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个大嫂叫肖之英,高中毕业,能说会道,曾三次要为牛刚牵线搭桥,介绍对象,他总是把头摇得拨浪鼓似地说:“不急,不急,我还年轻。俗话说,三十而立,等我的养猪事业发展壮大了,再谈对象也不迟。”
气得肖大嫂骂他是只“阉割了的公鸡”,他只是摸着脑袋“嘿嘿嘿”地笑。这样左拖右拖,就拖到现在30岁了。今天,他又到乡食品公司卖了一批猪,揣着3万多块钱喜滋滋地回到了家。面对这么多钞票,他似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自言自语地说:“嘿嘿,我也30岁了,该找个老婆了,对,找肖大嫂去。”
话音未落,肖大嫂却来了,快言快语地问:“不用你找,我自个儿来了,找我什么事?”
牛刚喜出望外,红着脸,扭捏地说:“肖大嫂,我想请你帮、帮我找个对象。”
肖大嫂满脸挂笑,说:“怎么?榆树疙瘩开窍啦?!我还真以为你是只阉割了的公鸡呢!好,今天我就是为这事而来,给你物色了一个,喏,就是她。”肖大嫂从怀里掏出一张六时彩照递到牛刚的眼皮底下。
牛刚接过照片一瞄,满目生辉,满脸是笑,嘴里不由得发出一阵阵赞叹:“啊,好漂亮的姑娘!”
姑娘确实长得美丽动人:水灵灵的大眼睛,挺拔秀美的高鼻梁,花瓣似的小嘴唇,椭圆形的瓜子脸,加上那漆黑的柳叶眉,每个部位都透射着美。
肖大嫂盯着牛刚:“怎么样?”牛刚摸着脑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怕人家不愿意呢!”
牛刚点头如鸡啄米:“好好好,谢谢大嫂。”
肖大嫂几乎要笑出眼泪:“哈,多新鲜呀,你们谈情说爱,莫非是让我这个第三者看?”说得牛刚满脸绯红。
下午2点多钟,牛刚从猪场忙完出来,回到住处,骑着洪都牌摩托车,眨眼间工夫就到了永阳湖旁。他支撑好摩托车,手执杂志,在湖畔转悠了一圈,
不见要找的姑娘,才知道孙文娟还没有来。他斜靠在摩托车上,双目注视着入口处,心儿似拍皮球似地跳个不停。说来也好笑,长得牛高马大的牛刚,从小至今令他最怵头的事,就是单独和女孩子在一起,总是会控制不住的脸红、心跳、手脚无措,更何况今天要与女孩子谈情说爱呢!
不一会儿,孙文娟迈着轻盈的步子,满面春风、由远及近地出现在牛刚的眼晴中。孙文娟不愧是服装个体户,她穿了件桔黄色真丝连衣裙,既显得得体、飘逸,更衬出女性特有的曲线美,脚上蹬着一双洁白的高跟鞋又给人一种亭亭玉立的感觉。牛刚简直看呆了,怀疑是七仙女下凡。
孙文娟老远就看到牛刚手中的杂志,径直向他走来,但走到跟前,牛刚的穿戴摄入眼帘,她脸上的春风倏地一扫而光,眉头蹙起。原来牛刚是刚从猪场回来就骑摩托车直奔这里,所以,身上还穿着一件脏不拉几的蓝中山装,脚上穿着一双褪色的解放鞋,头发也凌乱得似鸟窝,与孙文娟相比,真是乌鸦比凤凰,难怪孙文娟要皱眉头了。
尽管如此,孙文娟还是显得很有涵养地上前打招呼:“你就是牛刚吧?”
牛刚瞟瞟孙文娟,又看看自己,也觉得难为情,但还是结结巴巴地说:“约会……也……也要穿好的吗?又又……又不是结婚。我是、刚…刚从猪场里出来。”
孙文娟脸露愠色:“如果你还有意的话,请你后天下午这个时候再来。”说完,一扭身,就走了。
牛刚望着孙文娟远去的背影,一阵阵发起愣来。回到家,他四仰八叉倒在床上,不断地唉声叹气。正在这时,肖大嫂风风火火地踏进门槛,劈头就问:“谈得怎么样?”
牛刚坐起身,哭丧着脸说:“可能没什么希望了。”
“为什么?”
“她嫌我穿戴不好,相亲是相人品,又不是相穿戴,真是的。”
“你就是穿这身衣服去相亲?”
牛刚摊开手:“这有什么错呢?”
肖大嫂拉长脸数落起来:“你这么邋里邋遢像个人样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人穿戴干净整洁笔挺,不但显得英俊,更显得有精神。哪个姑娘不喜欢风度翩翩而又有精神的小伙子呢?再说,男女第一次约会,印象是至关重要的。她约你后天再相会,说明她还不是一个以‘衣帽取人’的姑娘。你明天就去县城买一套好西装来,打扮打扮,保准她满意。”
牛刚摸摸脑袋,想想也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约会。哪个姑娘不爱漂亮呢!想想以前自己不修边幅,有时到乡政府办事,也穿着件皱巴巴的衣服,一只裤脚高、一只裤管低的模样,脸颊不觉一阵发烧。
他这才弹跳起来,一看手表:“糟糕,快3点了。”他手忙脚乱地刮胡子、打领带、穿西装、着皮鞋,跳上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往永阳湖畔赶。
赶到湖畔,还是晚了25分钟。牛刚一看,孙文娟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对他的到来,视而不见。牛刚忐忑不安地说:“文娟,我,我…”结果,“我”了半天,硬是“我”不出个名堂来。孙文娟蓦地站起,满脸怒容,语气咄咄逼人:“男女约会,哪有女方恭候男方的?你说,你摆什么臭架子?”
牛刚勾着头,大气不敢出,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用那双乌光鋰亮的皮鞋尖不断地蹭脚下的泥土。孙文娟见牛刚这副模样,不忍心责备下去,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诚意?”
牛刚忙不迭声地说:“当然有,当然有,下次我一定不,不迟到了。”
唉,两次相亲,牛刚还未与对象说上三句完整的话,真是糟糕透了。回到家,他像瘫了一样地倒在沙发上:“看来这约会还蛮有学问呢!什么穿戴要干净整洁,男方要先去恭候,我以前还不以为然呢!唉!”当肖大嫂知道第二次相亲的情况后,又埋怨、教训了牛刚一番。
第三次相亲,牛刚不敢掉以轻心。下午1点钟,他就开始梳妆打扮,直到自己满意为止,2点钟就赶到湖畔恭候孙文娟。快3点钟,孙文娟来了,瞟了他一眼,脸上泛起了笑容,挨着他坐下来。孙文娟身上的香水味和女人特有的清香味一阵阵撩拨着他的心,他感到有些神魂颠倒了。孙文娟用那双美丽的、水汪汪的丹凤眼定定地看着他,温柔地说:“牛刚,你想给我说些什么呢?”
牛刚心里嘀咕着:“是呀,我要跟她说些什么呢?我一点准备也没有哇!”
所以,他显得结结巴巴:“还,还是你说…说吧,你爱说什么,我……我就喜…喜欢听什么。”孙文娟脸上露出一阵失望的神色,二人默默地坐了一刻钟后,孙文娟缓缓地站起来,迈步离开牛刚。
“你,你怎么就走呀!”牛刚一时丈二和尚一摸不着头脑,站起来问。然而孙文娟听而不答,很快就消失在树荫里。牛刚站在原地像座泥塑,喃喃地说:“我又犯了什么错呢?”
正当这时,肖大嫂回娘家去了,没来打听牛刚第三次相亲的情况。但在第5天,牛刚却收到孙文娟的来信:
孙文娟.4月9日
牛刚读完全文,像一个霹雳炸在脑顶,痛苦得真想跳楼。三次相亲,虽没说上几句话,但他却爱上了孙文娟:爱她的温柔,爱她的气质,爱她的美貌,爱她的彬彬有礼…应该说,孙文娟能三次和自己相会,对自己还有这种意思吧,怎么说走就走,划上句号呢?牛刚怎么想,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
肖大嫂从娘家回来,一放下东西,就直奔牛刚家,一进门就劈头盖脑地骂开了:“你这个木脑壳,她要你说话,你咋能这样回话呢:‘还、还是你说吧!你爱说什么,我就喜欢听什么’男女刚谈恋爱,哪有女的说得多呀,女的说得多不是显得巴结、轻桃吗?只有男的说得多,才显得你能说会道、有满腹的知识。像你,就可以谈你的养猪事业呀,当然,你也可以问她一些服装情况。这样,不是越谈越拢、越谈越恋、越谈越爱谈?谈恋爱,就是要谈呀…”
牛刚支楞着耳朵听,简直有点如饥似渴了,肖大嫂接着又说:“你得好好去看些爱情故事,看看人家是怎样谈情说爱的,别一个心思只会养猪。到时成了家,还要知道会养人。”
说到这里,肖大嫂“扑哧”笑了起来,牛刚也被逗乐了,临走时,肖大嫂说:“你好好作些准备,我再去给你物色一个,”
牛刚摇头:“别,别,我不想谈了。”
肖大嫂瞪圆了眼:“你难道想打一辈子单身?”
“不是,我是说我已经喜欢上孙文娟了。”“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从娘家回来,路经永阳镇,她什么都说了。她对你三次约会太失望了,也热不起来,所以才写信给你。好了,东方不亮西方亮,天涯处处有芳草,我一定给你介绍一个比孙文娟更漂亮多情的姑娘。”
于是,牛刚特地到乡文化站借来米一大摞爱情小说、爱情故事的书籍,夜以继日地啃读起来,越读越有味,越读越觉得“爱情”是一门比养猪还要深奥得多的学问,
三个月后,肖大嫂又掏出一张彩照给牛刚看,彩照上的姑娘足可以与孙文娟相媲美,而且脸上还多了两个甜甜的笑涡,能将任何小伙子都醉倒。肖大嫂喜形于色地说:“怎么样?满意吧?她叫罗瑚珍,在莲花刺绣厂工作,心灵手巧,她刺绣的产品远销日本、东南亚各国,是厂里的台柱。已有不少小伙子在打她的主意,这次就看你的了,再谈不成,我可撒手不管了,让你水远打单身。”说得牛刚“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一定是去会情人。”
牛刚提前半小时赶到水阳湖,按照肖大嫂指定的地方坐下,构出一本书看起来,很快,3点钟就到了,罗瑚珍也左顾右盼地来了.牛刚落落大方地紧走几步,笑容可掬地说:“你就是小罗吧?我是牛刚,请坐,请坐。”这次,他一点儿也不显得心跳耳热,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罗瑚珍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睛,向眼前这位既穿戴毕挺,又热情可亲、举止文雅、不乏男子汉阳刚之气的小伙子投出满意的微笑:“哦,你早来了?一定等急了吧?真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我是边看书边等的。”
“看什么书?”
“《茶花女》”。
“这是世界名著,小仲马写的。”
“太好了,我也看过这本书。”就这样,他们从谈文学入路,越谈越起劲,越谈越热乎,没有忸怩,没有羞涩,像多年的老朋友,你一言我一语,倾吐心中的情和意,两颗心一下就碰撞到一块儿了,直到天黑,才谈兴未尽,恋恋不舍地分手。
罗瑚珍回答道:“叫武保英。你认识她?”牛刚摇摇头:“不认识。我看一个镇服装店不会有什么高级服装。我准备托人去上海买。”
罗瑚珍说:“你也别瞧不起我表姐的服装店,不看不知道,一看让你吓一跳,准让你大开眼界。再说,你也应该去见见我表姐呀。我们从小生活在一起,比同胞姐妹还亲十倍。”牛刚无话可说了,用摩托车载着罗瑚珍来到了水阳镇,一起走进了武保英的服装店。
武保英的服装店窗明几净,布置豪华,各式各样的服装款式新颗,颜色鲜艳,使人眼花缭乱,比县城百货商店的品种还要齐金,难怪罗瑚珍会说:“不看不知道,一看让你吓一跳。”
牛刚还从未见过货色这么齐全的服装店,这时,从里间走出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一见罗瑚珍,欢快地跑上来:“黄姨!”
罗瑚珍抱起小男孩:“洋洋,你妈呢?”
洋洋朝里间喊:“妈妈,姨顿来了,”很快,从里向走出一个少妇,牛刚定晴一看,忍不住惊叫起来:“啊?”
你猜这洋洋的妈妈是谁?竟是牛刚相过三次亲的孙文娟。罗瑚珍见牛刚这副惊异的样子,也惊异起来:“怎么,你们认识?”
武保英抿嘴一笑:“认识,认识,几个月前,我和牛刚兄弟还有过三次约会呢!”
罗瑚珍的眼睛瞪大了,不解地问:“你和他有过三次约会?你有丈夫、孩子,还和他约什么会?”
武保英笑得更开心了:“怎么,吃醋啦?厦坪村的肖大嫂要我为牛刚兄弟介绍对象,我首先就想到了你。我问了下牛刚的情况,人忠厚老实聪明能干,有事业心,经济条件又好,人又长得英俊,真是你最理想的伴侣。但牛刚也有不够的地方,就是不讲究穿戴,不注意仪表,脸皮薄,怕和女孩子接触,没谈过恋爱;而你呢?又很注意仪表,喜欢能说会道的小伙子。针对你们双方的情况,为使你们顺利成功,我和肖大嫂‘串通’好了,由我先做你的替身与牛刚兄弟相会,使他能获得一些约会、恋爱方面的感性知识。怎么样?瑚珍,牛刚兄弟和我‘约会’可是忸忸怩怩、笨头笨脑,和你约会大概是如鱼得水吧?罗瑚珍眉开眼笑了:“你真是我的好表姐。”
牛刚这时候也恍然大悟:“我也觉得奇怪透了,怎么三次约会前后只有6天,设讲上10句话,原来是这样。”
武保英笑道:“牛刚兄弟,我表妹可是百里难挑的好姑娘吧?你可要真心对待她。你们的结婚礼服我从上海购来了,保你们一百个满意,你们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