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六更天了,起床了。”一名丫鬟敲着小王爷的门喊道。
李天命躺在那大金钱豹纹被子里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粉黄色的帐幔,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流苏。屋里不时飘来一阵紫檀香,幽静美好。即使现在是初秋天色有些微凉,可是在这铺满了炭盆加温的王府房间里一年四季都如暖春一般。
李天命定睛一看天色已经是六更天了,缓缓起身,“如意,不是和你说了每日五更天便叫我起床吗?”
那名叫如意的丫鬟低着头扯着衣角声音颇为柔弱,“奴婢不是看小王爷您昨夜三更天才回来。就想...”
李天命心里到底是一软,道:“算了,不碍事。先帮我更衣打水进来,我算卦之事不急。”
这算卦占卜之术便是二先生教的,大先生欧阳衍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算卦占卜之事一窍不通。二先生却恰恰相反,八卦,星象,遁甲奇门之事都精通。从小李天命就很上心这算卦占卜之事,但二先生却只教他浅显的算时运却不教他算天命。
看着红木雕花桌子上的那副卦象图和龟甲李天命突然的想起了二师傅捻着两撇鼠须胡和他说话的样子。
二先生总会一本正经和自己道:“知天易,逆天难。命儿你早晚会知天命的,这天意也就自然而然地会随着你走。你又何必现在就要学这窥天折寿的法门呢?”
于是就这样,自己每每想学却只能作罢。
每日起床洗漱更衣完后便自己给自己算上一卦已成习惯。,不成习惯不行啊,这可是李天命这么多年保命的门路啊。
平日里李天命占卜一向是吉,最次也得是个下吉,只说昨日那夺命书生剑前来刺杀,李天命为何能提前知道?就因为卜了一卦,这卦象显示为凶,李天命吓个半死,连忙叫上王府供奉候在屋外,自己又翻出放在柜中的宝甲穿上,结果果真即使自己连房门都没出半步,也才刚至午时便被书生剑杀到了屋中。
身为战马上杀出的王爷的儿子,李天命的身份生来很特殊。那些被李荆踏平的旧国遗民们削尖了脑袋想要复仇,自然不敢去杀李荆,李长安偏偏又武艺高强也没那个本事去杀,唯一能下手的目标自然只有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王爷。
从两年前第一次占到了凶,还是坦荡荡的去了粉门牌坊找俏娘子,然后便被楼里的女刺客捅上了一刀。幸亏贴身穿着护身的乌金软甲,不然只能等下次的重生了。
从那次起李天命这个凡‘凶’不出门的惯例便养成。
李天命算的事龟卜占法,靠放铜钱在龟壳里摇晃,然后根据倒出的顺序以及正反面来占卜。
李天命缓缓地摇着龟甲,“天垂象,见吉凶,所以示人也。”
“铃、铃、铃”的三声,三枚铜钱掉落在红木雕花桌上。李天命定睛一看,还好是个中吉。
乾卦全阳而不能为地德,坤卦全阴而不能为天能。因而原则上没有全吉利和全凶厄的爻卦,只有相对吉利的爻卦
上次中保下,中吉倒也马马虎虎。
李天命自言自语,“哼,小吉小利。今日倒是宜出门啊。”
没多久,王府门便大开。小王爷哼着小曲带上了数名常伴自己出门的部曲,浩荡荡地走出了王府大门。
外面正直阳光明媚,在北域秋时这样的好日子也不算多。可惜多了这一道李天命带着一群恶犬豪奴在街上横行霸道的煞风景。路上行人尽管人流如潮但还是不管他李天命走到哪,哪里就让开条道来,就算没看见小王爷,光是看见这个人群退避的阵仗爷都知道是小王爷来了,没那位吃了熊心豹子胆去触小王爷的霉头。
李天命对着街边的集市摊贩不感兴趣,生在王府什么样式的奇珍异宝没见过?忽然,视线倒是被一个街角的瞎子算命给勾住了。
那瞎子身穿一身破旧的道袍,头发梳着道士梳的翻天扣,手里拿拂尘坐在一副大遁甲图上给人算着命,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样子。
瞎子周围的摊贩一看小王爷走了过来,立马起身搬着摊子离去,更有甚者摊子太重一时搬不动的便慌忙弃摊而走。
北域三害之首,实至名归。
正在那摊子上找瞎子算命的客人也急忙抽出手,随手丢下两枚铜板便匆匆离去,一瞬间这偌大个街道唯有那算命的坐在遁甲图上一动不动,越发显得仙气。
李天命走近,俯下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还用手挥了挥确定了那人确实是个瞎子。
待他定睛一看,又不禁心头一笑,这瞎子的遁甲图都画的有误,这是学艺不精啊。
本想转身就走,可那瞎子背对着小王爷却问道:“来者可是小王爷?”
有意思,小王爷蹲在了他的摊前,直直的注视着他。
李天命倍感兴趣,“确实,这偌大个北域王城除了本公子为首的北域三害,还有谁能让人退避三舍呢?”
“呵呵,老道眼睛虽然瞎了,但却通晓天理,小王爷您气运如虹,还是能感觉的到。”
李天命乐了,一开心:“说的好!来啊,送他些银票。”
身后扈从一听,连忙掏出了数张大面额的银票放在他的摊子之上,把身后那些商贩看的眼睛发红…
可那老道却说:“小王爷,老道今天就是专程在这等您的呢。”
李天命好奇了起来,“那劳你在这等着本公子又是为何?”
“贫道想为小王爷您算上一卦,只摸手相即可。”
小王爷听罢只觉得好笑,讥讽道:“老瞎子,你是瞧不见,但你若要行骗先把你屁股墩下的遁甲图画对了再来吧。”
瞎子道士满不在意,张口答:“小王爷,伤门乃为凶门,经商易破财,出行易有灾,此般画法自是为了破此伤门。”
行家一开口,就知有没有,一席话听的小王爷知道他原来有两把刷子。
“贫道还知道小王爷您昨天才刚经历一场生死之局。”
府中之事居然被他一一知晓?
李天命不住赞叹道:“有意思,有意思。好,那你便给本公子算上一算。”
李天命呵呵一笑,正要大步走上前把手摊给瞎子。
“小王爷,当心有诈。”
身边一名部曲微微阻拦,连忙提醒。
“就你事多!有甚好担心的?”
部曲话才刚说完就被李天命一手掌拍上了后脑勺,立马抬起了手,吃痛的捂着后脑勺。
“想杀我的人多如过江锦鲤,可在这北域城里,本公子想死都难。”
算命瞎子夸赞道:“小王爷好气魄!”
随后这算命瞎子上前接过小王爷的手掌,摸了起来。
明显感觉到一只干枯且毛糙的手在自己白腻的手上摸拭着,久不见停,恍惚间觉得有些恶心。
“历代祖传卦术,相术精奇匪夸,一个竹筒装天机,数枚铜板卜万事,摸骨观颜无需言,便知生死与富贵。”
瞎子老道嘴里念念叨叨,可李天命嫌弃的很。
“怎么,老瞎子你摸出个所以然来没?”
“小王爷果真是龙凤之姿啊,瞧这手相一摸便是经天纬地之相啊。”
李天命连忙打断道:“行了,这些话本公子从小到大听的够多了,可别千万别说你在这等着我就为了和本公子说这两句拍马屁的废话。”
瞎子却是突兀的一笑,然后面色严肃道:“小王爷确实聪慧,老道此行前来是专程为了和您结一善缘的。”
李天命感觉到了不对劲,“啊…………“
老瞎子刚刚说话那句话之后,李天命只来得及疑惑疑惑一声便凭空消失了,连同那个算命瞎子一起,就这么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