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批评·新书选读|张丽华:文体协商——翻译中的语言文类与社会小说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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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体协商:翻译中的语言、文类与社会》

张丽华著

北京大学出版社20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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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晚清以降,域外文学和著述的译介,深刻介入了现代文学与文体的塑造。翻译不仅催生了新的思想、文化与文学观念,同时也在文体层面进行着广泛而深入的持续“写入”:从小说叙事模式的转变到“欧化”的白话文,从戏剧、新诗的体式到“美文”“短篇小说”的体裁,现代文学从修辞、风格的转变到文类、体系的创生,可以说都离不开以翻译为媒介的跨文化创造。张丽华老师新著《文体协商:翻译中的语言、文类与社会》一书各章以个案研究的方式展示了中国现代文学的诸多经典样式,譬如周作人“直致的白话文”、鲁迅中西合璧的小说文体、废名具有中国特色的“意识流”手法等,皆是以翻译或广义的翻译为途径的跨文化协商的产物。本文是《文体协商:翻译中的语言、文类与社会》第二章,本章以清末民初时期吴檮的《灯台卒》、刘半农的《默然》、周瘦鹃的《难夫难妇》三个短篇的译作为例,通过它们与对应的同源文言译本,即周氏兄弟《域外小说集》中的《灯台守》、《默》、《先驱》以及各自的翻译底本作对读,来探讨中国叙事文学中的“演义”传统对于清末民初小说翻译的轨范作用。

张丽华

“演义”传统与

清末民初白话短篇小说译介

晚清以降,大量欧西小说开始译介到中国。由于中西文学截然不同的“小说”传统,这些域外的虚构叙事作品,在翻译过程中遭遇了中国传统叙事模式及相应文类成规的顽强“抵抗”。不少学者已注意到,晚清小说译者对原作的大量增删改动,实源自对中国传统小说形式成规的适应。

韩南

(PatrickHanan)

卜立德

(DavidE.Pollard)

晚清“小说”概念寻踪

在进入具体译作的讨论之前,需要先对晚清以来小说概念的演变及其与翻译的关系,略作辨析。

讨论小说作为一种现代文类概念的形成,从事概念史研究的学者往往从词语入手,追踪西方术语novel如何通过跨文化的翻译而与中文词汇“小说”建立对等关系。唐宏峰从历史语义学的角度,讨论了19世纪以来“novel”与汉语词汇“小说”之对等关系建立的过程;在她看来,当二者对等关系确立之时,也意味着小说作为一种现代文类的产生。[6]然而,词语的对等,却并不等同于概念的确立。

《梁启超全集》

梁启超著

汤志钧、汤仁泽编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8-03

1896年,梁启超撰《西学书目表》,他将近代以来第一部翻译小说《昕夕闲谈》也列入其中,备注曰:“一名《英国小说》。读之亦可见西俗。”[7]这里,虽然梁启超用“小说”这一中文词汇来指称一部英国的小说作品,看似在“小说”与novel之间建立了对等关系;然而在《书目表》中,《昕夕闲谈》却是与幼学书、西洋食谱以及教会书籍等一起,被置于“无可归类之书”的行列中;同类还列有李提摩太的《百年一觉》,而此书则被注明是“西人说部书”。[8]这表明梁启超的小说观念仍然相当传统:“小说”是不重要的、难以归类的,其功能主要在于观之可知风俗,这大体不脱《汉书·艺文志》对“小说家”的定位。

《昕夕闲谈》

1875年中文版

《夜与晨》

1841年英文版

韩南在他关于19世纪中国小说的研究论著中,仔细讨论了梁启超《西学书目表》中所收录的《昕夕闲谈》和《百年一觉》两部小说及其汉译情况。《昕夕闲谈》被韩南称作“第一部汉译小说”,它1875年由申报馆出版,是对英国作家利顿(EdwardBulwer-Lytton,1803-1873)的小说《夜与晨》(NightandMorning,初版于1841年)的一个相当同化的翻译,采用的是白话章回体;而《百年一觉》则堪称中国“19世纪影响最大的传教士翻译小说”,其原作是爱德华·贝拉米(EdwardBellamy,1850-1898)的《回头看,2000-1887》(LookingBackward,2000-1887)(1888),李提摩太(TimothyRichard,1845-1919)的译本使用的是浅近文言,由一回一回的提要组成,只相当于原文长度的一小部分。[11]梁启超在《西学书目表》中透露的传统小说观念,固然与他此时尚未大量接触“外国”小说有关;但这两部向中国小说体式“归化”了的译本无法传递出西洋小说在体式上的异质性,恐怕也是其中的重要缘由——梁启超分别用“小说”和“说部”来指称二者,也显示出他是以中译本的形态为基础来认知和归类的。[12]

康有为

梁启超

1897年,康有为在《日本书目志》中为“小说”专设了一门,收录了一千零五十八种日本各体小说,且在“识语”中将小说的地位大大提高,谓小说之“易逮于民治,善入于愚俗”,“可增七略为八、四部为五”,“故六经不能教,当以小说教之;正史不能入,当以小说入之;语录不能谕,当以小说谕之;律例不能治,当以小说治之”。[13]这段论述很快被梁启超征引到他1898年的《译印政治小说序》中,成为晚清“小说界革命”的重要理论依据。《日本书目志》“小说门”中收录的作品,既有对晚清文坛影响巨大的政治小说,如《佳人之奇遇》《雪中梅》《花间莺》等,也有日人翻译的西洋小说如《鲁敏孙漂流记》《六万英里海底纪行》《月世界一周》(以上皆为井上勤译),还包括曲亭马琴的物语、《通俗三国志》这类传统小说类型。由此可以见出康有为的“小说”概念所指内容的驳杂。

康有为这篇“识语”中的论述,一见之下似乎抬高了小说的价值;但其中的小说观念,仍然未脱旧范:“小说”并没有被理解为一种现代意义上的文学类别,而是被视为可以将“经义史故”用“俚语”的方式“翻译”并有效地传达给下层社会的通俗教育形式。[14]尽管多种“外国”的小说文本进入了康有为的视野,却并没有改变他所持的传统观念,除了康有为可能并没有全部看到或收藏这些作品之外,还与这些小说文本所著的形式之“衣”有关:如日本明治时代不少翻译或自撰的“政治小说”(如《花间莺》),原本采用的就是中国的章回体形式;中国文学中的“小说”传统在明治日本仍有着相当的影响力。[15]在“识语”的结尾,康有为还指出:“日人通好于唐时,故文物制度皆唐时风,小说之秾丽怪奇,盖亦唐人说部之余波。”[16]这表明康有为仍然在中国传统小说的概念范畴之内来看待各种域外小说作品。

《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

《新小说》1902年第1卷第1期

梁启超的“小说界革命”论述,大体是传统的小说教化观念与以日本为中介的西方时新文学理论的杂糅。[17]作为“小说界革命”纲领文件的梁启超的《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其真正的“革命性”所在,是将小说的预期读者,从康有为在《日本书目志》中拟设的下层社会、“愚俗”之人,推广到包含了下层社会与“高才瞻学之士”、囊括了“钝根”与“利根”的全体国民。这场以“改良群治”为目标的小说革新运动,其实并没有意图对传统小说的形式进行“革命”。梁启超将他的小说实践命名为“‘新’小说”,在当时的语境中实意味着他在沿用中国本身的“小说”概念与样式。在他看来,传统的“稗官之体”毫无疑问可以容纳新的“爱国之思”[18],小说样式本身并无革新的需要。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很容易理解,为何梁启超在翻译《十五小豪杰》时,对中国的“说部体制”深信不疑,并以此为标准对原作进行大量的增删改削。当时所谓的“新小说”与旧小说之间,并不存在今天意义上的文类差别和体式之异;传统小说的章回体式并没有因为“新小说”的到来而被挤压;相反,它可能恰恰因为对西洋小说的翻译而获得生长的契机,正如严复、林纾因翻译而扩大了桐城古文的应用范围。

由此看来,晚清虽然有大量西洋小说文本被译成中文,但作为一种普遍被接受的“小说”概念,并没有立即“除旧布新”。实际上,当译者以中国传统的文类体式去翻译西洋小说时,他们的翻译既是传递域外文学的媒介,同时却也可能起到反作用力:向中国诗学传统“归化”的译本,会不自觉地成为中国读者理解西洋小说的屏障。当晚清“小说界革命”的倡导者梁启超主要通过《昕夕闲谈》这类与中国小说叙事模式同化的译本、或是以日译的章回体政治小说为媒介而阅读西方文学时,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位倡导者究竟在何种意义上接触了“西方小说”。

“演义”传统与小说翻译

《20世纪中国小说理论资料(第一卷)

1897-1916》

陈平原、夏晓虹编

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02

晚清文人译介域外小说,通常有两种本土体式可供选择,其一是以梁启超译《十五小豪杰》为代表的白话章回体,另一种则是以林(纾)译小说为代表的文言史传体。与我们今天将白话小说视为通俗文体不同,在晚清文人心目中,使用“白话”来翻译,并不比林纾所用的“文言”更为简单,或更为通俗。1909年,罗普在为息影庐主人(陈梅卿)译述的英国小说《红泪影》(一名《外国红楼梦》)所作的序中写道:

余尝调查每年新译之小说,殆逾千种以外。(中略)然大都袭用传体,其用章回体者则殊鲜。传体中固不乏佳篇,如闽县林琴南先生诸译本,匪特凌铄元、明,颉颃唐、宋,且可上追晋、魏,为稗乘开一新纪元。若夫章回体诸译本,则文采不足以自发,篇幅既窘,笔墨尤猥。[19]

罗普此序虽然有为用白话章回体翻译的《红泪影》张目的意味,但也明确地标示出,白话章回体对译者的“文采”、“笔墨”以及构思“篇幅”的能力,有着不亚于高雅文学的严格要求。在这篇序言中,罗普为晚清译本小说所区分的两种体式——以林译小说为代表的“传记之体”与以《东欧女杰传》《红泪影》为代表的“章回之体”,虽然略嫌粗疏,但已概括出后世惯用“文言”和“白话”的语言特征来区分的两大传统小说体类。实际上,在晚清以至民初的小说翻译中,采用“白话”还是“文言”,不仅仅只是现代意义上的“语体”选择,背后往往还关涉着译者在译入语文化中的“文体”选择(即罗普所说的“章回之体”还是“传记之体”);换言之,这两种译入语的语体形态,已内在地规定了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所需要遵循的本土诗学规范与文类成规。与更具弹性的“文言”相比,“白话”这一语言体式,对传统白话小说的文类成规,有着更强的召唤作用。[20]

鉴于“白话”、“小说”等词语在中国传统用法以及清末民初语境中的多重语义与歧义,笔者拟选择“演义”这一更具稳定内涵的术语,来指称由宋元以来的白话体小说(包括章回与话本)所代表的叙述方式与文学传统。将中国小说史分为“文言小说”和“白话小说”两个系统,并认为二者并行不悖、独立发展,在很大程度上是现代学者的发明。宋元以来的话本小说和章回体小说,其语言很难用“白话”一以概之,而关于它们起源于“说书人”底本的学术假设,也早有学者提出质疑。[21]清代学者章学诚在《文史通义·诗话》中曾述及中国小说“自稗官见于《汉志》以来”经历的三个变化阶段:

小说出于稗官,委巷传闻琐屑,虽古人亦所不废。(中略)六代以降,家自为书。唐人乃有单篇,别为传奇一类。(中略)宋、元以降,则广为演义,谱为词曲。[22]

尽管章学诚对从训诂、子史衰演而来的“说部”整体上持贬抑态度,此说却颇能对中国小说史正本清源。他用“演义”来指称宋元以来通行于俗的平话、讲史等类型的作品。这一用法,一直到民初仍然有效。商务印书馆编辑孙毓修1915年所撰的《演义丛书序》即云:

南宋之时。有识此意者。取当时文言一致之调。撰成说部。名曰平话。亦称演义。其书既出。流行广远。如水泻地。无微不入。(中略)以文学言。散文之有演义。犹韵语之有院本。[23]

虽然杂入了“言文一致”、“文学”等现代新词,但孙毓修对中国小说源流的论述,与章学诚相当一致。这里的“演义”,不只是指称狭义的历史小说,而是对宋元以来话本小说和章回体小说的统称,可视为一个超越了具体小说类型的特定小说文体概念。

根据谭帆的考证,在中国历史文献中,“演义”一词,较早见于西晋潘岳的《西征赋》:“灵壅川以止斗,晋演义而献说”,意指太子晋引用杂史故事来向君王进谏;自唐代以来,“演义”还被用于名物释义考证和佛经注疏的书籍名称之中。[24]陈寅恪在1930年所著《敦煌本维摩诘经文殊师利问疾品演义跋》一文中,提出了后世章回体小说和弹词在文体上与佛教的“演说经义”具有同源关系的著名论点:

佛典制裁长行与偈颂相间,演说经义自然仿效之,故为散文与诗歌互用之体。后世衍变既久,其散文体中偶杂以诗歌者,遂成今日章回体小说。其保存原式,仍用散文诗歌合体者,则为今日之弹词。此种由佛经演变之文学,贞松先生特标以佛曲之目。(中略)似不如径称之为演义,或较适当也。[25]

在陈寅恪看来,无论是散体的章回体小说,还是韵体的弹词,其体式根源皆与佛经体制以及对佛经进行解释的“演说经义”机制有关,他主张将这类说经的佛曲径直称为“演义”;如此,则“演义”的内涵,又不仅限于小说文体,在更根本的意义上,它是一种对经典进行转述和解释的方式。

章炳麟在1905年所写的《〈洪秀全演义〉序》中,对“演义”的源流有一个扼要的论述:

演义之萌芽,盖远起于战国。今观晚周诸子说上世故事,多根本经典,而以己意饰增,或言或事,率多数倍。(中略)演言者,宋、明诸儒因之为《大学衍义》;演事者,则小说家之能事。根据旧史,观其会通,察其情伪,推己意以明古人之心。[26]

章炳麟将“演义”之“本”直指战国;在他看来,小说家的讲述旧史、重演故事与宋明诸儒的推衍《大学》之间,具有相同的“演义”机制,即“根本经典,而以己意饰增”,其源头可远溯至晚周诸子文中对前代故典的阐释和挪用。尽管没有证据表明,晚周诸子之文与后世的诸种“演义”体裁是否具有历史关联;然而,“多根本经典,而以己意饰增”,的确可以概括从唐代佛曲到宋明语录,及至宋元以降白话体小说的内在机制;我们亦不妨将之看作是对中国“演义”传统的一个简明论述。

《十五小豪杰》

凡尔纳著

梁启超(饮冰子)、罗普(披发生)合译

世界书局1930年版

既然“小说”即已包含了让叙事者自由发挥的“演义”机制,那么“小说翻译”,则不妨理解为译者面对新的读者/听众进行再次“演义”的过程。晚清不少译者将自己的翻译署为“译演”,即意味着翻译同时也是一种“演义”式的转述和阐释。这种翻译理念,与晚清文人对于“小说”之通俗教育功能的理解,一拍即合。前引康有为《日本书目志》“小说门”“识语”最后即云:

今中国识字人寡,深通文学之人尤寡,经义史故,亟宜译小说而讲通之。[31]

除了将“经义史故”用小说形式“翻译”给(拟想的)下层民众之外,晚清小说界还流行对已有的文言小说译本用白话进行再次翻译/演义。如1901年,林纾用文言译出《黑奴吁天录》,不久《启蒙画报》即刊出以此为根据的白话“演义”本《黑奴传》;1903年开始在《新小说》连载的《电术奇谈》,方庆周的文言原译仅得六回,吴趼人很快也用俗语进行了“衍义”,“剖为二十四回”,插入不少议论谐谑之语,并声称要“冀免翻译痕迹”。[32]

吴梼、刘半农、周瘦鹃

的小说译例

《域外小说集》

周作人、鲁迅著

群益版1921年初印

《绣像小说》

吴梼所译的《灯台卒》刊于《绣像小说》68、69期(1906年),署“星科伊梯撰,(日)国[田]山花袋译,吴梼重演”。晚清文人通常身兼译者和作者双重角色,吴梼却是当时难得的颇能遵守翻译语法,且多直译原文、很少删节的专门译者。[41]他的小说多通过日文转译,每部译作均注明原著者及日译者姓名,最后署“吴梼重译”或“吴梼重演”。吴梼最早发表的译作《卖国奴》是一部章回体长篇小说,连载于1904至1905年的《绣像小说》。1906至1907年间,他又陆续将日本《太阳》杂志上刊发的多篇经过日文翻译的欧美中短篇小说转译成中文,如《山家奇遇》(马克吐温原著),《理想美人》(葛维士原著),《斥候美谈》(柯南道尔原著)等,此外还有翻译史上屡屡提及的对三部俄国文学名著的翻译——《黑衣教士》(契诃夫原著)、《银钮碑》(莱蒙托夫原著)、《忧患余生》(高尔基原著)。[42]《灯台卒》是这系列中短篇译作中最早的一篇。

亨利克·显克维支(HenrykSienkiewicz)

吴梼的翻译在周作人之前,他所用的底本是日本明治时代著名小说家田山花袋的日译本《灯台守》。[48]田山花袋的底本很可能也是Curtin的英译本,而他的译文所用的则是以二叶亭四迷的《浮云》为代表的“言文一致”体,带有江户后期戏剧的“讲谈”性质。[49]吴梼的“重演”,采用的是中国传统演义小说中的俗语文体。与梁启超的“豪杰译”对日译本的诸多改动不同,吴梼对田山花袋的译文,除了两处段落的漏译之外,其他的语句和内容均大体保持了“忠实”的态度。有时因为过于追求日文直译,甚至使得小说语言略有支离之感,如“俺年老了。任是片刻。休息休息也好。这个么。莫妙于这里的处在。这里的海港”,这样不完整的句子,在译文中随处可见。

有一天。离巴拿马(双行夹注:在中美洲接连南北两美之处乃是地腰)地方不远。有个阿斯宾福尔灯台。看守灯台的人。忽然不见。不知往那里去。原来那灯台。本造在一座小岛之上。壁立陡峭。岩石重重。岛形直削而下。四面凌着波涛。这一天刚刚又是狂风暴雨。因此当时的人。个个猜疑。说守台人气运不佳。定是无意中走到岛边角上。突然被惊涛大浪卷了去。[50]

叙事人模拟说书人声口,用“原来”一词带动了一长串对于灯台所在岛屿的描绘(见引文下划线部分),在Curtin的英译本中,它仅仅对应于“thesmall,rockyisland”[51],田山花袋的日译本也只是写作“小さい岩の多い岛(小小的岩石众多的岛)”。[52]相比之下,周作人的文言译本更为贴近Curtin译本的平实作风:

一日。巴奈马左近亚斯宾华尔灯台守者忽失踪迹。时方暴风雨。因疑行小岛水次。为浪所卷也。[53]

与吴梼译本对“岩の多い”(rocky)一词的肆意铺叙相反,周作人的文言译本,大概因为很难找到恰好的、同时又可用作定语的词来对译“rocky”,他干脆简省了这个形容词。由此看来,周作人与吴梼译本的区别,关键不在是否忠实传达了原文的意思(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吴梼的翻译更为“忠实”),而在于各自译文所采用的语体风格及其所服膺的文类传统。

如关于波兰老兵出场的一节,在招聘面试中主考官对他相当满意,英译本只是简单的一句:“AtthefirstglancehepleasedFalconbridge”[54],田山花袋的译文也不过是“一見して、渠は太くフアルコンブリツチ氏の氣に入った(フアルコンブリツチ一见之下,就很中意)”[55],而吴梼的“重演”却变成了:

法尔坤布里梯一见了他。早则如吸铁石一般。凑拍在心里。[56]

刘半农

刘半农的《默然》,将安德烈耶夫这篇带有浓厚象征意味的小说,按照民初的流行式样,改写成了一篇通俗的“哀情小说”。《默然》共分三节:第一节以“伊神父”(即Ignatius牧师)上楼凝视已故女儿“菲拉”(即Vera)的空床开始,大幅铺叙他的悲伤,以及对已故女儿的真诚告解,然而回答他的只是“默然”;第二节场景转向墓地,“伊神父”仍然悲伤不已,在他的自言自语中表达出对女儿之死的原因大惑不解,女儿的回答依然是“默然”;最后一节终于“真相大白”,菲拉遗留下来的书信透露出她自杀的原因,乃是为了解决父母因爱她的方式截然不同而起的冲突和不睦,小说的最后一句是:“伊神父夫妇看了,相对默然”。小说最后还有一段“半侬曰”的按语,用小说中女儿自杀的悲剧来比附民初政党相争给民众造成的悲惨结局。

不难看出,刘半农的翻译,无论是在意旨还是形式上,都对原作进行了颠覆式的改写。小说开头的“一起之突兀”(女儿菲拉已经死亡),以及结尾由遗书所揭示的“真相大白”,明显沿袭了清末传入中国的侦探小说的情节模式;而在小说中肆意铺排的“伊神父”之情感的宣泄,则带有典型的民初言情小说的特色。安德烈耶夫原作中具有象征意味的无处不在的“沉默”,在这里仅仅指涉一种无应答的具体行为(“默然”);占据大半篇幅的父亲语无伦次以及疑团重重的独白,最终都在女儿的遗书中得到了有效的回应,刘半农糅合了清末民初两种流行的小说类型,以侦探小说“真相大白”的结构方式有力地完成了并收束住“哀情小说”的情感宣泄,从而维持了故事内部结构的稳定。安德烈耶夫让人感到恐怖和不安的小说,经过刘半农的改造,最终成为一个让情感得到宣泄和妥当安排的通俗故事。

伊神父仰看满天的星斗。拱着一轮皓月。心中万种悲伤。莫由伸诉。只得摇了一摇头。反身轻轻的走到床前。摩挲老眼。呆了半晌。注视着白色的枕头。不知不觉的两膝下屈。跪在床前。把那惨无人色的龙钟老脸。不绝的在枕头上乱擦。这时他毕竟是当真看见了菲拉呢。或是虽未看见菲拉。就把菲拉从前所睡的地位。当做菲拉呢。这一个问题。旁人固然不能解释。伊神父也莫由自知。[60]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无法“介入”的视角限制,在遇到西方现代小说中常见的用风景来“描写”人物内心的情形时,叙事人的“演义”机制便开始集中起作用。《沉默》的结尾处,安德烈耶夫对墓地的一番阴冷恐怖的描写十分著名。鲁迅在《域外小说集》中的译文如下:

伊格那支力举其首。面失色如死人。觉幽默颤动。颢气随之。如恐怖之海。忽生波涛。幽默偕其寒波。滔滔来袭。越顶而过。发皆荡漾。更击胸次。则碎作呻吟之声。[62]

鲁迅的译文很好地传达了安德烈耶夫的“象征印象主义”,这种奇特的具有行动力的“默”的意象,是对人与人之间无法交流的苦况以及由此产生的深刻的孤独感的绝妙象征。作为读者的刘半农,显然意识到这番描写对于小说的重要性,然而,他在译本中删除了安德烈耶夫对于恐怖而具行动力的“沉默”意象的直接描写,而是对“菲拉”墓地的凄凉景象极尽演绎。在安德烈耶夫小说中,关于Vera的新坟与周围墓地的对比,只有“(Vera)坟上覆盖着枯黄的新草皮,但四周却是绿草丛生”这样简单的描写[63],刘半农的“演义”却比原文多了两三倍:

菲拉的坟墓。杂处于这些累累荒冢的中间。墓旁有一块小碑。写着菲拉的名字。和生死的年月。石色白净。不染尘垢。墓上的泥土。已被日光蒸干。化为淡黄色。与落葬时的褐色不同。伊神父抬头一看。只见远远近近的树木。枝叶浓茂。四周他人墓上的野花。开的红白交辉。艳丽无匹。独有菲拉冢畔。既无树木。也无野花。并且因为葬后不久。野草亦未生出。伊神父一想。不禁悲从中来。以为别人的坟墓。均能受到草木之余荫。菲拉却非但见绝于人。抑且见绝于草木。岂不是世界上第一苦恼的可怜虫么。[64]

为了对比更为鲜明,周围墓地的“绿草丛生”,在刘半农这里被演绎成了“四周他人墓上的野花。开的红白交辉。艳丽无匹”;而“伊神父”的各种动作与思绪(如“抬头一看”,“一想”),也都是他所增添的叙事人的“演义”修辞。大概这样还嫌不够,刘半农随后还让墓地的古树上无中生有地飞来了一只“杜鹃”:

坟场中森森的树叶。因无风力鼓动。也凝静如死。毫无声息。坟场四周的赭色砖墙。为日光所照。倍觉苍皇凄惨。伊神父用灰色的颜面。冷静的眼光看去。正看的发呆。自己不但忘了来意。且并自己所处的地位。与自己的身体。也都完全忘去。忽听得当头有一声怪响。宛如鬼哭。顿觉毛发悚然。两肩乱抖。连那黑色的帽子。也滚下地来。灰白的头发。竟乱的披到前额。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只杜鹃。正在那古树的顶上。引颈高鸣。[65]

毫无疑问,这只杜鹃的“引颈高鸣”,彻底打破并改写了原作中那“偕其寒波、滔滔来袭”的“沉默”的氛围与力量。[66]

《欧美名家短篇小说丛刻》

周瘦鸥著

岳麓书社1987年版

本章将讨论的第三篇作品——《难夫难妇》,是周瘦鹃1917年刊出的《欧美名家短篇小说丛刻》中的最后一篇。这部《丛刻》在当时即受到周氏兄弟的重视,并获得教育部的褒奖。除了英法美俄德等大国文学,周瘦鹃还选择了其他诸多欧洲小国文学的作品,且在每一篇作品前附上作家小传。从作品的选择和作家小传的水平来看,周瘦鹃对西方文学的了解程度,不在当时的周氏兄弟之下。与吴梼《灯台卒》对翻译底本的无意识偏离以及刘半农《默然》对原作所进的颠覆式改写相比,《难夫难妇》可以算作一篇相当负责任的翻译;然而,如果从小说修辞的角度来看,我们会发现,《难夫难妇》的文体,仍然为“演义”的叙事模式所支配。

透过Bain的英译,我们不难发现,哀禾这篇小说在叙事中间出现了从第三人称叙事突然向第一人称叙事的视角转变。小说开头以第三人称全知的角度,叙述了两位年轻仆人在牧师家执役以及相约离开并结为夫妇的情景;在观察这对新婚夫妇的劳作之时,第一人称“我”突然出现,此后的故事便是以几年之后返乡的“我”的视角来叙述的。[68]这一特殊的叙事技巧,与哀禾接受的斯堪的纳维亚文学所流行的印象主义风格有关。[69]周作人的译本保留了这一转换,它在文言书写系统中显得非常惹眼;相比之下,周瘦鹃的白话译本虽然在原作视角转换的地方,“我”也如实出现,却很难让读者觉察到叙事方式的变化。

这里我们从英译本中选择两段不同的人称叙述,分别与周作人、周瘦鹃的对应译文作一个比较。[70]第一段是小说开头不久,以全知视角写这对青年男女的婚姻计划:

[Bain英译]But,inthecourseoftheyear,thebondsbetweenthemwereknitstillcloser,andtheirprospectsforthefuturegrewbrightereveryday.[71]

[周作人译文]惟年来情愫益密。将来希望。日益光明。[72]

[周瘦鹃译文]以后一年中。他们两下里的爱情。益发打得热烘烘的。好像火一般热。两颗心也好似打了个结儿。再也分不开来。翘首前途。仿佛已张着锦绣。引得他们心儿痒痒地。急着要实行那大计画。[73]

下面这段是小说转向第一人称叙述之后,游学返乡的“我”在一条乡间的小路上偶遇了男主人公Ville,并得知他们的悲惨故事,继而Ville离开了“我”之后的情形:

[Bain英译]Iwentintheoppositedirectionandcametoamarshwheretheyhadbeguntodigadrainingditchbutstoppedshortwhentheworkwasonlyhalfdone.Thepath,familiartomesincethebridaltour,lettothelittlehut.[74]

[周作人译文]吾进至泽畔。见其地已掘一沟。顾工方及半。遽已中辍。吾循旧路。直至茅舍之外。[75]

[周瘦鹃译文]我目送他去远了。也就向前自去。不一会已到了一块泽地的边上。一眼瞧见那边上正掘着一条小沟。只掘了一半。并没完工。我沿着小径彳亍而前。直到那所小屋子前。一时我便记起维尔和爱妮当时结婚的情景来。觉得无限低徊。不能自禁。[76]

结语:清末民初读者

对“小说”的集体想象

科塞雷克(ReinhartKoselleck)

德国学者科塞雷克(ReinhartKoselleck,1923-2006)曾将欧洲从启蒙运动晚期(1750年)直到1848年革命的近代历史,称作概念史意义上的“鞍型期”(Sattelzeit)。在这一百年间,由于巨大的政治风暴、经济发展和社会变迁,西方世界的政治-社会语言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许多既有的重要概念要么发生了深刻的语义变迁(如“国家”“公民”“家庭”“自由”“民主”等),要么逐渐失去原有的意义(如“贵族”或“等级”),一些新的概念也应运而生(如“帝国主义”“共产主义”“阶级”等)。[80]就“小说”概念的变迁而言,借用科塞雷克的术语,清末民初时期也可视为一种“鞍型期”。在这一时期,关于“小说”、“文学”的种种论述和理解,发生着急剧的变迁:其中,来自西方和日本的新理论与新论述已经出现,但旧的却依然留存,且仍然发挥作用。[81]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国译者对西方小说的翻译,必然呈现丰富的样貌;翻译本身构成了中西小说观念的一个“战斗场”:观察译者因应不同小说体式所作的增删改削,便如同看到不同小说传统与观念之间的“勾心斗角”;而追踪其背后的诗学轨范,则可为我们探测其时“广大的未被阅读”的文学中的“小说”概念究竟为何,开辟一条蹊径。

就翻译态度、对西方文学的了解以及对翻译底本的“忠实”程度而言,上文所讨论的吴梼、刘半农、周瘦鹃三位小说译者之间,其实有着很大的内部差异;然而,他们对于域外短篇小说的白话翻译,在小说修辞的层面上,却不约而同地受到中国叙事文学中“演义”传统的制约。面对公共听众/读者的“演义”修辞与西方现代小说的“心理写实主义”之间的巨大反差,造成了他们(以及同时期许多其他译者)译作的诸多“增删改削”。这些增删改削的背后,既源自传统白话小说文类成规的潜在作用,也与这一时期仍然发生作用的传统小说观念及其内涵的作者/译者与拟想读者的不对称关系有关。这说明,“小说”被视为面向通俗社会的教化工具这一传统观念,在清末民初还有相当的社会与文化基础。

与吴梼、刘半农、周瘦鹃的白话译本相比,周氏兄弟《域外小说集》中的文言译作,更为有效地传递出了现代西方小说异质的叙事方式与文体感觉。二者之间的差异,当然不仅仅只是语言形式或翻译策略的不同,其背后还包含了一整套对于何谓“小说”(以及何谓“文学”)的完全异质的理解。鲁迅在东京版《域外小说集》的《序言》中表达了他对于读者的期待:“域外文术新宗,自此始入华土。使有士卓特,不为常俗所囿,必当犁然有当于心。按邦国时期,籀读其心声,以相度神思之所在”[82]。将小说读者设定为不为常俗所囿的“卓特”之“士”,这与传统白话小说对于公共听众/读者的想象与迎合,已截然不同。在鲁迅这里,“小说”(不仅仅是“短篇小说”)这一“域外文术新宗”,已然进入文学的堂奥,并被看作表达“邦国时期”之“心声”的媒介。[83]正是这一对于小说功能及其在文化系统中所处位置的全新认识,决定了周氏兄弟的译述策略与翻译文体,并因此令《域外小说集》在晚清小说市场中显得“格格不入”。

当代翻译理论家韦努蒂在《译者的隐形》一书中指出,翻译应被视为一种呈现和实践“差异性”的场所,而非传递“同一性”的工具。[84]吴梼、刘半农、周瘦鹃的白话短篇小说翻译,其间“演义”修辞的顽强现身,极大地彰显了中西小说概念及其叙述方式之间的差异。“演义”,这一清末民初小说翻译中“不透明”的体式媒介及其在译作中留下的斗争踪迹,向我们透露了丰富的文学史与社会史讯息——这一新旧转换时期里读者公众关于“小说”的集体想象。

本文选自《文体协商:翻译中的

语言、文类与社会》(北京大学出版社20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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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卜立德:《凡尔纳、科幻小说及其他》,《翻译与创作——中国近代翻译小说论》,王宏志编,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118-150页。

[3]本书第五章将对此进行详尽讨论。

[4]MargaretCohen,TheSentimentalEducationoftheNovel(Princeton,N.J.:PrincetonUniversityPress,1999),p.23.

[5]同上,p.21.

[6]唐宏峰:《当“小说”遭遇novel的时候——一种新的现代文类的产生》,《语义的文化变迁》,冯天瑜等编,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317-341页。

[7]梁启超:《西学书目表》,《〈饮冰室合集〉集外文》(下),夏晓虹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1145页。

[8]同上。

[9]参见本书第九章的论述。

[10]王志松在《小说翻译与文化建构——以中日比较文学研究为视角》(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1年)中,拓展了这一问题的讨论场域,通过纳入日本因素,将“小说”一词的翻译与概念演变置于东亚文化场域、以及现代传媒与教育体系的转变之中来考察(详见第一章《“小说”:词语翻译与现代概念的形成》,第1-31页)。如此,则现代“小说”概念的形成,不仅取决于词语翻译,还与包括传媒、教育体制在内的一系列现代知识转型有关。笔者的专著《现代中国“短篇小说”的兴起——以文类形构为视角》(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讨论“短篇小说”作为一种现代文类的兴起,也着重探讨了近代报刊以及新教育对这一文类的制度形构作用(详见第二章、第五章)。

[11](美)韩南:《中国近代小说的兴起》,徐侠译,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102-130页,第95-97页。

[12]“小说”与“说部”在晚清通常混用,但也有大致的区分:“说部”一般包含文言笔记,而“小说”则多单指白话作品。

[13]康有为:《日本书目志》,《康南海先生遗著汇刊(十一)》,蒋贵麟编,台北:宏业书局有限公司,1976年,第734页。

[14]关于晚清通俗教育视野中的“小说”论述,参阅张丽华:《现代中国“短篇小说”的兴起——以文类形构为视角》,第207-219页。

[15]参阅JonathanE.Zwicker,PracticesoftheSentimentalImagination:Melodrama,theNovel,andtheSocialImaginaryinNineteenth-CenturyJapan(CambridgeMA.:HarvardUniversityPress,2006),pp.128-141.此书从书籍史和知识考古学的角度,讨论了中国和西方的小说书籍对整个“长-19世纪”日本小说的影响。

[16]康有为:《日本书目志》,《康南海先生遗著汇刊(十一)》,第735页。

[17]参阅TheodoreHuters,BringingtheWorldHome:appropriatingtheWestinlateQingandearlyRepublicanChina(Honolulu:UniversityofHawai’iPress,2005),pp.100-120;关于晚清时期小说理论和小说观念的详尽论述,可参阅黄锦珠:《晚清时期小说观念之转变》,台北:文史哲出版社,1995年。

[18]梁启超在《清议报全编》卷首的《本编之十大特色》中将译成中文的《佳人奇遇》和《经国美谈》两部“政治小说”,概括为“以稗官之体,写爱国之思”,引自夏晓虹:《觉世与传世——梁启超的文学道路》,北京:中华书局,2006年,第201页。

[19]参阅披发生(罗普):《〈红泪影〉序》(1909),《20世纪中国小说理论资料(第一卷)1897-1916》,陈平原、夏晓虹编,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379-380页。

[21]参阅W.L.Idema,ChineseVernacularFiction:TheFormativePeriod(Leiden:E.J.Brill,1974),pp.121-122;AndrewH.Plaks,“TheNovelinPremodernChina,”inTheNovel(vol.1),ed.FrancoMoretti(Princeton:PrincetonUniversityPress,2006),pp.199-200.

[22](清)章学诚著,叶瑛校注:《文史通义校注(上)》,北京:中华书局,1994年,第560-561页。

[23]孙毓修:《演义丛书序》,原刊《伊索寓言演义》(商务印书馆1914年初版),转引自张泽贤:《中国现代文学翻译版本闻见录(1905-1933)》,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2008年,第10-11页。

[24]谭帆:《“演义”考》,《文学遗产》2002年第2期。

[25]陈寅恪:《敦煌本维摩诘经文殊师利问疾品演义跋》,《陈寅恪集·金明馆丛稿二编》,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年,第203页。

[26]章炳麟:《〈洪秀全演义〉序》,《20世纪中国小说理论资料(第一卷)1897-1916》,第362页。

[27]参阅张丽华:《晚清小说译介中的文类选择——兼及周氏兄弟早期的翻译》。

[28]对于《昕夕闲谈》、《十五小豪杰》以及鲁迅译凡尔纳小说的详尽讨论,参阅前引韩南、卜立德两位学者的论著。

[29]梁启超:《十五小豪杰》(第一回、第四回)译后语,《新民丛报》第2、6期,1902年。

[30]公奴:《金陵卖书记》,《中国现代出版史料(甲编)》,张静庐辑注,北京:中华书局,1954年,第389页。

[31]康有为:《日本书目志》,《康南海先生遗著汇刊(十一)》,第734-735页。引文着重号为笔者所加。

[32]吴趼人:《〈电术奇谈〉附记》,《新小说》第6期,1905年。

[33]AndréLefevere,“ChineseandWesternThinkingonTranslation,”inConstructingCultures:EssaysonLiteraryTranslation,eds.SusanBassnettandAndréLefevere(Shanghai:ShanghaiForeignLanguageEducationPress,2001),pp.12-24.

[34]SusanBassnettandHarishTrivedi,“Introduction,”inPost-colonialTranslation:TheoryandPractice,eds.SusanBassnettandHarishTrivedi(London:Routledge,1999),p.9.

[35]参阅商伟:《礼与十八世纪的文化转折——〈儒林外史〉研究》,严蓓雯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2年,第242页。在商伟看来,这种模拟说书修辞在中国小说中的盛行不衰,令其在世界文学范围内无以匹敌。

[36]可参考IanWatt对兴起于18世纪英国的小说(novel)的“形式现实主义”的阐述,见IanWatt,TheRiseoftheNovel:StudiesinDefoe,RichardsonandFielding(UniversityofCaliforniaPress,1957),pp.9-34;中译本参见(美)伊恩·P·瓦特:《小说的兴起:笛福·理查逊·菲尔丁研究》,高原、董红钧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2年,第1-33页;此外,本雅明在《讲故事的人——论尼古拉·列斯科夫》中,也在与“故事”相区别的意义上提出,“小说诞生于离群索居的个人”,其“广泛传播只有在印刷术发明后才有可能”,参见(德)阿伦特(Arendt,Hannah)编:《启迪:本雅明文选》,张旭东、王斑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年,第99页。

[37]鲁迅:《〈域外小说集〉序》(1921),《鲁迅全集》第10卷,第178页。

[38]1918年3月15日,胡适于北京大学文科国文门研究所发表《论短篇小说》的演讲,仿照哈密尔顿(ClaytonHamilton,1881-1946)等人的定义,将短篇小说界定为一种区别于长篇小说的现代文类,胡适的讲稿随后载入《北京大学日刊》,修订稿两个月后刊于《新青年》4卷5号,与鲁迅的《狂人日记》同期。此后,胡适关于“短篇小说”的文类界定,得到了热烈的讨论和响应。参阅张丽华:《现代中国“短篇小说”的兴起——以文类形构为视角》,第241-263页。

[39]鲁迅:《(域外小说集)序言》(1909),《鲁迅全集》第10卷,第168页。

[41]陈平原:《中国现代小说的起点——清末民初小说研究》,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49页。

[42]参阅(日)樽本照雄编:《新编增补清末民初小说目录》,赵伟译,济南:齐鲁书社,2002年,第618,408,74,246,888,900页。

[43](日)藤井省三:《鲁迅比较研究》,陈福康编译,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7年,第24-27页。

[44]WilliamLyonPhelps,EssaysonModernNovelists(NewYork:TheMacmillanCompany,1927[1sted.1910]),p.120.

[45]WildeandOtherAuthors原著、周作人译:《域外小说集》,上海:中华书局,1936年,第11页。

[46]GeorgeBrandes,Poland:AStudyoftheLand,PeopleandLiterature(London:Heinemann,1903),p.303.“写景至美……至足动人”,转引自群益版《域外小说集》“著者事略”之“显克微支”条。

[47]周作人:《波兰之小说》,钟叔河编:《周作人文类编·8·希腊之余光》,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8年,第576页。

[48]シェンキゥィチ作,田山花袋译:《灯台守》,原刊《太阳》8卷2号(明治35年2月),收《田山花袋·国木田独步集》(続明治翻訳文学全集《翻訳家編》16),川户道昭等编,東京:大空社,2003年,第83-94页。

[49]此节承日本友人津守阳见教,特致谢意。关于明治时代翻译文体及“言文一致”运动的讨论,可参阅山本正秀《近代文体発生の史的研究》(東京:岩波书店,1965年)第十五章《翻译文体的发达》。

[50]星科伊梯撰,(日)国[田]山花袋译,吴梼重演:《灯台卒》,《绣像小说》第68期,1906年。引文下划线为笔者所加,下同。

[51]HenrykSienkiewicz,“ThelighthousekeeperofAspinwall,”inSielanka:AForestPictureandOtherStories,trans.JeremiahCurtin(Boston:Little,BrownandCompany,1898),p.441.

[52]シェンキゥィチ作,田山花袋译:《灯台守》,《田山花袋·国木田独步集》,第83页。

[53](波兰)显克微支著,周作人译:《灯台守》,《域外小说集》第二册,会稽周氏兄弟纂译,东京:神田印刷所,1909年(中央编译出版社2014年影印本),第47页。这一段Curtin的英译如下:“Onatimeithappenedthatthelight-housekeeperinAspinwall,notfarfromPanama,disappearedwithoutatrace.Sincehedisappearedduringastorm,itwassupposedthattheill-fatedmanwenttotheveryedgeofthesmall,rockyislandonwhichthelight-houseissituated,andwassweptoutbyawave.”(HenrykSienkiewicz,“ThelighthousekeeperofAspinwall,”inSielanka:AForestPictureandOtherStories,p.441.)

[54]HenrykSienkiewicz,“ThelighthousekeeperofAspinwall,”inSielanka:AForestPictureandOtherStories,p.442.

[55]シェンキゥィチ作,田山花袋译:《灯台守》,《田山花袋·国木田独步集》第84页。

[56]星科伊梯撰,(日)国[田]山花袋译,吴梼重演:《灯台卒》,《绣像小说》第68期,1906年。

[58](波兰)显克微支著,周作人译:《灯台守》,《域外小说集》第二册,第48页。

[59]半侬:《(哀情小说)默然》,《中华小说界》第10期,1914年。

[60]半侬:《(哀情小说)默然》,《中华小说界》第10期,1914年。

[61]刘半农的翻译由于改写幅度太大,推断确切的翻译底本十分困难(他可能根据英译本或日译本转译)。根据其中相同的误译,笔者初步推断,JohnCournos出版于1908年的英译本是其翻译链条中的一环。这一段Cournos的译文如下:“Abrightstreakofmoonlightfellonthewindow-sill,andonthefloor,and,reflectedbythewhite,carefullywashedboards,castadimlightintotheroom'scorners,whilethewhite,cleanbed,withtwopillows,onelargeandonesmall,seemedphantom-likeandaerial.…Quietlytreadingwithnakedfeet,resemblingawhitephanton,FatherIgnatiusmadehiswaytothevacantbed,benthiskneesandfellfacedownonthepillows,embracingthemonthatspotwhereshouldhavebeenVera'sface.”(LeonidAndreyev,Silence,trans.JohnCournos(Philadelphia:BrownBrothers,1908),p.23.)

[62](俄国)安特莱夫著,周树人译:《默》,《域外小说集》第一册,第90页。

[63]此处参考的是鲁明的白话译文,见鲁明(新译):《沉默》,《域外小说集》,会稽周氏兄弟旧译,巴金、汝龙等新译,伍国庆编,长沙:岳麓书社,1986年,第281页。鲁迅在《默》中译文是:“内则有威罗新坟。短草就黄。外围嫩绿”(《域外小说集》第一册,第88页)。

[64]半侬(刘半农):《(哀情小说)默然》,《中华小说界》第10期,1914年。

[65]半侬:《(哀情小说)默然》,《中华小说界》第10期,1914年。这一段大致对应的JohnCournos的英译如下:“Ashembracedmapletree;andthewidelyspreadhazelbushstretchedoutoverthegraveitsbendingbrancheswiththeirdowny,shaggyfoliage….AndanewthethoughtcametoFatherIgnatiusthatthiswasnotastillnessbutasilence.Itextendedtotheverybrickwallsofthegraveyard,creptoverthemandoccupiedthecity.”(LeonidAndreyev,Silence,trans.JohnCournos,p.27.)Cournos译文中始终不曾有“杜鹃”的形象。

[66]鲁迅小说《药》结尾的两个争议不断的意象——“红白的花”和“乌鸦”,与刘半农在此对“菲拉”墓地的演绎,颇与有若合符节之处,笔者认为,其中可能包含了鲁迅对《默然》的戏拟和对话,而从这一角度有助于我们重新理解《药》与安德烈耶夫小说《沉默》的关系,并提供了一个新的观察角度来阐释《药》的结尾以及整篇小说的宗旨。参阅张丽华:《“误译”与创造——鲁迅〈药〉中“红白的花”与“乌鸦”的由来》,《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6年第1期。

[67]周作人:《黄蔷薇》,《夜读抄》,上海:北新书局,1934年,第6页。

[68]JuhaniAho,“Pioneers,”inSquireHellmanandOtherStories,trans.R.NisbetBain(London:T.FisherUnwin,1893),pp.153-162.

[69]GeorgeC.Schoolfield,AHistoryofFinland’sLiterature(Lincoln:UniversityofNebraskaPress,1998),pp.83-84.

[70]周瘦鹃《欧美名家短篇小说丛刻》中的作品多从英文底本译出,笔者推测,《难夫难妇》的翻译底本很可能也是Bain的英译本。

[71]JuhaniAho,“Pioneers,”inSquireHellmanandOtherStories,p.154.

[72](芬兰)哀禾著,周作人译:《先驱》,《域外小说集》第二册,第1页。

[73]瞿海尼挨诃(JuhaniAho)著,周瘦鹃译:《难夫难妇》,《欧美名家短篇小说丛刊》(下册),上海:中华书局,1917年,第174页。

[74]JuhaniAho,“Pioneers,”inSquireHellmanandOtherStories,p.159.

[75](芬兰)哀禾著,周作人译:《先驱》,《域外小说集》第二册,第4页。

[76]瞿海尼挨诃著,周瘦鹃译:《难夫难妇》,《欧美名家短篇小说丛刊》(下册),第178页。

[77]JuhaniAho,“Pioneer,”inSquireHellmanandOtherStories,p.156.周作人《先驱》译文如下:“虽然。芬兰之林。乃信以如是资斧辟治。而牧师之言亦诚也”(《域外小说集》第二册,第2页)。

[78]同上注,页161。周作人《先驱》译文如下:“虽然。芬兰之林。乃正以如是资斧。辟为田畴”(《域外小说集》第二册,第6页)。

[79]瞿海尼挨诃著,周瘦鹃译:《难夫难妇》,《欧美名家短篇小说丛刊》(下册),第180页。

[80]方维规:《什么是概念史》,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0年,第145页。

[81]J.G.A.Pocock对Koselleck的“鞍形期”概念作了重要补充,在他看来,在这一社会-政治语言急剧转变的时期,“旧式话语往往与新兴话语共存,二者产生强烈的相互作用”,见J.G.A.Pocock,“Empire,Revolution,andtheEndofEarlyModernity,”inTheVarietiesofBritishPoliticalThought1500-1800,ed.J.G.A.Pocock(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93),p.311.

[82]鲁迅:《(域外小说集)序言》,《鲁迅全集》第10卷,第168页。

[84]LawrenceVenuti,TheTranslator’sInvisibility:AHistoryofTranslation,p.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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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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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陈平原1

第一章导论:翻译与跨文化的文体协商1

一、可译性与不可译性:从语言到文体4

二、翻译中的文体(无)意识8

三、界定“文体”12

四、被协商的现代性19

第二章“演义”传统与清末民初白话短篇小说译介25

一、晚清“小说”概念寻踪27

二、“演义”传统与小说翻译31

三、吴梼、刘半农、周瘦鹃的小说译例38

四、结语:清末民初读者对“小说”的集体想象54

第三章无声的“口语”:从《古诗今译》透视周作人的白话文理想57

一、题记的意义58

二、从文言到“口语”62

三、安特路朗的角色72

四、翻译作为形式:通向“直致的白话文”79

第四章文类旅行:从安德烈耶夫《思想》到鲁迅《狂人日记》86

一、“格式的特别”:《狂人日记》与《思想》88

二、“超人”的投影:《狂人日记》与《思想》的“内涵”差异97

三、“狂人”、“超人”与“异人”——兼论冷血译本的媒介意义104

四、《狂人日记》与鲁迅短篇小说形式111

第五章“直译”的神话:文学革命与《域外小说集》的经典化118

一、文学革命与《域外小说集》的“复活”120

二、《域外小说集》的“重写”:群益版与东京版的对勘130

三、“直译”作为典范139

四、结语:没有五四,何来“晚清”?148

第六章鲁迅、曼殊斐儿与文学现代主义:《幸福的家庭》文体新论153

一、拟“许钦文”,还是拟“曼殊斐儿”?155

二、互文阅读:《幸福的家庭》与《一个理想的家庭》160

三、文体协商:被翻译的“内心独白”168

四、鲁迅的都市小说与文学现代主义176

第七章“新文化”的拟态:《高老夫子》中的两个自我与双重诗学180

一、从“照镜子”谈起182

二、《高老夫子》与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187

三、女学生与新文化——作为“今典”的《一封怪信》193

四、未完成的“新文化”198

第八章中国之“意识流”:废名的小说文体与象征诗学205

一、废名小说文体略识207

二、因文生情:《桥》的小说文体与晚唐诗学213

三、象征的技艺:中国之“意识流”221

四、作为诗学宣言的“小说”231

第九章从“传奇文”溯源看鲁迅、陈寅恪的“小说”观念238

一、“传奇者流,源盖出于志怪”?240

二、依违于古、今之间:《中国小说史略》的“小说”观248

三、西学为体、中学为用——陈寅恪的“小说”论254

四、结语:走出中西“小说”的格义263

附录一唐传奇的SitzimLeben265

附录二从陈季同《黄衫客传奇》反思文学史的民族国家框架274

中日文书目279

西文书目293

后记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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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批评|吴俊:近思录(二)——翻译文学与文学史“重构:从现代文学“起点”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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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1.本周舒适美味膳食,助力心脏降无忧酸奶鸡肉沙拉坚果燕麦粥华本周的晚餐阵容包括两顿海鲜餐,这跟 美国心脏协会的建议相符合。我们还包括了像意大利面和富含蔬菜的薄饼这样受欢迎的菜品,肯定会被您纳入食谱。为了使菜肴更有益于心脏健康,我们建议进行替换,比如用全麦皮塔饼或馕来制作薄饼。 Katie Stilo 的烤蔬菜和香草山羊奶酪薄饼配热蜂蜜淋酱 https://www.163.com/dy/article/JI792AEF05568E38.html
2.一周食谱的翻译是:正在翻译,请等待中文翻译英文意思,翻译英语一周食谱 青云英语翻译 请在下面的文本框内输入文字,然后点击开始翻译按钮进行翻译,如果您看不到结果,请重新翻译! 翻译结果1翻译结果2翻译结果3翻译结果4翻译结果5 翻译结果1复制译文编辑译文朗读译文返回顶部 Week recipes 翻译结果2复制译文编辑译文朗读译文返回顶部http://eyu.zaixian-fanyi.com/fan_yi_102478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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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大学英语第三册课文翻译但是,我愿打赌,你必须生活于一个构架之中,方能让爱这一无与伦比的礼物瓜熟蒂落。 首先,爱需要时间。 也许人们可以一眼看到爱的可能,见面几周后就郑重宣布“我爱你”等等,但是这样的爱,相当于刚开始爬山,而这漫长的爬山之路充满着起起落落。 瓜熟蒂落之爱就像一个有生命的机体。 https://www.51test.net/show/3898777.html
10.8.秋日之光——《光年》译后记/孔亚雷我下楼来到厨房,给自己做了杯咖啡。(我想起修士作家托马斯·莫顿日记中的一句话,“早餐只喝咖啡意义非凡。”)我选了一张唱片放进唱机:格伦·古尔德1982年版的《哥德堡变奏曲》。我调小音量。然后我坐下来,一边喝咖啡一边翻译《光年》的最后一章。 “如你想象的那样去生活,否则,你会如你生活那样去想象。” 法国https://www.jianshu.com/p/e627d281b847
11.EnglishBook5EnglishBook5-6课文翻译解析,englishbook5课文,englishbook5翻译,book7黄源深课文翻译,englishbook,anenglishbook,aenglishbook,englishbook5答案,englishbook5,englishaudiobook English Book 5 Lesson 1 救赎 ---兰斯顿.休斯 在我快13岁那年,我的灵魂得到了拯救,然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救赎。事情是这样的。那时我的https://m.book118.com/html/2017/0106/80509864.shtm
12.头条文章把晾干的红果放在薄膜袋中密封,放在阴凉处发酵48多小时后,上高棚架日晒。每个高棚架上只放一层红果,农民一段时间均匀翻滚咖啡果且剔除半熟果。晒到一定含水率后,再装入密封袋中发酵几小时,出来后用水清洗,上高棚架再晒干。反复后含水率降低到13~16%左右,最后静置6~8周左右。https://card.weibo.com/article/m/show/id/23094045494550044344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