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李海仓遇害后,李兆会中断学业,回国继承海鑫钢铁家业。仓促接班的李兆会多年来醉心投资,不喜实业,却没有果断将投资收益与实业运营分离开来。2014年3月海鑫钢铁全面停产,6月向地方政府递交破产重整预案,“败家子”的标签已经牢牢贴在他的身上。
海鑫钢铁的破产,使李兆会落下一个玩资本败家的名声。但复盘他在公开市场的操作发现,其过去十年间的股权投资竟有超过40亿元浮盈,仅民生银行、兴业证券两项股权投资,获利就在30亿元以上。这与舆论中“炒股败家”的李兆会大相径庭。
不过,李兆会并非投资高手,其最赚钱的投资是民生银行、兴业证券、山西证券3只金股,收益则来自一二级市场套利。相比之下,他在二级市场的其他投资收获相对平淡。
李兆会的溃败,当败在无心实业。作为仓促接班的富二代,李兆会不喜实业,但在继承的责任下,不得不将实业挑在肩上,却又疏于打理,任由其无序发展,最终走向破产。对于家族事业,到底是这样的坚守,还是及时的退出,才算最优选择?
李兆会的另一失误在于,一直动用海鑫实业、海鑫钢铁两大主体在资本市场进进出出,而未能够成立一家专门的投资公司,将实业经营和资本运作平台区分开来,将家族企业的经营与家族财富的管理区分开来,终致是非难辨。
值得注意的是,原本由海鑫实业控股的海博鑫惠,如今已转移至李兆会之妹李兆霞名下,且资产上升至近百亿元。无论这一变动背后是否隐藏着李兆会保全家族财富的苦心,在海鑫钢铁风雨飘摇之时,这一安排看来都难起作用。2014年3月,海博鑫惠已同海鑫实业一起被债权人告上法庭,并申请财产保全。
不管愿不愿意,李兆会的名声是坏了。伴随海鑫钢铁集团有限公司(简称“海鑫钢铁”)2014年3月全面停产,6月向地方政府递交破产重整预案,“败家子”的标签已经牢牢贴在他的身上。
李兆会究竟因何“败家”?许多媒体的说法是“炒股”,“从实业大量抽血玩股票”,“海鑫钢铁被他当成了提款机”。
这当真是事实吗?如果属实,那么,李兆会究竟在资本市场进行了哪些投资,其损益到底如何?他的炒股如何拖垮了海鑫钢铁?
最终,我们发现,尽管李兆会无心实业有目共睹,在资本市场进进出出也都是事实,但是在资料所能复盘的公开资本市场上,他却是个大赢家!过去近十年间,李兆会不仅大举杀入民生银行(600016)、兴业证券(601377)、光大银行(601818)、山西证券(002500)等股票,入股民生人寿、银华基金等金融机构,还在二级市场小试牛刀,涉足新能泰山(000720)、万向德农(600371)、益民集团(600824)等股票的买卖。而仅民生银行(600016)、兴业证券(601377)两项股权投资,其获利就在30亿元以上。加总来看,其股权投资至今仍有超过40亿元浮盈。显然,这与舆论中“炒股败家”的李兆会大相径庭。
那么,李兆会是一个投资高手吗?他从资本市场获得的收益,何以未能解救海鑫钢铁实业之急?李兆会家族和海鑫钢铁,究竟走错了哪一步?中国民企家族可以从他的故事中获得什么启示?
李兆会是不是投资高手?
相比资本市场打拼的众多股民,李兆会以40.589亿元的投入获得42.446亿元的浮盈,投资业绩可谓相当出色。那么,他是不是一名擅长此道的高手?
最赚钱的投资来自一、二级市场套利
李兆会炒股劲赚40余亿元,最重要的贡献来自3只股票:民生银行、兴业证券、山西证券。其中,民生银行给他总共带来了26亿元的投资收益,而投资于兴业证券的1.03亿元最终变现为9.682亿元,收益率达840%。这3只金股给李兆会带来的盈利合计35亿元,占其股市总获利的8成以上。
值得注意的是,海鑫所持民生银行股权是在后者股权分置改革进行前从中色股份手中购买的社会法人股;兴业证券股权是其上市前增资扩股时认购的,属于IPO时的首发原始股份;山西证券的股权获得和兴业证券类似,是在其启动上市股改时,从山西国际电力公司中转让而来的原始股。
而李兆会对这三只股票的减持时点选择也基本一致,都是在股权解禁后一两年内就出售。简而言之,李兆会在这三者身上获取的,均是一级市场到二级市场的套利价值。
圈子内交易疑云
以获取民生银行股权为例,在这笔李兆会最终收益达26亿元的大买卖中,鲜有人注意的是,中色股份在转让时将股权分成了三份,于2004、2005、2006三年分别进行交割。中色股份公告中给出的理由是,公司一次性不需要那么多现金,为了避免造成资金闲置浪费,故分步转让等。但这对于受让方海鑫实业无疑好处更大,其一次性筹措现金的压力小了很多。坊间有说法表示,这笔交易是李海仓在世之时就已谈妥,李兆会只不过是按部就班完成而已,但从中色股份的交割安排看,协议签署已是2004年12月,显见由李兆会来主导。
对于海鑫,更有利的还不止于此。表面上看,双方签订的协议中,三次股份转让的价格分别设定为3.5元/股、3.71元/股、3.94元/股,逐步增长;但实际上,民生银行在这一时期持续分红送股,而中色股份将待转让股份的衍生股份及红利也给予了海鑫,海鑫实际接手的每股价格连年下降。
2004年12月,海鑫实业受让第一批5400万股,成本为1.89亿元;2005年9月,海鑫受让第二批7920万股,成本为2.324亿元(从最初协议价扣除了红利分配),每股对价仅为2.93元/股;第三次受让时,中色股份所持民生银行股份已经变成全流通股(民生银行于2005年10月完成股改),因此,其一度反悔拒绝交割,而被海鑫实业告上法庭,后经“友好协商”,海鑫撤诉,双方重新签订补充协议,海鑫实业以赔偿0.25亿元的微小代价,以总转让款1.845亿元获得了6809.922万股民生银行股份,每股成本为2.71元/股。而此时民生银行股价已在10.2元/股,较这一成本高出了四五倍,其中差价合计超过5亿元。
有一点不能忽视的是,此项交易敲定时,中色股份大股东为国资背景,二股东为鲁伟鼎控制的万向资源(占股10%),且中色股份还和海鑫钢铁同为民生人寿的股东。在推动此项交易的背后,万向系有没有起到积极作用?当第三次交割引发诉讼时,是谁居间调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们不得而知,只是,李兆会对于鲁伟鼎,有过类似的利益让渡行为。
2004年万向三农先行入股华冠科技,由李兆会控制的上海海博鑫惠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简称“海博惠鑫”)随后也接手了华冠科技21.25%的社会法人股,每股成本1.76元。在两年后的2006年5月27日,李兆会将这一股权原封不动,以2元/股的低价转让给万向三农,而当时华冠科技的流通股价已达8元/股。在这一股权交易后两天,华冠科技即发布股权分置改革方案。李兆会此举无疑是帮了鲁伟鼎一个忙,令后者的大股东地位更加稳固。
他和鲁伟鼎的交集,还不止于此。在鲁伟鼎执掌的民生人寿中,海鑫钢铁为第四大股东,民生人寿每次增资扩股,海鑫钢铁都跟随加码,即使在已经淡出投资江湖的2011、2012年,表现出难得的坚守。此外,海鑫钢铁还曾向万向系旗下的通联资本转让过民生人寿股权。
根据光大银行2010年的一季度报,海鑫钢铁曾将其持有的8257万股光大银行股权进行质押,而质押权人为浙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西安分行。浙商银行恰为万向系下金融机构,民生人寿、万向财务、万向控股均为浙商银行股东,三者合计持有浙商银行8.99%股权,实际相当于其并列第二大股东。鲁伟鼎本人自2007年起担任浙商银行监事会主席。
万向系之外,海鑫和希望系、泛海控股也有不少交集,共同投资过民生银行、民生人寿和光大银行。这或许得益于李兆会之父李海仓留下的精神遗产。有时,投资或许就是个圈内人联手的故事。只是,在海鑫钢铁爆出深陷危机之后,唯有打算参与辽宁成大定向增发的史玉柱,在微博上为李兆会这个“年轻人”喊不平。
圈子内外迥异的收益率
如果说李兆会的三大金股来自于圈子内交易的一二级市场套利,那么与之形成对比的无疑是其在公开市场的投资收获,相对平淡。
同样在金融领域,相比3只金股,李兆会对光大银行和银华基金的投资业绩就并不突出,这是为什么呢?
光大银行的增资入股过程在2000年进行,其时,光大银行以每股发行价1.95元,募集新股315790万股,募集资金总额61.58亿元。其中参加配售的原股东72家,认购新股174270万股;新股东93家,认购新股141520万股。从股东名单来看,既有国资背景的中国出口信用保险,也不乏重庆力帆、江苏沙钢、山东魏桥、苏宁电器等明星民企,增资扩股完成后,光大银行股东人数增加到230家。这次增资入股无论是发行规模(募资61.58亿元)还是配售对象的分散,已接近一次小型的公开IPO。在这种股东队伍庞大、利益分散、博弈较为均衡的情况下,各方增资入股的价格更加透明。2010年,光大银行在A股首发上市时,IPO定价为3.1元/股,相比10年前海鑫钢铁等增资入股的价格仅增值了58.9%。
相比之下,兴业证券的增资入股,参与股东仅23名,新晋股东更是只有5名(海鑫钢铁、厦门厦信投资集团有限公司、福建联创投资担保有限公司、北京景枫立嘉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和福建投资开发总公司),与光大银行的庞大股东名单形成了强烈对比,这一次入股也因此成为少数投资客的盛宴。该笔增资在2007年9月进行,当时股市正处于高点,上市券商的市盈率达到了41.38倍(Wind申万分类券商2007年三季度报数据),而兴业证券此次入股价仅为1.5元/股。由于兴业证券当时已筹备股改,3年后其上市时,IPO定价为10元/股,相比3年前增资入股时的价格增值了567%。李兆会这一投资尽管净收益不能与其购入民生银行的股权相比拟,但远好于其对于光大银行的投资。
同样的,在公开市场竞拍所得的银华基金股权,冻结了李兆会12.1亿元巨资,最终只是保本退出。这次股权是海鑫实业从南方证券清算组在公开市场的拍卖中竞得。由于银华基金的其余股东为清一色的券商系,在这次投资中,李兆会的投资相对其他创始股东的投入大得多,而且券商系股东还可以利用控股基金产生席位出租收入,如2009、2010、2011年,东北证券从银华基金分别获得550万元、951万元、658万元的交易席位租赁收入。而握有同等股权的海鑫实业却并无此等优势,也无法将基金业务将自身的业务线协同起来,最终其只能将该笔巨额投资保本回收。
从二级市场上众多的短线投资看,李兆会也难称投资高手。他在一只股票上的持有耐心通常只有一个季度。不过在牛市巅峰的2007年,这算得上是一种幸运,如果他没有及时退出,那么在2008年的大熊市中将长时期套牢。如他投资的中国铝业,如果在2007年四季度退出将产生3000多万元盈利,若持有至今,反而将亏损1亿元以上。
实业之惑
2007年是李兆会股票投资最狂热、操作最频繁的时段。其全年进行10项买入操作、8项卖出操作,而2009年则成为他大幅减少股市投资的一个重要分界点。在此之后,他的股市投资基本处于净回收阶段。在2009年初砸入12亿元购买银华基金股权之后,除2011、2012年分别跟随民生人寿的增资入股之外,公开消息中,李兆会都是在卖出。而且在2011-2012年间,他已全部出售了所持的光大银华、山西证券、兴业证券、银华基金股权,通过资本市场及股权出售等,回收了30亿元的现金。此后,李兆会的投资在公开市场基本无踪迹可寻。
李兆会收缩股市投资,当与海鑫钢铁的处境改变有关。
行业困局
近10年间,中国钢铁业的基本走势是盛极而衰,从基础建设拉动的疯狂扩张,逐步过渡到产能过剩,最终在铁矿石涨价与金融危机的夹击下,沦落到几乎全行业亏损。钢铁行业上市公司的净利润率从2004年的8.39%下降到2013年的0.48%,与此同时,全行业的平均资产负债率则从48.27%上升到如今的65.94%。
与产业颓势相叠加的,还有海鑫钢铁本身的管理漏洞。
管理“真空”
再后来,媒体报道称,李兆会成功巩固了自己的权力,李天虎等人遭变相流放。但李兆会对实业的热情似乎在权力稳固后,就逐渐消散了。据称,李兆会值得称颂的事情是在海鑫钢铁建立了一定的激励机制,为所有在编员工办上了保险,还曾经在2006年底请140余位中高层坐飞机到海南度假旅游。此外,他似乎对钢铁主业过问不多,本人也鲜少在闻喜当地露面,与地方政府也无多少沟通,公司的实际经营是由其妹李兆霞负责,而李兆霞也只是主管财务,对具体生产管理并无太多经验,偌大的海鑫集团,基本靠惯性运作。这样的管理自然产生了许多漏洞,有报道称,海鑫钢铁一个过磅员上岗一个月,就有十几万元的灰色收入。
据山西证券招股书披露,“李兆会2003年2月至今任海鑫钢铁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2003年2月至今任海鑫实业董事长;2003年6月至2006年9月任海鑫钢铁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2003年6月至2006年9月任海鑫实业总经理”。这透露出一个信号,李兆会在2006年9月辞去了海鑫钢铁、海鑫实业这两家主要公司的总经理职务,仅保留了董事长之位。2006-2009年间,也正好是李兆会在资本市场上频频露脸、大举收购的时期。作为主事者,李兆会对投资部门的投入,对实业部门的放手,或许是海鑫钢铁日后危机的伏笔。
在海鑫钢铁的股权结构上,一个值得注意的变化是,李氏家族内部的持股曾发生变化。根据中色股份转让民生银行股权时发布的公告,其时,李兆会及其六叔李文杰分别持有山西省闻喜三铁联合焦化总厂90%、10%的股权,后者持有海鑫钢铁99.3%的股权。而到了2010年7月,山西证券招股书的披露却显示,海鑫钢铁集团的母公司由闻喜三铁联合焦化总厂变成了闻喜惠天实业有限公司。闻喜惠天2004年10月成立,注册资本19亿元,李兆会、李文杰分别持有其90%和10%的股权。不过,闻喜惠天所持海鑫钢铁的股权为89.3%,李文杰则直接持有海鑫钢铁10%的股权。
被揭开的“潘多拉盒子”
事实上,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时,海鑫钢铁就一度停产。而在此前的2006年,其经营状况或已下行。网上流出的一份判决书中显示,2006年12月27日,山西海鑫公司临时董事会暨股东会会议上决定,2005、2006、2007三个经营年度内利润暂不分配,留在公司参与经营和建设,2008年统一分配,在此期间由公司按照同期银行存款费用计算资金使用费用,按各方投资总额的14.5%分配(税后)。2009年1月15日,山西海鑫公司发给河南冶金建材公司延期召开董事会的函,也证明原定兑现分红本息因受经济危机影响推迟。
令人疑惑的是,就在海鑫“利润暂不分配”的同时,李兆会却大举投资股市。其炒股动用的资金,是否令海鑫钢铁错失了发展良机,导致其最终走向困境?“从实业大量抽血玩股票”、“海鑫钢铁被他当成了提款机”一说是否由此而来?尚待验证。
由于海鑫钢铁贡献了闻喜县40%的财政收入,在其遭遇困境后,当地政府曾对其提供援助,但最终难挽其颓势,2011年底,海鑫钢铁甚至欠缴当地税金1.19亿元。
根据全国工商联2013年发布的全国民营企业500强榜单,海鑫钢铁在民营钢铁企业中的排名已跌落至32位。2006年度的这一数据显示,海鑫钢铁营业额92亿元,在全国民营钢企中排名12位。而在这之前,海鑫曾经连续两年为全国民营企业纳税第一。今昔对比,令人感慨。
令人费解的单一融资渠道
此外,有报道指,海鑫钢铁还涉及成本高昂的民间融资。这不仅令人好奇,在依赖成本高昂的银行贷款、民间融资这些融资渠道之外,海鑫钢铁难道不曾想过别的融资方法?
即使民营钢企难以上市,以海鑫钢铁曾经的实力和规模,到银行间市场发行债券融资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以早期未上市的沙钢为例,在行业陷入风雨的2010年,其两个月内发行了两期3年期的中期票据,融资20亿元,票面利率仅为4.2%、3.9%。又如重庆钢铁,2010年总资产46.6亿元,资产负债率52.8%,净利润853万元。其体量甚至远小于海鑫钢铁,也成功于2012-2014年发行了三期短期融资券,如其发行的12重钢矿业CP001为1年期,票面利率也仅为6.3%。毫无疑问的是,这种融资成本远低于银行15%的贷款利率。
让人费解的是,李兆会自身浸淫资本圈良久,上市与发债两个方式竟然都未能为其所用,这究竟是海鑫钢铁财务团队的失败,还是有其他原因?
并未成功的多元化尝试
如今,海鑫钢铁的网站已打不开,而钢铁360网站中对其的介绍为“公司从1987年以炼焦起步,注册资金为135300万元,目前是以钢铁为主业,集资源、金融、地产、儿童教育等行(产)业为一体的大型企业集团”。这说明,在挣扎的钢铁实业泥潭之外,海鑫也尝试了多元化的道路。
这些多元化项目无疑是投入了巨额资本,但其对海鑫钢铁营收构成的最终效果究竟如何,难以辨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举措并未扭转海鑫的困境。
海博鑫惠独立有无玄机?
这或许与海鑫钢铁实业经营中产能扩大导致的亏损放大不无关系。据《财经》报道,海鑫钢铁在2007年关停了60万吨的落后产能,与此同时却上马新建产能达230万吨的新产业园,这一工程预算总投资为60亿元。但新建的板材厂投资了10多亿元后,却遇上价格下跌,最终该项目被迫放弃。这些投入巨资却未见成效的实业项目,显然对海鑫钢铁的现金流构成了考验。
钢铁本属于资金密集型行业,融资需求巨大。以沙钢集团为例,2006-2014年间,其累计发行了171亿元的短期融资券、20亿元的三年期票据及80亿元的五年期票据,累计融资271亿元。其旗下的沙钢股份在2010年以定向增发的形式融资21亿元。因此,即使李兆会在资本市场有所获利,相对实业所需可能也无异于杯水车薪。
当然,也不乏另一种可能:李兆会悄悄安排了退路。在海鑫面临债主围门的时候,另一家曾为海鑫实业控股子公司的海博鑫惠却悄然壮大,并且股权易主为李兆霞等私人所有。这样的产权分割,让人猜测,或许是为了能够在海鑫钢铁被整合或不得已破产之后,给李家留下重新壮大的资本。
海博鑫惠第一次浮出水面,缘于和黑龙江富华集团总公司的交易。2004年11月,后者将其所持有的华冠科技32937500股社会法人股,以1.76元/股的价格转让给海博鑫惠。华冠科技的公告中披露,海博鑫惠注册资本为1.8亿元,法定代表人为李兆会,其中,海鑫实业出资16000万元,占注册资本的89%,周晓冬出资2000万元,占注册资本的11%。
2010年底,海鑫钢铁在李兆霞的主导下进行了一次强力改革,裁掉了1000多名干部,将员工的工资平均提高了20%以上。另一大改革则是将原料采购与成品销售业务从海鑫实业剥离,放到海博鑫惠旗下。
但值得注意的是,现在的海博鑫惠和海鑫实业只有业务上的往来,却无股权上的瓜葛,海博鑫惠的股权结构变成了由李兆霞等三个自然人共同持有,且注册资本也悄然变成了9.8亿元。
此外,参与辽宁成大定向增发本身,意味着海博鑫惠需要拿出10亿元的真金白银。海博鑫惠的实力何以壮大至此,其资本又来自何处?我们不得而知。在海博鑫惠颠覆性的股权变动及注册资本大幅度上升背后,在将独立投资公司过户于李兆霞名下的举动之下,是否隐藏着李兆会保全家族财富的苦心?我们同样不得而知。
那么,已经从法律上和负债累累的海鑫钢铁、海鑫实业切割了产权关系的海博鑫惠,会不会成为李兆会家族的一个隐形投资平台?目前来看,这一可能性似乎不大了。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海鑫钢铁陷入风雨飘摇之时,海博鑫惠同样受到牵连,2014年3月,其连同海鑫实业等被光大银行上海外高桥保税区支行一同告到了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并申请财产保全。
其实,在海鑫钢铁及海鑫实业之外,李兆会还设立了两家投资咨询公司—北京和嘉投资有限公司及北京惠宇投资有限公司。2009年5月,李兆会还通过北京惠宇投资以2298万元收购了河南省冶金建材物资供销公司所持的1.27%海鑫实业股份(二者后因红利发放问题闹上法庭)。
根据惠宇投资的招聘公告,其成立于2005年1月,注册资本1亿元,受托管理及运营的资产规模超过20亿元。工商信息显示,惠宇投资为由北京和嘉法人独资成立的有限责任公司。而北京和嘉在之前的媒体报道中,为李兆会占股80%,李兆霞占股20%,不过根据最新的工商资料,目前北京和嘉的大股东已变成了李兆霞,她以9900万元投资占股99%,另一自然人江晖出资100万元,占股1%。这两个平台的处境如何,尚有待观察。
“败家”结局能否避免?
最近两个月,海鑫钢铁的新闻平息了很多,无论其重整结果如何,李兆会的继承故事都令人唏嘘。
可以断定,李兆会今日溃败,主要败在实业。从财富传承的角度而言,李兆会及其背后曾经成为山西首富的家族,或许都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作为仓促接班的富二代,李兆会本人热衷炒股,不喜实业,无论其内心偏好还是比较优势,都明显倾向于投资而非实业,这并不为错。但在继承的责任下,他不得不将实业挑在肩上,却又疏于打理,任由其无序发展,最终溃败。对于家族事业,这是否最优选择?如果他和家族能够直面现实,选择及早退出,将海鑫控股权转售他人、回收现金,或交由家族内部他人,自己当个纯粹的投资客,岂非逍遥得多?李兆会与海鑫钢铁的命运或许都会改写。
李兆会的另一失误在于,这些年,他一直动用海鑫实业、海鑫钢铁两大主体在资本市场进进出出。尽管整体看其股市投资并未失败,尽管2009年后他已不再主动进行金融投资,但此时,海鑫钢铁实业经营的失利已开始显现,其投资收益被实业下行的利润所淹没。
如果李兆会当初能够成立一家专门的投资公司,将实业经营和资本运作平台区分开来,将家族企业的经营与家族财富的管理区分开来,无论对其自身、家族还是家族企业,都更为有利。可惜的是,由于运作不尽规范,兼且不谙财富管理之道,李兆会犯了中国许多家族企业都会犯的错误,将风光的股权投资和艰难中挣扎的实业捆绑在一起,将财富管理和实体企业的资产收益放在同一个篮子中,权属不清,成本收益界线模糊,终致是非难辨。
或许,成立于2005年的惠宇投资或北京和嘉,曾寄托了李兆会打造独立投资平台的希望,但是,它们为何没能成长为李氏家族的财富管理平台?由于未上市的海鑫钢铁公开披露信息有限,许多真相仍在重重迷雾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