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90后男友谈了小半年恋爱的诗人余秀华,在5月初,大方地晒出了自己的婚纱照。她讨厌被说“有夫妻相”,而别人问“母子哦?祖孙俩哦?”余秀华笑了,“就要这个范!”
她向李健示爱,写了好多露骨的情诗,直白如《我喜欢你,李健》。
今年情人节,她说:“像爱护公共财产一样爱护男朋友。”有人问,是不是恋爱了?
四月,余秀华发布微博,“我跟90后谈恋爱了。”视频里,她穿着青色汉服,在桃花树林里写诗、饮茶,喝大酒,荡秋千。
她感叹,“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美好的春天!”
这位写下“春天/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的女诗人,在经历过一段长达二十年、存在诸多伤害的婚姻后,也从未放弃去爱的欲望。
有人说余秀华“疯狂”,一个长得不好看还有残疾的女人,偏偏对爱情童话充满幻想。
但克制、冷静,从来就不是女诗人的底色。爱的萌动、燃烧和遗憾,她们都写在诗里。
01
萨福:
“如果你忘记了我/想一想
我们献给阿拂洛狄忒的礼物”
柏拉图曾形容这位古希腊女诗人为“世间的第十位缪斯”,不过萨福侍奉的女神不是缪斯,而是爱神阿拂洛狄忒。萨福留下的残篇里,毫不遮掩地表达了自己对女性恋人的神魂颠倒。
残篇中最完整的一首诗,就是萨福向爱神吟唱,乞求追求一位少女。
庞贝古城里的著名壁画:萨福拿着手写笔
“求坐在华丽宝座的永生不朽的爱神/宙斯的女儿/我求你/我的主啊/别用痛苦和烦恼折磨我这颗心。”
据传,因为遭到女恋人的拒绝,心碎的萨福跳崖自尽,丧命英年。
02
茨维塔耶娃:
“我要收复你/从所有土地/所有天空”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布罗茨基,曾为了她和别人争执,“在我们这个世纪,再没有比茨维塔耶娃更伟大的诗人了”。
她写诗、抽烟,坚信“文学是靠激情、力量、活力和偏爱来推动的”
年少成名的茨维塔耶娃,生于俄罗斯文学绚丽又陌生的“白银时代”。1925年,她随丈夫到法国,联系上了仰慕已久的诗人里尔克。此时的里尔克旅居瑞士,已是暮年,疾病缠身。
她在信中怀着初恋般的激情,迫切希望与他相见。在一番猛烈攻势下,里尔克难再保持克制和冷静,因为他对爱情的信仰也是,“注定了要不断去爱,一刻也不能停息”。
执着于“柏拉图式”恋爱的里尔克曾深爱过莎乐美
他盼望与她见面,在盛夏写下那句著名的话:“不要拖到冬天!”茨维塔耶娃开始筹备第一次约会,并在11月去信:“你还爱我吗?”
这句话再也没有得到回复,因为里尔克在这个冬天病逝。
03
西尔维娅·普拉斯:
“我所有的诗都是爱情诗”
1955年,西尔维娅·普拉斯到剑桥大学求学,在晚会上认识了特德·休斯。一个小时后,他们就难以自持地热吻,休斯摘走了普拉斯的耳环,而她咬破了休斯的面颊。次年,两人结婚。
西尔维娅·普拉斯与特德·休斯“闪婚”
普拉斯帮休斯筹备了第一部诗集《雨中的鹰》,这让他一举成名。被任命为英国桂冠诗人的休斯,后来成为了二战以后英国文坛上最重要的代表人物。
被认为是“二十世纪文学中最不稳定的关系之一”,这段疯狂的爱情没有维持太久。发现休斯出轨的普拉斯,精神崩溃,饱受抑郁症的折磨。
身心上的痛苦带给女诗人丰沛的创作灵感,同时也加剧了她自毁的冲动。她曾说,“我所有的诗都是爱情诗”,但她的才华在生前未被认可。对丈夫文学成就的嫉妒,也让她变得十分神经质。
1963年,普拉斯在寓所开煤气自杀身亡。
西尔维娅·普拉斯去世时年仅30岁
04
玛丽·奥利弗:
“我的一生/是一位嫁给惊喜的新娘”
玛丽·奥利弗一生的时光都在做同一件事:写诗。为了使自己专心沉浸在文字里,她小心翼翼地回避了一切其他可能会有趣的工作,将物质需求降到最低。
“我的家庭非常失调,童年非常艰难。”成年后的她敏感孤独,离群索居,像隐士一般生活。直到在奧斯特里茲,一眼被另一个灵魂击中。她回忆相遇时的感受:“我只看了一眼,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步履蹒跚。”
在接下来的四十余年里,她们一直是亲密的灵魂伴侣,直到死去。
玛丽·奥利弗和她的伴侣莫莉·马隆·库克
奥利弗将众多诗集献给莫莉·马隆·库克,包括获得1986年普利策奖的《原始的美洲》。
在美国国家图书奖的领奖台上说:“她是我最好的读者,她是我的生命之光,我希望我可以公开地感谢她一次。”
05
乔治桑:
“我何时才能和您共眠?”“今夜。”
十九世纪的法国,男女地位还很不平等。结婚后,丈夫是“监护人”,很少有女性能外出工作。
特立独行的乔治桑,与丈夫离婚,只身带着孩子来到巴黎。她给自己取了一个男性笔名,“乔治”,开始写小说,一身男儿装出入于巴黎上层沙龙。与雨果、巴尔扎克、司汤达交往密切。
在一个文学沙龙上,她认识了诗人缪塞。分别后,乔治桑收到一封赤裸直白的求爱信,每一行诗的第一个字组合在一起是“我何时才能和您共眠?”
via.《春光奏鸣曲》
乔治桑只回复了两句话:“您的心对我表达的深深爱慕,损害了我的名誉却令我厌恶。”
乍看之下,乔治桑对缪塞的挑逗很恼火。但是按照缪塞的来信规则,两行诗首字组在一起是“今夜”。
06
帕蒂·史密斯:
“就这样/我见他的最后一面一如第一面”
1967年秋,离家流浪的16岁女孩帕蒂,身上只带着一本兰波的诗集。也是16岁那年,兰波写道:“我生来是诗人/我知道我就是诗人。”
她在纽约第六大道上,邂逅了“衣着和举止上都一丝不苟,却能在作品里表现出骇人混乱”的男孩罗伯特·梅普尔索普。路人老夫妇经过他们,妻子想拍照,“我觉得这俩人是艺术家”。丈夫却耸了耸肩,“他俩只是孩子”。
一无所有,却坚信自己终将成为伟大的艺术家,他们的足迹遍布纽约每个角落,“住进切尔西旅馆最小的房间,去博物馆只买得起一张票,无钱医病险些死去。”
1969年,蜗居在切尔西旅馆的罗伯特与帕蒂
两个稚嫩而热烈的“孩子”,被共同的艺术梦想所推动,彼此激励、相互扶持。
21年后,罗伯特因艾滋病逝世,遗愿是“向世人讲述他们的故事”。已是“朋克教母/传奇艺术家/摇滚桂冠诗人”的帕蒂,用再一个21年,写下《只是孩子》,回忆那段混乱却浪漫的岁月。
在这本书里,帕蒂说:“新生活将我远远带离了我所熟识的那个世界,而罗伯特始终在我的意识里:在只属于我的宇宙学里,一颗星图上的蓝星。”
帕蒂在64岁出版著作《只是孩子》
07
艾米莉·狄金森:
“爱情/你很高/我无法爬上你”
狄金森一生共写过1775首诗,在世时发表的仅7首。去世后,家人整理遗物,在阁楼发现若干本用针线缝合的小本诗册,多以爱为主题。
出生于父权至上的保守家庭,她的诗中却构建了一个颇具反叛精神的小世界。她终生未嫁,曾爱上了比自己大16岁的牧师查尔斯·华兹沃斯,称他为“我的费城先生”、“我尘世中最亲的朋友”。
“主人/请打开你生命的大门/让我进入/长长久久住在里面/我永远也不厌倦/当你要安静/我绝不有一点吵声/当你最乖的小女孩。”
via.《狄金森》
她用诗直白地表达这份感情,却最终未寄出,因为牧师已有妻子。爱情受挫的狄金森在25岁后闭门不出,过上了隐居生活,“每天就是坐在靠窗的小书桌上写诗”。
狄金森最终是否有情感归宿,我们不得而知。从其坦率、直白的诗作中,可以窥见她对爱情的渴求。
惯常写赤裸的情诗,大胆追爱表白的余秀华,也有悲伤的时刻:
“我的那些爱情诗,都是在我很痛的时候写出来的。我想,真正能够得到爱情的人,是写不出诗歌来的。我因为爱而不得,所以写了这么多。”
含而不露的诗语下,藏着女诗人那颗炽热、敏感的心。
不论在什么时代,她们对爱的幻想,即便没有出路,也一刻都无法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