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娘子,走过这条长廊便至青庐1了,您慢着些,莫要绊着。”
行过交拜礼后,喜君便由卢府的嬷嬷领着先行去了青庐,而卢凌风则在前厅应付着前来贺喜的官场同僚们。
接亲时已是黄昏,这会子明月爬上枝头,卢府内热闹非凡。
“各位今日能来,卢某不胜感激。今日备的都是些粗茶淡饭,诸位莫要嫌弃,吃好喝好,我先撤了。”卢凌风说完拱手行礼,抓起桌上的酒杯便一饮而尽,接着将杯子倒置,示意杯空了,便要离席。
众人见状,打趣道:“...
众人见状,打趣道:“这才一刻未见新妇子,卢少卿可真是着急啊。”
“诸位莫要揶揄卢某了,这礼还未成,新妇一人未免等得心焦了。”
“这成婚礼仪缺一不可,既然如此,那我等便跟在小卢后面闹闹洞房如何?”费鸡师此时正啃着鸡腿,见卢凌风要离席,便想跟着去热闹热闹。
卢凌风见众人跃跃欲试,实在没法阻拦,便悄悄求了费鸡师:“老费,我让管家特地给你留了一坛好酒,现在就给你端上来,你在这儿帮我招呼招呼,这洞房咱就别闹了。喜君不喜这些,你是知道的。”
听到“一坛好酒”四个字,费鸡师也十分受用地点了点头:“好吧,你且放心去洞房花烛,这前厅我帮你照料着。”
虽已入秋,但天气还是有些闷热。屋内,这喜服里三层外三层可把喜君闷坏了,此刻早已将遮面的扇子放在了一旁。因想着盖头还是要等郎君掀开,便未曾卸下,只静静望着那方帕下的地砖发呆。
早上家里嬷嬷为自己梳妆时便叮嘱了,定要等郎君吟了却扇诗才能拿开扇子。喜君心想:“等会儿卢郎过来定是要跟着一堆人来闹洞房的,到时听到声音再举好扇子也是来得及的。”
不知过了多久,喜君突然感觉屋内有一阵凉风吹过,似是要将她这一日的疲惫全部扫尽。清醒片刻,才意识到房内是有人进来了,便着急忙慌地寻起了扇子。可刚刚随手一扔,又有方帕遮着面,一时半会儿竟没有摸到。
“可是在找这个?”因青庐是临时搭建而成,门口只用一块厚重些的布遮着,卢凌风进来时并未发出任何声响,现在又抓起喜君的手将扇子递到了她手里,这一动作结结实实把裴喜君吓了一跳。
卢凌风将扇子塞进喜君手中后,默默笑着坐到了喜君身旁:“娘子不必忧心,我已经安排人将府内各处看管得严严实实,你就安心吧。”
“娘子,这扇子……”
“卢凌风!你占我便宜。”裴喜君经卢凌风提醒才想起来此时自己只是拿着扇子,并未举起遮面。
卢凌风看着眼前的人儿匆忙举起扇子的动作,“噗”地笑出了声:“娘子此言差矣,我刚刚进来时你便未曾遮面,我好心将扇子给您,怎么成了欺负你了?”
见喜君羞得一字未回,卢凌风又接着说:“既然娘子已经却了扇,这却扇诗……”
“不行不行,你就当没看到,却扇诗怎可缺了?!求你了……”嬷嬷千叮咛万嘱咐,可不能功亏一篑。
“没有一点表示?怎有你这样光张嘴求人的。”说着便佯装抬手揭盖头。
“这……”喜君不知该怎么办,又从方帕下瞥见卢凌风正要抬手,赶忙伸出双手扣住他抬起的右手。
本只是想逗逗她,却没想到她先对自己动了手。卢凌风喜得嘴角止不住上扬,接着又用另一只手抓住她:“娘子,礼还未成,你怎的如此着急?”
喜君知自己又被卢凌风戏耍,气得将双手抽出,正坐着举着扇子一动不动,默默地气卢凌风今日吃了点酒竟如此孟浪,心中盘算着这口气定是要出的。
看出喜君不高兴了,卢凌风见好就收,随即便吟起却扇诗:“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团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2
“喜君?”见喜君迟迟没有动静,卢凌风才知自己刚才把事情闹大了,“是我的错,不该戏弄娘子,这却扇诗已吟,这团扇……该却了吧?”
“求我。”喜君怎么也没想到这口气竟这么快就出了,这下该卢凌风来求她了,看他怎么个求法!
“这……”卢凌风从未去过秦楼楚馆,哪里懂得哄小娘子的把戏。见他半晌不做声,喜君也想着放过他:“饿了。”
“饿了?这还不好办。”卢凌风刚想招呼下人去厨房端些糕饼过来,就被裴喜君拦住了:“不可。”
“怎么了?”卢凌风不解。
“新妇新婚夜吃东西,被别人知道会被笑话的。”
“哦,那我悄悄去厨房看看还剩下什么。”
“等你回来我怕是都饿晕了。”
“……”
“那喜君还是先将这团扇放下,待我揭了帕子我们再去一道去厨房。”
“嗯。”说着喜君便放下手中的团扇,等着身边的人下一步动作。
平日里喜君甚少装扮,最多不过描个眉毛、涂个口脂。今日大婚,一早起来便由着裴府的嬷嬷折腾了半天,这会儿妆面更是服帖,在烛光里显得尤其明艳动人。
“喜君……你今日……真好看。”卢凌风揭了帕子,便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听得心上人夸赞,喜君此时更加害羞,本就低着的头又低了低。
卢凌风刚刚在前厅与客人喝了不少,此时酒劲上来,脸也红了。
他慢慢将头凑到喜君跟前,刚想要照着画本里吻下去,“咕噜噜”喜君的肚子开始抗议了。
此时的喜君的脸已经跟燃着的红烛一般红、一般烫了。卢凌风停止了动作,笑着对喜君说:“还是先把你的肚子填饱吧。”
卢凌风把门口守着的人全部支开,偷偷领着喜君往厨房方向走去。夜里秋意渐凉,外面也不似屋里闷热,府中下人此时都在前厅忙碌着,一路上倒也没遇上什么人,十分清净。
“卢凌风。”
“嗯?”
“今天一天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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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唐朝结婚需不需要盖头,这里写是为了推动剧情,制造糖点(谁让我是个无情的磕糖机器呢!)
1青庐:青布搭成的帐篷,是举行婚礼的地方。东汉至唐有此风俗:新妇入青庐。——《玉台新咏·古诗为焦仲卿妻作》
2文笔有限,借用下李商隐的《代董秀才却扇》
故事线在长安红茶案前吧
ooc预警ooc到魔改
补全一个涉及工具人表哥萧伯昭的故事
越写越长,本来打算写两三千字,结果现在正文10k预警,全是废话,还没写完,甚至打算分上下两篇(不一定
漏洞百出,我自己看都觉得漏洞百出,对不起,逻辑不通的地方是我圆不上了
更对不起工具人表哥
表哥人都没了,还总说人家,我可真不是人啊。
彩蛋3.6k和正文无关按需解锁即可
正文
*
金吾卫大营中。
卢凌风正想着......
卢凌风正想着后日旬休去哪里逛逛,郭庄就拿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递过来,卢凌风一脸疑惑:“这什么?”
郭庄回道:“拜匣,中郎将,你表兄差人送来一拜帖。”
卢凌风皱了皱眉,“表兄?萧伯昭?”一边说,一边打开拜匣,取出拜帖,瞧着上边一句“明日午时请至西市胡姬酒肆一聚”。
仅此一句话,再无赘言。卢凌风左右瞧了瞧,又翻过来瞧了瞧,哪有拜帖如此不合礼数的,连个称呼也没有,落款也没有。抬头问郭庄:“到底谁送来的?”
郭庄也摇摇头,“一送信的小厮递的,只说是你表兄让送来的。”说到这,郭庄也是好奇,“你那表兄不是要拜明威将军,要带兵出征么?是他的信吗?”
“我也不知道,但总不会有人冒充他吧?”卢凌风将拜帖放下。
“他到了长安不该直接面圣,然后领了敕牒文书什么的,赶紧带兵走么?怎么还在长安呆着?”郭庄问。
卢凌风摇头,不知道。
卢凌风也云里雾里的。
卢凌风一直和这个姑姑家的表哥不算亲密,他这姑姑姑父是老来得子,对萧伯昭宠爱非常,养得他十分骄纵随意。因为一直知道此人放荡又荒唐,所以心中也有些厌恶。
前些日子听闻陛下将要封他做明威将军,带兵征讨西域叛贼,这消息不算什么秘闻,军中也已传遍。卢凌风只当做是多年不见,这表哥转了性子。没想到一看这拜帖,字迹潦草随意,想来还与以前一样,果然本性难移。
不过只一帖子,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出自萧伯昭手。
算了,明日告一个时辰的假,去看看。
至胡姬酒肆,伙计引了卢凌风上楼,一推门,正见表兄萧伯昭。
看见他,卢凌风十分震惊,“怎么真是你?”
萧伯昭招招手,笑道,“怎么不能是我?你倒守时,七郎,快坐。”
卢凌风站着不动,质问道:“陛下不是要封你明威将军,让你西征么?你既至长安,不拜见陛下,克日启程,逗留在此做什么?!”
“出征而已,着什么急。”萧伯昭随口道。
这话让卢凌风很是震惊。萧伯昭倒了杯酒,站起来,拉过卢凌风,口中抱怨:“我说你坐下,你急什么?”一边说,一边按着卢凌风坐下,卢凌风躲开他的手,面上厌恶之色很是明显,萧伯昭将杯盏推过来,“你这消息灵通啊,陛下要封我做拜明威将军的事儿你都知道?”
卢凌风轻咳了一声,端正了上身,总不好承认自己是有些妒忌的,毕竟萧伯昭这副样子,哪里比得自己,陛下怎么就如此器重,虽然这样想,但不能直说,卢凌风找了个理由搪塞:“我人在翊卫府,军中的事儿,我自然也知道。”
萧伯昭审视了卢凌风一眼,不大在意他的解释,“你是太子的人,太子如今,虽然在朝中——”萧伯昭想说太子在朝中无甚威信,但是想想,人在天子脚下,就这么议论东朝,是大不敬,加上刚说到此处,卢凌风的眼神已经要杀人了,还是将后半句话压下了,话锋一转安慰了一句,“你知道也是应该的,别生气啊七郎。”
“我再问你一次,你既知道陛下要晋你做将军,又要领兵出征,怎不速速入宫?前方军情紧急,你便是如此为社稷出力?”卢凌风还是质问。
反复被他质问,萧伯昭也有些生气,满不在意地解释,“我前几日就到了啊,陛下也知道我到长安了啊,说明日叫我入宫,也没急着见我,这两日我就在这等呗。再说了,哪里有什么军情紧急,这话也就是骗骗你们。”
这话说得让卢凌风皱眉,萧伯昭白他一眼,瞧他一副通透模样,没想到话说到这还是不懂,白瞎了这好皮囊。
“西域哪有什么叛乱。大食,那个国王叫瓦什么的,他为人怯懦,又兵力不足,连葱岭都进不了。吐蕃的赤德祖赞这几年也不曾对我朝用兵,内斗还没完呢,哪有功夫对外交战。你说说,西域有什么叛乱急着要我去。再说了,安西都护府守在那,那守卫的将军,姓马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着急要我去做什么?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这些事卢凌风确实都不知道,但还是忍不住反驳,“我怎么就什么都不懂。那按你这样说,陛下点你做明威将军做什么?”
其实问出口,卢凌风大概就明白了。即便他再不通晓朝堂事,也猜到了。萧伯昭的父亲官至尚书,虽早就告老还乡了,萧伯昭仕途指望不上他父亲,但兰陵萧家是望族,萧伯昭的堂舅如今官拜宰相,是太平公主的人。萧伯昭大概走的就是这门路了。随意给子侄谋个将军位,到西域走一圈就算得胜还朝。
此事虽想明白了,但卢凌风还是不懂萧伯昭找他做什么,问了一句:“不是,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聊到此,萧伯昭才算来了兴致,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即便卢凌风没举杯,萧伯昭还是主动碰了一下卢凌风的杯子,以表敬意,“我与吏部侍郎裴坚之女裴喜君有婚约,你可知道?”
既然萧伯昭主动碰了杯,卢凌风不好不喝,也就喝了一口,“不知此事,怎么了?”
萧伯昭不在意,“自知晓我要入长安,裴家小姐就修书,说欲与我一见。我这前几日到了长安,裴小姐知道了,就差人到我住的官家客店,说今晚一见。我实在好奇,昨日去偷偷瞧过裴小姐,容貌平平,确实不合我意,我想退婚。”
他这话说得实在举重若轻,退婚这样的大事,就这样随口一说,萧伯昭根本不在意卢凌风的震惊,继续道:“本来,我也想着亲自见裴小姐一面,只是,我今晚实在是有事儿,走不开,七郎,你可否替我赴裴小姐的宴去?”
“你说什么呢,萧伯昭!”卢凌风斥道,“什么就退婚,什么就叫我替你赴宴,你是吃多了酒吧?”卢凌风真是与此人无话可说,站起来就要走。
“哎。”萧伯昭拉住卢凌风,“你坐。我今日实在是有事,你看,我明日又要面圣,肯定要即日启程,再没时候见裴小姐。”
卢凌风皱着眉,“萧伯昭,你真是有病。退婚如此大事,你叫我去替你说?这等事情,不该你父亲母亲大人说去?”
萧伯昭摆摆手,“不是不是,你也不必说,只替我去赴宴就是。退亲之事,自然还是我父亲去说的。等我从西域得胜还朝,就叫我父亲说。”萧伯昭站起身,走到窗边半靠着,往外随意看着。
“那也自己去,我不管。”卢凌风实在是跟萧伯昭没话说。
“卢七,你是听不懂话吗?我说了我今晚有事,你就替我去一趟,无非就是闲聊吃酒,你也不必说你是谁,总之你我与裴小姐也不会再见,我又会退亲,无甚所谓啊。”萧伯昭感觉自己鸡同鸭讲,这卢凌风怎么这么犟,怪不得自己打小就烦他。
“那要不你就拒了裴小姐。”卢凌风道。
“人家反复邀约,不去不好。”萧伯昭说。
不去不好,所以找个人冒名顶替?
“你今晚又不是面圣,怎不能自己去?”即便萧伯昭说得天花乱坠,卢凌风也不想去。
“今晚我得去岑尚书府上。”萧伯昭脱口而出。说完觉得有些失言,不过既然说了,干脆就解释个清楚。萧伯昭站在窗边,转过来看着卢凌风,“我与你直说,我与岑尚书的女儿有情,定了终身。我这明威将军的职,也是岑小姐求岑尚书帮我谋的。”
卢凌风听萧伯昭絮絮叨叨,展不开眉头,“我还以为是你那堂舅萧相给你谋的。”
萧伯昭冷哼一声,“他一向瞧不起我,还能与我出力?”正说着,萧伯昭招了招手,“你快来,那就是裴小姐。”萧伯昭指了指窗外。
萧伯昭有自己的算盘,他父母尚不知道他盘算退亲之事,也不知他与岑小姐私定终身。虽然岑家如今地位高过裴家,但是裴家毕竟是名门世族,只恐自己父母不答应,所以,他叫卢凌风替他去,无论卢凌风是否戳破真相,这叫表弟替他见未婚妻子的荒唐事已经做下,也算逼他自己父母一道,加上,到时候他得胜还朝,无论如何,父母总能答应退亲的事情。或者,最好,卢凌风可以戳破此事,叫裴侍郎也知道了去,这样裴家自然要气得退亲,更合了萧伯昭的意思。萧伯昭觉得自己这主意实在是精妙得很。
卢凌风只觉得他有病。
卢凌风不想站起来,如此站在楼上偷窥女郎,太不是君子作风,可是心中也多少有些好奇。萧伯昭过来拉起卢凌风往窗边来,口中说道:“你来瞧瞧,看是不是我胡说,裴家小姐姿色平平,气韵也平平,哪里配得我?”
卢凌风被拉着站起来,楼下街面许多行人,本来想问一句在哪,可只扫了一眼,就瞧出哪位是这裴小姐。裴小姐穿着一身蓝白间色襦裙,梳元宝髻。卢凌风觉得她宛如一颗明珠,在人群中很是耀眼。裴小姐从轿上下来,往一店铺中去。她转过头,与身旁的侍女说话。其实这样远,卢凌风看不清裴小姐容貌,可是莫名其妙地,却觉得看得十分清楚,眉眼如画都印刻心中。
萧伯昭以为街上人多,卢凌风没瞧出哪个是裴小姐,就指了指,“那个,穿蓝裙子的,往画铺里去的。裴家小姐喜欢画画,常来这家店买东西。”
卢凌风瞥他一眼,“你又不喜欢裴小姐,打听人家喜好做什么?”
萧伯昭端着杯盏看着楼下,“她极擅丹青,长安城内很是有名声,这你都不知道?”
卢凌风摇摇头,他没什么心情与萧伯昭搭话,只是站在楼上盯着瞧着喜君,心中只想到一句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他实在不懂,萧伯昭怎么会觉得这样的女子容貌平平,真是瞎了眼。
他看得入了神,瞧裴喜君转头与侍女笑着说什么,说到什么好笑的事,掩住嘴笑。
正要跨入画铺,似乎是感觉到有人瞧她,喜君转身仰起头往卢凌风这边看了一眼。
卢凌风不知道为何如此慌张,忙忙背过身去。
“怎么了你?”萧伯昭看他如此慌张十分不解。
卢凌风已背过身,却觉得自己这慌张毫无由来,隔着一条街,自己又在楼上,裴小姐怎会知道自己在此处看她,无非是随意抬个头,怎么将他吓成这样。
“我——如此偷窥,实在是小人行径。”卢凌风勉强掩饰尴尬,回桌旁坐下。
萧伯昭白他一眼,受不了他这般迂腐,“这算什么小人行径,我就是让你看看,裴家小姐太过普通了吧,配不上我,我想退亲也是情理之中。”
卢凌风上下打量萧伯昭一眼,贬损的话也没说出口。不过心中竟陡然升起个奇怪的心思,觉得萧伯昭愿意退亲也是好事。他不知道这心思的来由,甚至不敢细想。
“行,我答应你,我帮你见裴小姐。”卢凌风说。
“哎?”萧伯昭没想到卢凌风这就答应了,实在是有点惊喜,随手关上窗,凑过来道,“好阿弟,喝酒喝酒。”说罢,又倒了一杯。
卢凌风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心情有些好,说不出怎么回事。又喝了两杯。
喝完觉得有些热,站起身道:“开点窗,透透气。”说罢走到窗边,打开窗,见裴家的轿子还在门外,想来裴小姐还没买完东西。没再瞧见裴小姐,卢凌风有点遗憾,只能又回来坐下。
萧伯昭接连喝了几杯,既然卢凌风答应帮他去退亲,他心中也很是高兴,与这表弟也就话多了起来,“我跟你说,其实,裴家实在比不上岑家。”
卢凌风觉得自己有点坐不住,与萧伯昭真是话不投机,“岑氏与河东裴氏如何作比?”
萧伯昭又白他一眼,“河东裴氏即便是百年望族又如何,管它旧时显赫有什么用?你看看如今,裴侍郎这人,左右也不站队,于我没有半点益处。哪里比得岑侍郎?”
卢凌风忍不住冷笑一声,“我看你不是要娶人家女儿,是选要嫁给裴侍郎还是岑侍郎啊。”
“卢七,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萧伯昭反驳一句,“我就跟你直说了,我与裴家退亲,也不光是没瞧上裴小姐,我也是瞧不上裴侍郎。”
萧伯昭厌恶裴侍郎,他与裴家有婚约,裴侍郎又管着吏部,萧伯昭几次暗示裴侍郎为他谋个好职位,裴侍郎要么是装不懂,要么婉言拒绝,实在让人厌恶。
其实即便裴小姐反复邀约,他当然可说是忙,便不去了,但今日故意叫卢凌风冒名顶替,也存了玩弄报复的心思,只是这心思总不能与卢凌风说清楚了。
“得了,金吾卫还有事,我先走了。”卢凌风实在是无话可说,站起身要走。
“哎。”萧伯昭叫他一声,从怀中取出请柬,“给,这是请柬,给你拿着。今晚酉时啊,还是在这胡姬酒肆。”
卢凌风接过请柬,说了一句,“知道了。”
下了楼,见画铺门口裴家的轿子还没走,卢凌风忍不住走进画铺里去。
进了画铺,见裴小姐站在柜面前,伙计正包着东西,应当是已经买好了。见又有人来,另一个伙计迎过来,“这位郎君,您要些什么?”
卢凌风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进来,也不敢离喜君太近,只摆摆手,背过身,“随便看看。”
闻听有人说话,喜君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卢凌风背着身,也感觉到裴小姐看了一眼,未曾对视,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卢凌风想着怀中竟然还揣着裴小姐的请柬,说不出什么心思。
包好了东西,喜君温声道:“多谢啦,等我用完这些墨,再来买。”
伙计很是客气,“好的好的,小姐下次差个人来,我们送到府上也可以的。”
喜君点点头,语气中听得出笑意,“我也只当出来逛逛,不麻烦你们。多谢。”
卢凌风很想回头看一眼,但实在不敢,听着裴小姐与侍女走开,轿子走远,方才敢回头。
走出画铺,卢凌风觉得自己奇怪,这是做什么呢。
酉时刚过,卢凌风便到了胡姬酒肆。犹豫了一下是否要见,只是现在犹豫还有什么用,总归是要上楼去的。卢凌风又在心中想了想,到底要不要据实已告。
拾级而上,心中说不出的感觉,竟然有些胆怯。卢凌风想在心中暗骂萧伯昭,但似乎又并不责怪他,甚至隐约有些谢他的意思。这想法很是说不清由来,卢凌风摇了摇头,想把这想法甩出脑袋。
卢凌风抬手敲了敲门,屋内传来一声,“请进”,卢凌风才推开门。
桌上酒菜已然布好,喜君坐在桌前,卢凌风甚至有些不敢抬头,拱了拱手,“裴小姐。”
“萧将军来了,请坐。”喜君站起来,声音中也有些害羞,偷偷瞥了一眼这人,想到听闻萧将军不足七尺,眼前这人身量却高,想来传言有误。
又瞧了一眼,喜君忽然道:“将军今日可曾到过这胡姬酒肆对面的画铺?”
这话问得卢凌风很吃惊,抬起头,忙说一句,“不曾”,一抬起头,忽然对视,二人都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喜君忙躲开眼神。
只刹那间,卢凌风觉得一阵兵荒马乱。
一对视,喜君才算瞧见这人容貌,好生端正英俊,她短促安静的喘了几口气,心好像都要跳出来,才听他问:“小姐怎么这样问?”
喜君低着头道:“我今日到对街的画铺买东西,见一人,瞧了一眼,背影与将军肖似。”说完这话,喜君觉得总不好让人站着,忙又说了一次:“将军请坐。”
卢凌风滞了一下,很是惊叹喜君的记力,才走过来坐下,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抬头再与喜君对视,喜君也不再眼神躲闪,想着既有婚约在身,瞧一瞧又怎么了,“既是路人,想来小姐看错了。”
喜君笑笑,“我擅人像画,记人很准的,不过想来,将军诸事繁忙,怎会有空闲到画铺,是我看错了。”
“也不是很忙。”卢凌风说。他心中盘算着,如何开口说自己并非萧伯昭。心中暗想,要么就别说了,反正萧家也要退亲,待退了亲,以后再解释也成,总也是萧伯昭的错,他此时若戳破,二人还怎么好好聊天。
想到这里,卢凌风又觉不成,自幼被教得为人要信实坦白,怎么到了实处却做不到?反复想想,左右思考,还是要说的,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将军自然是忙的,我反复邀约,让您拨冗前来,也是为难您的。”喜君十分客气,说到这里,喝了杯酒,以表歉意似的。
“没事的。”卢凌风拦了一句。
喜君继续道:“我本想着可以再晚些,您白日忙些,晚间多少应该有空。只是,戌正便要宵禁,金吾卫要巡查的,所以不好再晚。”
卢凌风脱口而出道:“你不必惦记着时辰,若是晚些,我送你回去,遇上金吾卫,我与他们说。”
这话出口,才觉得尴尬,此时到戌正,一个多时辰,饮酒吃饭,怎么不够,竟还说一句什么不必惦记时辰,这可太逾矩了。
喜君没大觉察出这话中的逾矩,回道:“金吾卫很是刻板严苛,我很是不喜欢。”
“怎么?”卢凌风问了一句。
喜君指了指桌上的菜,“边吃边聊吧”,卢凌风点了点头,取了筷子,递给喜君,喜君笑着接下,卢凌风继续问:“裴小姐怎么会和金吾卫有过节?”
喜君说道:“不是有什么过节,是这样的,之前有一次,晚间,我父亲与陛下议事,出宫晚了些,正遇宵禁,也确实是我父亲不对,那日恰巧忘记带了文牒,被金吾卫街使拦下。我父亲忙解释了,给我父亲驾车的家丁说回衙署去取文牒。那街使非说不行,要依律,犯夜者,笞二十。后来好说歹说,才没动手,与我父亲一同回衙署拿了文书,才放了行。虽不是金吾卫的错,但经此一事,我就是有些厌恶他们,太是刻板生硬。”
金吾卫确实素来行事风格如此,拱卫京师,容不得什么人情。虽是裴大人忘带了文牒,算不得金吾卫什么错处,但是卢凌风也理解裴小姐因此厌恶金吾卫,听她慢慢说完此事,轻言细语,卢凌风竟然觉得心中欢喜,这感受从来没有过,细细体会,情绪难以言说,“原来是这样。”卢凌风道。
又闲聊了这些,还没坦白自己的身份,卢凌风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
“裴小姐,我……”
喜君不胜酒力,再倒了酒,也就只抿了一口,一点点酒气荡漾,玩笑一句:“萧将军若是金吾卫将军,我可是理都不要理的。”
那算了,还是别说了,卢凌风想。
然后安慰了自己一下,反正萧伯昭是要说的,自己今日就不说了。只当冒名顶替吧,总会有缘再见,再解释吧。
卢凌风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反复在想以后再见的事情。
屋内,龙舟香漏发出“叮当”一声轻响,卢凌风循声看了一眼,喜君也瞥了一眼。此物计时,线香上挂着小球,每两刻钟,线香烧断,小球落下,发出清脆声响。
不想解释了,只想要眼下。
卢凌风从来不是这样不理智不诚恳的人,只有此刻,就做了这样的人。
“将军明日启程吗?”喜君问。
“明日面圣,应当就启程了。”卢凌风有些后悔,不曾问萧伯昭更多细节。
“明日四月初八,浴佛节,很好的日子,愿将军奏凯而归,犁其庭,扫其闾,郡县而置之。”说到此处,喜君举了杯,卢凌风看着她笑得眼眸宛如明月,清澈如水,这一瞬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也举杯一碰,仰头饮下。
“从长安到西域,敦煌附近,大概要走多久?”喜君问。
虽不曾去过,卢凌风也大概算了算,“日行百里,昼夜兼程,少说需二十日。”
“那。”喜君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你要多加小心。”
“我——”卢凌风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非得顶着明威将军的名头说下去了,然后又想到,若是喜君当真就如此喜欢上明威将军,等到萧伯昭再回长安,想来也要半年,裴小姐苦苦等上半年,就等到个退亲的消息,委实可怜。
卢凌风又想说实话。忽然,喜君的侍女轻轻叩门,喜君问了一句:“怎么了?”
侍女推门进来,垂目道:“老爷差人来了,说让小姐即刻回府。”
喜君有些尴尬,看了卢凌风一眼,卢凌风带着点惊讶,一脸的“你约明威将军见面你父亲竟然不知道”。喜君闭眼扶额,卢凌风觉得这小动作十分好笑,忍不住露了点笑意,轻声道:“要不裴小姐先回府?”
喜君与侍女道:“父亲不是今晚有事吗?而且我不是留了话,说是去岑府小姐的生辰宴吗?”
侍女继续道:“是这样与老爷说的,老爷说小姐这谎撒得不甚高明,速回府就是。”
喜君闻言,摆了摆手,叫侍女先下去。卢凌风嘴角压不住笑意,“令尊任吏部侍郎,最是识人,你还与他撒谎?”
喜君瞪了卢凌风一眼,“萧将军此言差矣,此事怎可叫撒谎呢?我不愿盲婚哑嫁,即便父亲责备,我也是要来见你的。”她这话掷地有声,眼神中也很是坚定,倒让卢凌风不知道说什么。
此刻脑子里能想到的,只是怕她受父亲责备,鬼使神差说了一句,“要不我同你一起回,免得你父亲责罚于你。”
喜君抿了下嘴唇,怎好与他一起回府呢,心中觉得萧将军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又心中暗自欢喜他回护之意。喜君低头道:“我父亲不会责备我的,我要做的事,我父亲无有不从。”说完,站起身来,“不过确实要走了。”
这话中莫名带了几分恋恋不舍。卢凌风也跟着站起身来。
“将军不必送的。”喜君道。
卢凌风答了一句,“还是要送的。”
喜君也没有再阻拦,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喜君提着裙摆走在前头,“我如此匆匆离去,很是失礼,不好意思。”
卢凌风不知道该看哪里,就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木质台阶,看着喜君的裙摆轻轻扫在台阶上,又好像扫在自己心上,“天长地久,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喜君脚步一滞,停顿了一下,没回这一句,想了想此一别实在是许久不得再见,“刀剑无眼,万事小心。”喜君说了一句。
“好。”卢凌风心中不在这事上,走到楼下,喜君要上轿子,卢凌风追问一句,“你父亲必定不会责罚于你,是吧,要不我与你同回,只解释一番也好。”
喜君没想到他沉心在此事上,“这微末小事,不必挂心的。”
“不是微末小事。”卢凌风辩了一句,轿夫搬了脚凳过来,卢凌风瞧了一眼,那上轿用来踩着的脚凳略有些矮,卢凌风就还是伸了下手要扶喜君上轿。
他伸出手臂,喜君抬眼看了他一眼,卢凌风才觉得这动作不大合适。想了想,今日实在太逾矩了,就收回了手臂。
喜君见他如此动作,伸手抓过他的手臂,说了一句,“脚凳太矮,将军扶我。”
喜君的手握在卢凌风手臂上,卢凌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心好像都被捏住,说不出是难以跳动还是跳动得太快,有些茫然又愉悦的感觉。
喜君上了轿,轿帘未放,说了一句,“咱们长安再见”,说完这话,又看了眼卢凌风,才放了轿帘。卢凌风回了一个“好”字,目送轿夫抬了轿走远了。
卢凌风忽觉得心冗意乱,长安如此繁华,路上尚有行人不少,却陡然生出了茕茕之感。
四月初八,浴佛节,恰巧旬休,卢凌风就想着到寺庙中走走。
一觉睡到晌午,想了想,懒得往东郊去,便到城中的慈恩寺去。卢凌风心中估计着,萧伯昭应已面了圣上,领了兵符文书出发了吧。卢凌风心中竟然有些莫名感念萧伯昭,心中暗想着,去到慈恩寺也要为他出征祈福。
因是佛家的大节日,慈恩寺人实在是多,浴佛、斋会、放生,种种活动,不一而足,寺中几乎可称得上摩肩接踵。
卢凌风随着人走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萧郎?”
这声音实在太熟悉,昨日萦绕梦中,没想到今日又得相见。
竟然真是喜君。
喜君手中捧着油纸,纸上放着点青豆,正吃着东西,转眼竟看见萧将军,人这样多,又不好直呼将军,故而只能叫了一声“萧郎”。卢凌风转过身来,二人对视,都很是欣喜。
喜君手中拿着吃的,不便拱手,点了头致意,很是疑惑:“你今日不是要入宫,领兵出征吗?”
“还,还没走。”卢凌风说。
喜君虽然不解,但只当是正赶上浴佛节,来祈福再走,也没大在意,欣喜多过疑惑。喜君伸过手,递过青豆,问道:“要不要吃?”
“这是?”卢凌风虽然问着,但还是拿了一颗,放在嘴里,只是煮青豆而已。
“浴佛节嘛,寺中舍豆结缘,祈福的。”喜君笑着说。
卢凌风左右看了看,“你就一个人来的,也没带个家丁仆从?”
喜君点点头,解释道:“平日里都去东郊的佛寺,今日有些懒怠,加之家中仆从忙着收拾东西,又是在城中寺庙,我就自己来了。”
说到此处,喜君又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取出一玉坠递过来,“恰好见着,送给将军的。”
卢凌风接过来,见是一小巧的平安扣,玉质通透,一看就是昂贵不凡之物,回道:“这我不好收的。”
“今日刚好我来给此平安扣开光,护佑我一路平安,正好见着将军了,便送给你啦。”喜君的语气总是如此轻快又温和,卢凌风觉得长安的春日从未如此和煦过。
“护佑你一路平安?你要去哪里?”卢凌风问。
“要回绛州老家一趟,我一叔祖母做寿,我父亲实在是太忙,我便回去一趟。”喜君解释。
卢凌风点点头,又将平安扣递回,“那我更不能收了,你收好。”
喜君干脆些,托住卢凌风的手,有些强迫地让他握住这平安扣,“收好。”喜君说。只两个字,喜君说得有些慢,竟然有些情韵在。
此佛门净地,起此情情爱爱的心思,卢凌风深觉不敬。但这心思又确确实实难以克制,卢凌风心想,只愿我佛慈悲,见谅便是了。
喜君亦如是。
“那你要多久回长安?”卢凌风问。
“回了闻喜,总要留一段时日的,大概两个月?”喜君说。
“什么时候出发?”卢凌风继续问。
“明日后日吧,我那叔祖母下个月才生辰的,不急。”喜君答。
“几个人与你一起?身手如何?”卢凌风又说。
这些琐碎小事,喜君不愿叫萧将军分心,只是他如此关切,喜君又不好不答:“八个人,六个家丁会武,还有两个贴身侍女。你放心吧,从长安到闻喜,都是官道,我父亲也修书与沿路驿馆、官署说了的。”
卢凌风觉得自己实在是关心则乱,裴大人就这样一独女,掌上明珠一般,怎可能不安排妥当,他问东问西的,真是惹人厌烦了。
说完这些,喜君笑道:“萧将军问起话来,像是问讯我。”
“不是问讯,是关切。”卢凌风解释道。
喜君掩唇一笑,打趣起来,“不过你刚才这样问我,好似一捕贼官。合该到大理寺任职的。”
卢凌风也是笑,“那请裴大人为我签一敕牒文书,我即日去大理寺便是。”
“好,我与我父亲说去,只当举贤不避亲了。”喜君更是玩笑,说完二人更是相视一笑。
在庙中走了走,喜君也要回去收拾一番,便离长安了。
“我不便相送,裴小姐,一路平安,多多保重。”卢凌风说。他这话不算撒谎,他明日后日须得当值,不好告假,不便相送是真的,祈求她平安也是真的。
喜君听来,只当是萧将军即将离京,自然无法相送,心中自然没有一点责怪。
“人虽不能相送,但心若一路相随,我自平安无恙。”喜君道。
“好。”卢凌风说。
“那我走啦。”喜君又道。
“好。”卢凌风说,他有些恨自己不是舌灿莲花之人,此刻也不会说什么。
喜君并不在意卢凌风少言,心中万千不舍,可很不喜欢做依依留恋姿态,她自是率性洒脱之人,不惧折柳意,远客总逢秋,挥了挥手当道别,也就走了。
卢凌风瞧着喜君的背影,这几日他似乎总在与喜君道别,反复经历此事,也是不能习惯,总是很落寞。
见着她,觉着长安春色好。与她分别,又觉得长安春色寂寥。
肖战先生:
这是我第为你写生贺的第五年。
这些年,零零散散的信写了不少,絮絮叨叨的话也说了很多,满脑子已经被工作充斥的我,也已经说不出什么优美婉转的句子来表达我的心情。
肖战先生,我是一个对世间万物感知力不强的人,我不太能理解很多人在山巅的日出前感叹这世界的波澜壮阔。这个世界的林林总总对我而言都没什么特别,无论是高山、河流、草原,都无法唤醒什么对人生的思考。
今年以来,我的生活变得比以往更枯燥乏味,崩溃总是不定时的出现在每一个日夜,我努力的消化这样的情绪,千万次告诉自己不要内耗的同时,却深知着有的无力不会在天亮后就变成了回忆。
只是在很多时候,看见你从远方寄回的明信片,看见你如风一般...
只是在很多时候,看见你从远方寄回的明信片,看见你如风一般自由的奔跑,我突然又觉得那些我不太能理解的草地和微风,好像就有了被世人向往的理由,这个世界,好像又可爱了那么一点点。
我学着去维持我曾经热爱的东西,学着不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和疲惫上,我像十几岁时的我一样,和朋友越好去看话剧,看音乐会。在这些有一点色彩的生活里,偶尔会陷入一些会为他人的才华心动,然后在心里扇自己两巴掌,告诉自己你只可以喜欢肖战,这样有点拧巴又好笑的境地里。
其实我知道,不会的。
在那样人声鼎沸的时刻,我心里总是会想,如果肖战听见就好了,如果肖战看得到就好了,如果肖战在我身边,就好了。
无论被工作折磨得多么困顿疲惫,万念俱灰,可是我在电梯里闭目养神时听到你温暖的声音,买咖啡时特意挑选的兔子杯套,被同事们刻意留下来给我的印有你的杂志,你所有不经意的出现,都是能把我从深渊里救出来的神奇魔法。
只是现在,我学着没有负担的爱你。
今年我去了一次演唱会,喜爱且尊敬着哪位前辈歌手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想着你和他有那么一些相似的嗓音,有那么一些我们无从知晓的私交,和你曾经在舞台上,演绎的那首歌曲。
“有许多时候眼泪就要流,那扇窗是让我坚强的理由。”
我只在朋友圈发布了这样一句歌词,没人知道的时我在现场默默跟唱时,心里浮现的是你那年低头后抬眼的那个瞬间,觉得你是我所有情绪的窗口。
只有我自己明白的是,在我对这个世界所有的热爱里,都若有若无含了一丝名为肖战的理由。
我说喜欢你是我的幸运,今年又在这幸运里源源不断生长出了深深满满的幸福。在我很多个疲惫不堪的日夜里,想到你我就会觉得幸福。
我开始重新思考你对我的意义,若说你以前一直是我对纯粹爱意的极致幻想,现在更像是可以让我停靠的宁静心乡,都是世间难再得的珍贵,我很感念。
生日快乐,肖战先生。
更多的话藏在心里啦,愿你永远身后有灯火,眼前有星光,所得皆所期,所期皆如愿。
我最珍贵的人,请你一定要幸福。
废墟上重建
天坛东路的风水不咬人
他们一群人永远不会走散
产粮的原因不过是无法接受故事就停留在某个节点
不可以,我要故事永不止息地继续
1.
“你笑啥呢?”马//////龙看着他在得知大家要去迪拜之后就一直哼着歌还笑。
“好不容易出去一次,还没有教练跟着,可不开心。”他闷沉的笑声从喉腔中溢出。
马/////龙看他笑的样子也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的像个傻子,你可别弄过火,到时候我可拉不住你俩。”
“切。咋就过火了……”
他嘴唇嘟囔两下。
2.
飞机即将启程。空姐和广播开始介绍氧气面罩的戴法,旅客们开始......
飞机即将启程。空姐和广播开始介绍氧气面罩的戴法,旅客们开始调整座椅靠背和小桌板。一场即将跨过大半个地球的旅行,会把飞机带到万米的高空中。发动机的轰鸣声像是地心烘炉中的声音,掩盖了他的声音。
“咱们换换座位。”
马///////龙刚把毛毯拿出来,准备把眼罩戴上,“你咋不早说?”
他扯着龙队赶紧换了座位,坐稳当了才讲,“你不懂。”
换的太早,她绝对起身换到离他更远的地方,现在就很好,隔着一排,刚好从这里可以看到她的侧脸。
她那么小一只,窝在座椅里都看不到她的发旋。
他想,幸好他自己高,可以中和下未来孩子的基因。又想起,自己跑火车在节目上说的那些168身高标准,回队后她全然不在乎的样子,抿抿嘴唇。
小样,到了迪拜,看你还怎么躲我。
3.
一下飞机,热浪猛地卷来,气温瞬间爬到45度以上,像是腾腾燃烧的火炉,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侧脸看她,新的一年,她开始蓄长发,额前的刘海被汗凝成一束束,脸色也晒得绯红。
帆船酒店很快就到了。
一下车几个人就被这里人的土豪所震惊。集瑰丽和奢靡于一身,触目所及皆是华贵陈设。金色和蓝色交相映衬,撑得整个酒店大堂恢弘霸气。
“呦呵,还是五星级酒店套房。”翻译把他们的房卡给他们。几个人没曾想在国内出差只能住严苛单人间的时候,出国竟然这么奢侈。
“这里的规矩极其严格,露肩的衣服和膝盖以上的裤子还是建议不要穿……”翻译兢兢业业向我们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他盯着她认真的侧脸,想起以前周末约会时她穿的半身裙和连衣裙,嗯,没有膝盖以上的。
4.
“嘭嘭嘭。”巨大的敲门声。
她掀开盖在自己头上的被子。这些年来因为高强度的比赛,她的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如今又是到了一个新的地方,睡得更是浅。
外面巨大的声音还没有停止,她起身下床。
5.
她的房门紧紧闭合着,一旁的房间号亮着昏黄的小灯,走廊寂静一片,脚下的地毯柔软,踩上去一切声息都被悄然淹没。
他有点后悔喝的微醺,也有点后悔为什么大半夜跑她房门前。
一分钟后,他还是重重地敲门,没有用酒店的门铃。
6.
门忽得被打开,裹着一阵风。
房间里昏黄的床头灯瞬间倾泻到走廊。
她似乎是被他吵醒。
屁,他还不知道她,她根本睡不着。
她两手一叉,站在门口,一副“你又干嘛”的样子。
他没说话,上前一步,在她关上门之前挤了进去。
“神经病。”她正要转身,手腕被他攥住,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两个人在黑暗的玄关处紧贴着,门缝下漏出一点外面走廊的光。
“你都不问是谁就开门?”她被禁锢在他怀里,距离很近,可以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盘旋在她脑顶。
“除了你还有谁。”她是一个合格的都市女性,当然知道保护自己的安全。
他抱的不是很紧,她稍微用力就挣脱出来,走到屋内。
7.
玄关处的灯光昏暗,等到了屋内他才看清她。
“来干嘛。”她还是问那句话。
要不是怕旁边的房客投诉,她才不会管他。
“我们谈谈,从伦敦之后你就一直躲我……”
“明明是你说的伦敦之后再考虑感情的事情,怎么还骗我……”他低着头,像是在控诉她的冷漠。
那会打出来多重要他们俩都知道,所以只能以事业为先。但是明明是被劝分手的啊,又不是感情破裂,彼此厌倦,有什么不能重来的。
他现在已经是大满贯了,没人能反对他们。
他还挺委屈。她心里冷笑。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已经分手了,都快两年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下吗?当时我们吵得多厉害。张/////继////科,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还纠结这个问题,是为什么?是,我们是被劝分手的,所谓的棒打鸳鸯,但恰好是这样,才显得我们在最爱的时刻戛然而止结束。”
“正是这种情况让你有了错觉,你现在来找我,是对我旧情难忘?还是单纯的不甘心?”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分手之后如此“平和”、“冷静”地看过去,当然只是她以为的。
对他来说,不过是揭开一个众人皆知的伤疤,还使劲戳了两下要他痛苦。
“不甘心。”他轻笑一声,“我确实不甘心。”
不甘心她怎么能那么轻易说分手,把他一个人留下,也不甘心那么甜蜜浓重的过往被她如此轻描淡写地一笔勾销。
他冷笑一声,走过去紧紧攥住她的手,是比刚才重十倍的力气。
“你想两清?”
“做梦。”
8.
…………
他以前和她说,青岛有两种泡沫,一是大海的泡沫,一是啤酒的泡沫。
但是,此刻她想,或许,青岛还有第三种泡沫——
就存在于此刻他们之间。
她的手滑到了他的脊背上,电视机上第一次看到的纹身,在此刻具象化。
振翅翱翔的翅膀此刻被她摁在指下。
嗯,persistence,坚持不懈,确实是他。
9.
第二天,马/////龙看着他走路都带风的样子,心想着昨天晚上应该是挺顺利。
当然,你问他为啥知道?
废话,走廊里那么大的敲门声,除非是聋了才听不到。
“和好了?”
“你别管了,待会儿混双让我俩打。”
“行啊,好像谁愿意拆开你们俩似的,真没良心。”
10.
霞姐看着她走路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也问她,“复合了?”
她指尖微顿,差点就要伸手摸自己早上遮住的脖子上的痕,“没有。”
“哦。”霞姐也不多问,只是笑着看她。
“你俩呀。”
她看着远处和龙哥说话的他,心还是一沉。
明明当初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他划清界限,可他一靠近,一步步试探她的底线,她就心软了。
她自认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能平心静气,游刃有余,唯独他不行。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前辈们都特别吃惊,说你一个乖乖女怎么和队里最大的刺头在一起了。
他好像永远是她人生中的例外,是打破她循规蹈矩生活的一种冲击力。
所以,
在他回省队的时候,他刚回瓜队的时候,不管别人怎么讲,她就是不放手。
在鹿特丹之前,不管别人怎么劝,她也就是不分手。
她真的很喜欢他。
她现在也喜欢他。
“各位老师,咱们开始吧。”工作人员让他们在停机坪上打球。
11.
“确实没有规划好,如果里约打完之后,自己还想继续打职业的话,我想可能不会考虑结婚生孩子,除非,退役那天可能会考虑……”
m//////龙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说那是啥话……”
他也不听,让龙队的话音悬在半空。
12.
他想起这几天和她的互动,混双、拍照她都没拒绝,心想着终于有了口子让他提复合。
没曾想,还没等他说出口,她倒是皱眉。
他歪头瞧她的表情,“也行,你就喜欢磨着我呗。”
他一笑,“我也想磨磨你。”
因而,有了采访那段话。
13.
2月12号那天,北京正好下雪。
她躺在屋子里玩手机,看到他发的大宝贝快成雪人的微博,顺手转发。
没一会,他找过来。
“过几天我生日了。”
她看了一眼,咬了下一边腮肉,打字回复他:哦,知道。
“你给我准备的啥礼物?”
他过了几秒又发,“没礼物也行,反正你和我说说话就行。”
她看了看自己放在梳妆台上的礼盒,里面是给他挑好的表。
“那就不送了,正好省了。”
他看到她这条消息,笑的像个核桃。
虽然下雪了,但他觉得北京今天的天气很好,像是能融化掉所有的愁怨。
今天是阴天,没有什么太阳。他把车稳稳倒进车库,却并没有像平时一样立刻回家。
他从车的抽屉深处掏出一盒烟,是最普通的那种。她最讨厌他抽烟,复合之后强摁着他的头让他戒了。他乖乖听话,很久没有惦记这口。可最近实在是压抑不住。
她在生气。
快二十年的相处让他轻易得出这个...
快二十年的相处让他轻易得出这个结论。但现在的她和小时候太不一样。
刚谈恋爱那会儿,她经常为着中午吃不到红烧肉而生气,为阴雨天无法和他一起出去玩而失落。那会儿的她太好看懂,一生气耷拉着脑袋,一声也不吭。当然,有时候也会像猫被踩尾巴一样跳脚。这种情况通常发生在对练他剃她光头的时候。身子一扭,撅着嘴,任凭他怎么低声哄也不管用,最后还是他替她钻了桌子,她才笑出声来。
后来……她长大了,再也不像小时候一样爱生气,也不像小时候一样好哄。分手那会儿,他经常偷偷看着她,觉得她怎么笑着也那么难过,有时候实在憋不住和龙儿他们说,大蟒听了笑话他自以为是,人家高兴着呢,你就一天天隔这瞎咧咧。
不是的,她不开心,她真的开心的时候啥样他还不知道吗?
所以现在,他依旧敏锐地觉察到这一点。
烟在他手里转了几圈,终究还是没有点火。
她不喜欢烟味,所以他果断放弃,只是在鼻尖前闻了会儿味道。
咔咔咔
像是期待着生理期到,又别扭它真的一天不差的来临。
他不傻,知道她焦虑的源头。他们都三十多岁了,他还比她更大点,队里比他大的,比他小的,都有孩子,有的甚至是两个,家里两位老人自然着急。
可他怕给她压力,极力地劝说着。没想到不过是按下葫芦起了瓢。他家里这边算是彻底放手了,岳父岳母那边倒是着急的很。上次他回家正好赶上她们母女俩争执的末尾。
“好……就算退一万步讲,你不想生,那他呢?他能现在陪你闹,那是因为他是男的!他什么时候都处于优势地位……你就当他真的不急?你好好想想!”
岳母的话没当他的面讲,但依旧如利剑一样劈开他的灵魂。他开始拷问自己,他内心深处是真的想着和她一起顺其自然吗?他真的不在乎没有孩子吗?一年两年可以,再久下去他可以承受吗?
别说他百分百愿意,人本来就没办法只为自己而活。
他们家可就他一个独苗,这样下去算怎么回事。
一个完整的家庭,有她,有孩子,是他从2006年甚至更早的向往。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他们当年也不会分手,对吗?
“呲呲呲……”锅里的油抗议着他的忽视。
他把这个煎黑的鸡蛋夹到自己碗里,又给她整了一个新的。
端上饭桌前,他精心摆了一个笑脸,那枚金黄酥脆的鸡蛋放在盘子中间,旁边放了一盘她最爱吃的老街店肠粉。他早早去排队买的第一锅。
可她的表情却并没让他轻松。
她不喜欢。
要是她喜欢,准会叽叽喳喳和他说个不停,而不是像默剧一样吃完这份早餐。
一瞬间的挫败感席卷了他,他甚至有些怀疑分开这么多年,他是不是还真的懂得她。
糟糕的家庭氛围让他实在没有什么心思上班,早上和俱乐部请了假在商场里瞎逛着。然后……就看到她和一位男士在餐厅的商务用餐。
他对她一直有充足的信任,他从不会因为这么一次小小的意外撞见而感到尴尬,感到紧张。
他刻意忽视自己发酸的心口,忽视她的这顿午饭没有和他报备过。
说来也是好笑,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她身上有着近乎执拗的占有欲,从小时候男队的厨子、邱淑贞他们想捏她的脸都会被他拍开,到大了她相亲去他都要跟着进去搅黄。
即使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分手很久,他甚至还有一个人人都知道的女朋友……
若是时光倒流几年,他一定会特别自然走进去,轻轻揽着她的腰说一句,“这位先生是?怎么没听你说过,大家一起吃吧。”之类的话。
但现在他不会,因为,他“成熟”了,她最讨厌幼稚的他。
笔记本电脑闪着的蓝光映在他脸上,他平静地把视线移向屏幕外。
大写的“离婚律师”几个字出现在那个男人的简历上。一瞬间,生气的情绪以一种极其荒诞的速度充满了他的四肢百骸,比他在赛场上丢了一个关键球还令人懊恼。
因为,关键球丢一个还有下一局,反正不管落后多少,优势都在他。可婚姻没了,就真的结束了。
凭什么?为什么?
一系列的问题涌进他的脑子里,他甚至想冲到她跟前和她大吵一架,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对他。
可他不能,他知道,一旦他将这层窗户纸捅开,他和她就真的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不带一点回旋的余地。
他们这段感情,她从来就掌握主动权。
记得2017年天津全运会那会儿,他们爆发了自复合以来最严重的争吵。那一年真是多事之秋,5月份杜塞那次他们俩也吵来着,只是全运会更是激烈。
她向来早熟,小时候分手时嫌弃他不够成熟,让她失望。后来里约和好后,她虽然不说,但他知道,她为着他爆火的人气和自己低迷的事业惴惴不安。所以,他一直努力,想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可他忘了,在她眼里,安全感从来只有她自己才能给。或许,他也理解,只是,他无法接受,他不是她人生规划里的例外。
“我们结婚吧……”那天他最后祈求,希望她能勇敢一次,或者说用感性战胜理智一次。
可她没有。
“不。”一个字击碎了他的幻想。
她是不是真的觉得他是木头啊,就这样一直下去,一年、两年甚至更久,他真的觉得累了。
现在回想起当初那刻,他是真的厌烦了。
他得到答案之后很冷静,甚至出门给她买了一份晚饭,然后关上门再也没回来。
他从来果断,打球是,感情也是。
后来他在2018年的新年里走向别人,她在2019年的布达佩斯赢得自己的人生,再再后来东京的雨让他们再次联结。
结婚后他自认为做的很好,不知道是哪个环节惹了她生气,让她有了离婚的想法。
愤怒一瞬间席卷了他。
黑暗里,他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细腻,感受着她身体纤细却成熟的线条。
她从小皮肤就容易留痕,小时候被蚊子咬了一口在脖子上还被队里其他人笑话,她当时懵懵懂懂地不理解大家为何对她aimei的笑,直到后来晨晨告诉了她,她又气又羞在他怀里锤他。
现在,长大了,黑暗里,他在她身上挞伐着,明天这些印子或许会隐藏在她的衣摆之下,但他依旧在她身上固执地标记着。
“你是不是真的……”他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问出口。
当然,她在最后的放纵时刻,自然也不会听到。
发起视频通话的请求被对面两位好友拒绝。
“你俩又吵架了?”龙蟒复制粘贴一般发在群里。
“没。”
“得了吧,你回回给我们打视频就是为了你俩吵架,我真是服了,多大年纪了,能不能消停会。”
他们俩纠缠了半辈子,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看着他们撕咬拉扯,当他们终于结婚的时候,朋友们都长舒了一口气。可不是,再不定下来,两个人都可以赶上黄昏恋年纪了。
他咬着牙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这已经是他这个月最后的一点生活费。
“是龙不是珑”领取了你的红包。
“我不是瞎子”领取了你的红包。
有道是,拿人手短,对面两个人老大不愿意还是接起来视频。
“说吧,又怎么了?”
“没怎么……就……你们有时候会特别累吗?”
“那怎么不累,伺候两个小的穿衣上学,还要打理公司,我真是活脱脱一个中年男人。”
“行了昂儿,你少刺激他,你和我妹又怎么闹别扭了?”
他不做声,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他们的婚姻莫名其妙走到了死胡同。
“唉,人家不是常说,再好的夫妻也会有很多次想捅死对方的冲动……”
“诶,你知道不,那个特有名的《消失的爱人》就是讲婚姻的……”
“你丫滚。”他回怼。
“唉,科儿,不过那句台词说的好——婚姻是一项艰苦的工作,充满了妥协和更多其他的东西。当然你可以说,为什么婚姻或者对方要逼着你变成另一个样子,凭什么,为什么,但是,爱不就是这样……你好好想想。”
记得结婚之前,他素来严肃的父亲和他一起喝酒,让他认真地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
他当时答应的干脆,现在想来真是不知者无畏。
从知道她想过离婚那刻攒住的失落,在此刻像是堵住酒瓶的木塞骤然被拔出去,随着刻意冷静后的难过一点点涌上来。
他鲜少有过非要不可的东西。
从小到大,就两样。
一个她,一个乒乓球。
球是他的命,他无法舍弃。虽然4岁时被父亲从绿茵场上赶下来摁在球桌上训练的时候他不快乐,被揍的屁股开花的时候也不开心。
她,他试图放弃过。在2011年的鹿特丹,在2017年的天津。
可是,真的做不到。
在灯光闪耀的舞台上,在四下无人的夜里,在旁人不懂球的每个时刻,他想起的都是她。
现在的他们虽然还是动不动就要争执的关系,但是他从来就没想过和她分开。因为当初分开后的痛实在太深,让他有了后遗症。
想清楚后的他瞬间也不慌了,翻开冰箱开始炖汤。一边剁着鸡,一边想着,反正结婚证他一直存着,加上现在离婚政策的改变,他就是绑也要绑着她过一辈子。
一分钟,她收拾好自己的包。
五分钟,她坐电梯下来。
十分钟,她从楼门口走出单位大院。
刚好十分钟,每次都是,他下车去接她。
她今天忙了一天,有些苍白的脸,单薄的眼皮分出一层深深的褶,埋着憔悴和疲惫,眼睛很红,下一刻就像刹不住的水龙头
他还是像小时候看她哭一样手足无措,手忙脚乱,但比那个时候稳重多了,递给她半包纸,又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他没问她怎么,他知道她为什么哭,只是静静等她哭完,才从后面拿出保温桶给她:“饿了吧?”
这丫头哭得眼皮红肿,还勉强抬起头板起脸来瞪他:“我就这么馋?!”
是近一两个月以来少有的娇俏语气,他知道他又找到了她的缝隙。
“嘿,还有精力怼人,情况不算太糟。快吃吧,特意给你煮的乌鸡炖红枣。”
“还是热的?”她含着汤嘴里黏黏糊糊。
“昂。”
他看着她吃,又一点点把她擤鼻涕的一堆纸捡起来。
她好像一吃东西就有点迟钝,“你等了多久呀?”
“没多久,还饿不?带你去吃烤串?”
和小时候一样。
2006年冬至,在她答应表白后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去吃饭。
2016年的港澳行,在灯光绰约的海边给她戴上大心项链,然后带她去吃自己找了很久的美食店。
快二十年的时光里,他们还是爱得磕磕绊绊,哪怕进入了婚姻也并没有完全合拍。
但,爱不就是这样。
不是百分百合拍也不要紧。
“相爱”又“自由”,是最好的一个状态。
“吃!我要吃烤翅!多加辣!”在他发动汽车之前,她舀了一口汤给他。
“吃多少都管够!!”他捏捏她的后颈。
Ps:
来自《花束般的恋爱》
假期我要去青岛玩啦,希望可以有一些新的灵感!
空调嗡嗡地吹着风,要是放在平时这种“静音”的程度根本算不了什么,可在最近的夜晚,这种声音在她耳边放大了几百倍。
身旁的人睡得正熟,长手长脚缠着她,轻微的鼾声在她耳边一起一伏。
她实在难以忍受,抬脚踹了他一下,他消停了片刻,而后又开始新一轮的鼾声。
她拿起放在床头边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凌晨3点,再过一两个小时天就要亮,又是没睡好的一夜。
焦虑,说不清的烦躁缠着她,导致一闭眼思绪纷飞,......
焦虑,说不清的烦躁缠着她,导致一闭眼思绪纷飞,完全没有睡意。特别像当年东京周期术后一样,手疼,头疼,肚子也疼,像是整个身子被人攥在手里来回揉///捏。
墙上的钟一点一点走着,外面的天光渐渐亮了,透过床帘,一寸寸照在床头的婚纱照上,她知道再过五分钟,他就要起床晨跑然后给自己做早饭,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始假寐。
“吃饭啦,你咋还不出来?”他在外面叫她。
“就来。”她使劲摁了冲水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当然,那个工具放在她的衣服兜子里,不然,凭借他的细心程度一定可以发现。
桌上是她喜欢的双面煎鸡蛋和肠粉,若是放在平时,她会高兴地吃下这精心准备的早餐。但最近,她觉得莫名的厌烦和无趣。
他摆的笑脸样的盘让她觉得厌烦,金黄酥脆的鸡蛋脆皮吃在嘴里莫名地卡嗓子,馅料丰富的肠粉一口咬下去也让她觉得恶心。
总之,就是哪哪都不顺心。
本来他们俩私下里就是她话多一些,他内秀一些,她不说话,他也就不接茬,于是一顿饭吃得和卓别林的电影似的。不,比他还不如,起码人家还有些剧情和笑点,哪里像他们一样,日子过得平静无波。
穗城的早高峰不容小觑,本就不宽的道路被各种飞驰的电动汽车自行车挤满,不出意料的,今天上班又堵车了,并且三十分钟起步。
“我自己开车去上班就行,不用你送我,你今天不是还有课吗?”她坐在副驾驶上扣着安全带。
他瞅准了时机拐弯,“没事,我昨天在群里说了让他们今天上午先自己练着。再说了,就你那开车水平,我可不放心。”
她如同机器卡顿,缓缓吐出一个“哦”。
她想起来最早谈恋爱的时候,她打球快脾气急,有时候一起出去玩总要指挥他,很多次都拐进错的胡同里。后来,分手了,她再也没坐过他开的车,并且为了不输给他趁着周末休息的时候忍着驾校教练的骂考了驾照。
但是,大家都懂得。驾照对某些人来说只是一个小本本,对她来说更是用不上的东西。常年在外比赛训练,周末休假不是在宿舍躺着就是和闺蜜们逛街,开车这种属实用不上,毕竟帝都打车这么方便。
她想起,自己最近一次开车,就是2016年那会儿开车去上海。
那会儿队里的朋友们知道了都取笑他们俩,二十多岁了,怎么还爱得这么疯,开车四五个小时过去都要一起过纪念日。
过了那个路口,道路开始畅通无阻,街道两边的景色开始飞快的在车窗里划过。
怎么那个时候爱得那么热烈,这会儿他们俩的感情却像被一张滤纸过滤调节,进入一个温吞乏味的阶段呢?
他父母没有和她谈过,反倒是自家爸妈急得不行。
“趁着年轻还不赶紧生?你现在也不小了,再过几年,你都算高龄产妇了,再说了,你现在早点生,我们几个老的身体还好,还能帮你们带带。好……就算退一万步讲,你不想生,那他呢?他能现在陪你闹,那是因为他是男的!他什么时候都处于优势地位。再说了,和他同岁的,比他小的,都有娃了,有的甚至有两,他不和你说,你就当他真的不急?你好好想想!”
脱口秀里说过无数次的话题终于在她身上上演。这么多年,她在感情上一直秉持着“该是我的就是我的”的观念,结婚证、孩子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谁也拦不住。
人的关系千变万化,青梅竹马,日久生情,先婚后爱,墙头马上,都有可能。
她从不强求。
可,她也开始焦虑在乎起来。像是从前在乎每一场比赛里丢的球一样,她开始计算日期,开始不断测试,然后一次次期待与纠结交织……
小时候吵架的时候总嫌弃他不成熟,无法包容鼓励她。后来分手之后,也不是没有遇到成熟稳重的类型。可,就是没办法和那个人在一起。一起吃饭的时候要吸着肚子,和那个人讲自己丢的球他也无法理解只是微笑鼓励。渐渐地,那种妥帖温柔变成了一种负担,一种气氛。
爱是一体两面的,如果没有痛哭流涕过,这样的感情真的算是“爱”吗?
所以,她选择了分手。
记得2017年天津全运会的时候,他们俩大吵了一架,吵到最后两个人忽然都冷静了下来。
他说,“要不,我们结婚吧……”
想爱没办法,想分舍不得。过去的十多年他们是这样过得。所以当现实的问题再次袭来的时候,他决定加重筹码,两个人绑定的更深,或许也是一种解决方案,或许两个人就再也不会分开。
他怎么想的,她都知道,毕竟从十五岁喜欢他决定和他在一起,她的感情观都是和他磨合出来的。
她当时就慌了神,差点就要点头。
可,不行。
站在那个要么分手要么结婚的岔路口,她居然保持了比在赛场上还要冷静的理性。
于是,分道扬镳。直到东京的雨再次将他们联结。
现在这个问题又回到她的生活里,如果和他结婚是因为“爱”的渴望战胜了少年时无数次分开他们的理性,那现在算什么呢?
婚姻使两个家庭联结,琐碎的事情构成他们俩生活的全部,可奇怪的是,他们再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吵得面红耳赤。
可,这样,就是对的吗?
她不懂。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咨询专业人士。至于为什么不找车车晨晨,主要原因是还记得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队里的一帮人纷纷表示——
终于作完了,攒了这么多年的份子钱终于可以送出去。可千万别分开了,要不也是祸害别人!
在搜索引擎上搜了搜,联系了一个评分很高的婚恋专家——兼律师。据说,他在穗城的业务两手抓,调解或者打官司,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有钱拿。真是个聪明的脑袋。
餐桌上那人转转自己手上的名表,喝了口水,在听完她的故事后给她下了判词——
“刘小姐,您的情况,我了解了,一般这种情况不能界定你们感情破裂。毕竟,我见过太多的恋人结婚后撕得面目全非,或许,您只是和您丈夫到了情感的倦怠期?”
那名精英男匆匆走了,她还坐在餐厅里听着悠扬的小提琴曲。
“倦怠期?”
她在某乎上匿名搜索“如何度过倦怠期?”
8.
黑暗里,谷欠像是粘稠的黑色空气一样不受控制地把他们裹紧。
空气中传来的响动轻而频促。
随着他的一阵用力,她轻叫出声。
从19岁的初次开始,他在bed上从来不会冷静。
今夜也是。
纠缠结束,她在疲倦里被他相拥入眠,床单被他换了新的,干燥整洁,全然不复刚才粘腻湿漉。
她感到餍足,但又开始有些“延展”存在的感觉。
如果这种刺激都不能让她感到“爱”的跳动,那什么才会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
家庭的关系不顺利也就算了,事业上也开始出现问题。
正逢周一上午,领导开全体大会,宣布更大的领导即将莅临穗城考察,并且这个任务水灵灵地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于是——整个大楼里灯火通明,加班加点。
事发突然,她也没来得及告诉他,离平时下班整整晚了3个小时,从单位出来的时候天都黢黑。
她刚想打开手机叫车,却在马路对面的固定位置看到他那嚣张的车牌号“JK445”。
脖子疼,头疼,脊椎疼,头昏眼花,难受死了。
眼泪就像刹不住的水龙头,他到了跟前她也不见停。
她坐在车里哭了半天才慢慢消停。
他没问她怎么了,像是理解一个都市女性少有的情绪崩溃时刻,见她终于平复,才从后面拿出保温桶给她:“饿了吧?”
她哭得眼皮红肿,勉强抬起头板起脸来瞪他:“我就这么馋?!”
他笑笑,“嘿,还有精力怼人,情况不算太糟。快吃吧,特意给你煮的乌鸡炖红枣。”
她情绪冷静下来,看着他把他擤鼻涕的一堆纸捡起来,有些迟钝地尴尬,“你等了多久呀?”
他回:“没多久,还饿不?带你去吃烤串?”
平平无奇的夜晚,平平无奇的对话,可就是让她感到舒服。
对,舒服。
他们不像小时候那样,爱得热烈。他们长大了,当初的针锋相对让他们绕了很远很远的路才重聚。
想赤手空拳抓住火,就会慢慢化为灰烬。
现在的他们心平气和,从前不值一提的小细节放在现在变得细碎可爱。
她只是拿出手机删除自己最近的搜索记录,把下载的“离婚协议书”模板也一并放进垃圾桶。
“吃!我要吃烤翅!多加辣!”
他不傻,也猜到些什么,体贴地笑笑。
“吃多少都管够!!”
Ps——下一篇是老张视角。
“从黄金时代到日薄西山”,致三剑客与紫薇星
歌词排版:感谢铃宵天仙配老师
害怕爱意消亡追妻的卢凌风破防了
(因为太过害怕所以人设全无,强势但一边流泪的小狗
01.
爱是妒忌加上欲望,肉体叹息着时光。
除了诱惑,我什么都能抵挡。*
卢凌风已经全然忘记是在哪本不知名的香艳画本里看见的这两句话,只知道合上书随便塞在哪里之后,他就再也忘不掉了。
如同他见过喜君的那一面,不只舞剑,就连心魂都早已被摄了去,像是喝了百八十杯的长安红茶。
对他而言,那是禁忌、是不可为而为之、是理智放纵了欲望,也是全然无法抵抗的诱惑。
从小在世家名门长出来的谦谦君子,纵使为官也见过一些不可言说之物,可还是第一次如此鲜明地领会到爱欲的力量。
尤其是在毫无防备之...
尤其是在毫无防备之时,本以为会长久相处直至大婚,相守到暮年的喜君,如今却要准备离开他。
他怎么可能答应?他怎么能够答应?
是她画下他卢凌风的画像日日相看、想要跑到战场同他一起,也是她为了见他一面答应苏无名凭空捏造的招魂,更是答应了深入鬼市的冥婚……
后来又追着被贬的他,哪怕被歹人差点害了也不后悔……
起初即便知道彼此爱慕,卢凌风并不愿承认。
一开始是怕污了小姐的名声,他替表兄赴宴本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光彩事。
喜君的爱他心知肚明,也学着应该如何对待心爱之人。
可喜君怎么能这个时候突然说要走呢?还一副全然不要他的模样?
他卢凌风,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出现。
“站住!你不能离开我半步!”堪称是气急败坏的语气,坐在案桌后的卢凌风却攥紧了手里的毛笔,木头碎裂的声音从手心传到耳骨,却因为骨肉包裹只有他一人听到。
如同他现在跳得极快的心。
他在害怕。
比当初查长安红茶时,看见喜君被缚在台上危在旦夕跳得还要快。
喜君说要走。
她不要他了。
巨大的恐慌攥着卢凌风的心一点点收紧,眼角甚至因为睁得太用力有些痛,手心的疼痛也算不得什么了。
直到喜君乖乖回了厢房,答应他暂时不走,卢凌风才松了一口气,慢慢松开手。
碎的层次不齐的笔杆有些已经扎进肉里,手心被糊了一片的血,卢凌风只是随手丢开,招来下属一字一句吩咐:
“这几日,把府邸看牢了,没我的允许,苏无名等人不得入,裴小姐不得出。”
下属脸上的笑有些僵,垂下的眼看了看卢县尉脚边沾血断成两截的笔杆,看着那双从未见过的深沉瞳孔只能连连应下。
02.
面对喜君,卢凌风从没有办法。
裴喜君是卢凌风的爱欲所在、是精神伴侣,也是将要相守一生的妻子。
将将处理完事务已是深夜,他本不该在这时候沾酒,却忍不住小酌几杯,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在回房前,卢凌风看见了喜君房里没有熄灭的烛火。
她还没睡?
卢凌风皱了皱眉,靠近的脚步悄然无声。
可心中的怜爱担心马上变成了难以抑制的怒火,因为本想再好好和喜君聊一聊的他轻叩数次门,却始终无人应答。
她是不是还是逃走了?抛弃他了?在明明答应他之后?
过往的爱和陪伴都轻易的不作数了吗?那他怎么办?
卢凌风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用力推门而入,眼角也逐渐酸涩。
连他自己都从未预料过,有一天他会将儿女之情看的如此之重,可早在以前,他就离不开喜君了。
过去也许是喜君更喜欢他,非他不可。可如今,两人在这段感情中的地位却悄然换了位置。
如今患得患失、更需要喜君的,是他卢凌风。
03.
她没走。
连床边的帷帐都没有放下。
卢凌风松了口气,心中还是郁愤。烛火未灭帷幔未拉,就连衣挂上都没放着外衣。
她在装睡。因为不想面对他么?还是准备在他走之后悄悄离开?如同悄悄追来的那时一样?
“今日之事,是我激动了些,”卢凌风在凳子上坐下,像是道歉的话语是从有些干涩的嗓子里挤出来的,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出来的话更是沙哑,“可你不该,不该如此轻易就说要离开我的话。”
持久的沉默中,只有烛芯燃烧轻微的爆破声。
受伤后还未包扎的那只手颤动几下,卢凌风只觉得脑子里一直绷紧的弦岌岌可危。
她如今,都不想理他了吗?
见过她明媚的笑靥也见过她担心的泪眼,知道她的好也知道她的陪伴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慰藉,她坚定不移的眼神和紧紧相拥的温暖……
如果从未拥有过,也许卢凌风就不会这么害怕失去。
喉结不住的滚动着,不知是因为饮酒后自然而然的干渴,还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的结果。
卢凌风终究还是没忍住,坐在床榻边,想要伸手替她挽起脸颊的碎发,可在下意识伸出右手时,还未触及边马上换成了干净的左手,声音轻如叹息,止不住地颤抖:“喜君……别走,好不好?”
“我留下来,只是看你到底如何处理此事而已。”裴喜君的声音从被褥之下传来,是故作的冷静。
可听到这句话猛然握紧拳头的卢凌风哪里还有理智去揣测她的话语,还未包扎的伤口又被扯裂鲜血直流。
他忽然翻身而上,被褥成了帮他禁锢裴喜君的助力,叫她只能睁大眼睛动弹不得。
裴喜君下意识伸出想要推开他的手被他轻而易举地握住,然后十指相扣,高高摁在她的头顶。
“喜君,你不能就这样离开……”
卢凌风本就练过武,体型和力气都比裴喜君大,遑论男人还用膝盖压住了她的,更是叫她动弹不得。
“卢凌风!放开我!”
近到能够轻而易举闻到男人鼻息的距离,还有未散的淡淡酒气,裴喜君又惊又气,脸上却诚实地泛起红晕,眼下只能睁着一双有些红的眼睛瞪着他,期望他能良心发现,重新变成原来那个进退有度的翩翩君子。
可满脑子回荡着喜君那句“我要走”的卢凌风又怎会如她所愿?
心上人泛红的脸颊是增添妩媚的胭脂,卢凌风呼吸逐渐沉重,紧扣着的手也渐渐用力。
她紧张之下咬着的唇瓣,卢凌风也只是看见其中的饱满红润,他用指腹摩挲着裴喜君的唇畔,眸色越来越深沉。
“喜君,我爱你。”卢凌风的声音已有些颤抖,情之所至,充满爱意的话语脱口而出。
他手上流淌的鲜血如同流动的胭脂,一点一点被涂抹在裴喜君微张的唇瓣上。
哪怕喜君会骂他责怪他,他都无所谓。
只要,只要能留下她就好。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握着喜君的手。
就算要离开,也只能一起走。
喜君甩不掉他的。
*内容引自陈婧霏《消亡史》歌词
彩蛋是小番外,一点甜蜜后续
私设:喜君奉公主之命潜伏在卢凌风身边,一个月夜喜君终于撕下面具与卢凌风针锋相对…
预警:5k+,提前庆贺七夕
喜君伪白兔、白切黑
有成婚、有车、有分道扬镳
有糖也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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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天二年七月初三的夜色,被一弯新月映得澄亮如洗。长空之下,凄凄几点流萤伴着寂寂虫鸣,无情拉扯着秋意催生出的离愁别恨。
舒朗的星子在云淡风轻的夜空兀自璀璨,安然的天外客读不出长安城内蕴藏在平静下的波诡云谲。
在这本该充满诗情画意的夜晚,受命前去平定公主党羽叛乱...
在这本该充满诗情画意的夜晚,受命前去平定公主党羽叛乱的兵马同公主府府兵于礼安门下兵戈相遇。
平叛部队主将卢凌风也在这静谧的秋夜里第一次看清楚了裴喜君的真面目。
喜君刚刚露面时,卢凌风如同以往每次危险关头一样,关切出言:“宫中很快会面临一场风雨动荡,危险至极,喜君你不该来这里。”
而这次喜君却不像从前那样总是挂着依依不舍的眼泪乖乖听话退开,也没有一步三回头地留一句“千万当心”作叮嘱。
今夜的裴喜君只是粲然一笑,缓缓开口,“卢将军放心,我不是来受风雨摧残的,我是来——”别有深意的话说得一字一顿,“搅弄风雨的。”
卢凌风曾以为,这世间虽有诸多欺骗与背叛,但就算有一日沧海桑田冲散了过往云烟,喜君也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他甚至设想过有一日苏无名会与自己背道而驰,却也从未料到那个双眸满含热烈与殷切,纯真善良如白兔的姑娘对他的一颦一笑都带有目的。
“所以说,南州、洛阳、长安、云鼎,这一路的风雨同舟都是假的?”卢凌风望着裴喜君淡漠的笑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裴喜君波澜不惊,“卢凌风,你生于仕宦家,久经名利场,应该早就明白‘世事一大梦,真假皆虚妄’这个道理。”
卢凌风安然坐在马背上凝视着喜君纤瘦袅娜的身影,纵是居高临下也没有了昔日威风八面的气度。
裴喜君温煦恬淡的笑容和之前是一模一样的弧度,此刻卢凌风却觉得那张笑脸陌生得可怕。卢凌风从没想到,喜君眼底的笑意会如此寒凉。
“你一开始出现在我身边就是公主安排的?”
“云鼎鸿门宴夜宴皇甫坛和宋商那次我曾说过是奉公主之命陪你历练,这话并非逢场作戏,而且那源头也要追溯到你我初见。”裴喜君沉声应道。
纵然在公主府府兵向喜君俯首那一刻卢凌风心中便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可当亲耳听到心爱之人冷言冷语说出针锋相对的事实,那种冲击与痛楚还是难以名状。
卢凌风不由自主攥紧了手中缰绳,颤抖的手背青筋暴起。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作镇定,“你不惧万险千难,一路陪我辗转颠沛,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替那野心勃勃的公主牵制住我?”
“野心勃勃?”喜君蹙了蹙俊秀的眉头,以似笑非笑的语气反问道,“公主胸中一番经天纬地,殚精竭虑一心为大唐、为李氏江山筹谋,何来野心一说?”
“如今天子稳坐江山,革除弊制、推行德政,社稷运行蒸蒸日上,百姓生活安居乐业。此刻企图推翻实现这一切的天子的统治,带来的后果不只是江山易主这么简单,势必搅得朝廷混乱、社稷动荡。想扰乱朝野的人,何止野心勃勃,简直居心叵测!”
裴喜君讪笑一声,“卢凌风,没想到和苏无名相处久了,你这个从前的闷葫芦也学得能言善辩了。只是,我竟不知你还学会了移花接木、颠倒黑白的本领。”
卢凌风严词厉色道:“我不过陈述事实而已,何为移花接木,又何为颠倒黑白?喜君,我再说一次,今夜皇宫内外很危险,我无暇顾你安危,你不该掺和进来。我也知你定是受人挟持蛊惑才出次行径,事态紧急我不追问。现在,我只需要你相信我,速速到我阵营来,待一切平定我们再探究竟。”
裴喜君仰望高高在上的将帅,新月荧辉照在他的铁甲上闪出幽幽寒光。卢凌风端的是威严冷峻的神态,可裴喜君却在他的眉宇间读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与依恋。
遥想还是中郎将的卢凌风,不知青天高黄地厚,待人冰冷如腊月寒潭。再柔情蜜意的春风也吹不进深不可测的潭底。
裴喜君谨言慎行、察言观色,用无数个日夜的隐忍陪伴和投其所好才走进了他不可一世的高傲双眸中。
朝夕相处之下,卢凌风看着她时,眼底越加温软的神色一度让她分不清自己的进退有度是假戏还是真做。
曾经有那么几次,当裴喜君被专注的目光和温暖的怀抱所环绕之时,她的心头隐隐掠过几丝纠缠难分的愧疚和窃喜——这恃才傲物的中郎将,对女子一律侧目而视,只有她裴喜君能让卢凌风的目光驻足,只有她一个女子听过卢凌风坦荡胸襟里凌乱的心跳,也只有她嗅到过卢凌风衣袖间清淡雅正的乌木沉香。
云鼎重返京都的路上,一行人曾遭遇山匪埋伏,裴喜君被匪贼劫持。那日于深山险壑之前,卢凌风力挽弯弓,箭指以长刀抵住喜君喉咙的匪贼首级。
千钧一发之际,裴喜君没有去想胜负结果,她只是在瑟瑟山风中嗅到了卢凌风身上清冷的熏香气,如松柏凌寒,孤傲而坚定。
那天裴喜君沉沉想到,卢凌风应该很孤独吧。
当时卢凌风也曾对她说“相信我”,然后便是利箭破风,救裴喜君与危难。今日再听这三个字,她却心如止水。
“何谓移花接木?公主文韬武略、体恤苍生,令大唐重焕生机的新政有一半出自她手,如今功名全被安在天子头上。你告诉我,这叫不叫移花接木。何谓颠倒黑白?公主乐善好施、惜才善用,精心为大唐培育栋梁,却被扣上招揽党羽和谋逆造反的罪名。你告诉我,这叫不叫颠倒黑白?”裴喜君掷地有声地说道。
面对喜君坚毅沉着的目光,卢凌风眉头紧锁。这还是他认识的喜君,温柔而坚定,灵巧而刚毅。他为自己心上人的鲜活明媚而傲然。只是,他的喜君此时此刻永远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我深知公主是否参与谋反有待查证,只是宫中生出叛乱急需平定。喜君,你莫再阻拦。待事态平静后,我们再竭力探明真相。”卢凌风高喝一声。
裴喜君淡然一笑,再开口的声音泛起苍凉,“查证?卢凌风你当这是在云鼎查案吗?党争与战争不同,没有那么黑白分明,也不需要那么多事实依据。当年上官昭容的结局便是例证,她是功是过权在胜出者一句话,不需要什么蛛丝马迹。”
“我相信大唐自有公道,定不辜负任何忠义。”
“这世间的公道只把握在掌权者手中,你当过县尉自该分晓,上位者给你公道便有公道可循,若上位者视而不见,‘公道’二字纯属云烟!”喜君讽刺一笑,“你能还一个仵作真相,也能许一个侠盗公道,但是公主的公道你给不了。”
卢凌风愕然片刻,正义凛然道:“我固然给不了,但若公主清白,我定举旗号召清正之臣向天子陈情,还公主公道。”
“卢凌风,我们相处这么久,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
卢凌风面露疑惑却缄口不言,裴喜君兀自剖白,“我最喜欢你不以男子为尊女子为卑,你尊重、赏识女子,对牡丹也不吝赞扬与鼓舞,你还承认女子该是自由独立的存在,不应依附于家境、夫婿。纵然我与你欢喜一场属于逢场作戏、水月镜花,但我不得不承认,这天底下独有一个卢凌风如皓月清风。
“这世上没有几个像你一样的人,可以毫不隐晦地夸赞、承认女子的优秀,更多的是鸡肠小肚之人抹杀女子的光辉、掩埋女子的才华,那些腌臜蠢才最怕有朝一日女子熠熠夺目的光彩掩盖了他们微不足道的萤火之光。我问你,在这样的人世间,如何给公主一个公道,如何给女子一个公道?”
在卢凌风眼中,喜君就像一株盛放在夏日的蔷薇,永远沐浴着烈烈日光,总是那么缤纷绚烂、明媚耀眼。此刻她却怆然绽开在无尽黑夜里,苍凉而哀凄。
可是前有朝堂动荡的刀光剑影,后有追随之士的义愤填膺,每一处都让他无法忽视自己早已为家国大义许下的承诺去赴一场如痴如醉的黄粱梦。
卢凌风坐在马背上岿然不动,一时无言。裴喜君再次开口:“如今讲什么都是竹篮打水。卢凌风,我只问你,若公主和天子只能存一个,你选择站在谁的阵营?”
卢凌风生来自诩公正严明,一向鄙视左右逢迎的行为,坚定了立场便绝不两面三刀。可现下他却犹豫迟疑,不知这个问题如何决断。
“不要和我说你选择站在大唐社稷的立场,”裴喜君深知卢凌风的秉性,猜测出了他的答案,抢先否决,“他们姑侄二人都姓李,所作所为皆为大唐。”
卢凌风深思再三,良久方缓缓开口,“我知这世间公道难求,女子的人生更如浮萍草芥,所以我珍视所有生机勃发的女子。我也深知女子亦有雄才大略可建宏图伟业。若生逢乱世、昏君当道,我定第一个揭竿起义,辅佐有才之士安定苍生。即使坐镇江山的是女子,我也会竭力支持。
“可如今天子治国有方,大唐好不容易恢复海晏河清,经不起再有人搅乱朝纲。我卢凌风早就立誓一腔热血挥洒于大唐,我定然——”卢凌风交手一揖,郑重道出自己的答案,“誓死捍卫正统。”
听到答案的裴喜君不悲不喜,面色平静无波。在她提出此问之前,答案便已了然于胸。
“我虽从小得公主赏识栽培,立志追随她为天下女子开创个不一样的未来,可自从潜伏到你身边之后,不知何时何日开始,我时常幻想有朝一日你我能够假戏真做。虽然我们一同奏过无数曲琴瑟和弦,可终归敌不过弦断音绝。到底是各人有各人的信奉与敬仰,道不同不相为谋。”
裴喜君像是在讲述一则道听途说的风月故事,娓娓道来,声音无波无澜。可一字一句说进卢凌风心中,如锥如刺,让他仿佛遭受凌迟一般痛不欲生。
卢凌风清楚,喜君正在平心静气地同他道着诀别。
“喜君……”卢凌风颤声叫了一句。
“我想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各抒己见地长谈了吧?”裴喜君压下眼底凄婉,狡黠地开口叫了一声,“夫君。”
卢凌风不可置信地愣在新秋月色里。
遥想几月前,公主下旨赐婚并为卢凌风和裴喜君主办婚礼,仪式之热闹繁盛至今仍在长安城为人乐道。
传闻当年公主初嫁,婚礼隆重繁华以至“毁垣以入,道樾为枯”。卢凌风和喜君的婚礼虽在仪制上无法与公主婚礼相较,但因为公主和天子的恩赐故而华美热闹程度与公主婚礼相比也毫不逊色。
那夜喝下合卺酒后,卢凌风借着明晃晃的烛火去看喜君。他只知喜君眼周淡淡红晕美得比云鼎红还要醉人,殊不知自己双颊绯红如温酒的火炉。
当他带着熏熏酒意鼓足勇气吻上喜君眼睫时,心底悄悄希望着能听到一声温软嗫嚅的“夫君”。
可一晃数月,一直未能如愿。喜君一直同婚前一样,在外称呼官职,在家称呼全名。就连夜间柔情蜜意之时,喜君也不曾忘情地唤他一声“夫君”。
喜君从来都是叫他“卢凌风”。虽然同外人的叫法无所不同,但是喜君喊起来总是含有一份克制却热烈的情义,藏着少女温情旖旎的甜美心思。这令卢凌风陶醉其中,即使听不到“夫君”这一称呼也不以为意。
夫妻生活如火如荼地开展,二人举手投足越发默契。入夜后的鱼水之欢更是由生涩渐入佳境。
卢凌风虽一向盛气凌人,可当和心爱之人坦诚相见之时,他总是掩饰不住自己的羞赧与柔情。喜君平日里乖巧,一旦见了高傲的中郎将不为人知的一面,心底脱兔便回归原野一般再束缚不住。二人时而如较量,时而又互相礼让,或坐观红莲吐蕊,或俯瞰青荷挥洒琼浆。
当锋刃利器坠入花丛云层,再是冷傲的兵戈也会收敛锋芒,以最为温柔似水的招式与势均力敌的对手展开比试。细水长流的过招最是难舍难分,二人常常分不出高下,最终妥协约定来日方长。
在那一场场缠绵缱绻的较量中,喜君经常在最为精彩的环节里不停地喊卢凌风的名字。
卢凌风,卢凌风,卢凌风……
卢凌风日日夜夜沉醉在动人的呼喊声里,从来没有想过怀中的是真正的敌人。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期待过的那声“夫君”会在这种情景下听到。
卢凌风自幼习武,深深浅浅的伤受过无数,却从未体会过如此疼痛。他不知道那份心如刀绞是源自不舍还是痛恨。
“喜君娘子,”卢凌风一手勒住缰绳,一手搭在腰间长刀上,不舍却又拒绝说道,“如你所言,我们的话已经说尽了,还请莫再妨碍。
言闭,卢凌风昂起头颅再无话说。看着他骄傲的姿态,裴喜君心中如有青瓷落地,碎裂那一声清脆高昂,过后却是无边无际的沉默与哀伤。她知道,这是卢凌风最后一次保护她了。
卢凌风一番话字里行间尽显傲慢与冷淡,可裴喜君清楚,那是倔强的中郎将要将她拉出这场刀枪剑戟的厮杀。
沉默许久,裴喜君交手朝卢凌风最后一拜,“卢凌风,你青山高,我绿水长,我们道不相同,各有沟壑。此次一别,各自珍重。”
裴喜君说完转身踏上马车。
看着喜君毅然的背影,过往种种浮现在卢凌风眼前。喜君从前灿烈的笑容灼得他双眼酸涩眼眶发热。
裴喜君掀开车帘踏入车厢时,卢凌风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高声叫道:“裴喜君!”
喜君寻声侧身看过来。
卢凌风攥紧腰间佩刀,沉声说道:“若他年幸会鹊桥高架,愿牛郎织女星觅得佳期,重归欢喜。”
云鼎仙阶一案中,喜君和卢凌风夫唱妇随忽悠县令和县丞时,突然冒出来一个脑洞——假如喜君真的是奉公主之名跟随卢凌风呢?
限速出了这么一个ooc产物,就是很想看中郎犟受虐~
本来打算七夕发,但是有点过于不厚道了还是提前磨刀霍霍吧!
其实最喜欢纯爱喜追风,但是没忍住车了一下。。。
主旨:中郎将到底何时说的要带喜君去莫高窟
寒风吹破天边的一角,撕出一块朦胧的乌青。西北苦寒,还未正式入冬天就已经变冷。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鸽子,发出“咕咕”的声音,扑扇着翅膀重新坠入林中。
卢凌风窝在小厨房里,用扇子一下下扇着药罐子,升腾的水汽迷蒙了他的眼。
“哎……”这已经不知是鸡师公今日第几次叹气,往日里最是潇洒不羁的他近日却成了一个苦脸的小老头。
“怎么样?还是不得解吗?”苏无名焦急地在屋内踱步。
“喜君这丫头皮肉之伤倒是不打紧,且我观她身体也并无异样,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失明……”老费......
“喜君这丫头皮肉之伤倒是不打紧,且我观她身体也并无异样,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失明……”老费平日里最是以自己的医术为傲,此时翻遍了师傅的医术也不得解。
“什么?!”樱桃急得跳脚,“这些该死的西域凶匪,实在可恶,不仅来夜市劫掠,竟然还绑走喜君!当时真该多在他们身上戳两个洞!!”
苏无名皱着眉头,“只是……喜君吩咐我此事还不可告诉卢凌风……这……如何瞒得过……”
樱桃每日照顾喜君,自然一早发现喜君醒来后的异样。苏无名心细,老费又是医师,自然都知道了喜君的病情。
如今,只有卢凌风,他们不知如何告诉他这个消息……
话音刚落,卢凌风端着药进来,屋内几人瞬间噤了声。
煎药可不是好差事,喜君每日喝的药多,只能从天蒙蒙亮就开始煮了。卢凌风也是个轴的,这熬药的事交由他一手包办,短短几日,眼下已经有了乌青。
老费接过药放在桌子上,扇动鼻翼闻着这药到没到火候。
却不曾想卢凌风发问,“老费,你老实告诉我,喜君的眼睛……有几成机会复明……”
众人都是一惊,喜君醒来之后怕他担心,一直让樱桃照顾,且二人交谈不多,他竟然还能发现!
卢凌风苦笑,“其实从喜君醒来那日我就知道了”,他垂在一侧的手隐隐暴起青筋,“我早已习惯在人群中找寻她的身影,感受她的目光……那日她醒来,虽是昏昏沉沉,但眼睛里的光是那么微弱,我怎会发现不了!”
苏无名听后叹了一口气,这二人已是真正的心意相通,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明白对方心中所想。如此也不好隐瞒,只好对老费点点头,让他说出喜君的病情。
“我观喜君的身体并无大碍,失明之症怕是因为大脑压力所致,只是……这脑的事情,急不得,只好用药滋养着……”
老费的话说的婉转,可卢凌风知道,这是要
听天命……
良久的沉默不语,“樱桃,以后喜君就由我亲自照顾吧……”说完端着药离开。
“唉,你……”樱桃刚想追上去,却被苏无名拦住,“让他去吧……他如今心里也不好受……”
卢凌风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院外的光透过纱帐映进来,照的喜君的身影温柔朦胧。
费鸡师见她身体无碍后,这几日的药便下的猛了些,喜君每日喝了药变会昏昏沉沉地睡去。只是,这药劲大,总是会让病人一身一身地出汗。平日里,卢凌风最是在乎什么男女大防,礼节束缚,加上要为匪徒之事收尾,所以都是樱桃在贴身照顾喜君。
只是这次,卢凌风不想只为她熬药,他要陪着她!
在险些失去爱人的危机之下,在爱人失明的情况下,那些规矩礼教又有何用?
卢凌风绞了绞帕子,贴心地一点点擦着喜君额头和脸颊的汗珠。又牵起她的手,一根一根的擦着她的手指。
腕白肤红玉笋芽。可也是这双手妙笔丹青,气吞山河。一个画师若无双目,该是何等痛苦。那日他送秦孝白离开长安,内心并无太多感触,只当他做人之德欠缺。可喜君这样的人,为何要受这等苦呢?
他怨恨,他不解。
怨恨命运,怨恨匪徒,更怨恨无法及时保护她的自己!
大手轻轻抚着她手腕上残留的红痕,一滴泪和一个吻就这样落在她的手腕。
喜君睡得昏昏沉沉,但迷蒙间感受到了一股气息。
这气息她最是熟悉不过。
自失明之后,她的其他感觉仿佛更为灵敏。虽然她看不到卢凌风,但是她感受他的气息,他的痛苦。
她抬起胳臂,指尖顺着他的额面划到他高挺的鼻尖,再落至人中,描着他的唇型,他的嘴不厚不薄,给人一种疏冷又亲近的感觉。
你瞧,哪怕是瞎了,她也可以勾勒出他的样貌。
因为,早已在心中、笔下画过千百次。
“喜君,你醒了……有哪里难受吗?”卢凌风轻轻吻着她的指尖。
“卢凌风,你不要自苦……”
卢凌风垂下眼,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喜君关心的也是他,而非她自己……
“你又何尝不是在自苦呢?”卢凌风担忧地望着她。
喜君垂下眼,若今后,再无法看见这个世界该如何?再也不能画下这大唐壮美山河,甚至不能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她不怕吗?
是的,她怕。哪怕她再通透、再聪明,在此等危机之下也是慌乱,痛苦的。
所以她不愿见他,甚至樱桃姐姐、师兄他们她也不想见。
就让她一个人龟缩在这个角落里默默舔舐伤口不好吗?!
卢凌风拉着她的手将她扶起,顺势靠在她怀里。他抬起脸,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她的脖颈,像是在狎昵,又像是在安抚。
“喜君,你不要自苦。万事有我。”他咬了咬后四个字,顿了顿,又接着说,“你若是一直瞎下去,我便做你的眼睛。我不擅丹青,但今后的每一处风景我都在你身边描述。”
“你不是喜欢画吗?我带你去莫高窟,那里是比洛阳龙门更令人神往的地方。听说,那里洞窟的开凿是因为有僧人看到了漫天神佛。我不信,神佛会不渡我,不渡你……”
“喜君,你有裴侍郎,有我,有师兄,有樱桃姐姐,有费鸡师,还有小环儿……你不仅仅是自己的喜君,也是我们大家的喜君啊!”
喜君靠在他的怀里,眼眶泛红,呼吸平稳了些。抬手摸到他的肩胛,指甲微微用力,“卢凌风,从前你为太子落泪,为郭庄兄弟落泪,没曾想过,有一天你也会为我落泪啊……”
喜君本意是想逗弄下他,缓解气氛,没想到卢凌风却不高兴。
“不许胡说。”他俯下身,将二人的气息在唇边相融。若即若离地与她的唇凑在一起。
“从前见你的唇总是红润,如今一点血色也没有……”
说罢,低头吻了下去。软嫩如初绽的花瓣,似乎他略微用劲就会弄破,只敢使他轻轻舔舐。
“好了,现在有气色了……”
“原以为卢县尉是个清正的,没想到也学会趁人之危……”
“对你,我实在是无法从长计议。”
半月后的某日
西北难得入秋了还有这样好的天气,远处望去大雁们正呈人字形展翅飞去,或许去了橘县也不一定。
卢凌风抬眸远望,不远处苏无名正奔跑过来,一双眸子亮晶晶还藏着泪意。没等他开口,卢凌风便飞奔回自家院落。
像是冲刺一般跑到院门口,却一瞬间腿像是注了铅一样,不敢进去。
怕又是一场梦。
定了定神,他抬手擦擦额头上的薄汗,迟疑地侧身去看,却见
喜君坐在院内抚琴,一如当年初见
“卢凌风,你回来啦……”
“这汗血宝马的马尾做的琴果然不同反响,不知,喜君有没有荣幸请卢县尉舞刀助兴……”
他立在院门口颤抖着嘴唇,半晌才笑着哽咽道
“遵命。”
还是ooc预警
改了原剧的剧情增加一点我的脑内废料小甜饼
一种扩写吧算是
太好磕了真的我纯磕cp没什么剧情
“你给我站住,从现在起,你就呆在县廨,不得离开我半步。”
这一场争吵从未有过,此时鸡师公不见踪影,义兄和樱桃负气而走,卢凌风又冲着自己如此大怒。
喜君此刻心急如焚,尽力要推开他,“你松手!”
卢凌风只是死死拉住她的手腕,喜君觉得自己骨头都要碎了,低声道,“疼,你松开我。”
听闻此言,卢凌...
听闻此言,卢凌风才回过神一般,虽还不肯松手,只是喜君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劲小了许多,。喜君见他还是不肯松手,怒道,“叫你松手,卢凌风你是疯了吗?!”
卢凌风与喜君对视良久,这才终于松开手,喜君瞧了瞧自己的手腕,已然泛出红痕,抬眼看了卢凌风一眼,卢凌风也瞧见了,刚要道歉,却听见喜君带着怒意道,“我从没有怀疑你的胆识和勇气,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你叫万千难处绊住了,那算了,我只当你身不由己。可是,我今日,非得去云鼎仙阶救人,你拦不得我。”
说完这话,喜君要走,卢凌风直接挡在她身前,“我说了,不可离开我半步。”
“卢县尉是将我关押在此处吗?”喜君冷冷地说。
“是又如何?”卢凌风再次拉着喜君,避开她的手腕,拉着她的臂弯,强迫她坐下,语气平和中带了些不容置疑,“喝茶,喜君。”
喜君咬牙看着他,看他缓缓倒茶,“卢凌风,我不管是什么事情绊住了你,请你不要阻拦我。”
喜君坐着,卢凌风站在她身侧倒茶,他低头看她,颇有压迫的意味,“喜君,喝茶。”他又重复了一遍。
喜君用手指抚着杯盏,手指尖透着温柔,甚至带了几分情韵,她抬起眼,与他对视,“卢县尉关押我,我是犯了什么罪责?”
卢凌风坐到旁边,也看着喜君,“云鼎仙阶这处所在,是县、州府皆准的。加之,云鼎仙阶商业繁茂,又是缴纳赋税的大户,你意欲破坏捣毁,岂不是罪?”
喜君语气平和下来,道,“卢县尉,我朝名例律规定,告诉关押需文书,须明注年月,指陈实事,不得称疑,违者,笞五十。关押我在此,文书何在?”
卢凌风毫不在意,“你要关押拘捕文书,此刻我写给你。钤我官印私印皆可,你要多少,我写给你多少,何如?”
喜君咬了一下嘴唇,眼中恼怒之意不减,卢凌风语气还是淡淡的,“你意欲破坏云鼎县之商业,所图为何,本官此刻问询于你。”
“卢凌风,我此刻心急如焚,没有闲心与你混闹。”喜君强压怒火解释了一句。她站起身来还是要走,卢凌风依旧拉住她,“你既爱重我,此刻就陪着我。我说了,不准走。”他开始蛮横起来。
喜君甩开他的手,“我是爱重你,但是卢凌风,我不能只爱你吧?我亦有挚爱亲朋,此刻他们身处险境,你说让我只来爱重你?”说罢这话,喜君抬眼看了看他,“你不懂我,我也不懂你了。”
喜君好像从没有和他说过这样的话,一语既出,卢凌风也是恼怒,怒斥一句,“愚蠢!”
喜君还没来得及回应,但见前任县尉司马亮捧着酒前来。
“卢县尉,怎么和女孩子说这么难听的话,有失范阳卢氏的风雅。”司马亮进来的时候其实有点后悔。
遇见小两口吵架,真烦。
卢凌风缓了缓神色,勉强让语气听起来和善些,“这是前任司马县尉,今日我中毒箭,是司马兄救了我。”
卢凌风见她如此,斥道,“你今日胆敢去云鼎仙阶——”开了口,见司马亮在此,实在是觉得太无礼,便收了声。
喜君不愿在外人面前吵,只是看他,没说话。
司马亮内心:果然,掺和小情侣吵架最烦。
司马亮打个岔,问道,“卢县尉一行数人,怎的此刻只见裴小姐?”卢凌风神色尴尬,“他们有事,走了。”
司马亮径直坐下,笑道,“莫不是因为一道密旨,卢县尉将人赶走了?”
卢凌风也不惊讶,县廨中事,他耳清目明,知道了密旨的事也是寻常。
喜君一脸疑惑。
司马亮倒是举重若轻,“裴小姐还不知道,长安来了一道密旨,说卢县尉若是擅自行事,可就地免职、押解回京,苏无名等人,若蛊惑上官,可就地正法。想来卢县尉今日之举,是怕牵连诸位。”
卢凌风被道出心思,有些尴尬。
喜君想了想,“可是,义兄和樱桃此刻必前往云鼎仙阶了,你不想他们牵扯,他们却不可能坐视不理,这你难道不知道吗?”
卢凌风看着喜君,“我与他二人,割袍断义,他们再做什么,与我无关。我再做什么,也不是受他们蛊惑。”
“义兄留在你身边,你若越级做事,我等恐怕是必被诛杀。所以,现在这样,他们去云鼎仙阶,或成或败,许有一线生机。但跟在你身边,只要县令依密旨行事,义兄必难逃一死。你是这个意思。”喜君缓缓道出他的心思。
“我知此非上策,也或许保不住他性命,可是,我唯有此一策。”卢凌风道。
喜君不再纠结此事,“好,可我不明白的是,接下来你要如何。”
司马亮拍了拍酒坛,“我们一同与县令县丞饮酒去。裴小姐一道去吧。”
卢凌风点头道,“灌醉县令县丞,而后带人剿灭云鼎仙阶。”
喜君深吸了一口气,“今夜即便事成,明日当何如?你今晚将他二人灌醉,然后呢?明日依密旨所言,将你就地免职。云鼎仙阶与官府勾连极深,只怕县令不会轻易放过你,仍会将你押解长安。”
卢凌风点点头,“恐怕是如此。不过,即便押解回长安,我多半也无性命之忧。若真到那时,想来公主可以保我,加之,我与东宫——我与陛下,是有总角之好,骨......”说到这里,卢凌风顿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喜君知道他要说“总角之好,骨肉之分”,可是这话到底是说不出口的。
喜君语气稀松平常,“竹马之谊是不必再惦念的,天家情分总是转瞬即逝。”这一路上数次暗杀都和新帝脱不了干系,卢凌风也为此时心中郁结,喜君自然是不愿再提什么总角之好。
司马亮不太知晓宫中是非,这话穿耳而过,也没在意。他看了看喜君,“不过,裴小姐在,皇甫坛这样圆滑的人,知裴小姐身份后,想来不论如何,不敢动卢县尉的。”
喜君心下了然。
司马亮站起来,摆手道,“我先过去了。”
此刻的第一要务是赶紧甩开小情侣。
堂舍内留下卢凌风和喜君二人,卢凌风道,“我今日实在是叫那一道密旨乱了心神。”
喜君其实倒不在意这些,心里只想着接下来这一顿酒,“密旨给了皇甫县令便宜行事之权,可到底如何临机专断,只在县令一念之间。但愿县令畏惧我父亲在长安树大根深,不敢动你。不然若是他们执意依密旨行事,便麻烦了。”
卢凌风见喜君表情严肃,此刻还忍不住开起玩笑来,“如今长安官员大半是裴大人当任侍郎的时候提拔,你我这关系,即便押解长安,自然也有人护我。”
喜君瞧他这个样子,想着刚才二人争执,瞪了他一眼,后退了一步,“你我什么关系?卢县尉莫要逾矩。”
卢凌风看着她,“你这声卢县尉,叫得好啊。”
喜君挑了挑眉,“你莫要和我这愚蠢之人扯上干系。”喜君重读了“愚蠢”二字
卢凌风强忍笑意,“喜君是心胸开阔之人,我是一时失言,喜君莫怪。”卢凌风想伸手捏她的脸,又觉得当真逾矩,便伸手拉住她的手。
喜君亦带着笑意,秋波流转,推开她,“卢县尉误会了,喜君最是气量狭小,锱铢必较之人。”
卢凌风不知如何回答。二人对视,喜君终究还是忍不住一笑。
卢凌风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
喜君顾不及脸红,拍了一下他的手,正色道,“还有,我担心的是,县廨这些人手够吗?也不知云鼎仙阶有多少人手。”
卢凌风扬眉道,“我以一当十,喜君放心。”
喜君白了他一眼,“是,君以一当十,那怎的中了毒箭?你只此刻逞口舌之利,若是云鼎仙阶歹人众多,该当何如?”
卢凌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办,只是摩挲着喜君的手,他的手带着茧,触碰之下,让人既安心又悬心,他安慰喜君道,“邪不胜正,天道在我,喜君不必担心。”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尽说空话敷衍我,卢凌风,好没意思。”喜君瞥他一眼,心中也知道他此刻除了安慰也确实说不出什么来。
聊了这些,也就去赴宴。
到了县令处,皇甫坛倒还是温和,只是那宋县丞上下打量卢凌风和喜君,面色不大好。皇甫县令看了看喜君,“卢县尉,这位是?”喜君拱手道,“小女姓裴,名喜君。”皇甫县令对这个姓氏倒是敏感,“裴?哪个裴?”
喜君笑了笑,“前吏部侍郎之裴。”
皇甫县令和宋县丞很是讶异,忙换了脸色,生硬地带上笑意,“竟是裴坚裴大人之女,到访云鼎,倒也不先说一声。快,请上座。”
五人落座,皇甫县令要倒酒,被司马亮拦下,他倒了酒,喜君道,“我与卢县尉一起来的,不曾先拜见县令县丞,是小女失礼。”
皇甫坛和宋商都听说了,卢凌风一行来的有两个女子,只是不知其身份。宋商脸上堆着笑,“裴小姐和卢县尉是——”
司马亮打断道,“这还用问嘛,宋县丞。”说完,直敬了宋商一杯酒,宋县丞也就只好举杯一饮而尽。
宋商饮罢,还想刨根问底,似乎不信似的,“是已成亲了?还是——”
卢凌风看了宋商一眼,喜君笑了笑,又敬了一杯酒,语气平淡又自然,“已过了文定,换了合庚帖。不过还未礼成。”
这胡言乱语,倒是让卢凌风有些脸红。
宋商听得一愣,皇甫县令笑了笑,“县丞无礼了。”而后也举了一杯,“该罚酒。”
喜君无所谓似的,“待我二人回长安完婚,必邀县令县丞观礼。”喜君把回长安说得自然,似乎裴侍郎与卢凌风的左迁不过是件短暂的事,过个月余便能回去。
皇甫县令满脸堆笑,“这这这,下官哪有什么机会入长安呢,不过多谢裴小姐盛情。”
喜君还是笑笑,“我父曾提及皇甫县令,说县令面容平和,日后定为朝廷栋梁。我父亲主管官员拔擢,阅人无数,这样高的评价,确实少见,想来是我父亲极看重县令的。”
说完此话,喜君瞧了司马亮一眼,眼神又扫到卢凌风,司马亮意会,倒了酒,“今日裴大人不在,县令当与裴侍郎的郎婿饮上一杯,以谢知遇之恩。”
皇甫县令更是笑,又饮下一杯,摆手道,“实在是不能再喝了,今日这酒,十分醉人。”说完这话,竟就昏昏醉倒,打起呼噜来。
宋县丞想要报信,当即被卢凌风抓了回来,叫司马亮逼迫饮酒,也就醉倒了。
而后三人出来,司马亮去整合人马。
庭院里,喜君道,“想来无论你今夜如何,想来皇甫坛不会为难你了。”
卢凌风笑笑,叹道,“他听闻裴侍郎大名,又知我是裴府郎婿,自不敢为难了。”
“今夜,你只放手去做就是。想来那道密旨,不成掣肘了。”说到这,喜君倒是觉得好笑,“那皇甫县令演得倒假,他日日饮酒,只喝那几口,今日就醉倒了,老油条一个。”
“是裴侍郎威名,叫他不敢清醒。卢凌风是蝇附骥尾,仗势欺人耳。”卢凌风道。
喜君微微仰起头,“听你这话,似好大的不情愿,做裴府的郎婿怎么了?你不愿意?”
卢凌风很少如此忍不住笑,他从未见如此的喜君。他猜也猜得到,喜君自小养在裴侍郎身边,自然见惯了官场世态,只是她从不世故,倒是让人忘了她八面玲珑的一面。今夜酒席间,她讲话圆滑,虚虚实实,这副模样确实少见。卢凌风见她面色微红,带着一丝春风得意,月光下眼波流转,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耳垂,轻声道,“做裴府郎婿,卢凌风求之不得。”
说完,见喜君的耳朵更是慢慢红起来。
卢凌风想了想又言道,“不过皇甫县令这种老油条,你说的什么裴侍郎知遇之恩,他未必信。”
喝了酒,有点冷,喜君握了握手腕,“他自然不会信,只是他这人面面俱圆的,虽不信,也不敢与你我树敌了。”
卢凌风见她如此,拉过她的手,是有点冷,“你的手好凉。”
“我今日衣衫单薄,穿少了。”喜君随口解释,而后道,“我与你一同去云鼎仙阶。”
卢凌风伸手理了一下喜君的碎发,“怎么,担心我?”
喜君瞪他一眼,卢凌风笑笑,“云鼎仙阶凶险,你若去了,我更担心。”
喜君瞧了下四周倒是无人,踮起脚来,卢凌风自然明白何意,便低下头,不过二人刚鼻尖一碰,喜君便推开他,“别了,司马县尉若带人进来瞧见,不好。”
“你这人——”卢凌风忍不住说。
只鼻尖一触,撩拨之下,更生出几分渴求耳鬓厮磨的滋味。
“我在县廨等你。等你,等樱桃、义兄和鸡师公。”喜君认认真真说。
“好,你留在此处,帮我给陆都督拟一封信。”卢凌风道。
喜君点头,“卢县尉交待的事,喜君无有不从。”
卢凌风忽的搂住喜君,低着头,靠近,喜君只当是一吻,没想到他也只是低下头以鼻尖触了一下喜君的鼻尖,便松开,然后带着笑意看着喜君,似乎报复一般。
这人,真是。
二人相视一笑之际,司马亮领兵前来,虽心中挂着云鼎仙阶的事,生死未卜,但见他二人在月下相视而立,司马亮只觉得自己有点来的不是时候。
喜君拱手道,“诸位万事小心。”
司马亮拱手回应,“裴小姐放心。”
卢凌风也点点头,“放心。”
这种时候,喜君不愿意再单独托付卢凌风什么,总显得太囿于儿女情长,失了气魄风采,只是看了卢凌风一眼,再无话了。
回到堂屋,点灯研墨。
这一夜,当真是漫长啊。
彩蛋
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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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洲之行,并不如想象之中顺利。
黄沙漫野,一望无际。沙洲之行可谓是众人西行路上之最。风沙刮过之际,让人皮开肉绽,烈阳当头,让人口干舌燥。
偏偏这时,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竟还冒出不知打哪儿来的一队刺客。
“你们说,这是来找卢凌风的还是苏无名的?”费鸡师此刻用他充满智慧的双眼,环视着六名刺客分析道。
费鸡师获得苏无名的白眼一枚,左手拉着看好戏的费鸡师,右手拉着担心无比的裴喜君,躲至远处,让位。
“让我来探探虚实,你们是何等人物,竟敢如此大胆,行刺朝廷命官!”樱桃率先出招,她的袖箭接连射出,紧接着快速拔剑而出,一阵白光乍现。
卢凌风顶开剑鞘,横刀声音脆响,刀声锃亮......
卢凌风顶开剑鞘,横刀声音脆响,刀声锃亮,他气沉丹田,化气运力,直臂刺出。二人分别斡旋三人,只见他们碰招数个回合,竟僵持不下。
裴喜君等众人躲在马匹后面,她的视线一直未曾离开过卢凌风,眼下再也按耐不住,她踮起脚尖,将三截枪用力丢过去,扬声道。“卢凌风!”
卢凌风回旋一躲,在空中翻越落地,他抬腿猛踹刺客胸膛,扭身挥臂,接过三截枪身,左右一扭,便成长枪。
为首的贼首与同伙相视一眼,同步练练后退,并成矩阵。
“我等是死士,今日,你们必死!”
苏无名在心中盘算着,他钻着空隙,扒在马身旁露颗头,问道。“死之前,敢问各位壮士,是哪位上官,要我等性命?”
贼首冷哼一声,扬剑又狠狠刺来。“死了就告诉你!”
卢凌风横枪在胸前,脚掌深陷黄沙,他扭头喝道。“你们快跑!骑马!”
他们不敢再耽搁半分,可裴喜君却死活不肯走,卢凌风见状,又喝道。“喜君!跑!”
她鼻尖酸楚,眼泪便掉落下来,苏无名一拍马背,三人纵马疾去。
“义兄,卢凌风……”裴喜君揪着苏无名的衣袖不肯松手,他当这小姑娘恐是被惊吓到了,安慰道。“喜君,没事的,卢凌风武艺高超,定会平安,莫怕。”
他们一路向西疾驰,不过十里地,裴喜君便不肯再前行偏要回头。费鸡师和苏无名好说歹说,才将她留下,在原地稍歇片刻。“来,丫头,喝喝鸡师公的酒,一醉解千愁,也可破万难。”
裴喜君心中不安,她望着后方绵延的沙线,迟迟未见身影出现。“义兄!你难道不担心樱桃吗?”
苏无名的后背早已浸湿,他缓缓闭目,言。“我们能做的,就是跑的远远的,才是保护自己,不让他们分心,大家才能安全。”
“可…”裴喜君咬着唇,眉目横拧着,长长的睫毛止不住的颤抖。“这次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义兄,你说…会是长安来的吗?”
苏无名闻言睁目,坦然道。“旨意让卢凌风前往沙洲护送金桃回京,先前皇甫县令的密旨,我和卢凌风还怀疑过真假,现如今,怕是…”答案他咽了下去,烂在了肚子里。
费鸡师听不太明白,可裴喜君了然,她跌坐在地,五指抓住流沙,却从指缝溜走。“卢凌风做了那么多有功之事,他看不见吗?”
不是看不见,而是不能看见。
自太上皇退位,李三郎登基,短短半载,他便将朝野臣子,暗自更换成自己麾下,公主势力也不甘示弱,两方明争暗斗不下,中间却都有共同的一个牵制人,卢凌风。
这道回京下令之前,公主忽然称病,不见外客,谁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都是你我的猜测,喜君。”苏无名仰望着天,他眯着眼,烈阳射的睁不开眼,又用衣袖去遮挡。
裴喜君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边整理衣物边道。“义兄,不如我们分头行动,我还要给家父修书一封,禀明此事,你和鸡师公就在此地等着卢凌风和樱桃。”
“义妹!”苏无名按住她手臂,郑重其事地摇头,道。“不可!不可让裴大人知晓此事。”
“父亲远在橘县,长安发生的事他肯定不清楚,告知于他,还能想想解决办法!”苏无名不知该如何向裴喜君解释其中玄机,他还想再劝,只听远方传来阵阵马蹄声。
费鸡师手指着,高兴大叫。“卢凌风!卢凌风回来了,还有樱桃!”
“吁!”卢凌风手勒缰绳,翻身下马。
裴喜君冲过去抓住卢凌风的臂膀,她上下左右的检查了一番,着急问道。“你没事吧?”
卢凌风眼里只有喜君一人,任由她摆布,柔声道。“喜君,我无事。”
费鸡师在一旁清了清嗓子,让裴喜君不得不松开卢凌风,退至旁侧,怎料他视线却一直跟随着,好似怎么也看不够,她都被盯得低低埋着头了。
费鸡师捂着眼睛,苏无名提高声调着重提醒道。“诶诶诶!我们还在这儿呢!还不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卢凌风转头回看,一一扫过他们四人脸庞道。“认识诸位至今,已有一年多了吧。一载光阴,虽不长,可我们经过了许多磨难,让我意识到,原来,有朋友是如此快乐的光景。”
挚友相伴,游山玩水,饮酒高歌,人生快哉!
此刻,卢凌风才真正理解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们听此言语,不知是何意,卢凌风又言道。“在云鼎时,我擅自做主,隐瞒欺骗了你们,这次,我想如实相告。”
其实卢凌风见那刺客就知是冲他来的,对樱桃下死手,对他却留有余地。
卢凌风一把擒住那贼首,耳语。“我知道是谁派你来的,你让他们停手,放那姑娘先走,我自会给你交代。给你一个我们不死,你也能活的交代。”
“樱桃,你到前面等我。”卢凌风让樱桃先行,他转身与那贼首单独相谈。
卢凌风冷笑,他想起儿时陪伴在身侧之人,日日相伴长大,如今,却反目成仇了。“何至于此?”
“卢公子可知公主病了?”贼首看着他回答道,卢凌风急问。“公主怎么了?严重否?”
“主人有令,命卢凌风前往沙洲护送康国金桃入京,身旁四人,杀。”
卢凌风双目微沉,低声道。“包括裴喜君?”
贼首看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吐出俩字。“包括。”
他震惊的抬眸,瞪着两眼似发了红,贼首又补充道。“公主很念卢公子,她想吃金桃,速速入京,不然…就等不到您了。”
卢凌风用力揪住他衣领,面露慌张与怒意,逼问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风沙过眼,卢凌风收回思绪,对四人直身作揖,道。“简而言之,天子要我一人护送回京。我已得到消息,康国金桃在城门装车待行了,即刻签收,即刻出发。”
“这是何意啊,卢凌风?”苏无名不解,他虽心中有几分猜想,但也琢磨不透。
“你们就在沙州安心等待,待我把金桃护送回京后,便回来了。”卢凌风向来喜怒形于色,他大大扬起的嘴角让人也察觉不出异样。“毕竟我还是云鼎的县尉不是?”
裴喜君却皱着眉,不发一言的看着卢凌风。
临别前夜,五人共举酒杯,彻夜长谈,推杯换盏间,众人忆往昔,叹岁月,盼来日。
只有裴喜君,越饮越消愁。
“卢凌风,我头晕,你扶我回屋休息一下可好?”
卢凌风扶她入屋,刚一关门,裴喜君便转身逼近步子,将他抵在门上。屋内尚未点灯,视野黝黑模糊,几缕月光从窗格透射进来,勾勒出人影面庞。
两人凑的近,他呼吸急促,低声问道。“…喜君,你?”裴喜君略一仰头,她的鼻尖便挨着卢凌风的下颌,呼吸间吐出的热气,还有残留的酒香,搔的君心如羽毛掠过,又痒又轻。
“卢凌风,你撒谎。”
裴喜君善于观察,何况是朝夕相处的心上人呢。
“喜君…”卢凌风闭上双目,他微叹口气,道。“你听话,和他们一起,在沙州等我。”
“我不。”裴喜君又逼近着,干脆将整个身子都贴到了卢凌风的身前,她倔强的仰起脖子,踮着足尖,想与之平视,毕竟从下而上的仰视,毫无气势。“我偏不,卢凌风,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卢凌风眼一垂,见她高傲的模样,如发脾气的小猫,那眼眶里打转的泪,颤抖的身子早已出卖了这位裴家小娘子。
“这么凶呢。”卢凌风喉结滚动,轻轻地笑了笑。“喜君,你可后悔?”
后悔什么?她裴喜君不愧于天地,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任何一个决定。
“卢凌风,我要同你一起。生,同生,死,同死。鸡师公曾经说过这番话,这也是大家的心愿。卢凌风,我们应该同生死共进退!”
卢凌风伸臂环住她纤纤细腰,他主动低下头来,与之平视。“喜君,我何德何能,能让你如此倾心…”
裴喜君含情唤道。“七郎…”卢凌风的手掌在她后腰处摩挲,微笑低低应之。“诶。”
“西周古时有位王将,百姓爱戴,功名赫赫,他身旁有一名女弟子,是清河崔氏女。两人互生情愫,本可以相伴一生…”卢凌风脚步一移,两人方位反转,裴喜君倒被他压在门处,动弹不得。
卢凌风低首,轻抵着额头,盯着那觊觎已久的唇,含糊的回道。“…嗯?然后呢?”
“然后……”裴喜君不愿再讲下去,她见凑得越来越近的卢凌风薄唇微张,想要品尝这未被采撷的红果。“喜君,等我回来,我们便成亲。”
卢凌风倾身而去,将苍白话语尽数吞了去。千言万语皆不及此刻动情相偎,心意相通的恋人就算天涯海角相隔,也能各自挂念。
裴喜君只会微启朱唇,任他试探着索取。卢凌风虽毫无经验,但在此事上似乎是无师自通,初尝一次,便掌握了巧劲。他先是轻轻碰了碰喜君的唇瓣,柔软的触感让他未停片刻,又碾压上去。
他们从未尝试过这般滋味,如久旱得荒野逢甘霖,肆意生长出丛丛花草。在这个潮湿的深夜,天地下了一场大雨,屋内湿热躁动,两人情难自持,他专心又细心地开拓着她这片领域。
“卢凌风……”她有些喘,轻唤,卢凌风闷闷地回应了一声,继续埋首向下探索,停留在香颈锁骨处,流连忘返。
隐有水渍声响起,裴喜君听得着实脸臊,她双手轻推,见卢凌风深暗又满含情意的双眼,开口问道。“你如实告诉我,此次回京,确无他事?”
卢凌风舔了舔唇角,收起几分意念,回道。“无事,只需护送金桃回京便可。”
裴喜君一把抱住他,卢凌风回拥,紧紧将她嵌在怀里。“好,我信你。卢凌风,我等你回来。”
天光乍亮,他们行至城门处,整装待发。卢凌风身着戎装,又好似看见了那个京城少年中郎将,他拱手一礼,朗声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诸位保重!”
卢凌风翻身上马,转头深深地看了一下眼那抹倩影,对其他几人道。“喜君就交给你们了,照顾好她。”
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一月后,沙州突变,边境叛军举兵进攻,城内乱成一锅粥,城外州府官兵快要守不住城门。
长安京城大殿上,卢凌风跪立嘶吼着。“你骗我?你骗我!说好的让他们永不回京就好!”
天子居高临下的冷眼观之,答。“卢凌风,你放肆!”
一月前,卢凌风护送金桃回京后,李三郎先以让他休息为由,拒他入殿觐见。公主名为患病,实则被软禁府中,卢凌风深夜潜入公主府,却未曾见到公主。
他冥思苦想,不知其中原因到底是如何,只好回府等待,没想到这一等,便等来了沙州被犯的消息。
“那请派臣带兵前往沙州,解救沙州百姓!”卢凌风一脸赴死之像,天子却不言,庄严肃立的金殿上,只闻微弱的呼吸之声,才让这死寂之地有了一丝生机。
经此一变,卢凌风仅存的情意再无半分,他违抗圣旨,前往沙州。
薛环奉公主之命,欲将亲信交至卢凌风,可刚至沙州,便生变化。
费鸡师行医救人,樱桃与裴喜君也各司其职,尽力所能及之事,苏无名打开了薛环带来的那封信。
“原来如此!”苏无名读完此信,恍然大悟。
李三郎用卢凌风牵制公主,利用母子之情让她退出朝堂,幽禁于府。宫闱之争,向来残酷。李三郎以子作棋,又利用卢凌风赤子之心,舍下妻友,再施计谋,不惜沙州百姓之命,断他左膀右臂。
苏无名仰天暗叹,卢凌风危矣!
十日后,沙州大败,叛军占领了城墙半月,待援兵到时,州县百姓,死伤惨重。
薛环跪在卢凌风身前,磕头不起。“徒儿无能!未能护住师娘与苏先生,费先生,樱桃姐…”
叛军杀进沙州后,分辨不清是叛军还是指派之人所为,只是那个深夜,满地是尸体的县城,有四具熟悉的身影,他们四人已永远留在大唐最西处。
后来,卢凌风请命驻守西州,永不回京。
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爆发,卢凌风一马当先,奋勇血战,那长枪依旧锋利,诛杀叛臣贼子数名,只是大唐命数已尽,他那红缨长枪永远立在了沙漠之中,卢凌风也永远留在了西州。
薛环按照约定,将卢凌风归葬至他们所眠之处一起,并与裴喜君同葬,他对着坟头一一拜之,一路向西而去,嘴里哼着歌,唱着词。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完。
*电视已接近尾声,后续有可能会随机掉落一些日常碎片,如无灵感,便就此搁笔,谢谢大家喜欢。
人磕傻了
再次清空脑内废料
有车已经ooc到开车了
免费彩蛋被老福特卡了太多次了所以需要换个地方翻转一下图片看不好意思实在是很麻烦但是老福特真的卡的太严了只是一点点的车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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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灶台的烟火气看见卢凌风,众人悬了一日一夜的心才算放下来。
喜君再顾不得什么授受不亲,直接扑至他怀中。
喜君像个可怜的兔子,眼眶发红,挂着泪珠,卢凌风的心也跟着潮湿起来。他平素是不懂畏惧的人,自命忠...
喜君像个可怜的兔子,眼眶发红,挂着泪珠,卢凌风的心也跟着潮湿起来。他平素是不懂畏惧的人,自命忠臣良将,从来鼎镬如饴。可此一刻,他竟生出一股后悔和后怕。
明明是放了心松了一口气,卢凌风却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泄了劲的弓,一时几乎栽倒过去。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别哭了。”
他只能说出这两句话。
喜君从不是软弱的人,从不是爱哭的人,可是此刻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喜君,你先把宵夜给吃了。”卢凌风继续说。
如果卢凌风是故作轻松地出此一言,喜君倒是不介意在此刻大发雷霆。
或许更加正常的情况应该是如此:卢凌风劫后余生,故作轻松,眉眼中带着喜悦,然后喜君勃然大怒,掀了碗筷,怒斥他不与大家商量,怒斥他为何如此涉险。
喜君当然想要如此,可是二人对视时,她分明看到他眼中的后怕。二人此刻,都像是被抽走了心神,直愣愣地站着。
他说你先把宵夜吃了,喜君就乖乖端起碗,喝了鸡汤。
樱桃、苏无名和费鸡师都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费鸡师大手一挥,带着少有的真实的责备,“哎卢凌风,你吓死我们了。你下次可莫要一个人涉险!你可有受伤?”
连苏无名如此冷静的人都忍不住道了一句,“你真是长本事了。”
打量他确无受伤,甩手离开。只留喜君和卢凌风单独在屋里。
喜君不知道该以什么情绪面对他,庆幸吗?喜悦吗?愤怒吗?这些情绪兼而有之,她不知如何表达。
喝完汤,喜君仍是无话,卢凌风也不知该说什么。二人就是站着,她垂手而立,卢凌风看着垂目的喜君,她睫毛间泪痕未干。卢凌风只觉得巨大的恐惧和后悔席卷而来,几乎将他吞没。
他突然伸手拉住喜君,似乎要确定这一切不是梦境。
他摩挲着喜君的手,他掌中有茧,这种真实的触感也让喜君确定这不是梦境,竟然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卢凌风就这样拉着喜君,一路走,回了西间堂舍,在桌前坐下。
另外三人见他二人如此,想是有体己话要说,便借以尝尝卢凌风的手艺为名,鱼贯而出,往东间厨房去了。
喜君的眼泪止不住掉,卢凌风双手捧住她的脸,为她拭泪。
“我赶忙回来,匆匆瞧见今晚月亮甚圆。”卢凌风莫名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明月岂知离别苦。”终于,喜君说出这一句。
“我知离别苦。”卢凌风说到此时,自己也几乎忍不住掉下泪来。
好一会儿,喜君才勉强缓过神,卢凌风又想起什么,开口说道:“我还有正事求你。”
喜君回过神才顾得上生气,“你吓我如此,现在又求我什么?”
卢凌风正色道:“我随令狐朔入了太阴山,瞧见了他们屯兵驻防之景,想请你画下来。”听闻是此等要紧事,喜君自然也不再生气,只是点点头,“是此等要事,那你说就是。”
卢凌风大体形容了瞧见的一番景象,说完他道:“一般人作这样的画,至少要两天,但此图关系到寒州的安危,拖不得。还望喜君——”
他说到此处,总觉得自己不好命令似的要求她今夜便作完,毕竟她昨夜就未曾睡。只得话没说完便停了下来。听他话未说完就收了声,喜君带着点疑惑看着他,明白他不好意思直言催促,便一笑道,“你放心,只要你说得清楚,天亮之前,我必画完。”
卢凌风见她如此,脱口而出两字,“不急。”
说完才觉失言,此图关系寒州安危,怎能不急,只是他不想喜君辛苦,竟然将生民安危放在了后头,说完这两字,卢凌风心内大为自责,他怎么成了为了小情小爱不顾社稷江山之人。
喜君不知他心内刹那间的百转千回,只道,“你所见,事无巨细讲与我,用不得一夜,也画得完,只不过需劳烦你为我弄笔研墨。”
卢凌风对此事自不推辞,他取来喜君的笔墨纸砚。“太阴会各部皆有不同颜色旗帜。”卢凌风道。
喜君指了指自己的行囊,“我虽不常用彩墨,但也带了一套八卦彩墨,想来今日可以派上用场,你去拿来就是。”
卢凌风站起来去取,他不甚通晓笔墨之事,瞧着几块彩墨,叹道,“这彩墨倒是小巧精致。”
喜君指了指砚台,示意他研墨,卢凌风倒了一点水在砚台里,拿起墨,拢了拢袖子,缓缓研墨,他许久不动笔墨,研墨也有些生疏似的。瞧着有些生沫,又更放缓了研墨的速度,喜君瞧着他的手,取笔蘸墨,道:“以指按推用力,轻重有节即可。”
卢凌风点头道,“好。”又带了歉疚似的解释一句,“我不甚通笔墨书画,这墨也研得不好。”
喜君一边画,一边道,“我从长安带的松烟墨用完了,前些时日只买了漆墨,此处墨块不甚好,不是你研得不好,是这墨块本就易生沬,色亦无光。”
“我过几日去给你寻上好的墨。”卢凌风自然地说了一句。
“好。”喜君笑着应下。
按卢凌风所见画好,已然近寅时。
而后,要给旗帜着色,卢凌风细研彩墨,喜君托腮等着,轻声介绍道,“赤墨取材朱砂,朱墨取自朱磦,黄墨取自植物藤黄,石绿墨取自铜矿,白色墨则是用了蛤蚌壳细研之粉。”
卢凌风很少听喜君介绍这些丹青之物,此刻听她细细介绍,语气温柔轻缓,如数家珍,眼睛里带着光芒,更觉得可敬可爱。
喜君说完,到底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你去睡吧,只差着色,我来就好。”卢凌风见她困得更像一只兔子,忍不住说。
喜君不想自己去睡,不过听他说要着色,倒是来了兴致,笑意漫上眼角,“那你来着色,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作画。”喜君眨着眼看他。
这话本就是他自己说的,自然不能拒绝,只是喜君这样盯着,卢凌风有些班门弄斧般的不好意思。“你这丹青妙手如此瞧着,我连着色都露了怯。”
喜君以笔蘸墨,递给卢凌风,卢凌风一点点给旗帜涂了色,着色本就简单,潦潦几笔就画好,喜君倒是像欣赏传世佳作一般赞叹,“当真不错。”
卢凌风仔细看了看此画,无甚错漏,便准备卷起收好,才有心思玩笑起来,“在长安时,秦孝白说我眉宇间毫无丹青之意,又盛赞你妙笔丹青。若他知道我今日在你画作上添色,恐怕是要气昏过去。”
喜君想起旧事,也忍不住笑,“秦孝白不熟识卢郎,何必计较。”
只一声“卢郎”,卢凌风觉得自己心弦颤动。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坐下在笔洗中为喜君清洗作画时所用的毛笔。
“我明日将上呈此图,州府中有太阴会的人便会得到消息。我将散布流言说州府调兵攻打太阴山,使太阴会众以为城内无兵来攻打寒州城,然后在寒州城布兵,歼而灭之。”卢凌风语气平淡地将计划和盘托出。
他须得涉险,但不想对喜君再有欺瞒。他缓慢而详细地解释整个计划,试图要做出一副举重若轻的轻松姿态。
喜君接过洗好的笔,搭在笔架上,看着水珠滴答一下落下,似乎对他所说的计划的毫不在意,自顾自说了些无关的话,“我这画笔是北兔毫所做。兔有南北之别,南兔毫短软,北兔毫长劲。北兔毫白如雪霜,作笔绝有力。”
“好,我知道了。”喜君只是说出这样一句话。
卢凌风对于喜君如此平淡的反应有些惊讶。他也不知道期待喜君作何反应。
“战时,我恐无暇顾你。”卢凌风又说了这样一句。
“这你放心,我会躲好的。”喜君展颜一笑,似乎在说一个无关痛痒的事。
卢凌风觉得喜君似乎是不知道此事凶险,拉着她的手,坐在她身侧,解释道,“此事不同以往,喜君,你不曾见过与叛军作战之景,此中危险,与以往都不一样。”他反复强调。
喜君偏着头,看着卢凌风,“我少时读过,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卢凌风,你说的,我都明白。”
“你既然明白,不怕么?”卢凌风见她如此平静,忍不住有点生气。
“怕能如何?”喜君问。
“我遣人送你,送你们,出寒州。”卢凌风道。
“卢凌风,我裴喜君不畏死,你不必以死惧之。”喜君仍是语气平静。
卢凌风握着喜君的手,“我带着你,带着你们,一起西行,须得保你们周全。”
喜君还是一笑,也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我不谙军中事,但刚才青衫捧砚,共我作画,听你形容,我大概也猜得到算得出太阴会多少人马,我们和寒州府,胜算颇大的,是也不是?”
卢凌风也知胜算大,但总不是十成十的胜算,不敢叫喜君涉险。
他实话实说,“有七成胜算。”
喜君抬头看着他,两只手捧住他的脸,忽然就吻了上去,卢凌风想要推开,但他从来无法拒绝喜君,更何况是此等情动,唇齿纠缠,更难抗拒。
卢凌风抚着喜君的背,安抚似的,回应她的吻,呼吸急促,更催情浓。
喜君重重地喘着气,在卢凌风耳边道,“此战若胜,卢郎成此豪杰俊迈、名卿良将的盛名;若败,我与卢郎为国捐生,亦是美名。”
喜君和卢凌风本都是颇有气度又理性克制之人,从不耽于情爱。若非到了此刻,是断然不会讲出同生共死这般闺阁儿女的糊涂话。
卢凌风抱着喜君,伸手抚住她的耳垂,低声道,“忘身殉国,我与喜君,同来同归,不算冤枉。”
二人如此亲昵,喜君难以自持,红晕从脸颊爬到耳垂。卢凌风也不过一少年郎,守礼这样久已然不易,此刻二人多了些今日不知明日事的决绝,如风中秉烛,似水上浮沤,也不想再顾什么礼制。
太飘摇了,只想拉住彼此,只想缠绵。
思及此,卢凌风只觉气血上涌,情思难耐。
喜君伸手摸到卢凌风的腰带,她伸手往下要去摸腰带上的佩觽。
佩觽便是哕厥,是兽骨做的小锥,用以解开绳结。穿衣系带时,为防止衣带散开,需将衣带打成死结,如此这样一来,解开衣带时候便要使用到专门用来解绳结的佩觽。
喜君不曾低头,只是伸手往下摸,碰到一物坚硬,以为是佩觽,却听卢凌风低声道了一句,“喜君,不是这。”喜君脑子嗡的一声,面色更红,犹如沁血。
一时情急摸不到佩觽,喜君的手在卢凌风腰上胡乱摸了几圈才找到,她的手那般温柔,此刻卢凌风只觉得自己快晕了似的。
喜君而后又似觉察到什么不对,低头瞧着他腰间,“你这蹀躞带上的火石袋呢?”
卢凌风摸了摸腰间,也低头看了一眼,声音低沉又带着难以自持的欲念,勉强从情思中分过神,不在意地低声道,“好像是掉了。”
喜君以哕厥解开卢凌风的腰带,随口回他,“过几日去买个新的。”卢凌风点点头。
往日不觉得这样平常的对话多么难得,此刻却觉得寻常可贵。
卢凌风衣带解开,平日里端正的样子似乎也有三分松懈下来,他抱住喜君,低声道,“这里,不合适吧,他们若是来了,不好。”
喜君鲜少的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就在此处,别换地方折腾了。”喜君瞥了眼桌上的刻漏,“已寅时,不会有人。”虽如此说,卢凌风还是抱着喜君闩上了门。
此处只一茶几和小榻,总归是有些局促。卢凌风将喜君抱至榻上,二人柔情已暗通,此刻情意撩拨,心思浮动。
“我甚难自持。”卢凌风诚恳说了。
喜君眼角都带着红晕,回了一句,“何必自持。”
喜君视角,给小情侣开个!
拿之前练笔的片段改了改,重新发,觉得眼熟的朋友可能之前看过。
为所有人设和文笔的OOC致歉!
裴喜君常觉得卢凌风这人不可思议,想不通他帐子里外怎么有两幅面孔。
只要是出了卧房,他就是最矜持的世家子弟,待夫人不止是怜惜,更有爱重。
犹记得彼时在南州,她一路追随,守礼的卢县尉却最是板正。还是醉意浓时,才有了月前灯下,一个情难自禁的紧紧相拥。
后来哪怕二人已互通心意,定下终身,西行一路他也恪守着君子之道。即便因案子的缘故,两人同处一室,她也总能察觉他的不自然。或是轻声咳嗽,或是侧过眼神,那时她总心里暗笑,只觉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卢将军,害......
后来哪怕二人已互通心意,定下终身,西行一路他也恪守着君子之道。即便因案子的缘故,两人同处一室,她也总能察觉他的不自然。或是轻声咳嗽,或是侧过眼神,那时她总心里暗笑,只觉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卢将军,害羞的样子格外让人心痒,愈发想逗他。
直到二人成亲已有月余,卢凌风依然一副月朗风清的作派。只是称呼变了,在人前会唤她娘子。可中气十足的中郎将每次这么叫,声音都忍不住的轻。声线习惯性压低,明亮的话稍也微微沉下去,像把温柔咀嚼在唇齿间。
瞧她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当然,他总是悄悄的。喜君看书、看画、看天上的云,夜晚的灯时,他才敢偷偷瞥过来。
可那灼热眼光怎会没重量?每每喜君忍不住偏头瞅他,便总能捉到英武的夫君别过的脸。那刻意收敛的目光下尽是温和的缱绻,面上、耳后悄悄飞起的红霞更衬得他玉袍笔挺。更别说勾起的唇角,让中郎将面上刚毅的线条都柔和许多。
真不知到底能瞒过谁。
可偏偏是这家伙,帐子里头混账的要命。喜君想破头也搞不明白,那个永远有着使不完的气力,搂着自己折腾个没完没了的男人,是那个玉袍长枪,没两句话便不敢看她的年轻将军吗?他怎变得如此不知餍足?
“娘子,娘子…”他压着气声,一句句唤,语末低沉的像叹息。边说边起伏,像要把她揉进怀里。
“卢,卢凌风,你…”裴喜君只来得及叫他的名字,混蛋二字根本未出口,就被一声惊叫代替。他这一下太深,是整个灵魂都要被刺穿的战栗。
“娘子轻些,别裹得太紧…”他仍在低喘着,缓了一会儿,又开始动作。喜君止不住的抖,脑中蒙蒙乱作一团。
明明余韵未散,偏又起波澜。她不知怎的想起千重渡,那是她平生第一次坐船,就遇到了河心涡,一阵阵大浪包裹住犹在颤抖的木船,一下下抛向虚空。
全身都不受控制的飘忽,只能随着那浪飘摇,她需得紧紧咬住下唇,才能不惊叫出声。
这时候他倒是敏锐的要命,伸手去摸她的唇,微微使力,那纤长的手指便扣开牙关。“喜君,别怕,我喜欢的很。”卢凌风低声道,声音里还带着喘。
喜欢?
迷蒙中喜君瞧他,一下便掉进一双沉沉的眼,乌黑的瞳仁牢牢锁近,把二人关进那名为欲望的囚笼,再无法逃脱。
更何况囚鸟心甘情愿。
喜君只觉得心跳都快了三分,脑子却转的缓慢,只顾得上抛回刚听到的不成章的句子。“喜欢,什么?”
“喜欢听。”卢凌风声音带上些笑意,还生怕她不明白似的,轻轻抽离,又狠狠进入。
这次裴喜君甚至叫不出来。像被水底巨兽掀起的巨大浪花一下袭向全身,却无处可逃,只能在帐子里,任由恐惧和快意蔓延至全身。
朦胧中,那怪兽化作名为卢凌风的深海,显露出与风平浪静一面全然不同的狂放。
这是什么混账话!好一会儿,裴喜君攀着他的肩,才琢磨出那句喜欢的深意。这人平日里一口一个范阳卢氏,一本正经的模样,就连听到我街头巷尾的风月之书,都一脸不屑,怎的这时候,这时候就……
她眼尾都被逼上些红,埋头向他肩颈。
卢凌风肩膀宽厚,整个人牢牢覆过来,像一张巨大的网,又像是他惯用的横刀,把她深深钉入床榻,喜君只得窝进那宽阔的胸膛,跟随他动作起伏。
“娘子,娘子,喜欢吗?嗯?”他犹在说着,话稍粘稠的融化,动的愈发快。
明明成亲前从不曾去过秦楼楚馆,甚至大婚当夜都还慌得手足无措。怎的现在才两个月,就什么话都问得出来了?莫非男人在这事上,都是无师自通?
裴喜君根本想不明白,就又被他逼出些呻吟。只觉得整个人湿淋淋化成一滩水,而卢凌风像是冰冷的长枪猝火,一下下灼烧她沸腾似岩浆。
那令人恐惧的高热总得找个出口,不然只怕脑子都要融化成浆糊。裴喜君张口便想咬住卢凌风肩膀,将这深深心悸和融入骨头的酥麻借肌肤和疼痛传他。
可她偏在下口前收了力道——不知何时,她双臂早不自觉攀在他的腰间,跟随他的一次次动作起伏。此时,卢凌风身上出了层薄汗,那劲瘦的腰身上湿漉漉的,可却并不光滑,就在喜君的手臂和掌心下,是不止一处的起伏伤疤。有新有旧。
南洲、长安、云鼎……正是这身躯,替她挡过那诡谲妖兽,恶人利刃,护她平安无恙。这一个个痕迹,也是他君子昭昭,朗月清风,守卫这大唐的佐证。
她又怎么舍得他身上再添一点伤痕?即使是在床笫之上。
于是,紧紧的缠绕换作轻轻摩挲,肩头啃咬也变为舔吻。裴喜君整个人卸了力,窝进那名为卢凌风的宽大壁障中,忍住害羞,一点点打开自己,将身心都交由他掌控。
“七郎,七郎…”娇小的女子此时早已话都说不稳,唇齿间是粘腻的水声,却还是忍不住声声唤他,像是求个确认。
“我在。”卢凌风在她耳边一遍遍回答,“我在……”他喃喃道,伴着低喘,起伏的更急,更凶。搂在喜君肩上和腿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看着我,娘子。”他的话依然穿过那一重高过一重的浪头,“看看我好不好,喜君?”那恳求钻进她心里。
裴喜君忍不住睁眼,在黑夜中看清那晶亮的眸子和紧皱的眉头,带着恶狠狠的狰狞。
那不是她熟悉的夫君。裴大小姐惯来知晓,不管是橘县县尉、大理寺少卿还是云鼎县尉,卢凌风骨子里还是长安最傲气的将军,有睥睨天下的本领,偏每次看她时眉眼柔和成一团,像凝视最珍重的瑰宝。
那骄傲又威风的青年,从两年前起,便不舍得说一句狠话,瞪她哪怕一眼了。
可那又偏偏是喜君最熟悉的男子,眉梢眼角带着独属她的神情,那是沉浸在欲望中的情难自禁和不愿克制,是只有帐子里才能看到的占有欲,只不过剖开的不止她的身体,还有魂灵,然后生生揉成一团,再不离分。
“夫君…”喜君呆呆出声,耗尽气力迎上最锋利的刀兵,在卢凌风紧皱的眉峰间落下一个吻。
她拥有的是大唐最耀眼的将军,只想他余生尽展眉。
这般动作,换来的却是再一次被抛向高空。男人疯了一样,一下下愈发快。喜君甚至无暇思索,只觉得再次被那浪头掀翻,在失去意识前,她想到了二人初见时曾弹过的琴。
她竟也变成卢凌风手下的琴,迎接那倾泻而来的巨浪,呜咽着发出哀鸣。
…
说到底,卢凌风还不算太混账。至少每次胡闹完后,都知道给陷入昏睡的喜君擦洗干净,再换上干净的床铺和中衣。
毕竟中郎将害羞的很,放纵过后的那一面,怎么可能给他人瞧见?
所以水也是他抬进来的?清醒后一觉竟睡到中午,喜君抱着被子胡思乱想,还顾不得换衣服起身,便等来了下值的夫君。
高高大大的卢凌风穿一身深蓝,带文士头巾,推门而入唤起了喜君,声音里一派沉静的温柔。
可拐进内室,看她一身中衣,坐在床侧时,猛的咳嗽起来,还别过了脸。
“夫人还没起啊!”良久他才憋出这么一句,眼神乱飘,又红了面庞。
这叫怎么回事嘛!这人帐子里外,到底如何作的这两幅面孔!裴喜君揉着发酸的肩膀,内心恨恨。
(假如喜君嫁给了萧伯昭)
(表嫂文学)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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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西斜,天际璀璨的血色霞光洒透远山,层林错落,飞鸟高集,羽箭脱弦而去,一弓双雁。
宫中勋卫郑家二郎并辔而行,这位函使差人去捡拾大雁,抻着脖子远眺,转回脑袋,不明就里:“你那表兄是何意?怎么聘雁也要你打不成?要打也不是现在打,什么时节了?等到了婚期都臭了……”
多嘴饶舌,烦得很。
卢凌风皱紧眉头,郑二郎还在喋喋不休:“你绷着眉头是做甚呢?咱们是去换婚书,又不是下战书的……”
裴府侍郎的答婚书已然整齐收纳,随使送还萧府,表兄萧伯昭方从西域捧功凯旋,加封游骑将军,此时正挤......
裴府侍郎的答婚书已然整齐收纳,随使送还萧府,表兄萧伯昭方从西域捧功凯旋,加封游骑将军,此时正挤眉弄眼地悄声询问:“怎么样?你曾替我见过,漂亮吗?”
为君子者,怎会如此狎昵不端?
卢凌风退了两步,并不答话,只道:“回来时打了两只雁,表兄养着吧。”
“聘雁自是我来打,你倒充威风了。”萧伯昭并不介怀,搂着他的肩膀往外走,“喝酒去!今夜请了柳都知做席纠。”
“我不去,今夜值守。”
“我初八大婚,你总该——”
“我不去,初八值守。”
他答得心不在焉,萧伯昭满心要去见识名满长安的柳都知,未察端倪。
在尘埃落定之前,还有机会纠正这个错误,只要裴家娘子再设一次宴,只要表兄亲自赴一次宴,届时真假分辨,婚成与否,自有话说。
如何说?说他卢凌风替萧伯昭赴宴,却假戏真做,一见钟情?说他卢凌风私掩真相,以弟代兄,乱蚀纲常?
吉时将至,礼乐大起,金吾卫夜巡,坊内隐约嘈杂吵嚷,迷离倘恍时,他仿佛听见了归义坊内乱闹起来,催出来的新妇子摔了团扇,鬓发金饰蓬乱杂坠,流言纷纭迎风四散,众人说裴府千金与萧氏将军撤障对坐时,新娘突然大发雷霆,怒骂萧府骗婚,萧郎君分明另有他人。
熙熙攘攘的迎亲队伍在归义坊内绕了一圈,杂音渗透土墙,卢凌风仔细侧耳倾听,分明没有什么乱腾腾的动静,只有喜气洋洋的鼓乐和唱诺,过了许久,待晨钟唤醒了整座长安,朝阳初悬,金吾卫中郎将终于从长夜倦怠中苏醒。
礼成,他没有为自己解释辩白的机会了。
喜君宁愿相信自己年纪轻轻眼神不济,或是长安红茶喝多了昏脑子,也不愿意相信萧郎有画皮之诡。
怎觉得望之不似那日舞刀的郎君呢?
成婚两月,她仍旧堪不破其中玄妙之处,两眼昏昏间,管家已经奉上清单折子。
“娘子,卢府在前头递送了端午节礼。”
长安贵胄之家酬酢往还是常有的事,身为将军府当家娘子,这些琐事自然归她管辖,阿耶担心她手忙脚乱,特地遣了侍郎府中的管事娘子过来帮忙。
“此时新婚,萧将军自然怎么说都好的。”鬓发微白的阿姊慢吞吞道,“往后日子还长着,娘子要仔细打理才是啊。”
喜君挽着兰姊的手,悄悄咬耳朵:“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与我明说了吧?”
兰姊不愿说些捕风捉影的破事,离间娘子婚姻,便只笑道:“今日洛水龙舟竞渡,赐宴结束后,诸位文武都要去凑热闹,娘子去么?”
“将军说好了,要陪我去曲江的。”喜君从手边的竹篮中拿起络子,“新打的刀穗,你说,我是往上穿珍珠呢?还是坠个翠玉?”
天气正好,佳节妙日,早有人圈起上好的观景地带,摆上珍馐果品,引家眷前来。彩障翠幄,将香车健马隔在外面,往来游人不知是谁家的郎君,竟大着胆子窥探,被同行人隔空抽了一响鞭。
“二郎!不可轻浮!”
那人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被一个面皮白静的少年小郎君指着鼻子骂:“你阿耶教你眼睛往斜了长的?人模狗样,怎么偷窥别人家!”
郑二郎被薛环骂得一呛,差点从马上跌下来,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逗孩子:“哟,护主?你家是哪位小姐夫人?有什么看不得的?请出来见——诶呦!”
话没说完,被同行的锦衣郎君结结实实抽了一下。
“二郎!还不快道歉!”
喜君眼前只有络子,时不时倾听外面的官司,有个声音倒是很熟悉,当日来送彩礼,有个函使说话便是那样脆生生的。
“是郑二郎吗?”她问兰姊,“将军与二郎是通家之好,请他进来吧?”
远处旌旗猎猎,龙舟擂鼓助兴,如阵阵闷雷铺天盖地而来,帷幛外突发一阵急促的马嘶,马蹄焦躁地踏地磨蹭,郑二郎连连安抚控缰,不见奇效,自己的声调斜飞上去,惊破天际。
“这马失控了!快避让!”
郑二郎被马甩下,蜷体顺坡翻滚,枣红色的健马扬蹄狂奔,声震地动,兰姊连忙拉着喜君后退,脚下绵厚的波斯地毯卷了一边,正碍了一步,二人绊倒在地,却不敢稍滞,迅速敛起裙摆后逃。
幛外影影绰绰,马形在帷布上逐渐清晰膨大,直直爆冲过来。
两步,又近一步,马首抵帷,寒芒先至。
布帛崩裂,长刀劈开马颈,灼热的鲜血喷洒在翠帏上,腥烈的幛布与骏马在空中晃了晃,逆光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圈血色光晕,最后落下,惊起沙尘与草籽。轻幔残片随风鼓动,拂过锦衣郎君的长刀,拭去腥光。
裴喜君怔然,将手中的团扇搭在眉骨上,推开刺眼的日光,陷入虚实不清的幻梦。
她喃喃道:“萧郎……”
卢凌风的手不听使唤,收刀入鞘前,不知怎的,就非要挽个花里胡哨的刀花,才颔首抱拳。
“在下卢凌风。”
他的牙齿打了个颤栗:“表嫂万福。”
管家在累死自己这条老命之前,终于把萧将军从柳都知的席上薅回来。
否则让受了惊的娘子独自陪男客么?!
仆婢已将现场收拾好,郑府连忙派人过来收敛死马,又送酒宴礼品压惊,喜君撑着打点一番,才由兰姊扶上马车重新梳洗。
卢凌风坐在侧案边,看表兄萧伯昭已有三分酒意,便知道他早去别处鬼混了。
他目不斜视道:“新婚不过两月,表兄好歹也注意行德。”
“怎么轮到你来教训我?”萧伯昭不以为意,打扇摇了摇,“今日多亏你搭救,否则侍郎府那边可饶不过我!”
说着话,裴氏夫人款款而来。
卢凌风低下头,眼观酒,酒却映心。
她已做妇人打扮,额头珍珠贴饰,倭堕髻上插着花面金钿,两侧对插嵌宝金钗,金玉堆砌,却不落凡俗,恍若神妃。
“这位郎君,可是金吾卫中郎将卢凌风?”
他拉起眼睑,速道一声:“是。”
“那就是阿郎的表弟了?送彩礼的副函使,名册上有的,却没正式拜见过。”喜君招手,绯衣婢女端上托盘,“请饮雄黄酒,镇邪辟难。”
“是该喝一杯。”萧伯昭赞同道,“刚刚杀了马,祛祛晦气。”
卢凌风举杯一饮而尽,恍然间,一阵清香飘然而至。
一杯酒不至饮醉,可他分明看见了那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
喜君手中缠好了五色线缕,对他盈盈笑道:“新妇上卢郎续命。”
卢凌风感觉自己在做梦,郑二郎朝他扔了一串九子粽,催促道:“不把胳膊抬起来,还等什么呢?你在长安可就这么一个嫂子!”
一团热火从手臂一路烧到后腰,继而蔓延至寸寸肌肤,乃至指尖与虎口上的硬茧,卢凌风偏开头,原本盘坐的双腿立跪起来,将手臂举到合适的高度,等着锦衣传来一阵轻轻的收紧。
“多谢表嫂。”
萧伯昭抢过话:“一家子,客气这个做什么?萧府上下,人人都有的。”
喜君回席,坐在夫君身边,宝贝地捧出一条络子:“郎君,这可是我特地为你打的。”
“这什么?”
“刀穗啊。”
萧伯昭接过来反复打量,奇怪道:“是枪穗吧?我惯使枪的,可从来都不用刀。”
卢凌风攥着拳,挺了挺脊背,脖子都往外伸了两分,好像急着要说什么话。
你不要,给我算了。
谁都可以用这句话打趣一下,唯独卢凌风不行,这份无法宣之于口的念想在心口划过,仿佛将五脏六腑撕扯灼烧。
高门礼教一丝不苟地雕刻着卢氏的骄傲与道德,勉力维系镇封情感的丝弦,引以为豪的君子操守在狂涛之中晕头转向,上首弦乐清雅,萧伯昭舞枪助兴,将军佳人,引得众人高喝。
清酒甘冽,卢凌风腹中团团烧起,他捏着酒杯,指尖微白,那是当日初见,她奏过的曲子。
明明是为他舞刀奏乐,明明是他的。
凭什么弹给表兄听呢?
卢凌风立刻低头,自鄙起方才的猥劣。
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他捏着五彩缕,呼出浓浊酒气。
【表嫂别回头,我真的是我哥(迫真)】
昨天又磕到了
嘿嘿(*^▽^*)
长安城里凶兽脱壁杀人的案子终于告结,但街头巷尾对秦孝白的传言却并未停止。绝世的天才,最后不知为何竟自戳双目,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卢凌风对秦孝白此举倒是无苏无名和喜君那般悲悯,一来此人委实狂妄,直言他眉宇之间毫无丹青之意,实在可恶,二来他为人兄长却整日打骂徒弟,若是当年能善待师弟,或许今日他二人也不会落到此下场。秦孝白其人,才华有余,可这做人之德确实欠缺。
当然,卢凌风不会承认自己内心深处对他的一点点妒意,喜君对其交口称赞、“沉迷其中”,也确实让他有了危机感。
倒不是对二人的情义有所怀疑,只是……除了案子......
倒不是对二人的情义有所怀疑,只是……除了案子,他二人确实少了一些共同话题罢了……
桌上的烛火静静地烧着,偶尔炸出一声突兀的声音。
又想到那日团战中情急之下喊出的“娘”,思绪又开始低沉。他与太子一同长大,自然知道他的凌厉手段,只是不敢想有朝一日,他的手段会用到自己身上。他一心为君,虽有过错,但其心可鉴。可上位者看不到他的心,又或者,就算他将忠心挖出来给他,他也不屑一顾……
自己只是一颗用来“诱敌深入”的旗子。
桌案上的烛火微跳,架子上的刻漏不疾不徐地走着。
卢凌风起身去内室取来了那把断刀。苏无名果真细心,那日在鬼市匆匆忙忙也不忘将这把断刀给他捡回来。
毕竟,那是喜君送他的刀
毕竟,那是拯救他于失意时的刀
于情于理,他都无法舍下。
烛火昏黄,照在断刀上,没有白日的凌冽。沉黑的眼眸专注地擦拭着断刀,一下一下,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从前在军营里,擦刀是为了更好的杀敌,更好的护卫京师,毕竟,强者从不会将武器交给其他人。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擦刀竟成为他平心静气的一个方式。透过烛火,喜君赠刀时亮晶晶的眼神浮现在眼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在他心里扔下一颗种子,时至今日,已经蔚然成荫。
她虽无樱桃般的武力,也无苏无名般的口舌,但,却像春风一样,真切的怜悯着、关怀着身边的所有人。
温柔而又坚韧
是她最好的注解
摆在他面前的路,注定不会是平坦通途,它会将他引向何处,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他再也无法像当初长亭初见后一样割舍。
忽视或者逃避,从来不是他的带军作风。
握着横刀的双手骨节泛出苍白的颜色。
看来明日他需得与喜君谈谈天子这突如其来的贬谪命令……
寒州城的大战终于结束,城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已经在寒州城耽搁了十几日,往后的日子还是要加快行程,否则怕不能按期赴任。
“咚咚咚”的敲门声
“来了……”喜君打开门见到卢凌风抱着那把木林郎送他的刀。
“卢凌风,是有什么事吗?”喜君让了半步,侧身像让他进门。
面前这人眼睛左右瞄看着,别别扭扭的,一步不动。
这人!你说他不想进来吧,又何须特意来找她,他想进来吧,又不见任何动作。
喜君眨眨眼,一把拽起他的衣袖,将他拉进门里。
“咳咳……”进了门的中郎将倒是没有再像从前那般说什么“这不合规矩”。喜君笑着点点头,此番西行,卢凌风倒是与她亲近了许多。
“喜君……这把刀……存在你这里……”卢凌风低头双手将那把刀递给她。
“啊?为何要交给我呢?不是有鸡师公吗?”喜君当然知道这把刀对他的意义,却忍不住逗他。
“老费……老费整日里喝酒,还不正经,上次我的银枪差点都让他输了……怎么……怎么还放心把这把刀给他保管。”卢凌风低头念念有词,言语里倒是有点“埋怨”之意。
喜君不是最懂我的了吗,怎么还要把话说的那么明白……
“啊,原来卢县尉只当我是个管家婆,用着顺手罢了。”喜君忍住内心的笑,佯装出怒意来。
“不,不是……”卢凌风这会子急得脸通红,可不能让她误会了。
“美人赠我金错刀,我以报之英衷肠……”
他以衷肠替琼瑶!
是觉得美玉琼瑶比不上真心!
那把横刀未能护他于鬼市,喜君一直耿耿于怀,此番来寒州见木林郎如此好手艺本想请他打一把新的赠给卢凌风,不曾想他已经送了,而且这刀还寄存了寒州百姓对他的信任和拥戴。
他将此刀放在她这里保管,除了信任,更是一番“衷肠”。
喜君看着眼前这人别扭的样子也不继续逗他,接过刀来,“卢凌风,我在长安时听说,这西域的马都是精良无比,这马尾做的琴更是不同凡响,等到了云鼎,还要麻烦县尉大人为我做一把琴,就当做这保管刀的报酬了,如何?”
“是!”
他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盈盈春水,温柔到能溢出来。
“之前卢凌风在南州的刀还是你送的呢,也没见你如此爱护过啊……”费鸡师喝着酒歪头看一直笑眯眯擦刀的喜君,一脸不解。
“这不一样,这把刀,有寒州百姓对他的深情和期待,比我送的更值得爱护……”
他对我的情谊也在这把刀上,怎么能不好好爱护呢?
好久没写古风了
复建ing
一些互诉衷肠
案上的烛火晃了晃,卢凌风放下笔,吹了吹信笺,火光照的信纸微微泛黄。
卢凌风叹了口气,将信笺装进信封,预备明早投递到驿站。
只求岳父大人看了信之后能原谅他……
橘县
“裴夫人又来买肉呀?正好,这块给您留着呢……”屠户家记得卢凌风等人的恩情,又有费鸡师告知裴县令与卢凌风的关系,自......
“裴夫人又来买肉呀?正好,这块给您留着呢……”屠户家记得卢凌风等人的恩情,又有费鸡师告知裴县令与卢凌风的关系,自是亲切许多。
“多谢店家了,这是今日的肉钱……”
“唉,裴夫人,您这钱给的多了!”追出门却发现人已经走远,“裴夫人和裴县令真是好人啊!从来不仗着身份与百姓为难,更是从来没占过百姓一点便宜。”
“可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番对话要是让长安人听到定要惊讶,这裴坚的夫人不是早就去世了吗?怎么!又找了一个续弦?还是在橘县这样的地方!?
“荒唐!简直荒唐!”裴坚喘着粗气将印着“急”字样的信拍在案几上。
“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刚刚买菜回家的女人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夫君在生气,这信纸都被揉成一团。
“我走之前将喜君托付给卢凌风,是信得过他的人品,但是,这也不是他私自带着我女儿西行的理由!!聘为妻,奔为妾!长安的流言蜚语,他不怕,我还要为喜君筹谋!且新任天子与公主的斗争并未停止,此番西行又怎能让我放心!留在长安好歹还有氏族的庇护!出了长安,万里戈壁,指不定哪里就是他们的亡命之处!!”裴坚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边说边敲桌子。
“如燕!”
裴坚看着她冷静的面孔有些诧异,追问,“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喜君也给我送了一封信,当然了,她让我代为转告你,就是怕你露出现在这副生气的样子。你还不知道你女儿的脾气,她认定的事又如何更改。不过是一见钟情,她都敢独身前往西域寻找那‘萧郎’的尸体,更何况,她与卢凌风已经定情,自是要天涯海角,一路相伴……”
“我如何不知她的深情与性情,只是悠悠众口,如何避免!”
如燕看着自家夫君,心下一动,露出粲然一笑,“诶,想当初,你我二人不是也过了许多年才成亲?怎么,只许岳父放火,不许女婿点灯?”
“那……那能一样吗!当时大人就在我们身边,当然与他们不同!”
如燕回应着他的目光,笑道,“他们身边不也有个‘狄公弟子’吗!”
“这……”裴坚起身想要再次反驳,却被如燕按下。
“好了,你就不用操心了,有苏无名的智慧,加上卢凌风的战力,他们这一路想来一定可以化险为夷。至于悠悠众口,人生在世,旁人的目光自然重要,可若为他人看法所累,这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呢,最重要的就是养好受伤的脚,不要留下病根,不要当自己还是小年轻……”说着撸起袖子准备给裴坚推拿,裴坚怎能让她来。
二人相争了一阵,而后相视一笑。
喜君啊,你可是我们俩唯一的宝贝女儿,可千万要保重好自己啊!
“他要杀我,为何不直接降旨……”摩家店的风雪似是也在卢凌风的心上开了口子,哗啦啦的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唉,卢凌风!”喜君刚要抬脚追上他,却被苏无名喊住。
“喜君,还是让他一个人待会吧……”
风从窗缝里吹进来,床前的烛火被吹得微颤。白光晃过,似是有人撩开了床帐。
原来是喜君。
苏无名说让卢凌风单独待一会,自是有他的道理,可喜君怎么放得下心。又怕樱桃他们跟着忧心,只好等樱桃睡下,再悄悄前去看卢凌风。
她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却不知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床上的樱桃也睁开了假寐的眼。
处理完邪狞的客栈自是没有其他人,房间也是一人一间。喜君轻手轻脚地趴在卢凌风的门前,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
“奇怪,人呢?”
从二层看下去,大堂更是空无一人。
“难道?”喜君拿着卢凌风的斗篷向庭院走去。
一掀开门帘,劲风就卷着雪向人脸袭来。
喜君没空管这凌冽的寒风,因为她被门口这抱着酒坛子喝个不停的人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只见卢凌风盘腿坐在廊下,旁边已经有了好几个空酒瓶。
这么冷的天,他还喝酒,加上之前的伤口,他不要命了吗!喜君刚想上前,却放下了抬起的脚。
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高门贵女。太子与他自小的情谊,公主与卢凌风的关系,朝堂的波诡云谲,哪一件事单拿出来都是让人头疼的,可偏偏,他都遇到了。
他如此要强,受了多严重的伤都不曾落泪。可现在……她知道,那日成佛寺内,他落了泪。今日拿到那信笺时,他也落了泪。
自离开长安,他就没有一刻松懈过,他像蓄势待发的箭一样绷得很紧。她不知道,她该不该出现,能不能出现。
她裴喜君,能成为抚平他伤口的存在吗?
还是说,这种时刻应该给他一些空间……
聪慧如裴喜君也迷茫了。
可卢凌风好像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
只片刻,他就歪歪扭扭地要一头栽进雪里。
“诶,卢凌风!”喜君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伏在自己肩头,又拿出大氅给他披上。
“喜君……”
卢凌风面色坨红,他一贯是喝多了上脸的人。可今日,他的迷醉里却带着清醒。或许是痛的太深,酒也无法将他灌醉,让他遗忘。
卢凌风一掌握住为他盖大氅的喜君的手,“很冷是不是……”
许是他真的火气旺,即使在外面呆了这么久,他的手还是这么温热。手掌的温度传送到喜君的手里,四目相对,嘭嘭嘭,似乎他的心跳也随着他的手掌传送到了她的身边。
突如其来的亲密确实让喜君吃惊,在长安城里牵手都要酝酿半天的人,今日却破天荒的主动起来,难道真的是转了心性?
喜君想要抽出手,为他拢好大氅,却被他扯回手腕,用自己坨红的脸颊蹭着,“这样应该就不冷了吧……”
“喜君可曾怨我……”掌心下的人喃喃说道
这回又轮到喜君愣住。她以为他会和她谈太子、公主,却唯独没有想到,他开口想问的是她。
“公主多次想给你我赐婚,可都被我拒绝了……本想等岳父回长安后提亲,不曾想,却又被逐出长安……”
喜君心跳微滞,平日里像个闷葫芦,喝完酒倒是格外“动情”,仿若回到了那日在南州。想起那夜的拥抱和耳鬓厮磨,她耳根泛起一股热。
“喜君,若是为了你的名声,我自是不能带你西行,可,我有私心。我不愿与你分离,更不愿赌自己再回长安的可能。所以,我带你走了。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可,如今你会后悔吗?眼前这个人,现在只空有一些名头,官职低微,甚至可能因为猜忌,朝不保夕……”压抑许久的情感,在今夜,像是决堤的洪水袭来。
所以,人究竟要理智清醒做什么呢?反正到了最后,到了心爱的人面前,总是会屈服的。
“卢凌风……”喜君另一只手托起他的脸颊,郑重其事地说,“我不悔!”
“裴喜君,从不后悔!”
“我承认,我爱你,愿意与你西行。可这决定你不必全都归于自己,这是我自己的意志。西行虽然艰苦,但有机会踏遍我大唐山河,可不是寻常女子有机会的。所以,你可不必给自己脸上‘贴金’。”最后一句话,喜君倒是开着玩笑。
“是,裴喜君,女中丈夫也……”他的声音微哑,温柔地别起她耳边鬓发。
就算是他平日里再与喜君端持守礼,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已在无数个辗转难捱的夜里,想着她,念着她,想与她心意相通,想与她灵肉合一。
漫天的雪飞舞着,此刻倒是没有刚才的刺骨,倒是显得有些暧昧缠绵。
“第一次认识他时,我不过才10岁。当我跪在他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立誓,此生忠于他,和他一起塑造大唐的未来……”
卢凌风调整了姿势半搂着喜君的肩膀,让大氅裹着两个人,又将这些年的追随娓娓道来。
“我早该想到的,可却总是觉得自己应该是与众不同的。毕竟,我曾为他挡过许多刺杀,毕竟,我受伤时他曾冒雨赶来,毕竟,我与他一起长大……可终究,君恩难测……”
喜君静静地听着,只轻轻环住他的腰,轻抚着他的后背。
是谁说,来自爱人的安抚能让躁动的心灵宁静下来。
本应充满怨怼和恨意的故事,到了此刻的卢凌风嘴里,都成了简单的过往。
是啊,他有亲如兄长的苏无名,又有樱桃、老费和薛环,更有心爱的人。那些锋利可以留给过去,那些崩溃可以遗在梦里。
雪花从天际落下,被月光镀上一层银白的光。故事还在继续,可喜君知道,今夜之后,她彻底进入了他的世界,而那些过往对卢凌风来说,也不再是痛苦……
“唉,这可以走了吧……”门帘后面的三人猫着身子,一下子直不起腰来。
苏无名揉着自己已经僵硬的腰,抖着胡子说,“哎哎哎,小点声,我看应该差不多了,都回吧,睡吧睡吧……”
“呵,也不知道是谁说不用管卢凌风的,结果我一下来你们俩都醒着。”
“还说我们,你不也是。”老费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
“我那是担心喜君一个人应付不了他!”
“行了行了,快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唉,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要跟着你们操心。”
“辛苦费鸡师了!”
外头的风雪渐渐停了,整个客栈又恢复寂静。
只留下低低地讲故事的声音……
不是我自己截图引流的
我觉得这种引流行为很容易招来恶意举报
没什么剧情我写剧情一向不行
肯定会ooc对不起
小甜饼就是清空我的脑内废料
一路西行,天气越来越是不好。虽备了冬衣,可是...
一路西行,天气越来越是不好。虽备了冬衣,可是行至山间时分,早晚奇冷,午间又热起来。温度一冷一热,喜君觉得身上十分不适,人也没什么精神。又一想到义兄遭免职,贬出长安,和卢凌风又生了嫌隙,如今不知人在何处,误会无以消除,心中更多了些烦闷。
行至一镇,路上竟有薄薄的积雪。过了晌午,三人皆有些疲累,便决定住下休息。
进了驿馆,三人各自收拾好行囊,便至楼下吃饭。
“这地方七月竟下了雪,路也难走,卢凌风,我今天得多吃几只鸡。”费鸡师刚坐下便如此说。
卢凌风瞧出一路上喜君都恹恹的,也没心情搭费鸡师的话。费鸡师自然也不理会他,只是招手叫来伙计,“来一只...两只鸡,再来一个冷修羊,再来一份熟波棱,再来几个胡饼。”然后费鸡师笑嘻嘻看着喜君,“喜君,你还想吃什么?”
喜君实在是觉得身子不舒服,她算不得身体强健的,但也很少生病,此时这种头昏脑涨的感觉似乎经年不曾有。勉力回过神,“鸡师公,我没什么胃口,没什么格外想吃的。”
“你怎么了?”卢凌风这才问出一句。
喜君抬眼看了看卢凌风,也是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骑马久了,有点累。”
费鸡师瞧了喜君一眼,“哎?喜君,你是病了吧。”而后当即伸手搭上喜君的脉,自顾自道,“脉细数沉无力,喜君,你可觉得发热?”
卢凌风闻言坐到喜君身旁,伸手便搭上她的额头。喜君下意识侧过头欲躲开,二人虽关系亲密,但终究隔着男女大防。卢凌风只是急切,另一只手揽住喜君的脖颈,一只手探在她额上,低声道一句,“不要乱动。”
“是有些发热。”卢凌风对费鸡师道,说完这话,他仍未松手。仍是一只手背探着喜君额间,另一只手揽着她后颈的姿势。这动作着实过于亲密,费鸡师忍不住咳嗽一声,喜君这才回过神,低声说了一句,“你这样,我要更热了。”
卢凌风才堪堪回过神,慌忙放开手,又对费鸡师重复了一句,“喜君是有些发热。”
驿馆伙计端来了鸡,费鸡师抓着鸡腿便往嘴里塞,“天气忽冷忽热,喜君是伤寒发热,没什么事。”
闻言,卢凌风差点拍桌子,“什么就没什么事!你还有心情吃?”
费鸡师一向不在意卢凌风的火爆脾气,“本就没什么事,伤寒气虚发热而已,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麻黄附子细辛汤主之。想要喝点药,等会儿就去镇上买些药熬煮,不过依我看啊,睡一觉就好了,不必用药。”
“你!”卢凌风狼崽子一样的坏脾气,见费鸡师如此毫不在意,更是生气。
喜君慌忙按住卢凌风的手,“鸡师公说没事,自然是没事。”
啃完鸡腿,费鸡师又掰下鸡爪,冲卢凌风晃了晃,“你们不吃吧?”
见费鸡师如此,卢凌风更是大怒,喜君不想他二人吵架,忙按下此事,“好了好了,我要去休息会儿。”
费鸡师挥了挥手,“对,要多休息。若是到了晚间还发热,便服一剂汤药。”
喜君看着费鸡师和卢凌风,只恐她一走,二人又要吵起来,便拉住卢凌风的袖子,“你陪我休息。”
这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不过费鸡师正在和烧鸡较劲,也没在意此话哪里不对,便挥挥手,“是了,卢凌风,你陪着喜君去,若是高热更甚,便来告诉我。”
卢凌风看了喜君一眼,二人对视,喜君只低下头去,心中暗觉,是了,此刻就觉得高热更甚。
卢凌风吩咐伙计熬些粥送到房间,便与喜君一处上楼了。
进了房,才更觉得尴尬。之前二人独处,总是为着公事,此刻闲坐,不知要说什么。
“要不,你去睡会儿?”卢凌风试图打破尴尬。
喜君看着他,怎么好叫他就在这守着自己睡觉,那真是更尴尬了。喜君指了指茶几旁的小榻,“我只靠着休息会儿就是。”说罢便就坐下。卢凌风点点头,在茶几旁的椅子坐下,一时无话,觉得气氛又尴尬又透出一丝暧昧。
“你几时觉得不舒服的?”卢凌风问。
“今早吧?我只是觉得头有些沉。”喜君回答。
卢凌风倒了杯水递过去,“为何不早说?”
喜君看着卢凌风,心中暗暗想着,若是画下此刻的光景倒是有趣,“卢凌风,你是在审我吗?”
卢凌风觉得自己语气不善,无奈瞧瞧喜君,她此刻疲累,又有些发热,双颊泛着红晕,连眼眶都微微泛红,似有泪意一般,更是可怜可爱,他脱口而出,“自然不敢。”
喜君觉得眼皮发沉,卢凌风站起来,“你先睡会儿,我还是去买些药来,既病了,何必扛着。”
“鸡师公不是说了,不必非要喝药的。”喜君摆摆手,不想麻烦他。
“这事须得听我的,他说了不算。”卢凌风撂下一句话便去买药了。
喜君独自呆了会儿,冷风打着窗棂呼呼作响,屋子里也不够暖和,裹着大氅算是御寒。一会儿,伙计送了粥来,“方才七月,这便下起雪了。”喜君感叹了一句。小伙计点点头,“是啦,从这往西边,更是要冷了。”喜君又问道,“可还有炭火?这屋里有些冷。”小伙计热情又周到,“是有的,等会儿我给您拿来。只是这外头天太冷,生了炉火也不过略有缓解,总抵不住外头的冷。”喜君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过了会儿,伙计又来帮忙生了炉火,屋里微微有了些暖意。喜君喝了几口粥,自觉疲累,便就睡了会儿。
只是风雪响动,睡起来也不安稳。心中想着,越往西北走,果真是天气越来越不好,方才七月,外头便寒风大作,竟还落了雪,这天气果然难捱。
睡了会儿,听见房门响动,喜君惊醒,伸手去摸腰间的匕首,直直便刺。来人按住喜君手腕,匕首应声落地,“你竟还带着匕首?”来人正是卢凌风。喜君后怕一般捂了一下胸口,“卢凌风,你这人,怎么进来也不说一声?”
卢凌风自知唐突,解释了一句,“我只恐你睡了,便想着不扰你清梦。”
瞧着天色,此刻才至日晡,卢凌风身上带着点点积雪,竟多了几分风雪归人的样子。卢凌风又道,“我买了药,老费正在楼下煎着。”而后又伸手探上喜君的额头,他的手太冷,喜君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你的手好凉。”
喜君的手温热,他的手冰冷,这一冷一热倒是让人生出一些奇怪的心思。卢凌风忙抽出手,解释一句,“老费刚刚说,发热以日晡为甚,我只恐你此刻又发起热来。”喜君点点头,“哦,没有,我吃了些东西,睡了会儿,此刻感觉好多了。”
卢凌风随她坐下,义正词严道,“你随身携匕首,并不安全,若真有歹人,只恐那匕首先伤了自己。”喜君瞧他面色紧张,说话严肃,忍不住笑道,“大人教导得在理,裴喜君记下了。”
卢凌风皱皱眉,忍不住想抬手敲一下喜君的额头。抬起手又觉得,一来,喜君尚在病中。二来,这动作更是唐突,孟浪又轻佻,实在不合适。卢凌风的手就僵在半空中,喜君抬头看了看他的指节,侧着头一脸不解,活像一只小兔子。她眼神中的赤诚和温柔,让卢凌风忍不住脸红起来。
似乎是为了压住自己心中生出的缱绻心思,卢凌风面上带了一层假怒,责备道:“你身子不好,就当留在长安,与我西行作甚,倒是给自己讨不快活。”
喜君还是侧着头看着卢凌风,狡黠一笑,更像个兔子,“卢凌风,你是在试探我后悔否。”叫人戳中心事,卢凌风更是有些生气。喜君也不饶过他,挑眉看了看,“我应当取纸笔来,画下你此刻的样子,有几日未见你如此愠怒,应当以画记之。”
“你——”卢凌风不想喜君如此舌灿莲花,叫他无话可说。
喜君说罢,假意要取纸笔,卢凌风按下她的肩膀,忍不住道,“你歇着吧。”
喜君更忍不住笑,“一定得给你这幅样子画下来。”
忽然,传来敲门声,是费鸡师,“喜君,赶紧喝药。”费鸡师捧着药进来,看了眼喜君,“哎?脸色好了些,再喝一副药,明日就大好了。”费鸡师又看了眼卢凌风,这小子怎么脸这么红,看着他身强体壮的,也不像染了病。
“你俩说什么呢?什么要给谁画下来?”费鸡师在门口听到了这句话尾。
喜君也没什么可避讳的,“卢凌风要赶我回长安去,他十分恼怒,我说要给他这幅样子画下来。”
“喜君,你——”卢凌风闻言再次十分无语。
“卢凌风你这人,人家裴大人将喜君托付给你了——喜君,你确实该将他这幅样子画下来。哦不对,应该叫那个秦孝白来画,他活脱脱一个脱壁的魔王。”
说完这话,卢凌风作势要打,费鸡师甩了一句,“卢凌风,你负责照顾喜君啊。”撂下药,就跑了。
喜君忍不住笑,卢凌风一转身,喜君忙收敛了笑意,“鸡师公胡说的,你不像脱壁的魔王。”无力的一句解释。
提到秦孝白此人,卢凌风也是半肚子的火。此前着急查案,顾不得吃醋。案子了了,回想这事,倒是忍不住吃起醋来。只是这话又没办法直说,只能暗自生气,闷闷而坐。
喜君闻了闻药,一饮而尽,苦得皱眉,卢凌风见她皱眉,到底还是递过一杯水。
喜君接过水喝下,才算压住一些苦味。
见卢凌风一言不发,喜君只当他还想着赶自己回长安什么的,便开口解释道:“我曾说的,泛舟天地,夜雨江湖,是真心话,不曾后悔。”
卢凌风心中还恼着当初秦孝白之事,却听喜君说起这话,心中一分恼怒也不曾有了。
喜君见他还不说话,语气中带了几分急切,“我与足下,同舟人也。”
喜君这话一出,卢凌风有些讶异,更不知如何作答。他对待赤诚的真心一向是不知如何对待,他私心里想还以百倍的热忱,可是一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却什么都不敢说。
喜君见他仍是一言不发,便道,“你不想说话便算了,我要睡会儿了。”说罢便靠在榻上,闭上眼,也不再说话。
外头寒风呼啸,屋里也不甚暖和,好一会儿,似乎喜君睡熟,卢凌风站起来,将大氅拿来,走到喜君身边,为她披上。喜君忽然睁开眼,伸手握住卢凌风的手腕,卢凌风一惊,不敢还手,只恐自己手重,一时伤了喜君。喜君拉着他的手腕,本意是想让他坐到自己身旁,不过她是半躺着,她一用力,卢凌风不敢反抗,就着这份力,卢凌风差点趴在喜君身上。二人若是磕到一起,只怕真要受伤,卢凌风只得撑住手,以免磕到喜君。
堪堪撑住,此刻便成了卢凌风几乎压在喜君身上,二人相距不过一拳,连呼吸声都十分清晰。卢凌风想坐起来,喜君忙拉住他的手臂,“卢凌风,我心意赤诚,你就没话说么?”二人距离太近,她呵气如兰,卢凌风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仿若轰鸣。卢凌风思及此刻贬谪处境,确实什么也不敢说,喜君微微抬起头,与他额头碰到一处,嘴唇只差一寸。
不过只是这样点了一下额头,喜君就推开了卢凌风,卢凌风忙坐起来,刚才那一刻额头相触,嘴唇相距那样近,他几乎难以自持,喜君道,“我或许是发起热来,更说胡话了,是不是?”
卢凌风见她双目泛红,此一番可怜神态,叫人动容。
心念一动,惊动十方神煞,心意再难平复。
他开了口,“我这人,半纸功名,却也不会练达于庙堂。自嚼苦果,我只做我。我不后悔,只不过如此,只恐误你。”说完这话,卢凌风又觉得自己太高傲了些,又解释道,“说误你这话,也是我自傲自负。你非依附于我,不谈拖累相误。”
喜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生病,所以整个人有些混沌,往日不敢说的,也想此一刻都说了,“无论你是中郎将,或是大理寺少卿,或是县尉,或是平民,我爱重的皆非你身份。我裴喜君倾慕的,是你铁骨铮铮赤诚磊落,而绝非你官职或出身。”
喜君说多了话,只觉得口渴,一句话说完,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这一举动更撩拨起旖旎心思,卢凌风垂眼看她,她如此美好,如何不让他心折。他再伸手,探她额间温度,只觉得喝了药,似乎没那么发热。又一时大胆起来,另一只手再揽过她后颈,二人就如此贴近。喜君抬起头,她缓缓将唇贴近,但又一时胆怯,只是一吻落在他嘴角,而后便推开他,卢凌风自是情动,却也只低低叫她一声,“喜君。”
窗外寒风阵阵,屋内静悄悄,似乎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楚,二人皆是严守礼法之人,喜君已然逾矩,卢凌风自然不敢回应,想站起来离开,又想着她病着或需人照顾,又不敢走。喜君垂目坐着,甚至自己刚才举动不甚得宜,轻声说,“是我失礼,你莫见怪。”卢凌风一到此时确实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倒是恨起自己笨嘴拙舌,如若换成苏无名,自然可舌灿莲花,二人也不至于像此刻一般尴尬。
喜君见他又不说话,也只好退一步,“此刻不在长安,凡事只当没发生,你若无情我自休,不做痴缠。”卢凌风听她又如此说,心中不快,脱口便是:“怎的当没发生过,裴喜君,你这话倒是无情。”
他这话出口,喜君忍不住掩唇一笑,瞧着他盯着自己,喜君又正色道:“我尚在病中,说错了话,你见谅。是我瞧你也不说话,只当是我唐突。我也明了,你一向并无此意,是我贪慕少艾。”
“我几时说我并无此意?”卢凌风忍不住打断。
说完此话,终究也忍不住贴近喜君,亦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吻毕,才想起身躲开,二人再如此痴缠,卢凌风也不确定自己还能自持。
正要站起来,喜君伸手环住他的脖颈。
二人呼吸声渐重,倒是卢凌风挣开,“喜君,不好如此。”
喜君看着卢凌风,“我这样,真是要更热了。”
卢凌风想了想,神色转归严肃,“其实,在长安时,我心中便惦记与你成婚之事。”这话一出,仿若惊雷,倒是让喜君惊讶非常,倒吸一口气,“啊?”喜君不由惊讶。
卢凌风有些尴尬,“不过尚未筹备诸六礼,就又遭贬黜。”
喜君还是惊讶于卢凌风竟然将婚事都想到了,只听他继续说,“我想着,这样的大事总不好只是修书一封给裴大人,不过此时我与裴大人赴任两地,确实无法议亲。可我又想想,到底此事是要修书一封禀告裴大人的。用驿站的传车送此信,至橘县,是从武威直插景泰,以每日百里计,至少也须三十余日。不过这只可送信,贽礼无法送去。”
喜君又是“啊?”了一声,这人怎么连贽礼都考虑进去了。
卢凌风这才看向喜君,“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从未考虑成婚之事?”喜君想了想,她自然心悦此人,不过好像确实没想过几时成亲之事。
见喜君没有回应,卢凌风急了,“你还说什么我若无情你自休,此刻看着,你方才是无情之人罢。”
喜君站起来,拉了拉他的袖子,“急了?”
“你这人——”卢凌风开口,喜君忽然握住他的手,他后半句话到底无法再说出。十指紧扣,他只觉得如此温柔美好。他环抱住喜君,又重复了一句,“喜君是女中丈夫,才情家世容貌皆是佼佼,不依附于我。可我还是想说一句,我只恐误你。宦海曲折复杂,变化不定,我若只是一人,确无所畏惧。只是往后,不知何如,只恐误你。”
他反复说着深怕相误,确实是如此,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却怕他非她良配。
喜君深吸了一口气,听着他的心跳声,“我明白你意思。你心中所想,我裴喜君,若不与你卢凌风相识相知,自然也有大把相配的好儿郎。只是,卢郎勿出此言,与你一处,哪怕万丈山海,我只要你做我眼前人。”
她这话直白。喜君一向是直白的人,就像她作画一般,技法工整细致,以墨线描绘物体而不着颜色,不必含蓄。她为人也是如此,心思简洁直白,明白地呈于面前。
卢凌风握着她的手,她的掌心温热,她眉目赤诚,他忽然就不想再怕。
既两心相许,往后种种,不如只看眼下。
喜君开了门,费鸡师点头,“嗯,看着脸色不错,是好点了。哎?卢凌风也在,没耽误你们说话吧?”说到这,费鸡师狡黠一笑,卢凌风一挥手,“去,走,下楼吃饭去。”
到了楼下,点了餐饭,喜君抬眼看了看外头,风雪已住,月亮圆圆的,“快到十五了吧?月亮这么圆。”喜君随口道。
“是,今天十四。”费鸡师随口应答。
“是,心如皎月,月圆人圆。”卢凌风小声感叹一句,又看向喜君,二人相视一笑,再不必多言。
“哎?什么?卢凌风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哎,你们两个很不对劲啊!!”留下光顾着和烧鸡较劲的费鸡师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