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是为单身人士牵线搭桥的婚恋平台，却把顾客视作“猎物”，费尽心思地榨取利益
《法治周末》记者高原
踏进婚介机构的大门，在“红娘”的花式“洗脑”下，掏出几万元甚至十几万元购买了所谓的“婚介套餐”，却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甜蜜的陷阱”……
很多走进婚介机构的消费者都有过上述经历，《法治周末》记者调查发现，在12345市民服务热线及社交平台上，关于婚介机构的投诉主要是线上引流到门店，线下“忽悠”签约，承诺与合同不符，退款要收高额违约金……
本应是为单身人士牵线搭桥的婚恋平台，却把顾客视作“猎物”，费尽心思地榨取利益，“找对象为什么这么困难？”在维权帖里，不少年轻人感叹。
红娘的套路
北京市大兴区的白领冯娟5年前就在一个婚介机构被红娘“套路”过，她告诉《法治周末》记者，“红娘用的话术一会儿捧杀、一会儿打压，让我感觉凭自己根本找不到对象，一再劝我赶紧买她们的VIP服务”。
而对于准备安排和冯娟见面的男嘉宾，红娘一再宣称：“他们本身是高净值人群，年收入五六十万元，学历高，对另一半要求也高。”红娘一步步对陈娟进行“套路”。
经过数小时话术的疲劳轰炸，陈娟最终花了29888万元，购买了“至尊一对一VIP红娘服务。”“亲爱的，你真是作了一个明智的决定，我们一定会陪你到结婚的。”红娘热情地对冯娟说。
“签约前，红娘称，很多女生在她们的介绍下找到了有房、有车、工作稳定的好对象，最后成功结婚。”但冯娟付款后，发现红娘实际介绍的男方条件，与此前承诺的条件“完全不一致”。
其间，冯娟遇见了一个比较有好感的男生，但见面后突然联系不上了，冯娟问红娘为什么联系不到人了，红娘只回复说男方觉得两个人没有共同语言，不想再继续接触了。这让冯娟觉得很奇怪：“就是没有好感，两个人说清楚了就行，为什么突然失踪了？”
冯娟继续追问原因，红娘解释对方称陈娟“择偶观狭窄，不会聊天，留不住人”，之后，红娘劝冯娟升级会员套餐，称“付费越多，服务越好，相亲对象的质量就会更高”。而费用则在30万元至50万元不等，如果资金不够，还能分期付款。红娘告诉冯娟，很多人都是在升级会员后找到了结婚对象。
“他们在合同里标明具体的人数，每见一个人都会签一个表，相当于完成了服务，消费者如果不满意或者最终没成功，和他们完全没关系，在法律上婚介已经履行了合同义务，消费者只能吃哑巴亏。”冯娟说。
据了解，目前婚介机构有两种红娘：一种是销售红娘，一种是服务红娘。销售红娘的任务是想方设法，销售成单，服务红娘的核心是兑现承诺，做好服务。
而线上的会员线索给到线下门店则是一单生意的起点，一个用户只要在网站上注册，销售红娘就会在相应的城市门店拿到相应数据，联系后用不同的话术和手段尽可能促成交易，一般价格过万。
“我听说红娘的底薪就是3000元，每签一单提成是销售额的30%，也就是她们的薪水主要来自于提成，所以她们才会这么不遗余力地给客户洗脑。”冯娟说。
塑造“虚拟人物”
除了消费者觉得婚介机构套路深，有些刚刚结束婚介行业的经营者也被行业内的“潜规则”撞了一下腰。
眼看着身边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单身，他觉得办婚介公司应该是门好生意，于是2023年，陈大伟在北京市朝阳区的写字楼里租了一间办公室，开始了他的婚介创业。
陈大伟还参加过一个婚介机构培训班，培训班的老师除了教红娘们“话术”来套路消费者，还告诉大家可以根据消费者的要求，开发一个“虚拟人物”。
“这些人物可以不存在，但要将他们描述得非常吸引人，让客户产生强烈的兴趣和好奇心。”陈大伟说。课上有人提出：“模拟一个人出来，等到客户见不到人那不就是骗人吗？”老师回答等客户交了钱就可以“慢慢圆谎”。
后来陈大伟才知道，所谓圆谎就是按照虚拟对象的要求找一个婚托，“这些婚托大多是男性，外形条件比较好”，这些婚托分为长期婚托和临时婚托两种，婚介机构给长期婚托的薪水大概是6000元到两万元不等，如果临时一天是500元左右。
在中山公园的相亲角，陈大伟就遇到了两个毛遂自荐的小伙子，“两个人长的都很帅气，见我是婚介机构的人，就主动找我需要不需要婚托。”陈大伟说。
陈大伟不想做这样充满套路的机构，他自己的想法就是通过自己的人脉资源介绍大家认识，举办活动，然后收取一定的费用来盈利。
按照自己的经营理念，一年过去了，陈大伟坦陈房租就花了十几万元，“但是一对都没有介绍成”，这让他觉得很挫败。“难道想要盈利就只能靠这些套路。”陈大伟很苦恼。
探索婚恋服务公益化
对于婚介机构的这些经营模式，业内认为，婚恋市场的蛋糕越大，问题也就频出。
紧接着，今年4月，世纪佳缘旗下上海花千树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因骗取消费者价款或者费用而不提供或者不按照约定提供商品或者服务，被上海市杨浦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罚款20万元。
上海市市场监管局网站公布的行政处罚决定书显示，当事人自2023年6月至9月，对多名消费者未能按照售前约定内容提供服务。
同时，2023年6月至8月，当事人在向两名消费者销售付费会员服务中，部分款项未告知消费者具体的服务数量、质量等，上述服务产品涉及服务费计人民币106960元。
值得一提的是，针对婚恋平台的种种问题，早在2021年12月，就有媒体发布系列报道，揭露了世纪佳缘红娘当“托”、泄露隐私等乱象。
但在2023年3月，京津冀消协组织联合发布“婚介服务”消费调查结果中，“珍爱网”“百合网”“世纪佳缘”等市面上常见的婚介机构仍存在服务机构信息审核不严、“红娘”资质有待规范、实际服务与承诺不符、退款难及泄露消费者个人信息五大类问题。尽管媒体、消协多次对婚恋平台“点名”，行业内部分企业始终在红线边缘徘徊。
而随着各地的婚介平台问题频出，各地也在探索治理模式。
4月15日，上海市民政局局长蒋蕊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为了提升婚介服务质量，营造更公平、公正、诚信的婚介服务环境，上海市民政局还将会同市公安、市场监管、网信、通管等部门联合印发《上海市婚姻介绍服务机构合规经营指引》。
“婚介机构的产生适应了社会的需求，但是提供服务过程中存在参差不齐的情况。我们要尽可能地通过政策、法规、工作制度加强监管，来规范婚介机构的行为。”蒋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