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20年2月2日，农历庚子年正月初九，传说今天是天上最高领导玉皇大帝的生日，宜祈福。而实际上，冠状病毒却正在人间肆虐。我们都宅在家里做贡献，往日的生活理念正在被特殊的时势颠覆。
宅在家、吃了睡、睡了吃的节奏，很快变得索然无味、了无生趣。
横在沙发上，突然就想起了老娘蒸的瓤皮子。端一个大洋瓷碗，蹲在东龙村第六号院坐北朝南的门口，沐浴着春日暖阳，用筷子在碗里大肆翻搅，透亮劲道的长条型瓤皮子很快便上了酱色、闪着油光，油泼辣子均匀挂壁，面香、油香、葱花香、辣子香迎面扑鼻，一抬眼，便从村东头看到村西头，每一个身影都清晰、熟稔，爸妈哥嫂在身后的院子里各自忙活，我踏实、惬意地把瓤皮子挑起来送进嘴里，大嚼而下，幸福由后而前、由外而内、四面包裹……
我仿佛看到，大厨房里，热气腾腾的大锅灶旁站着娘，父亲坐在灶前添火拉风箱，娘反反复复、一张一张的蒸着瓤皮子。我一下子就变成了好学生，心领神会、顿然开悟。
一股鸡血般的暖流涌遍全身，我从沙发上翻身而起，向全家老小宣布:“中午我给咱们蒸瓤皮子吃!”
一斤面，二斤水，先少加水稠搅，搅匀后加水再稀释，放少许盐，然后搅拌面液至悬浮均匀状态，搁置发酵半小时。
大锅加水烧开，瓤皮锣锣刷油，加一勺面液荡匀，入锅盖好，大火蒸三分钟，出锅，将锣锣端放冷水盆上，轻轻一旋，任其漂转10秒，取出反倒，一张轻薄透亮的瓤皮子豁然揭落。如此反复，不到一小时，十三张瓤皮子制作停当。
剥大蒜十瓣，切碎，热油烹香上淡色，出锅后加少许盐，和入有机生抽、岐山香醋，滴几滴香油，调出味汁。取小葱切花，稍多热油并少量盐爆香，两勺芝麻酱温水稀释和均，丰油泼红辣面，三小调味料备齐。黄瓜洗净切细丝备用。
一声吆呼，“吃瓤皮子了!”。全家人围桌而坐，老少啧啧，碗筷碰撞中，我发现:蒸少了！
看着孩子端着碗埋头搅动、忘我抢食，我最后一个把剩下的瓤皮子挑进盘子，捏上黄瓜丝、舀上芝麻酱、揩上一大勺油泼辣子、浇上调味汁。翻然搅动时，仪式感包裹而来，万千滋味未食而生，我仿佛穿越，回到满含土味的家，父母儿女在身旁，温润在心。
科班的大学毕业快二十年了，而生活的大学才刚刚开始，庆幸的是，不惑之年，我终于蒸出了人生的第一张瓤皮子，交给父母和孩子的答卷虽然有点姗姗来迟，但毕竟是交卷了。
冠状病毒肆虐之时，专家在电视上说:“居家少出门，吃好自家饭，既可健身也可强心，身心健康是防范病毒的基本条件。”我听着不信，只是呵呵。当全家人扫光我蒸的瓤皮子时，我真真的信了。
此时的我，突然变成了一个向生活学习的好学生，还在洗瓤皮子的碗，心已经飞到了另一个场景，我又看到了娘站在锅头，用擀面杖奋力的搅着“搅团”，不由自主的心生期待、口舌生香……。
《中庸》有说，“道不远人”。而我想说，“道不远生活”。
2020年2月3日晨于长安
本文作者周建利，西北政法1997级法学一系校友，毕业后留校，现在校友办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