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是一种神秘而又迷人的存在,传闻中,人鱼泣之可成珠,可其一生无情,只会因出生和死亡流下两次泪。
王是古老的人鱼一族,他是族群中唯一拥有金色鱼尾的鱼,鱼尾上天生复杂的纹路更是高贵的象征,王自然而然成为了人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金光闪闪的鳞片和周遭碧蓝的大海交相辉映,当鱼尾有力摆动时,水流迅速撞开,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的水花,闪闪发光的水滴溅到空中,像极了钻石星尘。
凡他所到之处,皆形成一幅幅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曾经有一位灵感衰竭的艺术家来到海边骤然遇到坐在礁石上甩弄鱼尾的王,几只小水母将王团团围住,虎视眈眈的盯着艺术家。
艺术家表情僵硬,面红耳赤的对上王戏谑...
艺术家表情僵硬,面红耳赤的对上王戏谑的眼神,他磕磕绊绊的用尽此生所学夸赞了王的美貌,同时不由得惭愧于自己匮乏的词汇,随即想到了什么,赶紧掏出画笔颤颤巍巍涂抹了起来。
王不悦的凝视着这位无理的庶民,不过看在他夸他好看的份上,宽宏大量的没和他计较,王尊贵无比的画像也因此遗留在人世间。
这位王美貌又多情,他满不在意的坐在满是宝石的宝座上,摆玩着用金子制成的棋子,似有若无的让你和他走一局………赌注当然是,你所拥有的一切………】
可能有点中二,但是一看到他我就源源不断的想写(>﹏<),但我又不能多写,真的比较忙……我想看,谁写一写,就是那种傲娇薄情又特会勾引人的人鱼!!
写的比较快,熬不住了……有错别字或者病句明天再说叭(‵□′)
夜深露重,少年悄悄打开房门。
一个时辰后,少年捧着手里的冰碗,走到房门口,却听到门扉内周子舒的声音,“滚吧。”
“你们家六殿下与我此前从无交际,无功不受禄。”周子舒笑容疏离,偏过头道,“往后再让我见到他的人,我也不介意给他也找点麻烦。”
少年在房门被打开之前就寻了个地躲起来。
六殿下?他为何会找到了此处?
少年沉下心正要跟上去那人就听到周子舒淡淡道,“你去哪儿了?”
少年一顿,径直走进房门,“我……你不想吃酒酿丸子吗?”
少年变扭的将手一递,“顺道给你买了。”
龙非夜再次翻了个白眼。
周子舒挑起眉峰,接过酒酿丸子尝了一口,“不错。”......
周子舒挑起眉峰,接过酒酿丸子尝了一口,“不错。”
周子舒打量了少年几秒,后又补道,“比我以前吃过的好。”
“是……是吗?”少年心里暗喜,面上却是不显,“下次你想吃,直接喊我就成。”
“周子舒,只有我才能买到的。”少年强调道,“旁人买不到的,只有我。”
龙非夜双手环抱,没眼看。
周子舒忍着笑,“就算离开了大魏你是不是也能给我买到?”
“那……那是自然,这家老板可不是你白日里看上的那家,他只独独卖给我的。”
“就算是你也不卖!”
周子舒揶揄道:“是吗?那看来我不论去哪儿,都要带着你了,不然我要是我哪日馋了可怎么办好?”
“这……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看在你教我的份上,我就勉勉强强让你带着我……”
周子舒眉眼弯弯,手握拳抵在唇边,发出闷笑声,“抱歉,抱歉,着实不是有意要拆穿你,只是你能不能将你脸上的面粉擦干净了再来骗我?”
龙非夜和少年似乎也一愣,只一息之间,也开始笑,嘴角的弧度逐渐上扬。
少年像是气愤极了,“周子舒!”
“错了错了……”
“不许笑了!”
“你做的事,还不让人笑了,我就不会像你这般……”
“是啊,我和某些乱吃药的家伙可不一样。”
“臭小子……”
可算是笑了。
自他见到寒明尘后,心里就像是藏了事,也不枉少年用面粉把自己的脸涂成个花猫。
窗边的乌云渐散,透出皎洁的月色,银辉如同流水静静的泻落在地面,仿佛拢着轻纱的梦。
少年兀然道,“我见世间所有,皆为无物,但见天上明月。”
周子舒抱着自己的酒酿丸子,清楚这人是在点他,乖乖的挪了挪步子,不挡着人看景。
“……周子舒,你知道在我们天宁将月称做什么吗?”
周子舒又咬了一口糯米丸子,“嗯?”
少年心中滚烫,在这里一刻几乎要跳出胸膛,可最后却连人也不敢看,“望舒。”
周子舒:“……”
龙非夜嘴角抿成直线,还没说话眼前的二人像是燃烧成灰随风而逝。
少年哽咽的声音骤然响起:“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周子舒。”
龙非夜一惊,四肢发凉。
眼前与过往,周围和回忆里的声音悄然而至,纠缠不清,逐渐幻化手拉着他沦陷。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宁愿……”
“从未见过你……”
“周子舒……我恨死你了。”
龙非夜心口剧痛。
*
杂乱无序的声音,纷乱的画面全然消失,场景又变了。
“你是该得意!”
少年的声音发颤,“你再说一遍……你说他怎么了?”
“你当真没有半分疑心,你才刚醒,他会离开和林楚去这么远的地方吗?”
“你真以为你的毒这么好解,林楚在打什么算盘你就当真看不出来——他为你献了祭!你如今身上流的血也是他的!”
少年的唇色惨然,极度的无措让要说出口的话也变得艰难苦涩,“不可能……他说过的……他……”
“林楚已将消息散出去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能将死人救活,那些人更不会放过他,他们来求他的时候就会逼问他,你能救你的徒弟为何就不肯救一救我?”
“不……不会的……”
“那你就去冰室里看看!”那人恨恨的盯着少年,“如今近神也耐你不得,冰室里不让人进入的禁制对你也无用,可怜他失血过多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他将你护的那样好,凭什么你一来就打破他所有的原则,明明你也在骗他,凭什么他只待你不同……”
少年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眶通红,周子舒的话恍若还在耳畔:
“什么?你怎么会认为我会舍身去救你,我是傻子吗?你一天天的在想什么?剑练了吗?书读了吗?”
“你身上的毒没这么严重,放心,就是药材比较难找,我已经派人去寻了。”
“别放弃,我都没放弃,你也不许放弃,天塌了,大不了你师尊我给你顶着。”
“你当真是出息了,吐血了也敢瞒着我?以后再瞒着我,你也不必当我的徒弟了。”
“我会救你的,你要信我。”
“我师尊给我的竹简记载的自然是助我修行的道术,我没什么心情不好的,你别多想,放宽心,那是我师尊,他……不会害我的。”
“你放心,我会救你的……”
“我定会救你的,你信我……”
“臭小子,我还在这里呢,闭上眼,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一切都解决了。”
“师尊,我不能拿他的命来赌,他倘若承受不了而成魔……我难不成要亲手杀了他……那便就这条路……”
………
少年拿着薄裘在冰室外从白日站到黑夜,龙非夜深知少年是难以面对。
足足站了两日后,少年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步入。
等他进去时,周子舒起身坐在冰床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看去,就看到少年双目赤红。
“你……”
看他的样子应该都知道了,糟了。
周子舒正欲辩解,少年已径直走来,将薄裘披在他身上,退到一边,沉默不言。
“你怎么来了………我没什么事,我十几天前就醒了……但是,师尊让我再……没什么大事,好好休息就……”
少年道:“周子舒,这就是你说的救我之法。”
少年低垂着头,令人捉摸不透,“为什么是我……周子舒。”
“我……”
周子舒似乎明白了少年要说些什么,缩在衣袖里的手伸了出来想要拉住些什么,虽然只是徒劳。
龙非夜敛眉,周子舒闻言身上攥紧的薄裘稍稍散开了,“………”
周子舒其实还难受的很,他也是今夜刚醒还使不上力气,他若然敢做些大幅度的动作,都怕要不稳栽倒在地。
“怎么可以是我……”少年声线哽咽,泪水再也止不住,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死死攥着拳,肩膀却痉挛般抽搐,“周子舒……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这是周子舒第一次见他哭。
“你究竟为何要如此做?我……”
“认命。”周子舒平静道,“这个答案可以吗?”
室内突然静得落针可闻。
“抱歉,”周子舒想了想确有对不住少年的地方,“我这么做也不是全因为你,你不必如此歉疚……我迟早要走这条路,终是我执意如此,你何必……”
少年抬眸,脸上布满了泪痕,瞋目裂眦,怒气尽显:“你认什么命?!你向我道什么歉?!应是我向你道谢,谢你救了我的性命,我该三跪九叩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越说越不像样,话也不肯好好听。
少年还要说些什么,可周子舒却不想再听下去了,“我一直都知道。”
空气一瞬间停滞,少年惊疑的看向他。
“那两封信。”
话音才落,少年的脸庞便白了。
周子舒闷声咳起来,喉间血腥味令人作呕。
周子舒不是在问他,两人都心知肚明。
“我……”少年思绪凌乱,脑中空白一片,“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
“你问我为何不唤你姓名,因我清楚这不是你的真名。”
“你的身份是假,经历是假,所行所言皆有假。”
周子舒意志昏沉,大病未愈又动气伤神,“……我知你在骗我……很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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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故意卡在这里啦,就是写完这章刚好开学,感觉自己自制力不够,so还是停更吧
发完这章这个软件也会暂时删除,下次开始写的时候会先放预告的(●°u°●)」有啥事想问的话可以vb找我。
祝大家早日暴富乛v乛背着龟壳溜了溜了嘻嘻嘻
不好,少年心道。
从前因周子舒不服管教,林楚被气的不知从何处寻了个损人法子——
他将人噤了言,把穿着小姑娘衣服的小子舒腰上系上绳子,小子舒迈着小短腿如拔河般和林楚唱反调,起初林楚还耐着性子同他拉扯,没多久,林楚就直接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拎到半空,不顾小子舒的抗议,到大街上高调的走了三圈。
小子舒手脚乱动,使劲往下蹬,最后负气表示:以后再也不要理师尊了。
周子舒的女装太过秀丽,其中不乏有胆子大的来与林楚攀谈交友,话里话外都在问您家闺女是否订了亲事,林楚喝着别人请的酒,目光却落在了周子舒的身上,“定了么?”
小子舒磨牙,要和自家师尊打一架,脑袋上没理顺的呆毛倔强的挺立...
小子舒磨牙,要和自家师尊打一架,脑袋上没理顺的呆毛倔强的挺立在风中,活脱脱像根小豆芽成了精。
林楚被这个崽子逗乐了,“定下来了,还是位皇亲国戚。”
林楚连眼皮都未抬,漠然道:“身份勉勉强强配得上。”
“什么?”那人明摆着不信,你家姑娘是什么天仙吗?!连皇亲国戚都勉勉强强能配上?
这人怕不是脑子这里出了什么问题!
他又看向小姑娘身上的衣裳,这可是天云阁的新款,千金难买,阁主只贩卖给皇室中人,难不成这位是哪国的公主殿下,那人也不敢再提灰溜溜的就跑了。
林楚解开小子舒的禁言咒,小子舒面容扭曲刚要说话,就被林楚打断道,“下次再将本尊带来的法宝打碎……”
林楚笑吟吟道,“本尊就让你足足半年都穿着这套衣裳。”
小子舒:“……”
因着这事,周子舒便特别讨厌有人拿他的相貌说事。
“本殿下是……”男子正要说明自己的身份,周子舒便道,“大殿下,寒明尘。”
寒明尘道:“你既然知道本殿,还敢如此对待本殿,你有几条命够本殿砍!”
周子舒脚下又用了几分力,微微一笑道:“你猜我敢不敢。”
寒明尘痛的啊啊直叫,“轻点……轻点……你到底是谁,又是从何人口中得知本殿的身份的,你是不是寒卓羽派来挑衅本殿的人?”
“你们兄弟我大都见过,你草包一个,二殿下寒卓羽戾气过重有勇无谋,三殿下碌碌无为,四殿下怯懦软弱,五殿下书读的不怎么样却又总是掉书袋满嘴荒唐言,六殿下……”
这几位殿下里就只有这位六殿下他从未见过。
这六殿下身份卑微,他的生母是个婢子,是当今陛下一夜荒唐留下的罪证,他的这些兄长平日没少欺辱他。
“大魏的底子早已被掏空,官员贪污,滥用职权,你的父王入暮年却又迟迟未定下太子,朝野动荡,兄弟相争,吏部掌文官品阶的升迁,各级官员后续人员填补和科举学子选拔混乱……”
但若是那位六殿下争气,这局面也未必不可解,只是……
周子舒微叹口气,对寒明尘道,“你好自为之。”
没成想寒明尘一把抓住他,“你究竟是谁?”
他看周子舒有些眼熟,说不准他曾经见过这人。
周子舒将玉笛一端放在手心,不轻不重的一砸,“张,单字三。”
“张……”寒明尘难以置信道,“张三?”
少年、龙非夜不忍直视:“……”
就在周子舒转身之际,寒明尘惊呼道,“我想起你是谁了?”
“你就是那位占星使的……”
周子舒俯下身,语调中带着冷冷警告:“不想死就闭嘴。”
是他!就是他!寒明尘激动的战栗起来,这大魏太子之位终归是他的!
大魏的祭坛已然建好,可那位占星使却带着他的徒弟消失不见了,任凭父王广派人手都找不到他们的半分踪迹,父王曾说过,若是他们兄弟谁能将人带回来,他就将皇位传给他。
真奇怪啊,明明父王最器重的人当属占星使,可祭坛却是为他的徒弟所筑。
“你不能走!”寒明尘道,“只要你愿意跟本殿走,本殿赐你宫室之美,妻妾之奉,万钟予尔!”
周子舒眼底浮现一抹浅薄的笑,“我要的你还给不了我,劝你将心里的想法收收,否则到最后你大魏的子民怕要与你同葬在此。”
周子舒半垂的长睫在眼下落了一片阴影,“忍心吗,殿下?你也不想看到大魏血流成河。”
“我能在他初见祭坛时劝下他不动你们,不代表能劝下他第二次,您可千万不要再玩火自焚。”
周子舒默然半晌,平静的注视着他,他看中的人不是你们,趁早收手。”
“他?你是说占星使?那他看中的人是谁?父王说过,不论是我们大魏,还是其他国家都在等你的选择。唯有大虞那位执政的肃王殿下没有对你动过这般心思——那位殿下怕是沉迷于被那名被他掳来的男子的美色,被迷得晕头转向了,其余各国哪个不是心存觊觎,甚至天宁也在暗里派了人手建了祭坛。”
寒明尘的恶意几乎化为实质,得到周子舒或许还能得到长生之术,父王交代过要是这人实在不愿,就要彻彻底底毁了他!绝不可让他落到别人手上,成为他人的利器!
“你是觉得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杀了我?”周子舒一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嘲弄道,“不知所谓。”
早在这人看出他是谁的时候,周子舒就将他们二人与众人隔绝,外界听不到他们说的话,也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
周子舒蹲下来与他平视,“如果我告诉你献祭之人必定会死,你还想让我去献祭吗?”
“死便死了,”寒明尘不以为意,“不是说什么人固有一死,死当重于大山,你是为我们大魏所死,死后本殿必会让史官好好记你一笔,本殿还会为你备上好的棺椁,再让众多美人给你殉葬,让你死后也不寂寞,妻妾成群。”
周子舒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轻如冬日的霜雪,“死便死了。可为何要死的是我?”
寒明尘怔住,他一个低贱粗鄙的庶民,能为大魏死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凭什么……”
“你推我去献祭是因为我的命对你来说不重要,所以他……”周子舒发了一会呆,神思涣散,“是因为我对他来说不重要。”
“什么重要不重要的!”寒明尘威胁道,“你若是不听本殿的话,不管你逃到哪里本殿必会殿羽司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你总不想以后都过上逃亡的日子……”
“可大殿下,”周子舒敛去方才的情绪,宛若在看地上的蝼蚁,“您现在还记得我是谁吗?”
“本殿自然……”寒明尘猛地顿住,一切关于周子舒的记忆,在这一刻皆化为虚妄,如同细沙般渐渐流逝,“你……你……”
周子舒冷漠的看着人抱头痛苦到几近晕厥,这类法术不会让人这么痛苦,可这人因为不想放过周子舒而不停的捶打自己的头。
“皇位………我的!不可………不……”
执念太深,才至于此。
周子舒捆住他的双手,直至人完完全全昏过去。
他慢慢起身,不说话也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一叶扁舟,无了归岸,天下之大,他没有归处。
周子舒倦怠的阖上眼,不如顺了他的心意……
周子舒将人弄醒后才撤下法术,便见到少年焦灼的面孔。
龙非夜本以为他能够进入周子舒所设的法术,没成想他也被隔绝在外。
醒后的寒明尘环顾四周,他好似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赶快回府,“罢了,本殿不跟你个粗鄙之人计较,来人,回府!”
周子舒退到一边给寒明尘让出路。
这场闹剧离奇的结束,众人都不明白这位大殿下为何又放过了这个对他出言不逊的年轻人。
等众人也都散了后,周子舒等人也走了。
路上,周子舒道,“姑娘是天宁人。”
女子奇道:“公子是如何得知的?”
“大魏和天宁贴近,两国的礼节纵然相差不大,在细枝末节处也是会有所不同。”
“没错,本姑娘正是来自天宁。”女子抓着小孩的手。
受惊的孩子拿着被吓哭红通通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们。
女子不由得一笑,问了小孩住在何处后道,“多谢公子相救,我打算将这孩子送到他父母跟前,两位要一同去吗?”
周子舒婉拒道,“我们二人还有事,就劳烦姑娘了。”
几人相互作揖拜别后,周子舒望着女子的背影轻轻道,“果然……又是天宁。”
林楚有打扮伴手娃娃的癖好,见不得自家徒弟一副穷酸样,所以哪怕是现在的紫薯穿的衣服也是林楚偷偷找人专门定制的。(偷偷告诉.jpg)
“周大人还没给我曲谱,我怎么敢出家?”
周子舒想也是:“这曲子后半部分你去挑个琴师谱完,名字也由你来取,写完后,你要是想听,可以来国师府找我。”
龙非夜的手慢慢放下,料到他要说什么,周子舒道:“不是我不愿,是我……”
是他心气已折,作不出这样的凌云曲。
“我等你。”
周子舒蓦然凝住。
“我等你把这首曲子完完整整的送给我,一年,五年,十年,我终会等到的。”
龙非夜道:“我能等到的是吗?周子舒。”
周子舒尽量忽略心底的刺痛,打趣道:“秦王殿下,我只是多年未能抚琴作曲,有些生疏不想毁了这首曲子,但若是你这个主人都不在意,我自然也不在意。”
“...
“好。”龙非夜定下心,语间还有些踌躇,“你……勿要失言。”
周子舒的目色沉了沉,他总觉得龙非夜不太对,可具体不对劲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
远处,有个人站在廊下直勾勾的盯着周子舒,龙非夜倏然不可遏制的变了脸色,无论何人被龙非夜如此看着,多少都会感觉到什么,可那人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在继续看着周子舒。
龙非夜往常冷静的面容乍现几道锋利的寒芒。
“我也送你一件礼,可好?”
发愣的周子舒唔了一声:“什么?”
龙非夜道:“秦王府。”
周子舒的沉默震耳欲聋,过了一会:“龙非夜,我送你的东西好歹也是我花费数月竭力而成,你送我一个破屋子?”
在旁的纪游微笑打岔:“什么破……”
“我的意思是它的出入权,或者说……”龙非夜停下来。
周子舒心觉不妙转身想跑,龙非夜反手攥住他。
周子舒根本挣脱不了,气急败坏道:“我要秦王府的出入权做什么?你……”
“或许是我想让你成为它的主人。”
龙非夜不紧不慢,声调蛊惑:“还是有很多好处的,你再想想。”
他有条不紊的分析道:“我若是不在府里,你也可以进去。”
龙非夜炽热的目光让周子舒有些招架不住。
他被龙非夜的话惊的分不出心思去想他为何要在龙非夜不在的时候去秦王府。
但他还是直觉的说:“不……”
“秦王府的景色在整个京城中也算上等。”
“离宫里近,即便是早朝也不需起太早,四周却也不喧闹,”他心有把握并不着急,循循善诱道,“是个雨中吹箫,煮酒烹茶的好地方。”
“还是算……”
“我与宝家茶楼的少东家有些交情,每每有新茶时,他都会差人给我送一份,他说只给秦王府的主人。”
打退堂鼓的周子舒顷刻间就换了张面孔:“也不是为着什么茶不茶的,主要是我觉得你说的深有道理。”
龙非夜频频颔首附和。
于思齐:“……”
龙非夜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要想让猫亲近人有什么办法呢?
当然是投其所好后,找个机会,揪住它的后脖颈,让它再也跑不了。
“可王府里的人还没见过你,他们不让你进去怎么办?”
周子舒笑了:“怎么,殿下是要拿个画像给他们认认?”
“需要一件信物。”
周子舒瞧他,疑惑道:“信物?”
“我给你一件信物,他们只要看到便绝不会对你有任何冒犯之处。”
龙非夜从袖中拿出锦盒,下意识屏息却又不想叫周子舒发现他的小心与慎重,用着最平常的语气道:“本以为血玉总是不吉的,可有个人同我说这玉上的血反而让这玉有了通灵之能,它会代替主人保护他最想保护的那个人。”
盒子被打开露出里面的物什,那块玉佩安静的躺在里面,柔和的日光洒落在它的表面,白玉雕纹,流转出诱人的光泽。
周子舒没有立刻收下,他记得送人玉似乎有什么意思,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此时,于思齐和纪游都表情扭曲了。
“你不愿?”
周子舒回过神:“我……那日,龙子烨对这块玉紧张重视……这玉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秦王府上下的人都识的这块玉,这玉肯定不简单。
“没什么特别的,”龙非夜道,“只不过是我见它成相不错买了下来,一回府就到处炫耀,所以他们都识的是我的东西。”
“你不必护的太好,待寻常的玉如何,便待它如何,别把它看的太重。”
龙非夜想起了许多事,结合谢宏辛的话,他现在看这玉便有些许不爽,凭什么周子舒从树上摔下来还要护着它,凭什么明赫要打人,周子舒就将自己拉出来。
这玉不重要,是谁送的记住就成。
什么遇到个人说这玉通灵都是瞎扯的,他想起来的那些事就有周子舒曾教过他的——不管什么事物沾上近神者的血都绝无坏处。
既然没有坏处,就别跟个废物一样,去发挥它该有的作用,比如说……
龙非夜掀起眼,让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滚蛋。
周子舒实在没什么理由拒绝,正要接就被于思齐拉住了:“大人,这可不能随便收!!”
“为何?”
龙非夜嘴角抿成直线。
于思齐附耳几句,周子舒心下一动:“你……”
“是。”
周子舒愕然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伸过去的手僵住,像是有什么东西沉入了湖底。
龙非夜看出他的退缩之意:“我倒是忘了送玉还有聊表爱意之意,是我的错。”
他笨拙的用着周子舒能看出来却依旧会心软的招数来掩饰心里冒出的酸涩。
龙非夜垂下眸,落下一片落寞之色:“你不收也是对的。”
“你以后倘若有心上人,他看到这玉便要伤心了,哪怕它只是你去挚友府里不起眼的小物件,哪怕它没有丁点逾矩之意,哪怕它只是承载了我一片诚挚之心,也是不能收的。”
周子舒:“………”
他没有那个意思,周子舒突然安下心来,可他却又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于思齐瞠目结舌。
“他伤心,你也定会伤心,我不想叫你伤心,让你为难,这玉还是……”
他说到动情之处停下了。
他在等周子舒表态。
果然,周子舒抢过玉佩,系在腰间:“什么心上人?没有心上人。不是告诉过你,你看不顺眼的人,不用我的首肯,你直接将人赶……”
“好。”龙非夜认真的点头,“我勉为其难找人把他做掉。”
周子舒:“?”
龙非夜诚恳补充道:“我怕他给你添麻烦,等那个时候便来不及了,有些事就要先下手为强。”
他说的太快,快的让周子舒反应过来不太对。
“周子舒,这是你自己要收的,可不是我逼你,你收了就不能……”
“哦?”周子舒眼一横,“不能什么?把话说清楚。”
龙非夜感觉他要是再说下去,这玉就会被他退回来,他像个小娘子似得可怜巴巴倔强道:“没有,你听错了,本王什么都没说。”
收了再喜欢别人就是负心汉,收了满心满眼就只许有我一个人,收了就……不准再还给我。
彩蛋if线:
龙非夜:如果那时,你知道这块玉佩的含义你还会收吗?
周子舒:……不会。
龙非夜笑了笑:我想也是。
周子舒:……被我推开了这么多次为什么还有勇气朝我伸出手?
龙非夜比了个嘘的手势:以后告诉你。
或许是因为舍不得,所以有一点希望和苗头他都要试一试。
问:如果重新回到这个时候会做什么呢?
龙非夜:也许会向他索要一些东西,如果能瞒住他,不想让他发现我对他的爱意太深,但还是要让他知道我喜欢他,让他知道他值得所有的喜欢就足够了。总而言之就是——不会再让这个时候的他因为我的喜欢这么难过了。
大约是因为我写到后面有些破防,所以有专属于这一章的小彩蛋,大家目前可能有点看不懂,也没关系~哈哈哈
ps:夜夜真的很好~~他们两个能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夜夜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走近子舒心里……
原来我不排斥男生长头发。
多年前,秦王府。
萧沐给周子舒斟完茶道,“陛下怎么让殿下这个时候离开?虽然塞外战事告急也不能独留您一个在京城,殿下竟然还应允了……”
“萧沐,”周子舒接过茶却没喝,神色一凛,“他若是不如此做,我权当没有他这个徒弟。”
周子舒正色道:“我的事再怎么说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如何能与整个天宁相比,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
“他在是龙非夜之前,还是天宁名副其实的秦王,身在钟鸣鼎食之家,万家灯火齐聚的之地,如何能不将万民置于心上?”
萧沐羞愧的低下头,“可是……”
周子舒拿盏熨了熨手,“龙非夜初上战场之时,已任行军元帅,指挥区区四万兵便......
周子舒拿盏熨了熨手,“龙非夜初上战场之时,已任行军元帅,指挥区区四万兵便能击退突厥数十万大军,用兵如神,不拘一格。屡次以弱胜强便足见此人的胆识谋略,到如今更是勇冠三军,战功卓越,经过多年的征讨,北定匈奴,使天宁的边界得以延伸。民间有云……”
周子舒的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
“我每每在朝堂与他国的使者商谈条约时,他们无一人胆敢造次是何缘故,我提出无理要求时,他们面露土色,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得不答应又是何缘故?你以为只是单凭口舌之力便足以至此?”
“因为有龙非夜在,他们不得不顾忌他,胆敢拒绝我的要求就必须要考虑他们是否有足以对抗秦军的能力,因为有龙非夜在,我们这些人才有外交的筹码,才能为天宁谋求最大的利益!”
“塞外的情况不应该像急报说的如此,可是我们赌不得,他也不可能让他的部下独自作战。我听说他带出去的兵很少有回不来的,他护住是可能是一个母亲的儿子,一个妻子的丈夫,一个幼儿的父亲,而这些人身后便是天宁千千万的家园。”
“我舍不得让他独自承担天宁这份担子,舍不得留他一个人,我会尽我所能陪在他身边,永不相弃。”
更何况他重新找到了他要走的路,这是他们两个一起找出来的。
周子舒轻轻一挥袖,花瓣纷纷飘落,院中满是落英,“再说了,我若是不愿,谁敢拿我怎样?他此行不过就是再为我们秦王府添个荣光而已,你担心什么?”
周子舒将冷了的茶搁到一边,饶有兴趣的问:“好看吗?”
萧沐看着美景后的残局,诚恳道:“好看的,但我想赵管事怕是不会放过您,您前几日说想吃槐花糕,虽然不知这季节您是从哪取的槐花,但做完糕后那厨房跟打了场战似的,赵管事背地里已经骂过您好几回了。”
听完他的话萧沐也逐渐定下心来,看着发愁的周子舒暗暗发笑,等殿下此次大胜归来,秦王府怕是有天大的好事了!
他前几日看到殿下在写给国师大人的婚书,要不是事出突然,怕是这份婚书早已递到大人手里了。
周子舒将冷的茶泼到地上,重新续了一杯,瞥了一眼笑的怪异的萧沐:“你在想什么?”
“若有一日,大人和殿下要办亲事了,大人会请哪些人过来啊?”
“旁人也不好说……”周子舒喝了口水,耳朵尖红红的,“但有个人,我肯定是要让他来的!我就是……他……就是想向他嘚瑟一下,作徒弟的比他动作快的不是一星半点……”
“我要什么他都会答应的,我说了,他肯定也会来的……我和龙非夜的事他也是知道的,说不准我不请,他还硬要来……”
萧沐忍的辛苦,周子舒支支吾吾的让人忍俊不禁,分明就是很想要这个人来。
他可不敢笑出声,怕被这位国师大人恼羞成怒,没想到,周子舒说着说着自己也闷声笑道,“我承认,我的确很想让他来,他……舍不得让我难过,也向来是无有不应我的,我要是告诉他我真的很喜欢龙非夜,他应该会……”
“会什么?”萧沐问。
周子舒顿了顿,只道:“他的那份请帖,我到时候会亲自写。”
“人,我也会亲自请。”
编制一场镜花水月不知要耗费多少人的心血,但要打碎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啪嗒——”
血先是一滴一滴,再接着流成了线,顺着苍白如纸的唇角落在地上。
林楚望着周子舒逐渐失焦的眼,“子舒,你为何如此不听话呢?”
“你这么不乖,本尊可是会罚你的……”
他没什么力气了,周子舒低着头极力遮掩着什么。
林楚眉眼向下弯,仿佛这世间的所有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本尊此来就是封了你的灵力,只要你杀尽天下人,本尊自然会恢复你的灵力。”
“是不是很奇怪,你已是近神,本尊如何还能做到这一步呢?怪就怪在你小的时候喝了本尊给你那盏茶,谁叫你如此相信本尊,半点不起疑。”
“不过那时的你也没本事发觉本尊下的蛊,这只蛊虫配合本尊的秘法便能够在你体内形成禁制,如此,便能够轻松的控制住你体内的灵力。”
林楚居高临下有条有理的说给周子舒听:“你的棋艺虽然与本尊不相上下,但朝堂之上还是与本尊有很大的差距的,你觉得区区一个高鸣就足以和你抗衡吗?”
“他的身后自然是本尊在指点,这次的事也是本尊故意做的局,目的就是为了让龙非夜远赴战场……”
“别动他!”周子舒将积攒的力气用尽,低声道:“他死了……我就……给他陪葬……”
“我……向你保证……不管你对我……做什么,他活……我活。”
林楚冷嘲热讽道:“你放心,从某种程度上说,本尊动不了他,只是想让他离开你罢了。有他在,你就不可能会按本尊说的做。”
龙非夜这步棋从一开始就步错了。
林楚听完他的话,眉目间黑压压的尽透着阴冷,他教出来的人竟然有给别人陪葬的想法。
谁配的上能让他林楚的徒弟殉葬!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温柔的道:“子舒,你说龙非夜小时候凭什么会跟你走呢?”
他的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他之所以肯来到白溟山,是因为本尊告诉他,本尊曾经杀过一城的人,而你会也会成为本尊这样的刽子手。他从始至终只是为了盯着你,为了天宁的安危罢了。”
“你再想想,龙子烨为何在还未见到你就已经认准了你的能力?白溟山那几只多了的信鸽到底是谁的,又要送到何人的手里?信上写了什么?”
林楚的语调变得轻快,“比如说,兄放心,周子舒可堪大用,弟会继续留在此处将他的一举一动汇报给兄长。”
地上周子舒的手一点点蜷缩起来,节骨泛白。
太阳将落,一道极美的明霞染红了半天的天,透过明窗映出地上的惨寂。
“我们再来猜猜他为何现在才回来呢?为何要在你即将放弃天宁时才肯回来呢?”林楚的笑意自嘴角蔓延开,“不必本尊再说下去了吧?”
“他诉说的爱意也只是将你绑在天宁的手段,别太蠢了,周子舒。”
林楚抬起了他的脸,残忍的说:“撇开这些不谈,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的爱意是真的因为他爱你呢?”
“而不是因为……近神者天生蛊惑人心之力?”
所有的强忍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盘,周子舒连呼吸都在颤抖,一滴清泪溢出眼框伴随着苍穹上最后的余晖沉入暮色。
To子舒:我知道你老公很牛逼,您能别夸了吗,我写着累(╥ω╥`)
终于三更结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子舒是第八天回来的。
他不在的这几天张哲瀚没事做,有时候去骑骑马,有时候去摘果子,想着能不能自己试着做个多肉葡萄出来,不过试了好几次都不行,他最终只能承认自己在这方面没有天赋,放弃了。
周子舒回来的这天,他没有去接。
他想来想去,想明白了,觉得周子舒肯定是故意的。
阿力木江既然是药材商的女儿,那周子舒为什么不说清楚?为什么要那么模棱两可故意让他误会?
这个人啊,果然不愧是天窗首领,心机深沉得狠呐!
他想,就算是放风筝,那线也得松一会儿紧一会儿吧?他们分开了这么多天,周子舒这下应该会来假装不经意间表露个好感什么的,到时候他再将计就计,一举拿下。
简直完美!
可让张哲瀚意外的是,...
可让张哲瀚意外的是,他没去找周子舒,周子舒也没来找他。
回来以后,周子舒跟大巫私下聊了很久,连七爷都没在,张哲瀚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
倒是那个阿力木江,跟七爷相谈甚欢,言辞间对周子舒十分夸赞。
张哲瀚心情有点儿复杂。
这别不是相处了几天被周子舒给吸引住芳心暗许了吧?南疆的妹子要比中原妹子畅快直接不少,万一……
不得了不得了!要是她真的看上周子舒了,自己怎么办?那不白来一趟了吗?
看来是不能等了,得先下手为强,主动权必须时刻掌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当天晚上吃完饭以后,张哲瀚约了周子舒去屋顶喝酒看月亮。
别多想,跟某人没关系,只是这儿比较浪漫,而且张哲瀚是有准备的。
看着看着月亮,他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周子舒提着酒壶,瞥了他一眼,“唱什么歌?吼?哈?”
这一次,轮到张哲瀚把喝进嘴里的酒喷出来了,好家伙,差点儿给他呛着。
“你那么记仇啊?”张哲瀚皱着眉问。
周子舒看见他那个样子,笑着微微摇头。
有时候逗逗这人,还挺好玩儿的。
张哲瀚却一本正经,“那天晚上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吗?我说真的,给你唱首我以前戏里的歌。”
周子舒像是思索了一会儿,好在最后,他终于点了头。
今天晚上月色清朗,夜空中繁星点点。
张哲瀚的嗓子好,声音也好,特别适合唱深情的歌。
他唱的《叹云兮》。
这首歌张哲瀚很久没唱过了,但是每一句歌词他都记得很清楚。
一首歌唱完,歌声随着夜风飘远。
张哲瀚看着周子舒的侧脸,低声说:“我最喜欢那句:你在这里就温柔了一切。”
他没有跟人表白过,但是这一次,他伸出手去,握住了周子舒的手。
“周子舒,跟我在一起,以后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就是这么直接。
听到这话,周子舒把已经递到嘴边的酒壶拿了下来,一双弯弯的眼睛看着张哲瀚。
“你喜欢我?”
他说得很坦然,张哲瀚这个先表白的人倒是不好意思了,他没办法面对周子舒那直勾勾的、感情复杂的眼神,转开脑袋挠了挠头,跟个愣头小子似的,“啊。”
周子舒笑了。
张哲瀚没看他,不知道他的表情,却觉得他笑得有些玩味。
“张哲瀚,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他的一双手沾满了鲜血,杀过很多人,四季山庄差点断送在他的手里。
张哲瀚说喜欢他?
那天夜里发生的事,他可以当成两人一时的意乱情迷,可现在,张哲瀚说喜欢他?
然而。张哲瀚回过头来,很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朝堂的多年沉浮和身不由己,知道你看似清醒无情,其实……”
“够了。”
周子舒把张哲瀚的手从自己手上甩开,“张兄,你喝多了。”
说完这一句,周子舒便起身跃下屋顶,回房去了。
张哲瀚看着周子舒的房门关上,看着周子舒屋子里的蜡烛被点亮,看着窗户上,那个随着烛火摇晃的人的影子。
那是他的心上人。
他的酒还好好的放在一边,一口都没喝。
这么多年了,他没跟谁表白过,他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周子舒。
可周子舒拒绝他了。
说他喝多了?
他还没开始喝呢!
越想越气,张哲瀚拿起酒壶就往自己嘴里狠狠灌了一口酒。
他的酒量不好,喝不了太多,没到半壶,人就已经醉了,酒坛子从手里滑落,从屋顶滚到了地上。
周子舒听到动静,开门一看,正好看到张哲瀚从屋顶上滚下来。
他赶紧施展轻功,把人安安稳稳接到了地上。
张哲瀚喝醉了,一张脸通红通红的,眼睛里都是醉醺醺的。
“张哲瀚!你喝了多少?”周子舒问。
张哲瀚不回答,一翻身,把周子舒压在了地上。
因为喝醉了,他手上没个轻重,把周子舒压得够呛。
“张哲瀚!”
张哲瀚不听,他喝醉了,简直拿出了张泯的气势,双手按着周子舒问:“你为什么拒绝我?为什么拒绝我?!”
下一秒,他又变成了徐晋,开始哭:“周子舒,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啊呜呜呜呜……我真的喜欢你……”
所以说啊,演员真的不是个好干的差事,谁也不知道投入地演了一个角色之后,那个角色会在演员的身上留下什么。
不过周子舒不知道这些,他不知道徐晋,也不知道张泯,他就觉得张哲瀚喝醉了以后好重。
而且,这酒量也未免太差了!
“张哲瀚,你给我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不喜欢我……周子舒……”
他朦胧的醉眼还带着泪花,看起来十分可怜,周子舒本来想把他扔地上的,看到他这个样子,顿时又不忍心了。
低叹一声,周子舒道:“你先起来。”
“我不起!”张哲瀚耍赖似的,抱着他亲了一口,见他没有反抗,又开始接着亲。
这次不像上次那样细腻,他亲得很狂,很野,像是要把周子舒给啃了似的。
周子舒虽然忍住了没把他扔在地上,但是被这么从嘴到脖子啃了一顿,眼看着张哲瀚还在往下,他受不了了,一个手刀劈在张哲瀚的后脖颈上,直接把人打晕了带回房扔到床上算数。
皱着眉看着自己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周子舒虽然嫌弃,但是也没先处理,而是先打了水给张哲瀚擦手和脸,弄完了才去张哲瀚的房间睡觉。
这天晚上,周子舒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他被禁锢在了雪山,无法离开。
目之所及,白雪皑皑,这样枯闷的岁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一天,在太阳底下,有个模糊的人影缓缓向他走来。
那个人伸着手喊他:“周子舒,我来接你下雪山。”
他还说:“有很多人在等你。”
等对方走得近了,握住了他的手,他才看清那张脸。
那个人,是张哲瀚。
到南疆那天是下午,阿沁莱提前赶回来交待了一番,已经备好了酒菜,也给周子舒和张哲瀚单独准备了一个院子。
此次中原之行让大巫和七爷十分感慨,加上舟车劳顿,所以吃过饭以后,他们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张哲瀚去了周子舒的房间,见周子舒还没睡,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好的纸包递给他。
“这是何物?”
“打开看看啊。”
周子舒接过去打开了,是焦脆的瓜子,每一颗都很饱满硕大。
“上次赛马输给你了,这是赌注,十斤高粱酒等你的钉伤好了再补上。”
周子舒倒是也不计较,虽然他现在吃不出味道,但是有瓜子嗑还是很开心的。
两人虽然赶了那么久的路,但是路上说说笑笑的,一点也不累,而且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们比在鬼谷的时...
两人虽然赶了那么久的路,但是路上说说笑笑的,一点也不累,而且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们比在鬼谷的时候还要亲近一些,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聊天。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周子舒的十年铁血,定国安邦,感慨一番之后,周子舒又问了张哲瀚的工作。
张哲瀚说话挺有意思,他很好奇,而且一问就问了一个类似绝杀的问题:“你说你是另一个世界的我,可你怎么半点武功都不会?”
“……”张哲瀚看着周子舒那一脸认真人畜无害的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周子舒继续说:“连轻功都不会?”
“我们不用轻功,有飞机,可以飞很高。”张哲瀚说着,手还往上比划了一下。
周子舒抬头看了看张哲瀚比划的高度,又低眉看他,“那你工作的时候呢?上次你说,你演戏的时候会飞来飞去。”
“对呀,我们有威亚啊,你不知道吧?”张哲瀚得意得不得了,扬着下巴说,“把威亚衣穿上,也能飞很高。”
他盯着周子舒的腰看了一会儿,说:“你站起来,我告诉你怎么穿威亚衣。”
想起那次吃饱了被吊起来差点儿被勒吐的经历,他就觉得应该让周子舒也尝尝那滋味儿。
就算不能原汁原味,他也得换个办法。
可周子舒不配合,他雪白的牙“咔”的一声嗑开棕色的瓜子皮,细腻粉红的舌尖将果实勾进嘴里,看了张哲瀚一眼,“我不想知道。”
“那不行,我一定要告诉你,很好玩儿的!”张哲瀚光说不算,还上手把周子舒从长凳上拉了起来。
周子舒看他似乎来了兴趣,也不想扫他的兴,任凭他把手从自己的腹部比划到了腰部。
“就这样,这一圈都要裹,吃饱了以后就跟要了命似的……”张哲瀚绕到周子舒的身后,说话的时候还盯着周子舒的侧脸。
见周子舒心不在焉,似乎也没怎么听自己说话,只是往桌子上看还没嗑完的瓜子,他露出牙齿,笑得很狡黠,像只小计谋即将得逞的小狐狸。
周子舒突然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张哲瀚的手原本只是贴着他的衣服在比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可等他的手到了自己腰间的痒痒肉上却突然就开始用力。
他最近一直在按照大巫说的调养身子,也知道张哲瀚悄悄把他的酒全都换成了水,调养初见成效,触觉已经开始慢慢回来了。
所以他能感觉得到……张哲瀚是在……挠他的痒痒……
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哲瀚,周子舒有些无语地问:“你有病啊?”
张哲瀚玩儿得正开心,却见周子舒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的情绪值一下从飞机跌到了地铁。
“你不怕痒吗?没感觉吗?”他又看了看自己捏的位置,“不应该啊,大巫说你明明……”
话没说完,自己腰上就被掐了一把,掐得不重,但是位置刚好在他的痒痒肉上,他毫无防备,“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周子舒看着他的样子,很是鄙夷地问:“你幼不幼稚?”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人已经往张哲瀚过去了,两个人就这么你抓我一下,我挠你一下,闹了起来。
张哲瀚一真的开心了,放开了笑就跟鹅叫似的,那笑声实在太有感染力,最后周子舒虽然没被他挠的痒给弄笑,却被他的笑声给逗笑了,手也因为这样使不上劲儿。
张哲瀚抓着他的手臂,见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身子也一直晃,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把周子舒给按在了床上。
制住了周子舒,张哲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很嚣张,“我不会武功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输给我了?”
周子舒还在笑,是忍不住的那种笑,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边笑边断断续续地喊:“你先放、放开我……”
“不放!”张哲瀚不仅不放,还把周子舒的手压得更用力了,“你武功那么好,我不趁着现在欺负你,以后不是只能任你欺负?那不行!”
“可是你……你笑起来……真的好像鹅……”想起刚才张哲瀚的笑声,周子舒在床上笑得不能自已。
张哲瀚盯着周子舒。
真好。
周子舒还能这样开怀大笑,真好。
人间四季,繁花盛开,绿树成荫,挚友相伴,哪里都比在光秃秃的雪山,守着一个别有用心的人要好。
周子舒就该生活在这大千世界里,像鱼儿入海,自在逍遥,来去由心。
眼看着周子舒笑出了眼泪,张哲瀚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那么俯身下去,动作很轻、很轻地,把周子舒的那滴泪给吻干了。
房间里的笑声顿时止住,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张哲瀚看着被自己压在床上的这个人,看着他一双弯弯的、还带着水汽的眼睛,突然就起了某种欲念。
他试探性的低下去,(这段过不了)
喉结攒动了一下,张哲瀚用尽了自己最大的意志力,飞快从周子舒身上爬了起来。
“对不起!”
丢下这三个字,他夺门而逃,等周子舒坐起来的时候,视线里早已经没了他的身影,只有没关好的房门轻轻撞在一起,不停发出声音。
他大拇指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还有刚才张哲瀚留下来的……
夜间,圆月高悬。
张成岭端来一盆热水放到了架子上,问:“师父,还要别的什么吗?”
周子舒又问了大巫,听大巫说不要了,这才转过身,拍了拍张成岭的肩。
“成岭,师父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怕你为难。”
张成岭却摇摇头,“师父,你不用多说,我明白的。”
今天以前,他根本不知道他喊了那么久“师叔”的人都对师父做了些什么。
如果不是跟十几个师弟一起倒在地上装死的时候亲耳听见甄衍让顾湘关门,他更加不会相信,甄衍会对周子舒的生死不闻不问。
他以为师叔……啊,不对,已经不是师叔了。
他以为甄衍很在乎师父的,可原来不是。
这个人,早就不是他的“温叔”了。
张成岭一直就懂事,周子舒很是欣慰,又交代了......
张成岭一直就懂事,周子舒很是欣慰,又交代了一番他四季山庄的事。
张成岭认真记下了,却还是不放心:“师父,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等你们把四季山庄建好了我们再回去。”床上的张哲瀚突然说话了,“那些脏活儿累活儿交给你们干,我跟你师父要去游山玩水。”
周子舒回过头,瞪了张哲瀚一眼,张哲瀚却不在乎,反而笑得更加灿烂。
“成岭,我和张兄要去南疆办点事,事情办完就回来。你跟星明他们好好练武,不要懈怠。”
张成岭的眼眶顿时红了,又想起来师父一直不喜欢他哭,于是硬是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靠到周子舒怀里,给了周子舒一个拥抱。
“师父,你还没喝我们的拜师茶,你们一定要早点回来。”
张哲瀚翻了个白眼儿。
张什么叔?叫哲瀚哥!叫师父!叫叔多老!
等张成岭出去了,周子舒才问:“大巫,张兄的腿怎么样?”
“有点麻烦,不过也不是不能医治。”大巫洗了手,用帕子把手擦干,道,“等回到南疆,我仔细调配几服药,应该有效果。”
见周子舒还是有些担心,他安慰道:“周庄主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有劳了。”
七爷和大巫也出去了,房间里就剩下张哲瀚和周子舒两个人。
周子舒在床边坐下,低着头,很是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知道他心里难过,张哲瀚开始调解气氛:“你是不是怕甄衍看出什么来?放心吧,他不熟悉白衣剑,认不出来那是假的。”
周子舒这才抬头看他,“还是你有办法,让平安去把白鹿崖附近所有的乞丐都找了过来,每个人一只烧鸡,两吊铜钱,就演了这一场戏。”
至于看守鬼谷大门的那些人,自然是毕星明他们杀的。
张哲瀚和周子舒之所以做这场戏,一来是为了彻底摆脱甄衍,二来,也是为了让周子舒能完全放下。
张哲瀚就笑了,“我工作的地方有很多那样的人,每天的钱都不多,有时候只是包个午饭他们都能很卖力表演。”
说着说着,张哲瀚的声音就低了下来,语气却很郑重:“他不值得你难过。”
“我没有难过,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了。”视线转到张哲瀚的腿上,周子舒说,“等去了南疆,我的钉伤能治好,你的腿伤也能好,也算是两全其美。”
这个词张哲瀚非常喜欢,所以他问:“我唱首歌给你听?”
“上次那首?”周子舒皱着眉心看他。
张哲瀚立刻道:“你要是想听那首我就唱那首,不过我还会很多别的歌。”
周子舒有点怀疑,“很多?”
“很多!”张哲瀚拍拍胸口,十分自豪,“我可是当之无愧的中华小曲库呢!”
周子舒低眉轻笑,“什么小曲库?你说话总是这么奇怪,也不知道你原来生活的世界到底什么样。”
张哲瀚刚想说要是有机会就带着周子舒去自己生活的地方,后来一想,诺不能轻许,便忍住了,老老实实开始唱歌:
“亲爱的你躲在哪里发呆
有什么心事还无法释怀
我们总把人生想得太坏
像旁人不允许我们的怪
每一片与众不同的云彩
都需要找到天空去存在
我们都习惯了原地徘徊
却无法习惯被依赖
你给我
这一辈子都不想失联的爱
相信爱的征途就是星辰大海
美好剧情不会更改
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你是我
何苦残忍逼我把手轻轻放开
请快回来想听你说
说你还在
……
没关系只要你肯回头望
会发现我一直都在”
张哲瀚望着近在咫尺的周子舒,看着他沉静的容颜,柔和却不失英气的眉眼,心里突然就充满了一种满足感。
这是周子舒,真的周子舒,就在他面前。
“周子舒。”他突然喊他。
周子舒转头,向他看过来,“嗯?”
“我可以抱抱你吗?”张哲瀚说。
周子舒微怔了怔。
他还没有理解张哲瀚的话是什么意思,张哲瀚就已经张开双臂,把他抱了个满怀。
下巴垫在周子舒有些瘦弱的肩头,张哲瀚笑了。
“周、子、舒~嘿嘿,周子舒。”他在周子舒肩上蹭了蹭,对这样的触感很满意,闭上眼睛温柔道,“你在我身边真好。”
从张哲瀚的声音里听出几分庆幸和喜悦,周子舒微勾唇角,双手也环上了张哲瀚的腰。
“嗯。”他把张哲瀚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在我身边,真好。”
“像他?”
周子舒陷入沉思,龙非夜不安的看了他一眼。
还好胡老三出言打断这怪异的气氛,“我想那位公子应该也不是你,岁数对不上。”
随后酸溜溜道:“不过那家伙年纪这么轻就有儿子了,我前几年才刚得了个闺女呢。”
他满是期待道:“现在就等上天再给我闺女赐一门好亲事,我和她娘死后合葬一个棺材下地府团聚也可以安心了……”
“合葬……团聚……”
太多的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周子舒只能在虚空中找到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因为……对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谁在说话?
周子舒循声望去,胡老三他们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清新雅致的院落。
两名男子...
两名男子站在大树边。
那是月白仙,自西域来的树种,向来只有王孙贵族可用,白色的小花边缘缀着些浅蓝,雅而不俗,花香扑鼻,满地落花残。
周子舒拨开迷雾,杨宴清在搞什么鬼,龙非夜人呢?
本想向那两人问个路,便听到其中一个人道:“或者说……喜欢你。”
周子舒的手僵在半空,他的声音……
雾散去一些,周子舒能依稀分辨出其中一人的衣服颜色。
一道沉稳沙哑的声音传来:“再说一遍……”
“喜欢……唔…”
【删】
周子舒眉心一跳,周……周大人?
又过了一会,那人突然嘶了一声,松开了人,低声呢喃着蓝袍男子的名字:“周子舒,你怎么还喜欢咬人?”
周子舒的瞳孔骤缩,浑身一震,雾色尽数褪去——他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不,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他看着自己照着刚才的做法将人按在身下,摸着红肿不堪的唇,凉凉地骂道:“臭小子!”
“直白些同你讲,我献祭多年活不了多久,最多只能陪你到五十岁。”
“我若是要你那时来给我陪葬,你可答应?”
那人轻轻一笑,满是纵容,口吻像是随口答应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好。”
“真的?”树下的周子舒似是不信。
他说:“不骗你,我这辈子都不骗你……”
周子舒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想要看清他的长相!这个人给他感觉很熟悉……
“这块玉你既给了我,我便永世都不让,它的主人只能有我周子舒一个………”
“子舒——周子舒——!”
周子舒倏然惊醒,眼前正是龙非夜担忧的神色。
“你怎么了?”龙非夜问道。
周子舒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一直抓着我?”
龙非夜颔首,“怎么了?”
那就不可能是杨宴清干的。
“我看见了两个人,他们………他……”
周子舒静下来,眉头紧锁,他不记得了,只记得其中一个人的轮廓。
还有他隐隐的笑声以及他说的一句话——“不骗你,我这辈子都不骗你。”
他的身形……加之王臻仁说的话,一切真的都是巧合?
周子舒直视着龙非夜,想从中窥探出他要的东西,“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龙非夜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眸中未见异常,“……从未。”
“是吗?”
他似乎并未紧抓着不放,此举倒让龙非夜定了定心。
王臻仁所说之事或许真是他与周子舒昔日经历过的事,可是……龙非夜想起老槐树的话。
周子舒展眉浅笑,清隽动人:“也是,忘了你这样的人,我肯定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他一点点将自己的手抽回,幽沉如湖水般的目色落在王臻仁身上,侧颜泛着极淡的冷意,“我既不是你说的那位公子,便轮到我来找你们算账了。”
王臻仁磕磕绊绊道:“什……什么?”
胡老三抓住了精髓:“们?”
“你难道没有觉得我身后的两个人有些眼熟吗?”
王臻仁和胡老三猛然瞪大眼睛,这不是那两个冤大头吗!
两人来不及收拾东西就被周子舒拉住他们的衣襟,礼貌的询问道:“你们说,我怎么收拾你们好呢?”
两人毛骨悚然,诚惶诚恐的不住道歉,扭头转向龙非夜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殿下,我们以后再也不会了,殿下就放过我们这次吧!”
龙非夜动了动唇,似要说些什么,王臻仁和胡老三感动的不行,恨不能当场下跪磕头。
周子舒的眼皮缓缓掀起来,“殿下有何不满的?”
眼看要发生大型家暴现场,于思齐和纪游正要出言,就听到龙非夜道:“别伤到自己。”
王臻仁和胡老三:“???”
整个过程中,龙非夜一声不吭,全全交给周子舒。
纪游在心里给自家殿下竖了个拇指,佩服佩服!
周子舒朝他们伸出手,王臻仁和胡老三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开口道:“银子。”
他们二人赶忙从怀中掏出,双手齐齐递交给周子舒。
“你说我是私了好呢?还是公了好呢?”
王臻仁和胡老三吓得大气不敢出,尬笑两声:“何为私了……又何为公了?”
纪游眼巴巴的瞧着周子舒将他的银子递给了自家殿下,没好气的冲着两人道:“私了肯定是他让我们殿下出手当众打你们一顿,公了当然是送你们去见官,这都不懂!”
周子舒能是什么好人?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们?
周子舒意味不明的扬唇道,“差不多对了。”
他昨日和龙非夜翻遍了案卷没有任何对的上号的案子,这两人每日都在这摆摊,不说旁的,为了算的更准,也必会寻遍这街上大大小小的消息。
周子舒道:“你们只需告诉我近日这街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答得好我便放你们一条命。”
连带着龙非夜都一顿,齐刷刷的看向周子舒。
胡老三道:“怪事?您指的是哪件事?”
周子舒开口道:“有没有什么从未见过之人进出村或者有哪位高官被革职亦或是有哪位官员与京城有密切联系的?”
王臻仁看到周子舒不屑的模样,愤愤道:“这件事你们这些外来人肯定不知道!”
周子舒冷淡的哦了一声,算给他面子,而知晓一切的龙非夜暗暗发笑。
王臻仁更气了,“周絮,周大国师在本地看上了一名女子,时时将那名女子喊到自己面前,每日都要她伺候呢,听说国师大人的至交好友还劝他收敛,勿要拈花惹草,没想到大人说横竖他家中无娘子,也无心上人,他怕什么。”
龙非夜的笑容停住。
“当然也有说法说他俩是郎情妾意,不过我是不信,依我看,肯定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有意什么有意!他们都没意!”
周子舒举起手,真心实意的不能再真心实意了:“我可以解释!”
龙非夜还没听完,就听到于思齐又道:“大人,您又不是周絮,替他解释做什么?”
“……”周子舒微笑:“你想拜我为师?”
于思齐昂首挺胸:“是!!!”
“下辈子。”
他的心啪的一下就碎了,想不通到底哪里得罪了周子舒。
胡老三和王臻仁想破脑袋也找不出什么与周子舒所说有关的事,一刻钟后,胡老三道,“您说的这些事,咱村里确确实实是没有,但要说到与京中有关的人物,我倒是知晓一位。”
王臻仁被他这么一点也反应过来了,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小心翼翼的走到周子舒身旁,就在他即将说出口时,一只手按住胡老三的肩,将人往后带:“能否让我跟周公子说句话?”
周子舒蹙起眉:“阁下是?”
“江离。”该人说的话也是有礼有节,“我奉我家主子的命来向大人讨债的。”
周子舒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嘲弄,漫不经心道:“讨债?他要跟我讨什么债?桃林的债?”
他的笑意渐渐敛去,带着深不可测的寒意,“动了我的人,还敢来向我讨债?我饶他一命,他就该跪求谢恩了。”
江离赔笑道:“主子说了,桃林的事自然算不得债,只是他曾给过大人的药花费大了些,还请公子付了相应的药钱,如是周公子不愿,也可将药还回来,我们自不会再来叨扰周公子的安宁。”
周遭的冷意一扫而空,周子舒的眼神中闪过心虚,警铃大作,这话不能再聊下去,要是让龙非夜知道他把药给了别人,画面太美,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周子舒道:“药我不会还,你想要的药钱是什么?”
“周公子不必担心,只需跟着我到附近的村子住几日便好。”
周子舒眯着眼,目色中带着几丝玩味,对龙非夜三人道:“我先跟着他去看看,你们……”
龙非夜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江离又道,“其他几位公子也可一起跟去瞧瞧,说不定在那里能找到你们想找的答案。”
三周年快乐啊,小紫薯
几年前。
王臻仁将摊子摆出来后就在街上寻找那种看起来好骗又有钱的的冤大头。
哦吼,他凑近脸,蓦地看到一俊美无俦的男子,一袭浅蓝淡雅衣袍,虽素净但在月色的照耀下却恍似流水,叫人扫一眼便知价值不菲。
王臻仁听到此人对着旁边的小不点喊了声臭小子,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难不成是这位公子哥的儿子?这公子年纪看着小,竟然就有了儿子了?!这……两人长的也不像啊。
难不成……是他夫人暗地里和别人苟且……
王臻仁犹豫着要不要等会暗示他好多拿些好处。
他先将二人拦住,兴致勃勃的喊人过来算命。
小非夜瞪大眼睛,找周子舒算命?!
周子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小非夜...
小非夜同情的看了王臻仁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王臻仁摸着周子舒的手,装模作样道:“凶!大凶啊!”
小非夜跟在后面闻言立刻紧张起来,“你别……”
才这样就紧张了?王臻仁看了看小非夜,这毛头小子也太单纯好骗了。
不过,这样也好,乖乖交出你们的银袋子!
他打断小非夜的话,装作为难的样子,“不必多言!我王臻仁就是世人的活菩萨,此等大凶之兆,我绝不会坐视不理,要解这………”
周子舒抬腿踢翻他的算命摊子,无比娴熟的揪着他的胡须,大有种他要是再说下去,定要将他多年长的胡须全拔了,“你刚才说什么?大什么?我没听清。”
王臻仁:“……吉,大吉啊!我从未看过如此大吉之人的手相!”
周子舒满意的点点头,让他继续算下去。
王臻仁苦着一张脸:“……您……您还要算啊?”
周子舒面带不解,“不是你拉我过来的?何故还要让我走?”
他笑了笑,似有所指道:“你既在千万人群中挑中了我,那便说明我俩有缘,你自然要说些高兴的,合我心意的话,你说是也不是?”
王臻仁也只得答道:“是是,公子与我有………”
旁边的小孩原本含笑的眼蓦然冷了下来。
察言观色的王臻仁被吓得闭上了嘴,周子舒顺着他的目光瞧见自家徒弟紧闭的嘴,举着手对着小非夜道:“是我说错话了。方圆几十里地除了你没人跟我有缘了。”
虽然周子舒也不知他在气什么,先认错总是对的,这小孩脾气大的很,好不容易将人哄出来,千万别把人得罪了。
小非夜把头一扭,他也不知道是在气什么,又不想显的自己不讲道理,懵懵懂懂恍惚间明白了,“你与谁有缘……我是半分也不在意的,只是你……你总爱调戏别人……这……总归是不好的!”
周子舒长哦了一声,原来是在气这个。
懂了,下次还敢。
最终,王臻仁夸天夸地,夸周子舒是天上神仙下凡,一生平安顺遂,洪福齐天,寿与天齐,吉人自有天相,几乎要将自己平生所学所有好词都用在他身上了,废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把那个祖宗哄走了,还被他哄的倒贴了几两银子。
他简直要拘一把辛酸泪,这祖宗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等周子舒走了之后,小非夜少年老成叹了口气:“叫你不听我的,吃亏了吧。”
但王臻仁夸周子舒的话他还是听的挺开心的,小非夜把几两碎银子放在算命人的摊子上,王臻仁眉开眼笑:“还是小公子好……”
小非夜忽的又想起他刚才的骗钱行为,狠了狠心,又用小手将银子踹回兜里,嘀咕道:“谁也不许说他!”
王臻仁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恨不得当场来个胸口碎大石,“别……别走啊!”
周子舒转过头,以为他喊自己,无辜看他,作势还要过来。
王臻仁大惊,好不容易哄走的,还回来干什么:“没说你!走走走!走起来,赶快走!!”
等人都走了后,王臻仁才回过神,下意识捋了捋胡须,忽的摸了个空,发出凄惨的叫声。
走在街上的小非夜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你对他做了什么?”
周子舒不在意道:“小教训,真是人善被人欺,诓人都框到我头上来了,自然要给点教训。”
他突然抬手指着某处:“这是何物?”
小非夜闻声望去,众人围在小摊边买了盏精巧的小什物,将它放在河面上,双手合十,许下最诚挚的愿望。
千万盏的花灯飘在水面上,幽幽的黑夜恍若暮色中灼灼的星河。
他不紧不慢道:“花灯。”
眼珠子滴溜转的小贩抛开旁人直直走到他们二人面前:“客官,买盏花灯吧,不是我吹啊,我上头,我爷爷,我太爷爷,我太太太爷爷都是做这莲花灯的,这莲花灯可是小人祖传的手艺,就算是不小心碰到礁石也绝不会倒的!保证能让客官您的愿望传给河神!”
周子舒不由的好笑,传不传给河神他不在意,只是……
不需周子舒出声,小非夜就已经将银子递给小贩,“挑两盏。”
“好嘞!客官!”小贩喜笑颜开!
旁边的姑娘如弱柳扶风,小手轻轻拨动湖水,花灯越飘越远。
周子舒仔细观摩,心中暗自计量了千百遍,盘算如何才能让自己花灯飘的最远。
算好后,举起自己的爪子,朝着湖水扑腾了一下,重重的水花掀起,一击即中,直接打在了可怜无助的花灯上,连带着旁边自家徒弟的莲花灯齐齐被迫一头扎进了水里,两盏孤零零的灯底浮出水面,就这么顺流而下和它的兄弟姐妹们汇聚在一起,在众花灯中格外显眼。
几个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小非夜:“………”
小贩:“……………!!!”
正在瞧花灯的人此刻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刷的一哄而散,小贩拉都拉不住。
小贩对着周子舒怒目而视,要把人生吞活剥了,小非夜赶忙将自己所有的钱都掏出来以作赔偿,并且暗暗发誓,再和周子舒出来他就是狗!
回去的路上,周子舒没话找话道:“如今的天宁和前几年还是有区别的。”
小非夜下定决心祭奠自己的零用钱,没搭理人。
脑海中回想起这人近日在翻看有关天宁的书,许是有感而发。
周子舒续续悠悠的问起来:“若是有日你在朝为臣,你选文还是武?”
小非夜神色一敛,挺拔端正道:“武。”
周子舒啊了一声,既没赞同也没反驳,“你觉得我会选哪个?”
见识过的小非夜撇了撇嘴,“你爱选哪个选哪个。”
反正这人不管是文状元还是武状元他都可轻而易举的拿下。
周子舒乐了,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说,“我会选前者。”
“为何?”小非夜愕然。
周子舒唔了一阵,“也许是因为文臣不必亲自动手杀人,身居庙堂,我不必直面那些鲜血淋漓的场景。”
气氛忽的有些压抑,周子舒道:“教你的东西,学的怎么样了?”
小非夜自是不肯直说自己学的不错,只是扭扭捏捏道:“你和我打一架不就知道我学的怎么样了?”
周子舒啧啧几声,这臭小子自从上一次没打过自己心里就一直计较这事,他直白道:“别想了,不管用不用灵力你都打不过我。”
每个教过周子舒的人都会惊叹于这人旷世之才,上天果真是偏宠他的,给予他生而知之之能,又赋予他一点就通的灵窍,让他站在具有通天之才的人群中,也能够飘然而立,视万物于无物。
小非夜打量着十分不会说话的周子舒,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径直走了。
“打不过还不让人说了,这辈子你都打不过的,下辈子说不准……下辈子,下辈子你也打不过,我活的可比你久多了……哎,你别走这么快啊……”
“不丢人,这世上除了我师尊没有几个人打的过我,哪怕是我师尊我也赢过几次……”
“天下第一这词怕也是自惭形愧,不堪配我……”
“烦死了,周子舒!离我远些!十步远!”
二人在街道上并行,最终隐没在人群中。
龙非夜第二次见到周子舒时,总觉得这个人身上多了一层雾,也许是他们给的这场镜花水月太过旖旎,旖旎到足以让人遗忘了那些不真实感和心里隐隐的不安。
王臻仁/花灯小贩:退!退!退!退!退!退!退!退!
“啪”的一声,杨宴清拍案而起,“这个周子舒也太过嚣张,真以为我不敢拿他怎么样吗?”
竟敢火烧桃林,他非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一道传音符落到杨宴清跟前,屋内传来周子舒冷若寒霜的声音,“再有下次我要了你的命。”
他动了杀意。
杨宴清的脸色由白转黑,他的逆鳞是……
好友的喊声乍然而至。
杨宴清出门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好了,幻景突然闯进来很多人。”
杨宴清双眉紧蹙,沉声问道:“几个?”
“约莫是九个,其中几个……不是人。”
“不是人?”
“既有普通人,也有妖族和魔道中人,还有一个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只是他的眼睛非比寻常...
“既有普通人,也有妖族和魔道中人,还有一个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只是他的眼睛非比寻常,竟是赤色,我在暗处观察他的时候,他还朝我在地方笑了笑,怕是早就知道我在暗处监视他。”
杨宴清道:“他们是何身份你查到了吗?”
“将先前说到的这位归为人,人族就来了六位,其中便有声名显赫的薛景薛神医以及他的徒弟,还有两位修行之人,名为程泽和楚淮,这两人在江湖中并不出名,剩余皆查不到来历。”
“魔族来的是阡落寻魔君,妖族来的怕是这几位中最麻烦也是最为惹不起的,妖帝幺子裴云天,妖帝左膀右臂左修染。”
“裴云天?”杨宴清听过这个人,他仗着妖帝的宠爱,平时没少在外面作威作福,“我听说他因为什么事被妖帝关起来了。”
“这件事我倒是有所耳闻,差不多是一年前吧,天宁皇帝龙子烨不知何处惹到了这位小殿下,天天喊着要杀了他,要他偿命,还说什么把他哥还给他一些不明所以的话。那时闹得很凶,妖帝怕他祸乱人间降下天罚,特意把他关起来了。”
他想了想日子说,“好像就是在周絮死后几天吧。总之这位小殿下,我们怕是要好好供着得罪不起。”
杨宴清心里烦得很,周子舒还没解决,这些人又过来做什么,“他们有说来这做什么吗?”
好友言语戏谑,“这几个人在这点上到是出齐的一致。他们只答了我三个字。”
杨宴清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周子舒。”
大街上。
周子舒指着眼前的两人,道:“是他们两个?”
于思齐和纪游齐声道,“就是他们!”
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一伙,两个人这辈子都没有如此仇敌忾过。
“让你查的事查到了吗?”
龙非夜抢了于思齐的话,配合道,“坐在那里算命的叫王臻仁,旁边和他说话是胡老三。”
周子舒问道:“这二人每日都在这里摆摊算命?”
龙非夜道了声是。
周子舒满意的点了点头,“走,替你们做主去!”
两小只紧紧跟着周子舒,特盼着周子舒给他们找回场子。
龙非夜摇头轻笑后也快步跟上去。
周子舒踢了踢那人的算命台,“大师不如给我也算算。”
“好嘞,您请……”王臻仁的笑还没堆起来就垮了下去,“周子舒!!”
周子舒愣了愣,他确定他没见过这个人。
胡老三摸着下巴,“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哦哦——!”胡老三惊呼出声,“这不就是那个害的隔壁做花灯的老大哥只能转行去木雕的那位吗?”
周子舒无辜的指了指自己,“我?”
龙非夜走到周子舒身边,将人护在身后:“你莫不是认错人了?”
“我能认错?我还能认错?就他,我能认错?”王臻仁颤着手,发出惊天三连问,“你是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他携着他儿子过来找我算命,我好心好意……”
周子舒抬手打断他,斩钉截铁道:“你说的那位公子绝不可能是我。”
他扭头对着龙非夜字字铿锵道:“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有过心悦之人,哪儿去寻一个好大儿!”
他似乎觉得不够,又强调了一句,“绝无可能!你别听他的!”
龙非夜眼中含笑,“好,只听你的。”
周子舒莫名有些燥热,“……”
“只是……”龙非夜的唇角带着深深的弧度:“你说遇见我之前,从未有过心悦之人,那遇见我之后呢?”
“遇见你之后自然……”
周子舒话语一顿,“遇见你之后……”
有些东西叫嚣着翻腾,周子舒阖上眼,内心出现的小人挥动着比他高几倍的铁锹,添砖加瓦的将其埋回去后还狠狠的跳到上面压实了,才睁眼强装镇定扯谎道:“我的本意是……那是以后之事,以后之事便是说不准的事,我总不能断了以后的路。”
龙非夜的声音带着几分危险:“周公子还想走别的路?”
周子舒眨眨眼,这个人的脸色不对劲,沉默半晌道:“你是不是有些不高兴?”
龙非夜抛下几个字:“自己猜。”
都说女子的心思难猜,周子舒看这位也难猜的很,他心里叹道:自己的心思尚且猜不明白,还要去琢磨龙非夜在想些什么。
可他很愿意去猜他心思,关于龙非夜的一切都想知道,乐此不疲!
周子舒拽了拽龙非夜。
龙非夜不理周子舒拽回衣袖,周子舒又拽了拽,龙非夜再次拉回来,反复几次后,拿他没办法的龙非夜只好握住这只不安分的手,十指相扣后对着王臻仁道:“你且继续说下去。”
王臻仁鄙夷道:这俩人小动作怎得如此多?
他又看向纪游和于思齐习以为常的脸,更加唾弃,谁没有啊?他也是有亲亲娘子的人好伐啦?呵呸!秀什么秀!
王臻仁的得意之色猛地一顿,不是,为啥要拿这俩货对比自己以及自己的娘子?!
龙非夜敲了敲桌面,王臻仁回过神,继续道:“我好心好意给他算命,他不领情便也罢了,竟然还侮辱我,践踏我!”
当事人周子舒:“……”
当事者心上人龙非夜:“……”
其他人:“……”
“我算出后本想告诉他,可这家伙还没听完就恼羞成怒,将我留了几十年的胡子一刀剪了!剪了便也罢了,还逼着我说了许多哄他高兴的违心之言,好不容易将人哄高兴了,他竟连半分银子也不给我留!他和他儿子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一路货色!”
王臻仁义愤填膺又道,“对了,他当日还穿着深蓝色长袍,看那质地就知道肯定是京城上好衣坊所制而成。”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周子舒手中赫然出现了把白玉骨扇,遮住他俊秀的容颜,只留下顾盼生辉的多情目,“只是我真不是你嘴边说的那位公子,鄙姓龙,秦王府秦王殿下的人。”
见他这副模样,龙非夜便清楚这事他多半做过,末尾的几个字听的还略微顺耳。
可他方才还说要另寻出路,他也不是那么好哄的。
周子舒上句刚说完,纪游就听到自家殿下毫无空隙的接下去:“本王的人。”
王臻仁和胡老三同时惊道:“你便是征战在外屡获军功的秦王殿下?”
龙非夜微微颔首,并无多余动作,然后看向心虚的周子舒。
某些人的目光如芒在背,周子舒轻咳几声。
他也很委屈!他确实没有什么儿子,但这人说的事确实是以前的他能干出来的事。
怕他继续说下去,周子舒扯开话道:“一看大师的面相就知道大师法术高超,气场都与寻常人不同。”
纪游和于思齐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事情走向不对啊,不是来找茬的吗?
王臻仁被夸的找不到北,“那是那是,也就比旁人高上那么——一点点吧!哈哈哈,这人真实诚,说不准还真是我看错了呢!”
旁边的胡老三踹了这人一脚后,他才收敛点,王臻仁悄咪咪对着几个人道:“你们知道我那日给周子舒算出什么了吗?”
周子舒当机立断:“我们完全不……”
可惜他的话王臻仁早已听不进去,他已经完完全全被话冲昏了头脑,“我当日算出他娘子在外面有了汉子,他那宝贝儿子也是他娘子和外头汉子生的。”
要不是他现在的手被龙非夜抓着,周子舒铁定要将这些人灭口。
纪游捧腹大笑,笑到他肚子都开始痛,边笑边道:“这肯定说的就是你家大人,哈哈哈哈,难怪恼羞成怒牵连大师……”
被他的拉住使劲甩的于思齐是半点笑不出来,死死的掰开他的手。
“这就叫恶有恶报,”王臻仁也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直起腰突然一张脸凑到龙非夜跟前,“我方才没细瞧,他儿子在眉眼处与秦王殿下极其相似啊!”
他又端摩了一会,“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让纪游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儿子,周子舒的,像他家殿下!!!
他真想仰天咆哮——你们两个不是生不出来吗?!!!!
龙非夜侧目:“谢谁?”
周子舒没有答他,只道:“你想要什么呢?世人接近我,大多是为了自己的私心,钱,权,亦或是想让我替他们与天争一命。”
“那你的私欲是什么呢?”
“放肆!”纪游在一旁重重呵道,“我们殿下能图你什么!”
他真想拆开这个人的脑袋好好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于思齐呐呐道:“大人……”
秦王殿下确确实实是一片真心。
龙非夜沉默少顷,俊秀的眉微皱道:“你似乎总在问我要什么。”
可周子舒完全不理,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追问,然后道,“只要我有,你说,我便给。”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后,龙非夜道:“……人总是有私念的,我亦不例外。”
...
纪游:“殿……殿下?”
他突然大步走近周子舒,阳光洒在他清秀的脸庞,让人实在无法移开视线。
周子舒默默的想:他确实有资本让京城里的女子都喊着要嫁给他。
“你说,我做这些事到底是想要什么呢?”
龙非夜的话,轻而易举的将他的思绪扯回。
“是钱?”
“是权?”
“还是………人?”
周子舒顿了顿,流露出淡淡的疑惑,“人?”
纪游,于思齐:“!!!”
明赫很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人不是早有一腿了吗?这么一看,这窗户纸竟还没捅破。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给我一个答案。”龙非夜眸底闪着细碎渴望,“子舒,给我一个答案吧。”
“龙非夜……”
白溟山。
林楚正在和杨青下棋,啪嗒一声,原本险象丛生的部分现出无穷生机,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步却将整个局势都反转了,杨青叹服道:“是我输了。”
林楚满意一笑,“你的棋艺远不如子舒。”
杨青站起身,俯身道:“我哪里比得过大国师一手教出来的人。”
林楚嘴角勾出笑,能看的出来他心情不错,也不知是赢了棋还是因为杨青说的话。
“让你去查的东西查到了吗?”
杨青道:“缚魂草就在杨宴清手里。”
“怎么又是他?”林楚冷哼道,“应化的徒弟别的本事不大,运气倒是好,缚魂草竟然奉他为主。”
“本尊现在只差这样东西了,你去雨溪村一趟替本尊把缚魂草拿过来。”
杨青淡淡道:“大国师不如亲去一趟,缚魂草之主性格怪异,属下怕无意中得罪他。”
林楚深深看了他一眼:“小聪明。”
“你以为是我不想见他吗?”
他的手不断摩梭着白润光滑的棋子,望向棋盘刚落的子,自说自话道:“就算他不认我,他也是我的徒弟。本尊送的礼,他约莫已经收到了。”
林楚摘下盆栽上正值繁茂的绿叶,随后将它插在泥土里,“本尊要他活,他就必须好好给本尊活着。”
杨青低眉不语,余光落在那片绿叶上,大国师怕是早已忘了曾经对那人说的话。
他不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不信这世间的所有人又该如何?
良久,周子舒缓缓道:“假的。”
一霎间,龙非夜的呼吸停滞几许。
周子舒说,“我方才和你说的话近半都是假的,就算我死了也依旧会难受。”
你走了这么多步,他又如何忍心不朝你走近一步呢?
“那几日,任凭纪游怎么劝,你还是站在国师府门外,我大致能猜的出你是什么时候去见的龙子烨。”
龙非夜意识到他说的是老槐树死后的那几天,“你……”
“你说我为何会一清二楚呢?”
答案呼之欲出。
“因为我就在门后,你我之间仅仅隔了一扇大门。”
“我确实不喜欢去猜测他们的心思,可你不一样。”
龙非夜心狂跳的厉害。
周子舒近日越来越不清楚自己做事的动机,现今倒是有些琢磨出来了,他或许只是想让龙非夜知道,让他知道……
“对我而言,你总是与旁人不同的,从见你第一面开始就是了。”
不想让他的付出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又或许……不止是如此……
“而很久之前……在我还没见到你时,就已经对你……好奇的紧了。”
想让他知道他很在意他。
想让他知道……
周子舒伸出手,冰冷的指尖轻触龙非夜的眼尾,他的眼中倒映着万千,那个人说的话仿佛就在耳边,“……我已分不清真假,如果,我所见都是假的,那你能告诉我……你眼里的世间是怎样的吗?”
少时,双眼覆布的男子拉着周子舒的手走在大街上,他在少年耳畔耳语了些什么,少年原本温热的手顿时变得冰凉,恍坠深渊:“我没有………”
男子直起身,“那为何他们要对你这么好呢?只一眼,便足已让他们倾家荡产也要博你欢心?”
“子舒,这黄粱一梦,于你而言是假的,如今也该到了梦醒的时候。”
“就算这一切是真的,世人凉薄,哪会有人不求回报?他们的感情就如同买卖般是要还的。”
“本尊知道你不信,你不如和本尊打个赌。”
过去是他输了,周子舒看向龙非夜,可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会让他赢。
龙非夜道:“我会让你看见的。”
周子舒嘴角上扬:“我拭目以待。”
周围的人脸上情不自禁挂上笑,纪游在注意到自己上扬的嘴角时,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一张符从龙非夜的袖口滑出来。
周子舒俯身,纪游神色慌张,“你别动!”
于思齐作势也要拉着他,可惜周子舒终究比他们快一步。
周子舒将符纸捡起来后,对龙非夜道,“你要这符纸做何用?”
这纸一看就是假的。
周子舒刚想问他需不需要自己给他画一些就看到纪游被吓得惨白的脸。
他好奇的看向龙非夜,后者示意无碍,并道这些符是纪游给他的,不会用在什么正经事上。
纪游已经听不进话了:完了!连威力这么大的符都不管用了,殿下这惹到的是万年老妖啊!我就说殿下平白生这么好看做什么,现在可如何是好!那他们俩生下来的孩子不就像话本里说的半人半妖……
在想到两人可能会生小孩,纪游顷刻间便能接受龙非夜嫁到国师府。
纪游快要碎了,颤着声问周子舒道:“你能生孩子吗?”
众人:“……”
周子舒按捺着想要询问龙非夜,他的下属是不是多多少少都有些病,斜倪着纪游道,“你能,我就能。”
纪游长舒了一口大气,还好我生不了孩子,我可真是太厉害了!
他彻底定下心,脸色渐渐回转,还好他俩生不了,主要是他家殿下生不了。
周子舒盯着神色变幻莫测的纪游,微微挑眉,皮笑肉不笑对着不对劲的两个人:“你们谁先说?”
纪游脑子还有些嗡嗡作响,一半在惊愕周子舒竟然不怕神符,一半听到周子舒的话沉思道:说什么?和他好好聊聊什么叫人妖殊途吗?他会不会一口吞了我?
于思齐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周子舒逼着二人将事情交代清楚后,和龙非夜双目相对,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出言调戏道:“秦王殿下,看到了吗?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龙非夜没有答他,想把纪游后半个月的月俸也扣了。
听纪游说完后,于思齐捧腹大笑:“什么道长,这符一看就是假的!”
纪游回呛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什么神仙真人,一听就是骗子!”
眼看两人又要像个斗鸡似的打起来,周子舒慢条斯理道:“你们两个半斤八两。”
桌上赫然出现一堆竹简,周子舒对于思齐道,“将这些带回去,若是有看不懂的及时来问我,回头抽查。”
祸从天降的于思齐看着成堆的竹简欲哭无泪。
周子舒活了这么久,倒是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事情,顺口问了一句:“他们都说我什么妖?”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艳鬼。”
他轻哼了一声,冷冷扫了一眼忍住笑意的龙非夜和笑出鹅叫的明赫。
本来想明天再发的,但是叭,咱家崽今天营业了耶!(强行心有灵犀!)
我们香港见喽~~
几日前,御书房。
“不可!”
“他已经回来了,”龙子烨劝解道,“更何况,他自己也不在意这事,你何苦要……”
龙非夜的眸色冷了下来,“他不在意我们便不作为了吗?”
龙子烨面色不虞,冯闲在旁轻咳一声,“殿下……”
冯闲拼命给他使眼色,龙非夜却只当看不见。
龙非夜一身黑衣却也遮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他端站在中央,正对着龙子烨锐利的目光。
多年在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人,只需一个蹙眉都会令人想要退避三舍,龙非夜目若寒星,不自觉的让在场所有人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
“陛下,臣心中一直有几个疑问,今日还劳请陛下替臣一解困惑。”
龙子烨蹙起眉,“非夜!”...
龙子烨蹙起眉,“非夜!”
“若他那时来求你,陛下会救他吗?还是另给自己寻个理………”
冯闲慌忙打断他:“秦王殿下!”
这话可说不得。
见龙子烨不语,龙非夜讽刺笑了,在静若寒蝉的御书房中显得格外刺耳,“陛下不愿保他,是果真相信他有异心吗?”
龙子烨紧握成拳,手中青筋暴起,倏尔渐渐放开,良久后道,“他那时若是真的来求我,朕定会保下他!”
他顿了顿,接着道:“只是他性子倔强,不肯……”
龙非夜不想再听下去,径直道,“臣少时替陛下饮下那杯毒酒时,陛下曾说过允我一件事,如今还算数吗?”
龙子烨从上面下来,将手按在他的肩上:“……自然算数,只是,并非是朕不想替他洗刷冤屈,你要挑起这件事总要有个由头……”
“陛下放心。”龙非夜退后半步,避开他的手,“臣会为陛下找到那个由头的。”
龙非夜行完礼,快要走出御书房时,蓦然停下脚步,“皇兄……你心中清楚的很,他根本不会造反,你也清楚,就算他双膝下跪求你,你也不会救他,你将罪怪在他身上只是图个可笑的心安。”
龙子烨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出去,想要拦他的手横在半空中……
“这本就是我该做的。”龙非夜的神色淡淡,“错了就是错了我们能做的便是竭力弥补。”
他始终不肯说他到底是怎么让龙子烨答应的。
过了好一会,周子舒才声音沙哑道,“有人说过你很像赌徒吗?我从未见过如此狂悖之人,竟敢将自己的所有赌注都押上去,也不怕赔的倾家荡产。”
龙非夜的声音温和清冽,像是山涧奔腾而下的山泉,一扫人心中的阴霾:“两场的赌局,前一场的胜率自是不必说,后一场的结果由你来定。”
第一场赌你赤胆忠心光明磊落。
第二场便赌你活下来岁岁安康。
“周子舒,你会舍得让我输吗?”
周子舒撇开眼,淡淡道:“长兄如父,这笔帐,我会算在你皇兄头上,回京后自会找他好好算账。”
龙非夜毫不留情的戳穿他,“对我下不了手?”
周子舒收紧手上的力气,将人按在石凳下,像极了虚张声势的野猫,嘴里的话倒还算实诚,“我要是下得了手,早在刚才就将你揍了。”
龙非夜的身形显而易见的一顿。
“周絮之案已经一年有余,你为何如此着急?你是不是……”
“没有偷听……”龙非夜当机立断,“都是谢大人,是他主动告诉我你许诺在三个月之内给他一个交代。”
要是再说下去,周子舒怕是会疑心,龙非夜扯开话道,“还有个人想见你。”
周子舒疑惑皱眉,“我?”
后面传来怒气冲冲的脚步声,周子舒一转过身就对上明赫的火冒三丈的脸。
“你……你简直幼稚!如此作弄本官!”
周子舒深觉他身后藏着把戒尺,不着痕迹且迅速的让龙非夜直起身,藏在他后面。
其他人或是不知道周子舒在想什么,龙非夜却是一清二楚:现在倒是挺忍心让他出来挨打的。
“本官本想把刚才发生的事告知秦王殿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是不是你为了报复本官干的!”
周子舒来不及解释就看到明赫的血色瞬间从脖子红到了脸,他将头一瞥,劈头盖脸呵斥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本官还有话没说!”
周子舒一滞,身体紧绷。
明赫清了清嗓子,扭捏了好久才憋出几个字:“本官好歹是个文官!”
“什么?”
“你那时……”周子舒这时才知道自己会错意了。
所以,他不是怕我,只是……
“本来还想问问你那几个人是谁,怎么还要你亲自去审问他们,他们又所犯何罪,结果你说完就跑,比那野地里的野兔子还快!”
“本官可不喜欢吃烤兔子!”
他又狠狠的咳了几声,“本官已经听秦王殿下说了,那几个人罪有应得,你也不必时时挂在心上。”
周子舒来不及想为何他施在明赫身上的法术失效了,只是顺着他的话下意识反驳道:“没有……”
“还没有?”明赫道,“你给本官看那些不就是觉得自己手段太过毒辣了吗?”
“本官为官多年,有时为了让犯人承认罪行也会做些不得已的事,倒是你……”
明赫的目光落在周子舒身上,“本官能感觉到你还接受不了这些东西,又何苦逼着自己去大牢亲自监刑?让底下人去做便够了。”
他见周子舒不语便也知道得不到答案了,“还有一件事。”
明赫整了整衣冠,“没想到,你还挺在意本官对你的看法的。”
周子舒的脸涨的通红:“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我……”
明赫遽然敛了笑,肃容道:“从心,你只需做到随心,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无愧于心。你既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在以后的路上,勿失本心即可,纵有世人不懂你,不如叹一句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清便罢了。”
明赫挺的更直了,本来想捋一把胡子,突然意识到前几日剪了,“倒也不用太感谢本官……”
“谢你?”周子舒哼笑道,“这话……”
他停了话,这话是以前他和明赫说过的,心里某块地方软下来,没想到他还记得。
明赫心虚的蹭了蹭鼻尖,“这话怎么了?是不是特别有理?”
其实这话是曾经国师大人和他说过的,今日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想要在这个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可不能让他看低了。
周子舒的笑多了几分真心,“明大人的话在下铭记心中。”
只是,当日的他还是太过天真,这种丢脸的话幸亏只和他一个人说过。
明赫磨磨蹭蹭的从怀来掏出几本书简。
周子舒和龙非夜对视一眼后好笑道,“你现在倒是手不释卷。”
他将纪游和于思齐几人拢到一起,神神秘秘的道:“刚才的话就来自本朝周絮国师……”
周子舒的眼皮猛跳个不停,可他自信明赫不至于如此不着边际。
他翻开书,“这里都是本官亲手抄录的国师大人所说的话,本官时常翻阅。”
周子舒咬牙切齿,“你、记、下、来、了?”
“昂!”明赫一脸得意,“此书不仅可以自省,更可保本官官运亨通!今日大家有缘一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他瞧见龙非夜蠢蠢欲动的手,哭笑不得道:“龙非夜!”
他不讲理的将书卷抢过来,大有若有人敢来抢,他就将那人倒插进地里。
明赫颇为遗憾的望着周子舒的手,暗地里,不甘心的偷偷对龙非夜道:“殿下莫急,本官私下里抄录了好几份。”
龙非夜面露赞赏,和明赫击了个掌,暗叹此人的大才。
周子舒不懂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之所以不让明赫说出来,无非是不想让龙非夜他们知道。
他们的欢声笑语倒映在周子舒的眸底,他似乎不再是一个人,不知不觉他的身边也有了这许多人。
周子舒不由的喃喃道,“我倒是该谢他。”
往常白带遮眼之人一改常态,将眼上的物什去除后,露出一双几近妖冶的异瞳,他手执白子,笑容诡异道:“子舒,如今的你还能狠下心离他们而去吗?”
子舒拍拍非夜的肩膀:怕什么,他可是你的小迷弟。
非夜:……会误伤。
子舒深以为意,点头附和:所以我躲到你身后了。
龙非夜喉咙发干,忍住酸涩感,“你可知我为何要和你说那些话?”
周子舒身形微滞:“……我哪里猜的出来你的意图。”
“是真的猜不出来还是不愿去猜?”
周子舒如黑羽般的眼睫轻颤,“人心难测,又岂是我能猜到的……我,从不信人性。”
从那扇无人看守的御书房大门开始,他就已经明白这四个字的深意了。
“更何况,我以为你们都不喜他人擅自猜测你们的心思。”
周子舒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我其实不喜去猜你皇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他却不得不去揣摩清楚,只是上辈子是他猜错了。
龙非夜:“……好,那我直言了。”
“龙非夜——”
他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又...
他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又似乎猜不到他要说什么。
“……我原以为我能等。”龙非夜眸中的情绪翻滚,终了还是化为一声笑,“可你来雨溪村才几日……”
不过几日,他便已经受了这么多伤。
“我只不过不在几个时辰……”
周子舒攥紧手,眉眼低沉,那把火还是烧的太轻了。
“他们骗你的,我只不过受了些不要紧的小伤……”
他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所以,于他而言,只要不伤及性命,只要他还能喘息,便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伤。
龙非夜缓缓道,“我怕来不及。”
“什么……”
“你就站在我眼前,离我不过一臂之距,可我总觉得你如我手中拽不住的沙一般,风扬起时,你就不见了。”
从龙非夜见到他第一面时,他就开始怕,他怕即便再来一次,也终究是覆水难收。
“我想这是上苍可怜我罢,将你送至我面前,可我怕有一日,翻遍这世间所有的角落我亦找不到你,我怕……”
“我怕……我会忘了要寻你。”
周子舒轻斥道:“我怎么会不见了……你成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怎么会忘……”
他忽地停了话,神色复杂不可捉摸。
周子舒再次惊叹于那人的敏锐,明明只是身处在故事的开头,却早已猜到了结局。
“你说你成不了周絮。”
“可何人可谓之周絮呢?舍生成仁者可谓之周絮,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者可谓之周絮,从不将他人视作草芥者可谓之周絮,使覆盆之冤得以水落石出者亦谓之周絮!”
“这不就是你在做的事吗?只因旁人所说的几句话,便可以将你所做的全部事全盘否定了吗?”
周子舒心神俱颤,心里就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攥着,酸涩无比还有种他分辨不出的情绪蔓延在四肢百骸。
他闭上双眸,竭力平息剧烈起伏的胸膛,望着龙非夜的眼晦涩难懂,认命般道:“你这张嘴要是去哄小姑娘,保证一哄一个准。”
龙非夜眼底难得泛滥出丝丝笑意:“是吗?我从头到尾也只哄过一个人,待我有空定要去问问他是否当真如此。”
周子舒的眼前尽是明赫畏惧的脸以及——
“国师大人和你这种人不像,更与你不同,他不像你如此擅长阴诡之事,手上也未沾血腥。”
“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不会拿别人全家老小的性命来威胁人的,就算他这么做了,他也会遵守承诺,不动那些无辜之人,他不会像你这样,陈易纵然罪孽深重,然其稚子何辜?”
“陈易走后第七日,那少年就失足掉入池塘,泡了不知几天,捞出来时已辨认不出,唯一认得他身份的便是他幼时绑在脚脖子上的铜铃。这也是周大人的手笔吧?”
“你如此聪明的一个人为何一定要揪着往事不放?”
“子舒,虽然我走了,但会有人陪着你的。”
雨水被风从树叶上吹落,发出清亮的啪嗒声,像是上好乐器演奏的盛宴,远处的空中不知名的鸟雀成群结伴飞过。
周子舒拽过龙非夜衣袍的手用力的泛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轻声道:“不是我做的。
他从未找人去害陈家公子,在陈易招供后,他就让看守他的人撤了,他没有找人去害他,也没有故意将他置于险境。
周子舒又道:“……不是我做的。”
四周皆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唯有龙非夜半晌不语。
周子舒依旧不肯松手,垂落的睫毛轻颤,宛若狂风中的枯叶:“不是……”
可陈氏之子死了是事实,若不是他将人撤走……
龙非夜包裹住他冰冷的手,单膝俯身跪地,抬头仰视着周子舒。
周子舒的思绪被猛地打断,愣怔的看着他。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吸气声,龙非夜抚平他额角翘起的青丝,“我知道。”
“你干不出来这种事。”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周子舒绝做不出来这种事。”
龙非夜假装若有所思的想了一阵:“需不需要我将谢大人堵在暗巷里打一顿?”
周子舒不免一笑,让龙非夜赶紧起来后道:“……你也不怕他去龙子烨那里参你。”
“无妨,你高兴最重要了。”龙非夜言语中带着较真,“更何况,这本就是谢大人的错,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平白污蔑。”
“子舒……”
听到他在唤自己,周子舒抬眸直挺挺的撞入他似湖水般的目色,不知不觉深陷其中,渐渐沉沦。
“这便是委屈了。”
心底裂开了缝,平日积攒数不清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爆发,所有的防线土崩瓦解溃不成军,如潮水般汹涌难以遏制,他死死咬住牙关,只是不停的摇头。
龙非夜道:“不管因为谁,天下百姓也罢,皇兄也罢,谢大人也罢,哪怕是我,都莫要让自己再受委屈了。”
“以后,秦王府便是你的后盾,你不给自己留退路,以后你的退路便由我来定……”
周子舒迟疑的看了龙非夜一眼,随即侧目急道:“纪游,他做了什么!”
京中。
众人围在皇榜旁议论纷纷。
“我莫不是眼花了罢?竟然有人上奏皇上要为周絮翻案!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可不是!周絮罪恶滔天,竟然还有人要为他翻案!”
“这人怕是比周絮好不到哪儿去。”
人太多,到底还有几个人挤不到前头,那人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到底是谁敢行如此大胆之事。
日子本就过的乏味,现在终于有件事可以添添趣味。
挤在前头的兄长,连忙退下来捂住自家弟弟的嘴,“快快少说些,也不怕掉脑袋!”
“啊?”
“替他翻案的人正是秦王殿下。”
“什么?!”
“哪个秦王?是那位秦王殿下吗?是那为霁月风清战功赫赫的秦王殿下?”
“殿下怎么会为这种人说话?”
“怕不是被谁给蛊惑了?”
“快看,皇榜后面还写着………”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得语。
“你再说一遍!”
周子舒瞳孔顿缩,脑中空白一片。
“皇榜中写明了殿下要以三月为限,若是找不出能证明周絮清白的证据,殿下需与之同罪论处,对于未定之案,需存而不论,在此期间,有人再敢对周絮出言不逊,便是与秦王府作对,殿下自会找他好好谈谈。”
周子舒见纪游还有未说完的话:“还有什么?”
“……京中百姓不得擅自议论朝中大臣,非有证据证明其确其罪者皆不得妄言诋毁。”纪游一字一句复述道,“一经发现,交由镇抚司进行惩处,轻则重打几十大板,重则牵连家人入狱流放。”
纪游停了会,又补了一句:“这两件事都是殿下特意向陛下求的。”
周子舒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揪住龙非夜的衣领,“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什么叫人言可畏?不消几日,京中就会有人认定你和周絮是一丘之貉,别人避之不及的事,你非上赶着去………”
“不对……”周子舒的手略微松开,“不是让他们议论便也罢了,龙子烨怎么可能会答应你重翻旧案,这无异于让他打自己的脸,他绝对不会做。”
周子舒对上龙非夜毫无波澜的目光:“你答应了他什么?”
近乎泯灭陨落的的星辰轻轻闪动,停滞的命运齿轮重新开始转动!
上天的眷顾从不在将周子舒重新送回龙非夜身边,它的悲悯仅仅在于让他来见他最后一面。
以前的子舒:“我高兴最重要了。”
现在夜夜:“你高兴最重要了。”
(ω)
龙非夜带着刚被他扣了月俸的纪游从房门口走出来,看到不远处和明赫交谈的周子舒。
日头正盛,明媚的阳光透过伞面,落下红晕,给伞骨下身着白袍的周子舒平添了几分妖冶。
美人天生适合艳色。
周子舒为了让明赫放松警惕,嘴角挂着若隐若现的弧度,一颦一笑,仪态万方,颠倒众人矣。
就连纪游都不自觉被他吸引,他连忙捂住跳的颇快的心口:妖气,好重的妖气!那红伞就是让周子舒妖法大增的!
纪游本想拉着自家殿下赶紧走,蓦地发现那头的事态发展不太对劲。
他为什么要问有关周絮的问题?这和周子舒有什么关系吗?
纪游还没搞懂,那处的人却已落荒而逃。
纪游道:“这明赫都还没说什么...
纪游道:“这明赫都还没说什么,他怎么就跑了?”
见旁边的龙非夜久久不语,纪游扭头看去,“殿………殿下??”
身边哪还有龙非夜半个身影?
龙非夜疾行到明赫旁,“他给你看了什么?”
早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周子舒做了什么,他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散尽大部分的灵力。
他太了解这个人了,老槐树死后,他便再也受不了他身边的人受伤。他不会再让自己身边的人出事。
若是再发生一次老槐树之事,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哪怕周子舒用了这样极端的方式,他也没有制止。
飘在水面上的浮萍,不管遇到怎样的风雨都有没入深水里的危险。
谢宏辛说的那番话,一寸寸砸在他的心上,将他骨子里仅剩的期冀一点点浇灭,冬日里的炭火深埋在寒霜之下,再也燃不起当初的炽热。
从那日起,他便不敢承认自己是周絮。
与其说他害怕他们会失望,更不如说,他认定了自己不值得他们的追随,他现在怕是正在想着……
还是让他们觉得我已经死了的好。
周子舒望着被雨打落在地的残花,默默的想着。
院中大部分的桃花并没有被大雨所摧残,高高耸立在枝头,滴滴雨水嵌在花蕊里,更让花朵添了几分娇艳欲滴之色,于思齐道,“大人,你看这花多好看啊!您就别不高兴了……”
他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快,“什么叫若是周絮变成了您这样,他会不会失望……”
“不管是谁,若是变成了大人,自当是他的福气!”
周子舒却只低头看花,将手抵在唇边,“嘘。”
于思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本欲再劝劝周子舒,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这种没头没脑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又要如何劝起。
“残花固美,却也该多看看枝头劲花,不然那些历经千辛万苦才绽放出来的岂非要怪你偏心。”
周子舒和于思齐二人闻声望去——正是龙非夜!
周子舒默不作响,片刻后笑笑道:“这话倒不像是从你秦王殿下的嘴里说出来的。”
龙非夜也跟着一笑:“确实不是我说的。”
小孩垂眸凝视着脚边残败的花瓣,它不知被多少人踩过,男孩怜惜的捧起来,他的身后传来毫不掩饰的脚步声,“你为何如此在意这地上的落花?有什么好看的?”
来者衣带当风,长身玉立,容貌俊美,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矜贵,单扫人一眼便足以让人面红耳赤。
周子舒不解的看着自己刚收的小徒弟。
小孩无声的叹口气,本想随意找个借口打发了周子舒,转身就对上周子舒贴的极近的脸,咫尺间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和温度,清竹香环绕在鼻间,想入非非。
小孩心慌意乱道:“你……你离本……我这么近做什么!”
差点主动将自己身份暴露出来的小非夜噔噔蹬的往后倒退几大步,像是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我身上是有臭味吗?我好歹也算是风华绝代翩翩公子,你看看你这样子,等你长大了,哪里会有姑娘喜欢你?多学学我……”
还没等周子舒说完话,小非夜毫不留情道,“要是有哪家姑娘能看上你,不是目力不好就是没见过出来见过世面,所以才会被你诓骗。”
周子舒磨了磨后槽牙。
这破小孩,除了这张脸,哪里都不讨人喜欢。
罢了,他何苦要跟小孩计较。
周子舒用灵力摘下一小朵白花,放在掌心,若有所指道,“零落多依草,芳香散著人,低檐一枝在,犹占满堂春,残花固美,却也该多看看枝头劲花,不然那些历经千辛万苦才绽放出来的可要嗔怪你偏心了。”
小非夜有些羞恼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师兄同我说你的功课和那些资质平庸之人差不了多少,甚至比他们差上许多,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小非夜怔了怔。
“故意藏拙敛其锋芒固然好,却也该知物极必反这个道理。”
周子舒话锋一凛,“你是我周子舒的徒弟,绝不可活得如此窝囊,畏首畏尾顾虑太多,你不该只看到地上的落花,更该看到枝叶的繁茂。”
“潮水有落下来的时候也会有升起的时候,你本非绿叶,便也不能成为任何人的陪衬,你便是你,我不管你以前受了怎样的苦,但以后在我这里,不必如此小心谨慎,你仰仗的是我周子舒的鼻息,除了我,不许被任何人欺负了。”
微风徐徐,更衬着这个人超然不群意气风发:“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一声,我自会替你出头,以后若再这样,小心我逐你出师门。”
周子舒将手上刚摘下来的花放在小徒弟的掌心,温声道:“既是青山便好好做好青山罢。”
“你身上的毒我也会一并替你解了,小孩子就应该有个小孩子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每日故作老成板着一张脸是给我看的呢。”
小非夜呆呆的注视着手上新鲜还带晨露的花,嘴里憋出两个字:“……多谢。”
明明是和往常一样的阳光,怎么每次遇到这个人就变得更明媚了呢?
这束光仿佛永远不会西落一样。
也是,谁有能力能欺负到他头上,前脚欺负完周子舒,后脚周子舒就敢带人抄了他的老窝。
这样也好,就让这轮烈阳永远挂在天上,成为他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小非夜嘴角不自觉勾起了笑。
周子舒站起来,抬手压了压某个部位,“师者不就是用来传道授业解惑的吗?”
小非夜撇了撇嘴,纠正道:“我没把你当师傅。”
周子舒不耐烦的说,“知道了,知道了,这话你都说过几遍了。”
“萧朝觅,”他蓦然正经起来,“我会救你的,你要信我。”
小非夜略一迟疑,随后点了点头。
周子舒背过身让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不过……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一声师尊也不肯喊……”
他的身影如此落寞,小非夜急着辩解,“……我……不是……”
“不是么?”周子舒迫不及待转过身,“噢,那就是很喜欢了?有多喜欢?”
小非夜意识到周子舒在揶揄自己,腹诽道:要是真有那一天,他还不如找颗树……
周子舒直言道:“明明就很在意我,现在的小孩都这般口是心非吗?”
“周!子!舒!”
“你很生气?”周子舒还没等人说话又道,“无妨,我高兴最重要了。”
他忽的注意到周子舒再次压腹的手,担忧道:“你是不是又贪嘴了?”
像个小大人似的,板起脸来,“告诉你好多次了,辛辣之物怎可多食……”
周子舒难受的蹲下来,额角已有冷汗,分外可怜:“你怎么比我师尊话还多。”
“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小非夜真的快被他气死了,自从见了周子舒,他就感觉自己少活了!好!几!年!
“你不是会法术吗?”
周子舒甚为不好意思的啊了一声,眼神飘忽前言不搭后语:“就……差不多,之后这样,那样,不晓得怎么回事,不管用了……”
小非夜却奇迹般听懂了,良久道,“……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当我师傅?”
周子舒这就不认同了,“我师尊也是这般不靠谱的,他可以我就不可以了?”
小非夜拆台道:“他就不会吃错药。”
“……我要开始生气了。”
周子舒眼见自家小徒弟撇下自己而去,喊道:“你该不会是要找我师尊告状吧?”
小非夜深吸几口气,字字像是要将他拆了:“我去取药。”
末了,他又补道,“原地呆着,安稳些,我马上就回来。”
不省心的周子舒心虚的哦了一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等着自家不告状十分省心的小徒弟。
“龙非夜?龙非夜?”
周子舒挥了挥手,见他终于回神才道,“问你话呢,在想什么?”
龙非夜道:“你问了什么?”
周子舒又复述了一遍:“这话既然不是你说的,那是谁说的?”
雨后的风总是有些凉的,龙非夜淡声道,“记不清了……”
说这句话的人也已忘了他曾说过这句话了。
来,我们来玩个小游戏,我说到了的词,你们就不可以再说了噢,坏笑.jpg
:刀,虐,[老福鸽/刀傻了]
新年快乐~
雨势逐渐小了下来,长满长白胡须的老人家一手拿着算命幡,一手颠着一袋银子,洋洋得意道:“胡老三,你看看这是什么?”
胡老三气的胡子都飞了:“王大胖,你这算什么?”
他掏出今天从冤大头那里拿来的金子,“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给爷看看这是什么?”
“休要胡言,什么王大胖,我现在已经改名了。”王大胖紧张的看了下四周,“我叫王臻仁,王真人是也!”
他大步走到胡老三身边,将金子夺过来,放在嘴里一咬。
嚯!是真的!
胡老三也抢过王大胖的钱袋子,一打开,里面的碎银多的快闪瞎他的眼。
两人贼眉鼠眼相视一笑,今日到底是什么好日子。
胡老三定睛一看,“我看你眉间黑气萦...
胡老三定睛一看,“我看你眉间黑气萦绕,明日恐有血光之灾啊。”
王大胖呸呸呸几声,“我看你才有血光之灾!”
“我怎么会有血光之灾,你才有!”
“你有!”
于思齐捏手捏脚躲在后门,没瞅见人才敢揣着怀里的红伞冲进堂内。
与此同时,纪游双手捂着一小包药和一堆符纸迎面撞见了于思齐,见他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由的开口嘲讽道:“呦,你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于思齐将伞塞到背后,满脸通红,东拉西扯含糊其辞,他猛地定睛一看:“你怀里的是什么?”
纪游把东西往怀里随意一塞,“什么什么,殿下喊我过去呢,我先走了。”
于思齐一只手死死拉住纪游,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这是什么!你想干什么!”
纪游想要甩开他,没想到这个家伙看着瘦弱,力气这么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纪游说话间也注意到于思齐身后的伞,一把将伞夺过来,“这又是什么?”
于思齐也趁机将符纸抢过来。
两人都在细细打量对方的东西,火药味在四周蔓延,鸡飞狗跳一触即发!
雨势渐歇,厚厚的云层下散着柔和的光,飞过的雀鸟婉转啼叫,如银铃般悦耳动听,空中弥漫着草木和泥土混杂的清香,隐约参杂着不只从何处来的花香,令人如痴如醉,庭院中的水滩熠熠生辉,一看就让人愉悦。
屋内,龙非夜低头看着桌上摆放的茶和符。
哦,准确来说,那不是茶,是……
龙非夜的思绪被鼻青脸肿的纪游打断:“殿下,这可是道长给的神水!只要您喝下去……”
他两指捻起黄色保证妖邪退散的符,在空中胡乱挥动几下:“再把这些符贴在身上保证再不受妖邪所祸!”
龙非夜:“………你这伤?”
纪游捂着被于思齐一拳揍肿的脸,模糊不清的说,“这些都不重要。”
龙非夜:“……”
另一处。
周子舒一踏出房门,余思齐即刻将红伞打开,殷勤的给他遮住。
他的眼眸微抬,语气中带着些冷意:“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于思齐低着头不吭声。
周子舒瞥了他一眼,手指轻动,于思齐的脸顷刻之间恢复如初,缓慢提醒道:“雨已经停了。”
于思齐郑重其事道:“这些不重要!”
从今日开始,他绝对寸步不离的跟着大人!
周子舒:“………”这话该死的耳熟。
他正欲再言,前面明赫一个人坐在石桌上,周子舒缓步踱过去,手上拿着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纸笔,“鄙人有事相求,不知大人可否为在下解惑?”
明赫身体倾斜,脚尖朝外,正待要走,明摆着不想和周子舒说话:“何事?本官有要事!”
周子舒意味不明的勾唇道:“哦?我还以为是大人不想见我呢。”
明赫昂首挺胸,如临大敌,“你想多了。”
周子舒轻笑道:“我仰慕周絮大人已久,一直不曾有幸见过他的真容,不知大人可否给我画一幅?”
明赫接过纸和笔,“你究竟是何人?”
“我不过就是个无名小卒,都同大人说过了,秦王殿下之所以如此唤我是觉得我有些像周絮大人,这就是我俩之间上不得台面的情趣。”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周子舒将问题推回给他:“大人其实也不需要我的解释,我不管说什么,大人都不会信。”
他撩衣坐下,“大人何不自己去查?”
周子舒的举止赏心悦目,让人一眼侧脸清隽优雅,眉眼如天山上融化了的雪涓涓细流流淌进人的心底,凭空生出一种亲近之感。
明赫冷哼一声,提笔刚要画下,脑中却一片空白。
周子舒察觉到他的异常,深深皱起眉。
幻境所制之人根本没见过以前的自己,那他又为何如此维护自己?
周子舒薄唇轻勾,打断明赫的思路,“明大人,不如先和我说说这位周大人是什么性子的人?”
明赫迟钝的顺着周子舒的话说,“国师大人他……他推行政令,缓刑薄罚,省其赋敛,施民所善,去民所恶,一方面广揽人才………鼓励百姓开垦荒地劝农桑,又对大虞等周遭大国采取了麻痹等政策,从各方面削减他们的势力壮大天宁。”
“他好比高山,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周子舒垂眸,指腹处多了几道殷红的血痕。
“大人的喜好也颇多,最爱看书,偶尔也会作几幅画,闲暇时更会寻处僻静所摆上案桌,供上笔墨,选上自己近日在读的书卷誊抄下来,有时也会谈到秦王殿下……”
周子舒指尖一僵,眼中划过异色。
那时的他也谈到过龙非夜吗?他怎么不记得了?
明赫后面所言大多贴近于他平时的生活,何人的眼中能看到这样的自己?
明赫也不知缘由,谈及心中最为崇敬的国师大人时竟是磕磕绊绊,不由的觉得他脑海中晃动的人影与眼前这人相比不过是东施效颦。
两人都在心中默默思量,只有于思齐在旁晃来晃去,唯恐一点光沾上周子舒。
将想问的问完后,周子舒叫住欲走的明赫,“我是说如果,如果,周大人变成了我这样的人,你会失望吗?”
明赫疑惑的转过头。
连旁边的于思齐都诧异的盯着他。
周子舒说,“我只是……很想知道。”
周子舒走到明赫身边,冰冷的指尖轻触他的眉心,众多的画面不由分说挤入明赫的脑海中。
明赫紧张的抓住周子舒的手腕,“你……”
周子舒低头,深色的瞳目似是一潭死水:“多谢。”
他知道答案了。
从谢宏辛开始,他就应该知道答案了。
周子舒退开几步,弯身朝明赫行了个礼:“多有冒犯,还请明大人宽宏大量,切勿怪罪。”
老槐树为什么宁愿一死,也不肯再信他一次……
我若是他们,我也会失望,这种人实在不值得。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行一步。”
周子舒带着于思齐离开。
明赫似乎想叫住周子舒,动了动唇,脸黑一阵红一阵,欲言又止。
若是往日的周子舒,他定能猜出来明赫在想些什么,可现在的他恰似落叶飘絮,心无归处,更似根部溃烂内里掏空的大树,徒留枝繁叶茂安然无恙的假象。
枯木难逢春。
他不敢去猜,不敢去问其缘由。
他们说了,他便只能信了,除了画地为牢,囚己于内,别无他法。
明赫:不是,我还没说呢,他怎么就跑了??
其实这章算是过渡章,小辛同学造成的影响是时候该解决了一下了~
龙非夜深呼吸几下:“为何不选我?你就这么不看好我?”
周子舒心虚的舔了舔唇角。
是了,为什么会选他的副将。
算了,不重要,反正都已经赔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龙非夜忆起人声鼎沸的场景:“……我回京时,确然有很多人来了,可我一清二楚,茫茫人海中,绝不会再有我等的那个人。”
到最后,唯有他一人,没有见到要见的人。
周子舒心头猛地一颤,胸口堵的慌,“你说的人是……”
“这次……你能来吗?”
“我想下次出征之时,有你来送我,我归时,亦有你在城楼上迎我。”
周子舒的喉结轻轻滑过,屋外轰隆一声划过一道闪电,不知从哪传来雨滴的声响,啪嗒啪嗒...
周子舒的喉结轻轻滑过,屋外轰隆一声划过一道闪电,不知从哪传来雨滴的声响,啪嗒啪嗒,像极了眼泪坠下,渐渐连出抽筋拔骨的痛。
“我从不允人以后。”
周子舒走到窗前,打开窗,望着外面的雨景,背影清瘦,让龙非夜感受到薄薄的无力感,很轻,很淡,在那一瞬,他几乎要错过了。
“哪怕是你也不例外。”
龙非夜:“………“
“不管那老妇人和你说了什么,你都不必在意。”
周子舒笑着转身,抓过龙非夜的手,“你说人活着的时候,手上的温度该是什么样的?”
龙非夜垂眸低头望着节骨分明的手,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凉。
原来如此。
“你说为何我的手与殿下不同呢?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活人,死人是不会再死一次的。”
“你问我什么是委屈,”周子舒顿了顿,嘲弄道,“可死人懂什么委屈?”
“我不知道什么是热,什么是痛,我感受不到饿,就如死尸走在这人世。我的手终年冰冷,这世间的所有人不管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掀起我心里的任何波澜!”
他狠了心一字一顿道:“你所看到的,不过就是我不想让我自己像个异类故意让你见到的。”
龙非夜摇了摇头。
周子舒笑脸盈盈,目色却像是天山上的雪。
“看殿下的样子就知道我演的还算不错。”
痛意肆虐,不断冲击两人的心窝,还未来得及痊愈的伤口再次血淋淋的剖开。
周子舒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波澜静谧,疏离冷漠:“殿下别忘了,我们俩不过才认识几日,萍水相逢非亲非故……”
龙非夜不知不觉的跟着呢喃:“萍水相逢,非亲非故吗……”
周子舒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龙非夜,你并不是非我不可,实在不必作茧自缚,趁早抽身还来得及。
“既然我不会死,殿下也不必劳神担心了。”
龙非夜反手握住他的手:“我若是握的久些,这里,当真不会有任何变化吗?”
“没用的。”周子舒说,“不过是白费功夫徒劳无功。”
他逼着自己将手一寸寸抽出来。
离开他掌温的手再次变得冰凉。
龙非夜站在周子舒的身侧,他离他如此近,却又是如此的远。
周子舒,你到底在怕什么?
为何每当他试图靠近的时候,这个人总会一退再退。
是因为你根本不信我吗?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周子舒避开他的目光。
所有人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那一天永远也不会来。
只要不让他靠近,只要,离他够远,或许可以瞒他一辈子。
可他不奢求能瞒他一辈子,只要几个月,他只需瞒他短短几个月……
如果这世上真有悲天悯人的神——
至少等他长逝以后再让龙非夜知晓,等那时,他就算失望,他也不会知道了。
“龙非夜。”周子舒突然喊他,“……我既成不了周絮,也成不了以前的我,不要将心思放在我身上,不如……”
他的话还残留在龙非夜的耳畔——
“不如,弃了罢。”
龙非夜阖上通红的眼,他竭力控制着发颤的手。
周子舒,你怕是不知道,早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已经想你念你千万遍了。
想到,恨不得在胸口靠近心口处落下你的名字。
龙非夜如此清楚的知道他忘了一个人,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人姓氏,军营里满地散落的画卷,一笔一划的勾勒出脑中那人的身形,想象那人的喜好……只差一点……每每只差一点。
白色的画卷斑斑点点。
一纸深情,无处落笔。
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记不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龙非夜的右手臂渐渐发烫,不痛,却又是让人难以忽视热意。
疯了,已经疯了。
从前是因为没等到你,我绝不会放过你。
这次我找到你了,却也说什么都不肯放过你了。
到那时……
龙非夜抬眸,你会怎么做?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像极了玉珠落盘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的凝视着窗外,随后同时转身,双目相对,凝望对方眼底暂时的自己,同时心道:
到那时——
周子舒,你会不会后悔识我?
龙非夜,你会不会后悔识我?
外头桃花林里倏地出现火光,燃起漫天大火,将整个桃花林焚烧殆尽,熊熊的黑烟直冲上空,无不诉说着来者的怒意。
门外。
“听清楚了吗?”
“断断续续的。”
“我怎么一点都没听到?”
“你别挤我……”
“我听——”
于思齐捂住纪游的嘴,“嘘!”
他将耳朵贴在门上,还好里面没什么动静,狠狠的朝纪游比了个噤言的手势。
纪游小声道:“你也听到了吧,看看你家大人真是不知好歹!”
于思齐心烦意乱,想起之前那位老婆婆说的话,他就感到一阵不安,什么叫一位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国师更是活不了多久。
大人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而且,而且……他根本不觉得大人像她说的那样,那些寻死之人哪个不是面露颓靡之色,可每日大人的脸上都挂着笑。
可当他听到大人在屋子里和殿下说的话时,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些都是真的。
他曾以为大人根本不知道百姓对他谩骂,所以对这些事无所谓,一直到他撞见某个人抱着他爹来求大人时,他就知道他错了。
错的离谱。
面对那人的痛诬丑诋,大人的脸上只有好似与他无关的的淡漠,冷漠的让人心里揪着疼,怎么会不在意呢?为什么他会不在意?
一切都有了最好的解释——求死之人,这世间的所有事还和他有关系吗?
……或许是他感觉错了,他甚至觉得大人在故意激怒那个人。
可为什么呢?
于思齐想不通也不甘心就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大人不是人吗?那他是什么?鬼吗?可传闻中的鬼怪都是怕太阳的!大人并不怕。
于思齐边想着要不要赶紧去给大人买把伞备着,边不耐烦道:“那秦王殿下还不是非我家大人不可!你有本事让他别离我家大人这么近!”
纪游哽住,殿下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遇到这个周子舒就如此不争气!那个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殿下去哪了!
“啊——”纪游灵光一现恍然大悟,他怕是这辈子都没这么聪颖过!这还能是因为什么?显而易见啊,肯定是妖术!
他这就去大街上找找有没有那种神仙道长给的符纸咒水!
于思齐眼中也燃起熊熊烈火,不管如何,先给大人把伞备上!绝不能再放任大人如此下去!但这伞也该是有讲究的……神仙真人!对,去问问神仙真人!
纪游捂住肚子,装作很不舒服道:“我肚子有点痛,先去如厕了。”
于思齐暗叹这么巧,他正想支开纪游呢,“我也想起大人叮嘱我做的事还没做,先去将正事做了……”
两个各怀鬼胎,假意逢迎,向着两头出发,打定注意不让对方知晓。
纪游心道:开什么玩笑?妖术就是他家大人下的,他家大人是凶手,他就是帮凶!
而于思齐则认为纪游本就对大人心生怨怼,若是知道日光对大人不利,保不齐会生什么不轨之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纪游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于思齐一眼:可不能让他害了殿下!
于思齐也转头,看到纪游也回头看他:可不能让他害了大人!
两人再次表里不一的朝对方殷勤一笑。
啊,出乎意料的,昨天的视频挂了
啊啊啊啊,小公主!!冬日里的小公主~~~
【小剧场之假如小海成为编剧】
小海将剧本双手递给哲瀚(〃ω)
哲瀚看着不太聪明的小海,长叹一口气后表示接受。(谁懂啊,他好宠!!)
Part1:
小海化身为吭哧吭哧的土拨鼠,到处挖洞,还没适应公主长裙的哲瀚差点一脚踩空,深陷在小海挖的洞里,还好他成日运动,稳当当定住身形。(此处应有掌声~)
在洞里诡计端端的小海没等落坑的就算了,倒是等到了一个往坑里塞炮仗的熊孩子。
熊孩子:乛v乛
小海盯着自己身边越来越短的引火线:d(д)
“嘣——!!!”
哲瀚闻声连忙拎起灰头土脸的小海。
小海:\(◎o◎)/!......
小海:\(◎o◎)/!
小海(傻笑晕晕乎乎转圈):“拧耐啦,嘿嘿嘿~”
哲瀚:(;一_一)
把小海放到地上,轻轻掸去她身上的尘埃,然后看到她猛地冲过去抱住一个柱子。
小海:“抱到了!!!”\^O^/
哲瀚:“………”笑一笑,蒜了:)
Part2:(未完待续的剧本)
1化身为旁边会喷火的恐龙,把能抱到他的狗男人全都喷成焦炭,比如小雨!!(小雨:?)
2化身为小矮人一刀嘎了王子,安慰因为王子没来的,成功上位!!(小海睿智推眼镜.jpg)
3化身为后妈,从小告诉,除了麻麻其他人都不是什么好东东(比如说:宝宝,你是一头小猪,其他人接近你都是想把你做成脆皮五花肉卷成小饼吃)成功pua到,从此后妈和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哲瀚怒摔剧本……)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无厘头的小剧场,被美貌逼疯的我急需写一写东西,缓解一下疯狂跳动的心脏其实本来想写的是小哲化身为回母校做演讲的学长的,但是这肯定会很长………有点小忙,就算了吧)
还带小海去拍了个照f^^*)
带着小海回头率好高的!!
好多人来问我,“姐妹,你这个玩偶是从哪里领/买的啊?”
我:不是这里买的是网上买的。
人:这个好可爱,你眼光真好~
我:是哒是哒~~
关键是和我一起做志愿的朋友还问我,“这是……”
我:“水………”
她:“八………呃呃,章鱼叭?”
我:“???”(她之前是不是想说八爪鱼,哼(‵□′))
龙非夜停住脚步:“这里离他们足够远了。”
于思齐和纪游互相推搡,最终纪游被推过去:“殿下,这话……啥么意思啊?”
龙非夜道:“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本王,只是借口将我们支开罢了。”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怒火,可老妇人背脊上却依旧攀上一阵森森的寒意。
老妇人尴尬一笑:“殿下既然知道,怎么还跟老婆子我过来呢?”
龙非夜抿唇,眼中闪过无奈之色:“因为他想见。”
周子舒让于思齐和纪游过来,除了保护他的安危,也是想独自见那个人。
“更何况,他答应过本王,不会受伤。”
纪游二人恍然大悟!
龙非夜的视线落在妇人身上:“你家主子就在附近,不然你也不敢擅自做...
龙非夜的视线落在妇人身上:“你家主子就在附近,不然你也不敢擅自做主,让本王带着他们两个过来。”
老妇人被揭穿心思,局促的笑了几声:“主子是有一些话想单独问问周大人……但也确实想让我告知殿下一些事。主子特意嘱咐了,殿下所问之事,老婆子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龙非夜讥笑道:“无名无姓之人想要告知本王什么?”
妇人跪下,恭恭敬敬不敢有一丝逾矩:“主子名唤杨宴清,取之清朗明净,天下太平之意,至今仍是应化真人的大弟子,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出去后寻人好好查查。”
“此处是主子特意为夫人造的幻境,他不想这里沾上任何人的血腥之气。”
龙非夜面色稍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主子是想请殿下好好看着那位周大人,切不要让他死在此处。”
龙非夜全身紧绷,心中的不安遍席周身,身旁的于思齐忍不住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非夜沉声道:“什么叫不要让他死在此处?”
“国师所行之事,本就是逆天之举,历代国师哪个是长命的?一位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国师更是活不了多久。周大人在失了半数灵力的情况下,解开祭坛上的禁术,为了知晓曾经发生的事,更是用了回溯之法,此法异常凶险,无人敢如此大胆,在没有人看护的情况下擅自行事。”
老妇人顿了顿,“更何况此术存在弊端,被回溯之人生前是怎么死的,使用者身上也会有同样的伤………”
她苍苍两鬓已然花白,蜡黄褶皱的脸上浮现出痛色:“……在祭坛上死的就是我家夫人,夫人她因灵力不足强行献祭而死在了祭坛上。所以,周大人也相当于进行了一场祭祀,他的魂魄难免会有所影响。”
龙非夜目若寒冰,阖上眼眸,遮住浓浓的怒火。
周遭瞬间冷若冰窖,沉浸在回忆里的老妇人当即意识到不对,赶忙出言缓和:“但我家主子能看出来,周大人挺在乎殿下的。”
“老婆子斗胆一猜,周大人也看出我家主子轻易不动杀念,所以才敢让独身一人上祭坛,他在赌主子的善念。可一旦换成了殿下,他便乱了分寸,用了下下之策。换句话说,他敢拿自己去赌,却绝不会拿殿下去下注。”
“可我要的不是………”龙非夜止住话,只道,“你家夫人姓甚名谁?”
“夫人就是夫人,老婆子我也并不清楚夫人的闺名。秦王殿下战神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是十分敬重殿下的。我还曾听夫人说过她有位救命恩人,他似乎也对殿下也分外感兴趣,和夫人谈了许多次,夫人就是从他嘴里知道了甚多殿下的伟绩丰功,也因此对殿下更加倾佩起来。”
“那位救命恩人叫什么名字?”
老妇人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在京中身居要职,似乎和当今陛下有些关系。”
“你家夫人是因为那位大人献祭的?”
老妇人颔首:“是。”
她抬头望着碧空如洗的天,饱经沧桑的眼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哪怕一瞬,她也想为那位大人博得一线生机。”
“我家夫人献祭之前,嘴里一直呢喃着一句话,她说,区区几两买茶钱竟就足够买下一个人的命。”
“阿嚏——”周子舒揉了揉鼻子,怎么回事,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正在周子舒想要不要给自己算个卦的时候,婢子从底下端来茶叶,柔柔道:“还请国师大人稍等片刻,县令大人即刻就来。”
周子舒轻叩几下杯缘,抿了一下,环顾着四周,这里和他上次来的时候,变化几乎不大,“当地县令还是明赫吗?”
婢子一愣,低头行了个礼:“正是。”
他曾经听闻,明赫在他解决完雨溪村疫病几月后就升官了,去了另外一个富饶的县城。
“也不知道什么风又将国师大人吹来了,怎么也不找人通知一下下官,好让下官为大人接风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周子舒映入眼帘的人还在慌里慌张整理自己的官袍。
明赫原本殷勤的脸在看到周子舒之时瞬间耷拉下来,“这谁啊!来人来人!哪个犊子把人带来的!”
一个人慌乱回话道,“大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迷了心窍将人带进来了。”
周子舒思绪万千,压下复杂的心情,没想到还能见到他,和往日竟是一分没变。
他眉间微挑,轻轻一笑,“明大人切勿着急,不如来看看我手上的是什么东西。”
周子舒将象征自己身份的金印拿出来,“在下正是刚上任国师的周子舒。”
明赫未将其拿过,更是面带郁色:“大胆刁民,竟敢欺骗本官!什么刚上任的国师,本朝国师乃是周絮周国师,你是什么国师?本官也没听说,陛下有任两位国师的打算!”
周子舒终于知道有哪里不对了:“周絮不是死了吗?”
明赫怒目圆睁,大声斥责道:“你在胡说些什么!竟然诅咒国师大人!”
周子舒径直打断他,接着道:“周絮早在去年就已经死了,数罪并罚,你不知道吗?”
不只明赫,所有的人都面露诧异,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甚至开始喃喃自语,认为周子舒得了癔症。
周子舒道:“你什么时候见到的周絮?”
是这个时候,这个幻境的日子竟是这个时候。
周子舒紧绷的神色松了下来,不紧不慢道:“在下只是和明大人开个玩笑,还请大人切勿放在心上。”
明赫怒火中烧,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泼皮无赖,这种玩笑都敢开?
“你究竟是什么人?”
周子舒将茶盏搁在桌上,金印抛给他:“我是周絮国师派来查一些案子的,还请大人多多配合。”
明赫被迫接过金印,仔细瞧了瞧,随后怒甩了下衣袖,“这是什么劣质之品竟也敢拿来冒用!来人啊!”
周子舒道:“你说这是假的?”
他想起杨宴清最后所说的那句话。
怪不得要支开龙非夜,原来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所以,他当年也在雨溪村?可自己从未见过他。
周子舒一把夺过金印,俊美的脸上庞呈现出难以辨别的复杂之色,他终是抬手换了曾经的容颜。
周子舒正要骗的这些人分不清东西,房里的众人顷刻面容呆滞,一动不动垂着手。
他朝这些人挥了挥手,他们也没有一丁点反应。
周子舒冷笑不语,那人就是不准让他用国师这个身份。
可是没有这个身份怎么去查卷宗呢?偷着去?
既然不认他,那龙非夜呢?
周子舒打定主意,将脸换回来,果然,这些人又开始动起来,神色还带着几分惘然。
周子舒试探的问:“那你们喜欢秦王殿下吗?”
明赫不想听他胡扯,喊人来将他赶出去,一旁的人突然啊了一声,“大人,我见过他,我今日刚见他和秦王走在一起。”
周子舒薄唇轻笑,轻挑下眉,看样子那人喜欢龙非夜啊。
明赫蹙眉还没再想,就对上周子舒不怀好意的眼,他的表情暧昧,惹人遐想,心头猛地跳起来,甚至想不顾礼节捂住他的嘴。
周子舒安闲的坐下来,一手支颐,一手放在桌上有节奏的敲了一会,弯着的眼眸漾出春意,似乎还带着几分戏谑:“大人刚才问我是何人。”
周子舒忍住笑意:“我自然是秦王殿下辗转反侧寤寐求之的心上人啊。”
他执起茶盏,喝了一口,“如今大庭广众的被逼说出来,倒叫我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