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直播间教女性如何找“金主”拿捏男人
“我是怎么找到一个有钱的老公,还给我买了8000多万元的房产”;
“恋爱脑的女人,没有一个会被男人善待”;
“女人一定要学会折磨男人,他才会更爱你”……
什么样的人生才是成功的一些主播给出的答案是——找一个“好”男人/女人。
今年春节期间,《法治日报》记者观看近30场情感咨询类直播发现,一些主播以心理咨询、情感咨询为名头做起了“情感生意”,通过直播连麦、授课短视频等形式输出不良恋爱观,教女性如何找“金主”、拿捏男人;还有针对男性的主播则在“指导”男性如何用手段拿捏女性,否定真诚在情感中的重要性。这些主播的共性在于,教授观众如何利用情感、婚姻等去获取金钱与资源,在此基础上实现引流的同时售卖情感课程、情感咨询服务或其他产品。
受访专家认为,这类直播或短视频所提倡的言论是对特定性别群体的物化,违背了男女平等理念,违反社会主流价值观。要加强视频平台管理,从优化推荐机制、优化流量分配机制、强化审核把关等方面,对此类问题视频进行治理。网友要擦亮双眼,以免被骗,以感情为赚钱手段的营销不可信。
以情感咨询为由
教女性拿捏男人
其中一位自称“女性成长大师”的博主“×哥”在短视频右上角标注“无不良引导,树立正确恋爱观”,其发表的言论却是让观众效仿“名媛”打造人设,同时给对方“画饼”憧憬未来,结束语是“带你们提升情感认知”。整个视频并未提及情感,而是“教育”女性如何成为“捞女”,引导女性通过“吹牛”“包装”实现所谓阶层跨越。
还有一位男性博主以自己“身为男人”举例说,“对自己喜欢的男人做什么都愿意,往往不会被善待”“对男人好的女人都是‘舔狗’”,在短视频中教女性如何真正“拿捏”男人。
记者梳理这些直播、短视频发现,这些博主的共同点是:自称是拥有丰富经验的情感导师或心理咨询师,有的还是“数十万平台认证的专业情感导师”,曾帮助大量女性实现向上破圈社交,教导女性在情感关系中向男性“借力”以获取财富资源。
记者就此现象采访多名短视频网友,他们均表示,此类情感主播在短视频平台上很常见,经常能“刷”到,目标对象既有女性也有男性。对女性多是教她们“捞金”“钓金主”,对男性则是传授聊天技巧、“撩妹技巧”,“更有甚者有的博主会直接高谈阔论PUA大法”。不少网友都直言此类视频“非常毁三观”,认为这类主播会把社会现实问题带偏,扭曲价值观,呼吁加强监管。
部分平台已经注意到此类账号的不良影响,并对账号进行了相应处罚。去年12月,“微博管理员”公布典型处置案例称,情感大V“曲×”账号违规,原因是“多次宣扬不良恋爱观博取热度,并借此贩卖课程牟取私利,传递错误价值导向”。
不良恋爱观引流
售卖情感类课程
记者注意到,以“不良恋爱观”引流,贩卖情感课程或产品是这类主播的“生意逻辑”。
一位号称“商业流量领军人”的女性主播在谈及自己“有什么资格讲情感”时说:“因为我找了个有钱的老公,能给我买8000多万元的房产。”她介绍自己是“离婚带娃后嫁入豪门”“三观很正”“向上社交”。其在直播上讲述自己是如何从一个农村出身、学历不高、离婚带娃的女性,跨越阶层成为“大佬的女人”,并宣称“在我的直播间里,过得好的女性全都是离婚带娃的”“长得漂亮就是资本”。当进入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后,该主播情绪明显亢奋起来:“和我相同情况的女性都去买课,像我一样实现阶层跨越。”
“关于聊天的板块知识点太多、信息量太大,视频不可能做到方方面面。比如怎么巧妙地试探既有趣还能让他跟你交底,怎么奖励,怎么惩罚,才能培养出他对你的服从性。包括怎么培养他对你付出的习惯,去抬高你自身的价值。这些在我的课程里都讲得很详细。”上述女主播介绍说。
在该主播的另一条短视频中,有十几张对主播表示感激的聊天截图,内容多是“多亏听了你的,他才能主动回来找我,你就是我的救星”。该主播顺势引导:“遇到感情问题千万不能病急乱投医,找凯哥进行情感咨询,点击这里1V1。”
在一场标题为“如何让男人真正把你放心上”的直播中,主播反复强调“热气球连麦、跑车插队、飞机特快”,吸引有倾诉需求、咨询需求的观众刷礼物连麦,但记者全程看完1个小时的直播发现,该主播没有提出任何建设性意见,在听完观众发言后,得出“对方不爱你”的结论就挂断了。直播中间还穿插有两个感谢主播的连线,自称在××号群,学习了××课程,已经跟另一半关系恢复亲密。“不吃学习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跟着老师上课,200多元买的是人生最重要的投资,开课后可以免费加入高级销售群,享受一对一咨询服务。”主播赶紧接话道。
还有情感主播在直播中贩卖“舞蹈课程”,实际上是教女人如何通过性感行为甚至房事拿捏住男人,隐晦擦边。
据一些情感咨询博主自述,“输出情感赛道是直播平台创业一条非常好的赛道,利润高、交付结果极好、不易爆雷”“1个月赚30多万元”“起号1年挣2500万元”。
有业内人士指出,这类主播因“共情力”而具有快速的流量吸附和变现能力,其受众往往是具有强消费能力的人群,变现路径主要有卖情感课程、连麦答疑、私域咨询、社群陪伴等。
平台应严格审核
优化机制治乱象
这些情感咨询师为什么会受到追捧记者采访多位经常观看此类直播或短视频的网友,发现这些主播口中“经历婚姻失败、创业失败走出低谷后,主动揭露伤疤,帮助女性成长”等经历颇能引发他们的共鸣。
在北京工作的辛女士长年单身,为了提高自己的竞争力,她会经常刷一刷这类直播或短视频。在她看来,这些主播能为其提供一套完整的价值观和理论体系,自己乐意为主播掏钱,并且“很多个感觉孤单的晚上,想找人聊聊天的时候,这些主播也能为我提供情绪价值”。
“有的主播很励志,在她们身上能看到向上的希望。”来自湖南长沙的赵女士举例说,某博主称自己经历了失败的“豪门婚姻”并负债1000万元后,凭借在商学院接触到的“大佬”资源,不仅还清了负债,还成为上市公司的CEO,“这难道不是女性的榜样吗”
可现实中,这些情感咨询师提供的咨询服务真的靠谱吗
在中国互联网协会法工委副秘书长胡钢看来,个别情感主播散布错误婚恋观,传导不良价值观,故意制造性别对立,助长假借婚恋索要财物等行为,违反了民法典有关“男女平等”“禁止借婚姻索取财物”的规定,违背了网络安全法有关“国家倡导诚实守信、健康文明的网络行为,推动传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要求,违背了妇女权益保护法有关“鼓励妇女自尊、自信、自立、自强”的规定,背离了《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有关“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宣传优秀道德文化和时代精神,充分展现中华民族昂扬向上精神风貌”的要求。
胡钢认为,治理此类乱象的重点在于加强视频平台的管理。比如优化推荐机制,着力解决平台算法价值导向存在偏差问题;优化流量分配机制,防止“重指标轻质量”现象;强化平台审核把关,着力解决平台审核机制不规范和审核标准不够全面等问题;严格执法,对造成违法不良信息恶意传播的平台和主播进行责令改正、账号处置及相应行政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