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封建迷信罢了,大概只有没文化的人才买账。如果你这么想,只能说太天真了。
我一外企朋友,月进斗金的高知,也请大师改了名字,在家供起长明灯。
另一个打算考公上岸的同学,算好了仕途命运,才敢前去报名。
对某些人来说,算命是一种信仰。
生男还是女,八字重不重,相亲对象合不合,今年是种麦还是种蒜,去年工地欠款拿不拿得到.............全是可以预测的项目。
然而,算命,算命,命越算越薄。
当他们拿着卦签也没法改运时,算命就成了苦口良药外边的糖皮,能甜一会儿是一会儿。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一开始,纪录片《算命》就把镜头对准了这群不幸的人。
第一位前来问询的主顾,是来问姻缘的唐小雁。
按算命先生的话来说:别的行业不景气,她那行也能挣到钱。
捞偏门的唐小雁,十七岁被性侵后她就出来闯社会了。
几年摔打出来,她领着干女儿们自立门户挣起了大钱。
钱越赚越多,胆子也越来越大。
她的洗头发在城中村生意一直不错,可碰不上一个知心人。
三番五次被男人骗财骗色后,她开始相信算命先生的指点。
打过几次交道后,她相信“小神仙”厉百程能帮她破了“孤单命”。
这次为姻缘她改了名,也盼望着就此改了命。
又按照算命先生吩咐的法事,拿大头针给自己的肚脐穿了钉,给自己的姻缘打了结。
然后就心诚则灵地祈求着,意中人能早日来救风尘。
只是,唐小雁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局。
影片演到一半时,唐小雁没等到如意郎君,却等来对家的举报。
干女儿在里面没抗住电棍,把她供了出来。进去拘留十四天后,唐小雁从此下落不明。
第二个来算命的女人尤小云,同样是小姐。
她的价格更低,100块钱一次,还得给老板留30块。
常来问前程的尤小云,被厉百程的“未卜先知”折服,并尊称他一声“叔”。
这次她来是想问问,年前能不能把丈夫提前“捞出来”。
听见算命先生说“年底差不离”时,心满意足的尤小云笑着说:这事办成了比什么都强。
她盘算着,不论遇到再刁难的客人也要好好服务。
除去生理期再干60多天,钱到位了,事自然就成了。
影片结尾时,厉百程的卦果然应验。
尤小云的男人在春节前释放,一家三口提前团聚。
回老家前作为感谢,她带着“小神仙”老两口北京玩了一圈,还在天安门前合了影。
第三个来算命的是个男人。
他在外谋生几年,没能攒下钱。想着安分守己老实打工,又惹上了桃花债。
粘上的有夫之妇甩不开手,对方喝了农药还赔了几万块。
按小神仙的指点,他打算上大同下煤矿。
提着脑袋再干几年,怎么也能攒下几个钱了。
第四个来算命的男人,也是问姻缘。
厉百程预测他和老婆今年离不了,彼此打心底还没离得打算。
被算命先生一语中的后,男的心甘情愿的斥660块巨资,把“小神仙”的和合符买回家,静等红线重牵。
“鳏、寡、孤、独、残”,算命先生脱不开的宿命论中,厉百程占了一个残。
据说是厉家祖坟有缺,一家兄弟全部有残。
厉百程在兄弟四个里中残废最早,打小受尽欺负。在外更是尝尽冷暖,按他自己的话“到啥时候,也是没腿脚的残疾人受气。”
爹妈死后,老房子和田地分给了其他兄弟。被赶出来的厉百程,四处漂泊。
老天爷不死瞎家雀。
偶遇盲师听到了几句八字秘诀后,嘴皮子利索心眼活的厉百程当起了算命先生。
行走江湖,真真假假,半算半劝,他没攒下身家倒也混个温饱。
年过不惑后,又经人介绍买了个“傻媳妇”。
按厉百程的话说,娶石珍珠就是为了做伴侣,为了“弄一下”。
不然,自己精心伺候她吃喝,给她梳头穿衣买花戴是为了什么?
石珍珠从小聋哑傻,十几岁就没了爹妈。
瘸腿是因为哥哥嫂子虐待,冬天住在猪圈里生生冻瘸的。
贫不择妻、寒不择衣、慌不择路、饥不择食嘛,人穷还想要好的?
“没媳妇,愁媳妇。有媳妇,烦媳妇。不应该搞石珍珠,现在是扔不得,撂不得,也不忍心呐。”
扔不下石珍珠的厉百程,到哪儿都带着她。
放她一个傻人,放在家里能放心?磕着碰着,也心疼啊。
带着傻媳妇和小姐讲价的厉百程
春节前“偏门儿”客人少了,厉百程趁机带石珍珠回老家,打算去残联要个名额。
他觉得应该要两份,石珍珠瘸傻痴呆全占,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她有残疾。
办公室人员告诉他,有困难靠自己。
全县三万多残疾人里,比他家还可怜的多的是!
听见还有人比自己过得惨,厉百程走了。
在街头等着他的是发小儿老郑和老田。
他们告诉厉百程,他们的另一个发小儿老马被公家车撞死了。
厉百程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他死了也是解脱啊。
老郑是乞丐,但乞丐也有七情六欲。
老郑对着镜头炫耀起自己的“高消费”经历。
可惜“暗门子”被迁拆办推倒了,老郑有点失落。
唯一花钱当大爷的地方,没了。
明知道世道艰难,算命先生也难混饭。
厉百程在年根底下,还是打算凭借自己敏锐观察力和三寸不烂之舌再骗几个钱。
他带着石珍珠,跑遍了燕郊的几个大集摆摊算命,兼带给别人哭丧。
他把石珍珠当成了活招牌,坐等有缘人上门。
但是大集上同行太多,算命算得勤的当地人也不好骗了。
一上午北风里,厉百程兜里也就落了百十块钱。
集会结束,人们陆续散场,厉百程也带着她回了家。
他们在燕郊的村里写了“拆”字,明年能猫冬的地方也不知道在哪儿。厉百程盘算着,明年不行就往北走,兴许还能有混口饭的地方落脚。
算不尽芸芸众生微贱命,回头看五味杂陈奈何天。
人前的厉百程,是掐指神算的“小神仙”,人后的他,永远算不出自己前程何处。
徐童,一个游民发烧友兼独立导演。
他拍摄了“游民三部曲”:《麦收》、《算命》、《老唐头》。
拍摄过程中,他和游民们同吃同住。
听他们讲自己不幸的过往,与他们一起盼着算命先生给的“好”结果快点来。
虽说现实生猛,容不得你小清新。
可是,徐童镜头里,游民的“苦中作乐”又可爱至极。
当厉百程拄着拐,领着一瘸一拐的石珍珠,爬上对残疾人一定都不友好的几十层高台阶时,他觉得难过吗?
他觉得有希望能拿到补贴了,不白来一趟。
老郑讲起用攒了一礼拜乞讨来的钱,去暗门子消费。老板劝他“要饭来的钱不容易,别花在暗门子上”时,他的脸上始终有笑。
当厉百程看着“傻活佛”石珍珠,风口里坐了一上午就乞讨了几十块。
他只怪自己给她打扮的太干净了。
邋遢寒碜才能让人同情,让人掏钱啊。
石珍珠回到老家,看见把自己虐待致残的兄嫂时,还是一副见到娘家人的满心欢喜。
世人忙忙碌碌,不过为碎银几两。
碎银没有,几个钢镚儿也得弯腰捡起来。
遇到过不去的坎,他们愿意先去找算命先生。
求个上上签,睡个安稳觉。
明知道“神明”不能给他们打钱送好运,也知道“小神仙”算不出何方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