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原子能的利用到转基因的研发,科学发展的历程中总免不了遭受各种指控,但迄今为止,“魔盒”也没有放出妖孽来。然而,今年生物医学界频出“丑闻”,不得不让人反思,上帝的手术刀是不是已然撬开了“魔盒”?我们如何在不可挽回前,关上它?
无创DNA漏检:被神化的技术并非万能
7月13日,一篇《华大癌变》的报道称,湖南省一位曾有过不良孕史的产妇,在医生的建议下,选择了华大基因的无创DNA产前检测(NIPT),结果显示“低风险”。不幸的是,产妇之后诞下的男婴出生便伴随有“13号染色体长臂缺失综合征”“脑发育不良”“虹膜缺损”等缺陷和疾病,几乎无法正常长大。
在孩子出生之前,该产妇曾多次在做彩超时发现胎儿发育迟缓等异常,但医生在结合无创低危的结果后,都认为风险不大。这期间,产妇还咨询过某医学教授,对方也依据无创低危做出同样的判断。之后,产妇便放弃了再去做穿刺检查,最终导致悲剧降临。
据了解,华大基因的无创产前基因检测排查的目标是畸变率最高的三对染色体21、18、13,看这些染色体数量是否成对。而上述男婴的基因缺陷是“13号染色体质量异常”导致的,并非华大基因无创DNA检测的范畴。
虽然不在检测范围,但文中指出一大质疑,出现这种情况的首要原因就是部分医疗机构、医生,对无创检测过于“推崇”,到了盲从,甚至不负责任的地步。
◎点评
中国工程院院士程京:
中科院北京基因组所研究员于军:
香港科技大学生命科学院研究助理邹瑞雪:
NIPT和传统唐筛检测,都只能作为某些特定的先天性疾病的概率学分析,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同时也不能给出精确的结果。穿刺检查是现有的较为成熟的能确诊的检测手段。
长春长生疫苗案:碰触民生底线引发信任危机
7月15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通过官方网站发布通告,发现长春长生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生产存在记录造假等严重违反《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行为。
7月16日,长春长生对有效期内所有批次的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全部实施召回。
7月22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发布通告,已查明长春长生生产的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被发现存在编造生产记录和产品检验记录,随意变更工艺参数和设备,已被责令停产,并收回GMP证书(生产质量管理规范证书),召回尚未使用的狂犬病疫苗。
针对长春长生公司狂犬病疫苗生产违规事件,包括上海、河南、海南、重庆、山东等省市在内的疾控中心明确表示,全面停用或暂停使用长春长生狂犬病疫苗。
就在公众对长春长生一片谴责的同时,关于其全权负责长春长生人用疫苗产品的研发、生产和销售的全资子公司长生生物占年营业收入高达37.5%的销售费用(5.83亿元)又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与销售费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长生生物研发投入只有1.2亿元,只占销售费用的1/5多一点。从财报中可以看到,该公司的研发投入远低于行业平均水平。医药行业“重销售轻研发”的多年沉疴也被曝光。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胡象明:
去年百白破疫苗事件的影响范围非常之广,但是并未及时公开。如果当时事件及时曝光、企业受到有力制裁,今年的狂犬病疫苗事件就不会出现。不能公开曝光就是一种保护,这种态度容易让企业从小错犯成大错,从小罪犯成大罪。希望政府把公信力的建设作为重中之重,这次的疫苗事件是一个契机。
中国科学院大学法律顾问、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副教授尹锋林:
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研究员陈则:
近些年药企的营销费用确实畸高,营销人员工资也远远高于科研人员。高质量的药品是生产出来的,而不是监管出来的,研发投入更重要。
心脏干细胞研究造假:不代表“心肌再生”被颠覆
但不久之后,包括斯坦福大学、华盛顿大学在内的多个全球知名实验室都发表论文称,无法复现安韦萨小组的试验结果。
不过,有专家认为,也无需过于悲观,不能因为一个人造假,就否定了整个心脏干细胞研究领域。在其他方向上,比如胚胎干细胞,诱导性多能干细胞,重编程的成纤维细胞等,也可以产生心肌细胞。
和学术造假同样值得重视的,是心脏干细胞研究乃至整个干细胞、生命科学领域过于急功近利的现象。
美国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
人类多能干细胞实验室学术主任钱莉:
利用干细胞技术研究心肌再生这一命题须廓清一个事实,干细胞治疗心脏病的大门并未关闭。“寻找c-kit干细胞”只是诸多尝试之一,很多科学家正在探索利用胚胎干细胞、间充质干细胞以及诱导多能干细胞等研究心肌再生。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薛天:
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教授王建安:
多年研究证实,干细胞作用于心肌,主要通过旁分泌起作用。无论其作用机制是什么,只要有临床效果就可证明其功效,不能因为对“心肌重生”功能的质疑,进而否定干细胞的功能。
华大基因数据泄露门:人类遗传资源保护敲响警钟
目前该研究已顺利完成,研究成果主要为发表在国际学术期刊《细胞》上题为“无创产前基因组学研究揭示多种复杂形状的遗传关联、病毒感染模式以及中国人群历史”的科研成果及使用此类数据的分析方法。
本次论文署名的国外作者系学术顾问,并未参与任何接触原始数据的分析工作,仅在科研思路、算法设计方面给予智力贡献,项目原始数据均存放于深圳国家基因库,项目分析工作均在境内由中国科研团队完成。
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研究员李真真:
人类遗传资源不仅是科学研究的基础资源,而且富含经济价值。保护人类遗传资源不仅关涉国家利益,也关涉国家安全和公共安全。
中国医学科学院生命伦理学研究中心执行主任翟晓梅:
北京大学基础医学院免疫学系教授王月丹:
严厉查处非常有必要。此举体现了国家有关部门对国人基因和遗传信息安全的重视,相信未来我国对人类遗传信息资源的监管会越来越规范、越来越严格。
基因编辑婴儿:潘多拉魔盒不该轻易打开
11月26日,南方科技大学的贺建奎团队突然宣布,一对名为露露和娜娜的基因编辑婴儿已在中国诞生。这对双胞胎的一个基因经过修改,使她们出生后即能天然抵抗艾滋病,这也是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
贺建奎团队采用的是CRISPR/Cas9基因编辑技术,修改的是CCR5基因,而CCR5基因是艾滋病病毒入侵机体细胞的主要辅助受体之一。这次基因编辑临床试验是在受精卵时期,把Cas9蛋白和特定的引导序列,用5微米细的针注射到还处于单细胞的受精卵里。
据悉,目前使用基因编辑胚胎建立妊娠发育在美国和欧洲大部分地区都是被禁止的,或仅仅允许实验室进行研究。因为DNA变化可以传递给后代,并且有可能损害其他的基因。而根据2003年中国政府发布的关于试管婴儿的指导文件,也禁止这种做法。
中国科学院动物所基因工程技术研究组组长王皓毅:
目前基因编辑的技术水平无法保证100%的成功率和特异性,有一定几率在修改目标基因时,“误伤”其他基因,而这种现象有可能导致严重后果。此外,能否实现艾滋免疫的预期效果,也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邱仁宗:
伦理学不可能做到“事前诸葛亮”,更不能凭科幻小说来制定伦理规范。伦理学能够做、应该做的是对创新技术研究和应用的事先防范。
浙江大学医学院教授汪浩:
直接做人的基因操控是非常危险的,以后她们还要结婚生孩子,这些不确定的可遗传的遗传物质会遗传下去,混入人类的基因池。因此,这种先例是不能开的。(本报记者李惠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