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曰: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是一种流传已久的玄术,也称青囊术、堪舆术,兴起于春秋战国时期。风指的是天地间的元气和能量磁场,而水则指的是这些自然力量的流动和变化,其本意就是想引导人与自然和谐共鸣,从而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风水一说流传到了后世,逐渐的把它归为了对居所、墓葬的处理和选择。同样,自然而然也就出现以此谋生的一种行当,那就是人们口中的“风水先生”。
顾名思义,风水先生就是指那些替生者安宅驱祟、替亡者寻龙点穴之人。从古至今,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他都希望自己可以荣华富贵,甚至是福荫子孙、传承万代。在他们心里对于风水一说,也都是敬畏有加、深信不疑,所以就使得风水先生这个行当,在世人眼中就有了诸多的神秘。
然天地玄黄,其道无常!夙愿虽好,可又岂会是区区一门虚无缥缈的玄术所能更改?于是,便有风水先生因此术而名利双收,也有人因此术而落得个无尽凄凉,甚至是命丧当场!
话说清朝末年,河北沧州有一富户,主家姓李,叫做李恒通。这人本是蜀中望族,其祖上三代为官,攒下了金银无数。后来为了避祸,这才举家迁到了此地。到了沧州,重新置办了府邸田产,这李恒通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请一位风水先生为自己安宅,同时呢,他也想将自家的祖坟也给搬迁过来。
打听来打听去,李恒通终于在保定地界找来了一位风水大家,此人叫做汪伯年,据说是半仙之体、且善断阴阳!待等那汪伯年到了李府,一番寒暄过后,李恒通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汪先生,今日请您前来,一是让您给瞧瞧我这新宅,二来也是想求先生帮忙给寻一处宝穴,待日后也好将我李家的祖坟迁至此地。”
“方才我进门之时,已然望气观局,李公您这新宅怕是还有着诸多不妥啊……”那汪伯年见李恒通发问,似是迟疑了半晌,然后这才沉声答道。
“哦?还请先生明示!”
“此处新宅阴冷索漠,积水不暖、聚气生寒,虽在井邑、却如荒山,实在非是安居之所啊……”
“先生果然高明,李某也觉得此宅有些过于阴暗了些!”
“非但如此,若是李公长居此地,怕是日后必惹得家人久病,百业难安呐……”
“那我该如何是好?莫非要将它再行卖掉不成?”
任谁听了这等言语,心里都不免会有些焦虑,李恒通自然也不例外。而汪伯年则是暗暗窃喜,他心说,你也不瞧瞧这宅子荒废了多久,院内草木繁茂,院外围墙高耸,又岂会是你们住进了几个活人就能立时有了生气的?李恒通啊李恒通,听闻你家财万贯,我要是不用些手段,你又怎能上了我的贼船!佯装思量了一会儿,汪伯年这才接着说道:
“这倒不必,些许小事,汪某挥手间便可替李公处理妥当!”
“快请先生赐教!”李恒通也不是傻子,他当然也瞧得出汪伯年的伎俩,但既然是有求于人,那肯定也是要按着人家的套路走下去。就好比明知道算命相面是假的,可还是有人愿意这个花钱,其目的也无外乎是求得心安罢了……
“嗯,李公可将院墙扒去三尺,院中草木伐去一半,再于正堂之上悬挂圆镜一面,不出半月,则灾厄尽去!”
“好好好,就依先生所言!”
两人都是各怀心事,但明面上却没有说破。又闲谈了几句之后,这才说到了寻找墓址的事上。
“先生乃是风水大家,李某欲请先生帮忙寻一处宝穴,以作先人安息之所,不知先生对此有何高论呢?”
“寻龙探穴非比寻常,福地,庇荫子孙,反之则招惹祸殃。但不知李公心中可有了大体的方向?”如汪伯年这般的江湖术士,无论一言一行都必须要探听好本家的口风,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随棍而上。
“方向倒是没有,只不过如今兵匪四起,我只求寻得一处隐蔽之地,以保祖宗亡灵无恙。”
“乾山乾水水朝乾,卯山卯水卯水源。午山午向午来堂,坤山坤向流万年!眼下李公门楣兴盛,我看不如就选一坤向之地,当可保你后世子孙富贵万年!”
“如此甚好!”
“今日天色已晚,不便观山望气,待明日清晨,你我再出城找寻!”
“但凭先生做主。”
于是当晚,汪伯年就住在了李恒通的家里,李恒通对他自然也是盛情款待。
次日天明,吃过了早饭,汪伯年就领着李恒通和两个随从,一同出了沧州,直奔西南方向而去!走了大概有十余里,汪伯年这才在一处土山前面停了下来。
“此地北顾小山,又有白洋淀在侧,真乃是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
“此处便有宝穴?”李恒通看着眼前的满目荒凉,心里多少有些迟疑。
“李公请随我来!”
待等几人分开荆棘,来到了山腰,那汪伯年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罗盘,开始了分金定穴。过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就见汪伯年忽然扔掉了手中的罗盘,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此地竟有一处真龙之脉!”
“哦?在哪儿?”
“左前方三十五步,必定会有五谷深藏,而那里也就是龙脉所在!”
“哦??”
李恒通一听汪伯年说的煞有其事,赶忙派人过去查看,这一查不要紧,果然在那个地方挖出了一个大瓮,而且里面也装了满满的一下子稻谷,只是那稻谷不知埋了多少年,早已是陈腐不堪!
“先生真是个活神仙!”
要说李恒通起初对汪伯年还留有一丝疑惑,但此时却随着那翁稻谷的出现而变得荡然无存。在他心里,也顿时将眼前的这位风水先生,视作了神明一般的存在!
定下了墓穴,几个人便返回了李家,当晚,李恒通更是大排宴宴,招待这位风水先生汪伯年。正当二人耳酣酒热之际,忽然瞧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这位是?”汪伯年似是瞧出了什么,赶忙问了一句。
“他叫小五儿,是我新招的下人。”李恒通随口答道。
“我观此子容貌清奇,日后定会一鸣惊人!”
“哦?先生还会看相?”
“略知一二……”
“那先生看看我……”
汪伯年说的话,不过是一时兴起,目的无非是替自己增添些神秘感,李恒通虽说此刻对他深信不疑,但也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那只是个下人。而那个叫做小五儿的少年当然也听见了汪伯年所说的话,可他只是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那碗汤,随后就退了出去。
次日天明,汪伯年拿着李恒通给的十两银子返回了保定,至于李恒通后来修没修宅子、迁没迁坟,那就不不得而知了,但汪伯年还是继续做着他的风水先生。
“汪先生,您还认识我吗?”为首那人笑着说道。
“您、您是?”汪伯年此时早已吓得体若筛糠,因为他知道最近外面都在打仗,大清的江山也是摇摇欲坠。
“我是小五儿啊!三年前在李恒通的家里,端菜的时候,您与我见过一面……”
“原来是你!”一听这话,汪伯年顿时是又惊又喜。惊得是,当初的少年竟然真的混出了模样,喜的是,他曾经夸过小五儿,想必他此次前来也并非是什么祸事。
“是我,当初被汪先生一语中的,所以今日特来答谢。”
“好好好……”汪伯年一瞧,心说你们几个都是两手空空,也没带什么礼物啊?有心想问吧,可是不敢,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来一是道谢,二来也是有一桩事情相求,只要先生您能做到,届时我必有黄金百两奉上!”小五儿也瞧出了汪伯年的疑惑,于是赶忙解释了一句。
“求我?难道你也要为前人立碑迁坟?”
“先生莫非还会别的手艺?”
“不成不成,我现在老眼昏花,而且早已不做了那个行当!”
“诶!这河北地界,还有哪一位风水先生能比的上您呢?我听人说,当年李家的阴宅就是您给选的,而且当时还断言地藏谷粮……”
“那只是……”
“只是什么?”
汪伯年心说,那只是我事先埋好的,要不我怎么会看的那么准!这手段拿出去忽悠忽悠旁人还行,可要是蒙骗到了你们这些带枪的头上,那不是寿星老上吊,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吗?可心里想着,却不能说,无奈之下也只好应了下来。
“没,没什么,既然你如此信我,那我就随你走上一遭!”
于是汪伯年跟着小五儿几个,再一次来到了沧州。
“汪先生,您应该还记得当年李家的那处宝穴吧?我在李家之时常听他们说起,心里很是好奇,但不知先生能否待我去看一看呢?”
“就在城西十里外的一处土山上,我带你去。”
一行人来到了李家祖坟的所在,汪伯年见到眼前的场景,顿时就是一愣。怎么的呢?原来在他的臆想当中,李恒通家财万贯,其祖宗的坟茔自然也是要松柏参天,石碑林立,可眼前的这处坟地却显得十分寒酸,杂草丛生不说,就连一块幕碑都没有立!
“就是这儿?”正当他疑惑之时,一旁的小五儿忽然问道。
“应该就是这儿了,可……”
“挖!”还没等汪伯年继续说下去,就听小五儿一声令下,身边跟来的几个人也不知在哪里拿的锹镐,对着眼前的那几个坟头儿就挖了下去!
“你、你、这是为何?”见此情景,汪伯年顿时是大惊失色。
“这么好的地方,给他们糟蹋了,倒不如让给我吧……”
“你就不怕那李恒通找来?”
“他不会来的……”
“嗯?”
“前天李家上下十七口,已经被我灭了门。”小五儿的声音很淡,就好像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一样。
“……”尽管汪伯年心里有一万个不解,但此时已被吓得没了主意。
“汪先生,你知道李恒通为什么要在这里建上一处坟茔吗?你一定认为他是为了安葬先人,其实你错了,这里埋的并不是什么先人尸骨,而是他李家几辈子攒下来的金银珠宝!当初你回了保定之后,我见他并没有返回原籍迎取尸骨灵位,于是就忍不住问了一句。没想到他二话不说,竟然将我毒打了一顿,随后又赶出了家门。如今我领兵回来,问他当初的原委,可谁知重刑之下,他只说出了宝藏埋于祖坟后便一命归西!万般无奈,我也只好又把你找了过了……”
小五儿说话的同时,那边儿也有人挖出了埋在坟丘里的箱子,打看一看,里面果然都是黄金白银。
“我小五儿出身低贱,幸得吴大帅赏识这才活出了人样儿。而如今又得了这些东西,也终于算是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可毕竟挖坟掘墓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传扬出去大帅也定会责怪于我,所以呢,汪先生还得麻烦您再帮我一个忙,让这件事情就此石沉海底……”
“你、你……”汪伯年这时候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不会说的,当任何人都不会说!”
“可我不信……”
“那样怎样你才能相信?”
“除非你也死了……”
说着,小五儿掏出腰里的手枪,朝着汪伯年连开数枪,接着又让人将尸体拖入坟坑,草草的埋了,随后这才领着人抬着箱子是扬长而去!
可怜风水先生汪伯年,他聪明一世,阅人无数。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到头来竟然死在了自己看好的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