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中国刮起了一股“西北风热”
唱歌就是《黄土高坡》《信天游》《山沟沟》等。
电影就是《红高粱》《黄土地》...
可惜西北没有借着这股风潮有着更大的发展,到了现在也还是全国最穷的地区。
第四代电影人创作的最突出特点就是其纪实性,《邻居》《青春祭》《沙鸥》《野山》等等就是个中代表。
比如张艺谋主演的《老井》
在《老井》当中,这种纪实性是导演对农村生活以及人们生存状态的一次半记录式的再现,是忠实的物质现实的复原。
西北农村古老的民俗民风被原汁原味地呈现于银幕。
而在叙事上,儿女情长穿插于人物完成历史使命这一主线上,属于传统的讲故事模式,形式适于内容,表现力因此大大增强。
今天终于看完了《老井》,心情真的很沉重。
《老井》是八十年代中国山西电影制片厂拍摄的一部农村题材电影。
以导演吴天明以及摄影张艺谋领衔的制作班底,也就是《百鸟朝凤》的导演。
电影将一出祖祖辈辈挖井的故事以电影的方式娓娓道来。本片获得众多大小国内外奖项。
片中,张艺谋亲自饰演男主角。这是我看过除《兵马俑》外张艺谋演的第二个电影。
女主角是吕丽萍,记得最早熟识吕丽萍是因为《激情燃烧的岁月》,才发现吕丽萍在演《老井》时实在水灵稚嫩。
做为世界知名导演,张艺谋身上发生过太多传奇。且不说他大龄入学,也不论其摄影专业。
单讲他出演《老井》男主角一事,就令人惊叹不已。
而担当摄影的张艺谋,因形象气质身板跟男主角贴近,所以被导演铁定出演男主角。
为塑造好这一形象,张艺谋可谓吃尽了苦头。
然而影片公映捷报频传,东京国际电影节,张艺谋一举夺得最佳男主角大奖,这对没学过表演的张艺谋来说,无疑谱写了一个惊天传奇。
以至于知晓张艺谋获奖时,王志文都愣了:“我们学了四五年专业课,有什么用”
从此,一个年轻摄影师,有了“最佳”的激励,开始了他变身名导之路,谱写一个个令中国电影为之骄娇的传奇。
从此,张艺谋成了中国电影的传奇,也成了创造传奇的风格之路。
而所有这些传奇的开创,我以为与他主演1986年的《老井》密不可分。
如果说,以《黄土地》为先河的第五代作品是以其电影语言独特的震撼效果来承载其深厚的哲学文化内涵的话。
那么,以《老井》为代表的直面人生的现实主义影片则是以其高度真实的现实生活来呈现中国农民深厚而顽强的生命力和凝聚力。
在这些描写中国农民悲苦的人生,歌颂他们勤劳奋进的精神的影片中,
《老井》无疑是最杰出的代表作。
《老井》用了质朴、苍凉的山西民歌为主旋律。
当然这也是此类电影的一大特色之一。
影片开头,当镜头从井底一点点向遥远的、似乎永无尽头的井口上升的时候。
随着一声声铁钻敲打声,
一声悲凉而高昂的管乐倏然而起,一下子就把影片那苍凉的基调表现了出来。
首先从男主“旺泉”名字上就看得出这个地方有多么贫瘠。
黄土高坡上的老井村世世代代打不出一口井,孙旺泉身为打井世家的后代,自然要继承家族的命运。
他是村里少数几个念过书的人之一,并与高考落榜的巧英相恋。
为了与巧英结合,两人甚至选择私奔,但长辈的压力以及父亲的突然死亡使他不得不进了村里的寡妇喜凤家,做了倒插门。
孙旺泉结婚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打井上,去县里学习归来后。
他与巧英、旺才以及同乡的年轻人费劲周折找到了可以打出水的井。
谁料,在井下工作期间,突然发生坍塌,将旺泉和巧英压在了井下,并压死了旺才。
在生死未知的情况下,旺泉和巧英绝望相拥相吻,在井下做了一回夫妻。
不久,两人被救出,打井工作也继续展开。
但因资金急缺,村长向全村筹钱,巧英捐了她的所有嫁妆,独自寻找新的生活。
老井村最终打成了第一口运用科学的方法定位的井。
村里立了一个石碑,以纪念为打井做出贡献的人们。
黄土地上的老井村,遍地的土地却无井可用。
那里世世代代的贫困的生活,不能自己决定的感情,还有因打井而支离破碎的家庭,如同那里铺满了井坑的土地一样千疮百孔。
可即使是这样,也无法打退老井人的精神。
人与自然地抗争总要有个结果,人更不能拜倒在自然脚下。
人定胜天是建立在一定基础上的,人类一定要有顽强的信念,不屈的精神,才会有朝一日远离那千疮百孔的岁月。
打出井是老井村人的信仰,无论是对于死去的人还是对于活着的人。
本片同时也反映了中华民族的坚强不屈的精神。
《老井》的主题线主要体现在对孙旺泉、赵巧英、喜凤三者关系的处理上。
在这动人的爱情纠葛中,旺泉的婚姻选择实际上是社会性而非情感化的选择。
他被迫割断了与赵巧英的恋爱关系,除了他爷爷的阻止之外,还有与旺泉内心那同整个民族世代相传的悲剧性的忧患意识和使命感联系在一起的更复杂的因素。
因而,他的这种献身有了深一层的文化内涵,而不仅仅是情感上的纠缠。
这种文化的重负在旺泉从山里背石板出来的长焦处理的镜头中,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旺泉和背后那层峦叠嶂的太行山,被导演处理在一个二度平面上。
看上去,旺泉就像被嵌在山上一样,旺泉背的似乎不是那块石板,而是整座太行山。
旺才这个角色也是非常惹人同情的,观众对他的观点是在时刻变化的,可以说他是电影中形象非常丰富的一个人物。
开始的时候从他的视线盯住巧英的内衣这个动作,给人的感觉是这小子是个色鬼,后来他的表现更证明了这一点。
比如怂恿盲人戏子唱黄色小曲儿,偷女人的内衣穿在衣服里面,到这里看得出来他是一个让人生厌的一个角色。
而旺泉的一个巴掌则让他道出了心里话,他内心对于异性的渴望因为这块贫瘠的土地而受到压抑,其实他的渴望对于人来说是天经地义的,无可指责的。
如果说井下的一番话让我们对他产生理解的话,那么他的死亡则让人对他更加同情了。
尤其是母亲在他的棺材里放他的物品的时候,场面让人心酸,买来的大学校徽,有漂亮女人的画报,别在胸前的两支钢笔...
他渴望受教育,渴望爱情,渴望受到别人的尊重,可是这一切他都没有得到。
甚至在他的葬礼上,还有人来调查他生前所做的根本称不上是错误的一件事,不能不让人为之伤心,感慨。
旺泉是活在夹缝中的人,他活在生存和死亡的夹缝中,他活在爱情与婚姻的夹缝中,他活在文明与愚昧的夹缝中。
他受过很高的教育,却无力主宰自己的幸福,可见中国农村的传统伦理道德在他身上打下了多么深的烙印。
我一直不认为张艺谋的演技有多好,可是这个角色选他真是太对了。
他的表情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沧桑,与这个角色非常的适合,而且他因为演技的生涩所产生的那种木讷感正是这个角色所需要的。
在《老井》这部集中表现中国农村相对落后的生存现实和思想状况的电影里,巧英可以说代表了一种文明崛起的力量。
比如她买回的电视机、在旺泉受伤之后她送来的药...
身为旧时代的女性,却受过很好的教育,这就让她同周围的女性中独立出来。
她开朗大度,虽然表面上气恨旺泉的婚姻,可是心里非常的理解旺泉,原意和他一起去打井。
正像后来他们被困井下她自己所说的,“我都是为了你...”
她对于旺泉的爱是鲜明而炽烈的,毫无保留的。
在井下的那一夜,她超脱了礼俗的界限,和最心爱的人结合在了一切,最后她远走他乡,把一切都给了他,只带走了那份曾经美好的记忆。
(真的好羡慕老谋子)
影片中一个细微的细节说明了两人暧昧的一切:
劳动归来的旺泉朝巧英要了一碗水,正在他要喝的时候,巧英故意把几粒稻草抖进了水里。
旺泉看了一眼,然后吹着气,把着边儿继续喝。
虽然两人不发一语,可这一细腻的动作却颇为温柔。
看到这里我都替老谋子着急。
如果说巧英给旺泉的爱是一团火,鲜活炙热,那么喜凤就是涓涓细流,不绝如缕。
她和旺泉的婚姻绝不仅仅是像她妈说的那样找个壮劳力随便过那么简单。
从她在影片开头对于旺泉的凝视就可以看出,她嫁给他,是因为爱他。
正是因为爱他,所以在明明应该强势的婚姻里显得那样卑微。
当妈妈和丈夫因为倒尿盆而争吵的时候,她哄着他说,以后我倒还不行吗?
看戏的时候注意到丈夫的眼神停留在巧英身上,她从不过问一句,她只是尽着自己做妻子的责任,热汤热饭地端上来,温暖着他那颗不甘不愿的心。
当旺泉的打井事业受到大家的质疑,她第一个把东西捐出来,从来未曾在人前讲话的她,瑟缩着,站在人前让别人支持自己的丈夫,她的字字句句,都打在了旺泉的心里。
《老井》是一部在镜头上十分有特色的作品。《老井》中对于镜头的利用我不敢说绝对,至少让吴天明导演在《百鸟朝凤》中取得较大成功。
片中运用自如的推、拉、摇镜头和娴熟的蒙太奇手法是本片镜头感十足,画面与画面之间衔接自如、连贯。
不仅通过故事情节推动影片的发展,大量的细腻而生动的镜头语言更加推动了影片中感情线的发展,使观影人投入到影片的故事情节中。
所以《老井》中最大的特色便是镜头的运用。
本片镜头细腻连贯,以近景和特写为主。这与张艺谋日后所拍摄的《秋菊打官司》在景别上有着很大的差别。
《秋菊打官司》中极少出现特写,镜头多用全境及远景表现。
而本片一开头,便是对于钉子的特写与强调,除了钉子以外的背景都是模糊的。
影片开头表现的是人在井下凿井的一段画面,特写与近景紧密的交替着,画面也在人的身体与凿井的钉子之间不停地转换着。
当画面转到人身体的部分时,镜头下人皮肤上的汗珠都清晰可见。
而拍摄人从井中出来的镜头时,导演运用了仰拍,对准井口,采用主观镜头,以剧中人物的视角表现周遭的环境,独特并且容易带动观众的情绪。
影片中最具特色的几处镜头,包括巧英与旺泉之间的对望,拍的是真的好。
第一次,巧英挑着水与旺泉走在山上,在巧英坐下擦汗时,画面中展现出了旺泉脸部的大特写。
紧接着,镜头一切,出现了巧英脸部的大特写。
这样,两个对对方心生爱意、眉目传情的农村青年的形象就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两人的第一次对望,导演通过镜头语言充分说明了两人的人物关心以及心里情感的波动。
第二次的对望,导演则采用了景中景来表现。在旺泉与喜凤的婚礼上,推着自行车的巧英隔着人群望向正欲照结婚照的旺泉,旺泉也望向了她。
这组镜头中,导演没有特意的去表现两个人的对望,而是花了大篇幅的镜头停留在站在人群中的巧英身上。
画面中,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巧英站定,从头至尾都望着旺泉的方向。
巧英在人群中的静止,不但没有冲淡她在镜头中的形象,反而使她在画面中尤为突出,始终没有脱离观众的视线。
此时的巧英脸上是失望与愤恨。
她一方面怨恨旺泉的薄情寡义,愤怒他为什么要接受上一辈给他的命运;
另一方面,她又对喜凤产生了敌意。
而对于旺泉,导演也用了中景的景别表现,旺泉的的脸上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与抱歉。
他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他自认为是一个男子汉,却不得不去倒插门。
另外,他对喜凤也是没有感情的,他希望娶得人是巧英,却迫于家庭的压力只能接受喜凤。
在镜头转向旺泉时,画面中同时还包括了喜凤和喜凤的妈,这也暗示了三个女人的矛盾冲突。
在另一次的对望中,也就是旺泉婚后与巧英的初次相遇,则采用了中景与近景的搭配。
影片中,导演多次采用摇镜头和特写相配合。
人群聚集的画面,摄影机慢慢对人群进行扫视,并通过脸部特写更加生动与真实的展现了村里人的生活状态与特点。
巧英递水给旺泉,镜头中的巧英依旧是埋怨的,她怨恨这段感情,她爱旺泉,但他已经是有妇之夫了。
而旺泉的脸上更多的则是无奈。
除了旺泉与巧英外,旺泉与喜凤之间的交流也是十分有特点的。
如两人结婚的第一夜,新婚夫妇居然是盖着各自的被子。
通过对两人脸部的特写,可以看出他们是各怀心事的。
导演通过大量的镜头语言对角色的内心世界进行刻画,而不单单是像前面通过叙事进一步的阐述故事。
再比如喜凤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时,镜头停留在喜凤的脸上,特写与近景的结合,清晰地泪滴。
这一系列画面都充分展示出了喜凤所承受的压力,以及她内心的痛苦,都在这一瞬间迸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