住。
当那只作祟的手滑到他的后颈,摸上腺体时,昼猛地向前一步逃开他的手,低哑着声音警告他:“别碰我!”
他前面是洗漱台,背后是李妄,活动范围很小,这一步也不过是十几厘米的距离。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削弱了威胁的力度,李妄没有当回事,温暖的手心抚上他的腺体包裹住慢慢揉着。
他从背后靠近昼,一手撑在他身边,俯下身,湿热的气流飘过他的耳朵:“你上一次在家里过发情期,还是你第一次发情的时候。”
昼咬紧牙关,没心思跟他说话。
李妄很了解他,并不觉得他会回应自己,自顾自地继续说:“那次你还想上我,但是最后被我咬上了标记。”
“这些年的发情期你都在外面过,我其实很担心你会出事,毕竟之前除了IOA,没有哪个组织保证了实验体的独立人权。”
昼喘着气:“抑制剂……”
李妄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手掌和指尖在脆弱而敏感的腺体处流连:“我正想说。要是像今天一样,没有抑制剂,如果你一个人在外面,你要怎么办?”
没有?
“怎么会……”
李妄放过了他的腺体,转而抚上他的腰身。Alpha劲瘦的腰也碰不得,李妄的手刚一放上,便感受到昼细细密密的颤抖。
恶魔把着他的下颌,俯在他耳边低语:“要吗?”
李妄知道自己得不到回答,也不指望了。他扳过昼的脸,从他身后吻了上去。
一开始昼并不配合,甚至咬着牙反抗他的动作,但随着李妄的信息素释放出来,来自驱使者温柔的安抚慢慢让他放松下来,任由李妄搂着亲吻。
后背的标记有点发烫,热感从脊背传递到全身,促进了浪潮的迸发。昼喘得越来越急,情不自禁地回应着李妄。
李妄短促地笑了一声,加深了攻势。
卫生间不大,很快就被两种气味的信息素充斥了空间。牡丹花馥郁的香气和银莲花的清新纠缠在一起,丝丝缕缕,缠绵悱恻。
情绪可以通过信息素传递到外界。在意乱神迷之隙,昼可以觉察出空气中弥漫着情意和关怀。
这情意不止欲望,还有经历过漫长的岁月而沉淀下来,悠久而隐忍的情。
似乎使者注定会爱上自己的驱使者。
他被吻得恍惚,想起了第一次发情的时候,刺入后腰的蝎子尾针不算细,那感觉像一把小刀刺入身体,扎得很疼,用于麻痹的毒液冰凉,就这么注入他的体内,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动弹不得,任人为所欲为。
李妄嘴下很凶,不论是说出的话还是咬标记的时候,不留情面。昼承认,当时他确实是打击到自己了,心理上的,身体上的。
所以他后来狠狠咬了李妄一口,没收着劲,给他的肩膀上咬出了两排血窟窿。
但李妄后续的动作却没有开头的狠戾,不停地亲吻他,安抚他,尽管昼是第一次也没有让他受伤,带着他渐渐攀升,直赴潮头。
那时候的信息素感觉和现在一样,空气里蔓延的这情,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李妄的。
它们早已交缠在一起。
李妄又一次咬上他的唇,含含糊糊地问他:“你在走神,想什么呢?”
“没……”
“那就专心。”
“李妄……别在这儿……”
“好。”
昼难得主动妥协,李妄便也顺着他的意,抱他去了卧室。
“嘘,听这儿。”
昼双手抱着李妄的肩背,压着他微微向下,好让他离自己近一点,金色的眸子里盛满了那个人。
“李妄……”
“我在。”
李妄压下去,亲亲他的唇角,亲亲脸颊和侧颈,来到颈后。
嘴唇碰到腺体,昼先是轻微一挣,又战栗着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手放到李妄头上,向下轻轻压了压。
是许可了的意思。
李妄也不再犹豫,咬上了他的腺体。
重复标记会让原有的标记颜色更深,范围更广。背后的荧光蝎标记向外扩了些许,图案更加妖艳糜丽,像是蝎子在他的背上爬行。
昼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呼吸,头上冒出来两只毛茸茸的黑色豹耳,不住地打着激灵,向后折成了飞机耳;从他的尾椎处长出来一条油光水滑的豹尾,颤抖着尾巴尖缠住李妄的腿。
他渐渐有些受不住了,张开嘴贴上李妄的肩膀,却没有咬下去。他知道这一口就是两排血窟窿。
他咬过的。
他不想让李妄受伤。
他不想再伤害李妄。
……
昼再次清醒时,是坐在李妄怀里。
他们坐在浴缸里,李妄正给他洗身子。
“醒了?”
昼靠着李妄的颈窝,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温热的气流拂过他的锁骨,惹得人低头看着他。
昼又闭上眼。李妄搂着他,捧起温水浇到他身上,又从他的皮肤滑落,尽数落入水中,剩下浅浅一道晶亮的水痕在空气中慢慢蒸发殆尽。
收拾好,李妄把他裹进浴巾里擦干身子,两人面对面躺在床上,依然是抱着他的姿势。
昼很累,但是没有睡意。他半天前才从床上起来,现在又回到了床上。
“李妄……我想坐着……”
李妄依言抱他起来,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一手绕到身后揉他的腰,好让他舒服一些。
昼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姿势,在李妄颈窝处拱了拱后,才安静下来眯着眼享受。
这个小动作在李妄看来颇有撒娇意味,脖子上毛绒绒的触感简直挠在了他心上。他问道:“你之前不都挺讨厌我的吗,摸都不让摸,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没有……”
“没有什么?”李妄不依不饶,非要他说明白,尽管他已经知晓了答案。
“没有讨厌你。”
“那就是喜欢了?”
“……”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李妄见他今天这么乖顺,不忍心再欺负他。
“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做什么,无非是想让三大势力相互制衡对抗109研究所。国际监狱性质如此,一家独大绝无可能,再加上我和艾莲的交易,不会在明面上对109下手。”
昼知道这个交易,还是因为他才有的。
“前几年,实验体没有独立人权,就算你是九级成熟期A3实验体,在外面依然很危险。液氮捕捉网可不论级别,要是你像神使和电光幽灵被抓到潜艇那一次,我该上哪儿去找你。”
昼哑着嗓子闷声道:“我不会有事。”
李妄在他后腰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可是我会担心。你是我的使者,也是我爱的人,我会担心你的安危。”
爱人?
昼表示不解。
他抬起头看向李妄,金色的眸子里溢出疑惑。
“怎么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李妄回望他的眼神颇为宠溺,低下头,两人的额头相抵,“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给你派任务?还不是因为你不回家。”
“完成了任务,你就会回来汇报;受伤了,累了,也会回家找我。不然,我大可以交给别人去做,国际监狱又不缺人手。可是放你在外面渺无音讯,我怎么放心呢?万一被当成流浪猫了怎么办?”
“可是我不喜欢被驱使。”
“那以后就做你想做的事。”
李妄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昼又埋进李妄颈窝,闷声闷气地承诺:“我也会常回家的。”
“乖。”李妄揉揉他的头发,按着毛绒绒的脑袋亲了亲他的小豹子耳朵。
昼捅了捅李妄:“去做饭,我饿了。”
“这才刚吃完多久,又饿了?”
昼一开始没想明白,直到看到李妄因揶揄而止不住上扬的嘴角,他猛地反应过来,掀起眼皮盯着他,狭长的眼睛鼓得溜圆,随意放在身前的手隐约化出利爪的模样。
“好好好!做!这就去做!”
得亏李妄特种兵出身,眼疾手快地摁住昼的爪子,忙不迭地抱着他冲出房间,把人好生安置在沙发上,飞快地偷了个香后脚底抹油冲进厨房。
昼懵懵的,旋即有些哭笑不得。
堂堂国际重刑监狱典狱长,南美丛林摸爬滚打PBB退役特种兵,怎么能怂成这个样子……
小剧场:
李妄:“对了,车是直接开上渡轮的,没有下车哦。”
黑豹:“……”
黑豹反手扔出了沙发上的一个抱枕。
抱枕:情侣吵架勿cue
下一篇是我对番外内两人性格和关系的理解,主观因素较多,请提前避雷
◎清库存产物,是原著1.0番外剑灵梦魇的if发散,去年写的了,长且无聊
◎OOC预警
“你想问我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宣玑没抬眼,“我没干什么,就在旁边看着。直到他众叛亲离……”
他声音越来越轻,“我高兴极了。”
燕秋山忽然觉得一层凉意顺着脊背蹿了上去。
“器灵修炼出实体,但到底不是人。”酒吧里公放的音乐正好是两段间歇,周围一下安静下来,宣玑的声音似乎比呼吸更低,“燕队,你是人,你不明白那......
“器灵修炼出实体,但到底不是人。”酒吧里公放的音乐正好是两段间歇,周围一下安静下来,宣玑的声音似乎比呼吸更低,“燕队,你是人,你不明白那种感觉,人有喜怒哀乐,有希望,也有盼头,但器灵没有,我们对外界的刺激比凡人迟钝不知多少倍,被囚进器身时,就注定必须依附点什么,即使照镜子,有时都觉得里面的影像是个化身,我只有在盛灵渊眼里才能感觉到自己是存在的。我会忍不住附在他身上,吸食他的生命力,他越是为我痛苦,我才会越有真实感。他众叛亲离,我才会觉得自己抓住他了。这就是器灵病态的天性,就像猫吃鱼狗吃肉。燕队,你不在乎自己死活,以后也要这样对知春么?”*
燕秋山握着杯子的手陡然揪紧了,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唇蠕动着,却没发出声音。
他支着手肘撑在吧台上,端起柠檬水有一搭没一搭地抿着。
柠檬片泡久了,原本就淡的甜味早没有了,果汁流进嘴里又涩又苦,苦味从舌尖一路蔓延到喉咙,呛得他眼眶微微发酸。
宣玑喝完了,将空杯轻飘飘搁在吧台,望着一处虚空发呆。
他神色专注,细看之下眼神却是散的,玉石似的眼珠里收着一点黯淡的光,不知思绪飘去了何处。
酒吧里的灯光孱弱又傲慢,明明灭灭地流动着,在他脸上投下重重晦暗的影,宛如壁画蚀刻的远古神明。
魇兽幻境勾出的是人心底最深刻,最不可言说的恐惧,即便阵主死了,只余空壳,又经历三千年风吹雨打摧残,仍能把一众特能外勤吓得哭爹喊娘,更何况当年。
当年,他在幻境里看清的,何止是自己身为剑灵的本质。
那时他虽意识到了灵渊是人皇,而自己只是一把生而不祥的魔剑,可当年在蜜罐里被宠大的小剑灵骄纵惯了,不信天也不信命,始终心存侥幸。
所以他天真又可笑地幻想着,倘若他真能修出实体,那他也可以离灵渊远一点,再远一点,这样,应该不会再害了他吧?
这种近乎于痴心妄想的期冀成了魇阵丰沃的养料,他被病态的渴求拖拽着,坠入了永劫沉沦的深渊。
那天,懵懂的剑灵终于毫无保留地直面了那些他不愿意承认的,潜藏于器灵劣根性之下的扭曲贪念。
那是哪怕过去了三千年,回忆起来也仍禁不住毛骨悚然的,比让他看清自己身为魔剑的卑劣本性更为绝望的,最后一段梦魇。
他亲手毁了盛灵渊。
他尝过一次苦果,却不知悔改,不信自己会重蹈覆辙。
剑灵废寝忘食地修炼,破天荒地两三年就化出了人形,斩妖王大胜之后,盛灵渊称帝,他自觉功成身退,便悄悄离开了度陵宫,自作主张,单方面和陛下来了个一刀两断。奈何他们之间有大祭火炼出来的共感,除非生死不能断,于是这一走也像藕断丝连,他们之间的牵扯,剪不断,理还乱。
当盛灵渊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跟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时,剑灵被吓得当场奓毛,背上起了火星,却被对方冷冰冰的爪子一把摁了回去。
那人眉眼冷得像结了霜,不顾他的反对,把他抓回了宫里。
回宫之后,剑灵气得单方面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冷战,好像突然回到了还在东川的日子,十来岁的少年谁也讲不通谁,气得三天两头总想把对方从自己识海里踹出去几回。
之后没几天,剑灵瞅准时机,趁陛下上朝,又一回溜出了宫,然后几天之后,又被人拎了回去。
那年盛灵渊也不过才及冠,年轻的人皇不仅要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还要面对成天想着离家出走的小剑灵,被折磨得心力交瘁,不由得怀疑是不是教育方式哪里出了问题。
剑灵把他的憔悴看在眼里,却又只能装作恍若未见。
直到又一回偷跑出门,被陛下在门口逮了个正着。
面对铁证如山,剑灵抵死不认,还摆出一副你关不住我的欠揍架势,把盛灵渊气得面色霜白,沉着脸上前一步,朝他扬起了手。
剑灵下意识闭了眼睛,犟在原地没躲,然后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落在他身上的并不是想象中带着怒气的巴掌,而是一个温柔的怀抱——是盛灵渊将他搂进了怀里,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僵成了一截直挺挺的木头。
盛灵渊似乎察觉到他的反应,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音拂过耳畔,剑灵只觉得半个身子都不听使唤了,偏偏害他的罪魁祸首还全然无觉,用手一下一下拍抚着他的后背,压低声音,拿许久没用过的温柔语气哄他,“小玑,是灵渊哥哥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么?”
剑灵一哆嗦,舌头险些打结,“没,没有!”
不怪他反应这么大,印象中,哪怕他还没修炼出人形,尚且是一把剑的时候,盛灵渊也没这么抱过他。
他们曾同榻而眠,也隔着足够安全的一臂远。
除却当年那段不可言说的梦魇,他从没离盛灵渊这么近过。
太近了……
剑灵忍不住把眼皮掀开了一条缝,入目是盛灵渊垂落肩头的细软青丝,视线微微一挪,便是那人近在咫尺的白皙侧脸。
真的太近了……
近得几乎能闻到那个人颈间沾染的清冷又靡丽宫香,丝丝缕缕如烟霭钻进鼻尖,劫难一般纠缠着他,诅咒他坠入永世不得超生的炼狱。
偏偏劫难本人还毫不自知地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将危险距离拉得更近,“那你怎么老是要躲着我?”
剑灵心里一惊,又被那眼睛勾走了神。
那目光温柔而专注,漆黑的眼底含着雾气,好似一对引人万劫不复的陷阱,剑灵不防,差点一头栽进去。
“我不是……”话说一半,他忽然咬住舌尖,沉默下来。
这么多年,他还是没能学会陛下那些八面玲珑的虚伪话术。
他编不出天衣无缝的谎话,又说不出荒诞无稽的真相。
剑灵从小在盛灵渊识海里长大,太清楚他的性格,这个人不信天命,不信鬼神,更不会信那些虚无缥缈的幻境梦魇,他要说了,大概率会被嘲笑荒谬迷信,就像当年他想给他做一个护身符反而被嫌弃不学无术一样。
灵渊是撑起天下的人皇,心胸有一天一地那么广。
可他不一样,他只是一把剑,他心里只装得下一个盛灵渊。
他不敢拿盛灵渊冒险。
好在盛灵渊也没继续追问,于是剑灵梗起脖子,固执地昂起头,正想推开他,就见对方眼尾一弯,温情脉脉的笑意里顿时掺进了三分要了命的诱哄,嗓音低柔如叹息,“小玑,别走了,留在灵渊哥哥身边吧。”
那笑容分明亲昵如水,却比赤渊火海更烫人,一寸寸浇融了他的魂灵。
于是他神魂颠倒,只剩下一具不听使唤的躯壳,背叛了主人的意志。
在一瞬的停顿之后,他抬起手,将眼前人深深揽进了怀里。
胸膛相贴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要撞开这副累赘的骨肉皮囊,扑到对方身上。
理智溃不成军,私欲卷土重来,他只是想留在灵渊身边而已……
他想,我不会害他的。
变故发生在除夕宫宴。
宴会上帝师敬了人皇三杯酒,酒里有世上最后三滴千岁。
三杯酒后陛下昏睡不醒,被丹离派了人遣送回寝殿,而剑灵则被埋伏在场的人族修士制住,扣押着跪倒在地。
剑灵手足无措,本能地望向丹离,却在老师向来温和的眼睛里看见了令让他心惊胆寒的失望。
他恍若五黄六月被迎头泼了一盆冰水,茫茫然如梦初醒,“老师……”
丹离不为所动,“彤,你还要害陛下到什么时候?”
剑灵好像被钢针扎身,猝然一抖,“不是,老师……我没有想害灵渊,我没有害他……老师,我真的……”
他喉咙哽得发疼,说到最后,一声也发不出了。
他问心有愧。
是他明知自己不祥,却还纠缠那个人不肯放。
丹离似乎叹了口气,“你原身为天魔剑,又修出人形,整日伴在陛下身边只会损害他的心智,如今妖王已斩,也再留你不得。”
剑灵瞬间绷紧身体,又慢慢松弛下来,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这样的结局其实他隐约猜到过。
小时候不懂事,觉得名字威风才好,后来才明白,太威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比如从他的命名就能看出来——天魔剑。
十恶不赦的魔头哪会有什么好下场?
狡兔已死,走狗该烹。
鸟尽弓藏是亘古不变的铁律,没道理在他身上开出先例。
丹离抬手一指,一道纯白色的火焰立刻将剑灵包裹,火并不烫,却烧得他像融化的冰,五官,四肢,躯干,千辛万苦得来的人形一处接一处形状模糊,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他变回了天魔剑的原身,灵体也被束缚在剑身里动弹不得,被一旁等候的人族修士羁押到了一间不知名的宫殿。
那宫殿通体漆黑,没什么碧瓦朱檐的装饰,方方正正,像一块耸立的墓碑。
推开殿门,殿内却不暗,四面摆放着连绵成片的蜡烛,烛火摇摇,正中央立着一樽巨鼎,鼎下燃着半人高的火焰,旁边还站着个面目不清的黑衣人。
天魔剑被交到了黑衣人手里,对方不知用什么液体在剑身上写了一串咒,液体湿腻,存在感也异常鲜明,每落下一笔就像在他身上加了一条麻痹感官的锁链,到最后,他被五花大绑投进了滚沸的熔炉。
剑身连同意识一起在烈焰中分崩离析,他一开始还觉得痛,后来连痛楚也感觉不到了。
不知过去多久,他被从鼎里捞了出来,放上铸台,铁锤随即砸了下来,能斩断天地的天魔剑被砸出了一声脆弱的嗡鸣。
总算要解脱了……
这时,宫殿大门被一阵劲风撞开,雪风山呼海啸般冲进殿内,黑衣人被当场掀飞,砸在宫殿墙壁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剑灵被熬得浑浑噩噩,艰难地睁开眼睛——倘若他还有的话,他灵体被束缚在剑里,剑身被烧得通红,让他的视线不管看什么都像蒙了一层不祥的血光——看见了漆黑门口那道白得刺目的身影。
那人背后是茫茫无垠的寒天雪地,他就站在呼啸不止的朔风里,身上却只着一层比雪色还单薄的中衣,裸露在外的皮肤似冷白透光的寒玉,散开的长发被狂风掀得凌乱飞舞,宛如阴魂不散纠缠的厉鬼。
“……灵渊。”
剑灵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他只是拼命睁大眼睛,看着那个人。
他走得很慢,一向举止有度的人此刻竟是歪歪扭扭的,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
踏进剑庐那一刻,盛灵渊身上寒气被剑庐里的高温蒸出了一层水雾,渺渺白雾萦绕,把人映衬得宛如冰雪堆出来的虚影,下一秒就会被烈火融尽。
剑灵瞪大眼,看着盛灵渊一步步走近,他分明已经没了实体,却仿佛要流下眼泪。
直到那个人走到他面前。
剑灵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灵渊……”
盛灵渊沉着脸不发一语,也可能是没力气说话了。
他此时看起来实在太狼狈,哪怕是当年四处逃亡的小殿下,也不曾如此。
剑灵慌了神,本能想通过相连的心神去感知他的想法,却忽地发现,他们之间大祭火炼出来的共感,不知什么时候,断了。
他感应不到盛灵渊的想法了。
“灵渊……?”
剑灵小心翼翼地喊他,却还是听不见回答,他不知所措地,却忽然看着盛灵渊向他伸出了手。
那个人用一双血肉做的手,握住了一柄被烧得通红的铁剑。
掌心嫩肉瞬间被剑刃划破,伴随着滋啦滋啦烫焦的声音,剑刃嵌进了骨肉里,却意外地没有流血。
与此同时,剑灵心头忽然升起一阵不明缘由的渴望,他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像一辈子没喝过水。
他还没琢磨清楚这诡异的渴望从何来,盛灵渊却已经默不作声抱着他走进了雪里,半尺深的雪没有落下一滴血迹,只有深深浅浅的脚印。
他忽然就明白了。
“灵渊!你快把我扔了!我会吸你的血,快扔了!听见没有!灵渊!!”
“灵渊!!!把我扔了!盛灵渊!!”
他扯着嗓子喊了不知道多少遍,喉咙都快叫破了,盛灵渊似乎一点儿都听不见,他忍不住气急败坏地骂到,“盛灵渊,你聋了吗!!”
那人的脚步蓦地顿了一下。
饕饕风雪肆虐,剑灵听见了一声错觉似的轻笑,以及低哑到极致的两个字,“还好。”
剑灵瞬间疯了,被气的。
“灵渊,你听得见对不对!快放开我!把剑扔了!扔了啊!”那人又在装聋作哑,气得他破口大骂,“盛灵渊!你个混蛋!我让你把剑扔了你听不见吗!盛潇!”
混蛋不理他,一路抱着剑稳稳当当回了宫,身后一扇扇大门自动合上,直到他踉跄着踏进东内寝宫,八部山海阵同结界一道接一道运转,将整个东内寝殿密不透风地笼罩。
只有他们两个人。
盛灵渊后背抵着门板,身体一软滑倒下去,天魔剑终于脱了手,哐当一声砸在青砖上。
少年天子背靠墙面席地而坐,罕见地佝偻了肩背,身上衣服早被烫得破破烂烂,要掉不掉地挂着,长发似落花流水,凌乱铺散了一身。
他听着识海里剑灵乱的鬼哭狼嚎,眼神柔软下来,大概是想笑,却因为太虚弱,连牵动唇角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垂下眼,看向落在手边的天魔剑。
剑身已经不再是通红的烙铁了,但被烈火炼化的痕迹还在,温度烫手,剑灵估计也恢复了精神,还有闲心骂他。
“你耳朵是摆设吗!你个王八蛋,装什么装……”
如果不是边哭边骂,大概会更有气势一些。
盛灵渊伸手过去再次握住了剑刃,掌心顿时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来,全都被剑身吸食。
天魔剑每多吸一口血,剑身上炼化的痕迹就少一分。
盛灵渊眼皮重的睁不开,任由剑灵在他识海里又哭又闹,把自己气成一团火鸡,他轻轻笑了声,用共感传递安抚,“没事了,小玑,很快就不疼了……”
宫宴上的药劲还没过,又被小剑灵这一番“闹海”,少年天子平日里生花的舌头失了灵,颠来倒去只会念那么几句话。
剑灵的哭闹声渐渐低下去了。
也许因为剑灵原身是妖的缘故,妖族生长期漫长,即便弱冠之龄,化成人形,也仍是十来岁少年稚拙的模样。
可此时从天魔剑中爬出来的人,却分明是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男人。
他眉间一枚火焰色的古朴图纹,妖魅的红色与那双泛着血光的眼睛如出一辙,琥珀色的眼珠外廓镶了一圈诡异的光,不像是生灵能有的眼。
然而此刻,这双眼却死死钉在盛灵渊脸上,晦暗瞳孔里酝酿着某种不知名的骇人情愫。
面对他的逼近,盛灵渊无知无觉,甚至没有睁眼,只是微不可见地动了动惨白的唇,声音比落雪更轻,“没事的,小玑……”
青年撑着手臂慢慢压到他身上,凑近他的脸,一错不错凝视着他,过了许久,却发现他没有丝毫要推开他的意思,于是又贴近了一寸,用被火烧过的嘶厉嗓音低低道,“灵渊……”
那垂落的眼睫颤了颤,却依旧没有睁开。
于是青年伸手抚上了他苍白的脸,指腹烫如烙铁,若即若离地擦过眼尾,顺着那段干涸的血痕在他脸上细细摩挲。
暗红色似一行触目惊心的血泪,自眼尾一路蜿蜒到下巴,然后失去了踪迹。
烫人的手指一时找不到去处,略微一顿,随即胆大包天地抹在了对方的唇上。
盛灵渊皱起眉,握住了他的手,浓黑眼睫轻轻一颤,终于抬了起来,露出的却是一双失了焦的眼,眼底澈底澄清地映出一对火红的影子。
那火光燃烧在他瞳孔深处,乌黑的底色比传说中幽秘的北冥之海更诱人沉沦,看得青年蓦然失神。
就在此时,一个旷远的声音刺进了青年耳中,“你想要他吗?”
青年被火光侵染的瞳孔骤缩,不祥的血光乍然蔓延。
那声音仿佛来自遥不可及的天际,却又在却在下一秒陡然逼近,贴着他的耳根诱哄,“你想要他吗?”
机关重重的人皇寝殿鸦默雀静,霜风朔雪通通都被隔绝在外。
原本被盛灵渊拎着的手掌倏然翻转,青年反客为主,五指扣住他细瘦的腕骨用力一拽。
盛灵渊被拽得向前扑倒,失血过多的身子毫无反抗之力,被他捞进怀里。青年手掌如火炭,充满侵略性地按在他的后心处,将昏昏沉沉的人更深地囚进自己怀抱。
他身上烫得像火,掌心温度更是惊人,抚在盛灵渊窄瘦的腰上,将他烫得躬起了腰腹,忍不住蜷缩起来,然而他整个人都被圈禁着,这样的动作无异于自投罗网,只能将自己更深送进对方火狱一般的怀抱。
青年一手勒住他的腰,一手贴着后颈钻进了他沾满霜雪的冰凉长发。
纯血妖兽的凶性在此刻暴露无遗,他并拢手指,攥紧细密的发根,近乎残忍地一拽,迫使怀中已然混沌不清的人仰起脸。
盛灵渊眼睛失神地半睁着,剔透的眼珠含了一层薄薄水光,大概是痛狠了,微微张了张口,喉咙里逸出一声嘶哑的颤音,像脆弱的小动物被狩猎者捏住了命门,绝望无助地呜咽着。
机心千重的人皇此刻仿佛沦为了任人宰割的羔羊,那双掌权天下也纹丝不动的手,现在却搭在他肩上轻轻颤抖。
青年略微歪了歪头,琥珀色的眼被火焰熬成了滚沸岩浆,灼灼地烙在盛灵渊毫无血色的唇上,看了许久,空白的五官忽然浮起一抹诡异微笑。
下一刻,他猝然低头,凶狠地咬住了那双唇。
带着滚烫的,濒临疯魔的气息。
04
吻住那人的瞬间,他脑海里隐约冒出个模糊的念头,却一闪而过。那比他曾无数次日思夜寐中还要柔软的触感夺取了他全副心神,勾着他越吻越深,越吻越重,恨不得把每一缕呼吸都吞净,直到怀里的人受不住地轻轻挣动起来,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
他看那半入昏迷的人不怎么连贯地喘息着,苍白的面颊浮上一片桃花似的云霞,单薄的胸口一起一伏,白色单衣因为刚才沾了雪,此时被化雪的水汽洇开,薄薄一层布料粘在身上,几乎是透明的。
剑灵视线停在他胸口,一眨不眨地凝视了许久,然后攥住了单薄的领口,毫不犹豫错手一撕。
布料碎裂的脆响在寝殿里低低回荡。
……………………(略)
“这不就是你所求的吗?”那声音忽远忽近,含着讥诮,一字一句揭开了他虚伪不堪的本性,“你真的想过离开他吗?你没有!你满心想的只有怎么抓住他,得到他,要连五官七窍也一并占据,要把他变成你的所有物,要让他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
“闭嘴……”剑灵咬紧牙关,嘶哑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紧绷得好似囹圄中的困兽。
“你闭着眼睛做什么?睁眼看看,这不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剑灵紧闭着眼,恨不得连耳朵也能一并堵上,不去理会那讨嫌的声音。
他收紧手臂,自顾自地抱紧了怀里冰冷不动的人,妄图渡给他自己的体温。
这种自欺欺人的举动把那声音惹笑了,他忽如幽灵附在剑灵耳边,“只要你留下来,他就永远是你的了。”
伴随他的蛊惑,浑浊的雾气中伸出了一只厉鬼似的枯手爪,擦过剑灵侧脸,直冲他怀里的人而去。
剑灵周身白光暴起,宛如烈焰,瞬间将那只鬼爪驱散,那声音也发尖刻惨叫,仿佛活活被撕破了喉咙。
剑灵将盛灵渊密不透风地紧护在怀,“你休想再害灵渊!”
他话音未落,那声音已经咯咯笑出了声,嘶声厉气地贴着剑灵耳根残忍响起——
“可笑至极!害他的人,分明是你自己才对。”
“你胡说!”
“我胡说?那你怎么不敢睁眼看看!”
剑灵猛地抬起头,想撕碎这胡言乱语的东西,睁开眼,却看到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05
空气寂静了一瞬。
那脸上慢慢露出一个苦笑,“醒醒吧……”
下一刻,他自己的脸消失了,所有嘈杂声音也消失了,周遭场景忽然成了落入水中的墨,轮廓虚化,远远近近的线条融为一体,晕染模糊。
除了他怀里抱着的人。
剑灵僵硬的脖子被什么拽着缓缓低下,看清了怀中人的脸。
一张十足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面容雪似的白,眼尾并嘴唇却被暧昧的朱红色浸透,泛着湿漉漉的潮气。
除却多年前那一场绯色朦胧的少年梦,他从未在盛灵渊脸上见过这样深刻的颜色。
这是他的梦魇,他的贪恋,幻境只不过顺从了他绮念,给他造出了一个活色生香的盛灵渊。
毁了灵渊的不是梦魇,是他病态的本性,是他不可言说的妄念。
一瞬间,雪白离火自识海深处点燃,如巨浪滔天席卷过整个梦魇,幽暗诡魅的幻境在纯白火焰里顷刻坍塌成灰。
剑灵从魇阵幻境里挣脱,睁开眼睛,入目所及却满是茫茫白雾,不见盛灵渊。
“灵渊?”
头一次,他没有在识海里听见盛灵渊的回应。
他眼前好像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色,瞳孔里映出的还是那张苍白死寂的脸。
“灵渊!”
剑灵被心底恐惧激得发了狂,妖族之于同类的天性让他瞬间穿透重重蛊惑人心的雾障,精确锁定了魇兽的位置。
魇阵中,原本被盛灵渊握在手中的天魔剑陡然飞刺出去,瞬间将五尺之外的阵主捅了个对穿。
阵主一死,魇阵幻境便开始崩塌了。
侵入识海的薄雾缓缓消散,他终于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像是只隔着几尺距离,却又像来自从遥不可及的云外。
“小玑……”
剑灵正要回应,忽然意识到,他们还身处阵中。
魇兽的雾气除了迷惑心智,也暂时性地阻断了他们相连的心神,如果他现在回应了盛灵渊,等雾气彻底散尽,他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念头,也会通过相连的识海被他一览无余。
他会知道自己朝夕相伴的剑灵是怎样不堪地觊觎着他。
他会看见自己在幻境中是如何被荒唐地臆想亵卝玩。
剑灵闭紧了嘴,不言不语不吭声,任凭盛灵渊怎么喊也不肯答应,他蜷进剑身封闭识海,无师自通地斩断了五感六识,仿佛也随着那些消散的雾障一并蒸发了。
如果清醒着要让盛灵渊看到那些,还不如让他永远困死在剑里。
直到三天后,他被强行唤醒,睁眼看到了丹离。
丹离问他发生了什么,他恍恍惚惚蜷在盛灵渊识海深处,像是吓坏了,说不出话。
盛灵渊关心则乱,以为他还没有从魇阵的惊吓里缓过神,拦着丹离不让他多问,还找了好些安神的咒术,然而他等了好久,剑灵却一直也不说话,从前喧闹的神识如今一片死寂。
盛灵渊接连几日唤他的名字,昼夜不曾入眠,直到启程北上的前一晚,剑灵确认这人是真的熬不住睡着了,才切断五感六识,半夜跑去找丹离。
虽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明明这世上只有盛灵渊能感觉到他,可能是因为他和灵渊都是丹离带出来的,甚至再小一些的时候,两个人拌嘴吵架都要用老师说这三个字来开头。
他钻进丹离房间,发现老师果然还没有睡觉,他衣冠整齐的坐在棋盘边,正就着昏暗的烛光摆弄棋子。
剑灵便趴在棋盘边,然而除了颜色分别,也没看出什么其他花样。
窗外忽然涌进来一阵清风,丹离执棋的手落下一粒白子,他视线依旧在棋盘上,却淡声道,“彤。”
剑灵吓了一跳,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连忙跳到他面前挥了挥手,“老师?!你能看见我了么?”
然而丹离的眼里除了烛火与棋子并没有其他。
剑灵莫名有些失望,原来看不见。
可能老师也只是有什么方法和灵渊一样能感应到他罢了。
黑白错落的棋盘上冒出交织的光晕,丹离看着光晕道,“你到底在魇阵里看见了什么?”
剑灵一愣,缩回棋盘边苦笑着叹了口气。
这么多天他一直装死装睡,丝毫不敢显出半分清醒,生怕泄露了动静什么被盛灵渊察觉。
可是有些事是躲不了一辈子的,他每天在识海里听着灵渊一遍遍不懈地唤他,已经快要忍不住回应他了。
“老师,我说的话你能听到吗?我……我想求你一件事,我在魇阵里……”
06
盛灵渊清晨醒来时惊喜不已,他那哑巴了好几天的小剑灵终于开口说话了。
剑灵像是没睡醒,晕头转向飘在识海,口齿不清地咕哝,“灵渊,我饿了……你好饿啊……我好想吃梨花蜜啊……”
“你还知道饿啊?”少年天子一贯维持的沉稳在剑灵软乎乎的嗓音里化开了,肉眼可见的惊喜笑意绽开在眼睛里。
他一边梳洗,一边跟剑灵说话,“你知道你这一觉睡了多少天吗?整整七天,怎么喊都不应。”
“你胡说,我只是打了个盹儿!而且还不都怪你,总是入定,都肯不好好睡觉,连累也我睡不好。”剑灵跟他拌嘴是本能,哈欠连天也不影响他发挥,“七天也不算长啊,之前老师不是说过有一种酒吗,叫什么来着,老师说喝了就能睡上一千年。一觉能睡一千年,那才叫长呢,要是我能试试就好了。”
盛灵渊正咬着发带在扎头发,腾不开嘴,喉咙里闷闷地笑了一声,在识海里回应,“你说千岁?你那时候怕不是又在睡,没听到后半段么?老师也说过,那只是个传说,况且相传世上只剩下三滴千岁,谁都不知道在哪儿,怎么会轻易被你喝到?”
“那不一定。”剑灵不服气,暗戳戳地怂恿,“灵渊,你可是天子啊,将来咱们赢了,全天下的宝贝都是你的,你能喝到不就成了,你喝不就是我喝嘛。”
结果还没等盛灵渊回应,他自己先把自己否定了,嘀嘀咕咕抱怨起来,“哎,不过就算真找到了你肯定也不愿意喝,晚上让你睡几个时辰你都不肯,非得冥想打坐修炼。要是睡上一千年,你肯定不干。你这人就过不得好日子。”
盛灵渊洗完脸,面颊上挂着冰凉的水珠,凉飕飕地说他,“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满脑子吃喝玩乐?况且你既然知道,那还不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化形摆脱了我,到时想做什么就能自己去了。”
“我才不要!”剑灵脱口反驳,说完了才张张嘴巴,自己也有些懵。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很想亲手碰一碰灵渊,却在听到修炼化形几个字时没来由地觉得抗拒反感。
盛灵渊知道剑灵懒惰本性,顺口嘲道,“是啊,你就会嚷嚷着要吃梨。”
剑灵罕见地没跟他对呛,声音低了下来,自言自语似的,“我才不要修炼呢,修炼累死了,我要做一千年的梦,一觉醒来就过了一千年,那多好啊。”
一觉睡醒便过了一千年么?
盛灵渊顺着剑灵的话在心里想了想,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这个想法还不错,倘若他能有那么长的寿命,一梦千年,也许睁开眼就能看见彤的真身了。
可是……
可是,一千年……
彤连一炷香都静不下来,一千年那么漫长,他孤零零的,怎么过得下去?
盛灵渊摇了摇头,忍不住嘲笑自己当真是魔怔了,这种摆明了不切实际的念头,有什么值得憧憬的?
他不过是个凡人,倘若运气好一些,能活到百岁便已是上天眷顾,只是百岁之后韶华不在,皮相枯朽,有翼一族天生好颜色,到那时候,彤,怕是会嫌弃地对他敬而远之吧……
况且,他若真化了形,必定背生双翼,到时候天地辽阔,来去自由,总是要远走高飞的……
大概人总是矛盾的,这一年还不足二十岁的人皇也不能免俗。
这个曦光朦胧的清晨,盛灵渊猛然发觉自己还是做不到想象中那么心如止水,他既盼望着剑灵能早些化形,又私心不想他太早离开自己。
如果可以……再让我陪你一程吧。
07
除夕夜下着大雪,寝殿里却不冷。
剑灵对丹离的到来并不意外,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他还是从剑身里钻出来,端端正正向他行了个礼,“老师,你来了。”
丹离站在天魔剑前,视线里并没有任何人,他却轻叹了一声,“彤,你知道我来这的目的么?”
剑灵抬头一笑,“大概能猜到。”
自从斩妖王一战之后,朝堂上魔剑蛊惑帝心的谣言已传得沸沸扬扬,每天都有老臣排着队来告他的恶状,盛灵渊被这群国之栋梁惹得烦心不已,除夕宫宴没带他去,就是怕被那些人看见,免不了又有不识趣的凑上来添堵。
他想起盛灵渊走时的样子,忍不住又弯了嘴角。
他这回明明没吵着闹着要吃要喝,灵渊走之前却特意折回来跟他说,知道你馋,宫宴上有新甜点,等我晚些回来带给你。
“你没有做错什么,但你身为魔剑,本就是为祸患,如今妖王已斩,不可再留在陛下身边了。”丹离眼中空无一物,却又像是正在看着他。
“老师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剑灵欣然点头,又想起斩妖王这些天来断断续续做的诡梦,问道,“对了,老师,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最近总是做梦,觉得有件很重要的事被我忘了,怎么都想不起来。”
剑灵说完,丹离好似听到了一样,抬起手在空气里画了个符咒,咒印化作一道白光钻进剑灵的额头,平静的识海里骤然起了波澜,那段被人为掩藏的记忆缓缓浮出水面。
那些惨烈到不堪言的惶惶梦魇,如今看来,也只是一段轻若浮云的痴念了。
就像看完了一场荒谬绝伦的独角戏。
戏落幕时,他听见了老师声音,“彤,该走了。”
那声音不疾不徐,像幼年时给他们讲故事一样和缓又温柔。
老师没有怨他。
剑灵钻进剑身里,任由锁链缠身,“知道了知道了!走吧,老师。”
他被丹离带来的人族修士带走,送到早已备好的剑庐,兀自切断了共感。
这一回,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斩断共感,而不用再去计较那人会不会担心,会不会气得不理他,会不会一个人闷了想找他……
可惜这些年懈怠太多,拼尽全力也只能封住触觉与痛觉,视觉听觉怎么都没办法关上,临到最后还是要连累那人同他一起受罪。
果然,他还是没什么出息。
秘铁落下第一锤时,剑灵在相连的意识里感受到盛灵渊心神痛苦的震颤,于是四分五裂的痛苦被抛在脑后,粉身碎骨的滋味也抵不上识海里的人更让他心疼。
可他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
剑灵逼自己忽略掉盛灵渊绝望的挣扎,用少年时拌嘴一般轻快的语气同他说最后的道别。
“别听……灵渊,别看,我跟你说,我跟你说点别的……砸了剑身不一定是坏事……指不定我就此自由了呢……”
“我想游历四方,不带你去,反正你日理万机……”
“我还想自己尝尝世间的声色……再也不想用你的破舌头了,有一点滋味,你都要嫌东嫌西嫌古怪……你这人……你这人就配得吃干饭……喝白水……”*
好像来不及了。
秘铁从剑尖一路砸到了剑尾,他只是一把生而不祥的魔剑,他只能到此为止。
可盛灵渊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灵渊,我……”
最后一锤落下,少年人微弱的话音在铁片崩裂的嗡鸣中散做云烟,隐隐约约却是带笑的。
我这一生无忧无愁,我想不出来比这更好的一生了*
幸好,我没有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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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是原文摘录
04省略的是毁的过程,呃,太那啥了,我删了,大概看看,也不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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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海森这张,别人探秘遗迹都感觉谨慎小心,他感觉像在走入一座理应为他展开大门的知识殿堂一样。”
使人们踌躇不前的通常不是遗迹本身,而是遗迹之中的未知。如果像那些依赖虚空终端来取代大脑的学者,习惯了囿于虚空设下的已知之中,恐怕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触碰到世界根源的奥秘。这显而易见。有人因无知而恐惧未知,有人视未知为求知的前路,前者踏入思维的坟墓,而后者走向智慧的塔尖。
为什么没有7月12日呢……因为被屏了!(突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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