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收获》创刊六十周年,按照中国的老话说是甲子年。六十年前,巴金先生和靳以先生创办了新中国第一本大型文学刊物,从此风雨兼程,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走到了今天。老巴金给《收获》制定的办刊方针是“出人出作品”。巴老的话都是这样的简洁和朴素,比如“讲真话”,比如“把心交给读者”,年轻时不懂事并不过心,随着年龄增长,才渐悟这些话语中所蕴含的厚重分量。如果把《收获》比做一棵大树,赋予它灵魂的无疑就是巴金先生。今天,当我们在为《收获》庆生的时候,我们格外怀念巴金先生、靳以先生、萧岱先生、吴强先生等一批前辈知识分子,他们身上所展示的接续五四时期的中国知识分子的理想、良知、情怀和人格力量,犹如阳光和乳汁,不断增强和补充我们这些后辈身上的钙质,我们只有坚守家园,勤奋工作,砥砺奋进,才对得起这些前辈,对得起时代,对得起广大读者!
窗外是寒冬的萧瑟,可我们的心里是暖洋洋的,这么多优秀作家可以说是几代人,不辞辛劳,远道而来,在文学的名义下相聚,让这座拥有悠久历史的大楼熠熠生辉。巴老曾说“作品是刊物的生命”,是作家们总是把自己最满意的作品托付给《收获》,才能使这本杂志长盛不衰,活力永在。所以,作家们就是《收获》最好的朋友,是像亲人一样的朋友。此刻,我最想说的一句话就是:欢迎回家!
写作,就是回家。
文学,就是家园。
李小林老师说我们请大家来就像家人团聚,请大家聊聊美好的过往,展望一下文学的新时代,给我们多提宝贵的意见和建议,使我们在未来的岁月里思绪更加凝聚,意志更加坚定,脚步更加沉稳,努力为人民提供更多更好的精神食粮!
谢谢大家!
大家下午好,今天又汇聚一堂,我觉得这个场面挺熟悉的,因为我们似乎每过五年十年就会在这里举行一次《收获》的庆典,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世界变化那么大,经过那么多年六十年的风风雨雨,我们又在这儿,我就觉得似乎《收获》有一种隐喻形成一种暗示性,暗示着生活当中再怎么变化,都有一些不变的东西。我们作家就是在寻找永远不变的东西。谢谢大家来临。
主持人(王尧):《收获》60年,今天的活动应该是庆典,在所有在座朋友们的心中,今天应当是一个庆典的活动,《收获》60年是我们文学界的,《收获》是我们所有人的文化共同体,是这样一个家园,所以我想代表在座诸位祝贺《收获》60年,向伟大的巴金先生和靳以先生表达我们的缅怀之情,向小林老师表达敬意,我们还要向编辑部所有的同仁表示一下感谢和敬意。在座都是大人物,我们想长幼有序。或长或短,希望各位都讲几句。
谌容:我已经很久没有给《收获》投稿了,我记得巴老讲过一句话,作家的名字应该署在作品上。参加这个会我挺突然的,我也很纠结来不来,最后还是特想来就来了,主要是为了看看老朋友,另外我想去巴老的纪念馆祭奠一下巴老。我和《收获》的关系益师益友的关系,在我是业余作者的时候,我的第一本作品《收获》发的,在2007年我的最后一个中篇也是《收获》发的。我对《收获》当然是很有感情的,我认为在现代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一个刊物能够存活60年非常不容易,尤其是《收获》,因为《收获》是一个纯文学刊物,它不媚俗,不跟风,也不拜金,所以我很尊重这个刊物,我也愿意跟这个刊物有很密切的联系,把我的作品给他们。我的责任编辑是李小林,比我小10岁,但是我觉得她眼睛特别尖,在我最初的作品,比如说《人到中年》,我写到四分之一,那时候我还是业余作者,她看了以后给我提了一些意见,然后修改,很多稿件都是《收获》的编辑帮我提出很宝贵的意见,所以我觉得《收获》是帮助了一批作者,推出了很多好作品,我是没有黄永玉老师的勇气,94岁还敢写东西,我现在比他小十几岁,82岁,但是我已经写了东西放在电脑不敢拿出来,我觉得好像不够水平。
今天参加这个会,我就有一个感触,感触很深,一个文学刊物能够在当今这个社会,立足于当今社会,而且坚守纯文学,我觉得非常不容易。我到国外几个大学的图书馆都有《收获》,为什么?他们都认为这是一个纯文学的刊物。我希望再过十年,《收获》依然是保持这样的姿态,依然像今天这么好。谢谢。
王尧:现在有请最年长的黄先生。
王尧:我们所有人的心愿都是您继续写下去。
我倒是把余华写的信找出来了,余华那个字写的是像打跆拳道一样,非常有味道,所以这两天我回去经常模仿余华的字,写的也不像,模仿半天,结果像江河的字,所以艺术上经常有这样的现象,本来想进东边这个房间,结果肯定进了西边的房间,学余华的字体结果变成了江河的字体。我们写小说也会这样,模仿一个作家的时候经常会变成诗人,所以文学让我们感兴趣,让我们感觉到孜孜不倦几十年写下去重要的原因。我跟《收获》投稿、发稿、写稿的历史,也是我个人心灵历史的构成部分,也是我和《收获》刊物之间的契约,心灵的契约,也是一种永远需要保守的秘密。总之千言万语两句话,一句就是好好写稿,为了《收获》,另外一句就是好好写稿,必有收获。
贾平凹:刚才莫言讲得特别幽默。
上海是出天才的地方,政治上、经济上、艺术上、体育上、文学上都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人物和现象,而刊物上,《收获》就是另外一个天才。
几十来它卓尔不群,出新思想、新观念,独领风骚,自成权威。
一部豪华时尚的车,驾驶人就是车的灵魂。《收获》的主编、编辑,一代一代,一拨一拨,更是些天才。
在我初学写作的时候,《收获》发表了我的作品,曾经给了我巨大的鼓励,从此有了信心。在写作的过程中,《收获》上的先进的文学理念,曾经给了我巨大的启示,从此激发了写作的动力。
《收获》的田园里生长着新时期以来的所有的庄稼,我是一颗土豆,也在其中。我在收获着,也被收获着,这是我的光荣。
因此,《收获》六十年庆典,我前来祝寿,感谢着这份杂志,感谢着办这份杂志的人,致以真挚的崇高的敬意,并祝一句古话:受命于天,寿而永康。
王尧:贾老师每次发言都写稿子,我发现除了认真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手稿价格也特别贵。下面有请李锐老师。
王尧:谢谢李锐他代表一家三口发言的。而且不光笛安,泡泡,还有小泡泡也来了。现在有请韩少功老师。
韩少功:来开会感到很吃惊,来了这么多人,我开始不知道有些什么人来,今天刚见到安忆我就说上海想干什么,搞的这么惊天动地的,但是也是能够看出一个刊物的号召力、影响力,摆在这儿了。这是六十年来他们辛勤工作自然的结果,这里我们都表示敬意。这个刊物好像很朴素,包括它的封面,它的板式设计,它的字体,都是多年来不变,都是老腔老版,其实我特别喜欢,就是要有一种端庄、朴素,这就是一种大气,岿然如山的大气,不像有些杂志刊物挤眉弄眼,搔首弄姿,想吸引读者的那种心机过多,其实这就是《收获》的定力。但是另一方面《收获》也毫不缺乏活力,六十年来,按照一般的人,四代同堂已经了不得了,但是我们在座的作家,从黄老,有五代、六代、七代,都有了,每一代都早婚早恋,代际的力度越来越密,这么多作家,而且这么多年轻的面孔在《收获》这么活跃,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感到非常欣慰、非常高兴。
王尧:有请马原老师。
马原:在山上待久了,说话的机会少,挺紧张的。可能只有《收获》搞活动才能看到这么多亲切的面孔,真的太亲切了。几十年,三四十年这么多老面孔,一下子看到,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其实这也就是《收获》的魅力,只有《收获》才能把这些人一次性的召集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
刚才几个朋友都历数了一下自己在《收获》上发了多少东西,回望一下这几十年的作品出生、长大的情形,其实我心情也是一样的。我最初的两部长篇,现在我有几部长篇了,原来我是个长篇特别少的小说家。但是我第一部长篇是《收获》发的,第二部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大部头叫《牛鬼蛇神》,也是在《收获》上发的,还有自己特别喜欢的中篇、短篇,像《错误》、《虚构》,一想特别激动,你这辈子最好的小说都是在《收获》上发的,《收获》就像你亲娘一样。真的。
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收获》的这些老朋友们,小林大姐,肖元敏是我第一个责编,程永新钟红明,包括以后年轻的编辑们,就像家人一样。
我特别记得我这辈子第一次吃西餐,是程永新带我去的红房子,好像离这很近,我们俩是走去的,我不知道吃的是《收获》,还是程永新个人的,(笑答,《收获》的)这都是第一次,现在自己也都是老人了,过了一甲子之后。在过第二个“一辈子”,我觉得一辈子挺含混的,莫如用一甲子定义一辈子,过第二个一辈子的时候,我不知道别人,如果有谁的召唤非去不可,那一定是《收获》,如果可能的话,如果还不落伍的话,可能再写小说还是希望能在《收获》上发表,这份敬意可能会一直到底。能够借《收获》六十周年这个庆典,看到这么多老朋友,我现在离人群确实是太远了,来这儿最少也得七八个小时或者将近十个小时,但是特别开心,那么多老面孔,新朋友们也一样,能够认识你们我特别开心。
王尧:马原说的非常清醒,一句是最好的小说发表在《收获》,一个是说在山上呆久了,没有说从山上下来了。感到一种召唤的力量。有请叶辛老师。
王尧:现在有请《收获》创刊时期的第一代编辑,彭新琪老师。
陈村:《收获》的编辑有点像结婚誓词
王尧:谢谢陈村老师,在《收获》发小说,就是生儿子。这几乎就是中国梦。有请王小鹰老师。
王尧:接下来我们发言的程序简化一下。先第一个圈子里,依次,再第二个圈子。中间我就不主持了。
赵丽宏:祝贺《收获》60周年,我觉得《收获》是一个有风骨、有灵魂的文学刊物,这个灵魂自它开办以来一直是保持着它的真诚、正直,《收获》是一个讲真话的刊物,巴金先生创办了《收获》,创办了《上海文学》,我现在《上海文学》,我们跟《收获》在一个楼面,我们这个楼面是很安静的,但是可能是我们作协最安静的地方,两个刊物在那里,巴金先生创办的两个刊物在那里,每天在工作。我说《收获》是有灵魂的,这句话非常由衷,不管这个时代怎么变化,一直在变化,一直有风可以追,一直有时髦可以追,但是《收获》一直保持着它的正直、真诚,我想《收获》是有灵魂的,今天在座的作家也是中国有灵魂的作家,我想刚刚马原讲的话我很同意,也许一个刊物能够把这么多优秀的作家聚在一起,大概也只有《收获》。作为同行,作为兄弟刊物,我代表《上海文学》,也是由衷向《收获》表示敬意和祝贺。谢谢。
阿来:我觉得我是作为一个读者来的,刚才大家都讲自己写作跟这个杂志的关系。在我写作开始之前十多年好像我就在看这份杂志,尤其今天到这里来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因为在座大部分人最主要的那些作品也都是从这个杂志上读到的。后来我自己做杂志的时候,甚至回过头去到图书馆里找过,从五十年代开始的一些《收获》杂志来看,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做个杂志要有一点经验,这个经验可以从《收获》这儿得到。一个杂志怎么迎接这种政治环境、文化风气、时代观念的变化,跟这个时代在可能的范围内一起发展,我通过《收获》做过这样的学习。今天我相信大部分人在《收获》发表过作品,但是还是在读新的作品,因为《收获》上总有新的东西,过去是读比我出道早的人的作品,得到很多启发、经验。但今天时代在变化,文化观念在变化,写作方式也在变化,今天我经常也在《收获》上面读一些比我出道晚,年纪比我轻的人的作品,我觉得还是给我们一些特别好的启示,所以我自己只在《收获》发表过三篇东西,但是读这个杂志,确确实实,如果说六十年了,至少读这个杂志三十多年了,而且今天还在坚持,所以我希望将来的《收获》在接下来我们的有生之年还有这样巨大的吸引力,吸引我读下去。
苏童:这个时代什么话都会被记录,会被传播,其实是批判什么很容易引起赞美,赞美什么很容易引起批评。但是我觉得对于《收获》来说,似乎怎么赞美都不过分,都是安全的,赞美《收获》必须都是安全的。关键问题在于赞美了这么多年,都是真诚,都是真心的,怎么赞美出新意来,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我是三十年前开始在《收获》上发第一篇作品,三十年以后觉得所有的这些变得无比珍贵,这是程永新刚才欢迎辞里面我觉得特别有感触的地方,他这个话说得很普通,但是我觉得很重。
第二,他说回家的感觉,刚才莫言也说到,我当年第一次跟《收获》的编辑们打交道的时候就感觉到《收获》的气氛跟其他地方很不一样,它确实有一种团结、协作帮助这样一种内部非常好的氛围,就是一个家庭的氛围,每次跟不同的编辑打交道,他们请我吃饭,到过年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去吃饭,就是一个家庭的感觉。这种家的感觉实际上也在很大程度上也影响到了我们这代人,比如说苏童、余华所有这些朋友,这些朋友之间也有兄弟般的情感,这么多年来家的氛围也感染了我们这些同行,这么多年来《收获》在我们心目中,尤其在我个人心目当中的神圣地位是牢不可破的,和苏童一样,我也非常感谢《收获》,并祝福它越来越昌盛。
李洱:投稿的时候觉得是处女作,而后成为他的代表作
李洱:想说的话很多,不知从哪儿说起。昨天我跟记者说的一句话,他们说李洱你很会说话,其实我说的话是真的,我说《收获》是一个,让一个作家,不管他是多么大牌的作家,当他投稿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投的是处女作,而且这个处女作会成为他的成名作和代表作,我觉得只有《收获》这本杂志才能给作家带来这样的感受。
《收获》也是对作家的一种提醒。我记得全国只有《收获》把原稿重新还给作家,编辑在上面做的一些改动都非常精彩,我记得我的稿子寄过去之后,回来之后这里加上一句话,那里删掉一句话,加了又过了一会儿,我琢磨为什么加这句话,程永新加的,原来是提醒我注意小说叙述的节奏。《收获》对作家也是一种提醒。王小鹰老师我上次见到她,还在华东师大上学,她刚才讲到(在《收获》发表作品)给作家以信心,确实如此,用一个时髦的话就是给作家以加持。
余华:按照在《收获》上发表作品占个人作品的比例来说,我肯定是最高的
回忆一下,我这里就不多说了。三十年以前,我当时在《收获》发了第一个中篇小说,1987年的第五期,就是先锋文学专号。第六期的小说还没有发表之前,我就第一次来《收获》编辑部,旋转楼梯走到三楼,肖元敏一个人在里面看稿,那天比较早我就过来了。
我回想一下,因为我写的作品不多,但是我敢吹牛的一点是,个人作品比例最高在《收获》上发表的肯定是我了,莫言很嫉妒(笑声)。当年我们在北京,他说《收获》为什么一篇一篇给你发呀。我说我就是一篇一篇寄,怎么地。
王尧:余华让我们的座谈会达到高潮,让“无耻”变成崇高。我想有必要请莫言回应几句。(笑)
莫言:余华的话是小说语言,大家不要太当真,基本事实是真的。
迟子建:按照东北的习惯今天要来祝寿的,我们祝寿要先祝生日快乐,怀念巴老,感谢《收获》的编辑们,在我眼里《收获》其实是一个大粮仓,我来自东北,那个地方不像南方,像江南一年打三季稻两季稻,我们大米比较好吃,一年一季,我的写作差不多也是,比较慢腾腾,我当年写《伪满洲国》,不知不觉写了七十万字,那年代我跟安忆还有通信,这封信还珍存着。她看完以后给我的回信说,只有你这种傻愣愣笨磕磕的人敢担这个重担写这种。
我在东北的土地上现在依然是这样,既然是大粮仓,我打的粮食虽然不是很好,但是我尽心了,《收获》也没有摒弃我,把我打的一些粮食收回到你们的粮仓,现在我回望有一些作品,也有自己非常喜欢的,也有可能比较遗憾的,但是在我成长过程当中,《收获》这个园地对我是最重要的。
最后再次还是要拜寿,《收获》60年生日快乐,希望100岁的时候我90多岁,看到黄永玉老先生在这,我还有一点信心,如果那时候我还能拜寿,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谢谢大家。
王尧:先披露一下,迟子刚把八万字的一部小说给了《收获》,非常棒。
孙颙:无私奉献
后来有一个机会,现在在《人民日报》社做社长的杨振武,他当时在上海做宣传部长,有一天他找赵长天,他说你们文学最困难的是什么,赵长天就记得李小林的话,说作家稿费太低,杨振武他说你们回去研究一下怎么加稿费,我今天讲这个话也有纪念赵长天的意思,他跟我讨论了好几次加多少,说每千字加到八百块,说如果这样报告上去,这样批下来,全国的杂志和出版社要把我们打死,因为人家加不了,最后我们折中,每千字希望加到五百块,后来宣传部给钱了,这件事情就是这么做成了。当然后来又提高了,后来我们发现加到五百没有把我们打死,大家都加了,汪书记他们在的时候又提上去了。但是我要说,宣传部是很精明的,批这个钱的时候说过一分钱不准发给编辑,所以编辑们还是没有加钱,我今天说的这个话比较庸俗,但是实际上应该想到他们是无私奉献的。
汪澜:我现在也已经交棒了,我也是感觉非常荣幸能够有机会从文汇报社到这来,有机会为作家服务,也为《收获》服务,我现在也是刚刚交棒,应该说是对《收获》非常有感情。也是因为有这样一个机缘,能够近距离接触了我们的几个杂志社,特别是我们的《收获》杂志社,从小林老师那儿,还有其他的编辑那儿,学到了很多。
我听了大家很多对《收获》的赞美,突然觉得我们《收获》的名字真是起得非常好,而且特别是我们今天在这个收获的季节来为《收获》庆寿,应该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收获》一个是把我们文坛最精华的力量,最优秀的作家收入囊中,还是把我们一季一季最好的收获收入囊中了,这个名字起得特别好,特别有味道。
刚才说到《收获》的编辑,我也是非常有感受的一点,他们真是非常清贫,特别是这两年关于专项资金管理越来越规范,反复强调宣传部给《收获》的钱一分钱不能用到编辑身上,全部用到作者稿费身上,他们也是这样做的,非常不容易。
再一个《收获》的编辑他们的敬业精神也是很让我感动,因为我本人也是做编辑出身的,从报社过来的,所以我就感觉到他们一代一代真是把老一辈编辑人的精神传承得非常好。《收获》的编辑经常跟我说,小林老师那时候看稿子,每篇稿子只要出现引言,必定要去查原件,她也是这样要求他们编辑的,因为这个《收获》的编辑没少挨过小林老师的骂,敬业、认真的精神也是成就了《收获》的品质。
毕飞宇:我写小说比较晚,可能在我同代作家里面是最晚的之一,有机会在《收获》发作品也比较晚,但是我读《收获》是非常早的,因为我父亲当年是一个文学青年,家里面有《收获》,大概我在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读这个刊物,其实主要是我父亲带我识字用的。这么多年几乎就没有断过,我一点都不夸张,在座的除了极少的朋友以外,大部分作家的作品我都在《收获》上看过,看的特别多。
我想说两个非常小的事情,一个是我自己也做过编辑,做了那么多年的编辑,我看《收获》的时候最大的体会就是它的错别字特别少,做过编辑的人都知道一个刊物拿出来的时候如果错别字很少,就意味着整个团队每个编辑许多环节都必须做到非常扎实,你才有可能让一份刊物错别字非常少,我作为一个编辑来讲对《收获》怀有一个非常高的敬意。
另外我想强调的是,我们总是说小说小说,固然《收获》上也有许多精彩的小说,可是我个人特别喜欢看《收获》的那些专栏,比方像李辉老师的专栏,我差不多每期都读过,还有其他许多的朋友。我特别想说一句话,不管《收获》上发多么好的小说,好的专栏这个传统一定要持续下去,因为我们在等待。
我写了那么多年的小说,得不了奖,红不起来,但是每次看到别人得奖的时候,我都对自己说不要失落,不要沮丧,因为你能在《收获》发作品,就很不错了。我觉得很幸运的是《收获》那么多年来发了那么多我的作品,而在它六十华诞的时候那一期刊物又拿我的小说做了头条,高兴的不行。千言万语,谢谢《收获》,祝《收获》生日快乐。
艾伟:对文学新的可能性非常敏锐的去捕捉
艾伟:《收获》五十五周年的时候,我过来的,也是在这个地方。今天我想谈的是,我觉得《收获》在我的感觉当中一直是温暖的存在,我特别同意刚才陈村老师说的,《收获》的编辑都特别好,像家人一样,和他们交往很亲切,如沐春风,这是《收获》的一个传统。
《收获》的另外一个传统,它改稿的传统,这个特别好,像我们投了很多稿,有些稿子不好就退回来,有些直接用了。《收获》让作者去改稿的杂志真的不多见,很少。
第三,《收获》这个杂志其实它是很包容的,各种流派,各种各样的文体都有,但是总体上来说它的辨识度还是非常高,这个我觉得一方面《收获》它的传统当中有一点它对文学新的可能性会非常敏锐的去捕捉。进入《收获》的文本,它的语言上都非常讲究,所以《收获》这个杂志它发表的作品,在语言上我觉得也是代表了美好汉语的水准,我觉得《收获》的传统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传统,我觉得作为一个小说家,我在这里祝《收获》六十周年生日快乐,同时对《收获》表示感谢。
东西:很快,很漫长
东西:我来自广西。首先祝《收获》六十周年生日快乐,我觉得人哪,如果到六十的时候可能会感觉到有一点老了,但是这本杂志六十岁的时候我们还是觉得它仍然年轻。从人来讲,六十年好像很快,但是这本杂志六十年很漫长。
我首先是《收获》的读者,我特别喜欢看《收获》发表的标新立异的小说,我在县城读一个著名作家的作品,里面有一句话,没有功劳有苦劳,没有苦劳有疲劳,没有疲劳有牢骚,我当时很兴奋,这是莫言老师的话。后来我读了马原苏童余华格非他们的先锋小说,我觉得这本杂志不管发表了多少标新立异的小说,它如果是一座楼的话,不会摇晃,所以我觉得这个杂志的地基打的非常好,结构非常坚固,有这样一本杂志给我们发表作品,与我们的文学命运相伴,非常感谢。
路内:我是上海作家协会的,跟《收获》的编辑们很有感情,经常跑到编辑部里面打个招呼,想起我第一个长篇小说是十年前发表在《收获》上的,那时候正好是《收获》的五十周年专刊,现在是六十周年,我觉得我的文学生涯每一个十年都跟《收获》牢牢契合在一起,我觉得这是特别开心的事情。
金宇澄:昨天《新民晚报》的记者采访我,就谈《收获》六十周年问我有什么感想,我记得十几年以前上海媒体做过一个评最美的办公室,最美的写字楼还是最美的办公室,最后的结果是《收获》301房间是最美的办公室,我当时觉得这个太巧合了,确确实实一个是301这个房间特别好看,东面有窗,南面也有窗,而且每一个窗子都有爬山虎爬在上面,东边下面有一棵年代很久的木香,作协唯一的一棵木香,以前我以为是蔷薇神秘的。木香开到4月份有一种黄颜色的小花,特别好看,这是我对《收获》杂志的印象。
弋舟:下午刚进院子的时候阳光特别好,照在红地毯上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我刚才拍了照片。在这么一个我少年时期殿堂级的刊物六十周年,还有那么多的少年时候的文学偶像,近在咫尺,真是有一种梦想成真的感觉。
写了有十多年,将近二十年,现在写小说好像一般投稿都比较轻易,但是每次给《收获》投稿总还是会战战兢兢,就觉得刚才李洱老师说总像是处女作,我觉得始终有这么一个刊物,给我们这些作家能够保持这种写出来小说有战战兢兢的感觉,有不安的感觉的刊物,可能对于我们写作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参照,还是再次祝贺,祝贺这个伟大的刊物六十年。
须一瓜:《收获》这个平台意味着严格的流程
刚才弋舟说的紧张的心,像第一次投稿的心,其实是一直存在,包括我近期写的,都会有这个感觉。其实写作者是这样,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有这种心态,今天在飞机上我和叶弥还说,卡夫卡他可以死后把他的书不让任何人看,但是我还是希望我的书让更多人阅读,《收获》就是这样一个平台,意味着严格的审稿流程,包括错别字,当时永新老师还跟我探讨小说人物,因为现在写久了可能会顺,有些刊物也会客气,给的稿子一般都发,但是到《收获》这里,我就知道要经过一个比较严格的过程,我就比较害怕,不知道会不会被卡住,登出来以后,这个杂志积淀了很庞大的读者,也比较专业和苛刻的读者,占比比较高的读者群,作品到这里的时候你会有更多的被考验的感觉,这么多年下来一种感慨,我觉得是运气,我能够在自己写作最好的岁月里有这样一个杂志,一直伴随着这样走下来,非常的感激,觉得自己很幸运。
叶弥:首先要谢谢《收获》,谢谢它的宽容,我刚才坐在这边,想了一想,我是八几年的时候开始看《收获》,到了2000年的时候我才在《收获》上面发了我的第一篇,当时还算年轻,发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外面什么东西是容易发的,什么东西是不容易发的,那短篇起了一个比较尖锐的名字,叫《黄色的故事》。原本就是想吓唬吓唬人的,拿到了《收获》,但是《收获》一点没有吓住,照样给我发了。不知天高地厚,我还是要谢谢《收获》,祝贺《收获》越来越年轻,希望它到七十大寿的时候我一个老太婆还能前来祝寿。
盛可以:想起十五年以前我突然辞职去了东北,天寒地冻的地方,突然想写东西,根本不知道写什么,也不知道小说是什么,就在一个没有朋友,无亲无故的地方,在一个出租房里开时写东西,像个野孩子一样,原来有一个新小说论坛,在那里面发了,被《收获》的编辑看中了,当时是一个短篇小说,就在《收获》发了。在我人生当中最迷茫的时候,《收获》杂志给了我一个方向,让我觉得我可以走这条道路,这么十五年我也找到了我活着的意义,甚至我活着的尊严都找到了。
张楚:从十八岁第一次读《收获》,到二十八岁第一次在《收获》上面发表小说,再到今天坐在这里祝贺《收获》创刊六十周年,内心的那种感激和荣幸,不是能够用语言形容的,每次想起它就感觉想起了南方的外婆家,那里温暖葳蕤,灯火怡人,表哥表姐围坐着等着我回来吃晚饭。而且今天看到几乎所有我最喜欢的小说家,当初我写作的时候是他们最虔诚的模仿者。我热爱《收获》,因为《收获》来自我热爱的那个地方。
杨小凡:以我写小说的水平是没有机会参加这样一个盛会的,但是我还是要感谢《收获》杂志,感谢程主编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提供美酒让各位老师来品鉴。我首先代表公司,也代表一个文学爱好者对《收获》的祝福。第二,也盛情邀请诸位老师有机会能到我们安徽亳州去,到古井去,亳州是曹操老子发源地,中药材的全国之首,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能够有机会到亳州到古井指导。
袁敏:当初的末席
我觉得我的文学道路上很幸运的就是遇到了李小林老师,遇到了《收获》。李小林老师,当时我是文学青年的时候,她在浙江的《东海》杂志社,我是一个丝绸厂的青年工人,我写了一篇散文,摄影记,就这么一篇散文让我参加《东海》的笔会,我赶火车的时候还迟到了,我看到小林老师朝我招手,说你怎么来这么晚,只有我一个女作者,这次笔会我就和小林老师住一个房间,有一天别人问我,说你怎么和巴金先生的女儿那么好,我说谁是巴金先生的女儿,我根本就不知道,小林也没有说过,她很朴素,穿很旧的棉袄,那么崇拜的巴金先生的女儿,我跟她住在一个房间。
就是那次笔会以后,小林就说你是可以写点东西的,你回去写一个小说吧,写好以后寄给我。我回到杭州以后,我们家里就出事情了,1976年的总理遗言案,我们家里三口人被抓进去了,当时小林在杭州,她叫了几个业余作者看我,说到萧山来吃鸭子吧,我没有敢去,因为凡是和我联系的人都会被传讯。粉碎“四人帮”这个案件平反以后,小林老师说你都不用编,就把家里的故事写出来就是小说。我写了一个小说《天上飘来一朵云》,我发在《收获》。当时我实际上寄给小林的时候,我觉得是给她看看,没有想到《收获》那么大的刊物我能够上去,当时发了这个小说,我被邀请参加笔会,我也是在那次笔会上认识安忆和谌容。
笔会上我还记得一个北京的女作者韩蔼丽,她说本来我以为我是末席,没有想到还有比我更末席的,所以回来以后我写了《末席》。我觉得《收获》不是看名气大小,而是看作品本身。如果没有《收获》,就没有我今天的文学道路,所以我再次感谢《收获》。
林白:越写越敬畏
林白:我是《收获》五十年的读者和二十多年的作者,我是1968年开始看的《收获》,可以说我在广西的一个县里的一个阁楼上,看的是1965年的《收获》,五本,我都看过。我长大以后,听我妈妈说是她订的杂志,微薄的工资拿出来订《收获》,对我挺有影响的。我也是《上海文学》推荐给《收获》,张重光1989年推荐给程永新,1990年在《收获》发了短篇小说,二十多年,我在《收获》一共发了三个中篇、两个短篇。我对《收获》一直是敬畏的,现在越写越敬畏。除了程永新老师,第二个跟我有联系的是肖元敏老师,后来是给廖增湖有一个中篇,这次活动是钟红明老师邀请我,我感到很荣幸。表示一个极高的敬意,谢谢。
张翎:刚才听你们讲话,我就看着对面的“文学-家园”,不知道家园对大家是怎样的,对我感触是很深的,因为我很早就离家了。我感觉我似乎没有家,因为走过很多地方,居住过很多地方,搬过无数次的家,很多人问我家在哪里,我都愣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觉得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多伦多也不过是一个邮政地址,我没有“家园”可言,也似乎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让我可以找到归属感。我想起国内的作家非常羡慕,莫言有他的高密,迟子有她的漠河,我似乎是没有家园的,我真正的家园就是文学,那是一个不需要国界,没有地界,不需要护照和签证的地方,那是我真正有归属感的地方,所以我觉得《收获》是给我归属感的地方,特别感谢。
王尧:最后我们请八〇后作家笛安。
笛安:无论什么时候,《收获》永远在这儿
笛安:我长话短说。非常感谢《收获》,感谢《收获》杂志的每一位老师,我当时第一次在《收获》发作品的时候,那其实也是我第一次写小说,第一次写完一个作品,当时不太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收获》当时发表了我那篇处女作的话,可能我的人生就不会选择做写作这个行业,因为我学的专业是一个跟文学没有什么关系的,我有可能整个人生就会走另外一条道路。
所以我今天坐在这里想起来差不多可能十四年前,我收到钟红明老师发给我的那封邮件,我也跟很多人讲过,我觉得那是我从小到大最高兴的一天,就是看到钟红明老师跟我说我们都挺喜欢这篇小说的,这是我会一直珍藏在记忆里一直到最后的一件事情,非常感谢《收获》,祝《收获》生日快乐。
越来越好什么的这个话不用说,其实就希望《收获》永远在这,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我们每一个人什么时候回到这个楼里面,它永远在那个房间里,就是熟悉的那几张面孔永远在那,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事情。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