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精神病人多年来总是说他胃里有个啤酒瓶。医生向他百般解释这是一种幻觉，可他就是不听。
这回，他因为阑尾炎要到医院开刀。外科医生和精神病医生商议，趁这个机会消除他这个古怪的幻觉。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当病人慢慢苏醒过来，医生高举一个啤酒瓶说：“我们总算把它拿出来了。”
“你们拿错了!”病人尖声喊叫：“我肚子里的啤酒瓶不是这个商标。”
(彭文刚)
戒烟
彼得患有心脏病，医生劝他戒烟，并说，如果不能一下子戒掉，可以改成每天饭后抽一支。
一个月后，他又去看医生，医生检查后发现他有胃病，迷惑不解，问：“这是怎么回事”
彼得：“我为了遵守你饭后一支烟的建议，每天吃饭次数太多而且没有规律……”
(彭文刚)
天降良缘
朋友们总在劝丽丽：“你年纪不小了，该结婚了。这事你得主动些，难道你还打算坐在家里等你的丈夫从天上掉下来吗”
后来丽丽真的结婚了，和一个伞兵，他在一次跳伞训练时，正好落在丽丽家的院子里。
热胀冷缩
老师问：“谁能举出生活中一些热胀冷缩的现象”
小丁不假思索地说：“夏天热，所以暑假长；冬天冷，因此寒假短。”
(穆德珍)
老夫少妻
老夫：“如果我们的婚姻是平等的，你就应该把地上的落叶扫掉一半。”
少妻：“落到地上的一半树叶都是你的，亲爱的，我的那一半还在树上呢。”
(彭文刚)
吃西餐
同学丽萍和她的美籍丈夫琴瑟和谐，并且经常彼此调侃。一天，丈夫对来访的客人抱怨：“家里的蚊子只咬他一个人，可见中国的蚊子也知道欺负‘老外’”。丽萍听了，笑着说：“那是因为中国的蚊子喜欢吃西餐。”
以肠治肠
B镇一家个体熟肉食品摊前。
摊主：“大爷，为什么你每次都只买卤肥肠而不买点其它什么菜呢”
大爷：“因为吃了你的卤肥肠比吃医生的药还见效……”
摊主大喜：“你老患的什么病呢”
大爷：“习惯性便秘。”
(余兴隆)
节约开支
张洪一家三口人，每月就靠500元工资维持生活。有人纳闷，便问张洪：“你是怎么节约家庭开支的”答：“我们两口子经常吵架。”问：“这跟节约开支有什么关系”答：“关系可大了，每次吵架就有朋友来劝解并请我喝酒，而老婆则气得带着孩子跑回娘家去住……”
“逃犯”丈夫
张道余
李秀姑近来的心情十分痛苦和矛盾。丈夫王铁柱去深圳打工已经五年了，开始的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最多时一个月曾寄回过一千多元，这令她和婆婆都感到高兴和宽慰。后来就愈寄愈少，写信回来说工厂效益不好，发一点工资只能勉强维持一个人的生活。再后来是一分钱也没寄了，不仅没寄钱，连信也没来一封，至今已三年没有音讯了。不寄钱也没有啥，一家子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她担心的是丈夫在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比如遭遇车祸啦，被蒙骗吸上毒啦，或是被坏人谋害啦。总之，丈夫在外一天没有消息，她就一天不得安宁。她想去深圳寻找丈夫，可家里婆婆年老多病，女儿小梅也才六岁，责任田需她去拾掇，鸡鸭猪羊需她去料理。她左右为难，去留揪心。
她把心中的疑虑和担心向婆婆说了，婆婆安慰她：“铁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会出事的。况且他又很好强，兴许是在外没挣到钱，不好意思给家里写信。”其实当妈的也十分担心儿子，希望媳妇能去找回儿子，可家中实在是离不开媳妇这根顶梁柱啊。
日子就在苦苦煎熬和期盼中一天天捱过。这天，王铁柱却意外地回来了。母亲听见动静，又惊又喜地从里屋走了出来，看见儿子蓬头垢面，穿一身又破又脏的衣服，不禁心中一酸，两行热泪一下涌了出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再苦再累的日子咱们一块儿过!”乖巧懂事的小梅见到这个情景，赶紧跑到地头，把妈妈叫了回来。
秀姑见丈夫这个落魄样，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她连忙为丈夫烧水洗脸找干净衣服换，可铁柱却说，不必了，他不能在家多待，得赶紧走。秀姑不解：“这是为什么呀”铁柱说，他在外杀了人，是一个被通缉的逃犯，在家待久了怕被警察抓去。婆媳俩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像一声炸雷响在耳边，惊呆了。母亲不安地问：“柱儿，你怎么会这样你一向都是规规矩矩的老实人，怎么会去杀人你可别编些话来吓唬我们!”铁柱解释说，他在深圳给一个老板当保镖，有一次几个歹徒突然袭击老板，关键时刻他挺身而出，拼死保护，谁知一失手打中了对方一人的要害部位，竟将这人打死了。老板惧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就悄悄地塞给他一笔钱，叫他赶快逃命。这些年他东躲西藏，最后在一个偏僻的林场里找到了一个护林的差事，才算安稳下来。说着从随身背的一个挎包里摸出一厚叠钱，递给了秀姑：“这是两万元钱，算是我给家里的一点心意。妈，秀姑，要是我以后能再攒上钱，我会想方设法带回家的!”
秀姑脑子里乱哄哄的：“钱不不不，你在外面那么遭罪，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还是你带走吧!”稍顷，李秀姑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铁柱，我看你还是别这么东躲西藏的了，去向警方自首了吧!”铁柱有些吃惊：“自首你让我去自首杀人可是要抵命的，我要是死了，咱这一家子可怎么办”秀姑说：“你是过失伤人，又主动去投案自首，不会重判的。铁柱，你去自首了，无论判多少年，我都会等着你。家中的事你放心好了，我会竭尽全力把这一老一小照顾好的!”铁柱仍是摇头：“不行不行，我说是过失杀人，谁会相信风声最紧的几年我都躲过了，再过几年就会没事。”婆婆见状，默默地从秀姑手中拿过了那一叠钱，将它分成了两半，然后将一半钱塞给了儿子：“铁柱，你赶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秀姑张嘴想制止，但看见婆婆的态度十分坚决，也只得忍了回去。
铁柱接过那一叠钱，刚要跨出门，又转过身来将钱塞给了秀姑：“秀姑，我求你一件事!”秀姑眼里已噙满了泪水：“夫妻间还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犯了事，会连累你的，我们还是、还是——离婚吧!”李秀姑惊愕得瞪大了眼：“什么离婚你把我看成了什么人这个时候，我会怕连累而绝情地离开你铁柱，你可得记住，我是你的女人，我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你赶紧打消离婚的念头吧!”母亲一把将铁柱推出了门：“要走就赶快走吧，不许说这么丧气的话!多好的媳妇，离什么婚你这辈子报答不了秀姑的恩情，就下辈子报答吧!”
铁柱走后，秀姑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对劲。丈夫老这么在外东躲西藏，一家人跟着他担惊受怕提心吊胆，何时是尽头她想说服婆婆，让她出去找到铁柱，劝说铁柱到公安局自首认罪。婆婆却怎么也不答应。后来秀姑向婆婆晓以利害关系，并且以她的深明大义和对家庭承担责任的真诚打动了婆婆，婆婆总算勉强同意。
可到哪里去寻找丈夫呢丈夫只说在一个林场当护林员，可没说那林场在哪个地方呀要能尽快找到丈夫，她立即想到了堂兄李山松。李山松是镇派出所的所长，他当警察路子广，信息灵，兴许能帮助她找到丈夫。
李秀姑下山来到镇派出所，堂兄正好留所值班。秀姑把情况说明，径直向堂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山松却出乎意料地告诉她：“铁柱刚到我这里来过，我把他给放了。”
李秀姑急得跺起了双脚：“哎呀，山松哥，你放走的可是一个杀人犯呢，你让他逍遥法外，
你犯有包庇罪，他也会罪加一等!”
山松急忙解释：“秀姑妹，我们派出所拘留人，总得讲个证据吧在我们没掌握确凿的证据前，就随便将他拘留，那我们才是犯罪!”
“好吧，你就去调查了解铁柱，他如真的犯了案，就动员他来自首，他如没事，你就给他卸下思想包袱，劝他回到家里来好好过日子吧!”
“秀姑妹，你的事现在还不够立案标准，我能随便对他行使侦察权你有点难为我这个当警察的哥了!”
李秀姑可不依了：“你不能因公侦察，还不能因私去了解铁柱毕竟是你的堂妹夫呢!”
李山松只得答应：“好，我去试试!试试!”
一个多星期后，山松来到秀姑家，对秀姑说：“铁柱那事我是放在心上的，现在还没眉目呢。铁柱不在家，你一个人够忙活的，我想接铁柱的妈去医院治治病。”山松进到婆婆的卧室，与婆婆嘀咕了好一阵，然后带着婆婆走了。秀姑怀疑，山松哥一定是了解到了铁柱的案情严重，又抹不开堂妹这层亲情，才悄悄地与婆婆一道商量如何包庇铁柱。唉，山松哥呢，你是一个执法者，可不能知法犯法，把事情办得一团糟呀!
几天后，婆婆回来了，绝口不谈治病的事，却闷闷不乐好像有什么心事。秀姑更加体贴地照顾婆婆，她想等婆婆心情好些后，再与婆婆好好谈谈铁柱的事。
这天，秀姑在地里干活，小梅跑来叫她回家，说奶奶有急事找。婆婆一见到她，就迫不及待地说：“秀姑，走，刚才接到通知，我们去镇法庭——我代表你，咱们一起，把那畜牲给告了!”
把铁柱给告了婆婆终于想通了但这毕竟不是上策，最好的办法还是应该动员铁柱去自首啊：“妈，你找到铁柱啦他真的杀了人”
婆婆忿忿不平地说：“哼，这个畜牲，说瞎话骗人!他、他、他，哎，他在外面又娶了个小妖精，我告他犯了重婚罪!”
什么，丈夫在外面又结了婚起初听说丈夫过失伤人，心里还没这么难受，毕竟还有夫妻感情。现在丈夫这么绝情地背叛她，做出这等伤心伤肺的事来，她心里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
脑子嗡地一声，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在庄严的法庭上，这个道德蜕变，逃避合法婚姻的负心丈夫王铁柱，面对三个柔弱而善良的亲人，终于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陈四爷卖鬼
○王同云
五龙村紧傍着县城，全村2000多人口，除了娶进来的儿媳妇和入赘的女婿是外姓，其余的通通都一个姓——陈。因此，这个村的村长就带有族长的味道——由辈份最高的老辈子担任。
本届村长陈旧，年纪刚过30岁。因为他是公房老辈子，所以大家理所当然选他当村长。
这个村长的名字叫陈旧，思想却一点儿都不陈旧。近几年，他将村上的土地卖给县上一些局修办公大楼和宿舍，捞到多少好处费，只有他村长一个人知道。他将村上一部分土地卖给房地产开发商建房，暗中吃了好多回扣，也只有村长他一个人晓得。
陈旧很奸狡，他没有明目张胆地一个人吃光卖土地的款，他也分给村民每人百元几十元的，村民虽然明白，但一是碍于老辈子的情面不好撕破，二是不晓得卖地的具体收入。
一天，村上年纪大但辈份小的陈四爷，偶然路过陈村长的小楼房前，听见陈村长的老婆三里香说：“这下安逸了，我家子孙三代都花不完这笔钱哐罗……”
陈四爷听到了一愣：他家一没做生意，二没买彩票，哪有这么多钱但他马上反应过来，八成是村上卖土地的钱大的那部分进了他个人腰包。
为证实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陈四爷又去找堂兄陈烂脑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陈烂脑壳本来就是因为平时鬼点子多，大家才送他个雅号烂脑壳。他听了陈四爷的话，沉思了一下，马上表示赞成陈四爷的判断。陈烂脑壳也分析出，他一个村长，一个月就那么点补助，肯定是贪污了五龙村卖地的钱。
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写封控告信，寄到县纪委和反贪局去。
二人说好就动笔，刚写下一个字，陈烂脑壳就叫陈四爷：“不如将这封信寄到省反贪局，等他们一层层转下来，不就等于层层都晓得这件事了退一万步来说，就是告不准，也等于向各级领导宣传了一番……”
陈四爷就照陈烂脑壳所言，执笔给省反贪局写了一封揭发控告陈村长贪污卖地款的信。
信寄出去十天后，陈旧主持召开全村村民大会，会上的发言主题是如何维护五龙村声誉，用时髦的话说：如何维护形象。
后来，他把自己如何为村民办实事，如何清正廉明讲得朵朵莲花开。最后，满脸怒气地对村民说：“有人对我无中生有捏造事实，按族规是要割舌头的，按现在的法律，这可是要判诬告罪的……”
会场上一片寂静，陈四爷和陈烂脑壳相互递了个眼色，也一言不发。
这一次的控告信是寄给省反贪局的，所以上头一动真格，市、县也不敢敷衍，马上派出一个专案工作组进驻五龙村。
陈旧一边动用各条线上的“铁哥们”关系，“硬件”开路，拼命去打通关节，一边想法妥善存放现款。因为陈旧晓得现在在银行存款要留实名，他不敢把这笔黑钱存银行。
就在陈旧忙忙慌慌的时候，陈四爷也加紧了对陈旧的暗地监视。一天晚上，陈四爷从门缝里看见陈旧和三里香扛着锄头、钢钎，偷偷出门往外走，陈四爷连忙远远地跟着。只见陈旧夫妇走到一个小山嘴旁，四下看了看，便挥锄舞钎地干起来。
陈四爷明白，那里是当年“深挖洞”时，城里人挖的战备防空洞出口。那年因为在这个出口发现了一具无头女尸，村里人便用石板和泥土封埋了这个出口。现在，陈旧夫妇又弄开它来做啥子呢
陈四爷将这一发现对陈烂脑壳说了。陈烂壳道：“这是村长准备转移罪证，他要藏钱在里面。”
两人又悄悄咬了一阵耳朵，各自散去。
第二天晚上，陈四爷和陈烂脑壳潜伏在防空洞出口不远处的草丛中。约摸零时左右，只见一前一后，两个头高3尺的怪物，嘴里“啊”、“哇”地怪叫着在防空洞出口旁绕着走了一圈，又怪叫着走了。
第二天，村里传开了防空洞出口闹鬼的消息，胆子小的和孩子们听了都有点儿毛骨悚然，陈四爷和陈烂脑壳却听而不语，两人私下按计划准备着。
这时，一个消息又在村里炸开：上级调查组的调查结果，陈村长没有经济问题，那封控告信是诬告。
陈烂脑壳的干儿子在检察院工作，说已经对陈旧立案，可能法院要对陈旧家进行搜查了。但又说陈村长神通广大，很有可能要不了了之。
两种说法，陈四爷和陈烂脑壳分析：前一种说法，一定是陈村长放出去混淆大家视线的，后一种说法是正确而可信的。但是，凭陈村长的社会“网网”，后一种消息他一定是晓得了的。但他为什么要放出前一种说法来呢
“陈村长要行动了。”陈四爷分析。
“陈村长的行动不会延至明天。”陈烂脑壳判断。
当天晚上，天上云层很厚，时隐时现的圆月，使大地一片朦胧。晚风摇曳着树枝树叶“沙沙”作响，满眼恐怖。
山路上，一个三个头的鬼怪物，悄声默息地走着。走到防空洞出口，那鬼弄开石板钻进洞去。这时，陈四爷突然从草丛中窜出来，走到洞口，看到地上摆着一条棉裤，他一下明白过来，这棉裤正是人用双手各笼了一个裤脚，举着手，加上头，夜色中就看出了三个头的鬼怪物。
陈四爷轻轻拍了几下手掌，草丛中窜出陈四爷的两个儿子和陈烂脑壳的两个儿子，抬着一个大木桶，也来到防空洞出口。陈四爷带着两个儿子，钻进洞去，朝着前面的手电光大叫一声：“哇呀!”随着声音，一床被单紧紧罩住了鬼的头和身体。紧接着，陈四爷的两个儿子冲上前，三下五除二，把鬼捆了个结结实实，拖出洞口。陈烂脑壳的两个儿子冲过来，非常利索地将鬼装进了大木桶里，又加上了桶盖，“咯吱咯吱”往村里抬。
陈四爷一行一边走，一边放开喉咙喊：“大家快起来看啊，我们捉到一个鬼，我们捉到鬼罗!”
大概被捉住的鬼这阵才回过神来，木桶里一个声音喃喃传出来：“快把我放了，我是村长，我是你们的老辈子，放了我，我会给你们钱……”
陈四爷用拳头敲击着木桶盖，喝骂道：“你这个害人鬼少扯些怪教。你敢冒充我们的老辈子村长，惹怒了我们，把木桶绑块石头，沉你这个鬼到河底去，看淹不淹得死你……”
木桶里不敢再发出声音了。
抬回村里，天也快亮了。有腿快的去陈旧家报信，请村长来看鬼。
三里香打着呵欠，装疯迷窍地说：“村长昨晚被人请去喝酒，现在都没回来……”
大家围拢一起，七嘴八舌商量怎么来处置这个鬼。嚷来吵去好一阵，都没有结果。陈烂脑壳慢
条斯理地说：“我们村的土地被城里人修房占了，钱也没分得几个，不如将这个鬼弄去卖了，换几个钱分给大家，怎么样”
大家一致拥护陈烂脑壳的意见。这年头，越是稀奇古怪的越是值钱。恰好外地有个杂技团在本县城演出，都建议把鬼卖给杂技团。
但是，说归说，人人都想见识一下鬼，但人人又都怕鬼。看来，卖鬼还需捉鬼人。陈四爷就让自己儿子和陈烂脑壳的儿子抬了木桶去卖鬼。
结果，这个鬼卖到了4000多万元人民币。不过，这笔钱是木桶里这个鬼——村长陈旧在公安人员的“陪同”下，从防空洞出口里的壁缝中拿出来的。
醒哥二题
贾承汉
万益公司
这天他吃过午饭，躺在床上正鼾声如雷，妻子吴益芬进屋来拧着他耳朵说，快起来，刘国威来了。他猛一下坐起来问，他来做啥子吴益芬说，我咋晓得人家两口子一路来的，还提了礼物呢。
刘国威和酉万元同庚，两小无猜，算毛根儿朋友。只是刘国威是地主刘金山的儿子。解放前酉万元的父亲租种着刘金山的二亩薄田养家糊口。土地改革时那二亩田作为胜利果实改为酉姓。可惜公社化时收归集体，一收就是二十多年。八十年代又包田到户，却偏偏让刘国威抓纸疙瘩包到了。虽然刘金山已死，酉万元还是觉得有点“反攻倒算”的味道。他要刘国威调换给他，有保胜利果实的意思。可是刘国威不同意，说是那田一则离家近，二则正好在公路边，耕作很方便。事有凑巧，后来刘国威在城里包了摊位，收入胜过种田，就不想把精力用在种田上了。但他又不愿买了户口把田交回组里，怕今后政策有变还得靠种田吃饭，所以就托酉万元替他种。当时酉万元心里毛焦火辣，眼一鼓说，我酉家霉透啦!老汉是你家佃户，我当儿的又是你家佃户国威一笑说，现在田是国家的，只是我承包了。我清楚这几年种田蚀本，你替我种，国家、集体一切提留摊派我承担。你只替我种路边那块二亩一，和你的二亩二紧挨着的，顺手就携带了嘛，你不是想要那块田吗酉万元细算起来，既有利可图，又落个人情，便答应了。可一晃就是五年，他今天来为啥事
刘国威夫妇一走，吴益芬就指责他霉瞌睡还没睡醒。他签那以粮核算的合同，简直是亏惨了!人家刘国威咋个有胆开花木公司就是看准了城市逐年扩大，城市绿化这一宝。种花木是三年之后见利润，每年每亩都是几千上万元的收入。你以粮计算，每年每亩1300斤，最多也只值一千元!你呀，只吃到嘴边一颗芝麻香，看不见满田西瓜甜。酉万元不服气，争辩说，花木只能看不能吃，一旦卖不出去，分两盆兰草给你就说值一万，到那时你去看饱!吴益芬说，生娃娃也不是个个养活，啥事没风险俗话说胀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们是跟着月亮沾光，跟着太阳取暖，怕啥呢，我们可以另外租田种粮嘛。本来，酉万元啄了那么多瞌睡，做了那么多美梦，也没梦见刘国威要成为他的佃户!他醒哥酉万元也有坐享其成收租吃饭这一天!他感到无比的优越和满足。可现经吴益芬这一点拨，自己才是灶鸡子吃米汤，图的是糊嘴呵。和刘国威签那合同，实在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之举!他眼珠一转说，我现在就改成以田入股嘛!吴益芬说，合同是签字生效，刘国威会答应吗酉万元忿忿然说，咋，他黄世仁强迫杨白劳卖喜儿嗦吴益芬说，人家拄着你按手印了呀是你自己签了字的。酉万元想了想，挤了下眼睛说，这事你别管，我自有办法。
壳子明星
醒哥酉万元能说会道，主要表现在他会冲壳子。“冲壳子”是我们这儿的方言土语，它既有讲故事摆龙门阵的意思，又有胡吹乱侃说大话的意思。王家茶铺是酉万元选定的冲壳子场所。每当他一跨进王家茶铺，就有不少人举起零钞，直喊给醒哥倒碗茶来!可见他人缘极好。纵然没人付茶钱，堂倌王胡子也要免费的。因为只要有醒哥在场冲壳子，茶铺的生意就格外红火。
今天醒哥冲的是“被盗”的壳子。
话说他们村有对小夫妻，好不容易才买了一辆新的高档自行车。晚上怕被盗就锁了停在房间内，又把拉线开关的拉线长长地系在自行车的后轮上。那晚偷贼翻院墙进来先开了龙门然后潜到房间窗前，用金钢刀把窗玻璃划了个洞，伸进手来把房间门的暗锁拧开，堂而皇之地推门入室了。夜色下看见门内墙边停放着一辆自行车。又听见屋内没动静，便大着胆子蹲着回转身来，扛起自行车就走。哪知拉线绷直了，“乒儿”一声，房间的灯给拉亮了。女的惊醒过来说，死讨厌，拉灯整啥嘛!男的这才猛然醒悟，大喊有贼!偷贼一听，扛起车子就跑，又“乒儿”一声，拉线绷断了，正好把灯拉熄了。男的一摸墙边没有了自行车，气得追到龙门，发现自己光着身子，才不好意思再追……醒哥冲的这壳子，逗得满茶铺笑声连天。有人笑得抖气呛眼泪，说，你醒哥NC142壳子，哪个瓜娃子才信啊!醒哥说，咋不信那小偷后来落网了，在公安局交待出来的嘛，是公安局的同志在外边把这事当笑话讲的哐山!
大家又是笑得前仰后合。醒哥对马脸说，你说，治保主任和偷贼结成赌友，输慌了偷他，他还又发奖金又放鞭炮欢送，这算不算领导有方呢马脸无语，点点头摇摇头。事有凑巧，第二天治保主任找到酉万元说，醒哥，今天县综合办来我们村开座谈会，要求有村民代表参加。我想过你老兄最合适，上边指示，派来的村民代表要既会说又不乱说。你明白这意思么酉万元说，我搞懂你的意思了。
散会后马脸把酉万元请到一边，问，哥子，你咋把一件事说成两个样子到底哪种说法是真实的喔!酉万元说，铁主任，本来我小老百姓说话句句是真，你微服私访听了真话，又何必戴起官帽来听假话
梦断唐朝的文物大盗
杨不易
文物贩子雷大炮可是乐开了怀，他在郊区的一个老头那里收了个夜壶。这夜壶跟其它旧时留下来的夜壶没什么两样，而且还被老头搞得臭兮兮的，但是雷大炮却是两眼放光，为什么呢原来这是一把久已失传的夜光壶，据史书记载，这个夜光壶有穿越时空的功能，乃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但是雷大炮没打算把它卖掉，因为他想这夜壶既然可以穿越时空，那咱就可以借助它回到宋朝，唐朝，甚至商朝，去弄他几箩筐的宝贝回来，岂不都成了文物而且成色也好，那就大发了。要是咱一年能跑个两三趟，哈哈……他以为是跑中巴车拉客哩!
雷大炮在灯光下把夜壶看了又看，啧啧地咂巴着嘴，按照史书上教的方法，把脑袋瓜使劲地往夜壶里挤，因为这样就可以到自己想去的朝代了。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雷大炮终于把夜壶倒扣在脑袋上了，只听得嗡地一声，雷大炮两眼一黑，双脚就离开了地面，向他想去的唐朝飞去……
不知过了多久，“咚——”雷大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连忙把夜壶从头上取下来，睁眼一看，嘿，你可别说，远远望去就有一座城池，那城池在公元2006年可是没有的。雷大炮提着夜壶就准备进城，可是他一想吧，提着夜壶太不雅观了，于是把夜壶埋在城外一棵松树下，拍手就朝城里去了。
这城是长安城，大唐的国都。雷大炮那个高兴呐!既然到了国都，那就想办法到皇宫去好了，偷一双皇帝穿过的臭袜子，或者杨贵妃用过的搓澡布，不但值钱，而且携带方便。
当天夜里，雷大炮偷偷进了皇宫。这皇宫大啊，但难不了雷大炮。他从怀里摸出从历史书上撕下来的唐朝皇宫地图，非常顺利地就找到了杨贵妃的住处。雷大炮正愁不知从何处下手，却听到旁边房里传来女人的笑声，连忙跑到窗边拿手指捅破窗纸，往里一看，妈呀——有个女人在泡澡耶!还有几个宫女在旁服侍，感情这就是杨贵妃!怎么这么胖啊跟咱隔壁李二嫂差不多，只不过要白一点，这么胖的女人也叫美人啊唐朝人真是没眼光!但贵妃毕竟是贵妃，胖是胖一点，风情还是有的，把个雷大炮看得口水直流，恨不能冲进去……把那洗澡的木桶扛了就跑——那是文物啊!
等啊等啊，杨贵妃的澡终于泡完了，在宫女们的搀扶下回宫睡觉去了，雷大炮赶快溜进去，一看，唉，也没什么值钱的，那木桶携带不方便，搓澡布将就了，塞怀里吧。看旁边还有一个红绸肚兜，嘿，这个值钱，要了!
这雷大炮又在皇宫里转了转，顺便偷了几个酒盅、菜盘子什么的，还把皇上批文件扔出来的废纸头捡了几张，害怕被官兵抓住，连忙跑了出来。
雷大炮心想，多了咱又带不走，咋办啊就这么着吧，反正有夜壶，咱想来就来，下次记得骑辆摩托车来。先回去把贵妃的搓澡布和红肚兜卖了再说吧。天亮后，雷大炮出得城来，到树下挖出宝贝夜壶来，刚要往头上扣，却听不远处一声大吼：“抓住他，他把贵妃的夜壶偷了!”……
雷大炮被抓了，不仅是因为偷了贵妃的搓澡布，而且那个宝贝夜壶也是贵妃的，官兵们正四处查找哩。雷大炮运气不佳，正好赶上这个夜壶在唐朝丢失后不久。
可怜的雷大炮，偷的文物被没收了不说，还被抓进皇宫做了太监，专门负责给皇帝涮夜壶。但他却没资格给贵妃涮夜壶，要不然早就跑回来了。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已经成了老太监的雷大炮，忍无可忍之下冒着生命危险闯进贵妃的宫里，把盛着热尿的夜壶扣在头上，“呼——”地一声回到了现代，而那个夜壶却因为雷大炮落地时头朝下被摔得粉碎。
什么文物也没捞着的老太监雷大炮，在查阅史书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上面写着这样几句话：一天晚上，皇宫里的一个老太监把那个能穿越时空的夜壶扣在头上，从此不知所踪，而那个夜壶也成了一个千古之谜……
实话实说
胡立新
李家湾有个小伙子叫李老四，由于他憨厚朴实，大家都叫他李老实。又因为他说话时，总爱先加上一句“实话实说”，所以大家就干脆用“实话实说”来代替他的名字。
肯说实话，这本来是件好事，也是一个人的优秀品质。可是，他却因为实话实说，给他带来了麻烦和苦恼。事情还得从他第一次去女朋友家讲起。
在介绍人的带领下，他去女朋友家。按乡坝头的习俗，女方到男方看了家，男方就得到女方家去一次，这叫做走破这条路，今后男女双方，可以不要介绍人带领，就可以互相来往了。当他俩拢了女方家不一会儿，女方的父母便热情地端了两碗醪糟汤圆出来，请他俩吃，算是对他俩的迎风。在介绍人的示意下，李老四便入座吃了起来，并且边吃边说：“我这个人，喜欢实话实说。像这样的汤圆，不要说一碗，就是三碗我也吃得完。”说完，又狼吞虎咽般地吃了起来。他这一说，倒不要紧，把个介绍人急得肺都快要炸了。心想，我的先人老子咧，你咋个这么讲嘛!本来第一次上门，言行举止都得斯斯文文的，喝酒、吃饭，需约束自己，可你却这么讲，咋好意思嘛!想批评他，又觉不妥，只好在心头干着急。而女朋友的父母，又在一桌同吃陪客，听了那话，更觉不是滋味。当三人把汤圆吃完后，连碗筷都顾不得收拾，便把介绍人叫到一边，讥讽地说：“陈大姐，麻烦你做的好事，选了那么个憨包，这门亲事不提了。”不管介绍人如何解释，都无济于事。最后带起李老四离开了女方家。
路上，介绍人责怪地说：“这下安逸罗，实话实说，老婆戳脱。”可他却毫不在意地回答：“我宁肯老婆戳脱，也不愿实话假说。我又没说他的汤圆不好吃，未必就得罪他啦。我是吃得完三碗嘛!”介绍人把他没法，只好指了指他的脑壳，无可奈何地说：“你呀，你呀!”
事隔不久，陈大姐又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当准备第一次去女方家时，介绍人就给他上了“紧箍咒”，警告他说：“这次如果实话实说，今后我再也不会管你的事了!”
去到女方家，他确实听话，尽量少开腔，免得漏了汤。介绍人这阵心里也踏实了一些。心想：你娃娃还是怕打单身。殊不知介绍人喜欢早了，忍了半天的“实话实说”，在吃中午饭的时候，终于又实话实说了。不过，这次的实话实说，不仅让介绍人由着急蹬脚变成了高兴拍手，而且还把老婆也讲拢了。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第一次到女方家，吃饭时要控制饭量，也就是说，对方如果添饭不多，不是满碗，就接过吃了就是，但不能再去重添。万一是对方有意满满地端一碗出来，你还得假意推让一番，说吃不了这么多，无论如何都得让其减少一些，然后才吃，给对方一个好感。这个人不是憨包，还懂得礼貌规矩。今天，对方添饭倒没考验他，只给他添了个平碗。哪晓得他却像在家里一样，吃完却主动要去厨房重添。不管女朋友的父亲执意要为他去添，可他高矮不依，径直朝厨房走去。这阵，介绍人着急万分，老丈人心急火辣。介绍人急的是他太不讲理，老丈人急的是，因为家境贫寒，细粮不多，锅里只有红苕了。他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去至厨房满满地舀了一碗红苕，回到座位上边吃边说：“我这个人，喜欢实话实说。今后结了婚，我吃红苕，老婆吃饭。”哎呀，这一说呀，各人心头是啥子味道，谁也说不出来，介绍人在暗暗蹬脚，老丈人心头在冒火。便把介绍人喊到一边说：“陈大姐咧，这个人脑壳里一定有问题，这门亲事不谈了。”女娃儿听父亲说要退亲，却说：“你们要退，我不退。我就喜欢这样的人。”娘老子无法，这门亲事定下来了。
回家的路上，介绍人说：“我以为今天又要戳脱咧，没想到女娃子还喜欢你这个实话实说。”他说：“是嘛，实话实说哪个不喜欢嘛，不喜欢的只有憨包。”
不久，他们俩结了婚，生活一直美满幸福。
李白的经纪人
花满堂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对于这首《赠汪伦》，想必大家都能背得滚瓜烂熟。其实，在这首诗的背后，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且说李白诗名满天下，走到哪就吃到哪。所有人都愿意把美酒免费供应，以期在李白酒醉后能赠诗一首，从此就可以四处表白跟李诗仙的交情了。
这一天，李白提着酒葫芦且歌且行，来到了汪家村。这汪家村，有一个布贩子名叫汪伦，精于生意。他听说李白要从汪家村路过，想方设法要跟他套套交情，他倒不是想得到什么赠诗，他对诗是一窍不通的，但却另有打算。
在汪家庄大路边的“三碗不过岗”酒家，打扮成文人的汪伦疯狂地背了三千遍“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终于让醉醺醺的李白注意上他了。李白说：“你也是玩诗的吗怎么你背的诗我听着耳熟啊”汪伦说：“我不但能玩诗，还能把诗玩出酒来……”李白哈哈大笑，说你比我能啊，我只能把酒玩出诗来!汪伦说我们正好相配啊!李白遂与汪伦成为至交，提着酒葫芦住进了汪家，从此诗酒狂欢，夜夜笙歌!
住了三个月，汪伦跟李白说：“李哥，你看咱家酒也快喝完了，怎么办”李白醉眼一眯，说那我走了，把汪兄喝穷了，实在不好意思。汪伦假惺惺地说李哥啊，我是舍不得你走哟。李白说那怎么办如果你家没酒喝，我是不会住下去的。汪伦说：“这好办啊，你在家里喝酒写诗，我当你的经纪人，帮你拿出去卖钱!”李白大怒，说：“我五花马，千金裘都拿去换了美酒，要钱来干什么”汪伦说有钱就可以买酒啊，还可以把你的五花马和千金裘都买回来哩。
李白暗想：这倒也是，如果诗可以卖钱，我就可以过得更潇洒，更像神仙了!于是同意了汪伦的主意。
汪伦立即印了五万张宣传单，告知天下人：“李白住我家，写诗换钱花!五两银子三句半，质量绝对不会差。你若给我八万两，李白从此去你家!”得，他想连李白都卖掉。从此以后，李白的生意就好得不得了，每天要喝五罐美酒，写出绝句律诗三句半百余首，转眼间就成了高产作家。卖来的钱，汪伦拿一部分去买酒，算是再投资，其余的本想自个儿留下来，但李白说：“老汪啊，钱还是放在我这里，我一年给你结一次工钱，照百分之三十提成，绝不亏待你。”为了用白花花的银子刺激李白的灵感，汪伦就依了他，心想反正你小子住在我家，难道怕你跑了不成
一年过去了，汪伦帮李白卖诗的钱，已经积攒了大约一万两的银票，眼看第二天就该发工钱了，汪伦竟然高兴得一夜未眠。可是，等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发现，李白已经带着那一万两银票跑了，连废诗稿都没留下半张。汪伦匆匆追到村外，李白已经坐上船了，见汪伦跑得满头大汗，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随口吟了那首千古名诗——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这个“送”字，就是说汪伦白送了他钱。
看着李白孤帆远影碧空尽，汪伦气得捶胸顿足，一急之下，竟然回赠李白歪诗一首：李白小儿不给钱，害我汪伦难过年。你若不快回转来，把你全家都杀完。
李白哈哈大笑，又吟道：汪伦小贼好可怜，我写诗来你卖钱。自古文人为财死，就是不给一分钱。汪伦莫奈何，只好看着李白飘然而去，从此气得一病不起。临死之前，汪伦又吟诗一首：李白是条不义狗，吃我住我还喝酒。明日我若为厉鬼，抓起李白阴间走。
吟完之后一命呜呼，竟然死不瞑目。一代著名经纪人，竟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悲可叹!而新潮前卫的李白因为明白了经纪人的重要作用，后来又接连聘请了几个经纪人，经过多年的包装和炒作，终于成为一代诗坛泰斗，名传千古，发了大财，一辈子都比他的兄弟杜甫过得风光快活。
被鬼抓住的知青
张明
这是一个发生在三十多前的故事。
那时候，生产队来了几个知青，有男有女，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他们住在几间新建的草房里。隔壁是一家五保户，叫何幺伯，七十多岁了，打了一辈子的光棍。何幺伯的肚里装了许多故事，每到夜晚，知青们就到何幺伯家听故事。何幺伯讲的大多是鬼怪故事，有一些故事就发生在生产队那一片乱坟岗里。知青们越听越害怕，越怕越想听。男知青半夜再也不敢单独出门上厕所，女知青则干脆在屋里放上一只尿桶，弄得寝室像厕所一样臭烘烘的。
但是，男知青却从来不愿在女知青面前承认自己胆小怕鬼。有一天，一个女知青和一个男知青打赌。女知青说，你说你不怕鬼，晚上敢不敢去乱坟岗走一趟男知青一拍胸脯，说，怎么不敢!女知青说，那好，今晚上你把这根竹片子插在坟园中间一座坟墓上。
这是一片很大的坟地，长着一丛丛茂密的竹子，即使在阳光照射的白天，也是阴森森的。地上四季都很潮湿，长满了野草，野草里是一块块腐朽的棺材板和白森森的人骨头。一些垒起不久的坟墓上，还插着被风吹掉了彩纸的花圈架子。这里是黄鼠狼、野猫子、老鼠和蛇的乐园。它们在坟墓上打了无数的洞，在野草丛中嗖嗖地穿行，或快活地嬉戏，不时发出几声吱吱吱、哇哇哇的叫声。黑夜里，人们常常看见一种状如星星的粉红色火花，从坟地里突然射入空中。社员们说，那是鬼火。除了埋葬死人，或者一些胆子大的老年人偶尔去放放牛，平时谁也不敢进去。
跑拢家门时，男知青用最后一点力气碰了一下门，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几个男女知青慌忙把他送往公社卫生院。经抢救，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大病了一场。
第二天，生产队队长请来一个身佩宝剑的端公，并叫了十来个精壮男子，一起去乱坟岗捉鬼。一行人摩拳擦掌，气势汹汹，恨不得抓住几个鬼来撕成碎片。当他们走拢时，眼前却是：男知青的衣服挂在一根一米多高的树桩上。
呵，锅盔
罗亨长
锅盔，是麦面制做的食品，怎么会是饭呢蜀中名士流沙河先生在他的著述《三食考》中说：“要说吃饭，还得给饭下个定义。《周礼·天官》九谷，一稷二黍三秫四稻五糜六大豆七小豆八大麦九小麦”。他还说：“《新华字典》只说它是古代的一种面食”，“，专指面粉”。紧接着他又举证：“扬雄《方言》：‘饼谓之。’”“如此说来，就是面饼。”据此，我认为，麦食锅盔就是面饼，乃饭之另类。北方人吃馍不是说吃饭吗无古不成今，古时的，演变成当代的锅盔。
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在成都，不论大街小巷，车站码头，花会灯会，庙会劝业会，所出售的锅盔品种较多，归纳起来，诸如：白面锅盔(有层。本味)、黑芝麻椒盐锅盔(有层。酥脆，咸味)、方酥锅盔(多层。方形。酥脆，略甜)、红糖锅盔(有层。甜味)、混糖锅盔(无层。糖与面混揉。略甜)、葱三角锅盔(无层，但中有蜂窝孔。葱、油、盐、花椒揉面烤成方形半成品后，按对角线切成三角形复烤。葱香、咸味)、旋子锅盔(呈螺旋状辐射的多层。混合有油盐的丝状面丕子绾成螺旋形后，轻压成饼烤熟。酥脆、咸味)、糯米锅盔(有层。主料糯米。馅为油糖豆沙。粑糯、甜味)、玉麦锅盔(无层。新玉米干浆加面揉和。香甜味)，还有一种专门为“下力人”做的磉礅锅盔(无层。形如屋柱圆形基石。麦麸和面粉各半混揉。色灰黑，厚达众锅盔两倍。价廉)。
上述这些锅盔，那时，在我家(少城长顺上街与东胜街交汇处)斜对门的“吴神仙”锅盔铺子都能买到。我最爱吃刚出炉的白面锅盔，我觉得，它那本真的麦香和回甜味，是任何面食和甜食都无法取代的。慢嚼细咽它，还能理气和胃。平时，大多数人爱买黑芝麻椒盐锅盔来吃。如遇日本飞机空袭成都，因跑警报而备干粮，那“吴神仙”的所有锅盔都会一窝蜂地被人们买光。至于糯米锅盔，因质高、费工，做价昂，寒士们很少问津，往往是由少城公馆头的一些丫环买回去，让遗老遗少们伴着麻将声去“混嘴”了。而那旋子锅盔，则深受附近的黄埔、协进、蜀结、建国、培英等中学的教师们青睐。因它别致、价廉，干酥、香脆，且可一条一条地“抠”下来斯斯文文地吃。据我所知，被誉为“中国左拉”的成都籍大作家李人先生，在其家“菱窠”写《大波》时，常常是激情亢奋，文思连绵，当然不宜放下笔杆离开案头去吃饭，只好由他夫人每日到沙河堡的锅盔铺子去订做几个旋子锅盔来“打尖”了。这，与英国大作家巴尔扎克在写作时，总离不开喝一喝热咖啡的举措如出一辙，达异曲同工之妙!
我吃过的最大锅盔，莫过于山东人做的山东大饼了。记得那是1936年的冬至节。开张那天，但见那山东大汉(店主)，用发好酵的面擀成若干张圆形的面皮，每一张面皮上抹上油、盐、葱花，以八张为一个大饼的量，重叠在一起，继续混揉成“熟”面，而后“盔”圆大饼之周边，上面撒满黑白混合的芝麻，放入刚好大它一轮的铁质平锅中(锅中盛有浅浅一层熟油与水的混合液)，盖上锅盖，置于小楠炭燃烧的文火上烹制。待5分钟左右，那山东大汉便揭开锅盖，用大且簿的锅铲将大饼轻轻地翻过身烤一下，又翻身回来，盖上锅盖，复烤分钟左右，又翻个身来烤，如此这般反复两次，那香喷喷的山东大饼便出炉了。这种烹制方法非常科学，现在想来，实际上是一种“边缘学”的运用。即：煎、焖、烘、烙、烤、炕、收(起锅时，收水气)。这种综合烹制方法的成功，是烹制者长期积累的经验而为之，不是人们的主观意识，而是食料自身的反复交汇、有些微变化的自然法则。是故，可以说“边缘学”是一门客观的先进科学，用之于烹饪，大有作为。
书归正传，回头再说那山东大饼出炉之时，父亲便拿了5串铜钱，让我捷足先登去买第一锅山东大饼。当我把店主用长刀切成若干个多层面的三角形的大饼，用干荷叶包好交给我回到家中时，真让全家人大饱了口福，油然而生起一种初尝异域口味之兴奋感。写到这里，第一次吃山东大饼的情景仍历历在目：那口感、那香味、那氛围……吃最小的锅盔是一次我应邀参加龙泉桃花诗会后，由东道主安排的一个餐厅吃的。其中一道菜是：小白面锅盔夹卤肉。那剖了三分之一口子的白面锅盔，很袖珍，约银元般大小。食者将切成片的卤猪肉夹在其间嚼而吞之。这种方法，显然是对老成都少城祠堂街(今少城路)“精美处”餐厅的锅盔夹卤肉的传承。
改革开放以来，锅盔也与时俱进，新品种在成都市的闹市区频频亮相。但我认为，尤其值得称善的是彭州市军屯镇的军屯锅盔。此锅盔好看、受吃、营养、便宜，实乃成都造锅盔之翘楚，它媲美与老成都走马街享誉了近百年的牛肉焦饼而互为昆仲。我第一次啖此美味的地点正是它的发源地军屯。那天，军屯锅盔的创始人，专门为我们“川西书会牡丹笔会”的一行人做了个锅盔，那味道不摆了!我只能用“热、鲜、香、松、脆、糯、爽”七个字来概而括之。这七个字便折射出军屯锅盔的“巧”。这“巧”，就是军屯锅盔的“道”。道，法自然。自然之味，方能呈现出和谐之美。
然而，遗憾的是，商品一旦成名，冒牌便随之泛滥，此乃商家恶习。据我多次观察，一些人坑害食客：炸饼的油是用炸过多次的老油黑油；其肉用的从来不洗、非常低劣的项圈猪肉；水源不净，工具简陋；操作者个人卫生又不堪入目……如此邋遢、且含有“丙毒”和致癌物质的伪军屯锅盔，试问，哪个还敢吃它!有人问我，你这一说，广大食客不是没有吃军屯锅盔的口福了吗答曰：有，大大地有!在成都市武侯祠的“锦里”，在成都市规范了的市场都可以吃到。特别是在彭州市内的军屯锅盔，你不妨就大胆地放心地吃好啦!当你到彭州的龙门山、银厂沟、金华寺、丹景山、国家地质森林公园去旅游或工作时，必然途经中国大蒜基地的隆丰和关口两个镇的汽车站。当您乘坐的汽车到达站时，便有售资格的军屯锅盔的小伙子上车出售。
锅盔的吃法很多，尤以白面锅盔善解人意、最能中标。伟人曾说，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白面锅盔就是这样：唯它独白，唯它寡味，其用武之地多矣!比如，用它夹夫妻肺片、夹大头菜丝、夹绿豆芽蒜醋香油凉面、夹折耳根拌青笋丝、夹川北旋子凉粉、夹张老五黄凉粉、夹猪拐肉丝拌荞面，甚至，可以夹炝炒泡青菜颗颗……以及在冬季用白面锅盔泡羊肉汤吃。这种吃法，名曰“简蓉”吃法——即用简阳的羊肉炖成汤，泡蓉城的白面锅盔的吃法。有人又将此吃法戏说为“简单容易”的吃法。其实，还有一种吃法叫“秦蜀”吃法。因为，有结“秦晋之好”之说。这“秦蜀”，就是“秦晋”的引伸。“秦蜀”吃法则是在街上买游售的老陕锅盔来泡成都的羊肉汤的吃法。这吃法真有点吃西安羊肉泡馍的风味了。西安羊肉泡馍是中国名吃，它在陕西人特别是西安人的心目中是顶礼谟拜的。记得那年，从中印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上回到成都的一个西安籍战友告诉我说，他们在“猫儿洞”非常艰苦，只有三种愿望：誓死保卫祖国；战争胜利后回家与未婚妻结婚；天天吃一碗羊肉泡馍。由此，他们经常从心底或口头“三呼万岁”：祖国万岁!未婚妻万岁!羊肉泡馍万岁!这“万岁”之“三呼”，委实令人震憾!
关于锅盔的故事还有很多，现再举两例：很早以前，有夫妻二人，丈夫勤劳，妻子懒惰。一日，丈夫出远门谋生，怕留在家中的妻子懒得做饭而挨饿，临行前便做了一个硕大的干锅盔，穿上绳索，套在妻子的脖子上，以便她饿了时吃它。然而，他妻子是个懒王，头三天睡在床上不起，用口咬着那锅盔吃延续了生命。但第四天，她连手都不想动一下，终于未吃上那锅盔而饿死在床上。这故事当然是杜撰又很夸张，但对于教育懒人很有说服力。第二个故事是著名作家杨牧在他写的长篇小说《天狼星下》里“摆”给我“听”的。那年在新疆，一个人为了夺食，竟用石头把一个蹲在路边啃干锅盔的人的脑壳砸烂后，在地上拾起那已带有血迹的残缺锅盔，狼吞虎咽般地吃下肚里。
列宁曾说：“面包会有的”。今天，类似的悲剧不会重演。列宁所说的面包，当然是普天下升华了的馒头。这馒头，则是锅盔的同宗兄弟。
呵，锅盔——你这蜀人做的蜀食哟!
“四大监”
吴忠全
成都市永川旅馆在西大街中间，门牌号108号。旅馆座北朝南，呈立式长方形。东边是一排房间，东南边是一排围墙，墙脚下面是小天井，中南边是大门与过道。而柜台则在一条线上。西南边是一排房间和八个通铺，没有门。北边是围墙，围墙外面是一条通往成都看守所——“四大监”的死巷子。北围墙内面是一个小院坝，围墙北西角与宁夏街四大监围墙背挨背。西北角有一女厕所，面积约二十平方米，从女厕所出来，向北走六、七步，便是男厕所。这个旅馆的厕所有点与众不同，不是一分为二，而是单独的两间小瓦房，男厕所要长一点，女厕所要高一点，有点像一间独立的青瓦亭。站在小院子里，抬眼可望见女厕所的房顶。
围墙北面的近邻是宁夏街四大监监区的生活区和监狱区。监区的中心地带是高高的嘹望哨，嘹望哨上的狱警身背步枪。入夜，哨亭探照灯前后左右巡视照射，照得较远。
这里，所讲的就是与旅馆、小偷、监狱有关的小故事。
一九六二年四月十三日晚上八点钟，宁夏街派出所管治安的民警吴干事带来了一个小偷。这个小偷叫张天贵，是下午六点钟在江汉路一院落偷晒坝贵重衣服时，被两个男子发现的。两个男子立即将张天贵制服，并送到地处江汉路西边的宁夏街派出所，值班民警吴干事考虑到派出所没有拘留权，同时问题也没有弄清楚，只好按照平时一样，将人送到西大街永川旅馆过一夜。第二天由旅馆服务员随同嫌疑人一道上派出所交差。
像张天贵这类人，当然只有住最差的通铺，因为他是给不起钱的。
一九六二年是下马年，工矿企业下马，大量的工人被退职压缩，失业人员生活无着，张天贵大概属于这一类的人。现在，我们来看看张天贵的戏吧。
张天贵在七号通铺住下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愁了很久。是呀!一分钱都没有搞到，肚子还是饿的，要是明天还饿肚子那不是要饿死，还要到派出所去，拿什么精神来走路哟。
啊，有了，干脆逃跑吧!送到这个小旅馆来可能还是个机会，但逃跑出去又吃什么呢新的问题又摆在了他的面前……
再看一看吧，看邻床旅客有没有东西可偷。他默念着，用眼睛斜视着二号床床足下的一双白球鞋，啊!就偷鞋子!
旅馆大门紧闭，一根铁闩和一把大锁相依为伴，牢牢地封锁。再看大门左边，高高南墙，哪能跑得出去，东面和南西面都没法跑出去。他急了，额头上的颗子汗大滴大滴往下流。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忽然，他灵机一动，何不向厕所走去厕所那里也许是薄弱环节。他没有多想，迅速到了北墙院坝的厕所。
正在这时，一个男子穿着一条短内裤向厕所走来，他对视了一下张天贵，张天贵吓得赶紧把球鞋藏在自己的腰背上，好在该男子并没有看出来。为怕引起怀疑，张天贵同该男子一道上了厕所，蹲在厕板上屙了一阵假屎。待对方睡眼惺松地离开厕所之后，张天贵急忙跑出男厕所拐向女厕所。
万籁俱寂，因灯泡奇缺，旅馆很多都没有照明。这正好给张天贵提供了机会。他看了一下近旁，天助我也。这贼兴奋而迅速地利用烂床烂椅，借助厕所建筑很快跳上了女厕所房顶。再举目一望，北西角就是围墙顶，好呀，赶紧跳呀……
一阵微风，随着细雨飘飘，冰凉地打在这贼的脸上。当他准备跳下去的时候，一束强烈的探照灯光照在这贼的脸上，这贼不知所措，吓得肩膀和下身缩成一团，蹲在屋顶上。
“做啥子的”四大监狱警厉声吼道。
“说话呀!”
良久，还是没有动静，砰、砰。四大监岗哨的狱警向天连开两枪。
枪声划过宁静的夜空，旅馆值班室人员和部分旅客闻声披衣走向院坝。向女厕所房顶喊话：下来呀，下来呀!
“快下来吧，不要半夜想不开!”
“妈的，要是我是警察，我就不会开空枪，把这家伙打死也活该，贼娃子，国家的败类，人民的祸害。”一南部老头愤愤地说。
仍然没有动静。
这贼像一尊黑木头一动不动，呆坐在房顶上，大概是吓傻了。
就这样对峙着，再对峙着……
忽然，旅馆大门开了，四大监派了两名狱警，身背卡宾枪威风凛凛地进了旅馆。看来了警察，大家欣喜若狂，一道奔向院坝向贼再次喊话：
“老乡，快下来，快下来。”
“我们是警察，你不下来后果自负。”
一听说警察两个字，这贼慌了，刚才的枪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是呀!只有下来才有出路。终于，他灰溜溜地下来了。大家与狱警一道把张天贵送到大门。
两位狱警一个捉贼的左手，一个捉贼的右手。带往宁夏街四大监摸底调查。当时，天还没有亮。
贼走了，人也散了。一胖妇人叼着一支烟，揉了揉睡眼惺松的眼睛，朝着自己的房间边走边说：“妈的，觉也没有睡好，这该死的贼捣蛋，恶事做多了!避罪避到班房，我还没有听说过呢今天眼见为实，你说新鲜不新鲜”
“这叫报应，现演现报。”
天亮了。
二号床丢鞋的年轻人醒了，他发现鞋子没了，气不打一处来，赤着一双光脚冲向旅馆柜台，对着柜台登记员周大爷吼道：“大爷，我的鞋子喃我的鞋子喃没有鞋子我咋个走呀今天还要回灌县。快给我找呀!快给我找呀!”
年轻人急得眼镜架子都要从鼻梁上掉下来了。
周大爷见年轻人着急，于是就好言安慰，并叫人到女厕所房顶上找一找。果然，一双白色的球鞋安静地躺在房顶上，刚才发生的事似乎与它无关。
鞋子终于回到了失主的足上，故事也就讲完了，笔者感慨之余，作顺口溜一首：
霉霉霉，睁眼去跳岩。
一不要批准，二不开群众会。
夜晚走进四大监，吃饭不要钱，
歇号也会免，就是只有那么一片天。
劝世人，少作恶，多行善。
宁夏街，四大监，不需要太多的人去“参观”……
一个苹果两样甜
长途
高翔大学一毕业就分到了县府办公室工作，别人说他是落到了福窝，可他却感到十分尴尬和苦闷。他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希望大学毕业后能进入IT行业施展才能，可当时大学生还实行分配制度，他在省城没关系可托，只好被分配到了这个偏远的县城。小城里分来了大学生，县人事局特别重视，将他安排到了人人称羡的县政府办公室秘书岗位上。谈专业对口，县府办倒是有几台电脑在那里摆着，可它们的主要功能是打印文件。论打字工夫，他一个本科生还比不上只培训了一个月的女打字员呢。他每天只能枯燥地敲击着键盘，蹦出一些没有感情色彩的方块字，浑身有劲使不上，犹如顶门杠作了牙签，高射炮打了蚊子。你说他心里怎能不气恼
这天晚上，他愁绪难排，又不愿借酒浇愁，只得一人踱进了茶楼。接待他的是一位姑娘，为他续过两道茶水后，见他闷闷不乐，神情异样，有些放心不下，于是主动上前与他搭上了话：“先生，你一个人出来喝闷头茶，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高翔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服务小姐来。姑娘眉清目秀，高挑漂亮，穿着朴素大方，看样子是一名进城打工的农村姑娘。高翔见姑娘关心自己，心中不禁一热：“哦，没啥，我刚来这里不久，还没有朋友，当然就只有一个人出来喝茶了!”
一回生，二回熟，以后高翔有事无事都爱来这家友缘茶楼坐坐，喝杯清茶，与这位名叫刘淑贤的姑娘聊上几句，心里顿觉轻松了许多。后来有一次他终于向刘淑贤吐露了心中的烦恼。刘淑贤听后，耐心地开导他：“高老师，这点事算啥呀你起码有固定的工作，有稳定的收入，不愁吃不愁穿嘛!你看我呢，成天笑脸绽放像没事似的，其实心中也有道不好翻的坎呢。我的爸爸病瘫在床上，弟弟虽在校读书，但随时都面临失学的威胁，我初中还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全家人要靠着我挣钱吃饭呢。可我管那么多干啥呀，该吃的吃，该笑的笑，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就不信有翻不过去的火焰山”
还别说，高翔心中郁结着的块垒，经刘淑贤这么嘻嘻哈哈地一开异，竟在不知不觉中化解了。可不是吗，他求的是一个发展问题，可人家连基本的生存问题都还没很好地解决呢，不照样快快乐乐地生活着吗他怎么在暂时的困难面前就显得这么无能为力呢!
与刘淑贤接触多了，高翔觉得刘淑贤是一个性格开朗、善解人意、能给人带来快乐的好姑娘，一天没见到她，心里总觉得像少了点什么似的。他们很快相恋了，不久就结成了夫妻。
结婚后，高翔让刘淑贤辞去了茶楼的工作，他们在县城边上租了一套家带店的房屋，刘淑贤开了一爿日杂店，既能做生意，又能照顾家里。刘淑贤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她的生意经营得红红火火，家里也收拾得井井有条，小两口恩恩爱爱，日子过得甜甜蜜蜜。几个月后，高翔和妻子一起回到了她山里的家，将岳父送到医院治疗，也给弟弟交齐了学费。一家子都喜欢上了这个有知识有修养的姑爷。
高翔摇摇头叹了口气：“难哪!我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得厮守着你过日子，我当然不能离开小城，就只能在县府办耗着吧。”
刘淑贤说：“不，你不要为我考虑那么多，只要你能舒心快乐，要我干什么都愿意!”
高翔想了想说：“办法不是没有，现在就业已经开始搞双向选择了，我如是去考研，仍攻我原来喜爱的专业，毕业后就可进入计算机行业，圆我多年的梦。可是，这样做就要苦你了，要等我研究生毕业参加工作后才能接你一块生活，这日子你能熬过去吗”
妻子立即表示支持：“哎，这有啥嘛，不就是三年吗有什么熬不熬的，再说你中途放假还要回来的吧，这点相思苦算什么”
“说得也是!”丈夫感激地点了点头。
于是妻子嘱咐丈夫，家里什么事都不要他管了，只需一个心思看考研的书。孩子也暂时不要，等他大功告成后再考虑。在妻子的全力支持和热情鼓励下，经过两年多的努力，高翔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他母校的研究生。
丈夫走了，刘淑贤一人独立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她除了每月要给父母家一定的经济支持外，还要负担起丈夫读研的学费和生活费用。为了多攒一分钱，她像一个陀螺似的，成天不停地转着。她心里有希望，身上有劲，一点也不以为苦，但就是特别思念丈夫。
夜晚，两人躺在被窝里，刘淑贤仍不停地跟丈夫谈起家长里短的趣事。等妻子谈够了，谈累了，高翔则跟她讲起大学研究生部校园里的种种新鲜事，给她讲黑客入侵、信息安全等前沿科学知识。讲着讲着，竟传来了妻子呼呼的鼾声。高翔这才省悟到，妻子连初中都没有毕业，怎么听得进这些。
于是，在高翔的再三劝说和动员下，刘淑贤终于同意去省城谋事。
刘淑贤十分感谢丈夫对她事业的全力支持，特别是资金上，丈夫是找同学借的钱和向银行贷的款，他可是担着很大的风险呀。刘淑贤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公司搞好。
终于在一次酒后，她经受不住一个成熟男人的诱惑和进攻，投进了这个男人的怀抱。作为一个成功女人，她也有感情上的需要呀!事后，她觉得非常对不起丈夫。她是一个做事光明磊落的人，她觉得有必要向丈夫当面认错，求得他的宽恕。如果他不能原谅自己，就听凭丈夫的发落。
高翔风尘仆仆地从北京赶回来了，当听完妻子哭泣着向他讲述事情的经过后，却显得格外的宽容大度：“这事不能全怪你，我也有错。咱们之间的事，是该好好地谈一谈了。”刘淑贤羞愧地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高翔说：“淑贤，你得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王仁贵”妻子急忙摇头：“不不不，我只是一时糊涂!”“咱们夫妻这么些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呀我是一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你只有说出实情了，咱才好对症下药。”妻子嗫嗫嚅嚅地低下了头：“只是、只是……有些好感。”高翔说：“这就对了。那么，你能跟我讲讲王仁贵是怎样一个人吗”这正提到了妻子水没开的那一壶。刘淑贤闭口不言，经高翔的再三动员和启发，才吞吞吐吐说出了王仁贵的情况。刘淑贤说，王仁贵过去十分穷困潦倒，他的妻子嫌弃他，跟着一个大款跑了。王仁贵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发誓要改变自己的贫穷面貌，从一个建筑工地的泥水匠干起，到后来有了自己的建筑队伍，再发展到一个拥有集建材、运输、物流、房地产开发等行业的集团公司。这个人虽富甲一方，但为人还是很不错的，刘淑贤公司的发展，在许多方面都得到了王仁贵的关照和帮助。高翔说：“我能找王仁贵谈谈吗”刘淑贤急了：“翔哥，这都是我的错，要打要罚你冲我来吧!”高翔说：“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
刘淑贤在忐忑不安中熬过了两天，见丈夫既不找她谈话，也不发火，她受不了这种良心上的折磨，忍不住主动找丈夫摊牌了：“我犯的错误已经不可挽回了，我听凭你的发落!”高翔仍是波澜不惊，很平静地说：“不是发落，你只要毫无隐瞒地把你的真实思想告诉我，我想我们就会找出一个圆满的解决办法来。”刘淑贤表白：“翔哥哩，这个时候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那好，我问你第一个问题，这些年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有了陌生感”刘淑贤下意识地咬咬嘴唇，点了点头：“你是一个非常好的男人，一切都是那么无可挑剔，但我确实觉得你在感情上离我愈来愈远了!”“好，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王仁贵已经坦诚地向我交底，他确实很喜欢你。我问你，你是不是也喜欢他”“这个、这个问题……很复杂，我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明白了，你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只是理智上让你觉得不该这样做。”刘淑贤又不作声了。
过了一会，高翔问：“淑贤，我们的事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觉得应该怎样处理才算妥当”
刘淑贤嘴唇翕动了一下，没作回答。
高翔进一步发问：“你能跟我说说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吗”刘淑贤仍然缄默不语。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僵持着，过了许久，刘淑贤像山洪暴发一样大声哭了起来：“翔哥哩，一切都是我的错，自己种的酸果子得由我独自嚼——咱们还是离婚吧!”
高翔安慰了一阵刘淑贤，十分诚恳地说：“你还是得跟我说实话，咱们是不是只能走离婚这条路”
刘淑贤点了点头：“这样做，我才觉得对你公平些，心里也才好受些!”
“那你能跨过离婚这道坎吗”高翔关切地问。
“能!我是过错方，我将我公司的大部分财产都归你，在财产上给你以补偿，我心里就会好受些!”
见妻子说得十分恳切，高翔这才同意了她的离婚要求，但却表示不会接受她的这种财产分割方式。他说，除了给父母一套像样的住房，象征性地收回部分他当初的投资外，其它的钱他一分也不要。刘淑贤问这是为什么。高翔说论过错他才是真正的过错方，刘淑贤走到如今这一步，完全是在他预先的安排和设计之中，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刘淑贤瞪大了眼，十分惊愕：明明是自己错了嘛，高翔怎么硬要揽过去说是他的错
原来，高翔刚读研不久，就有一个品貌皆优的师妹齐倩倩狂热地追求他，高翔实在躲不过，就将自己有妻子的实情告诉了师妹，并说妻子有恩于他，他不能做出对不起妻子的事。高翔读研后第一次回到家，虽然发觉他和淑贤之间思想和感情上确实存在着较大的差距，但看到妻子那么辛苦地支持他的学业，就更不忍心抛下她。后来齐倩倩展开了更强大的感情攻势，加之朝夕相处有共同的话题，高翔在思想上才有所松动。但他表示，一定要把妻子培养成富婆，让妻子有了雄厚的经济基础和相当的社会地位后，便觉得高翔这个丈夫不再适合自己，以至于主动提出离婚时，她才会与刘淑贤友好分手。齐倩倩见高翔这么重情重义，又说得这么有道理，因此对高翔的做法表示支持。
把自己培养成富婆，才同意与自己离婚，原来是丈夫的良苦用心，高翔是一个多么重情重义而又有责任心的男子汉大丈夫啊!高翔自己揭开的这个“阴谋诡计”，刘淑贤非但不责怪，还心存感激。即便不为了自己，就是为着老公好，也应该成全丈夫，刘淑贤含着热泪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我们永远是朋友!”
古来多少离仇别恨怨妇情，而今这个离婚的苹果，却甜润着两个人的心。
金表疑云
霜叶红
这个故事发生在中国西南的M市。
一、故伎重演
市区林阴大道在一阵大雨扫射之后显得格外清洁悦目。
这是一个难得的天清日朗的星期天。然而，杨晓莲的心情却不像天空那样明朗。丈夫又奉命去侦破一件无头尸案，已经三天没有归家了。她不由得在心头抱怨：唉，哪来那么多的鬼案件，不让人轻轻松松地过一个假日!她拖着步子懒洋洋地朝前面不远处的公共汽车站走去。她想：还是到母亲那儿去混一天吧。
车上人真多，前后左右挤得满满的。尽管是初夏，她已经明显感觉到有阵阵热气袭来。她情不自禁地扬起头来做一次深呼吸。突然，她的目光定住了：眼前的横杆中一只白皙的手臂，手腕上戴着一只奇特的表。这是一只多么与众不同的手表啊!细细的表带是金色的，方形的表壳是金色的，淡蓝色的表盘上有一个金黄色的猫头。她那行家的眼光立刻就判断出这是一只精致而又贵重的坤表。前几年，她在公共场所扒窃过不少手表，哪一只也没有这只好。她的心燥动起来，目光灼热，右手情不自禁地搭上了横杆。
戴这只坤表的是一位妙龄女郎，二十岁出头，比她高出半个头，挺直的鼻梁，左腮上有拇指头那么大一块褐色的不很显眼的斑痕，修长的身子立得稳稳的。藏青色西装套裙，变色墨镜使这女郎显得格外温文尔雅。
杨晓莲用眼睛扫视女郎的同时，脑子里也打起转转来。她想：戴上这只坤表，我的形象决不会亚于她。她又想：拿过来戴戴，这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吗她再想：不，非享受一下不可!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想在斗争。
突然，汽车“哧”的一个急刹车，车厢里倒下一群人。杨晓莲的手指头只是不经意
地晃了一下，那女郎的手表就被她顺顺当当地握入了掌心。
她迫不及待地在前面一个站挤下了车，脚步快如风。
二、夜半呼号
这是一个温馨的夜晚。
丈夫陈建在杨晓莲的身旁沉沉入睡，均匀的呼吸使他那宽厚的胸膛一起一伏。他太辛苦了，四天四夜没有睡过安稳觉。直至杀人凶手被抓获，他才能这样美美地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杨晓莲情不自禁地把头凑上去，用噘起的小嘴在他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杨晓莲怎么也无法入睡，那块猫头金表使她忐忑不安。
她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金表，一看，11点42分。啊，这对猫眼睛还闪着蓝幽幽的光，真好玩儿。她一边欣赏金表，一边又想起了白天走进车间的情景。
今天早上，当她身穿藕荷色连衣裙、手戴猫头表走进车间的时候，立刻激起了姐妹们的一片赞叹声：
“小杨今天打扮得好漂亮!”
“这表是多少K得花多少钱哟!”
“哪里买的帮我买一块!”
……
她昂着头，挺着胸，脸上挂着怡然自得的微笑，心里像注满了蜜汁，甜滋滋的。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
只一会儿功夫，她收回思绪，把金表又放回枕头下面，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没过多久，突然，室内响起了奇怪的呼叫声：“嘟嘟嘟，我是×××电台，32号听见了吗……”一遍，二遍，三遍……。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杨晓莲被呼叫声惊醒了。
她以为是书桌上的收音机忘了关，便起身去关。但她刚坐起身来，呼号声似乎又没有了。
她暗笑自己的神经出了毛病。可是她一躺下，又听到了呼叫声。瞬间，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难道有鬼她赶紧推了推身边熟睡的丈夫：“陈建……陈建……”
陈建立刻鱼跃而起，大声问：“有什么情况”好一个职业习惯!
杨晓莲紧紧抓住陈建，低声说：“我……我怕……”陈建回过神来，心想，可能是自己近来一直在外处理案件，使妻子太寂寞了，便搂着妻子躺下去，不住地安慰她。
突然，陈建停止了动作，他也清晰地听到了呼号声。凭着侦察员的职业敏感，他猛地翻身下床，迅即从床头柜里摸出手枪，闪到窗前。
他掀开窗帘的一角，警惕地扫视窗外，但没有发现可疑动静。他又转身走到门口，轻轻打开房门闪了出去。
陈建这一连串像猫一样的动作，对妻子来说更增添了紧张可怕的气氛。
突然，杨晓莲在室内又惊叫起来：“陈建，陈建……”
陈建返身一脚踹开房门，拉开电灯，看见妻子脸色煞白，连人带被子滚下床来。陈建上前抱住妻子，急忙地问道：“你看见什么啦”
杨晓莲全身发着抖，说：“我，我又听见了……好像在楼下，一躺下就听见……”
陈建连忙抛开妻子，蹲下身去，偏过脑袋，俯耳细听，果然有微弱的“嘀哒”声；再听，声音是从床上的枕头下面传出来的。他掀开枕头一看，看到一只金光闪闪的手表。
这时，杨晓莲走过来，说：“这是我刚买的表。”说着伸手去拿，但被陈建用手挡开了。陈建问道：“哪里买的”
杨晓莲支支吾吾回答说：“是我前天……”
杨晓莲看着陈建严厉的目光，终于不敢说谎，便一五一十地将扒表的经过说了出来。
陈建浓眉倒竖，有点吓人。他盯着金表细细观察，发现不出什么疑点，但仍然责备妻子道：“你不是发誓永远洗手不干了吗怎么又……”陈建的脸痛苦地抽搐着。他朝着书桌摸过去，扭亮桌上的台灯，打开中间抽屉，取出一本厚厚的、封面上印有《忏悔录》三个大字的书，从书中翻出一页折了两下的信笺纸，递到她的面前。
她接过这页纸，两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三、往事难忘
杨晓莲打开折叠的信笺纸，“保证书”三个暗红色的字映入眼帘。她清楚地记得，这是她咬破中指头写成的。
是啊，怎么老毛病又犯了呢!杨晓莲看到丈夫痛苦的神情，心中无限悔恨，泪珠叭嗒叭嗒地往下掉。那已经埋进心底的记忆又一幕幕地浮现：
那时，杨晓莲是个不想上学、贪玩好耍的小女孩。她十分羡慕那些打扮妖娆、穿着时髦的少男少女。
一天晚上，她在电影院看《霹雳情》，左手旁边有一对依偎着的男女。中途，她感到有个什么东西滑到了她的大腿上，一摸，是个人造革小包，再摸，小包敞开着口子，里面有厚厚的一叠钞票。她的心狂跳起来，缩回了手指。这时候，她想起了商店玻璃柜中那对黄亮亮的金耳环。她的手指又向那叠钞票缓缓移过去。钱，悄无声息地放进了她的书包里。她偏头看了一眼旁边那对正在耳鬓厮磨的男女，悄悄地离开了座位，走出了电影院……第一次尝到了甜头，她便一步步走上了邪路。有了大把大把的钞票，她彻底变了个模样，与过去判若两人：烫发，涂唇，抹粉，身穿时髦服装，配以蟒皮坤包，出入酒吧迪厅，再也不想去学校上课了。
她过得很开心，但是好景不长。
一天下午，她在商场行窃，被义务治安员刘大妈当场抓获，扭送到派出所，交给了值勤民警陈建。
陈建和和气气地问她：“小妹妹，你为啥要干这种不光彩的事呢”话语很温柔，似乎与他那威严的外貌极不协调。
“我……我错了!”杨晓莲的身子一进派出所就抖个不停。她见警察的言语温和，便大胆地抬起头，嗫嚅着认了错，交待了犯罪经过。
她被释放了。
不久，陈建和街道办事处联系，让她进了前进纸板厂，当了一名堂堂正正的工人。第二年，她的名字就上了厂里的光荣榜。
陈建那年轻英俊的形象、热情待人的好品德深深地印在了杨晓莲的心田上。
一天下午，居委会主任李大妈给陈建送来一张纸条，转身离去的时候还故意挤了一下眼睛，风趣地提醒道：“这是好事啊，别把机会错过了!”
陈建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几行娟秀的字迹：
陈建同志：晚上八点钟，我在公园湖心亭等您，有重要的话对您说，一定要来啊!
杨晓莲5月18日下午3时
陈建按时去赴了约。
天色渐渐黑下来，正好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长石凳上，杨晓莲有意识地靠近陈建坐着。陈建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令他心旷神怡。
杨晓莲顽皮地歪着头微笑着，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紧盯着陈建。他从未被一位姑娘这样忘情地盯视过。他感到浑身燥热起来，忍不住先开口说：“有什么重要的话，快点说嘛!”这位在坏人面前勇猛迅疾、沉着冷静的年轻警察这时候却变得像大姑娘一样腼腆。
杨晓莲果断地说：“我决定嫁给你。你说，行还是不行”她的脸上一派严肃。
闻此言，陈建猛吃一惊，慌忙说：“这……不……我……”一时他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杨晓莲的脸马上阴沉下来，眼里盈满了泪水，声音颤颤地说：“哦，明白了。我过去手脚不干净，怕我玷污了你!”她的头垂了下去，长长的黑发从颈后滑到了胸前。
陈建慌了，忙说：“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是已经痛改前非，变成一个好姑娘了吗!”
“那，你干干脆脆地回答我，行还是不行”杨晓莲的头又昂了起来，眼里闪着期待的火花。
陈建脑子里飞快地过滤着杨晓莲这两年多来的变化，心潮起伏，眼睛睁得大大的，突然间觉得眼前的姑娘是如此妩媚迷人。“行啊!”这两个字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建哥，真是我的好建哥!”杨晓莲忘情地扑向陈建的怀里……。
夜，静悄悄。一轮圆月从凤凰山巅升了起来。
不久，他俩结婚了。
四、人海寻觅
回想起这一切，杨晓莲深感痛悔，她“咚”的一声跪在陈建的面前，两肩不住地抽搐，边哭边说：“我是一个屡教不改的混蛋。陈建，你狠狠地揍我吧!”
陈建，不愧为一位成熟的公安战士。他两眼紧盯着金表，脑海中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激愤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他扶起杨晓莲，果断地说：“走，马上到局里去!”
经过技术鉴定：猫头金表是一只高灵敏度的微型收发报机。
有情况，目标出现了!
本来，敌特将进入M市，上级早些时候就已经秘密通告了，但料想不到线索会出现得这么快。于是，市公安局下达侦破命令，刑警大队立即制定出了具体的行动方案……
陈建夫妇从局里返回家中，已经深夜11点多钟了，四周一片沉寂。落地灯橙黄色的光束照着斜靠在沙发的杨晓莲身上。她眼圈微红，还在低声啜泣，惴惴不安地对陈建说：“我怕!”
陈建走过去，依偎着她坐到沙发上，伸出有力的臂膀将她搂住，说：“睡吧，明天还要投入战斗!别怕，有人暗中保护你的!”平静温柔的话语熨贴着她的心。
第二天，杨晓莲穿上那身藕荷色连衣裙，手腕上戴着猫头金表，手提塑料菜篮子出了门。她上公共汽车，下公共汽车，进菜场，逛商店，两只眼睛不停地在人海中寻觅。
下午，在综合商场门口，一位背已佝偻的老太婆上前问她：“同志，请问几点钟了”
杨晓莲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心不在焉地回答：“4点25分。”
老太婆说了声：“谢谢!”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
这一天，一无所获。一进家门，杨晓莲便躺在床上，她感到十分疲乏。
第三天早上，杨晓莲仍然穿着藕荷色连衣裙，并戴上猫头金表出了门。她两眼不闲地在人海中寻觅。
下午，杨晓莲没精打彩地坐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车。忽然，她的脚被人踩了一下。她转过头，见身边站着一位穿体恤衫的年轻人。不等她开口斥责，那青年人便赶紧低头道歉，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她淡淡地回答：“没关系!”
这一天，她仍然没有发现那位戴猫头金表的少妇。一进家门，她已是周身疲乏。
五、公园惊变
连续三天，一无所获。
在这紧要关头，陈建走过去，轻抚着她的肩头，热情鼓励道：“坚持就是胜利!”
第四天，陈建陪着杨晓莲扩大范围，搜寻目标。
身穿米黄色衬衣、毛蓝牛仔裤的陈建与身穿淡蓝色连衣裙的杨晓莲并肩行进在解放路的人行道上。明媚的阳光照耀着街心花园。虞美人火红，金盏花黄得刺眼，蝴蝶花翩翩起舞……中央的喷泉珠帘晶莹，白光闪烁……
他俩刚从市新华书店出来，向着前面不远处的凤凰山公园缓步徐行。人们大都行色匆匆，与他们擦肩而过。
进了公园，他们破例坐了一次碰碰车，仿佛又回到了孩提时代。在动物园里，他们逗猴子玩。杨晓莲那银铃般的笑声又四处回荡。
在翠竹廊用过午餐，他们又步入清风亭，看池面上粉红的荷花，观水底金色的游鱼，心情格外舒畅。
从亭内出来，杨晓莲说要去厕所方便一下。陈建目送她走进竹林掩映下的公厕，便坐到一个石凳上静静地等候。
不一会儿，一个老太婆蹒跚走来，进了女厕所。
突然，女厕所里传来“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击而发出的一声低沉的闷响。
转眼间，老太婆佝偻着腰从厕所里走了出来，路过身边的时候，乜斜了陈建一眼。陈建凭着职业嗅觉，看到那个老太婆的皱脸上闪过一丝惶恐，一种不祥的预感陡然袭上心头。
他对着女厕所高叫了两声：“杨晓莲，杨晓莲!”不见回应，他便不顾一切地冲进女厕所，一眼便看见杨晓莲蜷卧在水泥地上。他顿时醒悟，一个急转身，掏出腰间的手枪，奔出厕所，扫眼一看，那个老太婆正飞快地朝着公园后面的围墙奔去。
陈建沉着地用两手平端着手枪，瞄准老太婆的下肢，“叭”的一声响，老太婆应声倒在地上。
这时候，陈建的一名同事也已经从公园的另一个方向朝着老太婆扑了过去……
陈建抱着昏迷不醒的杨晓莲在人们惊诧的目光中快步走出了公园的大门……
六、水落石出
杨晓莲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陈建坐在旁边的方凳上削苹果。
一会儿，杨晓莲睁开了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陈剑那浓黑的剑眉、挺直的鼻梁、刚毅的嘴角……心中始终充满着因悔愧而产生的忧郁。
苹果削好了，陈建将苹果送到她的唇边，笑微微地说：“晓莲，睡得舒服吗”
杨晓莲不急于吃苹果，却急切地小声问：“建哥，快告诉我，特务抓住没有猫头金表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吧，大概情况是这样的。”陈建看她着急的样子，便缓缓说起来：“猫头金表是一个微型收发报机，是敌特作案的工具。那戴表的少妇被抓住了，不过‘她’不是女性，而是一个男青年。”
杨晓莲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是男的!”
“噢，难怪在街上逛了几天，始终看不见戴表少妇的影子。”杨晓莲似乎明白了，但转瞬间又瞪大杏眼，疑惑不解地问道：“这化妆也太神了，一会儿是男的，一会儿是女的，他用的什么办法”
“不奇怪，现代科技手法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地使人随意变幻。”陈建微笑着说，“我们抓获的那个特务携带着几瓶药水，用它一抹，可以使皮肤立刻变得像核桃壳一般粗糙起皱，也可以变得白嫩光滑，再加上高超的化妆本领，所以……”陈建两手一摊，不说了。
杨晓莲感叹道：“好狡猾的特务!”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陈建又突然严肃起来，说道：“你如果不产生坏念头，要是不扒表，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又怎么会受伤住院教训，教训，沉痛的教训啊!”
“建哥，原谅我，原谅我，今后再……”晶莹的泪珠又从杨晓莲那杏眼中涌了出来。
陈建目光深沉，足足注视了她一分钟，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小孃
伍谦
舞台上正演着最后一折戏，小孃把茶水倒掉后，将茶杯放进拎包内，然后把手套拿出、戴上，再把自行车钥匙套在小指姆上，最后将拎包的拉链合上。
戏，散场了。
小孃骑着自行车从锦江剧场出来。本应该直接回家，她却往右拐。往右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左拐，就是大慈寺。大慈寺隔壁，是一家卖“宫廷桃酥”的小糕点铺。那天，小NB356在这里秤了两斤桃酥，回家后给奶奶一尝，嗯……入口化渣，甜而不腻，香酥浸润，味道不错，是老成都的味儿。
从那天开始，奶奶天天念叨桃酥的香甜，念叨了很久、很久。
前几天，奶奶对小孃说：小妹儿，那天的桃酥你是在哪里买的我要去秤它几斤。
小NB356说：妈，你想吃桃酥我就去买。等晚上戏一结束，我就给你买回来。
傍晚6点钟，奶奶踱到厨房里，四处看了看，笑着自言自语道：今天晚上我不弄饭，吃小妹儿给我买的桃酥!
晚上7点钟，奶奶在厨房里小心翼翼拉开冰箱，从冷藏柜中取出半截猪肝，用刀细细剁成小颗粒，又把中午剩下的小半碗米饭合点水，用小锅煨好。撒点点盐，放上一滴河南小磨香油，再关了火，用嘴吹了又吹。看看冷热差不多了，就朝堂屋喊了一嗓子：乖乖，吃饭饭喽!
乖乖听奶奶喊吃饭，高兴地摇着尾巴跑来。闻了闻奶奶做的饭，就摇着尾巴呜呜地叫着。
“这是用肝子做的饭!乖乖，你吃嘛。”
乖乖仍然摇着尾巴呜呜地叫着。
“你不喜欢吃”
“你也要吃桃酥”
乖乖摇着尾巴在地上撒着欢。
奶奶高兴地对乖乖说：“等一会儿小NB356回来了，我们两个一起吃桃酥!”
10点半，小NB356回来了。
奶奶急问小NB356，桃酥呢
小NB356愣住了，拍着脑壳说：哎呀!我……忘了……
这一夜，奶奶对着乖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乖乖似乎听得很认真，偶尔用叫声来表示它的议论……
小孃骑着自行车，迎着寒风，不住地打着冷颤。成都的冬天，虽然不怎么冷，但夜晚的风儿也足以让人发抖、流鼻涕。
小孃把买好的桃酥平放进自行车车筐里，愉快地骑上车。她想：老妈今天晚上一定会高兴的。面对八十多岁，有点老还小的老母亲，小孃心头一沉，老妈的晚年生活不怎么样，主要是当儿女的没钱!只有变着方儿的让老妈高兴。
想到这儿，小孃不禁一笑。
啪!……
小孃连车带人栽进土沟里。
这时，小孃只觉得脚疼、脸疼……浑身都疼……
几个建筑工人把小孃抬了出来。
小孃喊道：不要打!我自己有熟人。
罗汉大哥来了，他根本不黯小孃的伤势有这么重，连忙要打120，小孃阻挡。说省点钱、省点钱……罗汉大哥说好吧，省点钱好治病，急忙把小孃背上老年车，赶到附近的骨科医院。
一路上小孃都在盘算着医疗费用，除医保部分而外，不知道自己要出多少钱。
罗汉大哥见小孃不言语，心想她摔得不轻。就说：小妹，稳着，不要虚场伙，休息几天就好了。
小孃说：休息休息就意味着没有收入!
罗汉大哥说，你先要保住性命，才挣得到钱。
骨科医院内。
医生要看小孃的伤势，于是拿着剪刀准备剪小孃的裤脚，罗汉大哥急忙拦住，说：不要剪，她就这一条拜客的裤子。
医生一笑，叫来护士帮小孃把裤子脱下。
罗汉大哥见护士来帮小孃脱裤子，连忙退出，说，小妹，我先回去通知你儿子来。
小孃说，这包桃酥你把它带给我老妈，千万注意，不要抖碎了。另外，告诉我儿子，给我把毛巾带来，我的脸上尽是泥……
“啊……”
小孃一声大叫，汗水、泪水一齐流下。
医生为小孃接好了骨头。
剩下的是上夹板，被护士推入病房，输液……
躺在病床上的小孃，看着液体点点滴滴地输进自己的身体，她想了许多，突然小孃的眼前一亮，她想起了自己在给儿子买意外伤害保险时，经不住邻居的热情推荐，给自己也买了两份。啊……这次住院自己花不到几个钱了，想到这，小孃心里又有了丝丝欣慰……
吾师曾尧
蒋守文
一天，书画家张幼矩告诉我说：“曾尧老师‘走’了。”惊愕之余，我为没有及时得知消息前去“送”曾尧老师最后一程而深感遗憾和愧疚。曾尧老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静夜思之，令人倍觉凄然……
提起曾尧老师，没有多少人知道，因为他只是一位默默无闻的小学美术教师。他一生自甘淡泊、不求名利、不喜张扬，数十年踏踏实实地尽着一个教师应尽的责任。
曾尧老师早年师从胞兄——四川书法篆刻及医界大家曾默躬学习绘画，擅长水墨山水，毕生孜孜不倦研习中国传统画艺。曾尧老师常告诉我：水、墨、笔是中国水墨画的三大要素，无此不能称为中国画。所以，曾尧老师对吴仲圭的用水，徐青藤、吴昌硕之用笔，近代山水画大师黄宾虹用墨的研究尤为用功。几十年，至少在与笔者交往的30多年中，没听曾尧老师谈过自己的某一幅画参加某个级别的画展之类的事，故而曾尧老师的大幅山水画《宝兴写生》堂而皇之地悬挂于天安门城楼厅内并被收藏一事，至今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便是对曾尧老师不喜张扬的最好注脚。
出于教师的职业责任心，曾尧老师经常想如何如何让更多的人，特别是少年儿童更多了解、熟悉并热爱中国传统绘画艺术。于上个世纪70年代，还是乍寒乍暖的时候，曾尧老师在学校领导的支持下，在成都市第一个办起了中国山水画基本技法讲习班，这在当时确是一个颇有胆识的创举，到这个讲习班来学习的人，老、中、青、少都有，但更多的却是几岁和十几岁的小学生，这也是曾尧老师倾注心血最多的群体，他为他们细心讲解，不厌其烦地示范，甚至一个个手把手地教孩子们怎样握笔，怎样用笔……还自己掏钱买资料供大家使用。当时成都年丰巷小学那教室、那课桌及环境都十分简陋，但人们(特别是孩子们)却在此初步领略到祖国传统绘画艺术的风采。从此，曾尧老师没有了周末、星期天以及节假日，就是平时晚上也还有人到他当时在宏济路十分简陋的家中讨教(笔者也是当时讨教者之一)。曾尧老师都热情接待，使讨教者满意而归。
讲习班当然是要收费的，不过收费标准很低，每月三块钱左右，所收的学费除去必要的开支，如购买纸、笔、墨汁等，全部交与了学校，而曾尧老师却与同校同事一样，拿着一份微薄的奖金。对于一些家境贫寒的学生，没有收入的待业青年，残疾人，不仅学费全免，还供给学习必须的笔墨纸张。时有住家较远、家境清贫的学生，上完课就被曾尧老师留下，他自掏腰包为其解决午饭问题，在我的记忆中，这样的事有很多很多。
记得有一年的某一个中午，我在年丰巷读小学的女儿放学归家，对我说：“爸爸，曾老师喊你去喝酒。”我问：“在哪里”女儿回答说：“他的伙食团。”我知道曾尧老师所谓的“伙食团”，即是牛王庙下街一家小饭馆，有酒有菜，有面有饭，价廉物丰。曾尧老师无家无室，孑然一身(个中原因一直未敢轻问)，饭馆距年丰巷小学很近，为工作之便，曾尧老师自然成为此处常客，便戏称为“伙食团”。我家距曾尧老师的“伙食团”亦一街之遥，十分钟内即到。当我走进小饭馆时，果然又是高徒满座，学生们饭毕，纷纷告辞离去，剩下我与曾尧老师对饮。闲谈间，我说：“曾老师，这样一来你的开支不又增大了吗你那点奖金恐怕远不够这饭钱喔。”曾尧老师带着二分醉意平静地说：“何必把钱看得那么重呢，更何况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要那么多钱干啥子嘛。”
在曾尧老师办讲习班的当时，市面上很难找到有关山水画的基本技法的教材及图谱，曾尧老师便自绘图谱，但自绘只能有一份。后来，曾尧老师便想了一个办法，将图绘在极薄的高丽纸上，然后请一位在某设计院工作的朋友帮忙晒成蓝图，这样便可有若干份发给学生。当然，发放蓝图又是免费的。
这样一位深处民间的老画家，辛勤耕耘的老园丁，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的……
好心哥哥贪心弟
魏群英胡家治
王家两弟兄分家了。弟弟心凶，霸占了大部分财产，只给哥嫂留了一间烂草房。
有一回，哥哥屋头几天都动不起烟火，饿得猴打转，就到外面去散心。走到一个地方，看见一堆人围着看告示。听人七嘴八舌地说，员外小姐房中出了妖怪，愿出大价钱请人去捉妖。哥哥想：我饿死也是死，叫妖怪整死也是死，不如碰碰运气。他壮起胆子把告示扯了，就朝员外家中走去。
员外听说有人来收妖怪，很高兴，但一看他那邋遢的样子，眉头皱起了坨坨，问道：“你打算咋个收妖怪”哥哥这时肚子饿得咕咕叫，心想：管他妈的哟，先把肚子填饱了再去死，到了阴间也想得过，就对员外说：“弄点好吃的，弄口棺材，就能收妖怪。”这两件事对员外来说太轻巧了。他很快备了一桌大鱼大肉摆在小姐闺房里，又抬了口黑漆棺材进去。
晚上，哥哥把门关上，一个人坐在桌边放开肚子吃起来。肚子胀圆了，就梭进棺材闭上眼睛等死。
到了半夜，妖怪来了。一看桌上大盘小碗油漉漉的，壶里酒喷香，坐下来就吃。吃得二麻二麻的时候，嘴一张，吐出颗夜明珠来。屋里马上通亮，挂在壁头那些画上的美女都走了下来，又唱歌又跳舞，好热闹啊!妖怪看得直眨眼睛。
这时，哥哥悄悄从棺材里爬出来，把那颗夜明珠偷来揣在怀里。那些美女纷纷回到了画上。妖怪酒醒以后，到处找不到夜明珠，急得哇哇乱叫，一头碰死在棺材上。哥哥赶紧把妖怪的尸首拖进棺材。这时，天也亮了，他就给员外说妖怪收了。
员外一看，欢喜地说：“你要多少金银还是要多少绸缎”哥哥说：“我啥子都不要，只要小姐屋头挂的画。”员外把画送给他，他拿起就往回走。走到山边天黑了，他钻进一个山洞过夜。闲起没有事，就把画挂在岩边上，从怀里摸出夜明珠来。洞子马上就亮了，画上的美女都走了下来，又唱歌，又跳舞，闹震了。
歌声顺泉水传到了龙宫。龙王听到歌声这么美妙，就叫夜叉去打探。夜叉打探回去给龙王一说，龙王马上喊把那人请来。哥哥没有弯横倒拐，把夜明珠的事一五一十给龙王讲了。讲完就把夜明珠拿给龙王看。呵!龙宫马上亮了，画上的美女都走了下来唱歌跳舞，龙宫里的宫娥彩女也都跟着唱啊跳啊!
龙王看红了眼，说：“我用砂锅、磬锤来换你那颗夜明珠，好不好”
哥哥说：“你那砂锅磬锤有啥子用场”
龙王说：“嘿，这才是真正的宝贝。你用磬锤在砂锅上一敲，要啥有啥。”
哥哥当真拿起磬锤在砂锅上一敲，说：“我要匹马。”只听“咴”地一声嘶叫，一匹宝马就站在了他面前。哥哥把夜明珠换了磬锤、砂锅，骑起宝马就回家了。
进了村子，正遇到他弟弟给老妈做生，三朋四友的来了不少，门槛都要踢断了，他也直端端跨进去。弟弟看他烂朽朽的样子，很不安逸，在桌子角角给他安了个位子。他也不管，坐下来大口酒大口肉地吃起来。临到散席，他站起来对客人们说：“今天是弟弟给老妈做生，大家没吃安逸，再过七天，我也给老妈做一盘，请大家都来。”
客人们暗自笑他：硬是吃醉了嗦，还说今天没吃安逸，未必你那个样子还拿得出啥子好的来哥哥见大家不来气，又说：“请大家一定来，到时候我备轿备马挨家挨户接。”当真是个酒疯子!客人们哄一声笑了起来。
哥哥也不管，到了第六天晚上，他拿出磬锤对准砂锅一敲，说：“我要座走马转阁楼的房子。”一眨间，他的烂草房就变成了高高朗朗、明明亮亮的大庄园。
第二天一早，他又用磬锤在砂锅上一敲，说：“我要七七四十九匹好马，七七四十九顶大轿。”话音一落，这些东西都来到他面前。他又要来马夫和轿夫，叫他们去接客人。客人到齐了，哥哥又拿出磬锤敲砂锅，要来几桌上等酒席，不要说尽是山珍海味，光那些杯杯盘盘，不是金，就是玉，看得客人们眼珠珠儿都不晓得转了。
弟弟看见哥哥有这个宝贝，气得不得了。吃过饭送走客人，就拉起他哥出去转田坝。哥哥要来两匹马，两弟兄一人一匹骑起出去了。路上，弟弟说得嘴巴头白泡子翻，生编死编要用全部家产换哥哥的砂锅磬锤。哥哥想：我是庄稼人，有了土地，就啥子都有了。便把砂锅磬锤换给了弟弟。
弟弟得了宝贝，高兴得要死。他嫌马儿走得慢，拿起磬锤使劲敲砂锅，嘴里还不住喊：“快跑!快跑!”马儿四蹄蹬伸了，跑得像飞一样，弟弟还不过瘾，一边不停喊“快跑”，一边用力敲砂锅。只听“砰”的一声，砂锅被敲成了几大块。这下马儿再也停不下来了，跑呀，跑呀，一直冲进了大海。
贪心的弟弟被淹死了。哥哥老老实实种庄稼，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熊家婆的故事
吴晓音
我要讲的是一段发生在冬天的故事，话说从前有一座山，山的形状就像一只正在吃草的兔子，所以被当地人称之为“兔山”。山脚下有一座小小的村庄，住着十几户人家。靠村边有一座被黄桷树罩着的院落，这就是我们故事主人公大林和小林的家，大林和小林今年都6岁，是一对非常聪明、可爱的双胞胎姐妹，她俩都有着红朴朴的苹果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因为她们的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做工，所以平时就是妈妈带着她们和小弟弟幼林生活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太阳出来了，村长伯伯和乡亲们正在教训熊家婆，妈妈回来了。只见她背上背着小弟弟，胸前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熊仔，妈妈说：“今年冬天太冷了，估计山上找不到吃的，小熊仔下山向人求助，半路上饿昏了。”人们马上给小熊仔端来了热米汤，还有包谷馍馍喂给它，小熊仔也慢慢醒了过来。熊家婆这时很感动，它想人们对动物真好，我真不该骗人，还想吃小孩。这时村长伯伯教训了熊家婆后，也让小伙子们松开了捆它的绳子，大林、小林看见熊家婆的尿都吓出来罗。
熊家婆带着小熊仔回山的时候，乡亲们送了它们好多好多的包谷，让它们分给过冬缺粮的动物。以后每年冬天，村长伯伯都要带着大家给山上的动物送粮食，帮助它们过冬。从此，就再也没有熊家婆的故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