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张刚在街上摆开算命摊,从背包里取出命理书籍,一块红色黄边的布幌插在桌子边上,上面写着黑色大字“神算堂”,算命张坐在竹椅上,往后一靠,口里念念有词:“来一来,算一算,正宗的算命,包算包满意,算不准,少要钱,算得准,加双倍。祖传算卦秘方,兴国又安邦。安邦奔小康啦!天灵灵,地灵灵……”
回头客
刚念完,一对母子出现了,那个男子叫宋俊民,母亲张文芳,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满脸皱纹,忧心忡忡地跟在儿子身后。
只见得宋俊民刚走近算命张的摊位,一脸愤怒,伸出手一把抓住算命张,一只手对着他的胸前狠狠地一拳头,“你赔我老婆,就是找你算命,反而算走了我老婆。”
怕儿子做出更过激的行为,张文芳连忙拉住儿子,示意他住手。
“俊民,算了,叫他赔钱了就行。别惹事了。”
“不行,今天我不仅要他赔钱,还要砸了他的招牌。”宋俊民恶狠狠地再次扬起手。
过路的行人见到有热闹可看,纷纷停住了脚步,围了过来。
“算命张不是挺准的吗?怎么会大清早的就被人打了?”大家猜疑着。
见到围观的人多了,算命张虽是老江湖,心里也有些紧张,算命多年,从没遇到过这般“回头客”。
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尤其是做生意的,特别迷信清早的开张生意。认为关系一天生意的好坏。
算命张大清早还没开张,反倒遇到讨债的砸招牌的,他自认有些倒霉,“这位兄弟,你看大清早的,我退你100块钱,有空再重新给你算算,行不?”
“100块?当初你可是收了我整整1000块钱,还口口声声说‘不灵,双倍赔付’,100块钱就想打发我?休想,我不仅要要回我付的钱,还要砸了你的招牌,以免别人再上当受骗。”
算命张看软的不行,他往地上呸了一口唾液,一言不发,坐在竹椅上,心想这吃饭的工具也不能随便让人给砸了,他要知道个子丑寅卯。
他翻看着那本有些发旧的小黄本——命例本子。
算命张有个习惯,那就是记录。每天来求他算命的人,他习惯把他们的生辰八字记在小黄本上,然后把年月日的天干地支推算出来后,再查看他们的命运里会遇到什么。这样保留一个月,再集体销毁记录,以免八字落在别人手里,被人操纵。
晚上回去,算命张还习惯重新看一下自己今天的记录,查看有无过错,就是这样,他既提高了算命手艺,又避免给人算错命,靠着这样,这些年算命张才在这条街上站稳了脚跟,赢得大家的信任。
他一张张往回翻看,终于在上个月的日期里,看到了宋俊民提供的生辰八字。他再次检查了当时自己的推算,应该没错的呀。
“先生,你再说说当时的情形,我重新给你算算,不取你一文钱,如果事后准了,你再送过来,我自认为是没算错的,至于出现意外的结局,那肯定有另说的。”
宋俊民听到算命张说重新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毕竟,老婆出轨不是好事。还要当着众多的人当面测算,等于向大家宣告他被老婆绿了。
“说吧,俊民,重新算一下,看是哪个环节出错了,还能挽回不?如果真是算命张的错,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讨要回上次付的钱。”张文芳一向相信命运自有天安排,才带儿子来这条街算命。本是想挽回儿子的家庭,反倒让儿媳离家出走了,她心里有很多悔意。
宋俊民有些难堪,可想想一个大好的媳妇就这样跑了,前次找算命张,还说这媳妇不管怎样都不会跟他离婚,谁知却跑了,也不知跟哪个野男人一起,宋俊民想想就牙痒痒。
捉住梦中情人
那是半年前发生的事了。那天本该宋俊民到外地出差,可单位临时另有安排,把他跟另一个同事的工作对换了一下,同事出差去了,他接替同事手上的另一项工作。
那天加班到很晚上才回家,佳雨已经睡了,宋俊民蹑手蹑脚进卫生间洗漱完毕,生怕惊醒老婆。
到了半夜,到处一片静寂,他正在梦乡里。老婆的手突然伸过来,脚也跟过来,整个身子紧紧地贴着他。
宋俊民睁开眼,看到老婆睡的是如此柔美,胸前的小兔一起一伏地贴着他,简直让人心旷神怡,他顿时兴奋无比,一股暖流涌进体内,他捧起老婆的脸庞轻轻地亲了一口,并有了种想嘿咻的冲动,老婆依然在熟睡中,脸上显现出迷醉的神情,喃喃自语着:“韩商,韩商,快来吧。”
听到老婆口中叫出陌生人的名字,宋俊民的激情一下子凉了下来,他轻轻抽出刚才抱住老婆的手,泄气般地坐在床上,老婆仰面躺着,嘴里发出很舒服的哼哼声。
宋俊民看着老婆好看的眉眼,心里充满矛盾。
这时,佳雨却一下子从床上坐起,继而大喊大叫,嘴里还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仿佛被人追赶,两只手死死地抓紧宋俊民的一只手臂。
宋俊民侧着身子,打开床头灯,才感觉另一手臂有些疼痛。原来他被佳雨抓得太紧,手臂上已经有了深深的指甲印。
他看到佳雨仿佛魔怔一般,嘴里还在不停地喊:“韩商,韩商,你快跑,你快跑,我老公在家。”
宋俊民的脸上再也挂不住了,他大声叫佳雨的名字,并开始怀疑佳雨有了外遇。
宋佳雨回过神来,一下子清醒,看着躺在身边的老公,惊异地问道:“俊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在出差吗?怎么回家了?”
宋俊民揪着老婆单薄的睡衣,气急败坏地问道:“快说,韩商,韩商是谁?”
他一心认为今晚自己本不该在家出现的,是老婆利用他出差,跟情人约会?余兴未尽,所以在梦里重温。
说完话,老婆瞪大眼看着他,骂了句:神经病。
宋俊民从床上跳下,他趴在地板上,撅着屁股,朝床下,到处看,又打开衣柜门,家里能藏人的地方,都去翻了一遍。
见到宋俊民的奇怪举止,佳雨有些奇怪,“你在找什么?”一脸懵懂地问着他,
“韩商!我在找韩商!”宋俊民气急败坏地叫喊着。
“这名字好像是挺熟悉的,可我真忘了是谁。”佳雨一脸无邪地回答着。
“你怎么会在家?不是说出差了吗?”佳雨回过神来反问他,这让宋俊民愣住了。
“韩商究竟是谁?”宋俊民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接下的几天,更让宋俊民难受,都说事不过三,佳雨居然连续四天做噩梦,梦中还是叫喊着韩商的名字。
为了让佳雨相信她自己在梦中说的话,宋俊民特意等她睡着了,一直守着,直到她开始说梦话时,及时用手机录下,然后叫醒她。
这下佳雨相信自己在梦里说的话了,可“韩商”是谁,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这个名字很熟,很亲切……
就这样,两人的关系因一个“韩商”的介入,降到冰点,谁也不愿搭理谁,甚至开始分居而眠了。
求助算命张
这莫名的烦恼又不便对朋友说起,万一是真的,别人会笑话他戴了绿帽。
张文芳催儿子请假,利用一个上午,带他到算命张那里。
第一次见到算命张,宋俊民很是恭敬,先递上一支香烟,掏出打火机,殷勤地替他点燃,算命张一边悠闲地吐着烟圈,一边问道:“人常说‘一命二运三风水’,你先报上你们的生辰八字,我替你看看根源在哪里?”
等算命张说完,不待母亲接话,宋俊民急切地报上了老婆的生辰八字。
算命张开始在泛黄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排天干地支,他埋头推算着,像演算数学题一般认真。
约莫半小时后,算命张放下笔,抬头道:你老婆肚子上可有一颗黑痣?她八字中日主强,伤官重,官星微,是无财星的人。
宋俊民迟疑半天,才张嘴回答:“大师可真厉害!她肚子上胸部向下,靠近腰部那里是有一颗芝麻点样的痣。”
算命张点点头,“那就对了,她女命妨夫,所以你们的婚姻开始走不利方向?如不改一下她的命,你们38岁左右就会离婚。”
看着算命张说得很严肃,宋俊民有些害怕了,佳雨是他追了二年才追到手的丽人,但如果她真的出轨,他还是得离婚。
算命张看出宋俊民的紧张,他继续道:“你老婆八字中合多,这种人往往善于交际、交往;主动很强。天干主外事,社会层面的事情,天干合化成官星,在交际中多容易与男人媾和,异性情缘很重;地支在有合化成官局,情况就更为严重,主里里外外都有人,风流得很,所以他们可以说列上克夫之类的八字。”
宋俊民对算命张的一些专业术语虽然听不懂,他听到里里外外都有人,风流得很,这句话时,脸色煞白,“大师,这恐怕得离婚吧,戴一顶绿帽就够让人难受了,这以后还风流,我可受不了。”
算命张抚摸着下巴,狡黠地说道,“不能离,这属正常。我替你老婆改一下命即可。”
“这得花多少钱呀?”宋俊民怕被宰,提前问道。
“多乎哉不多矣,1000元即可替你们改命。”算命张伸出一根手指,在宋俊民面前重重地点了二下。
宋俊民二话不说,从包里取出一沓钱,数了十张递给算命张,“麻烦大师替我化解。”
接过钱,算命张埋头作业起来,他取来两张黄纸,用毛笔在上面,仔细地画着。
大半个小时过去了,算命张把两道符一起递给他:“这符也叫夫妻和合符。你们拿回家可以放衣服口袋或随身钱包、挎包内。或者放在固定地点镇宅(枕头下面或是床头的隐蔽处,办公室办公桌等处)。但一定要注意不能有污损,不能让外人触碰抚摸,宜隐秘为之。”
宋俊民伸出双手接过这两道符,宝贝一般地捧在手心里。
只见得算命张闭上眼,又伸出手摸着他唇上的青须,口里念念有词,“和合有情,增加爱情,夫妻化解矛盾、增进感情;夫妻两情相悦,恩爱如蜜,百年好合。和合延续,斩断烂桃花、小人竞争者;增缘借缘,化解婚外情、婚姻危机。”
宋俊民小心地把二道符放进包里,付了钱,对算命张千恩万谢后回家了。
佳雨是典型的无神论者,回到家里,宋俊民不敢对她说起,他悄悄把一道符放在她的枕头下,另一道则放进自己每天都要用的公文包里。
接下来的这个周末,本是相安无事,宋俊民正在心中庆幸,觉得算命张挺灵验时,回家却发现佳雨离家出走了。
这就有了上面宋俊民和母亲重新找算命张的场面。
冰释前嫌
“报吧,报吧,算命张这些年算命还是挺灵验的。”围观者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宋俊民心一横,再次报上夫妻二人的生辰八字,这次算命张为了保险起见,“你保证你说的生辰八字无误?”
张文芳插话了,“我自己的亲生儿子,我确信无误。”
母子肯定地点点头。
算命张在纸上推算一会儿,“你媳妇的八字也无误?”
宋俊民与母亲四目相对,“应该无误吧?”
“我不要应该,我要确定。”算命张又恢复了自信的神情。
这时,张文芳拍拍后脑勺,“我想起来了,我听你丈母娘说过,好像佳雨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是在福利院领养的。她还让我不要告诉你们,怕佳雨知道了会伤心的。”
“那佳雨的八字岂不是有误?要她亲生父母才知道准确的八字吧。”宋俊民问母亲。
“那我们错怪了算命张,八字不准,算出来肯定有误。”张文芳歉意地看着算命张。
听母亲说完,宋俊民双手低垂,泄气地说道:“对不起,张大师,我们错怪你了,不算了。”
算命张得意地看着他,又扫了一眼围观的人,“慢着,别灰心,我刚才算的时候,你属于八字中有正财无偏财之人,在爱情方面比较专一,重视妻子、家庭,具有传统家庭观念,这种人家庭相对稳定,即使你老婆不回心转意,你也会找到理想对象的。”
不知谁带头拍拍手掌,宋俊民心服口服地点点头。
“回去找你丈母娘问一下,拿准确的八字来,我免费替你再算一回。”
“好,我们马上去问问。”张文芳边说边拉着儿子离开了。
只要她在娘家,没跟别的男人乱跑,尤其是那个韩商,他就放心了。
想到这,宋俊民举起手,轻轻地按下门铃。
岳母虽然开始面有愠色,见到亲家母,还是礼貌地邀他们坐下。
一家人在佳雨妹夫的咨询下,慢慢打开心结,原来,这是一种潜意识里异性形象的作用,通俗地说就是在人们在自我成长的过程中,会有意无意地在内心中塑造自己理想的另一半的形象,或者就是通俗的我们心目中的女神或男神。
而当现实中某人无限接近内心形象时,神圣的一见钟情便发生了。也就会出现在梦中喊叫他(她)的名字的现象。
听了妹夫解释,宋俊民的脸一下多云转晴,他马上拉着佳雨的手,要带她回家。
只见佳雨娇嗔道:“还不向我道歉,这般冤枉我。”
宋俊民抱起佳雨,快速用唇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亲爱的,我们回家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