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沐的推荐LOFTER(乐乎)

*真理之下,带点推白,即:推理x白,注意避雷

*好吃就多吃点,爱吃就吃好点~

这是第几次?

加特无神的双眸静静的盯着华丽的床帘,思索着这次又是怎么被抓回来的,本该用在实验室内数据文件上的大脑现在已经格外混沌,加特闭了闭眼,生理刺激下分泌出的泪水堪堪闪上颤抖的眼睫毛。

可惜加特连擦擦脸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四肢略微动动,就能带动整条锁链上绑着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真吵,加特想,当然,对加特来说比银铃更...

真吵,加特想,当然,对加特来说比银铃更吵的声音很快就接替了清脆声占据了这个房间的主位。

“你在哭吗?我亲爱的小卧底。”

“呵……”加特把头偏向一边,“哭了你能放过我吗?”

“当然——”德希的竖瞳微微眯起,嘴角含着笑意,“不能。”

慢慢走到床边,德希伸手,裹着白色丝质手套的手指碾过加特的眼尾,加特白皙的皮肤上几乎立刻就泛起了一片微薄的粉意,德希浅浅的笑了一声,“现在哭,说实话有点太早了,小先生。”

“选一个。”

“你……”加特瞥了一眼玉质托盘上的东西,猛的瞪向德希,“想都别想!”

“唉,本来还想着小先生用了一个剩下的该什么时候用上,”德希听着加特愤怒的声音,倒是没有一点意外,反而语气越来越兴奋,“现在倒是省事得多,既然小先生不选,那就只能——一个来一次了。”

“我亲爱的加特,背叛有代价,逃跑可是罪加一等。”

“啊!”

白猛的一挥手,差点把面前的水晶球扫落在地,也是幸好推理一直注意着白的动向,一手接住水晶球,另一手揽住突然捂住眼睛的白,条件反射就想问怎么了,但看着白的状态,终究还是决定先帮白稳定情绪。

白在推理一下一下的顺毛中缓过神来,身体小幅度的抖着,抿着唇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了?”推理把白圈在怀里问,这是一个很容易产生安全感的姿势,但白似乎并不感冒,“看见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推理,你先让白再休息一下吧,”真相兑了一杯蜂蜜水端给白,担忧的说,“白可从来没这么过……”

“我……我没事,”白喝了一口蜂蜜水,真相放了很多蜂蜜,整杯水稠稠的发腻的甜,但白喝着却没有什么感觉,“我想出门一趟,可以吗?”

……

“好。”

真相看着白出门的背影,忍不住转过头,语气很不解且带着一丝不赞同,“推理!你就这么让白出去了,他要是找不到回来的路怎么办!”

“白没那么脆弱,”推理扶了一下单框眼镜,掩饰住眼底的忧虑,“他从来没和我们提出过要求,这是第一次,我相信他。”

没等真相说出下一句话,埋头在事务档案里的绯把羽毛笔一放,起身道,“那我去看看,我的跟踪技术还是不赖的。”

看着推理欲言又止的神情,绯浅浅一笑,红唇轻启,“至少比你做的菜强。”

“可是推理做的菜不是连福满楼那两位老板都不待见吗?”真相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一瞬,“上次调查事务参加福满楼的比赛,连烤焦的土豆谢必安先生都能找到形容词,但就推理的料理似乎让他夸不是很出来的有些头疼呢。”

“我现在就很头疼……”推理扶着额头说,“注意安全。”

“安啦~”

“瞧瞧,这是谁找来了,”德希拿着一根玫瑰烫金手杖,“萨菲尔。”

白努力忽视听到“萨菲尔”这三个字的不适,撑着树干站起身,“……兄长?”

“想起来了?”德希的竖瞳眯了一瞬,手杖顶端微微抬起白的下巴,“那萨菲想起来了多少呢?”

眼罩被德希挑开,白不适的眨了眨眼睛,一双清澈的蓝色瞳孔暴露在德希面前。

“我不是萨菲尔,”白感受到压迫他颈侧大动脉的手杖力度重了一瞬,喉咙不可避免的难受起来,“咳咳咳咳!我……我不知道……”

“那就没什么聊下去的必要了。”德希摸着信鸽的羽毛,觉得来这一趟属实有些失望,松开威胁白的手杖,转身准备离开。

衣摆被拉住的熟悉感,使德希下意识停下脚步,以前只有萨菲尔敢这样拉他的衣摆。

“我……我看到了,我想我应该这么做,来找你,兄长……”白对自己手指无意识磨蹭德希衣料的动作一无所知,鼓起勇气说下去,“这对加特先生来说,我想是否有些太残忍了。”

“那萨菲觉得,父亲当初对你太残忍了,”德希的竖瞳无悲无喜的笑着,看着眼前的白,似乎和当年的黯重合在了一起,“对吗?”

“不,我没有那一部分的记忆。”白说,“说不定我讨厌,但我应该……不排斥。”

“或许残忍的从来都是人呢?”

德希笑了一声。

“好久不见,noir。”

曾经结识过一个来自东方的研究员,他说人之将死时,会看到很多以前不怎么容易回忆起来的记忆,加特双眼虚焦,恍惚的想,或许他要死了吧。

不然,怎么会想起这么多人。

在意的,不在意的,朋友,好友,还有……

德希·梅洛笛。

真可笑,加特嘴角提起一个弧度,要杀他的,不也是德希吗?

或者说,DM伯爵。

“加特,你的朋友好像放弃你了呢,”德希拨开加特额头上的碎发,轻吻了一下,“在想什么?”

加特看了德希一眼,“在想你。”

“我的荣幸,”德希从善如流的答道,“想清楚了吗?”

“什么时候杀了我。”加特不想理会德希,全身上下传来的不适感让他很难受,在这里每一天都让加特看不到一点生机。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白蛇缠上加特的大腿,德希漫不经心的说,“或许我死的时候,会让你殉情也说不定呢,我亲爱的加特。”

“想知道为什么你的消息泄露的这么快吗?”德希好心情的解开加特脚腕上的锁链,把人用绸毯一包,抱着往外走,“带你去看看,这么久没出门,可别把亲爱的憋坏了。”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加特在德希怀里想,随即闭上眼睛,算了。

“到了。”

这里很凉,加特睁眼,入目的血腥让加特愣了愣,干呕接踵而至。

DM像没发觉加特的不适那样,极其平淡的说,“人呢,都是趋利避害的,我通知他们只要告诉我你的信息,就可以从这里出去,并且得到一笔天价的酬劳,可是你看看,他们并不知道,而选择撒谎的代价可是高昂的。”

“加特,你说呢?”

加特忍耐住这里阴森的氛围,一双瞳孔遮盖不住的愤怒,他不知道被德希抓来的是谁,但这些足以使他激动,“你这个疯子!”

“或许吧,”德希轻笑,“我早就疯了,不是吗?”

“嗨~你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呢。”

绯从窗台边缘越下,径直走向加特,一双高跟鞋也不知道被她怎么登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啊啦,”看着加特惊讶的样子,绯笑了笑,反手解开了绑在加特四肢的锁链,“好歹我以前也被称作魔女呢,是吧,白~”

“白?”加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温润的男孩,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怎么来了?DM的守卫很快会发现的,带着我你们走不掉的!”

“我把他们打晕了,”白靠着墙,微微有些喘气,但控制得很好,“我的身体记忆,还没有忘记。”

“那么,合作愉快,伯爵先生。”

“合作愉快,”DM笑着抚弄手腕上缠着的白蛇,签下面前的文件,“不过我很好奇,东方的人都是很喜欢两边卖个面子的吗,谢先生。”

“话不能这么说,伯爵先生,都是生意人,”谢必安轻轻摇着手中的扇子,身旁的范无咎警惕的看着在DM身边靠着的夜来香,“你不也是顺水推舟吗?我们彼此彼此。”

“呵,”DM笑着举起面前的红酒,“招待不周。”

“下次我给伯爵先生带些华国的碧螺春来,”谢必安虚虚的笑着,“保证好货。”

“发什么呆呢,真给DM那狗东西关傻了?”灵犀啃着白刚洗好的水果,“吃点,味道还不错。”

“谢谢,”加特接过真相端过来的小甜饼,垂眼轻轻的说,“只是觉得信息量有点大。”

“你人没事就行,”灵犀抱着水果啃得起劲,“还好本神探找到了一条从DM关你那地方可以快速回侦探社的路,不然真不好搞。”

是啊,绯以前居然是红发魔女,白是梅洛笛那位不曾露面的二少爷……加特猛的抬头,“不对!”

“你怎么了?”灵犀被加特这个突然的动静整得吓了一跳,“不会真傻了吧?”

太巧合了——灵犀找到路也是,福满楼那两位也是,加特看向灵犀,还没开口。

“叮咚——”

“唉,你们谁的信件?”真相拿着个信封进来,“那送件人走的好快,这是什么?请柬吗?”

诚挚的邀请贵社参加下礼拜的宴会。

——德希·梅洛笛

[照片]

【未完待续……】

*国庆没了,作业还在……

本来想码短篇的结果变成中长篇。。

全文1w3+有殓占佣囚四人以及OPH乱七八糟的cb向出现

第一次写第五同人性缩力满满。。不喜左上角

※伊索没那么社恐,我眼里现pa的伊索应该就是普通i人一类

※卢卡伊索是高中同学,关系很好一直有联系,卢卡连跳了两级所以年龄小

↓↓↓

序.

“晚上好。”

[我靠你可算开直播了]

[我以为你要被经理打死了呢]

“打死不至于,我就看个直播而已。”

[嗯嗯是,你们是信他随便看个直播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楼上秦始皇能不能统一一下谷子尺寸?]

年轻的小队长轻咳两声:“今天随便打打,不打求生了...

年轻的小队长轻咳两声:“今天随便打打,不打求生了,坐牢。”

手机上播放的赫然是一场直播,画面上的角色正小心翼翼的跟在监管者身后。

[看什么呢!笑的这么渗人!]

[开了直播不和水友互动反而跑去看手机?]

“反正就开来水时长,没逼着你们看。”

弹幕瞬间高速滚动起来。这种互动不是第一次了,这位心高气傲的天才救人位一直都是这种画风。

1.

奈布第一次了解到椋鸟是在线下的一次活动。

他本来不想参与这种线下活动,但是架不住队里有两个爱凑热闹的。

“队长队长!我和戚姐去那边逛逛!”

奈布点点头,转头拽住又要窜出去的修机位:“你又要去哪?”

“队长!那边有水友赛!咱们去报个名呗?”

奈布敲了一下卢卡的脑袋:“你过不过分?而且人家是有名额限制的,你去了也轮不上你。”

结果卢卡突然神神秘秘的凑过来:“那可不一定哦~队长你看见没,水友赛求生方都是有主播带队的。”

奈布不知道卢卡要说什么,只能听下去。

“现在那个在台上坐着的,是在榜S先知哦!”

“人家S先知跟咱们打不打水友赛有什么关系……”

“欸别这么说嘛,队长你有所不知!这位S先知可是你的铁粉!”

奈布眨眨眼睛,他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

在他印象里,游戏主播分为娱乐和技术两种类型,娱乐类都那样,不在乎段位技术等等,打游戏主打突出节目效果。

但技术类不同,他们段位很少有在六阶以下的,大部分都是巅峰七阶起步,S牌就算现在没有,之前也绝对拿过。正因如此,技术类主播大部分都很高冷自傲,看不起职业,更甚者有素质不高的会直接嘲讽职业选手。

“你是说我去的话,他一定会答应?”奈布瞟了卢卡一眼,“还有,我看你平时也不怎么看直播,怎么这么了解人家?”

卢卡笑容僵硬了一秒:“我……我特殊途径了解的!队长你先别在意这个了,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了哦?”

“这样对普通水友很不公平吧。”奈布皱眉,虽然他还是很好奇卢卡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是这家伙也说对了。S先知的意识与基本功绝对是过硬的,这绝对是个错过就很难再有的机会。但这样插队挤掉两个人,对人家来说太不公平了。

奈布还在权衡时,舞台上突然传来解说的声音:“又是椋鸟老师带飞!真不愧是历史S1先知!”

“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后一轮比赛的抽选环节!听我倒计时举手然后椋鸟老师来选人,3,2……”

“欸欸队长,我们要不要举手试试?”卢卡话是这么说,但是手早就高高的举起来了。

奈布想了想,最后还是举了手。

这么多人,那个叫椋鸟的主播也不一定能看得到我,更何况我和卢卡这么靠后……

“Naib和Luca?”

清冷好听的声音带着些许惊讶。

整个观众席安静了两秒,然后尖叫了起来。

“奈队?卢卡?OPH在场?!”

“官方没说OPH也来了啊??”

“没准是人家自己想来,没说不许职业选手自己来玩吧。”

奈布抬头向台上望过去,就这样直愣愣的撞进了一双漂亮的不像话的蓝色眼睛。本就干净温柔的瞳色,现在还多了几分期待与惊喜。

奈布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他愣愣的被卢卡拽着穿过人群走上台去,与那双眼睛对视。

“真没想到,我们的奈队和卢卡竟然也在现场!”

“是啊,看起来这边压力要给到监管了啊。”

男生坦然的点头:“嗯,我一直有在支持OPH,也很佩服Naib的技巧。”

奈布还没回过神来,转头又被这一记直球打晕了。

完了,是一见钟情。

2.

伊莱觉得他今天一定是撞大运了。

水友赛遇到了Naib和Luca就算了,下了台竟然还被Naib主动要了联系方式。

直到回了宿舍躺在床上,伊莱还止不住地笑。

“你中邪了?”伊索刚结束一局排位,靠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室友。

“没有,但是也差不多。”伊莱从床上坐起来,把手机界面亮给伊索看。

“这谁……护腕没关,玩佣兵的?”伊索拉下口罩,疑惑的表情更加明显,“你网恋了?”

“?”

伊莱从伊索的表情上读出了疑惑,惊讶和好奇。

“追星成功?去个线下还有这种福利?”

伊莱捧着手机躺下:“不是啦,是……”

伊莱仔仔细细的和他这位不喜欢社交的室友解释了一遍过程,这次连伊索都坐不住了。

“他主动来加你?”伊索顿了下“还有卢……Luca的份?”

“是啊,说是可以学习技术……Luca就算了,我们玩的都是偏白板角色,可以互相学习一下基本功。但是……”

伊莱终于觉出是哪里不对了。

Naib一个救人位,和他这个玩辅助的有什么技术能交流?

就算是想学习意识,他也没必要来找一个主播。

他点开那个薯片头像,打字,删掉,又打字,又删掉。

他实在想问问Naib到底为什么加他,但是看着聊天框又怎么都发不出去。

伊莱很早就开始看ivl,那时候他高二,大神观战看了个遍也没找到任何有先知的对局。无奈他只能打开粉色软件,看看主播也比没得看强。

结果主播没看到,倒是先看到了赛事实况。

“OPH惜败……”伊莱点进那个营销号的主页,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操作才能称得上惜败。就这样,伊莱单方面认识了这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天才救人位。

他每天都会看OPH的赛事回放,除了救人位的稳定无伤救以外,他几乎都是皱着眉看完的。

能强摸开机的时候队友转身就走,没必要救的人一定要去给监管续下一波节奏。他很快明白过来——这个惜败是写给他们的队长的。

伊莱沉默着点开Naib的直播间,里面风波四起。

[笑死人了,就这种垃圾战队都能打上半决赛?塞了多少啊]

[我说你们四个都收拾收拾退役吧]

[还打?找骂呢]

[背后有庄家呗,谁知道半决赛怎么打上来的]

伊莱看着屏幕里的佣兵被丢在角落放血的样子,心脏不知道怎的突然一阵抽痛。

[黄圈鸟:对局我都看了,他意识和操作没问题。输个比赛为什么对他这么大恶意?]

[楼上庄家]

[还有人洗?我估计一会官方就发公告了吧]

伊莱没再说话,他只是默默的想着。

如果他的队友是我呢?是不是就能赢了?

伊莱继续打字,就算没法把那些人赶走,他也能稍微安慰他一下。

伊莱还没打完字,角落窗口中的人突然动了动,抬起头看向屏幕,与伊莱对上视线。

“……谢谢。”

伊莱停止回忆,才发现自己在聊天框里打了一堆意义不明的乱码。手机刚刚好震动,上方弹出一条消息。

护腕没关:在给我写作文?

3.

“队长,我说你为什么加人家,合着是……唔呜呜!!”

奈布一把捂住卢卡的嘴:“闭嘴。”

卢卡扒开奈布的手,跳到刚回来的戚十一身后:“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我可从没见你刚加上别人就翻人朋友圈,还翻的这么仔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查人家族谱呢!”

奈布打不到卢卡,只能使用自己作为队长的职权:“明天开始,你别想在餐桌上看到红椒酱。”

“啊?!!”

莉莉也拿着一堆东西回来了:“什么什么?队长加谁了?”

“椋鸟。刚刚我们和他一起打水友赛了,打完下了台队长就找他要了联系方式。”

“不过队长,你加人家干什么?他之前说过,没有打职业的想法。”莉莉越想越不对,“不会是贪恋美色吧?我记得椋鸟微博发过和棺材的合照,长的可帅了。”

奈布看着猫头鹰头像上持续了几分钟的“对方正在输入……”,编辑好信息发出,生硬的转移话题:“今天是十月三十号。你们直播任务差多久?还有空在这闲聊。”

莉莉和卢卡一下就蔫巴了。

戚十一像拎小猫一样把两个人拎到车里:“行了,不就十几个小时吗,两天来得及。”

其实月末了,谁也别想好过。

奈布坐在电脑前熟练的打开直播软件。虽然时长差的没有卢卡和莉莉那么多,但是5个小时也不短。

【晚上好,心情好随便打打】@椋鸟的诗篇_

他点进直播间,又听到了那温柔的声音。

“游园会很好玩,我很少去这种线下活动的,这次办的确实很不错。”

“棺材?他不喜欢活人太多的地方。”

[棺材哥依旧那么讨厌活人啊]

[啊啊啊啊线下见到了!!人比照片帅啊!]

[楼上我好羡慕,社畜去不了一点]

[水友赛怎么样?有没有回放啊求一个]

“回放官方应该还在整理,先别急。肯定会有的。”

[能不能开个摄像头啊,我想多看看主播的盛世美颜]

“我是技术主播,开摄像头干什么。”

[这冲突吗?]

[有什么是我们这群给你上舰的人不能看的?]

[求你了开一个吧]

奈布感觉到屏幕后的人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然后开始调试摄像头。

没过多久,直播页面的左下角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窗口。

“能看见吗?”

[我靠]

[主播你等会,单手拿手机不方便]

[这不是主播,这是主人]

[你是谁,我的招笑黄圈鸟呢]

[楼上学姐毕业快乐]

奈布看见“黄圈鸟”三个字愣了一下。画面里的人还是下午那身熟悉的风衣,只不过围巾被摘了下来,原本挡住的半张脸现在全部露出来。

奈布还没看清楚,手机就疯狂的震动起来。

奈布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我忘记切号了。”

“你说你,平时连队友的直播都不看的人,怎么还突然看上娱乐直播了?”

“他是技术主播,在榜S先知。莉莉不也经常用大号挂主播直播间吗?”

“人家莉莉以前是主播,那些主播都是她朋友!”

“这个主播也是我线下认识的朋友。”

“……”战队经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样一看,反倒显得他反应过激了。

很显然,男生已经发现他在自己的直播间里了。刚刚还在自然的和水友聊天的人突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欢……欢迎Naib,我刚刚没注意看直播界面。”

奈布看着窗口里的男生紧张的眼神乱飘,边笑边打字。

[OPH_Naib:嗯,要不要一起双排?]

[OPH_Naib:我段位有点低,椋鸟老师带带我?]

奈布如愿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瞳孔骤然缩小又放大,最后男生紧张又开心的点头答应下来。

[我们小鸟终于追星成功了]

[?啥意思,奈队你自己不开播跑来和主播双排]

[看给孩子开心的]

[什么叫带带你?你都没带过我们!]

[小鸟好可爱,看得我这个老妈子哈特软软]

[恭喜主播!!]

[这语气我好像在哪听过,特别像小说推文里的绿茶呢]

奈布差点忘了直播这码事,转手点开了直播。

[你还记得我们啊]

[人家莉莉和卢卡都排完三把了]

[这就是你不跟队友排的理由?]

[莉莉和卢卡看到热搜都要碎了]

“热搜?”奈布蹙眉点开微博,一条巨大的热搜映入眼帘。

#OPH-Naib主动邀请椋鸟双排爆#

#OPH-Naib求带#

“……就这么点事至于吗?”奈布撇撇嘴,“你们真能小题大做。”

[是谁说和主播双排没必要的]

[和队友排是为了练配合,和主播排没什么必要]

“人家是在榜S先知,和娱乐主播性质不一样。”奈布点开游戏,邀请了椋鸟,“算了,不跟你们争这些。”

椋鸟进了队伍后,开始在队伍内聊天打字。

椋鸟_:【园丁_你好】

椋鸟_:可以连麦吗?

护腕没关:好

椋鸟_:【囚徒_害羞】

4.

伊莱感觉他一定是在做梦。

Naib来他直播间不说,还主动邀请他双排。

而且……

他还让自己带带他。

两人在水友赛的时候就加上了游戏好友,Naib的个人账号段位确实不那么高,一直堪堪维持在六阶二的状态。反观伊莱的账号,还差六颗星就巅峰七阶了。

他又打开手机看了看Naib发的那条信息,就好像信息会自己长腿跑了一样。

连麦很快接通了,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

“晚上好,能听见吧?我没用过这软件的连麦功能。”

伊莱扶了扶耳机:“能听见的。”

“能听见就好,我们开排?”

“椋鸟老师,你刚刚到底想给我发什么?”

椋鸟老师现在想立刻结束直播。

“……没什么。”

“那怎么输入了那么久最后却什么都没给我发?我还一直等着你回我呢。”

明明是叙述的语气,伊莱却从字里行间中听出了一股委屈。

“真的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

“什么?”

“……问你为什么会加我的联系方式。”这句话声音极小,直播间的水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伊莱紧紧握着鼠标,紧张的手心沁出汗来。他都想好了,只要在那一瞬间假装宿舍跳闸了,他就能无奈的道歉然后跑路。

但事实总是与想象相反的,游戏界面突然发出巨大的音效代表他们排到人了。这下伊莱想跑都跑不掉了,他只能紧张的等待着那个答案。

令他没想到的是,Naib就像没听到一样没说任何话。他只能假装没事人一样ban掉跛脚羊,选出被放出来了的先知,选点在小木屋。

两个人打了一晚上,之间的交流除了队内必要的信息互换再无其他。伊莱都要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错乱了,Naib根本就没问他那句话。

5.

奈布其实听到了,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因为喜欢?他不敢说,因为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ID实在是太过于显眼,放血对他来说早就是常态了。

直到那天,他又被监管者牵到角落里进行放血的时候,他看到了那条弹幕。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刷屏的速度太快,孤零零的一条很快就消失在大众之中。他握住鼠标,一条条的看过去,终于找到了那条弹幕。

他没看错,是真的有人在替他说话。

那是他输了半决赛后第一次感受到身体放松下来,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抬起头,和那个叫“黄圈鸟”的人说了谢谢。

从那天开始,奈布就振奋起来到处捞人。游戏内游戏外都找了个遍,每天大神观战看完就去榜上再加。幸运的是,真的让他把队伍凑起来了。

戚十一是之前的民间队选手,在大神观战上被奈布发现了。戚十一自己本身也很有野心,就算OPH现在连下坡路都没得走,经验也比民间队多上个百千倍不止。

莉莉作为娱乐主播,扎实的基本功和清晰的意识在主播中实在突出。再加上她很早就提过自己有打电竞的想法,也就顺理成章的被奈布挖进队。

至于卢卡,这家伙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我们这是电竞基地,不是高中补习班。”

“对啊,我来打电竞。”

“…………”谁抱着本物理五三来打电竞啊。

奈布见他执意要打,只能让他拿出以前的录像和段位给他看看。

看完以后,说什么也不走的人变成了奈布。

两个月打上巅峰七阶还只打修机白板角色,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天才。

就这样,二代的OPH也算是凑的七七八八。但可惜的是,之后的直播里,虽然风向转变了不少,但是那个叫“黄圈鸟”的人却在也没出现过。

奈布也试过搜索这个名字,但碍于太大众始终没有结果。再说这么多年过去,谁能确定他有没有改名呢。

奈布本来觉得他可能这辈子都会像那种小说里写的忘不掉这位白月光了,直到他遇到了椋鸟。

他看到这人的第一眼,就差点溺死在他眼睛的那片深海里。

后来他又发现,椋鸟特别好逗。就像他的名字那样,只要稍微撩拨,就会把头深深的埋进自己的羽翼中。

可是当椋鸟向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又沉默了。

只是因为心里还有一个忘不掉的人而已。

奈布关了电脑,照常嘱咐卢卡和莉莉早点睡后就上楼回了房间。他躺到床上,搜索了椋鸟的微博,找到了莉莉说的那条合照。那是在一家咖啡馆,看起来是在黄昏,灰色头发戴着口罩的男生举着手机,显然是在偷拍。椋鸟坐在窗边,手支着头看向窗外,阳光洒在他身上,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奈布动动手指,保存了这张照片。

他又想到今天弹幕里提到了黄圈鸟。

我这样,是不是很对不起他?

奈布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人家可能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暗恋了他整整两年吧。

他终于下定决心,给椋鸟发去了消息。

6.

伊莱早上起来,才看见那条未读消息。

护腕没关:明天要不要出来见一面?

护腕没关:我定了一家咖啡馆。

护腕没关:[地点定位]

……昨晚十一点发来的。那个时候他已经睡熟了。

伊索睁开眼睛,就看到他的室友在地上走来走去,看起来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急。

“……这是怎么了?”伊索把床帘完全拉开,盘着腿看伊莱乱晃。

伊莱狂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才冷静了点:“Naib昨晚给我发信息,说定了一个咖啡馆的位置,邀请我出来……可是我现在才看到!!”

伊索叼着发绳:“辣腻(那你)就去北(呗)。”

“可是……万一他看我没回复就退掉了呢?”

伊索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他:“那你就当散步,反正你也不吃亏。”他边打哈欠边说,“对了,回来的时候帮我带点南瓜子。”

伊索说的没错,就算最后Naib退掉了座位,他也权当散步好了。伊莱自我催眠着,开始在衣柜里翻翻找找。

日杂风?会不会让人觉得像不良啊。

赛博风?太复杂了像中二病。

DK?像心机绿茶装清纯。

再这样下去,别说见面了,门都出不去了。伊索头疼的想。

“伊莱,我觉得你就穿昨天那套风衣就好。”

“啊?”伊莱回头看向伊索,“可是会不会太敷衍了?”

伊索还想告诉他,他昨晚突然看到Naib点赞了那条微博,很快又取消了,Naib把见面地点选在了咖啡馆多半是因为看到了微博的那张照片。但是很明显,他这位死党在恋爱方面显然没有任何心机。

算了,自己以后多看着点好了。

伊索帮伊莱整理好衣服又化了个不明显的淡妆才安心放他出门。

“相信我,绝对不会翻车。”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现在看起来非常完美。”

“可是伊索,我和他昨天才加上联系方式。”

“如果他把你当普通朋友就没必要邀请你出来了。”

伊莱在那一瞬间终于理解了全部。

“所以,他是对我……”

伊索欣慰的点点头。

伊莱走出校门的时候人都是飘着的,这事真是越想越让人开心。

对啊,谁会约一个刚刚认识还不到24小时的普通朋友去咖啡馆呢!

伊莱往上拉了拉围巾,又搓了搓手。他感觉今天一定会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了。

7.

奈布今天破天荒的没穿队服。

一个是因为蓝白色的队服太过显眼,一个是因为他想给椋鸟留个好印象。

以至于早上队员们看到奈布的打扮时,卢卡嘴里叼着的面包掉了,莉莉手里的汽水撒了,就连戚十一都差点没拿稳煎饺子的锅铲。

“你,你是谁啊!”卢卡举着刀叉退到莉莉身后,“我告诉你,我们过几天有半决赛的啊!无,无论你是谁,能不能先把我们队长换回来?没了他,我秒倒渔女二阶地下室谁救我啊!”

“第一,季后赛你遇不到渔女,第二,我不救演员。”奈布拉上兜帽,无奈回头,“你们那到底是什么眼神,我换套衣服穿很奇怪吗?”

莉莉抹着不存在的泪,做作的说:“队长……你去吧!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奈布气的快笑出来了:“怎么搞得跟家里小女儿出嫁了一样?实在闲得慌我现在就去给你们约训练赛。”

“对不起队长。”

“我们现在就去训练。”

戚十一好笑的拦下两人:“训什么练,先吃了早饭再说。卢卡把面包放下,来吃饺子。”

“好嘞戚姐!”

奈布给戚十一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看着这两个消停不下来的人训练后,才放心的出门。

他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又把菜单翻到甜品分类,开始找那张照片中放在椋鸟面前的蛋糕。

“橡果之心……?”

“你也喜欢这个吗?”

奈布转过头,又看到了那双好看的蓝色眼睛。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奈布笑着招呼服务员下单,“毕竟你到现在都没回复我的消息。”

椋鸟看起来明显慌了:“啊……”他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我以为我早上起来回复过了……”

奈布好笑的看这只小鸟用手指快速的滑动手机,发现自己确实忘了回复信息后拉拉围巾又推推眼镜,显得很忙的样子。

“没事,我还要谢谢椋鸟老师昨天愿意带我上分。”

椋鸟刚刚开始脸颊就有些泛红,现在耳根彻底红透了:“叫我伊莱就好了,伊莱·克拉克。”

“奈布,奈布·萨贝达。”

伊莱想说这个他还是知道的,但是最后还是没说。

“话说,萨贝达先生今天请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约你出来了吗?”奈布抿了一口咖啡,“叫我奈布吧,平时没人叫我先生,听起来有些别扭。”

伊莱挖了一块蛋糕送进嘴里,平时味道刚刚好的甜品今天甜的有一点发腻。

“别在意,其实我确实有点事情想问。”奈布其实根本想不到说什么,只能开始胡扯,“关于感情这方面的。”

“我曾经有一个暗恋很久的人,但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更像是萍水相逢。他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是我现在有了更喜欢的人。”

“我总觉得这样很对不起他,可是我又真的很喜欢那个人。”

伊莱拿着叉子的手一抖,强忍着没让自己看起来太难过:“为什么会想到问我?”

“因为伊莱看起来就很温柔,对感情方面的处理也会更清晰?”奈布心里紧张的要死,他下意识的就把黄圈鸟的事情说出来了。

伊莱强颜欢笑:“那你可能找错人了,我可没谈过恋爱。朋友经常说我在感情方面迟钝的可怕。”

“伊莱没有喜欢的人吗?”奈布下意识反问,问完又感觉这话太刻意,又生硬的补充上,“你看起来和我年龄差不多,应该正是适合恋爱的年纪吧?”

“我……”伊莱放在下面的手紧紧攥着衣角,他总不能告诉眼前的人,其实我已经喜欢你两年了。那样绝对会败坏掉所有好感的,更别说眼前的人还刚刚说自己有喜欢的人。

奈布其实也没好到哪去。

他现在非常想扇刚刚的自己一巴掌。

万一伊莱因为自己有喜欢的人以后都和自己保持距离了怎么办?

但他也不能说自己喜欢的人是他,把人吓跑了可就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奈布看气氛越来越凝重,开口打算解释:“其实……”

“不过要是真的很喜欢的话,还是不要错过吧。”伊莱垂着眼睛,看不出情绪,“毕竟不能让自己后悔。”

一时之间,周遭的氛围安静的可怕。伊莱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抖。

“……伊莱?”奈布察觉到什么,“身体不舒服?”

“啊,没什么。”伊莱站起身,“我突然想起室友要我给他带东西,再不去商店都要下班了。”

“……好。晚上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不了吧,晚上约了朋友打模仿者。我就先走了。”伊莱几乎是狼狈不堪的逃走了。

他嘴里泛起一股酸味,明明以前都没觉得这蛋糕甜到泛酸的。

奈布看着那块只动了一点的蛋糕,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苦。

8.

“回来了?我的南瓜子……”伊索说了一半就停下了,“怎么了?”

伊莱眼眶微红,看起来完全就是刚哭过的样子。他咽了口口水,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啊。

“他拒绝你了?还是他根本不喜欢你?”伊索担心的凑过来,“总不能……”他其实也想不到什么了,毕竟这已经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坏的结果了。

“他……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伊莱紧紧攥着手里的纸袋子,“他说他很喜欢很喜欢那个人,约我出来也只是因为我看起来对感情很了解……”他声音带着些哭腔,“伊索,你说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伊索完全没听见一样,他现在只想揪住他那个物理系的好同学的领子狠狠地质问他一下。

“卢卡,你是不是耍我玩啊……!!”

此时的物理天才正坐在自己的机位前瑟瑟发抖。

说好的双暗恋呢!为什么他队长回来了以后就跟要吃人了一样!!

“那个……队长?”卢卡小心翼翼的挪过去,“怎么样?”

奈布面无表情的打开直播软件开始调试:“那样吧。”

卢卡见他手上动作不停:“队长,你要直播啊?带我双排呗,我差两颗星就七阶了……”

“不双排。”奈布打开游戏客户端,“我打监管。”

这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和朋友打模仿者?”奈布攥着手机念叨着。身旁的怨气几乎要化为实体。

屏幕上的“黯”终于吸出了第二只鸟,他果断的放鸟给队友,点出一条“专心破译!”。

大门点亮,四人一起头也不回的出了庄园。

“今天心情不好吗……没有啊。”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奈布今天上午还刚刚听过这个声音。

“看起来不在状态?真没有,不用担心我。”

“棺材?他刚刚说有事出门了,好像要去找人?”

卢卡刚刚一直侧着耳朵偷听,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吓得一抖。

他看看手机,又看看奈布。

“有事直说。”

“啊队长我外卖到了!”卢卡从椅子上弹起来,“我去拿个外卖!对!拿个外卖!”

奈布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卢卡刻不容缓的窜出了大门。

游戏内传来提示音,他排到人了。

奈布低头确认,熟练地把祭司和佣兵按进禁用池。

他看着被ban掉的时空之影,选出了摄影师。

刚要按下准备,他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ID。上面还悬挂着金灿灿的S1。

椋鸟_:状态不好,抱歉

他抿了抿唇,动动手指换了一套天赋。

[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职业选手打淬火]

[不是?豆啊你知道淬火什么意思吗你就带?]

[开局50s不能打人啊,主播转性了?]

[有区选还玩淬火?]

“没,想试试。”奈布冷静地回答,“你们有点挡我视线,我先关一下。”

[?不是你]

[挡哪了你告诉我??]

奈布没搭理怨声载道的弹幕,干脆利落的关掉了弹幕助手。

他看看选点,选在了三个求生中间,那个带着兜帽的头像离他最远。

当他在镜像里挂上第三个人的时候,弹幕已经飞起来了。

[奈哥今天吃炸药了?]

[打这么猛??S1摄影师都不敢一个镜像挂三个]

[卡双挂的此时显得像个小丑]

弹幕说的没错,奈布打的确实是很激进的打法。再加上运气好,他刷点附近的椅子很多,干脆三个都挂了,本身淬火就会多少损失一些机子进度,这下全都挣回来了。

“卡双挂的应该是先知。”奈布随口提及,“场上只有他能做到被控血也能吃两刀。”

他没急着回牌,这时候就算回牌也定位不到倒地的勘探和作曲。奈布甩着牌靠近抖动的电机,然后松手回牌,没有一丝犹豫的向面前交出移行。

[主播开了?]

[不是,你怎么知道是在这?]

奈布都不用猜就知道弹幕在问什么:“先知刚刚一定没走远,目的就是卡我的回牌。所以先去找在修机的火灾,让他他给个假信息,就能骗先知去摸人。这时候再定位就一定能捡到。”

[?]

[没听懂,感觉比函数难。]

奈布当然看不到弹幕的疑惑,他后撤出刀,骗出先知的飞轮,然后捡起勘探。

他回头拍照:“挂上立刻拍照能防止求生趁你拍照的时候偷人。因为秒救会浪费节奏,还会漏镜像视野。”

[道理我都懂,但是你为啥打针对?]

[三狂暴摄影师守尸打针对?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你砍先知一刀控血能怎么样??既没有医生又没有心理你怂啥呢???]

是的,先知两次救人,奈布完全不和他博弈,救下来就打针对,硬生生让求生把节奏找回到平局的局面上。

奈布听到手机里直播的声音:“奇了怪了……他在干什么?”

伊莱完全没发觉对面的监管是奈布,他还在试着理解这堪称送节奏的针对刀。

“不应该啊……他不应该砍我控血吗?”伊莱边修机边奇怪,“害得我心惊胆战的捏着鸟。”

他修完眼前这台密码机,一抬头。

4台密码机尚未破译。

队友一死两残。

太好了,他们要完蛋了。

伊莱无奈的奔向下一台密码机,机子还没捂热呢,摄影师又拍了照。

“这边有人过去了。”奈布直挺挺的走向大厂后面的废墟,“别问,没开。大厂机子修开,肯定是先往这边跑。”

[他怎么知道我们要说什么]

[其实你才是S先知对不对]

奈布走到电机旁才看清,毕竟“黯”确实黑黢黢的,还有和作曲家一样的风衣,在镜像里更加难以辨别。

他看了那个建模一下,转身出镜像看了下电机抖动,再立刻回镜像传送过去。

[我不信主播是没看到。]

[这先知上辈子救过你命?]

奈布出镜像,火灾调查员反应很快,但位置不好,周围一圈都没有板区。他挂飞火灾,刚要甩牌定位。

“……没事,大不了再打。”伊莱和弹幕聊着,“走不了地窖的,我不知道遗产在哪。作曲没自起,除非现在监管投降送平局。我一个人没法运营,跑一个都……”

【监管者投降,即将离开庄园。】

奈布假装没看到弹幕上一片片的问号,按了结束直播。

他刚刚的投降是下意识的动作。直到平局两个大字出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他猜得到这群网友的消息传播速度有多快,也许这个时候伊莱已经知道刚刚放走他的人是他了。

奈布拿起手机,屏幕上直播还在继续。

“真的放了?是来做慈善的?”伊莱的声音明显还没发现是他,“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流量突然高了……”

奈布果断地退出直播间,以这群家伙的速度,不出半分钟就能把他的小号扒的片甲不留。

“队长?”卢卡从训练室门外探出头,“我看你不播了,要不要吃点夜宵?”

奈布把电脑关机,默认了。

9.

“你花好几百买夜宵,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奈布无语的看着眼神乱晃的卢卡:“你签约费才几个钱?”

“队长,咱能不能改改揭别人痛处的习惯?”卢卡浮夸的捂住心口,“我这么关心你的感情问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

“我记得你大学学的物理?”理工男还有爱情啊?

“队长,你这不就目光短浅了吗”卢卡高深莫测的摇摇手指,“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奈布在卢卡的软磨硬泡下,终于把今天见面的事讲清楚了。

卢卡张着嘴,被信息量震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队长,我觉得吧。”

“咱们这个恋爱不谈也罢。”卢卡往嘴里塞了一口红椒酱,“哪有跟自己喜欢的人说自己有喜欢的人的?”

奈布也觉得自己傻到家了,没反驳:“所以呢?”

“你看,他听完反应那么大,说明什么?”

“……说明他讨厌我?”

卢卡嘴角一抽:“说明他喜欢你啊!”

“如果我现在和你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但是不知道怎么追,你会怎么说?”

奈布不假思索的反问:“在不影响训练的情况下?”

“……对。”

“我会帮你出出主意?”

“这不就找到问题所在了吗!”卢卡一拍桌子站起来,“你看,他就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在知道了你有喜欢的人以后反应很大啊!如果他不喜欢你,他不就开始给你出主意了嘛!”

奈布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

因为喜欢我……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反应?

卢卡看着自己队长终于开悟的样子,欣慰的不得了。

“伊莱?”伊索推门就看到他的舍友坐在椅子上发呆。

“啊,伊索你回来了。”伊莱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你开播吗?用不用我陪你排两局?”

伊索拉下口罩:“我请假了,今天不播。”

“倒是你,回来了以后就一直这个状态。到底发生什么了?”

伊莱深吸一口气,自暴自弃的把今天的事一股脑全说出来。

“我是不是特别自作多情?”伊莱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臂弯里,“说到底也只是我暗恋了他这么久,他只是刚刚认识我而已……”

伊索叹了口气:“伊莱,我记得你有个小号吧?”

“是啊。”伊莱抬头漏出眼睛,“怎么突然提这个?”

伊索沉思片刻:“能把那个账号借我用用吗?”

“当然可以。”

伊索看着手机上“黄圈鸟”的主页,摇了摇头。

这两个笨蛋啊。

10.

奈布被他的队员们叫醒的时候是凌晨4点。

他迷迷糊糊的穿好衣服,被莉莉和卢卡两人推上车。

“队长我们怎么可能是那种人!”莉莉拍拍胸脯,“今天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奈布把最近一周的行程飞快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不信明天的决赛会挪到今天早上五点。”

“队长你别猜了!反正是对你很重要的事!”

“…………”奈布看向戚十一,脸上写满了“你怎么也跟着他俩瞎胡闹”。

戚十一被他盯得不自在,她憋着笑转过头:“听他们一次吧。”

奈布认命的闭上眼睛:“要是你们敢耍我,决赛后谁也别想离开基地一步。”

莉莉和卢卡对视一眼。

“放心吧队长!”

“我们用我们的假期担保!”

“………………”你们最好是。

“队长我们哪里坑过你!”卢卡拿出手机,“你看这个!”

奈布疲惫的睁开眼睛,这一看愣住了。

头像是熟悉的Q版猫头鹰,但ID却不是椋鸟。

而是黄圈鸟。

“你看!我们做事什么时候不靠谱过!”卢卡晃晃手机,“我们帮你把人约出来了哦!”

奈布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俩快别刺激他了。”戚十一扶额,“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你们再给他吓晕过去。”

事实证明,奈布现在确实快吓晕过去了。

他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身边好像有自己的声音在讲话。

“你害怕什么?你不是都喜欢他两年了吗?”

“可是……可是伊莱……”

“说到底你也只见了伊莱两面吧?”

“但是你明明更喜欢伊莱吧?黄圈鸟不是也只说过一句话?”

奈布被这声音吵得头疼。他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

谁紧张是因为起得早啊。

直到奈布又坐在那家咖啡店的窗边时,他也没能调整过来。

他的队员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黄圈鸟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莫名其妙?

他会不会都忘记了?

奈布随意翻动着菜单,脑子里一团乱麻。

11.

窗外的太阳刚刚升起,阳光洒在桌上。

一束向日葵滴着水,插在桌上的花瓶里。

奈布坐在熟悉的位置,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翻动菜单的手停在甜品那一页,眼神不自觉的飘向橡果之心。

“你也喜欢这个?”

含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奈布转过头,对上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有没有人说过?”奈布看着伊莱,“你的眼睛很好看。”

像盛满了深海,深邃清澈。但又和奈布最初看见的不同。

“………尤其今天。”

“是吗?”伊莱笑着,没有回避他的视线。

“可能,是因为今天眼里有你吧。”

--﹣end.

※全文1w5,参考了大理寺日志和长安十二时辰,因为很想看唐代背景所以一拍脑门想的设定。查了文献半懂不懂的请不要太较真(抱头)

※上篇写的太伤心了所以这篇是轻松向。请看两个外国小伙在长安城鸡飞狗跳的恋爱吧!

summary: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

西市,别称“金市”,坐落于长安城最西边,南来北往八方客来,西至罗马、东到高丽。有歌谣唱“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说的便是这市列珠玑的最繁盛之地。此时春日徐徐高升,乍暖还寒,一列长长的骆驼车队带着喧嚣抵达了西市的入口。

老吏打着哈欠扫了一眼通关文牒,视线却怀疑地在其中一辆载着货物的驼车上停下。这个商队来自万里之外的马兰坎达,此次急急赶着元宵佳节来到长安,想把货物卖个好价钱。人很正常,货物也没有问题;老吏的眼光在车辙的印记上停留了一会,那里一边深一边浅,显然超出了驼车的最大承重。车队中为首的中年人看到他犹疑不决的样子,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唐话靠近他:

“老丈,你知道的,能多赚点总得多赚点。”中年人挤到老吏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两块包着的碎银悄无声息落进老吏怀里。老吏不动声色地掂了掂,对这些外国人上道的行为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吧,你们也不容易。”厚重的坊门被缓缓推开,车队鱼贯而入,瞬间便被卷入吵嚷和喧嚣的人来人往中。

中年人没好气地敲了敲那辆超重的驼车,“出来吧,我们到长安了。”密不透风的货物中一个箱子动了动,随后从里面被推开,竟是钻出来一个长发凌乱的少年来。少年没有一点惹人生气的自觉,扒着箱子只露出一个脑袋,满眼好奇地打量周围。他的脸上有独特的花纹,眼睛湛蓝,显然与商队的人同属胡人。

“你说你,”中年人烦恼地挠了挠头,“谁想得到你会藏在箱子里偷偷跟出来……伊莱,这里离马兰坎达可有万里之遥,我们怎么跟其他族人交代?”

“此言差矣。”伊莱仰起脸摇了摇食指,“我就是为了证明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你们把我看得比珍贵的瓷器还易碎!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只是颠的有点想吐。伊莱明智地咽下了这句话,努力装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强行忽略头昏脑胀、胃里的翻江倒海。中年人叹了一口气,“……也没其他办法了。等会卸完货你记得出来,跟我们一起到客栈歇脚。等元宵节结束我们就回去……”

剩下的话在伊莱耳朵里变得模糊不清,他努力睁大眼睛,只能感觉到身体被颠簸得近乎散架的疲软,头脑被晃成了十万八千块,每一块都七上八下。不过没关系,他放心地想,在抵挡不住的睡意中闭上双眼:

四叔会把我叫起来的。

车队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缓慢而小心地驶入一个路口,高大的坊门上书:平康坊。销魂红粉地,花柳温柔乡,连车轮碾过的尘土都隐有脂粉香气,还未入内便有丝竹之音传来,杂以歌声婉转绕梁。临近正午就有如此热闹,入夜之时恐怕更盛十倍。

如此奢靡,这里的姑娘们花起钱来自然也是毫不手软。有言说是胡商十有九富,这显然归功于他们对商机的敏锐嗅觉:中年人从车上卸下一箱箱货物,里面装的全是秘制脂膏,需得族中妇人将西域特有的红花细细碾碎,辅以牛羊奶油熬制炼化。费时费力,但于美容养颜有奇效,是以长安女眷争相抢之,价值百金。

中年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脸上露出了近似于农人丰收时的笑容。赚翻了,他热泪盈眶地想,不愧是长安,真他妈的有钱。

由此,他深深抱拳的动作显得尤为真挚:“多谢鸨母厚爱。”

穿红戴绿的鸨母斜睨了他一眼,看都不看装着瓶瓶罐罐的几个箱子就叫人抬进楼里:“你的货我放心,就不必检查了。”她一挥绫罗衣袖,转身走回立着粉檐白壁的楼阁曲巷,“元宵佳节贵客繁多,慢走不送。”

卸下的货物不少,骆驼的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中年人慢悠悠地坐在车上,街边汉胡小贩竞相吆喝、酒家旗帜高挂,包着头巾的胡人女子喝着酒给一位身穿绿色唐装的帷帽男子上菜。大约是饮至兴头,胡女开始醉醺醺地唱歌:

“陌上花开蝴蝶飞,千红万紫细柳垂。问君可寄重重语?但愿斯人缓缓归。”

胡女踏歌起舞,酒液撒入飞扬的尘土中,沿街路过的人争相叫好,车马一时慢了下来。满头珠翠的女儿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窥探,竟将随身的香囊掷入胡女怀中。香囊满地,胡女回身入酒肆帘中,银铃般的笑声在车马间络绎不绝地滚动。

中年人坐在驼车上,脸上带着笑意,缓缓哼唱:“陌上花开蝴蝶飞。”眼看着路口仍然堵得水泄不通、一时无法继续前行,中年人索性翻身下车,往酒肆中喊:“劳驾,来一壶酒。”他的余光瞥见帷帽男子桌上的一碟烧饼,思及箱中的伊莱,他又喊道:“烧饼来两个。”胡女干脆地应了声,他便在帷帽男子的旁边一桌坐了下来。

曲调很好记,中年人有些上了瘾,反复哼唱着这首曲子。桌旁的帷帽男子笑嘻嘻地用手肘碰了碰他,“好听吧?黛米的唱跳俱是一绝。”中年人看向男子,这才发现他虽然身着唐装,但眉目深邃,一头半长不短的棕发束在脑后,显然不是唐人。对方的绿衣虽然是方便行事的款式,但布料流光溢彩,手套上更是有织金暗纹,恐怕是哪家富庶胡商的公子。

帷帽男子翘着二郎腿,没个正形地坐着,中年人却不敢失礼,客客气气地拱手:“实在是美妙,此曲只因天上有。”

“哦?你一个胡商,竟然还懂诗句。”帷帽男子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力气意外很大,中年人忍着吐血的冲动回答,“族中有小辈,聪敏好学,所以略懂一二。”他突然想起伊莱已经在箱子里待了有一阵子,至今毫无动静,不由得皱起眉头来:不会是被颠簸给弄晕过去了吧?

这可不行。中年人紧张地想,把他藏在箱子里是为了不让同行的商队发现,并非上策,伊莱的身体本就不太结实,怕是禁不住这长途跋涉的折腾。他急急忙忙站起身来,帷帽男子看他聊到一半开始冒冷汗,也好奇地站起身来看他翻箱倒柜。时值正午,热闹的西市更是摩肩接踵、车马滞涩,而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无人注意到的一个乞儿,一直坐在酒肆街角打着盹,在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帷帽男子的荷包松松垮垮挂在腰上,离那乞儿的脸只有不到几步的距离。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乞儿噌的一下将荷包扯了下来,拔腿就跑。帷帽男子愣了一瞬,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追了上去。

“喂!你他妈的敢抢我的东西!知不知道我是谁!!”

而在酒肆门口,翻完所有箱子的中年人两眼一黑,几乎昏倒过去。

他惨白着脸,颤颤巍巍地呢喃:“伊莱呢?”

“小心点,这可是凤魁点名要的香膏。”鸨母漫不经心地说,鞭子清脆地打在地上,把仆役们唬得噤若寒蝉。箱子被稳稳当当搬进楼阁,外头传来喧哗声,鸨母细眉狠狠一扬,“谁敢在平康坊里作乱?”她眼神一动,示意仆役先去看看发生什么了,便匆匆把门关上。

藏在箱子里的伊莱在一片黑暗中缓缓眨了眨眼。他刚刚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悬空之中,鸨母所说的“凤魁”和靡靡的丝竹声让他瞬间意识到自己是到了什么地方。不会吧,伊莱苦着张脸,他知道他们最大的买家是青楼,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成了这货物中的一件。

不知道四叔发现没有,伊莱忧伤地想。伊莱并不知道他的四叔现在因为大喜之后紧接大悲而真的昏厥在了酒肆门前,只能战战兢兢地推开箱子,试图悄无声息地溜出这个地方。这是伊莱第一次来到长安,目所能及之处皆是他在西域从没见过的新奇景象,尽管被族长夸过无数次少年沉静,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由得如履薄冰。

这时,门开了。本就精神紧绷一线的伊莱突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警惕地摆出防守动作。如果有危险——他暗暗磨了磨牙,却立马懊丧地意识到:这不是在马兰坎达。这是在长安,要是他进了大牢四叔可没法把他捞出来。

进来的是个姑娘。伊莱好歹松了口气,却被那个姑娘一把提溜到身前,好奇地看着他:“胡姬?”她把着伊莱的脸看了又看,啧啧称奇,“长的是不错。但是鸨母怎么没跟我们说?”西域不像唐人一样梳发髻,所以伊莱的长发随意散着,倒确实雌雄莫辨。姑娘比伊莱矮一点,却不费吹灰之力把他扛了起来,伊莱惊恐地挣扎。“就是胸平了点。”姑娘最后点评到,扛着伊莱进了另一栋楼阁。

与此同时,平康坊门前,绿衣男子追着那个乞儿一路走街串巷、翻过人山人海,那个乞儿眼见就要被抓住,一摆尾钻进了平康坊内。平康坊平日守备甚严,但正处元宵佳节,车马不绝,乞儿竟狡猾地从守卫的胳肢窝底下溜进了坊内。一时马儿受惊,香车上的姑娘尖叫起来,不知客人和守卫谁绊了谁的脚,摔得七荤八素,吵吵嚷嚷一片混乱。绿衣男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索性脚尖一点从门沿上跨过守卫,一个翻滚直接进了内院。

“不好意思。”绿衣男子毫无歉意地嘀咕,终于在乞儿闯入楼阁居所、引起更多骚乱之前将其按倒在地。他泄愤般给了乞儿邦邦两拳,夺回荷包,又回身望了一眼身后的混乱。

“这事闹得好像有点大。”他摸着下巴喃喃自语,“怎么办呢?平康坊的贵客不少,我好像得罪不起他们。”倏忽间灵光一闪,他狡黠地勾起了嘴角。趁着乞儿仍处在疼痛中,他毫不犹豫给了对方一个手刀,随后大喊:“抓住了!快过来,别让他跑了!”

“再见咯。”绿衣男子跃上房顶,朝下面姗姗来迟的众人做了个鬼脸。然而乐极生悲,他习惯性脚下一蹬想要翻墙离开的时候,平康坊光滑的琉璃片屋顶告诉了他什么叫贵有贵的道理。

他脚下一滑,大惊失色地抓住檐头在空中做了个引体向上,但单单一个檐头支撑不起他一顿吃十个烧饼造就的体量。于是他在空中闪转腾挪了数十下,要是能被记载下来想必是世界上最早的花样跳水运动——总之他凭借着狗运勾住了一处栏杆,狼狈地摔进了楼阁内,在地上驴打滚一样翻滚了几个来回。

然后他抬起头,跟伊莱四目相对。

有美人。

这是他的第一感受。

有很对我胃口的美人。

他噌地站起身来,拍干净身上的尘土,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威风凛凛地挺直身子,“我是奈布·萨贝达,你可以叫我奈布。”他的眼神欲语还休欲擒故纵欲拒还迎,但美人只是像木头一样满脸生无可恋,拉扯着自己身上的女装,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看起来是西域面孔,那大概是听不懂唐话?奈布苦苦调动了为数不多的语言知识:

“bonjour?”

“萨瓦迪卡?”

“呃,你好思密达?”

“哟西,”奈布回忆着自己从日本僧人那里听来的话,“花姑娘?你滴,死啦死啦滴?”

美人终于动了。他停下了拉扯自己衣服的动作,用看智障一样的怜悯眼神望向他,“我是伊莱·克拉克,你好。”

标准的唐话,奈布摸了摸鼻子。是少年的清越声音,奈布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对方面如死灰的原因,于是殷勤地试图挽回对方心目中自己的形象:“一般来说换下来的衣裳会放在衣桁上,你可以看看屏风后面。”

伊莱眼神一亮,大概是果然在那边发现了自己的衣裳,他的语气也温和下来:“谢谢。你看起来不像是唐人,怎么连胡语都不会说?”

“我是汉胡混血。”奈布笑着摇了摇头,“打小在长安长大,现在算是半个唐人了。”

转眼间换回胡服、将长发扎成一个高马尾的伊莱显得干脆利落,奈布赞许地想:果然还是很好看。

“平康坊可不收男子。你是怎么进来的?”

伊莱的脸上露出一种惭愧而忧伤的神色,奈布仔细听才发现他小声说的是:“我连一个女子都打不过……”

“这有什么,”奈布深以为然地开口,开口就是一句长叹,“你是没见过拿萧当棍子使的女子。中国功夫,恐怖如斯……”

话音未落,房门被从外打开,两人俱是一惊。大概是他们脸上慌张的表情看着委实不像来寻欢作乐的客人,那名女子迟疑了一瞬,便扯着嗓子往外喊:“有贼!有贼啊……”扑通一声,收回手的奈布面无表情站立在一旁,朝着震惊的伊莱露出犬牙,“中国功夫嘛。”

然而叫声已经传遍了整个平康坊。伊莱敏锐的听觉告诉他赶来的人数甚众,脚步声越来越近,不过数息便到了门外。坏了,伊莱皱起眉头,趁着门还没被破开一把将奈布推到自己身后:

“快走。他们肯定会报官,到时候你就麻烦了。”

“那你呢?”奈布完全没有一点慌张逃命的模样,甚至还有闲心东张西望,“你就留在这儿,不怕被他们严刑拷打?”

“别管,我自有办法。”实际上一筹莫展、但不想旁人受到牵连的伊莱咬着牙把他往外面推,“你的身手逃过他们足够了。快走,没听见我说的吗?小心他们报官——”

话尾戛然而止。在破门的一瞬间、愤怒的喊叫声中,伊莱被对方紧紧抱在怀中,帷帽的轻纱在他脸上拂过,他看见对方带着笑意的绿色眼睛。

然后,纵身一跃。奈布用另一只手勾住栏杆灵巧地翻过楼阁外沿,脚下发力跃往高处。这次落地得稳稳当当,但才刚刚稳住身形,伊莱又被带着从屋顶上翻越牡丹掩映的白墙。在天旋地转的飞檐走壁中,奈布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下巴,思索地开口。

“可是,我就是官啊。”

仆役踩踏呼喝和人群的打闹尖叫声被遥遥甩在他们身后,像砸进水面的一片碎瓦,仆役举起的长杆化为挂上屋檐的灯火,随着荡开的波纹层层晕染,从平康坊开始逐渐点亮星罗棋布的整个长安城。喜气洋洋的道贺声随着摆动的花灯此起彼伏,长安一百零八坊,坊坊皆掩映在灯火辉煌中。

钟声响起,随后是鼓声,这在平时代表宵禁,但与之相反,越来越多的人在这时欢笑着涌上街头。

“元宵节。”伊莱小小地惊叫了一声,惊叹地看着在空中绽开的烟火,男女老少、汉胡百族、三教九流欢聚一堂,载着画舫的护城河倒映满天星桥银花,这便是大唐的昭昭气象。

“元宵灯会。”奈布带着他在一座游人不多的桥上停了下来,抬头刚好能看见满街挂着彩绸的灯笼,伊莱在烟花坠落的光斑下转头看见奈布哄小孩一样的好笑目光,“想去看看吗?”

“……”伊莱皱着眉头,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看向奈布。他并非不对这个带着自己逃走的人抱有感激,但对方没个正型的样子让他很难不有点怀疑,“你刚刚说自己是官吧。大唐官吏,怎么会像你一样吊儿郎当?”

被人身攻击的奈布再次摸了摸鼻子。他总觉得自从遇到伊莱以后自己碰壁的次数比前半辈子都多,“我真的是。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是正儿八经考的科举——日本的阿倍仲麻吕都官至二品了,我就不能也考个九品芝麻官?”

“所以你放心,他们抓不到你的。”奈布朝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有我在你就可以狗仗人势——不对,怎么说来着?仗势欺人,不对,欺软怕硬……”

好吧,姑且信一下他。但是这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真的是他自己考的吗?伊莱望向陷入沉思的奈布,无声叹了口气。算了,都这么不聪明了,应该不会害自己。

“走吧。长安城的元宵灯会,我想去看看。”

……真的是他自己考的吗。伊莱捂住自己的脸,身旁的奈布正兴致勃勃地翻看着花灯上的灯谜,负责在游人猜对灯谜后给予彩头的老翁捋着胡子笑道,“两位如若猜不出灯谜,随意在这花灯上挑选两字主题作诗也成。”老翁摇头晃脑,伊莱的目光落到了案上一条金箔绣灵鸟的蓝色织带上,显然奈布也看到了,并为之精神一振:“那个很适合你。”奈布眨了眨眼睛,当仁不让地走上前去,“作什么诗,我来作。”

老翁随手指了一盏花灯,上面写着“泰山”两字。奈布挠了挠头:

“呃……远看泰山黑乎乎,上头细来下头粗。若把泰山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

老翁手一抖,装着三勒浆的瓦罐差点摔个四分五裂,被眼疾手快的伊莱给接住。老翁沉默地看了奈布好一会,像是在思索对方是故意的还是存心的,最终秉持着“大过节的”理念闭上了眼睛:“……你再作一首吧。”

“为何?我作的不好吗?”奈布被伊莱扯了扯衣袖,虽然疑惑但还是老实地放弃了争论。这次老翁指的一盏是“瑞雪”,于是奈布清了清嗓子:

“什么东西天上飞,东一堆来西一堆。莫非天上盖宫殿,筛石灰呀筛石灰。咦,老翁你干嘛扭头?伊莱你怎么也捂着脸?”

伊莱轻咳一声,处事不惊、一向内敛的他在此刻体会到了一种祸害他人的羞耻,“对不住老翁,我这个朋友书读的不多……请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这次指的一盏是“明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伊莱一副想把自己埋进土里的模样,但奈布还是自信地发挥了自己的才思敏捷:

“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哒。”

老翁绷不住了,老翁崩溃了,老翁颤颤巍巍背着手转过身去。“你想要什么彩头自己拿走吧。带着你的一戳一蹦哒给我走远点,别回来了。”

虽然过程不尽人意(遗憾的是奈布似乎不这么认为)但起码结果还不错。奈布喜滋滋地拿起那条织带,正想给伊莱带上时,不远不近处传来一声讥讽的嗤笑,“果然是粗鄙不堪的胡人。愚昧无知,他当真以为得了这个彩头是因为他作的好?不过是那老翁看他是胡人,卖与几分薄面,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不至于引起太多人注意,却也让两人听的清清楚楚。很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伊莱眉头一皱,温和的面容渐渐变冷。奈布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抛出一个铜板弹向空中,“哟,县尉,大过节的怎么一个人上街啊?是不喜欢跟大家一起吗?”

铜板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然后被称作县尉的那人牢牢攥住。被戳到痛处的蓄须男子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回击:“我日夜苦读,自然是比不上靠宾贡科才中举的人会寻欢作乐。”

奈布安抚地揉了揉眼神不善的伊莱,“别生气。他这人最是严守四书五经,考了好久才考到这个位置,肯定看我不爽。”

宾贡科,是唐朝单独为外国留学生设立的科举科目,难度与正常科举大不相同,在唐人眼里相当于走后门。尽管同为九品芝麻官的县尉使不了绊子,阴阳怪气还是可以的。

伊莱豁然开朗:怪不得这个水平都能当官。他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奈布和吹胡子瞪眼的县尉,同情地想:是挺让人生气的。

话虽如此,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阴阳奈布。“我闻阁下饱读诗书,昼夜心血耗、大好青春等闲抛,单单就是为了句句对仗平仄要调。你分不清苗和草,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只待年年读月月考,白费性命一条。”

“荆棘丛中,非栖鸾凤之地,可惜阁下既无宠辱不惊之意,也无鲤跃龙门之才。”伊莱淡淡地说,“阁下气量之小,小心功名未得,先行黄泉。”

一边的老翁捶胸顿足:早知道该让他作诗的!看他身着胡人衣裳,没成想是个饱学之士。他这番话说的极漂亮,把县尉从里到外攻击了个遍,对面显然也又惊又怒,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憋出了个“宵小之徒”来。

奈布惊讶地看着伊莱。这个眉眼弯弯的少年在此时展现出了他鲜少为人所见的一面,虽孤身一人身处异乡之中,话尾微微颤抖,但仍然不甘示弱地抬起头。在彩辉染透半边夜色的照耀下,独他一人的颜色澄澈,像一枚投入染缸中的碧玉。

变得更漂亮了。奈布想,目光落在伊莱一开一合的薄唇上。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想亲嘴。

伊莱那番话实在给县尉造成了太大的冲击,但碍于读书人的面子,总不能像个流氓一样当街对骂。县尉脸上青白交加了好一阵才堪堪缓过来,面色铁青地开口,“那我倒要向你请教一二。来打个赌如何?你赢了,我就从此再不非议他,”他指了指奈布,“我赢了,那你就——”

“跪下来给我道歉。”

奈布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手已经按在了身侧的剑柄上。伊莱轻轻按住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气息像柳叶一样从他耳边拂过:

“相信我。”

薄唇不经意间稍微擦过了他的脸颊,奈布的动作一顿,慢慢放下双手。县尉满意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也不为难这位小兄弟,对个对子便是了。上联是:烟锁湖堤柳。”

看起来很简单。奈布眉头一皱,不,不对,必然有诈。果不其然,一边的老翁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凑了过来,同样眉头紧锁:“好生毒辣。‘烟锁湖堤柳’五个字偏旁分别为金木水火土,同理,下联也须得分别对上五行。”

“寻常人一时半会都想不出来,这小兄弟还是个胡人,怕更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这是个圈套啊。”

奈布听懂了。他笑起来时常露出的犬齿此时正焦躁地磨着牙,他的手再次想摸上剑柄,却又想起伊莱镇定的眼神,犹豫着抓紧了那条赢来的织带。若是对方真当做绝到这种程度——奈布的眼里陡然闪过一抹凶光,他一身功夫也不是白来的。

“如何?”县尉一口闷气终于出来了,他畅快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想到了吗?”

人声鼎沸之时,这里剑拔弩张的氛围却陷入凝结,引来了不知情的游人前来驻足观看。老翁热心地给别人讲解发生了什么事,一时善与不善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无数双眼睛盯住了那个沉思中的胡人少年。“快点想,”县尉催促道,“大家都看着你呢。”

这老贼——奈布额上青筋暴跳,他已经开始规划起了带伊莱逃跑的路线,准备把人群搅乱之后再趁机给那县尉一巴掌。而这时伊莱终于动了,他甚至微微笑起来,长身玉立,欣然开口:

“深圳铁板烧。”

远离了吵吵嚷嚷的人群和面呈菜色的县尉,奈布终于带着伊莱在一条人不那么多的街道上停了下来。“如何?”伊莱仍在气喘吁吁,但他的蓝眼睛里闪着骄矜的光,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小鸟,“我很厉害吧?”

“嗯,”奈布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厉害。”其实他还有很多想说的,比如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厉害、比如你怎么敢为我做到这个份上,但他只是站定身子,用那条金箔绣灵鸟的蓝色织带仔细地围在了对方的眼睛上。

“不许给别人看。”他说,语气里带着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酸意。少年的下半张脸在织带的映衬下显出一种光华流转的神秘,他心满意足地拉紧了伊莱的手。

伊莱的脸微微透出红晕,分不清是因为刚刚的奔跑还是奈布的夸奖,两个都没察觉到自己变得幼稚起来的少年就这样兴高采烈地牵着手在街上奔跑。

然后,他们在一个花灯前停下。伊莱不信任地看着跃跃欲试的奈布:“你确定你能答出来?”

“其他的不一定,但这个我可是清楚的很。”奈布展开字条,谜面只写了四个字:陌上花开。

“打一药材。但药材那么多,谜面也模棱两可,谁会猜的出来?”

奈布故作高深地没说话,只是到兑奖处神神秘秘地小声讲了谜底,然后从那里拿回来一个花灯,“拿着拿着。”伊莱还要再问,被奈布一把搂住肩膀,压得他一个踉跄,“你会知道的。”

“这可不是什么秘密。”奈布向他眨了眨眼,“说不定你还听到过呢。”

戚十一观察楼下的那两个人很久了。

今日是元宵的第二日,锣鼓喧天的氛围不仅没有随夜晚散去,反而愈演愈烈,此时酒楼里虽不至于挤到没个落脚的地方,也是座无虚席。但店小二丝毫不敢怠慢,把一壶酒和两碟小菜放在她桌上,擦了擦汗,“客官慢用。”

开玩笑,整个长安城内谁不知谢记车马行的名号,其中又以这镖头戚十一的走镖生涯为最老练,据说她的武功与姓范的二当家相比也不相上下。店小二点头哈腰得比以往更殷勤,脚底抹油地退下,生怕得罪了这位姑奶奶。

戚十一拿起筷子,却没伸向碟中。她目光所及的两人,一人戴着帷帽和织金手套,另一人眼睛蒙着蓝色织带。她大为震撼地看着奈布在那个少年面前摆出了一副浑身上下都在使劲开屏的气场,那个少年似乎不会用筷子,奈布绕到他身后握住他的手亲自教他。现在下去不会坏了他好事吧?戚十一有些迟疑,但两人在一起散发的光芒闪得她眼睛生疼,她捂着眼睛把筷子扔向楼下,正正好插在桌子正中。

奈布抬起头,却没放开耳根泛红的伊莱,反而得寸进尺地覆上对方手背十指相扣,笑容灿烂地向戚十一打了个招呼。这在戚十一看来就是小人得志,她啧了一声,拿着另一只筷子的手蠢蠢欲动起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奈布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有什么事劳烦戚镖头大驾光临啊?”

戚十一不顾周围的惊呼,直接从二楼跃下。“帮忙,”她开门见山,“这事你来得比我们熟悉。”

原来就在今天早上,一个胡人进城时与放行的官吏起了冲突。那胡人的唐话实在是糟糕,让他说名字他说他是条汉子,让他交通关文牒他去给人买火锅油碟。没有通关文牒自然不能让他进城,那胡人勃然大怒,以为大唐官吏在耍他,抢了辆胡商的马车强行闯入城中。

“身高八尺,褐皮黑发,虎背熊腰,力能扛鼎……否则也不至于拦不住他。”戚十一递过去一张画,依稀能看出那人彪悍的体型,“看到他务必尽快联系我们。你也是胡人,应该知道怎么跟他交流。”

“怎么了?”奈布翻身上马,自己坐在伊莱身后环着对方的腰扯住缰绳,好让马儿的速度不那么快,“你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伊莱欲言又止。语言不通的胡人让他想起了四叔,虽然他肯定以四叔的经商经验肯定不会遇到太大困难,但他仍担心四叔是否会为他而忧心如焚。更重要的是,他的手轻轻抚摸着骏马的鬃毛。

如果真的要离开长安,他走不走?

这本有个无可争议的答案,但伊莱并没有意识到当他开始犹豫起这个问题时,奈布就已经赢了。他们从酒楼的门前打马走过,诸路交汇、通往西市的九个路口皆极繁盛,道路两侧的楼阁内佳人挥袖,才子对酒。奈布一夹马蹬,初春时节,他们走上拱桥边,桥边的梨花花瓣纷纷落下,像是踏雪而归。

路过一家胭脂铺时,奈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拉紧了缰绳,马儿嘶鸣着停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买个东西。”

胭脂铺能买什么东西?伊莱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不像什么好事。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奈布跳下马冲入胭脂铺,如愿看见各种各样的胭脂时,心里便立刻想象出了伊莱苍白的脸涂上胭脂的模样。会像桃花一样好看吧,奈布美滋滋地想着,一扭头却惊吓地看到了戚十一面无表情选胭脂的脸。

“不是我买,”奈布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话头,一向冷淡的戚十一戚镖头在此时倒莫名有些扭捏,“给唐肆带的。”

“哦……”奈布拉长了语调,“窈窕淑女,打个好球——等等,”他挠了挠头,“什么球来着?”

“君子好逑。”戚十一无语地纠正,“你追求别人就是这么追求的?让人家打个好球?”

面对少男少女追求时确实以直男行径将人劝退了的奈布决定虚心求教,“那该怎么做?”

“情书会写吧?情话会说吧?”戚十一在看到奈布茫然的表情之后扶额叹气,“算了,不该指望你。”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车马的喧哗,先是嘈杂的人群呼喝声,奈布隐约听见了“就是他,快抓住!不能让他再跑了”的紧张叫喊,然后是马儿受惊的嘶吼和临街商贩小摊被马蹄撞倒,货物滚落在地的动静。奈布的脸色骤然变了:伊莱还在外面。

戚十一面色同样冷厉下来,她显然比奈布先一步搞清楚了现在的情况,提起棍子就冲出门去:“那胡人一直在西市东躲西藏,没想到他敢在这个时候出来。要是被他伤到无辜百姓就麻烦了。”紧随其后的奈布半个字都没听进去,目光落在因为人群突然陷入恐慌而在原地难以挪动分毫的伊莱身上。那辆横冲直撞的马车近在咫尺,宽阔的街道在此时成了阻碍,纵使他武功卓绝也无法轻易跃到街对面去,咫尺之遥,遥不可及。

被官吏东追西赶、已然陷入穷途末路的马车中探出半个身影来。那人体格健硕,却不像寻常恶徒一般目露凶光,反而是慌张中带点小激动、激动中又透露出清澈愚蠢的眼神。追在后面的官吏大声喊话让他停下,他大概又听不怎么懂,以为是对他的挑衅,愤然起来:“让泥们看看窝的史力!”

趁这个机会,戚十一赶到了马车近前,棍子横扫低位试图将马儿绊倒。然而那胡人的速度太快了,棍子才堪堪碰到马蹄,马车就像一颗橄榄球一样冲了出去。伊莱正在努力安抚着身下焦躁不安的骏马,因此等人群终于四散逃开、他得以挪动些许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了一辆正朝他冲撞而来的马车。

“好快。”伊莱由衷赞叹,那马车里的胡人正手忙脚乱地拉着缰绳,看见直直挡在前方的蒙眼少年后大惊失色:“泥在那里干什么!”眼看就要避之不及,那胡人紧急调转方向,伸出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在两人即将相撞却将将擦过时一把提溜着伊莱甩进了马车。

奈布正沿着马车开路的空荡路面奔跑,看见伊莱即将被撞到时下意识手肘碰墙连弹了三次,却看见那马车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抓走了伊莱。奈布握剑的手被气得发抖:“他x的你要干什么!”

空气中远远传来那胡人委屈的叫喊,“窝还没问泥们要干什么呢!”然而此时奈布已经急眼了,他充分发挥出了在大唐多年来所学到的优秀素养:“我x你xx他x的你还要不要xx!”

“你但凡动他一下,扒了你的马,再用大炮轰你家!”

伊莱扭头望了一眼被戚十一拦下的奈布,决定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安静坐着。等到周围终于安静下来了,那胡人才长舒一口气,愁眉苦脸地仰头一躺,“泥说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啊。先不让窝进城,进城了又找人打窝。”他怨念地侧过身子,看清伊莱的面容时眼睛一亮:“小兄弟,泥也是胡人啊,真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好像有点不对,不管了,泥可以叫窝威廉。”

尽管同为胡人,却也有语言之别,比如突厥语和粟特语等等各不相同,但好在伊莱的理解能力和耐心都是独一份的好,所以他终于在威廉的比比划划中总结出了前因后果:

“嗯……你是说你是趁着过节来探亲的?你的发小兄弟小时候就离开部族去了长安,然后一直没回来过,这次好不容易来看看他?”伊莱看着拼命点头的威廉哭笑不得,“这么多年了,你还认得出他吗?你也不通唐话,这可是难上加难。”

“虽然这么多年了,”威廉竖起了大拇指,“但他是窝们部族的王子,自小学习唐话,夫子也说他的作诗水平惊为天人,他现在肯定是顶呱呱的大诗人了。”

伊莱为难地蹙起了眉头:他可从没听过长安城有什么大名鼎鼎的外国诗人。光是唐人本身就够卷了,各种争奇斗艳牛鬼蛇神中想找一个外国人属实不易。不过,他看着威廉清澈且信任的眼神,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

“你现在还是跟我到官府讲清楚吧……先别急,我会帮你翻译的。这样一来,你找人也更容易吧?”

奈布眼神不善地坐在大厅里,看见从旁走过的威廉时冷哼一声,伊莱安抚地从底下悄悄握住他的手才面色稍霁。威廉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摩擦出的火花几乎化为实质,威廉用一种自以为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跟伊莱说:

“小兄弟,窝看他长的不像什么好人,泥干嘛跟他一块。不如等我找到我们王子之后把他介绍给泥,他可有钱了。”

奈布青筋暴起,似笑非笑,“当我面撬墙角呢。”他挑着眉把伊莱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翘着二郎腿斜睨威廉:“你又是哪位?”

威廉骄傲地伸直了脖子,“威廉·艾利斯,最勇猛无敌的战士。”奈布的眼神似乎有一瞬间恍惚,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拉着伊莱走向门口。“既然已经解决完毕,我也就不追究他了。”奈布向戚十一点了点头,“他就交给你们了。”

奈布的手掌宽大,因为习武,掌心指腹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茧,弄的伊莱有些痒。但对方一向温暖的手掌握住他的指节,像是昭示着一个繁花似锦的春天,于是伊莱依恋地蹭了蹭对方的手心。奈布也被他蹭得有些痒,转身笑着握住他的双手:“很喜欢?”

伊莱移开目光。为了躲避奈布嘴角那种调侃而春风得意的笑容,伊莱挣开了被对方抓住的双手,“放开。我去跟……威廉道个别。”奈布无奈地挥手同意,他便头也不回地钻进门里,留下奈布站在原地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意犹未尽。其实伊莱完全可以直接离开,但对方偏偏用一种躲闪又下意识寻求他意见的眼神,不自然地问他是否可以。奈布摩挲了两遍掌心,微微笑了起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伊莱已经开始依赖他了?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欢喜缓缓升腾起来,像天地倒转,柳絮从大地飞入天空。他脸有点热,于是往骏马上一靠,轻哼起歌。“陌上花开蝴蝶飞,千红万紫细柳垂。问君可寄重重语?但愿斯人缓缓归。”这是他故国的歌谣,填词几经修改,但曲调保留了下来,至今仍在长安城内的胡人间广泛流传。他还没有告诉伊莱这首曲子,这个故事,这个有关思念的谜底,但没关系,因为伊莱很聪明,而奈布对自己一向有信心。

突然间,像荧惑从天空中坠落般猛烈而迅速,一个人以飞速冲到了奈布面前,没刹住车,把毫无防备的奈布撞得眼冒金星。谁这么缺德在大街上放牛,奈布眼前发黑地想,好痛。

“泥刚刚唱的是伸么?”威廉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本就不标准的唐话雪上加霜,“窝靠,劳乡啊。劳乡泥认不认识一个叫奈布的人?他是窝们部族的大王子,窝来找他的。”

奈布停止了躺在地上装死,眼睛猛地一睁:“不是吧。”跟在后面匆匆赶来的伊莱和戚十一面面相觑,伊莱颤抖着手指了指奈布,“等一下。他是王子?王子?”

戚十一摊手:“那你以为凭他的水平是怎么当上官的?”她向被威廉抱着嗷嗷哭“窝找你找的好苦啊”的奈布努了努嘴,“宾贡科是有人数限制的。他不走后门怎么可能进的去?”

某种意义上,威廉也没说错。伊莱想,确实是惊为天人的作诗水平。奈布麻着脸被威廉蹭了一肩膀的鼻涕眼泪,威廉哭完还不忘转身对伊莱喊,“小兄弟,泥真有眼光。窝们王子笑里藏刀,心怀叵测,粉……”没等他说完,奈布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自由散漫惯了的少年叹着气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你先学学唐话吧。我越听越感觉你像在骂我。”

是一张精巧鲜丽的诗笺,也叫薛涛笺,女诗人制下这种纸笺来写小诗,而后流传。此时这张深红色的诗笺上只写了寥寥数字: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伊莱念出这句词的后半句,嘴角轻轻勾起来。戚十一教的吧,他可不信奈布会知道这种风花雪月的句子。于是奈布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伊莱半披着外袍伏案而眠,灯火在胭脂色的诗笺上跳动,少年安静的脸沉入其中,像一线桃花。

他悄无声息地凑近,想要帮伊莱把外袍拢好,却惊醒了浅眠的少年。伊莱一看到是他,自然而然流露出一抹懒洋洋的笑意,“来的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

同样是一张诗笺,伊莱的字很俊秀,同样只写了寥寥数字:系揽渔村,月暗孤灯火。凭仗飞魂招楚些。奈布摩挲着芙蓉树皮制成的纸面,撒娇似的抱怨:“你明知道我看不懂。”

伊莱站起身来,慢条斯理抽出他手里的诗笺,取而代之的是把自己的手放入他掌中。“下一句是,”伊莱眉眼弯弯,“我思君处君思我。”

窗外云破月明,花影摇曳,灯盏下重重暗香浮动。伊莱看见奈布愣了一刹那,然后贴近过来,几乎要与他的呼吸缠绵在一起,“好词。多说几句,我喜欢听。”

“我给你带了礼物。”奈布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小罐精致的瓷盒,胭脂的香味与花香相合,不分彼此。“我想看你涂。”奈布摇晃着伊莱的手,“好不好嘛。”他也明知道自己吃他这套,伊莱腹诽着,却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任由奈布的指尖蘸着胭脂抹上薄唇。伊莱眼睛上的织带早已被摘下,白皙而瘦削的脸上,柔和到浓郁的颜色摇晃着开出艳若桃李的花瓣,在奈布胸口徐徐地开了。他从伊莱的眼睛里看见了有些呆愣的自己,缓缓开口:

“其实我还有一个愿望。”

“嗯?”

“我想,”他咽了咽口水,“我想尝尝胭脂是什么味道。”

于是令人心醉的桃花贴近了他,落在他的脸上、唇上,如他预想中一般甘甜,像喝了千杯清酒,他在头晕目眩的不胜酒力中,确信对方也和自己一样神魂颠倒。他更深更深地去品尝这带着花香的酒味,直至酩酊大醉。

伊莱嘴唇上的胭脂在亲吻中被他舔的一干二净,此时泛着引人遐想的水光。奈布掂了掂那罐胭脂。

“吃太快了,好像没尝出什么味道。”

“……你别得寸进尺。”

“窝好像补该在这里,”威廉说,他正跟在同骑一匹马的两人身后,“泥们是不是故意的。”

事实上并非如此。在经过几天的寻找无果后,伊莱的四叔终于唉声叹气地去报了官,负责这事的正好是戚十一。戚十一一看老熟人了,犹犹豫豫地通知了奈布,“你们私奔也要给人娘家有个交代。”

伊莱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回头看奈布,织带遮住了他眼里奈布的倒影,奈布空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担心,”奈布说,声音里有着底气不足的干涩,像是同时对自己说,“别担心。”

西市通往城外的桥边,中年人正焦急地来回走动着。马儿的嘶鸣声渐至,中年人看见了马背上熟悉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跑到桥上使劲眺望。与亲人的重逢是喜悦的,但伊莱的心里藏了些酸酸涩涩的不舍,他强颜欢笑地喊:“四叔。”

中年人珍惜地从上到下把伊莱拍了个遍,又回身对奈布和威廉拱手。“多谢两位对小辈的照顾,”他真诚地说,看得出来是真心爱护伊莱,这也让奈布想开口留下伊莱的想法变得更加惭愧而难以开口,“此后山长水远,还请多多保重。”

伊莱慢吞吞地下了奈布的马,翻身骑上骆驼换来的一匹马。其实伊莱会骑马,只是奈布好像很热衷于带着他一起骑,他也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他眨了眨眼睛,长安城初春的风很温暖,不像西域一样刮人,但他就是觉得眼睛里好像进了沙子,视线不停地在变模糊。

你开口呀,伊莱在心里说,你开口让我留下来我就不走。可是奈布自始至终没有开口,没有问伊莱会骑马为什么要骗他、没有问伊莱要不要留下来,沉默地目送伊莱骑在马背上往出城的方向走,越走越荒芜,越走越寂寥,他们所经历的种种繁华在这一段渐行渐远的路中烟消云散。奈布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就像伊莱始终没有回过头看奈布一样。也许他们都在等对方,一个回眸、一句呼唤便会义无反顾地停下来,但他们谁也没等到。

直到走出很远了,伊莱才慢慢地、慢慢地回过头去。一眼,两眼,道路尽头依然熙熙攘攘,但奈布已然不在其中。伊莱平静地揉了揉眼睛,他的前方是漫漫黄沙。

“陌上花开蝴蝶飞,千红万紫细柳垂。”在离出城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像是对这次旅途的纪念,中年人哼唱起这首长安城内胡人皆会唱的歌谣来。

“问君可寄重重语?但愿斯人缓缓归。”

伊莱浑身一震。他想起来了,他早该想起来的。陌上花开,陌上花开的谜底是什么?

钱武肃王目不知书,然其寄夫人书云:“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不过数言,而姿致无限,虽复文人操笔,无以过之。虽思念心切,虽目不识丁,但他真挚地写:可缓缓归矣。陌上的花都开了,你可以边赏花边慢慢回家。

中药材的名字皆极雅致,譬如白芷、丹参、贝母,但还有一味药材,在《本草纲目》中记载:“有思夫之意,故有当归之名。”

当归。谜底是当归。

临近城门了。负责放行的官吏尽职尽责地核对着通关文牒,中年人察觉到了伊莱的不对劲,关心地侧过头来询问他。但伊莱此刻已经听不进任何字词了,他浑身的血液倒流,像流入了混合着胭脂的清酒,他的呼吸几乎燃烧起来。

他攥紧缰绳,在中年人的惊慌和周围商队的沸反盈天中一夹马蹬,马儿一跃而起,踏着纷纷洒洒的花瓣奔向他的来路,也是归途。今日的长安城依旧车水马龙,杂耍班子、行肆摊贩、书生老吏、稚童女眷,形形色色、门庭若市。而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伊莱看见一颗桃花树下奈布的背影。若有所感的,风流意气的少年转过身来,桃花如雨般落下。

“欢迎,”奈布笑了,“我要在一天之内看遍花开花落,花落花开,这时候你就该回来了。”

黄沙在眼前化作脉脉春流,伊莱脚步渐慢,然后下定决心般跑了起来。然后,他们在花开花落中相拥。

“窝靠,泥怎么不去追他?”威廉急了,他急得像被当成芝麻撒在锅上的蚂蚁,他着急地指着伊莱离去的方向,“泥是不是男人?窝瞧不起泥。”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在得到威廉“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看傻逼眼神后,奈布悠然自得地叼了根草靠在马背上,“伊莱很聪明。而且,你多少该对我有点信心。”

“我要让他自己回来。到那时候,他就再也不会走了。”

“他就永远离不开我了。”

Fin.

感觉写了很多东西回头一看怎么才这么点字数(沉思)硬着头皮好歹把我想写的都写完了!!写爽了

文中那首曲子第一句是苏东坡的,后面三句是我编的()“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是明代唐伯虎的,“凭仗飞魂招楚些,我思君处君思我”是宋代苏东坡的,虽然朝代不一样但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两首让让我吧(?)

每次都是周末最后一天赶文(绝望地胡言乱语)真是了不起啊同人女!还有好多想写的根本写不完!!

我流推白短打

Summary:白某天发现,推理先生长了一条只有他能看见的尾巴。

……哎?

等、等一下?

尾巴?推理先生长尾巴?哎?真的假的?

白掐了一把自己的脸颊,疼痛告诉他这并非梦境。满腹疑问的预言家拉开椅子入座,接过真相小姐递过来的牛奶时眼睛还忍不住往下瞄。

“你在看什么呀?”真相小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面,小皮鞋的鞋鞋尖点了点那块地板,没有发现丝...

“你在看什么呀?”真相小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面,小皮鞋的鞋鞋尖点了点那块地板,没有发现丝毫异样,“这里怎么了吗?”

白看着那条尾巴灵活地躲过真相小姐的试探,卷成一团缩回推理先生身后,好半晌才又探出个尾巴尖尖,像躲在主人身后有恃无恐的小猫咪。

“那里……”

“这里怎么啦?”白的眼睛像真相小姐看过的奇幻小说般神奇,活泼的小姑娘放肆展开想象,“有什么只有你才能看见的东西吗?受冤屈前来求助的幽灵什么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是女孩子对神奇事物的好奇和向往,正常人见了都不舍得打破她的幻想。然而推理先生向来拥有不正常的审美,成熟的大侦探放下报纸,单边眼镜闪过冷酷无情的光。

“真相,那都是骗小孩子的。”

一句话轻松点燃战火,真相小姐鼓着腮帮子据理力争,可推理先生作为侦探逻辑严密,言辞犀利,一句话就四两拨千斤。白看看气得跳脚的真相小姐又看看风轻云淡的推理先生,最后目光落在那条耀武扬威画着圈圈的雪豹尾巴上。

所以……这是只有他能看见的,限定版毛绒绒吗?

推理先生的尾巴是一个很有趣的存在。

历经风雨的年长者总是波澜不惊的,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反应过激,可新生的尾巴可不管这些,存在感极强的毛绒绒总是在推理先生的身后大大咧咧地左摇右晃,用丰富的肢体语言暴露主人的心思。

罗纳德上门蹭饭时将会上演萨贝达&坎贝尔双人相声的固定节目。尽管金蔷薇首席巧舌如簧,却架不住推理先生一针见血的反击,败下阵来时罗纳德啃面包的表情都凶狠了几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生啃推理先生。而另一位当事人——推理先生端起红茶,动作优雅得好像在参加名媛举办的茶会,实际上尾巴早就得意洋洋地加快了摆动的速度,幼稚得没办法和那张严肃的脸联系起来。

遇到难伺候的暴发户委托人时坐在桌后的推理先生看起来很平静,心平气和地和用鼻孔看人的委托人交流,尽量从大量的自吹自擂中提取出少量信息。可白知道他其实烦躁得很,这点从他的尾巴可以看出来——早在五分钟前,那个五根手指都戴着金戒指的委托人说出第一句话后,那根毛绒绒的尾巴就开始不耐烦地甩动着,把地板拍得啪啪响。于是白及时开始给委托人上茶,一遍又一遍,几杯茶水下肚,富商不得不站起来找卫生间。白微笑着给人指了路,转过头发现推理先生靠坐在沙发上,眼睛里满是笑意,尾巴伸长了探到他的小腿边,蹭着光滑的肌肤滑动。

当晚在床上时推理先生又提起了茶的事,他亲亲白汗湿的鬓角,舔着他的耳廓夸他聪明,夸他是个好孩子。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夸人啊?白又羞又恼地瞪他一眼,却憋不出一句完整的抗议,纤细的腰身被尾巴缠死,连跑都没处跑,只能咬着枕头呜咽。

总的来说,推理先生的尾巴比他本人诚实得多。

即便是休假日,推理先生也还是会在午后翻看笔记,白抱着抱枕窝在他旁边昏昏欲睡,像是只犯困的雏鸟。真相小姐推门进来时他吓了一跳,推理先生头也没抬,手却流畅自然地抬起来摸摸他的脑袋,落下时顺带捏捏热乎乎的后颈,是无声的安抚。

挎着小包包的真相没穿工作服,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像是春天的花,白色的裙子衬着粉扑扑的脸颊,青春靓丽得叫人心生欢喜。

“我要去逛街啦,白要不要一起去?”真相小姐努努嘴,暗示白看看沉迷工作的推理先生,“休假日就应该休息!不要学推理先生哦!”

白还没说话,被内涵的那个反倒先开口,表示你想去就去。白点点头,低头时却发现那条本该搭在沙发上的尾巴不知何时已经圈住了他的脚踝,柔软的毛发蹭过皮肤,做贼一样慢慢收紧。

他抬起头看着没什么表情的推理先生,大侦探似乎被看得莫名其妙,想了想又补充道:

“钱包在我大衣的口袋里。”

白:……

哇……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还口是心非呐!

明明完全舍不得他走,却要装出一副我很成熟不需要人陪伴的模样。推理先生作为年长者总是纵容他,纵容他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却不求回报。哪怕很想他留下来,表面上却没泄出半分异样,永远尊重他的思想,温柔地、疼惜地接受他的想法。

最后白只能拒绝真相小姐的邀约,抱着抱枕缩上沙发时缠着他脚踝的尾巴贴着小腿线条上移,喜滋滋地蹭过他的手背,白默不作声地薅了两把,抬起头时恰好捕捉到推理先生勾起来的嘴角。

哎呀……预言家把泛红的脸埋进抱枕里,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被浇上了一层糖浆,每一次跳动都泛着甜味,把爱意输送到四肢百骸。

这可怎么办呐,他好像很爱我哎。

彩蛋:

推理先生醒来时就发现了不对劲。手腕上被什么缠了一圈,毛绒绒热乎乎的,垂眼望去时发现是一条纯白色的尾巴,尾巴尖尖搭在他的手背上,时不时轻扫两下。他顺着尾巴往上看,白蜷缩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沿着衣领看去,还能窥见印着暧昧红痕的肌肤,而那条尾巴正是从白的身后延伸出来的。

他咬了口舌尖,疼痛驱散残余睡意的同时也宣告这是事实,推理先生沉着脸想了想,得出了结论:

原来白是小猫不是小鸟啊……

warning:古早风味狗血强制爱,慎入。黑手党大佬X漂亮天真留学生。本章有少量园医注意避雷。

summary:伊莱.克拉克惊惧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无法自控地怀念起奈布.萨贝达。

短篇三发完,本篇8000

00

PhD生活一如往日地无聊,伊索临近毕业,他期刊论文数量早已满足毕业要求,他未来目标是进企业,没有留校任教的想法,于是工作重心全放到在导师公司帮忙上。伊莱便成了实验室里最忙碌的人,每天带着前一晚准备好的塑料盒子里的午餐去干活,天黑了才离开。

伊莱的食物很单调,大部分时候都是从Target买的墨西哥风味速食米饭,晚上拌好辣酱,第二天在吧台用微波炉加热就可以吃...

伊莱的食物很单调,大部分时候都是从Target买的墨西哥风味速食米饭,晚上拌好辣酱,第二天在吧台用微波炉加热就可以吃,偶尔他也会买做好的盒饭给自己改善伙食。

一次,半夜他饿醒了去冰箱里找食物,把摸出来的布朗尼吃了一半,才意识到这是中午伊索烤的。他半梦半醒间还以为自己在奈布家里,只有奈布会做这种甜甜腻腻的小点心,他曾经跟着奈布烤过一次,布朗尼在烤箱里着了火,最终只在锡纸盘上留下一坨黑乎乎的碳状物体。伊索倒是不介意师弟误食了他的早餐,伊莱实在过意不去,把自己的三明治赔偿给师兄。

01

尽管依旧按时交着房租,伊索回家的日子却越来越少。

伊莱每晚走到家门口,空洞的房子就张开一口黑漆漆的大嘴,仿佛要吸食他疲惫的灵魂,这时他甚至庆幸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忙,因为忙碌会让他没有空闲思考,而闲暇是最可怖的。

事情不那么多的夜晚,他躺在床上整夜睡不着,身体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个被他毅然决然抛弃的男人——奈布.萨贝达。

最开始他只是想念奈布温暖的臂弯,或许是因为房子太冷清,又或许只是因为空调开得太冷,在加利福尼亚温暖的春天里他却常常缩在被子中发抖。

后来事情变得越来越严重,他甚至开始怀念起无数个被男人强迫的痛苦夜晚,他的身体不住地回味掐在自己腰间的温暖手掌、不容抗拒的怀抱和肌肤上落下的舔咬。

伊莱是有点恨奈布的,圣诞节那疯狂而没有节制的一个月彻底毁了他的身体,他如男人说的一样,再也恢复不了正常生活了。

或许我只是有点寂寞,伊莱想。

02

“我叫艾玛.伍兹,您叫我艾玛就好。”伊莱把批注和指导意见发给艾玛的第二天,这个活泼的小姑娘就搬着东西来找他。

艾玛是一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加州本地女孩,她出生在普通家庭,家里有一大片橙子果树农场。她一直学习成绩优异,读高中的时候还在在网球队拿了州级奖杯,上大学时她父亲咬牙决定为女儿支付高昂的本科学费,把艾玛送到了藤校,艾玛自己也拉来一笔价值不菲的赞助金。

艾玛基础扎实,脑子也很灵性,实验上的问题往往不需要伊莱解释第二遍,和聪明人打交道是舒服的,伊莱很快喜欢上这个好学的女孩。

伊莱最近也开始跟着导师公司帮忙,经济状况明显好转,他拿攒的一千美元买了一辆二手车,每周开着去超市。艾玛还是一个可怜巴巴的穷学生,于是伊莱每次去都捎带上艾玛,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接替了伊索的角色。

有一次Costco的店员以为他们是情侣,把两人买的东西放在一起结账了,伊莱没有细看直接刷了信用卡,艾玛不好意思地道歉了一路,说一定会把钱还回来,伊莱却有点恍惚,上次被当成情侣还是和奈布一起……

他摆了摆手让艾玛别把这点小钱放在心上,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却心不在焉,如果没有奈布他现在一定会爱上艾玛这样可爱努力的女孩,他已经多久没有对女性动心过了。

我应该大胆试试,不要让奈布再影响我的生活了,伊莱想。

每天忙于带师妹研究,伊莱半夜身体控制不住想念奈布的症状好了很多,好像一切终于回到正轨。

伊莱对这个发现感到欣喜,他觉得艾玛果然帮自己摆脱了奈布留下的阴影,新生活就要开始了,这几天他或许应该考虑更正式地追求艾玛,至少该有的程序不能缺了。

当晚他结束了实验室加班回到出租屋,打开亚马逊商城准备挑选一套不错的园艺工具买回来给艾玛当小礼物,他浏览了网页没有看到心怡的产品,于是失望地关上界面躺到床上。

伊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睡梦中,他感觉身子上沉甸甸的压着什么重物,这个东西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最终扒掉了他的被子和睡衣。

“不要……”伊莱在梦里微弱地反抗着。

“宝贝,有没有想我……”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伊莱觉得熟悉,在梦里分辨又不出来这是谁,他凑过去想听清楚,男人贴着他的脖颈低声笑起来,醇厚的音色让伊莱浑身酥软。

“唔……”伊莱觉得难受想要清醒过来,但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他身上仿佛被幽灵压住。

“我们马上还会再见的,宝贝,期待那一天吗。”男人从伊莱身上翻下来躺到他背后,手臂沿着他的腰侧从后面紧紧搂住他,伊莱在梦中下意识去推拒,手上却软绵绵没有力气。

第二天伊莱起床面色铁青,他刚以为摆脱了奈布的影响,结果当晚就做了一场过于旖旎的梦,梦的刚开始还只是单纯复刻那疯狂的几日,到后来甚至变成他主动求着奈布懆自己……

03

伊莱发现邻居的屋子就在这几天新住进去了人,每天晚上他回家都能看到隔壁楼的二层亮着灯。这户人家应该是赶半夜红眼航班来的洛杉矶,他从来没看到里面的住客露过面。

实验室多了个活泼的小姑娘艾玛,伊莱不再觉得生活冷清寡淡,对伊索不在家常住的事也看开了,这个邻居简直是恰好出现在他最不需要陪伴的时候。

最近让伊莱有些苦恼的是,他梦到奈布的次数更频繁了。

每天晚上沉沉睡去后,他都梦到自己躺在男人的怀里,最开始只是简单相互依偎,后来男人在梦里鲜活起来,恢复了往日恶劣的性子。伊莱喜欢裸睡,这简直方便了男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吃豆腐,伊莱因为自己难以启齿的梦,不得不放弃裸睡的习惯去穿睡衣,梦里的奈布就两只手顺着伊莱睡衣宽松的领口滑进去……

伊莱被闹得实在没了法子,他对自己的身体又气又恼,早上爬起来,耳边恍惚间传来奈布在床上说过的荤话。

“这里是不是想男人了……”

伊莱身体颤抖着裹紧睡衣领口,不能再拖了,他想,再拖下去他迟早要被奈布逼成同性恋。

他选了一家开在购物中心的连锁牛排店,订了两个晚上的座位,又去花店配了一束鲜花,可悲的讲,伊莱作为异性恋的二十多年时光里一次正经恋爱都没谈过,他连怎么追女孩子都不知道,却和一个男人缠绵悱恻纠缠不休。

一切只能按照最传统老套的方式来,浪漫的烛光晚宴和鲜花,伊莱也不知道艾玛会不会喜欢。

邀请艾玛共进晚餐的当天他有点紧张,伊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借口,索性艾玛也没有问,她开心地同意了邀请。

“我要吃穷你啦!”艾玛俏皮地侧过头,吐出一小节舌头做鬼脸。

“那我拭目以待。”伊莱转动车钥匙启动汽车。

这种餐厅供餐份量都不大,主要是吃一个氛围,艾玛虽然开玩笑说要吃穷伊莱,看到菜单上几十美元一份的沙拉还是不禁咋舌。

“其实我前几天买的面包还在冰箱里,不吃就坏掉了。”艾玛吓得放下菜单。

伊莱接过菜单,轻车熟路地点了餐前小吃、主菜和红酒,他和奈布学的一点东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主菜上得很慢,一块不大的牛排,辅菜是甘蓝沙拉,伊莱等艾玛结束了自己盘子里的东西,从椅子下面摸出藏了很久的鲜花。

“艾玛小姐,你愿意和我建立更深一步的关系吗,我想要更了解你,我想要加入你的生活……”

艾玛惊呆了,她在错愕中沉默了几秒没有回应,过了很久她才从惊讶中化冻,手忙脚乱地表达起来。

“不,不。哦,我不是说您不好,只是,只是……”

“我是女同性恋……”

这下换成伊莱震惊了,他在加州短短呆了几年,身边亲密一点的人居然这么多是同性行为者,彩虹城还真是,还真是……伊莱在心中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艾玛已经开始和他慢慢解释了。

艾玛在本科时家里几乎拿出了所有积蓄给她读书,然而学校组织的大型活动她都不敢参加,每年的夏季晚会,同学们穿着定制晚礼服手挽手走进宴会厅舞池中跳舞,艾玛却连买一件普通的礼裙都要犹豫再三。那时,她碰到一个大她五岁的学姐,对方把自己的衣服借给她穿,还邀请没有舞伴的艾玛一起参加派对,伊莱其实也见过她——艾米丽.黛儿。

后面就是老套的爱情故事,艾玛一路追着艾米丽考回加州来到UCLA,艾米丽见到这个小姑娘也十分惊喜,不过艾玛还在苦涩的暗恋阶段。

“我还没有你这样去告白的勇气。”艾玛宽慰伊莱道。

伊莱苦笑。

“师兄,我能感觉到你爱的另有其人,可能是咱们两个人比较合拍让你产生了爱情的错觉,其实我们并没有火花。”艾玛搅动手上的冰淇淋勺子。

“你……”伊莱还没来得及质问就被艾玛打断。

“别问,这是女人敏锐的直觉。”艾玛眨了一下眼睛。

“为什么不和爱的人在一起呢,我简直恨不得一天24小时粘着我喜欢的人。”

伊莱面对艾玛的问题沉默下来,为什么呢,因为他不能接受和男人的恋情吗,还是因为他觉得这段感情注定不会有结果,为了避免分离时受到更大的伤害于是干脆连甜蜜的过程也一并逃避。

“不想说也可以的,我懂你。”艾玛挤眉弄眼露出一个略显滑稽的表情,伊莱被小姑娘逗笑了,这场告白闹剧也彻底落下帷幕。

04

虽然拒绝了伊莱的告白,艾玛和伊莱的关系并没有变僵。周六她约好和艾米丽去洛杉矶市里的酒吧夜店放松,伊莱担心两个女孩不安全,主动提出要送艾玛。

“嗯。”

“不要呆到太晚,洛杉矶晚上有无家可归者在街上吸食可卡因,他们精神不太正常,看到了立刻绕着走,不要久留。”

伊莱还准备继续嘱咐,被艾玛打断了。

“伊莱,你现在变得很像我妈。”

“你妈妈?”伊莱无奈地反问,艾玛好像被这几个字眼戳到了痛处,一路上沉沉闷闷地没有再说话。

伊莱把车停在酒吧门口目送艾玛进去,他开车准备离开,又放心不下两个姑娘的安全,于是把车停到附近的停车场,自己走到酒吧里面。伊莱很少进夜店这种地方,一进门刺眼的霓虹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就让他想吐,他找了一个靠窗的吧台,这里地势较高可以看清舞池里的状况。艾玛想要邀请艾米丽到舞池里跳舞,这个可怜的女孩在夜里拘谨地像是来应聘的职场菜鸟。

见两人很安全,伊莱在菜单上随便点了一款鸡尾酒,这个点订单不多,鸡尾酒很快就端上来了,梦幻的粉红色液体装在玻璃杯里,上面还漂浮着薄荷叶点缀,伊莱尝了一口,甜甜的,酒精感不重,他觉得好喝,又连着喝了好几口。

很快伊莱发现自己低估了这种混合酒的威力,他醉意上头,没吃晚饭干喝酒,胃里也火辣辣地翻腾起痛感。伊莱跳下高脚凳准备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清醒,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身后一条有力的臂膀扶住他,伊莱落入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

“奈布…”伊莱含糊不清地说着话,喝醉酒的他以为自己又开始做怪梦,伸手去摸抱着自己的男人的脸。

男人没有回话,搂着伊莱站在那里沉默地让他摸。

“你今天怎么不说话,你是要来嘲笑我失败的告白吗。”

“告白?”男人终于开口,熟悉的声音,正是和伊莱阔别许久的奈布.萨贝达,他扳过伊莱的下巴让对方看着自己,咬牙切齿地说:“宝贝,你说什么。”

“艾玛拒绝我了…”

奈布气得手下力气隐隐失控,伊莱腰间被勒喘不过气,他软软地趴在奈布身上,一只手扶着男人的胸口,抬起失焦的蓝色眼睛望着奈布,说:“她说得没错,我就是喜欢你,放不下你……”

“你真是个可恶的男人……”

伊莱喝了酒,骂起来人细声细气地,他也不爱说脏话,在奈布听上去这话和撒娇实在没什么区别。

“还是说你今天来,是和往常一样。”伊莱继续耍酒疯。

“来懆我……”

奈布听到伊莱大胆的发言眼神暗了暗,他用拇指摩挲着伊莱的嘴唇,伊莱下意识伸出一小节舌头含住奈布的手指吮吸起来。

谁教他的小鸟说这些话的,还是伊莱天赋异禀自己琢磨出来这么勾人的动作……

艾玛早就注意到伊莱在酒吧角落看着自己,她觉得伊莱这种母鸟担心雏鸟的情节有点反应过度,但是伊莱的一片好意她也不想辜负,于是假装没有看到。过了一阵她发现伊莱被一个男人缠住了,对方抱着他举止暧昧,艾玛觉得自己不能放任清纯的师兄被路人祸害,于是毅然决然准备英雄救美。

她走到男人面前,还没开口,对方就转过头来看她。

“资助人先生……”艾玛呆住了。

奈布没有开口,显然是不爽有人打断他的好事。

“原来夫人是…”艾玛连忙打住:“玩得开心呀,资助人先生,我今晚还有约会就不打扰了。”

“他的车你开回家,回去和他说你送他回去的。”奈布吩咐艾玛,他声音喑哑,显然是忍耐到了极限,奈布把伊莱的车钥匙抽出来递给艾玛,艾玛比了一个OK的手势蹦蹦跳跳跑回舞池。

奈布抱着伊莱到前台结账,酒保看着躺在男人臂弯里的伊莱,露出一脸懂得都懂的暧昧神色,毕竟这里每天都有很多来猎艳的人,伊莱还长得美味可口,被骗着吃干抹净再正常不过。奈布懒得解释,他的手下收好服务员递回来的银行卡,另外的人帮他推开两扇大门。

“祝你有美好的一晚。”酒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奈布搂着伊莱坐上车,他本来想把伊莱放在座椅上躺着,伊莱拽着他的脖子死不放手,于是两人只能维持着公主抱的动作坐在一起,伊莱紧紧贴着奈布的大腿坐着,体温透过奈布西装裤渗进去。

奈布已经等不及了,他一件一件剥开伊莱的衣服……

伊莱以前从来没醉这么厉害过,他从自己的床上醒来,宿醉让他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过量酒精,他腰肢酸软,身上也没有力气,像是被车碾过去一样。伊莱的记忆从喝酒开始就断片了,他完全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明明是担心艾玛,最后居然还是麻烦她把自己送回来了。

“我该不会是昨天睡在马路上了…”伊莱爬下床,结果腿上没劲跪坐了下去。

艾玛给他发短信说昨晚他在酒吧喝多了,艾米丽开着他的车把两人送回家,伊莱觉得不好意思,更让他难以启齿的是他醉酒中迷迷糊糊梦到了奈布,艾米丽辛辛苦苦送他回家,他却在脑子里和奈布翻云覆雨。

他一觉睡到正午才醒过来,已经浪费了早晨的大好时光,伊莱从冰箱里拿出果汁和三明治醒酒,透过窗户看到邻居正开着车离开,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白天活动,伊莱有点好奇地趴在窗台上看。

总觉得有点眼熟,他想。

05

艾玛最近在艾米丽那里碰了壁,她好不容易被伊莱激励着鼓起勇气去告白,话都没说完就被艾米丽拒绝了。

“抱歉,我不喜欢女孩。”艾米丽一如既往语气温柔:“亲爱的,你还小,我想你可能只是把对长辈的孺慕和爱情弄混了。”

“我怎么可能弄混了,哪里有笨蛋会只为了孺慕之情跨越整个美国来找她。”艾玛学着电影里的人借酒消愁,打开易拉罐灌了一大口啤酒在嘴里,她本来不喝酒,被辛辣的口味呛得直咳嗽。

“好了别闹了。”伊莱从艾玛手上拿过瓶子。

“伊莱,你为什么拒绝他?”

“谁?”

“你知道我说的谁呀。”艾玛从环扣的臂弯中抬头看伊莱,她酒劲上头,嘴也开始管不住地胡说起来。

“资助人先生。”

伊莱循循善诱地问:“他的名字是叫奈布.萨贝达吗?”

“唔,”艾玛捂住头,仿佛思考是很让人头疼的一件事:“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我也不知道啦……”她傻笑着抱起面前的花瓶:“艾米丽,你怎么不理我。”

伊莱无奈地把花瓶从她手里抢过来,把艾玛塞进车的后排,自己钻进驾驶室送这个小醉鬼回家。

“艾米丽……”

听到后排艾玛一阵一阵说醉话,伊莱摇摇头,继续向前看路,躺在后座上的艾玛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瞥向驾驶室。

好险,她差点就说漏嘴了,艾玛拍拍胸口,她刚才被酒精短暂麻痹了大脑,脑内一短路差点把奈布给供了出来。

实际上,艾玛本科时确实拿过奈布的资助,像她这样通过慈善基金会领奖学金的学生还有很多个,她也真的是为了追随心爱的女孩来到UCLA。

不过今年年初,她刚收假回校就收到基金会发来的邮件,大意是给她换了个业内小有名气的导师,让她好好跟着对方学习。起初,艾玛以为是自己透露出未来希望加入黑帮的志向让资助人有了加大投资的意向,后来跟艾玛关系不错的奈布手下的人神秘兮兮给她透露“大老板的夫人在你们学校,最近好像在闹脾气,自己跑回学校去了,不让老板跟着”。

感情是让我来当卧底了,艾玛有点无语。

她挺喜欢伊莱这样单纯天真的性格,在大部分事情上都实话实说,没跟伊莱撒谎,不过对艾米丽的事,她的话都真假参半。

真是难搞啊,艾玛痛苦地在皮质后座上翻了个面,她现在倒是有点理解奈布的感受了。

伊莱送走艾玛,把车停好,径直来到邻居家门口,他摁响门铃,过了一阵子里面走出来一个大块头。

“干什么。”他颇为不好惹地低头看伊莱。

“我知道你是奈布的手下,别装了。”

对面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失去气势。

“你去告诉奈布,我要见他。”

06

奈布知道伊莱迟早会察觉到不对劲,不过他没想到自己就住在伊莱隔壁这件事会暴露的这么快。

“你真是煞费苦心,把艾玛安插在我身边。”伊莱约奈布周日在自己家见面,他一进门就听见伊莱坐在沙发上发起质问。

“实际上宝贝,她这是在为自己的前程努力,你们有全加州最好的高分子材料实验室不是吗。”

伊莱说不出反驳的话,艾玛是个刻苦努力的女孩,他甚至赞同她加入他们的研究。奈布就是这样,明明做了犯规的事情,又让人抓不到把柄,他知道伊莱心软的天性促使自己无法去责备艾玛,于是利用这一点反复突破着伊莱的底线。

“你太犯规了。”伊莱咬住嘴唇。

“因为我等不及你开窍了。”奈布走上前扯住伊莱的胳膊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伊莱没有防备力气也比不过奈布,猝不及防间跌进对方怀抱。

“放开我……”伊莱去掰奈布紧紧锁在他胳膊上的手指,奈布就扳着伊莱的下巴让一直逃避视线交流的伊莱与自己直视。

“我没有耐心慢慢等你发现自己已经对女人不感兴趣了,然后去和男人尝试。宝贝我忍耐不了你去找其他人,也不敢想象你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哪怕你最终发现他们都比不过我。一想到你和别人滚床单这种可能,我就控制不住地想把你锁在我的床上。”

伊莱脸色苍白:“你真是个混蛋,你怎么能把这种事说得这么轻松……”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奈布话锋一转:“如果我不逼迫你,你怎么会承认自己放不下我。”

“你怎么——”伊莱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他的耳尖红透了:“那天喝醉了酒,原来我根本不是在做梦,我…,你……”

“宝贝你简直太热情了,我从来没想到你这么有天赋——”

“别说了。”伊莱闭上双眼,呼吸急促地打断奈布将要说出的话。

“怎么不敢看我,你在害怕什么。”奈布松开伊莱的下巴,用手指圈住伊莱的碎发帮他挽到耳后。

“我出生在一个天主教家庭,从有记忆开始父亲就教导我当一个虔诚的教徒,我听着他的训导二十多年,而现在你却要我为了感情把我的家人们都抛之脑后吗。你根本不理解,我的父母如果得知听话的长子和男人搅和到了一起会有多么失望。”伊莱几乎是在怒斥,他并不完全是对奈布恼火,相反,伊莱更多是对自己的意志不坚定而羞愧。

明明早就下定决心把这个男人抛在脑后,却又总是舍不得对方。

“宝贝你怎么能这么拧巴。”奈布把两眼几乎噙满泪水的伊莱托着屁股抱起来,把他抵在墙上:“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你男人有能力处理这些问题。”

“据我所知你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他们远没有你小时候那么聪明,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父母正为了送他们去好一点的公学读书而焦头烂额。”

“我会得到他们的认可的,相信我好吗,宝贝。”

奈布抬头望着伊莱,伊莱不说话,两个人在寂静中对峙了半分钟,最后伊莱软软地趴下来抱住奈布的脖子,他头埋在男人脖颈间,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好,那证明给我看吧。”

07

奈布用很迅速的行动向伊莱证明了当你足够有钱,很多事情都会迎刃而解。他给伊莱的弟弟妹妹们安排进了当地小有名气的寄宿学校,还以伊莱父母的名义在给地区教会汇了一大笔捐款。不过有一件事他没敢告诉伊莱,他是以雇佣的名义从伊莱父母那里把伊莱借走的,反正夫妻两个都住在英国,他们恋爱的事还是不要着急摆到明面上谈,免得把人吓走。

奈布解开了伊莱的心结,两人又恢复到同居生活,伊莱搬着自己很少的个人物品住进了和奈布初见的出租屋里,不过这次他不用再睡枪械室而是明目张胆地占领了主卧。

伊莱有时候也会觉得生活不可思议,他从小就是一个保守的人,认为第一次是十分神圣的,夫妻应该正式步入婚姻殿堂才能做。但是奈布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男人强迫时的痛苦无助,从遇到奈布开始他的命运就全乱套了。

“我想要给你一场婚礼。”奈布有一天突然这么对他说。

“我已经不那么在乎了。”伊莱觉得两个人住在一起这么久了,天天负距离接触,与夫妻也无异,他不是矫情的性格,有婚礼或者没有其实对他来说不重要。

“那我自己办。”奈布看伊莱还在写论文,没有被他的话题吸引的意思,于是凑上来搂他的腰。

“嗯。”伊莱敷衍道。

“在教堂里办怎么样,你喜欢在草坪上还是教堂里面?”

“我要给你买一条裙子。”

“宝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奈布见伊莱一边目不转睛盯着电脑打字一边抽空敷衍一下自己,气愤地一口含住伊莱的耳垂,两只手不安分地揉捏着伊莱日渐丰满的大腿。

“别闹。”伊莱不得不分心去安抚奈布。

“别写了。”奈布把伊莱从沙发上抱起来,走到二楼,一把丢在主卧的大床上。

夜还很长,他们的日子也很长。

推理先生×独行者,前任pa

克拉克中心向,瘾君子设定

私设众多,不喜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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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伊莱·克拉克很难区别现实与幻觉,由于幻觉在现实里碰壁——或者相反——已然是他的常态。有一次他以为自己站在湍急的河流边上,河风鼓浪的水花溅得他睁不开眼。于是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纵身一跃的欲望,随即被什么人抓住手臂向后拽倒在地,乒乒乓乓摔了一地东西。然后、很快地,他感到针管扎进了他的左臂。他立刻就知道那针镇静剂绝对是正品,没有一点儿假。随后他终于看清了自己是站在出租房的阳台边上,底下是五层楼高。

接踵而来的是奈布·萨贝达的一记重拳,正正砸在他的腹部...

接踵而来的是奈布·萨贝达的一记重拳,正正砸在他的腹部,激起了他一阵胃痉挛。克拉克痛苦地在地上滚了半圈,从桌上摔下砸碎的玻璃制品的残渣扎进了他的皮肤,他却恍若未觉。萨贝达从地上站起来,随手把针筒甩在桌上,从克拉克身边走开。他脚步平缓、不紧不慢地在这狭小的出租房里踱了半圈,又回到依旧蜷曲在地的克拉克旁边,居高临下地冷嘲道:“烟草,酒精,致幻剂……我没想到你会是这副光景,克拉克。你一天要打多少针镇静剂?”

克拉克翻了个身,一只手抓住萨贝达的脚踝,并不应答,只是喃喃地念了一声:“喔,奈布……”

然后他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已经滚到了床边,差一点儿就要掉下去;手上抓着挂衣架的支撑杆。

他滚回床上,用手重重地抹了把脸。宿醉的晕眩和无力沉沉压下,加之几欲呕吐的恶心和反胃,使他难以从沾满烟草味的被子里起来。他也懒得和自己的身体斗争,将脸又埋回了被子里。

他和奈布·萨贝达分手已达一月之久,但很多时候他会忘记这个事实。好几次他习惯性省下钱,赶早去排队买萨贝达喜欢的那种饼干,直到拎着饼干袋快走到侦探事务所时才恍然忆起。分手的原因克拉克其实不太记得清了。他总是这样记忆混乱。有时他记起他们好像为什么吵了一架,至于究竟为什么,只有借助镇静剂他才能想得起来。酒精和药物上瘾的常年侵蚀彻底搅乱了他的思维,唯有借助镇静剂他才能获得短暂的舒适和清明。有时药瘾发作之时他来不及抓一管镇静剂就因肌肉痉挛而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在对镇静剂的极端渴求之中他会短暂地反思自己的处境,然而他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因为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他微笑,这话他也对萨贝达说过,“别抱什么希望了。”

克拉克暂时把奈布·萨贝达从脑中丢出去。他头晕目眩地半坐起来,在床头胡乱摸了两管药剂,又一把抓起上次用过没丢的针筒,娴熟地拨掉管封吸入药液,看也不看便扎向左臂静脉,镇静剂迅速推入,他拔出针头,又注射了另一管。非法生产的劣质药品见效奇快,迅速地压下了他的烦躁和心悸,有力地抑制了心脏的狂跳。他丢开东西,从喉咙里吐出一声叹息,把脸埋在双手之中冷静了一小会儿,随即翻身下床。

想求请独行者杀人和想杀独行者的人多得可以从伦敦排到巴黎,而伊莱·克拉克现在很少理会那些悬着巨额赏金的委托。他刚到伦敦那时意气风发,成名极快,求请他的人纷至沓来,而他们请他杀的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位高权重。到了最后他甚至可能刚完成一份委托,下一个目标便是上一位雇主。于是他厌倦了,想要抽身离去,但是已来不及。这座城市中权力的凝视铺天盖地,金钱与血的贪婪无处不在———所以他的解法有且只有一种。

当他终于滥用药物成瘾时他不知道他们是否满意,但他明显感觉到了枷锁的放松。于是他明白独行者的死是必然的结局,也终于懂得为什么奈布·萨贝达说他太过放肆张扬。可他只有这一解,沉沦的一解。

他抓起一顶帽子遮住上半张脸出了门,半路买了一包廉价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上。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人会再花心思把目光放在一个几乎是废人的杀手身上,何况伦敦的人才总像流水一样。他拐进伪装成裁缝店的黑市入口,随便挑了个酬金低廉的普通委托,谢绝了店主热情推销的新品枪械,按委托所述去见他的雇主。

当他在雇主所指的别墅门口看到了他的目标,那个明显肚腹隆起的年轻女人,他松开了口袋里握着枪的手,一阵烦躁。

“我不杀孕妇,另请高明吧。”他把抵押丢在雇主的桌上,语气冷淡。说罢他转身向门口走去。突然他感到一阵心悸,不假思索地往旁边一闪,迅速抽出手枪向后开枪。两枪几乎同时响起,子弹擦过克拉克的脸侧却没有伤他分毫。反观那雇主却已被子弹贯脑而过,彻底没了呼吸。克拉克的烦闷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他拉开门准备离开,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推回门内。那人把门带上,将他狠狠按在墙上,撞得他的头一阵隐隐作痛。

“你胆子真大,”萨贝达说,“这可是市区!”

克拉克唇角扬起一点笑,眼神却飘向一边:“他先动的手,好奈布,我是正当防卫。”

“警察可不会管你一个黑户是不是正当防卫,”萨贝达冷笑一声,“你最好仔细考虑一下该怎么办,这家伙的身价可不低。”

“喔,那他还只花这么点钱买他情妇的命……”克拉克小声嘀咕了一句,“……守财奴。”

萨贝达简直要被克拉克气笑了。他松开了抓着克拉克的手,向后退了几步,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克拉克,最终冷声道:“还是一副鬼样子。”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克拉克依旧含着点笑意,“你跟踪我?”

“恰巧经过,”萨贝达只简单解释一句,随后道,“你最好赶紧换个地方住,别让我在监狱里碰见你。”

说罢他拧开门把手侧身出去。克拉克并不追,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了那盒香烟,甩开打火机后慢条斯理地点上一根,向门缝外萨贝达的背影望了一眼。看见他彻底离开了,克拉克这才悠悠出来,顺手带上了门。

奈布·萨贝达在回事务所的路上难以遏制地想起了他和伊莱·克拉克的头回见面。那时萨贝达接到了一份打听独行者私人信息的委托。雇主似乎对克拉克颇有了解,据他的指引萨贝达很快在人群中锁定了他。那时克拉克看上去比现在体面得多,一身穿戴价值不菲,手里还提着一杯热咖啡。他一路尾随这个在伦敦声名鹊起的年轻杀手到了一条七拐八弯的小巷,转过几弯后他丢失了目标的背影。他来不及回头,便感到一根冰冷的枪管抵上了他的腰间,而他口袋里的左轮也同时被人迅速缴去。一个青年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极近处响起,逼得他向另一侧偏首:“你的目的?”

“有人雇我打探您的消息——别激动,先生,”萨贝达无需权衡便迅速坦白了自己的动机,“我没有恶意,您瞧,枪里子弹都没上膛。”

那青年瞥了一眼缴来的枪,似乎相信了,把枪从他腰间拿开,将萨贝达的枪收入囊中,后退了两步。萨贝达看得出来他依旧处于高度的警惕之中,只要他略有异动他就会扣动扳机。不过,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看清了目标人物的外貌。那是个面容俊美的青年,双唇紧抿,双眼处缠着一层泛黄发硬的绷带。

两人相对无言良久。克拉克率先抬起了没有持枪的另一只手,示意他先请。萨贝达站着没动,但不一会儿就在克拉克手中的枪面前屈服了。他紧盯着克拉克的脸缓缓后退两步,克拉克再次以手势示意他放心。于是萨贝达心一横,转身欲走,突然一阵强烈的不安,浑身汗毛倒竖。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喂!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良久无声。萨贝达的心跳声已经达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就在萨贝达快要放弃挣扎放手一搏的时候,听到了身后人的轻笑:

“今天下午,温斯特酒馆,”他说,“别迟到了,奈布·萨贝达先生”

萨贝达从小巷里出来拐回大街上,出来和进去的不是同一条街,他绕了好一段路才找到与雇主约定见面的地方。然而当他赶到时,警戒线已将那里层层封锁。他被告知他的雇主在半个小时前死于毒杀。

半个小时,那时不过是他与克拉克告别后的二十几分钟罢了。他站在人群外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审讯室内,关于伊莱·克拉克的行踪他什么也没有透露,只说跟丢了。从审讯室出来时萨贝达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事务所,路上甚至还记起艾玛·伍兹的嘱咐,买了两盒墨水和一包吐司。他拧开事务所的门,赫然见一个不速之客闲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翻看昨天的报纸。听见开门的声音,克拉克偏过头来对萨贝达笑了笑:“等你好久……我们去喝酒吧?”

直到很久以后萨贝达才知道那人是克拉克的长期金主,他想在卸去政府职务之前抹干净一切杀人放火为非作歹的证据,其中尤其需要被斩草除根的自然是他的得力干将伊莱·克拉克。“他想查到我的家人或者情妇什么的,”有一次,克拉克半躺在事务所的沙发上睡午觉之前谈及了这件事,语气漫不经心,“幸好我没有那种东西。”

“所以你先干掉了他?”萨贝达接话,随即皱了眉头,“你太张扬了,伊莱。”

克拉克对此不置可否。总有人使着一把双刃剑还要抱怨刀剑会伤了自己,作为这把剑本身的克拉克并不觉得反手弑主有何问题。他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萨贝达身后,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安静地看着萨贝达处理案宗。“你浑身都是烟味,”萨贝达嫌弃道,“去洗个澡。”

“嘁。”克拉克没趣地松了手,随手捞了一套萨贝达的衣服进了洗浴间。

萨贝达觉得克拉克迟早会出问题,但他早就考虑好了。大不了就先送克拉克离开英格兰,等事情过去了再重新回来。这对推理先生而言并非难事。可当他第一次撞见克拉克滥用镇静剂时就明白自己还是太过乐观了。那次他兴致突生,给克拉克买了一只很好的烟斗,推开克拉克的屋门时正撞击克拉克浑身颤抖着注射第三支镇静剂,他看见他抖得手都拿不稳针筒。萨贝达冲上去一把夺去了那根针筒,另一只手抓着克拉克的领子硬生生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低吼道:“你他妈的在干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他不想去责怪克拉克什么,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必然的结局,不是药物上瘾就是半身不遂,或者别的什么糟糕结果。克拉克要留全性命,总得付出点相应的代价。

“多久了?”萨贝达轻声问道。

“一年半。”克拉克答得很快。

“一年半,”萨贝达语气平静。他转过目光不去看克拉克的脸,又重复了一遍:“……一年半。”

然后萨贝达和他大吵了一架,几乎要和他动手,但在一拳打在克拉克肩窝时陡然卸了力。

他们不欢而散。而在数日后,克拉克第二次提出了分手。

“随你便吧。”萨贝达说。

分手后一个月萨贝达在傍晚的酒馆里又遇见了克拉克。他醉的几乎是不省人事了。萨贝达坐在克拉克身边良久,看着他趴在桌上咕咕哝哝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彻底睡死了过去。他叹了口气,替克拉克结了帐,先是试着把克拉克背在背上,但他总会滑下去。于是萨贝达只得将之打横抱起,顶着路人异样的眼神硬着头皮把克拉克一路抱回了家。他把克拉克放在床上,替他盖上被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克拉克原是个很爱整洁的人,现下他的房中却一团乱,几堆衣物胡乱堆在沙发上,烟酒的味道浓郁得让人不适。萨贝达打开了窗户和阳台门,让这味道散去了些,又把散落的衣袜拢回沙发上,更多的却也不敢做了。

他最后瞧了一眼克拉克,转身离去。

第二日他鬼使神差地又逛到了克拉克居住的那条街道,看见克拉克一脸阴郁地把手揣在兜里匆匆离开。他一路尾随着他直到一位颇有名望的绅士的门前,然后透过门听到了一声隐约的枪响。

克拉克什么也没有拿到,兜里的钱在街上买了几块干面包后便所剩无几。他回到出租屋,瘫在沙发上,往口袋里摸了摸,那盒香烟已经不见了,不知是什么时候让人摸走的。他有些懊恼,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在桌上翻了几番,惊喜地发现了半截雪茄。他抽完了这半截雪茄,实在没有事情干了,便向后仰坐在沙发上,数着头顶时钟走秒的声音。

当时钟走到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二十七秒的时候,他的房门被人敲响了。他并不理会,继续数着。过了两分钟十三秒,外面的人破门而入。接着再过了三秒钟,他们铐上了他的手。克拉克并不意外,顺从地跟着他们走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体验一把坐牢的滋味,便有人凑到看着像长官的男人耳边私语了几句,然后他便被释放了。对于这一点,克拉克是意外的,可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他看了一眼表,此刻是晚上十二点四十六分,然后他抬眼,看见了正在门口等他出来的萨贝达。

克拉克也平平地“嗯”了一声,并不问萨贝达究竟使了何种手段。伦敦的夜晚寂如死地,只有皮鞋踩在地上的脆声回响。萨贝达始终刻意走快半步,把克拉克的身影从视线里丢出去。他一只手插在兜里,不断摩挲着事务所的大门钥匙,直到将冰冷的黄铜钥匙摩至滚热。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在长久的沉默中走到了侦探事务所的门前。萨贝达用滚烫的钥匙将门锁打开,推开门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极力压抑着怒火和声音的颤抖,装作平淡的语气开口:“伊莱·克拉克……你究竟在想什么?……”

克拉克不知道该作什么回应,只好保持沉默。萨贝达走进门内,冷冷地道:“进来,把门关上。”

克拉克便依言照做。他刚将门关上,连转身都没来得及,便被萨贝达拽着后领重重摔在了沙发上。瞬间的窒息感使他一阵咳嗽,而萨贝达已按着他的双肩,一条腿半卡在他腿间将他彻底压制,脸上尽是快要完全爆发的怒火,语气冷到了极点:“给你一分钟解释,克拉克。”

“我没什么可说的。”克拉克的语气依旧平缓,目光却在游离,不去正视萨贝达的脸。没有缠上绷带时他的双眼深如湖水,此刻却暴露了他的游移。

萨贝达反而笑了一声,从克拉克身上起来,在沙发跟前踱步了几圈,突然轻声道:“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伊莱。”

克拉克的眼神垂得更低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搭在沙发上的一件风衣的袖口。萨贝达并不看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也烦透了你这副,自以为做得对我好的鬼样子。伊莱,你以为你对我来说算什么东西?”

“我没有那样想,”克拉克的声音很冷淡,“是你想得太多了,萨贝达,我没那么高尚。”

“我想得多?”萨贝达笑了一声,“我想得不如你多。你以为我会把你当成什么?你就打算这样一辈子?如果哪天我死了……”话到这里他住了口,似乎不愿意再说下去。克拉克的嘴唇抿得极紧,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

半晌,萨贝达重又开口,不过语气淡淡:“算了。我走了。”

说罢他抓起挂衣架上的帽子扣在头上,转身欲走。当他大踏步走到门口时,听到身后克拉克轻声说道:“……我爱你,奈布。”

他尚未回头,克拉克就已扑到他身后将他紧紧抱住,把脸埋入他的后肩,声音发颤着喃喃:“……这事才是一辈子的。”

萨贝达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登时一滞。

“你最好说到做到。”他说。

———END———

◤大量私设

◤游戏设定借鉴+自编,本质不存在,内容不专业

◤游戏id提示:伊索——yrose/yr

约瑟夫——lens/相

...

卢卡(客串)——小心触电/Luca

橙色直播平台。

主播按时上播,挂上耳机的时候正好将眼帘一掀,目光与一同按时涌进来的弹幕对上。

[主播今天玩什么?]

[什么!水友战?!!主播抽我!!]

伊索握住鼠标的手一顿,调出后台瞥了一眼直播间的名字,沉默地把【抽个水友一起玩】改成【照常播,不闲聊】。

他刚把房间名改好,手机就一震,于是一边打开游戏一边抽出手来回消息:

[yr:不了,放不开,改慢了我得挨骂]

[小心触电:我蹲你直播间呢,谁骂你了,我怎么没看到?]

[yr:说我遛他们]

[小心触电:(-ι_-)]

他将手机息屏,注意力回到电脑屏幕。

游戏登进页面早已经结束了,等待大厅中的3D小人正在和他对视。

伊索默默甩开脑中的“冷淡”两个字眼,再一次自我宽慰道——他是技术主播,不说话不影响。

弹幕:

[人呢?我卡了?]

[开播挂机?取关了哈\玫瑰×10]

[消极直播,真没意思\小心心×10]

[纯路人,这个直播间的画风我怎么看不懂?]

[玩PRE-S!太好了!求玩狙,主播甩狙看得我爽爽的…]

伊索点开匹配进入排队。

PRE-S,反恐射击竞技游戏的新秀,刚上线时给他递了内测名额,打到现在攒了不少技术粉。

他打狙,爆头率高的吓人。

[嗯?煮包今天打双排?]

扫到这条弹幕时,伊索目光一滞,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开错了队伍模式,刚要去取消匹配,下一秒:

——匹配成功。

伊索:……

他佯装无事,路人组排一般也是各打各的,跟单排没差。

第一轮激战后。

他从枪林弹雨的落地点杀出来,抵达下一处目标地点,与此同时,他的局内双排正在直线向他赶来。

伊索注意到了地图上越来越近的队友图标,于是有意无意地选了最快的载具,一上车就立刻开加速。

[lens(队友):等等我。]

对方的id从屏幕左侧的聊天框闪过,他愣了会,直到队友又发了一遍相同的信号,他才发现自己还在风驰电擎。

没辙了,只好熄火站在原地等双排。

队友赶到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给他递了一把全配狙,还是他用的最顺手的那把。

伊索在游戏中的id叫yrose,他打字:?

lens(队友):我玩狙一般,扔了可惜。

伊索这才接下。

他身旁的人立刻举枪,抬镜移到墙头,把墙外刚冒了半个头的人突死了。

[哇靠,帅啊]

[关了吧挂b]

[喷这么快?特意来蹲yrose的?路人的问题跟煮包没关系哈]

[太好了是鉴挂♂,我们完蛋啦]

伊索没看弹幕,他将视角转到队友身上,他想:这个人是打突击的。

他下意识落了半步跟在lens的后面,却发现对方停了一瞬,等他追上这半步的距离再并肩走。

随机匹配的双人队伍此刻居然真的有了几分默契。

两人的定位仿佛衍生出了一套天然的狩猎战术,一个曲线深入、吸引火力,一个占高位架狙,精准破敌。互相兜底,相互掩护,不断突围。

一路打进中心堡垒。

[头皮发麻啊,什么实力无需多言]

[第一次看yrose和别人打配合]

[前边的忘了?主播还会跟隔壁Luca排,就是俩人不是一个赛道的,打游戏都开娱乐模式]

[我没走错直播间吧,yrose能这么听话?队友啥来头,让他架狙就架狙?]

[这路人队友好会找点位,有点指挥位的味道,是不是专业的啊?有没有人指路?]

[刚来,煮包不是社恐吗,咋在双排?]

弹幕还在聊的水深火热。

屏幕外的伊索此刻正面色严峻地盯着游戏画面,他的灰色瞳孔在双目轻阖后显得有些淹润,像玻璃质地。

就在他开枪打出的子弹与lens擦肩而过击中敌人的一刹那。

尘封已久的队内喇叭突然开启了,伊索将鼠标从喇叭图标上撤开,直播间内猝然传出一道人声,弹幕都停滞了片刻:

“lens,”他叫对方时尾音咬得很轻,“东面有人。”

弹幕炸了。

[????]

[主播说话了??]

[卧槽声音这么好听怎么一直不开麦]

[求主播转型\鲜花×5]

[我们声控也不比哑巴控差啊\荧光棒×1]

[不是?你们都新粉啊?主播以前露脸的。]

局内,伊索盯着因为他一句话愣住的队友,他目色很沉,仿佛要透过光屏和建模看到另一个正在操纵角色的人。

那个真实的人。

或许也是他现下想着的那个人。

“相?”伊索开口,他必须确认一下。

“是我。”lens没否认,他也开了语音,调了个方向朝他的位置过来,或许此刻正无心环境,路上还被敌人打掉了大半管血。

下一秒袭击lens的人就被yrose击杀了。

伊索放下枪,说不出什么心情,且发现了自己下意识护人的反应后更是无言,他视线垂下,扯了扯嘴角,弧度很小。

怪不得他觉得熟悉,怪不得他直觉lens就是打突击的,怪不得他莫名要落下对方半步还这么轻易就接受了对方的指挥,原来是习惯了。

一个下意识就能暴露一切。

眼前的lens,这个与他默契配合的路人双排。

是约瑟夫,那个曾用id叫相的人。

他一年前暗恋的人。

[一年前主播刚开播,我这么形容男生可能不乐意听吧,反正是真好看,长得很水灵,还有头发,银灰色的,好像眼睛也是]

[那时候还挺搞笑的,主播没有设置游戏频道,直播间混在广场上,给推到颜值区了]

[是啊,当时涌进来一堆看脸的,给yrose吓得把口罩都戴起来了]

[啊…好可惜,话说超话能考古到露脸截图吗?]

[而且这小子八成是真社恐,就开播那会见到了几次面,后来就关了摄像头只开麦,结果又有人说是从声控频道摸过来的,不知道开玩笑还是怎么,把yrose逗闭麦了]

[现在纯技术,也是真哑巴]

疑似重获声带的主播yrose正后退一步,操控着的游戏角色做了个掏背包的动作。

约瑟夫眼尾一跳,直觉对方要自雷(用手雷炸死自己),连忙叫住不远处的人:“yrose,等我。”

伊索就真的站在原地等他,不再有别的动作了。

“对不起,”局内的lens走到yrose身侧,喇叭中传出的声音和不远不近的交火声混在一起,落在他耳中,“我错了,不拉黑我好不好?”

伊索的眼皮突突跳,他反驳了一句:“我没有拉黑你。”本来想等这局结束就拉黑的。

lens:“我说的不是游戏。”

伊索噤声了,因为约瑟夫的其他平台账号以及通讯都在他的黑名单里躺着。

[好奇怪啊,这是什么氛围,我怎么有点不敢看]

[谁看懂了?]

“好,不拉黑。”

还没等约瑟夫说下一句话,游戏中的yrose就迅速退开一步,继续先前被叫停的动作,掏出个手雷把自己炸死了。

约瑟夫:……

弹幕:……?

伊索退出游戏,匆忙地在直播间挂上请假条,并表示歉意,说明自己会加播的。

他靠进椅背里,整个上身陷入一片阴影中。

也不说话,像掉进了什么回忆里。

桌面上的手机收到了新的消息,伊索点开后,发现是卢卡发来的:

[小心触电:还好吗?]

[小心触电:相来找你了?]

[小心触电:钓上瘾了?](已被撤回)

“小心触电”撤回了一条消息。

[小心触电:我是说他这样挺没意思的,既然当初是他自己选择放手的,现在就不该来招惹你]

伊索没说是还是不是,他心里有点乱,只回了几个表情包。

晚些时候,伊索下掉了请假条,开了直播。

[主播开麦吗?]

他眨了眨眼,滑动鼠标把麦克风打开,声音有些低:“好。”

[!!]

[主播开摄像头吗?]

伊索假装没看到这条。

直播间一切正常,遇到约瑟夫的插曲就像个落水的石子,只听了个响就再没有别的反应了。

除了零星的几条还在好奇的弹幕,剩下的都在灌水、聊天、送礼。

就在伊索移开视线准备继续专注于游戏画面时,直播间的弹幕流量猛然翻了个巨浪。

高亮送礼弹幕和超长礼物特效开始刷屏。

【lens为您送出一个星舰×1】

【lens为您……

伊索瞪着满屏的动画特效,瞳孔震颤。

一张特别有宿命感的图

图来自:有五只羊

列举了很多种情况。

本来确实应该是非常普通的一天。

但当他们想要从这个房间里出去参加下一场游戏时,一直走在伊莱前面的雇佣兵却毫无征兆地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见房间门的门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刻着几个花体字的精致木牌,上面甚至散发出一股幽深的木质香气。

“怎么了?”伊莱有些疑惑地问。

奈布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兜帽的遮蔽下皱了皱眉,随后侧身让出一个位置让伊莱看清了木牌上面的字。

——“不两情相悦就出不去的房间”。

伊莱顿了顿,很显然这个木牌并不是应该属于这里的东西...

伊莱顿了顿,很显然这个木牌并不是应该属于这里的东西。

“是谁的恶作剧?”奈布像寻求意见一样地把问题抛给了占卜师,但得到的回应是对方略有些严肃的否认。

“我想并不是。”

虽然奈布看不见伊莱被眼罩遮挡的眼睛,但从他的脸部表情来看,这件事情他似乎很认真。

当然,伊莱·克拉克能这么说当然是有依据的,因为本应该在他肩上的布洛黛薇不知何时凭空消失了,而他本人竟然毫无察觉,预知的能力也没有效果,并且现在这个房间的陈设与原来的房间已经完全没有一丝联系了。

①互相暗恋的情况(暧昧期)

“如果不是恶作剧,那我们该怎么出去?”雇佣兵似乎没有去开那扇门的意图,随意地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不紧不慢地开口。

相对于见过许多大风大浪,情绪也不怎么外露的奈布来说,这可能并不是什么很棘手的情况,但对于伊莱,又是另外一回事。

“嗯…我还是试试看能不能打开吧。”伊莱内心是很紧张的,毕竟这是和喜欢的人共处一室,而且还是什么关于“两情相悦”的房间……!

如果是普通的房间还好,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的心脏难免地怦怦乱跳了。因为不管是不是恶作剧……他都希望这个门可以顺着他的意愿打开。

他站在门口忐忑地思考了一会儿,刚下定决心准备开门,雇佣兵却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来到他的身后,在伊莱伸手的同时,两人同时握住了冰凉的门把手。

“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吓我一跳。”伊莱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想要把手缩回来,但被奈布按住了。

“你听见了吗?”雇佣兵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于是伊莱便尝试着去听他说的所谓的……

房间里安静地吓人,心跳剧烈跳动的声音也终于通过门把手清晰地传到两人的身上,伊莱一下子愣住了。

那并不只是伊莱的心跳声。

伴随着门把手的转动,

寂静的空气里传来清晰的“咔嚓”声。

门开了。

②轻易就能打开的情况(已交往且两情相悦)

奈布伸手想要打开那扇门,但是被伊莱出声制止了。“……擅自打开这扇门可能会有危险。”

雇佣兵闻言微微颔首,看见伊莱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但是看不见他的眼睛,所以也无法分辨他的表情。

实际上,他对伊莱对这扇门有所顾虑的原因有些猜测,毕竟自从和对方确认关系后,他们的相处方式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平时在情感方面并不是很细心的奈布此时难能可贵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许他是在担心自己并不是真心喜欢他?

想到这里,他慢条斯理地把头上的兜帽扯了下去,将自己完整的表情全都呈现给了伊莱。他微微抬起头,用粗粝的手指温柔地沿着对方的兜帽边去抚摸伊莱的脸,手指碰过的地方无疑开始迅速地升温。

“萨贝达…?”伊莱有点不太习惯被这样触碰,但因为对方是奈布,好好地忍住了没有选择推开。

任凭对方在无声中捧住自己的脸开始亲吻。

良久被放开时,伊莱无措地开始原地颅内风暴了。

奈布微笑着注视伊莱窘迫的脸,轻声说:“要不要去打开看看?”

伊莱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拧了拧门把手,没想到竟然轻易就被打开了……

③推不开门的情况(已交往且两情相悦)

他和克拉克之间的感情完全是毋庸置疑的。

无论是不是恶作剧,这扇门也一定可以打开。

奈布这么想着,直接上手拧住门把手往外推了推,然而意想之中的门被打开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而奈布明显地有些不太高兴。

虽然伊莱觉得生气的明明应该是他自己,但看见雇佣兵沉着脸向他走过来时,竟然有些莫名的心虚感:“说不定只是恶作剧,也许这扇门本来就打不开……”

“是吗?”奈布一步步把伊莱逼到了沙发,占卜师后退不及反应一屁股坐了下去。眼观这种莫名其妙的场景,伊莱有些咬牙切齿:“该生气的是我才对吧,欺骗我的好像是你?”

奈布被气笑了。“你说我欺骗你?”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有些恼怒的爱人,有些粗鲁地把他的眼罩扯了下来。

眼罩之下的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平日里通透得像天上的月亮,如今满是愤怒和不可置信。

“既然不喜欢我,那我们就一辈子待在一起。”

奈布气愤地对着伊莱的嘴咬了下去。

伊莱半夜混沌地从疲惫的梦里转醒。一想起奈布对他……他还是无法相信,如果奈布真的欺骗了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看着身边熟睡的奈布·萨贝达,拖着酸痛的身体想要起床,但是没想到惊动了枕边人。奈布不容反抗地用双手把他的腰重新圈了起来,伊莱只觉得有些无奈。

“去哪?”听起来还是很生气。

“……口渴。你先放开我,反正我现在哪里也不能去不是吗?”

雇佣兵犹豫了一会儿,松开了手。

“我去给你倒水。”

但伊莱撒了谎,他并不是想要喝水,只是想再尝试一下能不能打开那扇门……但现如今最好还是不要忤逆奈布了。

伊莱叹了口气,像一条被打捞的鱼一般无奈地躺了回去。

他一机灵坐了起来,望向那扇原本打不开的门,因为动作太大还扯到敏感的部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奈布呆滞和扭曲的表情化作尴尬的视线与床上的伊莱对视了。

“…原来这扇门不是推,是用拉的。”

“……”

#事后也是好好地向伊莱道歉了。

——————

不太喜欢不是两情相悦的情况,

所以不是很想写呢!?

虽然也真的很好吃……

绝对不是因为我懒

☆现代pa,破镜重圆,全文1.5w+

☆即使现实拿刀对着你了,你还是觉得爱他是疲惫但不愿放弃的事情。可他也爱你,所以当他和你一起面对时,生活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俗,土,年前复健产物现在匆匆补齐,尝试了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不足之处敬请指正

☆欢迎食用,感谢喜欢

对于农学研究生来说,晚上上课实在是家常便饭,熬到深...

对于农学研究生来说,晚上上课实在是家常便饭,熬到深夜是常有的,下课后三两成群地聚到一起吃个夜宵,就是他们最便捷的消遣。

像往常一样,穆罗和几个同级生打好招呼,准备在外面填饱肚子再回学校;转身的时候突然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他回过头,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他最意想不到的人:“这附近……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吗?”

奈布萨贝达几乎从来不参与这样的夜宵活动。两年前,他搬出了学校宿舍,和男朋友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住,自那时起,每天下课后他都会直奔家里去,半点不犹豫,除非是普林尼教授请客或研究组聚餐,否则他就不会多在外面停留,意志力之坚定曾一度传为农学系女研究生们的佳话。

他今天是怎么回事?

“我一直回家吃饭,对周围不太了解,”奈布迎着穆罗困惑的目光,慢吞吞地说,“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炸鸡排很快端了上来,味道很香,但是奈布似乎没什么心思和同学一起大快朵颐;他踌躇了一会儿,把每种口味的鸡排都点了一份,还要了打包。

“怎么了?不够?”穆罗嘴里塞满了肉,含糊地说道,“很好吃吧,我当了他家七年的回头客了。”

“嗯,是挺好的。”奈布飞快地把他的那份鸡排吃完,匆匆站起身:“我先回去了,再晚不好打车。拜拜啊。”

他对穆罗说的话不完全是真的。从学校到合租店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他步行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为了节约生活费,他通常都是自己步行回家。离开学校后,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整条街的灯牌几乎都暗了下来,他一路走回去,只有他家的零食店里还亮着灯。

“你怎么带东西回来了?”

柜台后面的椅子转了半圈,露出一张他最熟悉的脸来:“我还没做晚饭呢。”

在其他人的视角里,他和伊莱克拉克的关系一直稳定又牢靠,是无论谁都会羡慕的竹马情侣。他们从孩童时相识,少年时一起长大,再到毕业后开始同居,生活无风无浪,他们的感情就好像年年加固的堡垒,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撼动,无论是同学、邻居还是两人的父母,都一致默认他们是能走进婚姻殿堂的一对。

“今天真累啊。”伊莱用门把手硌着酸疼的腰,他赶紧带着按摩锤冲上去,识趣地帮伊莱敲敲打打。

“好烦,明天早上还要去城郊送货,要是我能有辆新车就好了。”

“你想要车?”

“当然想。现在这辆车的年纪都能当我爸了,一点都不好用,”伊莱伸直胳膊,摆动着腰肢,像一只冻僵的水母,“我想要新的。”

“那我努努力,”他说道,“争取在我们结婚的那年把它送给你当礼物,好吗?”

伊莱放下胳膊,回头看他:“什么?”

“结婚礼物。”他重复了一遍,却觉得伊莱的眼神不太对:凭借他对相识多年的竹马男友的了解,伊莱这句反问句的语气,绝对不正常。于是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追问道:“怎么了?”

“送我礼物?”伊莱往前靠了靠,身体微微前倾,仰头看着他,表情带着无奈的好笑:“怎么送?”

他突然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我已经有了工作,经营稳定,现在不要说养活我自己,就算让我支撑起一个家,我也没什么问题。而你……都没有毕业,可你还是给我许这些没有着落的愿。”伊莱站起身,顺手牵过一辆小推车朝货架走去,准备做两人份的晚饭,同时拍摄明天要发布的视频的素材:“我不想打击你,奈布。但是……你准备怎么和我结婚?用什么给我承诺?怎么向我保证我们以后的生活?这些问题,你真的仔细想过吗?”

“算了,”伊莱打断他的话,疲惫地扭过头,“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什么……不用说了。”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退也不是,留也不是。

“对不起,我刚才的话过分了,”伊莱垂下目光,“可能是最近烦心事太多了吧,你别在意。来,把摄像机拿上,我们准备拍视频了。”

奈布知道他每天都有不同的烦心事。

“我想带回来给你尝尝。”奈布支好简易餐桌,“我是不是影响你拍素材了?”

“少做一道甜点而已,不影响的。”

伊莱边做夜宵,边随意地提着白日里发生的琐事。自从伊莱开始创业后,他的话一天比一天少,性格也沉稳了许多,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几乎每句话都能欢快地跳出来似的。

“嗯,是的。”

“已经习惯了你动不动就几周不回来的日子,这次你留在家里这么久,我还有点不适应呢。”

他在伊莱背后生硬地笑笑。

“挺好的,”伊莱的话顿了顿,把煎好的鸡肉装进盘子里,“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拍素材有多不方便。”

我只能帮你拍拍视频而已吗?他心里想着,却没有问出口。“那我很抱歉……”他说,“后天我要去乡下一趟,可能会离开得有些久。”

伊莱没有回头看他,但白瓷盘子放在桌面上的清脆声音明显响了几分:“多久?”

“三天。”

“吓我一跳,”伊莱解开围裙,松了口气那样地笑了笑,“三天已经很短了,我还以为又要几个月呢。”

“要是见不到你,一天也算长。”

“能说会道的本事留着在研讨上用吧,”伊莱甩了甩手,语调微妙地上扬起来,可惜沉浸在心事中的奈布并未发现,“去洗手,我们吃饭啦。”

对于农学系研究生来说,校外实验最漫长且无聊,与隔壁专业充满风情的采风不同,乡村没有任何娱乐设施,甚至连接收信号都要看天气的眼色,几乎相当于与世隔绝;要是他们想消遣,只能下棋、散步、整理数据,在夜晚抬头看看星空,或是几天前就在手机里下载好的电影;等过一周,下载的资源看得差不多了,手机就会被他们交换来交换去,他们又有新的东西可以看。

临近五月,他们都忙着做农忙时节的准备工作,直到天完全昏暗下来,研究生们才有空坐下来吃一口晚饭。奈布手里拿着实验棚的钥匙,是最晚离开的人,等他去食堂时,剩给他的只有两块三明治和烤鸡;他端着食物四处张望,每一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只有最靠近门的地方还有空位:梅莉普林尼正坐在那张桌子边对他微笑着。

他走过去,坐在普林尼教授对面。

“下午的时候,我已经把所有实验田的情况都简单看过了,”她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的育种成果是最令我满意的。”

奈布谦逊地回答道:“我们还没有上交统计报告呢。”

“这一次参与审阅的可不止我。明年,原野生命科技要和我们学校达成深度合作,其中最大的参与方,就是农学专业。”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看,他们对年轻人很感兴趣。”

这正是他想要的。奈布默不作声地在心里表达了对教授再一次照顾他的感激,同时,一个计划也在他的脑海内慢慢地有了雏形。

“放松点,萨贝达,就像你的同学们一样,”教授向他身后瞟了一眼,脸上保持着一贯的捉摸不透的微笑,“我喜欢学生的朝气和活力。”

“边吃饭边玩手机也算是朝气吗?”

“当然……综艺节目和喜剧电影不就是吗?”她叹了口气,“我最喜欢《双重赔偿》,每个季度都要重温一遍,可是年年的新学生那么多,从来没有哪个学生和我一样喜欢它们。萨贝达,你们经常组队去电影院,告诉我,平时你们都喜欢看什么新电影?”

奈布摇摇头:“我不和他们一起。”

她看上去似乎更有兴趣了:“那你的手机里……”

“你的男朋友?”

“对。”

“噢,我记得,”教授的眼睛亮了起来,全然不顾她的学生已经满脸通红,“是学校附近那家店吗?门口的装饰非常’有特色’的……”

“是……”奈布的头越来越低。现在尴尬场面的形成,有一半原因都是他自找苦吃:当年,零食店开业前的那天晚上,他陪伊莱发布了最后一波优惠宣传后,一起坐在黑暗的店铺里等待第二天的到来;伊莱紧张得不行,不停地在他身旁絮絮叨叨,先是担心没有顾客,又害怕自己太紧张了服务态度不够好,最后还犹豫品种的摆放顺序不够吸引人……

“不会发生的,”他温和地安慰着说,准备去给伊莱拿一瓶果汁放松心情,结果在柜台后面意外发了另一样东西:“等等,我们把这个忘记了!”

“怎么了?”

“你真的不能确定你什么时候回来吗?”

“那我万一把你关到门外去,怎么办?”

伊莱睁着那双蓝眼睛看着他。他就像小时候做的那样,伸手捏捏伊莱的脸,又把伊莱抱在怀里。

好不容易满足了普林尼教授的八卦欲,奈布终于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了。原野生命科技确实有大公司非同凡响的速度,之前他们都租住在村民家里,两个月过去,他们就住上了公司搭建的宿舍楼,热水有了,空调有了,可惜信号还是一样差。

奈布坐在窗台上,左脚踩着椅子,右腿屈起来蜷缩在一边,两只手举着手机奋力上举,看起来像在杂耍,但只有研究生们才知道这个动作背后饱含的心酸:很多时候,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艰难地坚持了很久,也只能勉强接收到几条消息,还没等他们把回复的字打完,那点微弱的信号便彻底消失了,他们再次与外界隔绝。

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慢慢地,伊莱向他抱怨、撒娇的次数越来越少,并不是麻烦消失了,而是他明白怎么自己处理这些事情以及附加的情绪了,明明是每晚固定的情侣之间的问候,伊莱现在更像是在工作汇报。

这一次的采集过程异常顺利,第四天中午,奈布坐上了回城的火车,刚刚驶进城区,恢复信号,他便迫不及待地给伊莱发了消息,告诉伊莱他傍晚就回来,以及今天不用买蔬菜了:普林尼教授给每个人都送了新培育的蔬菜,其中有他们最喜欢的西红柿。

实验田和实验棚的产物经常会被他们瓜分。这是农学院的特产,也是研究生们的特别福利,每当他带着这些蔬菜回去时,伊莱都会笑得很开心:在他们小时候,伊莱的父母总是忙于工作,克拉克家餐桌上最常见的就是午餐肉罐头,直到后来他的妈妈知道了这件事,不由分说地把伊莱拉到自己家里吃饭,伊莱才终于结束了他的罐头童年。也许是因为这件事,伊莱对新鲜蔬菜的执念非常深,并且很认真地相信着一顿饭能抚慰人心的力量,即使在最忙的时候,伊莱也绝不会在伙食上糊弄了事。

“下车前告诉我,我来接你。”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特殊?把你都惊动了。”

“明知故问。”

简简单单的回复,他对着聊天窗笑得阳光灿烂,和伴侣即将重逢的喜悦让他开心得有些忘乎所以,手机伴着收到的信号,一连串地收到了一些好友的生日祝福,他一一回复,列车也差不多快要进站。这一站是整趟列车的终点站,大部分旅客都贪坐,在座位上慢慢地等,只有他最早把手机收好,匆匆地收拾行李站在门边,抢在停车后第一个离开车站。不赶路,也不忙着参加什么重要会议……他只是想让伊莱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他,告诉伊莱没人比自己更想见到他,仅此而已。

“今天居然刚刚好?”伊莱看见他,露出惊喜又惊讶的表情,“我都习惯了你的那趟车总会晚点呢。”

“不好吗?至少不会让你白等。”

“也可以。”看他手上行李不多,没必要帮忙,伊莱直接转身向停车场走去,“挺好的。”

奈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提了一个旅行箱的右手,和空着的那只左手。他确定自己的眼神没问题,也确定临行前特意把所有的行李都压缩在一个旅行箱中,但事实就是他的左手空荡荡地在身侧晃着,而伊莱背影潇洒地走在他身前,两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大步流星。

以前,他甚至从来不需要为伊莱想不起要挽他的手这件事而难过。他最早离开伊莱身边是在两年前,当时每次再回来时,伊莱总会早早地赶到火车站,早早地站在等待的人群的前排,定定地注视着,细细捕捉他的身影,再在与他四目相对后,惊喜地小跑着扑上去,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回去的路上,他们永远有话聊,永远有松不开的手,和怎么给予、索取都嫌不够的互相依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论分别和见面,都像一碟忘了放盐的水煮菜。

“怎么了?”伊莱系好安全带,点上火,奇怪地看着手握车门把手、木木地站在地面上的奈布,“上来啊,愣着干什么?”

“没什么,”奈布把副驾驶上的报纸捡起来,丢进后排车厢,“我们回去吧。”

“什么都不用你做,”伊莱从橱柜中抽出一叠崭新的红白格子桌布,捋平铺好,“晚餐和蛋糕我都准备好了,主角只需要坐下……”伊莱把他拉到桌前,按下来坐好,“好好享受就行。”

“我帮你拿。”

“不行,那样还有什么惊喜感?”伊莱伸手拦在他面前,“照我说的做嘛。”

“主要是想帮你。”

“也不差这一次,”伊莱从厨房里端出一盘接一盘的食物,全是他们爱吃的——由于童年时经常坐在一起吃饭,所以他们的口味也早就被养到了极其相似——而生日蛋糕像压轴明星般,在他关了灯后,才被伊莱缓缓地请出来,点燃的烛光在黑暗中跃动,照亮面庞。

“快许愿吧!”伊莱兴奋地催促着,“不要说出来噢,可不要说出来噢。”

愿望?奈布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不用多想,他每年的愿望都类似,无非就是那一句话:希望伊莱幸福,不要那么累,要快乐。

他默念了一遍那个许了十几年的愿望,深吸一口气,吹灭蜡烛。

“好了,可以看看我给你准备的蛋糕了!”伊莱欢快地说,“今年也是我做的蛋糕,应该比去年有进步吧。”

他睁开眼睛。奶油蛋糕还是铺了他爱吃的水果切块,芒果,草莓,放到蛋糕店去会是最朴素的类型,外观也已经过时,但却是他最喜欢的口味。

“礼物在这儿呢,你拆开看看。”

伊莱的包装很朴素,只用两根丝带打了蝴蝶结,自从开始创业后,他在某些方面就成了实用派。奈布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珊瑚绒睡衣,和伊莱现在用的那套仍然是情侣款,只不过布料更温暖厚实。他看向伊莱,伊莱背着手,眯着眼睛用笑意回敬他,他知道伊莱为什么会送这件礼物了:去年冬天,他被导师带到乡下出公差,老式房屋没有空调,气温比城里的家要低很多,带过去的普通睡衣根本不能抵御无孔不入的寒意,于是仅仅过了两晚,他便吸溜着鼻涕狼狈地回来了,伊莱的美食账号断更一周,因为伊莱给他连续熬了好几天的热汤。

“真丢人,你还记得呢?”

伊莱看着他笑,不说话。他心领神会地伸手往睡衣里一摸,隔着布料摸到一张硬邦邦的东西,再往下探一层,终于摸到了,拿出来一看:是张有些年代的磁带,封面有些眼熟,他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段故事。

中学时磁带盛行,赶潮流的年轻人至少都手握几张时下流行的磁带,除了聊天气外,交换磁带成了最火热的打招呼方式,对于他们而言,比起音乐,磁带所代表的社交名片的意义更大。奈布·萨贝达也不例外:十六七岁,刚好是喜欢叛逆、和古板的老师作对、背着父母做小动作的年纪,校服裤脚改得宽宽,做成喇叭裤的款式;外套皱巴巴的,偶尔挂彩,是昨天放学后帮派混斗的光荣证明,上面的纽扣也从不系好,露出一条松得快垂到腰上的领带;至于头发,更是向染料铺看齐,伊莱一度评价他的头发为花里胡哨。

“有空吗?”奈布顶着一头新染的头发凑了上来。

伊莱皱着鼻子,把椅子挪开:“干嘛?”

“今天没什么事,我们一块回家?”

“没架打了,终于想起我了?”伊莱毫不客气地回敬道,故意力气重重地整理桌子上的课本,纸张与木板相撞发出怒气冲冲的砰砰声,“我就算了吧。不过要是哪天你剪短发,记得叫上莉莉·巴利尔,她正好要换新的啦啦花球。”

总之,吵归吵,闹归闹,这对从小相识的小竹马还是和好了,伊莱为此找了一个好理由:迷途知返还不晚。而且……而且,奈布收藏的磁带很多,他还得要来听呢。是的,磁带就是年轻人的社交名片,即使是伊莱·克拉克,也不能免俗,只不过他的音乐风格和大部分学生都有些不同,不太容易找到喜好差不多的人。第二天上午上课时,之前与他交换过磁带的同学坚持要在这时换回来,没什么偷偷摸摸的经验的伊莱手忙脚乱,被老师当场抓了现行,看着严厉的老师走下讲台,伊莱的恐惧达到顶峰:如果只是一样普通的东西也就算了,可是他手上拿着的,可是他最喜欢的歌星出道二十周年纪念版限量款磁带,他辗转求了好久,好不容易才买到一个。要是就这样失去的话……

放在讲桌上的茶杯被碰倒,茶水洒了一桌子,所以在老师把磁带还给他之前,奈布的磁带就光荣牺牲,成了一堆废料。

“没事啊,只是一个非常,非常——便宜的小东西,”奈布笑眯眯地给他比捏手指的手势,“只要能帮到你,这些都无所谓。”话是这么说,担伊莱知道,被泡坏的磁带也是奈布花了心思收集来的,奈布很爱惜,为了帮自己,这份收藏就这么弄坏了。他一直记着,从没有忘记过,可惜被弄坏的磁带发行量不多,想要再收到一块保存完好的二手货也很困难。

“你还记着呢?”奈布抚摸着迟来多年的礼物,眼神温柔,“辛苦你找了这么久……”

“希望你现在还喜欢。”

“我当然喜欢了,”奈布张开双臂,这对爱人短暂地相拥了几秒,“接下来是你的礼物,请稍等我一会儿。”

他们之间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无论是谁过生日,都要互相赠予对方礼物。爱是相互的,他们在做出这个约定时,彼此都这么觉得。

会是什么?伊莱抱着期待的心情,小心地接过奈布递过来的盒子,拆开的一瞬间,他发出一声轻轻的尖叫。他本来都以为自己忘记了:这是一部已经旧了的、过时的相机,是他小时候收到的礼物,他的第一个相机,也是他摄影爱好的起点。刚刚收到相机时,他兴奋得不得了,总是拽着奈布跑来跑去,见到什么都要拍一拍,还拉奈布给他做模特,他记得对照片毫无兴趣的奈布从来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它不是早就坏掉了吗?”伊莱抬起头,“你是怎么把它修好的?明明我找了很多家店都说修不了……”

“因为我总有办法。”奈布亲了亲他的侧脸,“吃饭吧。需要用你的老伙计给我们拍张照吗?”

伊莱欣然应允。两人窝在一起,用十年前的老相机拍摄合影,就像很久之前那样,偶尔抬起头视线相碰,眼睛便会忍不住散发笑意。

“可能……有些困难,”奈布抬起眼睛,他以为伊莱会失望或者责怪,然而伊莱不动声色,“下个月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你明天是不是还需要更新?”奈布意识到气氛不对,试着缓解伊莱逐渐不对劲的情绪,顺口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怎么样?”伊莱的身体微微向前探去,试探着问道:“我知道你忙,所以我们可以事先拍摄很多个你出席的片段,以后我分开剪辑进去就可以了。”

“说是这么说,但实践起来很难,毕竟背景会……”

“我知道,”伊莱急切地打断他,“但我想试一试,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我们可以先拍一个给他们看看……”

他盯着被切开的蛋糕露出的,填满水果切块的横截面,绵软的蛋糕坯子被餐刀切割得塌陷下去,果酱、奶油胡乱地涂抹在上面。那你呢?他心里不是滋味地想着,你现在给我们拍摄着纪念生日vlog,是真的珍惜我们的时光,还是在想怎么打造出一个新的爆款?

“你……你刚才说什么?”伊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你质疑我?”

“我没有。”

“奈布,你在说什么?”伊莱的声音陡然拔高,“这个家,这个店铺,这个账号……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在经营,你现在反而质疑我的……动机?如果没有我,我们上哪里找得到这样的住处?怎么会有还算平稳的生活?虽然我承认我们的生活条件算不上多好,但也不差吧?这不都是因为我一直在维持这个家的运作吗?”

“你冷静一点,我没有要……”

“你质疑我?为什么?”

“我没有……”

“明明你什么忙都帮不上!”伊莱终于吼了出来,“我一个人累忙苦的时候,哪次你在我身边?是你没有能力对我负责却非要对我做出承诺,你从来都不会现实一点!”像是山湖的悬崖滚下了几块落石,堆积已久的情绪终于在此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破开的缝隙引出惊天山洪:“你根本、根本,根本就没办法对我、对这个家负责!”

伊莱把最后那句带着哭腔的句子狠狠甩下,跑进了仓库后的卧室,扔奈布和半块没吃完的生日蛋糕留在狼狈的杂货铺里。

情绪是一种无处证明的病毒,观测不到,却真的能在人类之间互相传染,还让人能比生病更加难受。

他们之间的氛围变得奇怪。和以前任何一次吵闹都不同:如果说过去的吵架只是小感冒,他们愿意去接受、治疗,从对症下药到药到病除都不过几天,但这一次他们碰到了最原始的、最现实的问题,让他们不得不承认,现实真的比山更沉重,压得他们不得不低下头颅,气喘吁吁,眼前的生活景色都变得模糊,几乎看不见对方的影子,他们再也无法轻松地跨过山一样的现实拥抱彼此;长久的忍耐和沉默更是把它饲养成了宛如肿瘤一般的存在。小感冒,流感,风寒……病毒在他们慢慢加剧的冷战中积郁成疾,最终发展成了一场不可挽回的绝症。

他们连续三天都没有说额外的话。除了最必要的交流外,他们绝不往对方的方向看一眼,这绝对不止是风寒:毕竟他们以前的冷战只和“冷”带一丁点儿的关系,像一块比小指关节更小的、还没冻严实的冰块,两人贴近时靠着呼吸吹口气儿便会融化,化成一汪水,被随便地擦去,再也不留痕,再也不被记起。然而现在,他们比冰柜里铲不掉的霜还冷,互相让对方在自己的生活里淡化,甚至失去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的晚安告白。不失去也一样,伊莱想,反正他们现在都说不出半点情意,拼命挤着告白从嘴巴里吐出来,也是干巴巴得像沙漠里的枯枝,硌得喉咙和口腔都疼,是死的。

奈布曾经犹豫着问过一句“需不需要我拿补光板”得到的是伊莱淡淡的一句“不用,没有你我也一样可以”。然后,两人又是沉默着直到第二天的天明。

冷战的第四天早上,奈布提着行李箱穿过商铺里林林总总的货架。“我要走了,”他说,“这一次会比较久。”

“好。”伊莱勉强地从嘴里抠出一个字眼儿,低着头没有看他。他们都知道少了什么:没有“什么时候回来”,没有一点想念的话语,伊莱不再站到门前目送奈布的身影坐上出租车,两人的目光还要透过车窗玻璃交汇,直到车子渐行渐远,再也看不见。

伊莱的手僵在拖把上,始终没有抬头,一块瓷砖被他反复拖了五六遍,几乎亮得能看清他木然的脸。

没有奈布也一样的。他心里默念了几遍,把商铺卖力地清扫了一遍,却忘了今天只是周三,犯不着打扫得这么努力,导致他敞开玻璃门时胳膊都隐隐作痛。

我要开始新生活了。他像是立下了某种决心,某种因为他不敢深思,所以慌乱之中立下的、稍有不慎便会轰然倒塌的决心。他仰起头,但眼里还带着奈布离开的脚步踏出的波澜,显得他这股所谓的劲头反倒像是虚张声势。

这下麻烦了。伊莱的脑子里闪过商户网站上“造谣假货、讹钱投诉”的消息,看着男人把一瓶过期的酒“砰”地摆在他的柜台上,脑袋一片空白。

每个人都觉得奈布·萨贝达变了。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但最先问出口的,还是普林尼教授。这个神秘的、永远让学生们捉摸不透的女性在仅有他们两人的实验室里,用询问的声音问道:“最近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让我猜猜……”梅莉把胶片放进保管袋,“是和你的小男朋友的事吗?”

奈布手一僵,没回话。

“你根本不会说谎,而刚才你没否认,”她轻松地说,“所以,确实是和你家那位有关了?”

奈布对着桌台瞪了半天眼睛,才挤出一句“没关系”。

“你看起来不像是没关系的样子。”

他不说话了。

“以前你可没有这样过。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吗?”

“直接问你也不会告诉我的,不如让我猜猜,”梅莉换了一副新的手套,“现实原因?”

“嗯……”

奈布抬起头。

“果然是这样。”她露出淡淡的了然笑容,“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稍微了解一下你就能知道,这其实并不难猜。”她顿了顿,“所以你就在这里抛弃情意,醉心研究?”

“并不是,”他摇摇头,“正相反……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挽救我们的关系。”

梅莉挑了挑眉。

“我想补偿他,以及……向他证明我有能力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只是我不确定,等我做到以后,他还需不需要我。”

“老实来说,我不了解你的那位小男朋友——甚至也不能说完全了解你,所以我无法擅自定下结论,你也知道的,我不会编违心的、安慰人的话。”梅莉的声音穿过机器钻进他的耳朵里,“但是,你既然决心要挽回和证明,那你的努力和他接不接受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不顾结果的行动才算补偿,要求结果,就只能算是有偿的等价交换。你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吧?”

奈布再次沉默了。在近乎忘我的、自毁一般的拼命下,他终于写出了一篇足以让所有人都点头的研究成果,一个月后,普林尼教授在推荐信上写下奈布·萨贝达的名字,结果是顺利通过,他取得了原野生命科技给学校唯一的一个职位。至此,虽然还没有毕业,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研究生生活已经划下了最圆满的句号。

自从被敲诈之后,伊莱的运气似乎就急转直下,虽然最后事情解决,他调了两个月的监控给管理局证明他的清白,得以自保,但这件事仍然耗费了他过多精力。

真是烦死了。今天下午又有麻烦的客人挑三拣四,晚上甚至还有流浪者直接闯进来……怎么会这么多意外?已经两年了,为什么还是总有新的意外要他处理?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算了,不想了,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伊莱从仓库里搬出库存,打算趁着晚间休息时补充一下货架:他最近实在太过晕头转向,周一查账时,货物和账本的差池比上周还要多一些,左数第二个的货架好像平白无故少了点什么,不知道又是哪个可恨的,趁他不注意时搞小偷小摸的行当,但好在收款的钱一张不少,他还能安慰自己损失不大。

只是几十块钱的食物,他实在没精力去调查了。真是欺负他一个人做生意……他举起他一半重的箱子,一箱一箱,一趟一趟地运到仓库门外,要是有人能帮他分担一点就好了。

还有两箱……伊莱吃力地抱起货物,腰隐隐作痛。要是有人能帮他搭把手就好了。

他搬过梯子,想着等这些货物都补充完,他就好好休息,早点睡觉,一下都不多看手机……反正无论他再怎么看,最顶端的对话框上仍然空空荡荡。他自嘲地笑了笑,即便是如此,奈布名字后面还带着特殊提示的星标,更像他被旧日情分折磨是在自作自受。

就在他把货物全部码好,准备爬下梯子时,他的腿突然软了一下,脚踝一扭,整个人都失控地摔下梯子,砸在地上,痛得他眼泪都要掉下来,身上的肉被骨头和地面撞得要碎了似的。他尖叫一声,躺在地上呻吟着,慢慢翻了个身,他想他现在的脸一定很扭曲……他的胳膊搭在梯子上,架着自己的身体爬起来,浑身的疼痛让他坐着都疼得钻心,他又不想狼狈地趴在地上爬回房间,只能咬着牙站起来,撑着货架一步步走回里卧,找存放着药品的药箱子。他用这种顽强的方法艰难地走回房间里坐下,打开灯,对着镜子检查了一遍:万幸他只是疼痛,身上除了大腿的一块淤青,就只有胳膊被划破的一点表皮,没什么大碍。

用碘伏擦一擦,再贴个创口贴就没事了。他熟练地处理好伤口,把药箱放回原位时,习惯性地想把它推回柜子的最深处,却发现里面已经被什么东西占据了位置。他好奇地往里一看:那还是奈布生日时,奈布送给他的回礼,是他人生中的第一部相机。

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把相机拿了出来。

只是看看而已,他心里想着,这可是他自己的东西,和奈布半点关系都没有。他打开相机,屏幕里的画面的质感还停留在十几年前,明明一切都没有现在精美,但偏偏就是这一切都不如现在的东西才叫人感怀。他对着房间内拍了张照片:奈布临走前把自己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这间卧室一下子变空了不少,他要是在三个月前,奈布生日那晚用这个相机拍照,一定会热闹很多。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屏幕中的相片,就在他打算再次把奈布从他的脑海中粗暴地驱赶出去时,他按下了翻页键,屏幕变化,他一个人的卧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和奈布的合照,天气晴朗,而他和奈布穿着中学时的校服,在教室的窗户前笑得好灿烂。

那张储存卡……不是坏了吗?伊莱惊异地翻看着手中的相机,老旧的,款式有一点过时的,当初它因为不小心的磕碰损坏时,连同里面存放的旧存储卡也一并夭折了。奈布竟然真的能找到高手,把它们……全都修好了?

他再次按下翻页键,照片中的主角仍然是他和奈布。再翻,再翻,再翻……克拉克和萨贝达两家人一起出去旅游,他和奈布在纪念碑前拍下的合照;奈布为了哄他给他买冰淇淋,奈布偷偷用相机拍下他吃冰淇淋的照片;他们去城郊的水库野餐,却不巧遇见了突如其来的雨,他和奈布都变成了惨兮兮的落汤鸡,但在照片里还是笑着的……

再翻,再翻,再翻……他的眼泪一滴滴地掉在腿上,比羽毛还轻,却打得他腿上的淤青生疼。

为什么哪里都是你?为什么哪里都有你?伊莱哭泣着想着,他明明已经决心要抛下奈布重新开始了,但偏偏除了他以外,所有人、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不理解他的痛苦,和他因为这份痛苦下的决心。他怨恨奈布让他独自一人去承担,怨恨奈布的忙碌显得绝情,可是对奈布的质疑和自己的不安,他何尝没有在责怪自己的没出息,从小到大,有什么事他都在找奈布,奈布比他自己更了解伊莱·克拉克,那颗种子从他们相识起种在他的心窝里,到现在枝繁叶茂,即便是枯萎了,根也牢牢地裹缠着他的心脏,深深埋在身体的每一支血管,想要剥离,他就破碎;每当他想狠心麻痹自己,他们之间早就该结束了,他们早就该面对现实了,可是当他说这句话时,他脑海中跳出来的永远都是奈布对他的好……

“我恨自己太需要你了,”伊莱捏着桌子边缘,声音颤抖,这是他三个月以来第一次掉眼泪:“如果我不爱你,我这两年根本就不会那么难过……我恨你,但其实我更恨自己的戒断反应……”

我不能离开你。

他把脸埋在臂弯里,闭上眼睛,在阵痛之后格外平静,像是终于死心般接受了某种结果:十几年里他们已经融为一体,变成了彼此不可割舍的一部分,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而他爱对方胜过一切,即使是生活在一地鸡毛的现实;生活足够折磨,可他还是非他不可。

“你在干什么?”

伊莱猛地抬起头,已经失踪三个月的奈布·萨贝达堵在门口,手里还提着那个旅行箱。

“什么都没有。”伊莱冷冷地看着他,忘了自己刚刚哭过一场,眼圈是发红的,声音也是带着哭腔的,“没……”

“你受伤了?”

“没有。”

“对不起,是我不好。”

“没有。”伊莱控制自己不被思念驱使着抬头看他,可他话里一心疼,伊莱就心软。没等他动摇,奈布先单膝跪在他面前,举着一捧蔬菜花束,上面还夹着一封信。

蔬菜做成的花束他并不意外,他喜欢实用的东西,所以他的实用派和奈布的浪漫派结合而成的蔬菜花束,就成了他们纪念日常见的礼物,他总是很喜欢,但是……

这是什么?道歉信?求婚信?伊莱一头雾水,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时,奈布率先郑重地把那页纸展示在他面前:“我已经通过了考核,下个月我就会去原野公司入职,我的办公地点在两条条街之外的分部,离你很近,每个月的薪水足够维持我们的生活,我会努力到让这笔工资给你更好的生活。”

伊莱沉默地看着信上的印刷字。

“所以,你能否再给我,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奈布攥紧了蔬菜花束的包装,眼神定定地注视着他的蓝色眼睛:“我们……重新开始?”

在奈布忐忑的目光中,伊莱动了动:他把信放回桌子上。

“把你的被子铺回去,床赶紧收拾好,我累了,想休息。”伊莱别过头说,“冰箱里有蘑菇,你拿去洗了。我有点饿……今晚的夜宵想喝奶油蘑菇汤。”

奈奈把自己老婆来回家强娶了!!

伊莱:?唉不是)

奈布:(ˉˉ)今天素个好日子~~

突发奇想画了俩只努努()

私人约稿禁止截图使用

真理之下团建实录,五个萌物

★现代养父子pa

★ooc预警,内容有点狗血

1、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伊莱瘫坐在客厅沙发上有些头疼。他望着天花板不经陷入思考,奈布那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时候进入叛逆期的呢?

2、

那时候的奈布十四岁,一场车祸带走了他的父母只留下他一人硬是从鬼门关走了回来。或许是父母的离开对一个孩子的打击太大,伊莱刚接到通知来到医院看望这个孩子时,奈布只是愣愣地看着他,无论说什么,回应伊莱的只有“嗯”。

从医院办...

从医院办理出院手续接奈布回到家的那一刻,伊莱就发誓一定要将这个友人的孩子好好抚养长大。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伊莱将奈布带回了自己所居住的公寓。自那以后,他尽可能满足奈布所有的要求,只希望这个孩子能从父母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伊莱推掉一些需要长期出差的工作,他可不放心把一个看起来跟失了魂一样的孩子独自留在家中。

奈布·萨贝达的生活在这个养父的陪伴下也逐渐恢复正常。

3、

三个月后逃窜在外的肇事大车司机被绳之以法,奈布因此获得了一大笔赔偿款。可此时的奈布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伊莱在饭桌上谈论起这件事,他却突然来了一句有了这些钱是不是能和伊莱永远待在一起了。

“就算你身无分文,在你成家立业之前,我也会一直陪着你。”伊莱全当是小孩子太过于患得患失,笑着安慰眼前目光灼灼盯着他的奈布,“我既然把你带回家了,就会负责到底。”

可伊莱没听到的是,他起身到厨房收拾碗筷时奈布在餐桌前小声嘀咕。

“我不想成家立业……”

身负巨额遗产和赔偿金的奈布又被那些平日里根本见不着面的亲戚盯上了,可想而知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对方想跟伊莱争夺奈布的抚养权,甚至准备打官司,这让伊莱很头疼。

十四岁的奈布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他明白伊莱现在正在烦恼什么。望着那阳台上的背影他有种想抱住伊莱的冲动,当然,他也是那么做了。

自己的养子突然从身后抱住他,这可把伊莱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伊莱赶忙把手中的烟灭掉扔到地上,这是奈布来到这个家后伊莱第一次抽烟,他没想到这个点了奈布还没有上床睡觉,可惜他维持了那么久不抽烟不喝酒的好养父形象。

“伊莱,我一个人睡不着。”小孩依赖大人本就是理所应当,奈布的话让身为养父的伊莱听得心发软。怕奈布来这个家住不习惯,所以二人一直睡在一起,一开始奈布对于伊莱的接触有些抵触,后来总是在夜里抱着伊莱睡在其怀里。

“好,我们睡觉去。”

养子依赖他这个养父是个好事,伊莱是这样认为的。

4、

最后法院要求奈布·萨贝达自己选择监护人,而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伊莱·克拉克。一切似乎回到正轨,伊莱为养父这个身份尽职尽责。

5、

奈布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至少在伊莱眼里是这样的。

单身至今的伊莱从未想过深夜加班回家能够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过去总是泡个面应付过去。不得不说,友人的孩子被教养的很好,奈布会帮忙做些家务,在伊莱出差时一人在家也能把一切打理得很好。

可正因为奈布在家里表现的太过乖巧,当接到老师的通知奈布和同学打架时,伊莱有些吃惊,随后推掉下午的工作火急火燎地赶到学校。

对方被打得鼻青脸肿,奈布也只是脸上擦破一层皮。领奈布回家一路上二人都是沉默,伊莱进屋就瘫在客厅的沙发上,很显然今日巨大的工作量和奈布这件事让他有些疲惫。而奈布就面无表情的在一旁站着,目光落在伊莱身上从未离开。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养子知道自己年轻的养父最吃装可怜撒娇这套。可这次伊莱只是望了他一眼随即招手让奈布坐在自己身边,奈布也很听话的凑过去。

“奈布,我知道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年轻的养父拉住养子的手紧紧握住,老师也跟他说明了情况,的确是对方先出言不逊辱骂奈布没有父母,“不过以后像这种事,下手轻点,人家被你打得都没人样了。”

奈布没想到伊莱会这样惯着他,他忍住想要勾起的嘴角,点了点头随后抱住伊莱,脑袋埋在胸口蹭了蹭好似在撒娇。

在伊莱眼里,奈布依旧是个乖顺的孩子。

6、

因为工作伊莱经常外出有时甚至一两个月才回来,那时的奈布已经上高中除了周末节假日平日都住宿在学校。

所以奈布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喝酒的呢?伊莱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皱眉。

客厅里的一片狼藉,满屋子呛人的烟味以及桌子上胡乱摆放的啤酒,地上还有些被乱扔的空瓶。这分明就是方才有很多人聚在一起狂欢,现在估计是都散了只有奈布一人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奈布抬头看见伊莱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似乎是没想到出差的养父今天会回来,殊不知对方没通知他今天回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倒是给了伊莱一个大惊喜。

“这是怎么回事,奈布?”

被戳穿好孩子外衣的奈布本想装聋作哑低着头继续抽烟,伊莱却先一步抢过他手中的烟,眉头紧锁。

“为什么不说话?我不在的时候你究竟在学些什么?”

伊莱一连串的问话换来的只有沉默。

7、

伊莱的父母本是不同意自己儿子还没结婚就收了个养子,可奈何当时伊莱的态度过于强硬,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好答应。这些年一直有为伊莱安排相亲,但因为伊莱工作繁忙又要带个十几岁的孩子,没几个能聊上的也就单到现在。

而奈布紧靠在卧室门后,听到了伊莱在客厅与父母所有的对话。

8、

一切正如奈布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伊莱相亲当天他成功发烧病在床上,不枉他这几天一直洗凉水澡。他心满意足的看着床边正为他焦急的伊莱,心想今天的相亲肯定泡汤了。

“奈布,你是故意的吗?”伊莱扶着奈布起身喝药,随后又喂了一颗蜜饯解解药的苦味,“你不想我去相亲,是吗?”

“那你可以不去吗?”奈布不知道伊莱是怎么发现他的想法的,但既然问了他也不介意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你会答应的,对吧?”

“可我并不想让那么优秀的女士等我太久。”盯着手机看了许久,或许伊莱自己也在纠结,但内心告诉他,此刻甚至以后都不能再纵容这个乖巧的养子了。

9、

二人原本和睦的养父子关系改变了。或者是在伊莱发现奈布的一切都是伪装的时候,二人的关系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养子对于自己的特殊情感,伊莱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不被允许的存在。

“今晚上又准备几点回来?”

“你有这功夫不如跟相亲对象多聊聊天,我都成年了管我做什么。”

随后就是奈布摔门而出。

10、

所以他和奈布的关系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起身去冰箱拿出四听瓶酒,伊莱就这样在沙发上喝着闷酒,两颊泛红。过去了多久?直到门铃快要被按烂了,他才摇摇晃晃地去开门。

奈布回来了。

-TBC

好饿谁给我做推黯的饭。。。。

除推白其他都是cb

佣占皮下两位也是小情侣

最后一P彩蛋

(后续是白主动跳出来顶掉预言家的位置被狼刀了,推理验对狼带侦探团获得胜利)

oph线捏造!

点击即看伊莱追星成功

打排位也就算了,这很正常,可是他打的是监管啊??

“呃……队长。”

卢卡拍了拍奈布的肩膀,oph的小队长转过头来,脸色阴沉地可怕,仿佛发现自己专门留着等比赛回来后奖励自己的甜品被人偷吃了一样。

“区区三跑,根本没有在意好吧。”奈布不爽地回复着弹幕。

【红如温】

【破如防】

【奈奈呀要不咱不打监管了吧,真的太气人了】

【对啊...

【对啊!而且我们不是求生选手吗,怎么最近都在打监管?】

“偶尔打一打监管对自己的思路也会有一定的拓宽,知道了屠夫的想法可以让自己有更大的进步。”奈布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得了吧,不信。”卢卡在背后小声念叨着。

“卢卡我看你最近是训练太少了闲得慌是吧?”奈布站起来去揪卢卡的小辫子,吓得对方赶紧抱头逃跑,两个人在房间里面闹成一团,为大家展现了良好的oph面貌。

“对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突然想起了正事,奈布停止和卢卡打闹,对方这也才如梦初醒,打开手机给奈布查看最近的行程。

“后天就要去那个水友赛现场了,别打监管了不然到时候现场丢人。”卢卡冲他吐了吐舌头,然后怕自己再次被奈布制裁飞一般地跑出了训练室。

【今天的oph又是和平的一天】

【看到孩子们还是这么有活力我就放心了】

【也不知道戚姐一天带这么三个娃累不累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奈布还是在弹幕的一片问号中点开了监管的匹配。非要说为什么的话,奈布承认自己是有些私心的。

他想排到“爱鸟人士”,再看一次他的先知。

虽然说先知玩的好的人也有很多,但是奈布感觉自己跟被下了药一样,只对着这一个人产生了十足的好奇心,因为这个溜鬼习惯和手法都很像自己在很久之前一起玩过的一个人,他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对方现在还有没有再继续玩游戏,但奈布十分确定这个人就是当年和自己一起打过排位的那位。

但这毕竟只是他的直觉,因为自己遇到“爱鸟人士”的次数太少了,他并不能完全地肯定。

“好了好了最后一把,下一把就打求生。”奈布敷衍地应付着弹幕的问号,然后伸了个懒腰,“给你们见识一下飞轮佣兵。”

【?】

【?你再说一遍?】

【录屏了回头发给你教练】

“开玩笑的,别这么认真啊。”奈布撇了撇嘴,只好放弃了心里乱玩的念头。

刚才光顾着和弹幕互动没有注意到求生选的什么角色,再看向游戏对局的时候游戏已经开始了,看了看求生者的阵容:古董商、牛仔、击球手、先知,好家伙,这是完全要把自己往死里打是吧,这个游戏到底谁才是监管者啊。

奈布一个鱼叉扔向了小木屋,把准备偷偷转点的先知包在了里面,好在零阶水汽威胁性不大,先知悠然转点,防止自己被架死在里面。

奈布正准备扔第二个叉,却突然注意到了先知的名字。

等等,不对,“爱鸟人士”?!

一分神,鱼叉就丢到了墙上,奈布松开鼠标沉默,弹幕上一片嘲笑,顺便不忘调侃几句、

【哟,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属性呢】

【一看到是我们家小先知都走不动路了啊,奈布你是先知厨吗】

【今天已经佛了好几次先知了,哇奈布,恋爱脑可使不得啊】

【诶这个ID不就是奈布上次主动加好友地那位吗】

【等等,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纯属失误,别乱说。”奈布急忙开口打断弹幕的节奏,然后专心致志地投入到游戏中去。

他记得之前的那位队友在优势溜鬼的时候喜欢在板子前博弈的时候稍微向右边转一个小圈,然后贴下一个生日的动态涂鸦后再做一个向前指的动作,那样子就像一只灵巧的小鸟,紧张的话就什么也不干,甚至还会出现重大失误,比如明明是先知却不回头溜鬼,然后往监管脸上走。

奈布疯狂放水想要通过小细节认出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之前的队友,发现对方无动于衷后有些失落,于是准备正常打这一局。

然后头铁过板被砸了。

面前的先知向右边转了一小圈然后贴了一个生日的动态涂鸦,不过这一次不是向前指,而是做了个头疼的动作。

是他,绝对是他!

奈布心里十分激动,但作为oph的队长他拥有着良好的表情管理,面不改色地交出了闪现然后被对面用鸟顶掉,随后三个ob位全部赶到了。

【两台机都修完了你连一阶都没开?】

【放水放成太平洋了】

【别太溺爱了奈布】

【完蛋,要被群殴了】

弹幕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只见奈布原地转了几个圈,然后用水汽给他们画了一个爱心。

【?????】

【。。。。。老师,我家奈布好像要恋爱了】

【教练你还管不管了,你家队员变成先知梦男了】

因为过于激动,伊莱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本来准备跟麦克和诺顿一起过去,结果诺顿说票太贵了不去,麦克今天有点事来不了,伊莱只好自己前往活动现场。

“我们奈布选手也是非常高兴啊,看来是很期待接下来的水友赛了。”主持人飞快地抓住了这一笑,也引出来了接下来的环节。

“水友赛请大家随意报名,我们会将奈布和卢卡分到两个队伍里,获胜规则就和比赛一样,获胜的队伍会获得主办方提供的大礼物五份!”

互动!

伊莱想也没想就脑子一热去报了名,等他坐在舞台上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旁边已经坐着奈布了。

“你平时玩什么位置的?”奈布看得出来他比较窘迫,便问他缓解氛围。

“辅助位比较多吧,不过我玩的不是很好……”伊莱回答着。

这次是真正的第一次和奈布一起组队打游戏,作为队友,他非常害怕给奈布拖了后腿,或者因为自己的失误留下不好的印象。

“嗯,谢谢,我会尽量好好玩的。”伊莱点点头,打开了游戏。

“妈妈!!是爱鸟人士!!”

“就是上次拿麦麦头的号玩先知,和奈布匹配到一局的那位!奈布还破天荒的赛后夸他,甚至后面匹配到后还主动加了他的好友!”

“爱鸟老师以后也没准备直播吗,你长得好漂亮呀声音也很好听,技术也是没得挑,要是直播的话肯定会大火的!”

“目前是没有这个想法啦……谢谢你的夸奖,我已经很久没有冲过分了技术不是很熟练,所以还是算了吧,大家还是看技术主播好。”

伊莱谦虚地摆了摆手,他悄悄瞄了奈布一眼,却发现这人好像在神游,魂已经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ban掉对面的先知和佣兵,不准把小黑屋搭档放出来!”

坐在对面的卢卡拍着桌子,显然是听说了上次两人恐怖的开门站,不愿意给自己队伍里的屠夫玩家留下难以洗去的心理阴影,卢卡坚决地将两个ban位都给了他们。

然后对面拿出了祭司。

一只卢卡失去了梦想。

卢卡,躺,草地。

“这也太小瞧我们祭司了吧,兜帽三战神只能选两个ban掉哦。”

奈布此时重新找回了状态,直接选了一手祭司,队友也是快速地选好了自己要玩的角色,经过交换之后祭司换到了伊莱的手上。

“加油伊莱,我相信你。”

奈布说。

伊莱感觉自己心脏狂掉,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出胸腔了。

之前好像谁也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眉清目秀的男生此时整个耳朵都是红的,奈布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好像也被传染了,他拉了拉帽子试图挡住自己的脸。

心跳的好快,之前打比赛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加油!赢过他们!我们要官方的大礼包!”卢卡大放厥词,得意洋洋地对着他的队员们说,“看我国服修机位一人开三台!”

于是果不其然地被首追了。

“修机位是自带体香吗,不要追我了!”卢卡一边喊一边手忙脚乱地点着技能,然后成功电解擦刀被闪现带走。

“……对不起我再也不说大话了,我就应该老老实实选个牵制位,真的。”

“他也在偷偷放水呢。”伊莱凑到奈布的耳旁悄声说道。

“伊莱,你很久之前也玩过第五人格吗?”奈布想到了自己心里一直想要得到证实的问题,于是问了出来。

“你的那个朋友现在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真可惜啊当时没有和他交换联系方式,现在还是很怀念他的佣兵的。”伊莱说着,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惊喜地望着他,“他和你一样也玩佣兵,而且真的很稳。”

“……”还以为你意识到了其实我就是你的那个朋友。

奈布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切换到了另一个账号,账号的ID叫“护腕吃刀”,和当初“红圈套鸟”的ID起的是相对应的名字。

伊莱愣愣地看着这个熟悉的ID,感叹着缘分的神奇和世界之小。

“‘红圈套鸟’,对吧,伊莱。”奈布晃着手机,点开了那个已经很久没有登陆过的账号资料,伊莱可以百分百地确定那就是自己的账号。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一看到奈布的操作就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接近他,怪不得自己一直都喜欢佣兵玩的好的人,怪不得他和奈布一起进行游戏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和舒适,原来奈布就是之前自己的那位固排。

“固排,虽然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玩游戏了,但我希望以后还可以和你一起玩。”奈布笑了笑,重新登陆回了名为“蛋糕很好吃”的大号,“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职业选手,但很感谢之前和你一起玩过的时候,从那时候开始我爱上了这个游戏,我总在想也许我再出名一些,如果你还在玩这个游戏,在看比赛时看到我的佣兵会不会觉得很熟悉,会不会也想起我。”

“幸好,你现在也在继续玩着这个游戏。”

“老实招来。”

奈布皱着眉看着面前慌慌张张的人,伊莱讨好地笑了笑,然后拍了拍胸口。

“真的,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买黄牛票了。”

“下次我会给你准备一张最前排的票的。”奈布说,“这种活动我也会尽量让他们少办,有那些钱还是给自己多买点好吃的,不要让黄牛赚了钱。”

伊莱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把这些话牢牢地记在心里。

活动结束后,尽管伊莱他们队输了比赛,但奈布还是为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伊莱的是一个很大的小熊猫抱枕。

“哇,这是水友赛的奖品吗?”

回到宿舍后,麦克看到伊莱怀里抱着的小熊猫抱枕就扑了上来,把脸埋在里面满脸幸福。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当初和自己一起玩的人居然变成了职业选手,这可真是出乎意料。不过那时候伊莱就觉得奈布是一位非常有天赋的玩家,他对游戏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沉着冷静,并且没有被天赋蒙蔽双眼,而是通过玩不同的位置总结经验,肯不断练习去发现新的思路,来不断提升自己的游戏水平。

奈布做什么都很认真,所以现在当上了职业选手并且拿下了属于他们的冠军,都是他应得的,伊莱确信也肯定这并不会是他职业生涯中的最后一个奖杯,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伊莱还在这边和麦克醉心研究oph的比赛回顾,殊不知网上已经乐翻了天,到处都是奈布当时在水友赛上对伊莱的“深情发言”。

【哦~原来是老相好啊】

【奈布你真的超爱,这么久没打了连人家玩游戏的小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难怪当初又是放水又是佛,这都是奈布的套路啊】

【“在看到熟悉的操作时会不会想起我”,好了我宣布这是2024年最深情的表白】

【为了对方能想起自己直接打到职业去了,谁还能比得过你啊】

【庄园第一恋爱脑】

“……”奈布看到这些言论脸涨的通红,张了张嘴却什么反驳的话都没说出来。

“哇,队长要谈恋爱了吗!”莉莉夸张地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大叫,卢卡也在旁边闹哄哄地,说他双标,跟自己玩的时候一点水都不放,遇到对面是伊莱的时候恨不得帮他把机子都修了。

“恭喜啊奈布,总算是找到正确的人了。”戚十一调侃着笑道。

“戚姐,怎么你也跟着他们嘲笑我。”

奈布无力地倒在沙发上,用帽子挡住了自己通红的脸。

有那么明显吗,自己只是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告诉伊莱的话啊,还有,他就是看见伊莱很开心才佛的,而且什么叫“恨不得自己帮他修机啊”,这些人也真是的。

最终,奈布因为受不了三个人的起哄落荒而逃,打开电脑准备水一水直播。

【嗨,惦记了人家五年的奈哥】

【idv第一深情】

【快啊邀请红圈套鸟小哥来把酣畅淋漓的双排吧】

【之前还是情侣名啊,你说对吧护腕吃刀】

奈布·萨贝达已破防。

于是今天众多前来观看直播的网友发现自己的主播开播不到十分钟就下播了,知道的人都在嘲笑,不知道的人还一头雾水,以为是主播手滑点开了直播间。

“哎,恋爱中的男人。”

卢卡摇头咂嘴,下一秒一个爆栗就敲在了头上,卢卡抱头眼泪汪汪地躲在戚十一身后,说奈布霸凌队员。

“看得出来你是真喜欢他。”戚十一安抚性地摸了摸卢卡的头,转过身对奈布说。

奈布抿了抿嘴,没有否认。

“放心奈布,我不会说什么阻止你的话,毕竟职业选手也是人,需要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而且我知道,你是一个认真到愿意把所有事都做到最好的人,你一定会自己处理好这些事的。”

戚十一拍了拍卢卡和莉莉的肩膀,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训练室。

“戚姐带我一个!”莉莉飞快地追了上去。

“你们怎么都偷偷卷啊,我也要直播!”卢卡也不甘示弱,跟在两个人屁股后面走进了训练室。

戚十一的一番话点醒了奈布,同时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隔了这么久再次相遇,他相信这就是天意。

上次和奈布线下见面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伊莱发现这家伙还是和之前一样,非常喜欢发很可爱的表情包。

其实他对奈布初见面的第一印象一直是一个高冷话少的小酷哥,他对“护腕吃刀”的印象也差不多,感觉对方总是让人觉得很安心,但话少少的看起来有些沉默,只是很喜欢发游戏里面自带的表情包。

真是越想越可爱啊,长着那种看起来很凶的脸的奈布ID却叫“蛋糕很好吃”,还喜欢发可爱的表情包,这怎么想都太可爱了吧。

“伊莱,傻笑什么?”

诺顿在旁边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他,伊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太过春心荡漾了,连忙把手机收好调整好了表情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他其实也想约奈布一起玩的,但是考虑到对方是职业选手还有自己的训练赛,并且人气很高,自己实在是不愿意去给奈布添麻烦,还是自己玩一玩就好,能和奈布重新获得联系已经让自己非常满足了。

【奈:伊莱,双排吗】

消息提示音响起,把正在发呆的伊莱吓了一大跳。

【:诶,现在吗?】

【奈:是在忙吗,忙的话就先做自己的事】

【奈:「小猫摸头」】

【:没有在忙,来吧】

但是奈布这边在直播。

【主播,坐了好久了】

【主播在等小鸟哥双排呢】

【噢噢主播在约喜欢的人一起双排】

“别瞎起哄,再乱说踢你们出去。”

奈布凶了弹幕一嘴,但是弹幕们根本没在怕的,一边说着“好吓人啊”一边继续调侃,他们知道奈布也就是嘴上凶凶而已,只要玩笑不会开得太过分都不会特别在意。

进入归宿,面前的先知围着自己转了几圈,看得奈布心软软的,他咳嗽了两声欲盖弥彰,然后飞快点开了匹配。

【奈布妈妈不许你失误!】

【输一把取关】

【好好表现啊,赢了妈妈还爱你,输了妈妈不要你】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弹幕还是这么和蔼可亲】

【小鸟哥要是直播就好了,真想去他直播间玩】

【长得真漂亮,感觉皮肤也好好的想调戏一下看对面脸红】

“瞎说什么呢,我允许了吗,别在直播间提别人。”奈布不爽地说。

【这就护上了】

【“别再直播间提别人。”哟哟哟】

【好了好了,一会儿奈哥给大家表演个五分钟下播然后自己下去和人家玩了】

“这个提议不错,可以采纳一下。”奈布挑了挑眉,反正自己的直播时长也已经水够了,自己不给这群人直播也不是不行。

【:要连麦吗?】

伊莱的信息发了过来,奈布立马回了个好。

“喂?奈布,能听到吗?”伊莱的声音传出听筒。

【妈妈好温柔的声音我要恋爱了】

【想听小鸟哥给我讲睡前故事……】

【主播免提开到最大我要听!】

“想得美,我要戴耳机。”奈布不管弹幕的苦心嚎叫,直接带了个包耳式耳机,伊莱的声音一点都传不出来了。

“啊,是在直播吗?”伊莱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是有一些小社恐的,一想到自己的声音和操作要出现在最少一万人的直播间里,他就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你不愿意的话我把直播关掉就好。”奈布安慰他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是,你小子也太双标了吧?】

【我真是服了奈哥以后改名idv第一恋爱脑】

【喷不了这个是真喜欢】

“没有没有,就是怕麻烦到你。”伊莱摇头,却想到奈布根本看不见自己,又没忍住笑了笑自己的举动。

接下来两个人的配合可算是天衣无缝,原本就有着很高的默契度,这下还连上了麦,让对面的屠夫数次破防。不过自然也会有失误的时候,每次伊莱紧张不回头溜鬼的时候奈布都会好心地爆点自己的位置,让伊莱把监管带到自己身边让自己来抗压。

【奈布哥,嘴角比ak还难压啊】

【哎哟,站着别动我来帮你,哎哟】

【他从来没给我们这么久过好脸色,谢谢小鸟哥】

“这把是佛系。”看到面前的蜡像师对着自己转圈圈,伊莱很高兴地转了回去,然后用拍照动作和蜡像师一起玩。

蜡像师示意先知进柜子,然后将他抱了出来,怀里的先知看起来很乖,也不挣扎就安安静静地待在蜡像师的怀里。

佣兵弹着护腕来了。

【不是谁能懂我的笑点】

【奈哥那样子活像被人抢了老婆】

【一个护腕弹出了核弹的气势】

佣兵正在摸先知,看见贴之后也感了兴趣,摸一半不摸了,跑去和蜡像师一起贴贴纸。

伊莱有些哭笑不得。

【先给人家摸起来再贴!】

【受不了了,你们能不能快点官宣】

【蜡像师:kdl】

先知最终交了自起,然后对佣兵和蜡像师指指点点,佣兵蹲下来围着先知打转。

奈布带的是猫尾的挂件,围在一边打转尾巴翘得高高的,再联想到平时脑补发的可爱猫猫表情包,伊莱觉得自己被暴击了。

最后也是两个人留下来给蜡像师投了一个平局。

“我就先不玩了,一会儿有课。”

另一边的奈布半张脸都是红的。

【行不行啊你,游戏里面亲一下就成这样了?】

【哎,没官宣也差不多了,我们奈哥的魂都被勾走了】

【这门婚事我代表戚姐同意了】

奈布现在也没空理弹幕,继续哒哒哒地点着屏幕给伊莱发消息。

【:好啊,我请你吃,就当庆祝你们拿了冠军】

“这周末不播,鸽了。”

奈布滑动鼠标让直播间恢复正常,弹幕纷纷愤怒地指责他的不守信行为,并且让他下周加倍补回来。

“不播,我要训练。”奈布根本不管他们,心情很好地关掉了游戏,开始找适合两个人一起去玩的景点。

【不是,你有必要让我们一起看你的约会地点吗?】

【喂喂喂过分了,本单身狗不准你做出这么出格的行为】

“没办法啊,你们还是好好在家里玩游戏吧。”

奈布说完,很得意地在众网友的声讨下关掉了直播。

12.

一定要定义他和伊莱的关系的话,他觉得除过喜欢,还有思念、回忆和知音。

“喜欢”这层情感并不是新加的,而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悄悄的生根,在与伊莱见面后成功发芽。两个人的相遇就像是一场甘霖淋在彼此的土地上,滋润了爱情的花朵,让两个人在更多的事上一拍即合。

这个年纪的少年,喜欢本就是干干净净轰轰烈烈,没有那么多其他的理由。因为默契、因为缘分、因为灵魂的碰撞,奈布觉得自己再也遇不到像伊莱一样的第二个人可以让自己这样怀念。

还好自己还在坚持,还好对方也没有离开。缘分就是这样奇妙,让他们以一个形式分开,又以全新的方式相遇。

@oph奈布·萨贝达:

和小鸟

【图片】

图片中出现了一只不属于奈布的手,手很漂亮,可以看得出他拿着一束鲜花。

戚十一发现奈布的游戏名被改掉了,现在的名字变成了“护腕吃刀1”。

麦克发现伊莱最近总是在双排,那个和他双排的人还顶着和伊莱新改的名字的情侣ID。

【红圈套鸟1:奈布我看到你的纳米护腕了】

【护腕吃刀1:大师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护腕吃刀1:「大哭」】

“……噫,我从没想过队长是会发这种可爱表情包的人。”卢卡感觉到浑身恶寒,默默地往莉莉和戚十一身边靠了靠。

“被夺舍了,队长。”莉莉赞同地点点头,十分认可卢卡的话。

“小声点,被听见了又要加训。”戚十一温馨提醒道。

两个人连忙捂住嘴,和戚十一悄声离开了。

“今晚做顿好吃的吧?”戚十一问道。

“好耶!”

“好!那我们一起去买菜!”

莉莉和卢卡戴上口罩欢快地跑出了门,戚十一无奈地笑了笑,让奈布把需要买的东西列在清单上,他们几个稍后帮忙买了带回来。

“红圈套鸟”和“护腕吃刀”的故事已经结束,但伊莱和奈布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让我们敬请期待“红圈套鸟1”和“护腕吃刀1”未来在第五人格中的精彩表现吧!

end.

以为是伊莱追星成功,其实是我们奈哥念念不忘哒!(不)

喻文州其实也是我觉得很有趣的角色,感觉账号卡(朋友给我看的手书是黑眼白私心很喜欢)更能表现他的性格……就是索克萨尔太难画了

*娱乐主播伊莱×电竞选手奈布ooc注意!!没有脑子特别傻,双暗恋相互奔赴,一些套着马甲的情△趣互动罢了

*来不及解释了我得赶紧去睡了,激情速摸6500你们先看着,我还没写完,我明天回来再接着摸

*可能有错别字语句不通逻辑混乱,因为我来不及修文了,别骂我别骂我别骂我,我很脆弱,骂我我会哭

伊莱今晚开播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他刚调好设备打开直播间,突然听见客厅传出一声很大的声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

摄像头开着,画面定格在椅子和桌子之间,能看见正在闪光的电竞键盘和鼠标。

他人不在,直播间里的弹幕却已经刷起来了。

“...

“???快看我刷到了什么!”

“主包人呢?半个月没见真变透明人啦???”

又过了几分钟,画面里出现了一道人影一晃而过,随后不远处传出了凌乱的脚步声和人声模仿的咕咕叫的声音。

弹幕早就见怪不怪,甚至感觉有些欣慰。

“半个月不见我还怕主包被夺舍了,听见这熟悉的鸟叫声,我放心了”

“鸟人主包又在找你的鸟啊(笑)”

“前面的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房管生怕好不容易开播的直播间突然被封,赶紧上去警告了一下。

直播间短暂地安静了一下。

突然,一只灰褐色羽毛的猫头鹰飞上了桌子,一爪子抓住了正在闪光的鼠标,歪着脑袋,尖尖的鸟喙不断靠近。

弹幕又开始尖叫。

“住口!不是,住爪鹰鹰!那个是电子鼠鼠不能吃啊!!”

“主包你在哪你快回来!要出鼠标命了!”

抢在鼠标惨遭毒手之前,一道人影扑到了桌前,一把抓住了猫头鹰,把可怜的电子鼠鼠从鸟爪下救了下来。

“吓死我了……”温润的男声被收音优秀的麦克风捕捉,完美地传入了直播间。

弹幕感动极了。

“本来鸽了半个月挺生气的,听见你说话,原谅你了”

“这就哄好了?你们稍微有点出息,主播我比较难哄,你再讲两句呢?”

伊莱调整了一下摄像头,让自己的脸能全部露出来。他双手抱着猫头鹰坐下,把下巴搭在猫头鹰头顶,举起来对准镜头,露出一个温柔地笑容。

“晚上好,好久不见鸭,各位观众老爷们。”伊莱笑道。

弹幕顿时疯了。

有人叫他老公,有人叫他坏男人,有人说了一些虎狼之词,然后被房管小黑屋一条龙伺候。当然房管也没敢关多久,一两分钟后又给放出来了。

波澜不惊地卖萌结束后,伊莱扶了扶眼镜,一边打开游戏一边回答弹幕的问题。

“嗯,工作项目的事情忙完了,接下来可以稳定直播。”

“谢谢我吃柠檬的礼物,老板大气。”

“今晚播到几点?播到我昏迷。”

“新赛季开了要冲先知牌子吗?要冲的,明天就开始,今晚先复健。”

游戏匹配成功,伊莱掰了掰手指,摩拳擦掌道:“来吧,这么多天不见都忘了吧?带大家回忆一下主播的高△超技术!”

弹幕开始调笑他。

“主包你能表演一下上次那个吗?就那个,闪现震慑,小房、地下室、渔女”

“纯路人,你们先知玩家都这么嚣张吗?”

“美杜莎之眼——启动!”

伊莱笑而不语。

渐渐的播出了一些名气,接过几次官方的线下线上嘉宾邀请,去年还被官方开玩笑得说是官方指定情绪稳定主播,因为即使面对再糟糕的局面他也不会轻易破防。

这不,播了两小时,一把没赢过,队友全是卧龙凤雏,伊莱连地窖都没混到几把。

他晚上急匆匆地就开播了,晚饭都没吃几口,这会儿饿得肚子咕咕叫。

“主包要开始真的下饭了,那我也去拿包薯片吧”

“我懂,我太懂你了先汁酱,又要吃那个三连了是吧?”

伊莱的昵称就是一杯先汁。

伊莱端着泡面盒子回来,正好看见这句,他再次微微一笑,拉开泡面盒的盖子对镜头展示他的夜宵。

“噔噔噔,没错!就是卤蛋,香肠和泡面三件套!哎呀我就说你们还是爱我的,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伊莱满意地又盖上盖子。

弹幕回应。

“我们不单记得你爱吃什么,我们还记得你看什么,你最爱的国服电竞一哥采访视频出了!新鲜出炉没几分钟,还很烫嘴呢!”

“真的!?”伊莱惊喜。

他连忙打开网页收藏的官方赛事网站,两秒钟就找到了最新视频,开始播放。

弹幕继续开始刷。

“他还是好爱他”

“复活吧!!我的CP之魂!!”

“主包的恋爱脑又要长出来了”

伊莱百忙之中怼了一句弹幕:“别乱说!”

弹幕又开始阴阳怪气。

“哼哼哼”

“哟哟哟,急了”

“呵呵呵呵,年轻人别害羞,谁会不喜欢我超帅超有安全感的救人一哥萨贝达呢?”

“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这门亲事妈妈们早就同意了”

主播一杯先汁喜欢电竞选手奈布·萨贝达,这是直播间早就知道的事,因为伊莱表现地太明显了,从一开始就没藏住,

一开始伊莱还试图狡辩,后来被弹幕扒得干干净净,连他一条不漏得转发过人家账号的宣传消息都抖出来了,他也就不再抵抗,老实承认,后来逐渐放飞自我,再也不掩饰了。

他的喜欢热烈又纯粹,只是默默得看着,从来都没想过要索要什么,也没有去正主面前刷存在感,所以大家接受良好,只会时不时拿出来调侃他一下。

伊莱跟着弹幕的指引跳到采访开始的那一段,一边嗦面一边看。

弹幕也开始边看边聊。

“哇!毛豆哥这次的电竞造型真帅啊!”

“天哪,我好感动!我奈哥辗转那么多战队打替补,总算是熬出头自己组队当队长了”

奈布·萨贝达是个有些特殊的选手,他一开始不是打第五庄园的,所以没有自己固定的队伍,进了第五的圈子以后就经常辗转在各大电竞队里当替补。后来因为救人位特别稳,上场次数多了,逐渐在赛场上崭露头角,才被人看见。

他本人素有电竞雇佣兵的称号,一直有传闻他以前打比赛很挑队伍很看重钱,谁给得多就去谁家,是一个很有争议性的选手。

每年比赛前都要因为这个事情吵一波,伊莱已经习惯了,他熟练得屏蔽了视频弹幕,奈布的脸才从弹幕之海里露出来。

弹幕就着这次的采访爆料开始讨论。

“一群沙雕你们懂个屁,电竞雇佣兵怎么了??他又没打假赛,光明正大挣钱有什么错!不会是嫉妒人家吧略略略”

“别瞎传谣,人家以前过得确实不好,他本人也说了早些年是睡网吧吃泡面过来的,就是因为出身问题才容易招黑子骂”

“你们搁这瞎操心啥呢?都骂了多少年了你看他本人在意吗?他都没正面回应过”

“这怎么回应啊?说什么都被骂,还不如什么都不要说”

眼看弹幕开始不和谐,伊莱放下泡面,开了瓶汽水,说:“别说了,个人采访环节来了。”

第五主办方向来热衷整活儿,选手们的个人采访是不可能被放过的。刚开始还好好的,问的都是对比赛有没有信心之类的常规问题,可问着问着,主持话题一转,开始挖猛料。

弹幕正津津有味地吸着奈布的颜,不时发出一些:“老登,我奈哥的魅力点之一小辫子呢?你怎么给他削成纯短发了???”“这脸涂这么白修容又打这么狠,下巴有点太尖了吧?”“高领黑内衬真是好文明,穿这么多打游戏不会热吗?快来人!给他脱几件!”

突然主持人问了一句:“奈布选手是人气王啊,大家都很想知道你的日常生活呢,能否透露一下?”

奈布对此类采访向来是不冷不热,按照他一贯的风格,应该又是浅说几句敷衍过去,但这次不知怎么的,他好像突然有兴趣多说一些了。

奈布:“没什么特别的,训练、吃饭、睡觉、打比赛,如果有空会去看一下别人直播。”

主持人抓住了华点:“奈布选手有喜欢的主播吗?”

伊莱顿时屏住呼吸。

弹幕也安静了。

奈布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镜头说:“有啊,有一个我很喜欢的男主播,也是播第五的。”

伊莱一个用力,差点捏爆汽水易拉罐。

弹幕尖叫道。

“好啊!好的很!!你们打吊五的全是南通!!!”

“???毛豆哥你在说什么啊毛豆哥!!我磕了你那么久的单人你现在告诉我你其实心有所属???”

“你们都在看毛豆哥,只有我关心主包,主包我的主包,你没事吧?你饮料撒了你赶紧擦擦”

伊莱回神,他低头一看,自己手上袖子上腿上全是黏糊糊的汽水,他赶紧抽出纸巾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汽水。

“没事没事……”伊莱说着,眼睛却没离开电脑屏幕。

弹幕这会儿也回过神了,开始感叹。

“哎,我可怜的主包,暗恋那么多年的白月光突然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很难过吧?别难过,来我床上,我安慰你”

“主包要掉小珍珠了”

“前面的你别太过分啊,主包是大家的,主包来我家,我家很大,我就是大家”

伊莱笑骂:“别乱说!我没有难过!”

弹幕哪里信他的话,逮着就是一顿猛烈输出,看得伊莱哭笑不得。

难得奈布有兴致多说,主持人穷追不舍,拐弯抹角地继续问:“听说奈布选手有女朋友,你的恋人对你电竞选手的身份有什么看法吗?”

这也是很早就有的一个谣言了,奈布以前的队员都说奈布每天训练完就不见人影,跑得那么快严重怀疑他在外面有女朋友要陪。

奈布:“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封心锁爱谢谢。”

主持人开玩笑:“是因为感情会影响你捞人的速度吗?”

奈布闻言轻笑道:“不是,是因为我以前被人骗过感情。”

主持人:“?!”

弹幕又炸了。

一片密密麻麻地“???”和“啊???”刷屏了。

房管忙得直翻白眼,过了两分钟后,弹幕才逐渐冷静下来。

“完蛋了,主包这回是真的要失恋了”

“你瞎说什么呢,主包有恋过?”

“主包你别喜欢他了,你来喜欢我吧,我没被人骗过感情,你可以来骗我,我很好骗的”

伊莱已经顾不上弹幕了,因为奈布接下来说得话惊掉了他的下巴。

奈布:“大家知道的,我以前是做代打起步,最惨的时候穷得只能睡网吧,那时候都靠网吧每天首胜和三连胜奖励的烤肠和泡面生活。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一个感情骗子,他也是离家出走出来当代打,比我都穷。他说以后会和我一起打职业,一起拿冠军,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再也不用遭人白眼。我真的相信他了,每次奖励拿得泡面烤肠都分给他吃,代打拿到的钱都和他一起用,还经常给他买卤蛋加餐。结果有一天他突然自己离开了,还把我的社交账号都删除拉黑,再也联系不上他。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还买了加肉的肠粉,等到凉了他也没回来,我才发觉自己被骗了。”

伊莱越听眼前越黑,他彻底地呆住了。

弹幕看他一动不动,都觉得他是被打击得太过,一下给孩子刺激傻了,纷纷开始给他刷礼物,试图安慰他。

“宝啊,我的宝,你醒醒,咱们不喜欢坏男人了好不好?”

“我可怜的先汁酱,要不今晚别播了,好好睡一觉去吧?”

“睡一觉好啊,睡起来就忘掉这颗坏毛豆”

“这一晚闹腾得,我已经能想象此刻的大眼会是什么腥风血雨了”

正呆着,突然直播间出现了一阵入场特效,伊莱被自动播报的声音惊醒。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榜一提督来了。

弹幕热烈欢迎。

“三!刀!哥!”

“好久不见三刀老板!!”

“三刀哥快来,主包今晚受了大打击,只有你温暖的臂膀才能安慰主包受伤的心灵~”

“三刀哥你小弟被人欺负了——”

【提督】三刀哥:“?”

赶在伊莱欢迎提督的时候,弹幕一顿慌忙解释。

伊莱来不及阻止,就见这位一直支持他多年的榜一大哥回了一句。

【提督】三刀哥:“了解。”

伊莱汗颜:“热烈欢迎三刀老板,好久不见,最近生活还好吗?你别听他们瞎说,我好得很。”

一般他出现了,接下来就会伴随着大批的礼物抽奖。

直播间里顿时一片欢腾,全都在赞美三刀哥。

持续刷了十几分钟,伊莱都感谢礼物感谢得有些口干,三刀哥才逐渐停下来。

【提督】三刀哥:“还难过吗?”

伊莱还没来得及回答,弹幕又开始起哄。

“哟哟哟,哄人还得看我三刀哥”

“妈呀,他真的好会,爱了”

“主包,你就从了刀哥吧,咱们刀哥对你是真心的”

“祝99,随礼9元”

“+1”

“+2”

“+3”

“+99”

这一波下来,伊莱有点招架不住,连忙说:“没有难过没有难过,三刀老板今晚要上号吗?”

一堆弹幕又开始调侃他容易害羞的性格,只有顶着提督牌子的三刀老板依旧话少可爱的让人落泪。

【提督】三刀哥:“来几把。”

正好对奈布的采访也结束了,伊莱收回心,重新打开游戏,打算认真陪老板游戏。

三刀哥游戏内的ID也叫三刀哥,常玩救人位,ob和牵制也很厉害,和伊莱就不是一个水平的,和他一起游戏的很多时候,伊莱都会恍惚得想,到底谁才是主播。

但三刀哥是个神秘地男人,他会开麦,但是很少说话,而且用了变音器,遮盖了原本的音色,伊莱猜不到他是什么职业,初步猜测他可能是某个大佬的小号。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三刀哥人很好,游戏玩的又好又帅,他失误了也不会挨骂,更不会压力他,把把都能逆风翻盘,有这种队友带还不赶紧偷着乐。

大佬都是有自己的脾气的嘛,就是来他这里放松一下,干嘛非要阴谋论人家。

伊莱对此很乐观。

果然,有三刀哥在的局就是不一样,只要别死得太快太离奇,他都能想办法操作一下扭回来,再不济也能运营成平局,如果开局监管追他,那更是稳稳的幸福。

弹幕之前跟着伊莱一起坐牢两小时,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看三刀哥大显神通,直呼痛快。

“买嘎的,每次我移情别恋爱上别的救人位,回来看看刀老板的操作,我就知道我又要移情别恋一次了”

“刀哥帅帅的捏”

“主包你没有刀哥可怎么活啊主包”

伊莱看了看队友的状态栏,只有他是满状态,队友一上挂,一残血,三刀哥刚刚救完另一个队友。机子自己手里一台,还有一台新的残血队友刚碰上,三刀哥的救人位已经到位,自己手里还有之前吸的一只鸟。

机子不够,三刀哥的搏命已经交过了,得保一下上挂飞的队友,让三刀哥再拖一下,但地下室的椅子很难救。

“先知,看他。”

伊莱身体比脑子快,手一划,角色技能就看到了坐椅的队友身上。

“先不给,我让你给你再给。”

监管手里还有一个闪现,正虎视眈眈地站在地下室入口上方,伊莱紧张得手心出汗,嗯了一声。

佣兵在门口晃了两圈,躲了一只蝴蝶,开启护臂往模型上一撞,一个滑铲丝滑地拐进了地下室。

他贴椅子了没着急救,又往里面蹭了一下,下一秒,黄色的光闪过,红蝶一个闪现进来,刀抽到了椅子上。

伊莱屏住呼吸,注意力高度集中。

队友从椅子上下来,头也不回往外跑,奈布跟在他身后帮他卡红蝶的位,但很不幸,队友吃到了蝴蝶,二阶段红蝶一下子就飞到了他脸上。

伊莱差点要把鸟给出去了,但后面佣兵开启护臂追了上来,险而又险替队友挡下一刀。

“给他鸟!”

吃满伤害的佣兵翻过窗子往另一个方向跑了,以防被双抓。

最终,他们获得了三出胜利。

弹幕一片欢呼。

“这就是你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

“帅呆了三刀哥!!”

“大家都超棒!”

伊莱心脏砰砰跳,被与队友一起通过努力获得胜利的成就冲刷得手脚发抖,他深吸一口气再吐出,脸上是毫不掩饰得开心笑容。

多年前他刚接触电竞的时候就是被这种感觉所吸引,那么多年过去了,即使他已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不再像以前那样年轻冲动,但他依旧憧憬着这股热血沸腾的感觉。

距离伊莱千里之外,某个开灯的房间里,坐在双屏电脑面前的人双手离开键盘,指尖轻轻触碰上另一个屏幕里延迟几秒钟的画面。

他的手在伊莱上扬得嘴角上划过,续而拿起手机,指尖点动,几个字敲出。

【提督】三刀哥:“这次真的高兴了吧?”

几秒后屏幕里长相温和的帅哥有些脸红的说:“我真的没有很难过,三刀老板才是,我又菜的拖你后腿了。”

【提督】三刀哥:“没有,和你双排很开心,我还有事,先下了。”

帅哥主播照常笑得温柔,又关心了他几句,让他注意身体别太拼命,和他说晚安。

他又看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关掉了直播。

解除静音屏蔽被夺命连环call的消息,他点开置顶最上方的一条。

战队助理兼房管:“哥!大哥!我的亲哥唉!你是不是忘了你今晚要播了?”

战队助理兼房管:“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

看得出来,对方快要崩溃了。

今晚自己确实有点玩的忘乎所以了。

他摸了摸鼻子,回复。

【OPH队长】Naib:“来了。”

tbc

※杀手佣X社畜占,全文略长,1w8+

※两个硕果仅存的直男互相防备、自我攻略且双向奔赴的故事

summary:“我不想上班了,同事都是坏人,领导给我的活都很难,好累啊。”

“当时叫你不要当杀手了,这个职业很难的。”

这是一个可怕的世界。伊莱说,可怕的、危机四伏的、充满男同的世界。

他这话并非空穴来风。伊莱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围观过两个男生本来互相仇视,只是仇视着仇视着仇视到了被子里;也见证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快亲上了还说我们是好兄弟的死鸭子嘴硬。而如今已经成长为社畜的他,感受到的这个世界的恶意只增不减,就比如他现在正在进行一些同......

他这话并非空穴来风。伊莱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围观过两个男生本来互相仇视,只是仇视着仇视着仇视到了被子里;也见证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快亲上了还说我们是好兄弟的死鸭子嘴硬。而如今已经成长为社畜的他,感受到的这个世界的恶意只增不减,就比如他现在正在进行一些同事之间必要的社交活动——聚餐,一群半大小伙子起哄着要喝酒,然后自然而然地,没轻没重开始你一杯我一杯的同事羞涩又兴奋地谈论起了恋爱的话题:

“好想谈恋爱啊……你们谁有对象,借鉴一下经验好吧?”

“不是我,我刚被女朋友分手。”说这话的人叹了一口气,将酒悲伤地一饮而尽。“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因为这是在引诱你堕落成男同。伊莱心想,默不作声地把装着果汁的杯子往身后藏了藏。对于这个可怕的世界,他经过这么多年总算稍微总结出一点经验:不能喝醉。绝对不能喝醉,要不然很可能会经历断片后第二天早上一个陌生男人躺在自己身边的恐怖事件。

这是个轻易就会变成男同的世界。而他,伊莱克拉克,绝不会——变成男同!

“哎,你们的理想型是怎样的?”一个同事笑嘻嘻地问,另一个立马抢答:“我,我的理想型是让人怜爱的那种……最好白一点,纤细一点……”

“喂,说起白和纤细,你们看到新来的同事小哥了吗?”提问的那个同事被酒涨得满脸通红,神神秘秘地将身子凑近他们,“他的话,确实是又白又纤细,看起来好让人有保护欲啊。”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可真是我见犹怜。虽然我是直男,但如果对象是他的话也可以接受……”

伊莱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你再说一句你是直男试试呢。

伊莱面上不显,实则心里一片死灰。你的嘴巴直了,你的心没直,还想找男的当对象,可怕得很。伊莱平静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种深远的眼神,像是超脱,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可以说是看开了,也可以说是看麻了。总而言之,平静得像死了一样。在他二十多年间对这个男同世界的抵抗中,这类事件屡见不鲜,伊莱早已见怪不怪,而正是这样丰富的经验让他练就了对危险的敏锐嗅觉——

哐当。一个同事的头毫无征兆地砸到了桌面上,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你没事吧?”另一个同事去摇他的肩膀,没有任何反应。另一个显然也喝得不少的同事大着舌头下了论断:“喝醉啦。他喝醉啦。”

伊莱不动声色地夹了一筷子菜:这算是经典节目了。这样的聚餐中必然会有什么人喝醉,然后必然有什么人送他回家,不管之前他们的关系是怎么样的只要在这之后必然突飞猛进说不定在这个喝醉了的晚上就会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谁去送他回家?”

“我不行,我还有其他事。”一个同事为难地摇了摇头,试图把人拉起来,“好重啊这个人。”问了一圈,其他同事也纷纷摇头。发起聚餐的同事一拍脑门,“伊莱呢?我记得他没什么事。”然而等他一转头,原本坐着伊莱的位置空空荡荡,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傻子才会留在那里等阎王点名。伊莱气喘吁吁,一路狂奔,期间甩开了不少想要被他撞倒然后来一场心动艳遇的帅哥。保持着淡漠神色的伊莱终于在抵达家门口时弯下腰大口喘气,惊恐地捂住胸口,揉了揉自己的脸确定还能做出正常的表情后,心有余悸地露出一个柔和的、属于伊莱克拉克本人的表情。为了避免被认为是对路过的帅哥有什么想法,他一直避免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又逃过一劫。”他抱起放在门口的一箱快递,艰难地打开了门。

房间里没开灯,伊莱的合租室友还没回来。他搬到这个公寓不到一个月,他的合租室友每天早出晚归、昼伏夜出,总共也没打过几个照面。伊莱终于松懈下来,伸了个懒腰,打开了那个大大的快递箱,里面赫然是一列列满满当当的漫画。如果更仔细一点看,会发现这些漫画的封面无一例外是两个男性动作亲密的暧昧画面。那么很明显了:这是一箱bl漫画。

“知己知彼。”伊莱自语着,抱着虔诚的学习心态、以他曾经刷五三模拟题的架势摊开了一本本bl漫画。要想不变男同,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摸清楚他们是怎么变成男同的,然后避开所有可能性。伊莱头悬梁锥刺股,废寝忘食、奋笔疾书,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任由注意力涣散到客厅的电视机上。

里面播报着一个杀人犯越狱的新闻。伊莱脑子迷迷糊糊的,思维迟钝地拐了个弯,拐进了歪门邪道。他看着电视机里杀人犯凶神恶煞的脸,心里咂摸:

“该不会这种职业也有什么bl故事吧?”

奈布烦躁地掐灭了第五根烟,皱巴巴的香烟残骸散落了一地,被天台的风吹得烟灰四散。一般来说优秀的狙击手即使在暗中等待十多个小时也能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但再好的职业素养也抑制不住奈布此刻腾腾的杀意,不只是对任务目标的。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是雇主的死对头,他们早已经将狙击镜的准星对准了目标,只待雇主下令一发毙命。偏偏这个雇主一会又说“不不不别开枪”一会又说“等我命令!”只是丰厚的酬金暂时封了奈布骂人的口,他一动不动,眼睛自始至终紧紧盯着视野正中,目标的项上人头。

“bl什么?”奈布心不在焉地回应同伴,“认真点,我好不容易接到个大单子,搞黄了你赔我。”

“bl啦bl,boy'slove,可以理解为男同。”同伴的声音一顿,随即幸灾乐祸起来:“你的债还没还完啊。”

两个集团约定好了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斗殴,但双方不谋而合地都拒绝了亲身上场,而是外包给了黑帮做代打。黑帮又外包给了雇佣兵组织,结果就是约架当天,来自同一个雇佣兵组织的两拨人对立着面面相觑。然后心照不宣地,大家从早打到晚,枪林弹雨中没打死一个人。这个时候因为堵车刚刚赶到的奈布一看,你们在玩什么过家家,提起枪就是一顿突突。

“菲欧娜快把我骂死了。”奈布有气无力地咬着烟嘴,“伤员的医疗费用、枪械刀器的维修费用都得我出,我自己的枪最近都没钱好好保养。”他怨念地踩灭了脚下猩红的烟头,“我都已经沦落到合租的地步了——但愿我的合租室友不要发现我是干什么的,处理尸体很麻烦的。”

就在他翻出又一根烟的当口,雇主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奈布蓦地一下把烟甩在地上,干脆利落地将目镜的中心压准,“听到指令我们就射击。保证不会有任何活命的可能。”他面无表情地瞄准了任务目标,却惊讶地看见了雇主的身影慢慢出现在视野正中。

雇主和任务目标两个人不愧是死对头,一见面就开始吵。吵着吵着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奈布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他在干什么?这样我们误伤他的概率会很大,他想找死吗。”话音刚落,镜头中心的两个人动作幅度更为剧烈了,已经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根本没办法保证一击毙命。然而就在奈布准备用耳麦呼叫雇主退开的时候,雇主跟任务目标的头不知为何越来越近,紧接着,两个人亲在了一起。

十多年狙击生涯中未曾有过一丝手抖的奈布手哆嗦了。他瞳孔地震,像经历了什么大难一样见鬼地转过头面向同伴,试图在对方脸上找到跟自己如出一辙的惊恐。然而同伴一副很正常的了然神色,“我就说嘛,看来这里应该没我们什么事了。”同伴见怪不怪地收起了狙击枪,奈布徒劳地试图唤醒对方的良知,“喂!那是两个男的!男的!!其中一个还想杀另一个!”

同伴习以为常地挠了挠头,“宿敌就是妻子啊,宿敌只能是妻子……哦不我的意思是宿敌就是妻子……”同伴唱着歌走了,奈布茫然地站在天台上,茫然地收了狙击枪,茫然地拿到了双倍酬金,茫然地回了家,茫然地径直略过看到他就手忙脚乱把书塞进箱子里的伊莱,茫然地在沙发上坐下。

一瞬间,许许多多回忆在他眼前浮现。他想起了迄今为止遇到的很多人,原来搭讪自己的不是仇家的眼线,还有自己之前一直天真地以为成双成对的男性好兄弟,原来他们真的是男同。兄弟之间搂搂抱抱很正常吧?兄弟之间睡一张床也没什么吧?兄弟之间……

打住,打住。奈布沉重地抱住自己的头。这是一个可怕的世界,奈布想,可怕的、危机四伏、充满男同的世界。

奈步好像这才发现屋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猛地一转头,跟尴尬的伊莱大眼瞪小眼。从思绪中被惊醒的奈布下意识想要掏出武器,又很快意识到对方只是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两个人像第一次做人一样局促地对视,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十成十的慌张和躲闪。奈布把手伸向外套内侧摸到枪柄的动作硬生生拐了一百八十度,他紧紧拢着外套,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不用了,我去洗个澡。”

好在,经过刚才那番你来我往的试探,伊莱姑且确定了对方看起来不像男同。天哪,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竟然还有别的直男吗,伊莱简直要热泪盈眶了。想到当时对方像个黄花大闺女似的跳起来裹紧了衣服,伊莱怜悯地想,大概搞清楚了。自己的室友怕是遭了男同了。

他终于有机会把奈布回来时手忙脚乱藏起来的那箱bl漫画给运进自己的房间,急急忙忙塞进自己的床底。等他做贼心虚地回到客厅时,恰好撞见了刚洗完澡出来的奈布。

这本身不值一提,值得一提的是奈布虽然只裹着条浴巾就出来了,但他从胸口到小腿都被浴巾裹得严严实实,就连最守旧古板的人看了也要赞叹一句“男德男德verygood”。而这间公寓里面只有他跟伊莱两个人,他防的是谁不言而喻。

伊莱默默转过身子面壁思过。他决定以后都尽量避开所有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的时机。

奈布慢悠悠地走进公寓大门。这栋他暂时屈居的公寓是相当名副其实的老破小,具体表现在监控稀少、没有门禁,什么人都能进来,楼梯陡峭、也没有电梯,所以提东西上楼对那些身体不那么结实的人来说是个艰巨的任务。比如眼前他可怜的合租室友,上气不接下气地搬着一袋子东西,努力爬了半天还停留在楼梯前半段。察觉到他在身后默不作声,伊莱抱歉地朝他笑了笑,更加用力地试图把那袋子东西拎起来,“对不起。我马上给你让开——”

奈布沉默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下,而后轻松地单手提起了那只使伊莱步履维艰的购物袋,三两步就到达了伊莱好像这辈子都上不去的楼梯顶端。伊莱的笑容僵住了,一点点破碎成震惊,奈布冷淡地朝他一点头,“愣着干什么?跟上来。”

他见过伊莱开线上会议时上半身穿着西装正襟危坐、下半身却随便套着老年短裤和摇粒绒拖鞋,面对屏幕的伊莱一脸严肃,时不时频频点头,实际上瞳孔涣散、魂游天外,桌下的手开始不安分地搓起了鹰鹰玩偶;也见过伊莱面对他洗完澡出来时自觉而飞快地闭上眼睛,盲人摸象一样扶着墙回到自己的房间,生怕看到一点不该看的东西。如此有分寸的相处之下本就心脏强壮的奈布迅速恢复了活蹦乱跳,不仅恢复了活蹦乱跳,他还觉得伊莱的种种行为有趣得紧,甚至生出一点友善的心思:这个合租室友相处起来确实很舒服。如果对方是个正常人的话(不是男同,奈布特指道),他会很乐意跟对方做个朋友。

他单手掂量了一下那个购物袋,状似无意地显摆,“下次你有提不动的东西可以叫我。这种程度再来十个也没问题。”他有些期待看到伊莱被冒犯到咬牙切齿的模样,却意料之外地听到了伊莱真心实意的称赞:“好厉害。”常年坐在办公室、跑两步已经很了不起的伊莱脸上写着惊叹,青年眼神亮闪闪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崇拜,“这么轻松,真让人羡慕——你的身体素质也太好了吧。”

就像健身的人被夸肌肉一定会得意忘形,搞艺术的人被夸作品一定会喜气洋洋,只是杀手基础的身体素质被伊莱这么一夸,奈布反倒不知所措了。冷酷无情的杀手面上流露出一丝慌张的扭捏,像干涸的土地突然落下一滴雨,突如其来的不好意思霎时传递到他的全身。不不不,奈布想,你可是杀手啊,怎么会有这么阳间的情绪。然而他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脚步轻快,若无其事地继续提着购物袋往楼上走去。伊莱跟在他身后,感慨万千地想:

人不可貌相啊。看起来那么凶,没想到是个好人呢。

也许之后他们会相处得不错,伊莱想,眉眼间不由自主流露出那种再硬的心肠也会被软化的温和笑意。这种温和曾让他面临过诸多骚扰和打压,但温和的本性无法改变,所以他总是将其隐藏,几乎要忘了该怎样去笑。也正因如此,伊莱没有意识到一个混混模样的青年从后面风风火火地闯上了楼梯,楼梯狭窄,他没来得及让开,混混便重重撞上了他的肩膀。

“我靠你没看路啊,”混混大声斥责,凶神恶煞地不肯息事宁人。“长没长眼睛,啊?问你话呢,把头抬起来,你眼睛瞎了?”

奈布走得很快,已经领先他很多,听到动静正从上方皱着眉头往下看。伊莱不想把奈布也卷进来,迫于无奈轻轻地抬起头,跟混混的满面怒容正好对上。然而混混的满面怒容逐渐变成了呆滞,盯着伊莱的脸,缓缓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眼睁睁地,伊莱惊恐地看见混混脸上的表情逐渐走向一种奇妙的坚定,而那坚定毫无疑问指向他本人:“对不起。”对方真诚地道歉,如果忽略掉他炙热眼神的话,“这位先生,你住在哪里?”

一见面就问住在哪里,这不是爱情故事这是入室抢劫故事吧。伊莱额角渗下一滴冷汗,打着哈哈转移话题,“你怎么想知道这个?”混混的眼神更加炽热了,直把伊莱看得如芒在背:“因为,”混混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

“我是直男。”

“那你更应该跟我在一起了,”混混断然否定,“跟我过吧,我会告诉你男人的好。”

“我有女朋友了。”

“那是你没经历过男人的好,”混混再次否定,“分了,跟我过。”

“……其实那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具有二元流动性别,在跟他谈了几年恋爱之后我变直了,现在直男微双。”

混混不加掩饰地发出一声沮丧的叹息。他走的时候还不忘殷勤而念念不忘地一步三回头,“等你分了记得来找我。”等混混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楼梯口,伊莱揉着眉心长长叹了一口气,一抬头,奈布探出个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二元流动性别?”

伊莱默不作声。

“直男微双?”

伊莱悲凉地捂住脸,“想笑就笑吧。”

奈布矜持地勾了勾嘴角,强忍住想拍着对方肩膀大笑的冲动,通情达理地开口,“怎么会呢。”他耐心地站在原地等伊莱跟上他的脚步,心里的好笑却越来越多,像颗旋转着发射焰火的陀螺一样五光十色,多姿多彩。他终于没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在伊莱哀怨的目光下乐不可支地想,不错,直男微双。就让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

有人。奈布悄无声息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谨慎地没有立即起身,从门缝中,他看到本该一片漆黑的客厅析出昏暗模糊的光。奈布把呼吸放轻,最大程度减少自己拿起手枪所发出的窸窣声,慢慢靠近门边,推开一条极细微的缝隙。

客厅的窗帘被午夜的风吹得高高扬起,透出外边萧瑟而寥寥的橙黄色灯光,在这微弱灯光的映照下一个黑色的身影背对着奈布,打着手电筒扫视着四周。对方的动作同样谨慎,若不是奈布作为职业杀手的警戒程度远超一般人,只怕现在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遇上自己可算是倒大霉了,奈布嘲讽地想,绿眼睛里森森的寒光一闪而过时,从他所处的黑暗中传来轻微的手枪上膛声。

杀手,当把杀死他人作为职业时,就要开始研究最高效最精准的杀人方法,即一击毙命。有保镖在目标周围?一枪就够了。目标不停地动作,根本难以瞄准?一枪就够了。机会稍纵即逝,而奈布选择快刀斩乱麻,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绝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而他现在躲在门背后,眼睛紧紧盯着那个身影,却迟迟没有开枪。

这并不是因为他突然起了什么恻隐之心认为入室抢劫罪不至死,只是他在瞄准对方头部的一瞬间,余光突然瞥见了伊莱半开着的房门。这个笨蛋,他咬牙切齿地想,心里突然有一种无名的焦躁。他正生气着对方怎么连睡觉都不好好关门时,另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海中帷幕般展开:要是被伊莱听到了他开枪的动静,被发现了他作为杀手的身份,那他就只能杀死伊莱。

哐当。并不是开枪所造成的巨大破空声,比那要钝得多,像是金属的器具,奈布听见肉体重重摔在地板上的闷响。他缓缓把手枪放下,不知何时,伊莱白着一张脸站在房门前,手里的平底锅熠熠生辉。原来早就醒了,奈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没想到伊莱并不是毫无防备的笨蛋,敞开房门只是为了请君入瓮。憋闷的感觉像潮水一样迅速退去,他欣赏地眯起眼睛,把手枪重新藏起来,装作刚醒的样子睡眼朦胧地推门而出:

“什么动静?”他揉着眼睛,看到地上生死不明的人之后吓了一跳,害怕地拉着伊莱的袖子瑟瑟发抖,虽然他面无表情地瑟瑟发抖实在诡异,但伊莱显然忽视了这一点。“这个人是杀人犯,”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伊莱脸更苍白了,但奈布看起来比他更害怕,所以他勇敢地安抚着奈布,“我之前在电视上看到过他越狱的消息。不过放心,现在他一时半会应该醒不过来了——”伊莱用手里的平底锅再次给了杀人犯的后脑勺两巴掌,奈布喜闻乐见地看着他手臂颤抖、脸色惨白,却还要强装镇定地安慰躲在他身后的自己,“没事的,别害怕。”

这不是很有意思吗。奈布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地害怕,心里却恶劣地笑了起来。不知为何,一个念头莫名冒了出来。

奈布想,他害怕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他冰冷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好笑和纵容的意味,这种少见的柔和冲淡了他硬朗五官带来的阴翳和肃杀,如果有其他人在就会发现,这种柔和跟伊莱对奈布流露出的柔和一模一样,看来被笨蛋传染了并不是奈布的随口一说。心情轻松的奈布抱着“吃了人家这么多总要回点什么”的心态走进商超,径直走向冰柜,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也想要这个?”

伊莱站在冰柜前,那种他常买的雪糕只剩下最后一盒。正当他想要伸手时,一个孩子怯生生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没说话,眼神却带着无言的祈求和希冀。伊莱犹豫了一下,慢慢放下那盒雪糕,交给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一声不吭地跑掉了,伊莱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看看其他品类时,奈布插着兜出现在他身后。

“你就这么给他了?”奈布恨铁不成钢,“是你先来的。”

明明做的是好事,伊莱却在对方面前莫名有种心虚感,“他是小孩子嘛。”

“哦,可他甚至没说谢谢。”奈布阴阳怪气,“还真是温柔啊。喂,你这家伙究竟要舍己为人到什么地步啊?”

“我问你,”他打断了伊莱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的动作,“下次你也还是会让给别人吗?”

“……会的。”

“即使他不比你更需要?”

“即便如此。”

“那好。如果你和一个陌生人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你会牺牲自我吗?”

伊莱沉默了一会。他没有问为什么奈布会问这种问题,在对方目光锐利的凝视下,他平静地想,被彻底看透了。伊莱克拉克确实是这样的人,对方精准无误地抓住了他的要害。

“会。”

话音刚落他的脑门就被敲了一个暴栗。伊莱吃痛地捂住自己的头,不服气地看向奈布,又被敲了一个,蔫巴巴地不敢再抬头了。“笨蛋,”奈布很生气,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笨蛋的温柔只会把大家都变成笨蛋。”这一定是他有生以来最为友好的批评了,奈布想,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办法对伊莱说重话。

“这算是温柔吗?”伊莱淡淡地笑了,“其实我这样的人才是最残忍的人吧。因为知道怎样对待别人是温柔的,所以更知道怎样对待别人能伤害最深。无始无终的温柔——是很残忍的。”

“对爱你的人来讲,当然是最残忍的。”奈布说,“习惯性地牺牲自己,无论总哪方面看都无可救药。”

“但即使这样,谁也不能否定你确实是温柔的。”奈布侧过一边身子,眉眼松懈,像是并不想回击他的自我谴责,只是任由自己的话语像雪花一样在他身上融化,“因为你在轻易的伤害和困难的温柔之间,选择了更难的那个。无始无终,有始有终,在你本身面前都无所谓。”

“谁都可以自我反思,”奈布再次敲了一下伊莱的脑袋,“你不可以。”

伊莱敢怒不敢言地捂住头,愣了一会,又轻轻地问:“那你呢?如果我跟你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你会选择自己活着吗?”

“所以说你是笨蛋啊,”奈布胜券在握地笑了,他悠哉游哉从背后掏出两盒雪糕,这是他刚刚去找仓库管理员拿的,他总是有办法做到各种各样的事。“我当然会好好想想。”

“想什么?”

“想我们两个人都能活下去的办法。”

伊莱睁大了眼睛。奈布将两盒雪糕在他面前晃了晃,放回自己的推车里。“偶尔也让我付一下钱吧?你的那个推车可以扔了,放我推车里就好。”

“让我来直面你的残忍吧,亲爱的美杜莎。我要知道真正的伊莱克拉克是什么样的。”

完蛋了,伊莱想,完蛋了。

这是一个诡计多端的bl世界,迄今为止他已经遇见了数不胜数的bl剧情,辛苦对抗二十几年,他仍然确信自己是个无坚不摧的直男。

······是吗?

奈布的抱怨轻飘飘地越过他的耳畔,对方正东倒西歪地坐在沙发上打手柄游戏,与他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如临大敌的样子大相径庭。虽然不知道奈布是做什么工作能够拥有这么长一段无所事事的假期,但对方对人类社会正常的娱乐活动可谓是知之甚少,伊莱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山顶洞人。提及平常都在干些什么时奈布困惑地挠了挠头,回答:“射击是大部分,偶尔还有打架。”

……射击还有打架都不像什么好人会做的事吧,伊莱腹诽。又在同一个地方惨遭gameover的奈布冷着一张脸,在空调的冷气下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语气波动剧烈地抗议道,“怎么摔一次就死了——这么脆弱就不要当主角。”他的头发在绞尽脑汁打游戏时被自己抓散了,凌乱地散在脸颊旁边,像个气呼呼的巨型玩偶。挫败的奈布将自己翻了个面,往伊莱的方向靠了靠,不满地嘀嘀咕咕,“起码也要摔个一百次才行吧?”

“不玩这个了。”不满的神色在奈布把脸转向伊莱时立马烟消云散:“我想去吃你说的那家火锅,你会陪我吃特辣吧?电影院好像也上了部超恐怖的电影,”他不熟练地将智能手机的页面给伊莱看,放大的鬼图顿时跟伊莱脸上了对脸。“陪我去。”虽然是命令的字眼,但奈布语气里完全没有一丝盛气凌人或强迫,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你本来就该陪我去,除了你还有谁。这相比奈布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形象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撒娇了,伊莱想,像一只老虎等着饲养员来给自己剪指甲,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于是他悄悄地笑起来,想,原来看起来那么凶的人也会有一些孩子气的、小小的愿望。想去看超恐怖的电影,想去吃特辣火锅就算会两个人一起流泪硬吃,想小心翼翼地、色彩鲜明地去感受他所应得的快乐,这些愿望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藏了很多很多年,悄悄长成了他面前这个奈布。这个奈布会在第一次打游戏时惊为天人、屡败屡战,会跟着自己沾染上了吃垃圾食品熬夜看电影的坏习惯,然后在被生物钟叫醒的时候有难同当地不让他赖床。这个奈布会在他遭遇难以脱身的骚扰时坚定地站到自己身前,会一声不吭地帮路过的老奶奶捡起提篮中散落的橘子,还独独会在这个熙熙攘攘、身不由己的世界对他说,我要知道真正的伊莱克拉克是什么样的。

伊莱想,真是奇怪。只要想到奈布,他就会忍不住笑起来。于是在那一刹那,伊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全部清空为零,他僵硬地明白过来。

自己彻底完蛋了。

“你最近心情很好?”

明明看不见兜帽下藏在阴影里的五官、只能察觉出对方身上的杀意,同伴却偏偏从奈布利索收起枪支的动作里咂摸出了几分迫不及待。这位曾被菲欧娜评为可止小儿夜啼的杀手脚步轻快,语气难得的和颜悦色:“嗯,有吗?”

你看起来就像个刚得到心爱小马宝莉的小女孩。同伴默默地吐槽,却不敢把这话说出来,“我想有的。”

奈布把装着狙击枪零件的手提箱随手抛到空中,像接玩具一样兴致勃勃地接住。手提箱从空中落下来时迅速地由小变大,像是伊莱霎时放大的瞳孔,奈布凑近对方时能看见湿润的浅色虹膜和颤抖的眼睑。

一种静谧的氛围将两个人笼罩在其中,巧而薄,仿佛被新娘的洁白头纱轻轻盖住,有什么东西月光般在他们之间流动。伊莱正懊恼于自己一时昏了头所提出的要求,当他终于一个人把购物袋提到家中时,叼着薯片的奈布肃然起敬,像他刚刚打赢了百年战争一样热烈鼓掌:“上天啊你真是太棒了。”

伊莱不好意思地弯了弯眼睛。他本不是能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称赞的类型,更别提随便一点什么情绪只要涉及到暗恋的人就会被放大无数倍,于是他慌乱地阻止了对方继续夸下去的意图,“没什么了不起,不用夸这个的。”

他的眼神躲闪,在触及到奈布时一瞬间触电似的缩了回去,抿起的嘴唇像一片香樟树叶子,只要凑近就能听到把树叶当成笛子吹响的声音:“我的意思是……你也可以夸点其他的。”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伊莱反应过来自己口不择言说了些什么话之后开始从脚开始一路烧到头顶,他想当场闭眼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进地里。奈布也愣住了,他露出一种古怪的、稀奇的眼神,隐约夹杂着好笑,波澜起伏的绿眼睛里又划过一丝放低自己底线的纵容。“你想听我夸你?”他的语速不易察觉地比平常快了一点,“那你可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不——在伊莱猛地弹跳起来、像只走投无路的兔子一样试图逃过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一切时,奈布已经开始了对他全方位的夸奖。一个又一个美丽而优越的褒义词砸在他头上,伊莱像只被一大堆饲料砸得晕头转向的鱼儿,即使知道接下来的是钓鱼的鱼饵也甘愿上钩。

至于奈布,他的脸上混杂着哄小孩的无奈、纵容,还有一种就等着他反应似、隐约乐在其中的看戏表情。似乎是感到不自在,如果仔细听会发现奈布平静的声音中稍有干涩,像一只即将被顶开的魔法盒子——无数只彩色的蝴蝶从他兜帽下的阴影里飞了出来,扑棱棱跟伊莱撞了个满怀。

他说话时并没有看着伊莱,而是盯着墙壁,当伊莱看他时他注意到了,但眼神仍然没有落在与他近在咫尺的伊莱身上,只是破罐破摔地略微加快了语速。平日里遇到什么事都波澜不惊、冷淡寡言的人,现在似乎什么都说得出口了。奈布柔软的一点纵容和偏爱从那副凌厉的、无所不能的外壳下露了出来,伊莱在一种脑袋泡在啤酒里、晕乎乎的气泡上升中意识到:原来不只是他一个人惊慌失措。

“乖孩子。”

啤酒炸开了。奈布似乎也对自己说了这么多感到不可思议,莫名的、羞耻的沉默中,他甚至不敢再看一眼伊莱,匆匆地留下一句“我去洗个澡”转身逃跑。凶手肇事逃逸,而受害者站在原地,神思恍惚地想:你刚刚才洗过吧。

伊莱慌不择路、却留在原地被强迫着听完自己夸奖的表情仍然被奈布妥善保管,他回味完对方在那之后差点把洗发水当成洗衣液等种种行为之后,意犹未尽地提着手提箱笑了起来。

其他表情也很可爱,他想。

奈布没有意识到,在那么多更准确、更有距离感的词语中,他偏偏选了“可爱”这个词。“可爱”这个词在本义上没有指代任何具体的优点,比如长相帅气、比如性格友善,并非客观的裁决,而是主观的赠与。“你很可爱”,不是因为你高尚、温柔、美丽、善良,不是因为其他的任何,只是因为“我觉得”,其中包含了一个人潜意识里最亲昵的偏爱。相比于之前他给过的那么多褒义词,“可爱”这一并不罕见或深刻的词汇出现,其实代表着一种失去思考能力和语言组织的非理性。我的头脑混乱,我的观察和表达力衰退,只有我的本能告诉我:如果只能用一个词来阐述对你的感觉,那我会无可救药地选“可爱”。

“喂,话说,”同伴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债也差不多还完了吧?我这边有一套新房子。三层别墅带地下武器库,有泳池和花园,离市中心开车不到十分钟。考虑一下?”

放在之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奈布无奈地想,微妙地在原地停顿了一下。

“不用了。”他狡黠地说,“那里可没我现在的住处有意思。”

伊莱在躲着他。奈布打开门,无人的客厅一片寂静。他疲惫地将手提箱甩在地上,不想再消耗任何精力地躺上沙发。伊莱在躲着他,昏昏欲睡的脑子里这个念头再次跳了出来,让本该安然入睡的他始终睁着眼。

最开始是不跟他再有眼神接触了。当两个人一起看电影时、两个人的手同时伸进爆米花桶,指尖短暂地纠缠,他们对上了视线。昏暗的放映厅内伊莱的蓝眼睛闪烁,像午后的河,稍纵即逝地从他指尖流过。直到散场伊莱都没有再吃一次爆米花。

然后是尽量避免让他帮忙。不管购物袋怎样重,不管奈布在不在,伊莱总是不肯再让他帮忙提上楼了。“总不能老是麻烦你,”对方看着他受伤的表情,手足无措地递出一盒雪糕,“你想吃什么还是可以从我这里拿……别伤心。”奈布没有接那盒雪糕,他总感觉那盒雪糕像一个沉重的锚,如果他接了,就会把界限牢牢钉住,互不亏欠,泾渭分明。他不愿意那样。被拒绝的伊莱勉强地笑了笑,“是吗。也是,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是单纯凭我的喜好来……”他没来得及拦住伊莱。那盒雪糕至今仍孤零零地放在冰箱底层。

他走上大街,路过一家面包店时突然想起,这是伊莱常说的那家。伊莱伊莱,他摇了摇头,你怎么满脑子都想的他。他很少吃这类精细加工的食物,维持体力来讲果腹的压缩饼干和能量棒才是不二之选,但伊莱总是有种收集图鉴似的爱好,小鸟一样,买了又吃不了多少,最后总是由奈布解决掉。奈布想起来这些,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柔软的笑意,又很快被冲散。已经很久没见到伊莱了,他对自己说,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习惯?

他鬼使神差走进那家面包店,出来时拎着满满一袋面包。小麦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热气腾腾的暄软面包总能带给人一种充实的幸福感,尤其是在饥肠辘辘的时候。人就像袋子,总是需要什么来装满的,也许是食物,也许是希望。有人在太年轻时把袋子弄破了一角,也有人来来回回地找东西填满,却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奈布空落落地走着,他有些茫然,茫然到手臂失去力气,在经过马路时被路过的人一撞,袋子掉在了地上,而后红灯亮起,川流不息的车流淹没了路口。

没关系,奈布想,压烂了也没关系,还可以吃。但等到红灯过去、他从地上捡起脏兮兮的袋子时,他发现袋子已经被压破了,面包被碾成了一块硬邦邦的铁板,破烂不堪。很饿的奈布呆呆地蹲在马路中间,慢吞吞捡起袋子,被路过的司机大声呵斥干什么,走快点。他没有力气去做出愤怒的反应了,情绪向着无边的深渊一路滑下,周末的夜晚数不清的家庭热热闹闹地从他旁边走过。他拎着袋子茫然地走着,走在充满笑闹声的人群中间,平静地想,他好像什么也留不住。

他潦草的前半生一向如此。从这里走到那里,从一无所有走到一无所有。就像这袋面包一样,装满时有多么让人满怀期待,在眼前被碾烂时吹在他脸上的风就多让他清醒。他想,面包一点也不好吃。还没能量棒管饱,不吃了。

他汇入人群,人群涌动着将他推向又一个红绿灯路口。而在路口的对面,他看见了伊莱。

伊莱还是一周前奈布记忆里的样子,只是眉眼倦怠,眼下乌青。我要把那个黑心资本家的狗头打爆,奈布想,却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像一只被雨淋湿的落水狗。莫名的,他不想让伊莱看见自己这副样子,所幸伊莱的目光一直都低垂着,盯着眼前的手机。绿灯亮了,奈布往后退了两步,可失去人群保护色的他孤零零地留在原地太过显眼,于是他迟疑了一下,立马跟了上去。

两拨人群逐渐交汇到一起,短暂合流,随后背道而驰、各奔东西。奈布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而伊莱似乎毫无察觉,目光仍然专注地停在手机屏幕上。就在他们即将擦肩而过、奈布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最后一刻,就在这奈布决心不回头去看伊莱的最后一刻,低着头的伊莱精准无误地在人群中抓住了奈布的手。

也许他该说一句好久不见,奈布想,扯动嘴角却仿佛扯到了心脏的神经,疼痛不止。伊莱拉着无知无觉的奈布走向自己的方向,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好巧啊。”伊莱轻轻晃着奈布的手,像在哄幼儿园小朋友:“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呀?”他忘了,自己在伊莱心目中还是一个需要保护的柔弱直男,奈布有点想笑了。只是突然地,像一个哑巴终于有一天学会了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才能把自己所受委屈的十分之一结结巴巴地说出来,他努力绷紧来抵挡外界一切的躯壳好像被软弱浸泡。在生活的罅隙中苟延残喘的快乐装不满他的袋子,需要用悲伤来滥竽充数,装作灵魂充实,从不空空荡荡。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这样软弱起来。为了掩盖这一点他若无其事地撒谎,“挺好的。”伊莱眼尖地看到了他手里还没放下、紧紧攥着的脏兮兮的袋子,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直到他要控制不住自己脸部的肌肉、忍不住要拼命眨眼时,伊莱把头转向另一边,在夜幕的灯火下露出一个把所有灯光都能融化成水的笑容。“你饿了吧?”他温柔地说,“我也没吃晚饭,一起回家吧。”

奈布没动,他的软弱一点点从脚下流出来,像泄了气。他痛恨自己的软弱,却无法阻止,就像无法阻止所有灯光流转地汇在伊莱身上,像一条广阔的河,软弱在其中得以被拥抱,破了一角的袋子在其中得以被装满。伊莱犹豫地举起手,把他的头轻轻放在自己怀里。

“还想吃什么?”伊莱对他说,“我回去给你做。”

当然,事实证明伊莱的厨艺确实算不上好。在他第三次大火收汁把锅烧焦之后,奈布忍无可忍地开始翻起了厨艺书。而令人毫不意外的是奈布的厨艺在短短两天之内就取得了超过伊莱十倍的成就,伊莱对此大加赞赏。现在,伊莱每天下班之后都有萨贝达独家的饭吃了。

不对,奈布想,我不是杀手吗,职业杀手,顶尖杀手,王牌杀手。现在怎么成厨子了?

他扭过头,手里拿着平底锅,是伊莱用来敲晕杀人犯的那个,没想到在他这个真正杀人犯的手里发挥了另一种用场。他腰间系着史努比卡通围裙,伊莱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盘腿坐在沙发上敲电脑。察觉到奈布的目光,伊莱朝他眨着眼笑了一下,像一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老虎:“我想吃糖醋排骨。”

奈布下意识答,“没问题。”他颠了颠锅,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伊莱喊:“空调温度低,把毯子披上,别着凉了。”伊莱含糊地应了声好,奈布满意地回身进厨房继续炒菜,然后如遭雷劈地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在干什么。

我堂堂杀手怎么可能沦落成厨子——奈布愤怒地把锅一甩,就要扯下围裙昂首阔步走出厨房。这时伊莱叫他,“奈布。”如果一只鸟从巢穴里刚刚醒来肯定是这种声音,腔调微微向后,有点像撒娇:“快过来,这边的温度刚刚好。你喜欢的电影我给你放好了。”

奈布默默把围裙重新戴了回去,缴械投降。他认命地去拿冰箱里的排骨,声音软化,“我马上就来。”

奈布发誓,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进伊莱房间里的。也不是故意看到那箱书的。

吊灯上的水晶球不知在什么时候终于不堪负荷,从天而降却没摔碎,骨碌碌一路滚进了伊莱的卧室。家里正好只有奈布一个人,私自进别人卧室的他惭愧不安地在地板上找了半天,终于从床底下的缝隙看见了那颗水晶球。他咳嗽着把床底下的那个箱子搬出来时,一个重心不稳,连人带箱子一起摔了个四仰八叉。

箱子里的书像雪花一样洒落出来,数量繁多,封面令人面红耳赤。奈布无言地举起一本,上面大大的“R18”在两个一看就很不对劲的男人之间羞涩地闪光。不要窥探别人的隐私,他对自己这样说,手却不听使唤地翻开了漫画。看了一眼,他立马合上,再看一眼,再合上。再看一眼,这页是两个人比较激烈的运动场景,冲击力比起上次他见两个人接吻可以说是泰山压顶。然而,也许是已经对此接受良好,奈布平静地合上了书,奇怪地想,原来伊莱喜欢看这种东西吗?

伊莱竟然不是直男吗?他想,心里泛起细密的涟漪,像水珠不停地在摇晃的荷叶上滚动。一种奇妙的情绪在他心尖上颤颤巍巍地立足,他的身体因为这摇晃的情绪颤抖,他却很平静,好像有这样的答案并非意料之外。他想,这样的话。

那么伊莱也可以接受他吧?

那种奇妙的情绪抛珠滚玉地落下,溅起清脆的水珠。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没有伊莱就无法忍受了。

奈布想,为什么,我已经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生活了这么久,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不知道一个人笑起来时会像伊莱那样,像鸟儿扇动翅膀,像海浪,像我所向往的川流不息的总和。我不知道原来一个人会这么、这么想看到另一个人幸福的样子。我不知道原来我比我想象中的要更爱他,我不知道我会如此希望一个人余生展露的都是欢笑。我如此强烈地意识到,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失去你,为此我可以放弃前半生建立的一切原则,为此我可以坦然面对这个世界的一切苦楚。春花,秋月,雨落,蝉鸣。只要看到你,我就觉得所有的应该和不应该都有了意义。

这个世界是傻逼。但是我爱你。

奈布的身体擅作主张地站起来,他的心在说我爱你,他的身体即将奔赴向我爱你。因为我想见你。我一定要告诉你,我一定要告诉你,我一定要告诉你——

“喂?”

“奈布……救……救………”

伊莱想,我早就知道这是个无可救药的男同世界。但是为什么要抓我——

“你长得太丑了,”其中一个人犀利地指出,“虽然是银趴但我们也要卡颜啊。”他不屑而鄙夷的目光落到一边的伊莱身上,霎时两眼放光,如饿狼扑食,硬拽着他的手臂进了房子,“你长得不错,怎么才来?快快快姐妹们会喜欢你的。”

伊莱惊恐地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我是直男!!”

那人大喜过望,“直男啊,直男更好了,你不知道我多久没见过一个直男了。”对方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婀娜多姿地带着他走进了房间,“等着吧,我要把你当今晚的压轴菜。”

伊莱目瞪口呆地回过头,身后的大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大门洞开,一个身影背对着光线,身上起码背了十八把枪,像舞台上老将军唱戏插的旗子。那个身影戴着头盔墨镜,外套上还挂着数不清的弹匣,但即使看不清面容,伊莱也对那个怒吼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你把伊莱藏到哪里了!”他揪住一个人,用枪抵住对方的脑袋,“说话!”

那个人正是刚刚拽着伊莱进来的人。他衣衫不整,精致的妆被糊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不知道呜呜呜呜呜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不要杀我!”奈布从外套里面掏出一枚微型炸弹,但好歹顾忌着怕误伤伊莱没有直接扔,恶狠狠地喊:“把人交出来!”

大门口一片拥堵,所有人都在往外逃去。这时外边却突然传来了警笛声,人群一片骚动的同时喜极而泣,却又被奈布的眼神吓得噤若寒蝉。“我们没有报警,”其中一个人唯唯诺诺地说,“你看得见的,我们根本没机会报警!”

“……是那个被卡颜卡出去的,”拽着伊莱的人朝外张望了一眼,“他应该是报警举报聚众淫乱了。”人群纷纷发出不满的嘘声,“自己长得丑还要举报”“活该被卡颜卡出去”等等声音此起彼伏,奈布瞪了他们一眼,他们便立刻嘀嘀咕咕地安静下来。警察来了不宜久留,他想,余光撇见了那个独自一人朝自己跑来的熟悉身影。熟悉的棕色短发,熟悉的瘦削脸颊,熟悉的跑两步就会气喘吁吁的伊莱。他喉咙干涩,失而复得的悲喜湿润了他的眼眶,他举着炸弹的手放下了。人群发出一声“哦——”的惊叹声,仿佛在看偶像剧里最感人至深的一幕,他们看见一个人紧紧抱住了另一个,连同对方背上的十八把枪。

“喂,”人群中一个人碰了碰硬拉伊莱进来的那个,“叫你不要随便拉人了。你看,惹到人家对象了。”

“他说他是直男嘛。”那人不满地娇嗔,“真过分。”

“直男的把戏罢了,”另一人摇头,“说不定他对象也是直男呢。”

“赵妈,要帮忙吗!”

一个身形魁梧的铁T出现在了烟雾中,两人手挽着手,梨花带雨地看向来救火的铁T。铁T扛起灭火器,英勇地浇灭了奈布之前趁乱掷出的燃烧弹。“……要买单吗?”人群茫然地看了看彼此,其中一人嗓音尖细地叫,“买什么单!警察来了快跑啊!”

“咦,那两个人到哪去了?”

“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伊莱好整以暇地看着身形一瞬间僵硬的奈布。奈布默默解下了背上的十八把枪,还有外套里的弹匣、烟雾弹、燃烧弹、催泪瓦斯。最后他从一边的草丛里拖出一个手提箱,里面是一把狙击枪。伊莱忍不住笑了,他几乎要笑得前仰后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马上要去支援叙利亚。”

“你不害怕?”

伊莱眨了眨眼睛,“其实我之前也担心你害怕。虽然是打工,但我负责联络杀手组织,俗称外包。”

“吓死我了,”他心有余悸地叹气,“我还以为是来报复我的——上次我负责给两边联络杀手,没想到联络到了同一个组织,据说有个倒霉蛋因为这个赔了不少钱。我还以为他迟早会来报复我。”

奈布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你是说,从集团外包给黑帮,从黑帮外包给杀手,都是你干的?”

“是呀……你怎么知道?”

奈布也笑了,不过这笑里多少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原来是你啊。我可赔了不少钱呢。”

“……听我解释。”

“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奈布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嘴角却微微勾起,“我要搬出去了。”

“是吗,”伊莱垂下目光,不知道该说什么。“恭喜。”

“新房子,三层别墅带地下武器库,有泳池和花园,离市中心开车不到十分钟。”奈布挑起一边的眉毛,“我买下来了。房产证上写了你的名字。”

“什么……”

“你是否愿意收留一个可怜的杀手呢?之前你保护我的样子可帅了。”

“……闭嘴,你那个时候装成那样不知道背后笑得有多开心。”伊莱用手背遮住半张脸转过头去,露出来的侧脸却红得惊人。“如果你愿意帮我提购物袋的话。”

“乐意至极。有雇佣期限吗?”

“一生。”

哎呀虽然主题是bl世界但是写着写着完全拐弯了呢(什么)果然纯爱是舒适区……无论怎么写只要是佣占就很纯爱啊!

至于最后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铁T救火的梗(大笑)还有奈布一开始住进合租公寓就是因为赔了钱,所以伊莱相当于把奈布送进了自己家(?)

一玩抽象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擦汗)最近都在玩抽象怎么想都是你们第五人格玩家的错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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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婚恋平台的高富帅是真的吗婚恋平台的高富帅婚恋平台的出现,彻底改变了现代人寻找伴侣的方式。从一开始的“相亲”到如今的“随手滑动”配对,科技的发展让恋爱变得更加便捷。而对于许多用户而言,婚恋平台上那些“高富帅”似乎成了梦中的理想型。问题来了:这些“高富帅”真的存在吗?或者说,他们和我们在平台上看到的照片、资料,真的相符吗?http://www.wedating.cn/hunl/47097.html
3.心理诊疗室:那些隐藏在热点事件背后的心理动因正如德国心理治疗家海灵格先生的名言:爱只是一颗种子,它远远改变不了土壤。放弃对家暴男的幻想,保持距离,才能真正地预防悲剧。 面对家暴,大胆地持续求助,才是唯一活路。 否则,就像网上段子所言,嫁给一个家暴男,谁知道会死在化粪池里,山上,海里,冰箱里,还是绞肉机里。 https://story.hao.360.cn/topic/LNrZQkrnNHC7Qw
4.张江男张江男 编辑词条 添加义项 收藏 分享 上海浦东新区的张江镇,因张江高科技园区而闻名。那里集中了大量软件、半导体和医药研发企业,每天有超过6万名年轻人在这里上下班,男人占绝大多数。他们大多数拥有理工科硕士及以上学历,才华横溢,低调朴实,有着不错的薪水,却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消遣,每天延续着学校里两点一线的生活。https://baike.sogou.com/v570414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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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你们介意相亲男是工作是卖保险的吗头一次相到卖保险的,本身没买过任何保险,对这个行业没有具体的了解过,因为认识几个小学没毕业的混混去做过保险工作,有对此类销售员观感不太好的刻板印象,觉得卖保险的人嘴巴很会说不靠谱,这个工作学历之类都没要求入职门槛低,薪水也不稳定没前途。 相亲男35岁,今天介绍人把我电话号给他,加了v了后看他票圈每天https://m.douban.com/group/topic/174996557/
7.相亲怎么判断是否合适如何看相亲男的人品婚礼现场出现这样的情况,可能他不善于交际,也可能会对相亲的对象刻意隐瞒一些东西。当然,出现这样的情况,聪明的女生也会自觉这样的男生谈吐能力和倾听能力较差,没有男性魅力,不感兴趣,早早离去。 3.抱怨当天花费过高,同时又炫耀他的高薪水或者好条件 这样的男生除了小气这个特点以外,一般自我为中心,交往起来会非常的吃力。 http://lz.7192.com/w145025
8.2023年10月佛山市南海区教育系统2025学年面向毕业生公开招聘181名根据这段话,可以看出该青年作家对于相亲这种婚恋模式的态度是: A.鼓励 B.否定 C.中立 D.辩证 87.我国地势西高东低,呈阶梯状分布。下列位于我国地势第三阶梯的是(?)。 A.云贵高原 B.柴达木盆地 C.四川盆地 D.长白山 88.“据理力争”不是最佳的表达方式,太用力,太急切地想说明道理,反而少了从容淡定。它反https://m.book118.com/html/2023/1206/5130021204011021.shtm
9.统计学职场调查报告最现实的不快乐:什么都涨,薪水没涨 20xx年,全国房价上涨明显,有媒体报道上海的房价在6个月内涨了50%,北京楼市无论是交易量还是房价也都疯狂飙升到了历史制高点。房价之高,白领们连成为“房奴”的资格都丧失了。此外,在过去的一年中,食品消费、交通费、上网费、教育费、水电气费、房租、物业费等生活必需品支出都https://www.360wenmi.com/f/filepsymd55d.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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