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热词记录社会焦点的变迁,勾勒语言生活的图景,反映了一个时期内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商务印书馆等举办的“汉语盘点”活动,每年发布国内词、国际词和年度十大流行语、网络用语、新词语;《语言文字周报》编辑部、《咬文嚼字》编辑部分别发布年度十大网络流行语、十大流行语;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继2014年发布我国首批204条科技新词之后,首次发布年度十大科技名词。
影响年度热词产生和流行的因素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二是语言因素。语言系统本身具有符号性、任意性和约定性特征,这会给新词语的产生和发展带来较强的约束作用,在语言系统的框架下产生一些新的词汇或表达方式。通过语言的类推作用产生了大量新词语,语言的经济性、简洁性原则也催生缩略词语。比如,“村超”既是贵州榕江“乡村足球超级联赛”的缩略词,又分别是对“村晚”和“英超”“中超”等词语的仿造。
三是认知因素。新颖独特的词语能够吸引大众眼球,在标新立异的心理驱动下,人们会设法使语言陌生化,在形式上采用字母、符号等非汉字形式,在语音上采用谐音方式等。这种因素在网络词语中表现得特别明显,如“i人/e人”(性格内敛/外向)、“尊嘟假嘟”(真的假的)等。
四是传播因素。互联网、短视频、数字化的背景提升了社会语言的表现力,特别是短视频传播近来深受大众青睐,成为人们展现语言智慧的重要载体,网友们不断制造“热梗”。比如,在短视频平台上流行的“公主/王子,请××”“你人还怪好的(嘞)”“挖呀挖呀挖”等造句格式,跟报刊等传统媒体的语言运用存在明显边界。另外,社交媒体、即时通信也有自身传播特色。比如,弹幕作为一种线上即时性的互动手段,产生了一批流行语。某视频网站发布的年度弹幕“啊?”,用于抒发所见所闻刷新自身认知时的惊叹。
词媒体时代的到来
当前,网络空间与现实空间的关联越来越紧密,网络无时无刻不在酝酿新的语言形式,并经网民的传播迅速流行,进而影响人们的现实语言。早在2010年,教育部、国家语委组织编写的《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就指出,微博、新词语、热词已成为新的信息传递方式,中国互联网迈入词媒体时代。
当事件词被广泛使用,由专指性向普遍性转变,或者跟风使用成为“词语群”后,才有机会作为新词新义收入规范性词典。前者如“村超”“村BA”,源于贵州乡村举办的赛事名称,后泛指在全国各地举行的这类赛事;后者如“××哥、××族”“微×、云××”等。这类词语是词汇的主体部分,作为语言交际的基础,几十年上百年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收录进词典的原则
活跃的造词现象就像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呈现了充满生机的社会活力,另一方面也给新词语规范带来了困扰。在每年产生的大量新词语中,有不少转瞬即逝,能够在社会中广泛使用并被汉语规范性词典收录的更是少之又少。据统计,2010年至2017年,《中国语言生活报告》共发布媒体新词3601个,其中只有30个被《现代汉语词典》(以下简称《现汉》)第7版收录。
下面,笔者以《现汉》收录年度热词的原则为例,分析究竟哪些热词有机会进入语文词典。
一是语文性。1956年拟订的《中型现代汉语词典编纂法》指出,《现汉》“所选收的,当然以词为主,但同时也兼收构词能力很强的词素,以及非词而经常使用的成语、词组”。受词目的音节长短和语言单位的经济性制约,由多个字词组成的多音节短语,优先收进《现汉》的是其中的一个个字词。具体要求为:表达形式符合现代汉语的构词规律和语音语法特点,意义表达准确,音节长短得当。年度热词“村超”“村BA”均为体育赛事,前者归为流行语,后者归为网络用语,应该是基于语言形式的考虑。至于那些谐音词语,大多本有相应的词语,主要是在语用层面上使用,很难收进《现汉》。较长的短语如“特种兵式旅游”“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所含的各个字词,《现汉》均已收录。
三是通用性。年度热词的选收,以跟生活关系的密切程度而定。社会共知度高的词语容易被选收为年度热词,也容易被收进《现汉》。如科技名词“多巴胺”是一种能影响人的情绪的神经递质,社会生活中常见,按照通用性原则可以收进《现汉》。年度热词“多巴胺穿搭”指一种通过服装搭配来营造愉悦感的穿搭风格。仿照这种构词格式,“多巴胺音乐”“多巴胺景区”“多巴胺漫步”等层出不穷,“多巴胺××”的用法产生新义“能够刺激多巴胺分泌而感到快乐和满足的”。科技名词“多巴胺”产生了语文义,更有理由被《现汉》收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