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的推荐LOFTER(乐乎)

当初你们刚刚交往不久就一同潜入组织,后来他不幸暴露,你侥幸继续潜伏了下来,但搭档却由以前的威士忌组换成了琴酒。

也许是因为你喜欢的是他们这个类型的人吧,在和琴酒搭档的期间你居然对他动了心。

你知道这是卧底失格,不过你还没有失格到直接投敌,你仍坚持着卧底工作,可传回去关于琴酒的情报却越来越少。

在赤井秀一假死的那天,你喝了不少的酒,毕竟你们还没有分手,毕竟你当初真的喜欢过他,毕竟他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同事。

最后,你喝醉了,你和琴酒上演了一场老旧的酒后乱◎性的戏码。

再后来你们发展成了固定...

再后来你们发展成了固定床◎伴。

组织覆灭了,琴酒死了,你回到了FBI,然后知道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赤井秀一的假死。

另一个是你怀孕了。

第一个消息所有人都知道,第二个消息只有你知道。

你去了赤井秀一的公寓,想和他正式分手,毕竟在他假死前你其实已经属于精神出轨了,这件事是你的错。

但刚进门就被赤井秀一用药放倒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你迷迷糊糊清醒了过来,惊恐的发现你被赤井秀一拷到了床上。

看到你醒来后,他轻笑了一声:“你怀孕了啊。”他的笑加深了,本来英俊过人的面孔却看起来莫名的渗人,“琴酒的孩子呀。”

“秀,你不能……”你刚刚开口就被他打断。

“嘘。”他的手抚摸着你的腹部,笑得温柔眼神却是藏不住的狠厉:“你说这个两个月的小胚胎扛得住我的侵入吗?”

降谷零:

“你怀孕了?”降谷零在药店买消毒水时,被店员祝贺自己的女朋友购买了早早孕可能怀孕的消息,因此他一回家就兴冲冲地问你。

你紧抿嘴唇,一时不知如何向他坦白。

“我们结婚吧。”

“孩子不是你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彼此都楞了。

一个多月前,你们约会时他又一次被紧急叫走,你失落之下去酒吧喝酒,在那里你意外遇到了美国留学时有过好感的男生,然后你们滚了床单。

酒醒后,你对零十分愧疚,有了分手的想法。

听了你的解释后,他怒极反笑:“这样啊。真可笑,那个男的是谁啊?”

你不想再隐瞒他,所以如实回答了出来:“是我在美国留学认识的人,叫赤井秀一。”

降谷零的瞳孔骤然一缩,随后哈哈大笑起来,面部肌肉有些扭曲。

你感到恐惧,下意识转身想跑。

可是你怎么可能跑过公安零组精英呢,他把你毫不怜惜的按在墙上,对你讲述着他和赤井秀一之间的过往。

最后,他笑着附在你耳边轻声说:“他欠我那么多,我用他孩子的命偿还不过分吧。至于你,以后余生只面对我一个人就好。”

琴酒:

你是琴酒最得力的手下,这件事组织内人人皆知,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你更是琴酒的禁◎脔。

组织每年都会在孤儿院收养一批孩子,培养他们为组织效力。

你是你们这批中最优秀的,所以被指给了TopKiller进行培养。那时候你也只有十五岁。

你不喜欢他,他看你的眼神总是嗜◎血的,你讨厌那样的眼神。

在你成年的那天,他把你推到了床上,从此你就多了禁◎脔这个身份。

你试图反抗,可从未成功过。

直到半年前,他被BOSS派到欧洲,而你则被留着了霓虹,机会才来了。

你开始在组织内勾搭各路不同的男性,其中最得你心的是莱伊。

和琴酒相似度极高的他让你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发泄的心理,他也是除了琴酒外唯一一个真正和你发生关系的人。

即使后来琴酒回来了,你们也偷偷摸摸的维持这种关系。

直到他被发现是FBI后逃离了组织,你们这段畸形的关系才彻底断了。

现在你发现你怀孕了,日期上看毫无疑问是莱伊的。

得知你怀孕的消息后,琴酒也发现这个日期不可能是他的孩子,他逼问了你。

你坦坦荡荡的承认了一切,开心的看着他发火的模样。

你们动起了手,你很优秀但还是输了,被他锁在了地下室。

他拷住你的双手,取来了堕◎胎◎药,一边给你灌下一边宣布你的下场:“FBI的孩子死了干净,而你在死之前再也摆脱不了禁◎脔的身份了。”

彩蛋诸伏景光,比较短,但也是黑化版的。

因为景光在柯南里没有类似上面那样的宿敌,所以设定他的宿敌为组织余孽。

gb私设女帝狗血ooc

不久便是立春,你这几日觉得头有些沉,身体虚乏,阿蝉便唤了医官过来。

没什么大碍,想来只是由于吹了风,只是医官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看着医官欲言又止的样子,了然于心。

“他怎么样,去看过了吗?”

“司马....司马公子还是老样子,不算太好,但臣给他调理着,自然...也说不上太坏,不过还是需要公子多配合。”医官一边回应着,一边偷偷瞥着你的神色。

听完医官的话,你觉得头昏之感又隐隐发作起来,不过这次是被他气的。

你吩咐阿蝉备了些菜,推开了那道落锁的宫门。

阿蝉识趣地退到了门外。

傅融...

傅融墨紫色的长发虚挽着,穿着单薄的里衣坐在窗前想着什么,见你来了,低了低头。

自你登基,便把傅融囚禁在这里,不,应该是把司马懿囚禁在了这里。

傅融....你已经当他不在了。

你不许他像从前一样梳着高马尾,戴着抹额。日暖泥融雪半消,为了磋磨他,你还派人收走了取暖的炭火和厚衣物。

最近天有些回寒,看着他没剩几口气的样子,你竟有些后悔。

你扫到了桌上已经放凉的药,怒气控制不住,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你对视。

“司马懿,不要跟我惺惺作态,别再拿出你们里八华的伎俩。”见他颤抖了两下,你端起药,拿到了他的眼前,“你若哪天出了什么事,阿蓁我是不会再管,你自己好好想想。”

提起阿蓁,他涣散的眼神才聚焦起来。

“我喝....阿蓁....你别不要她。”许久未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

他大口大口地吞咽着药,你丢下饭菜,狼狈地逃离了这里。

阿蓁是傅融为你生下的女儿。

四年前,里八华覆灭的那个晚上,你却唯独没有见到曾经的副官。

里八华的心腹在刑室被拷打了三天两夜,才将傅融的下落说出口。

你顺着线索找去,见到的却是即将临盆的司马懿。

他泪眼婆娑地恳求你留下这个孩子,原本圆润柔软的肚腹开始不断下坠,他已经是站不住,甚至腰都直不起来。

撑着桌沿,腰才堪堪挺起。“广陵王,求你。”他的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哀求与无助。

你望着他那张满是痛苦与期盼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把他带回了皇宫。

马车折腾,他当夜就破了水,大抵是由于孕期殚精竭虑,身子没有养好,挣扎了两天,才将你们的女儿生下来,直到有人听见了婴儿的哭声,才发觉被关在柴房里的他已经昏睡过去。

再后来,你把那个孩子抱走,唤她阿蓁,司马懿也被锁在了偏僻的宫苑里。

-

阿蓁患了急病,情况不太好。

你无暇顾及傅融,每日下了朝就是去看女儿,但女儿的身子却一天天衰败下去。

你召集了天下有名的医官,每一位都重重有赏,只为阿蓁能够好起来。

一个月过去,阿蓁还是没有好转,只是用珍稀的药材续着微弱的呼吸,却难以掩盖你对未来的恐惧与无助。

事到如今,只能用那个办法搏一搏。

你又推开了那道落锁的宫门。

宫门打开时傅融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咳着,关门的声音都掩盖不住。

他努力克制着,着急地憋红了脸。

“行了。”你不愿见他这副样子。

许是父女连心,他刚刚呼吸平稳下来,就死死地揪住你的衣袖。

“阿蓁....阿蓁可好...近两天总是....”话没说完,又抑制不住地咳了起来。

“能否让我看看阿蓁,快到她的生辰了。”说完,又低下头,等着你的回复。

以往都不会同意的,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他自嘲地笑笑。只是近来总觉得胸口上不来气,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是要试一试的,能听到些阿蓁的消息,便是好事。

“她患了重病。”

倏然,他面色一惊,然后费劲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你。

“什...什么...阿蓁...”

他狼狈地跌倒在地上,红了眼眶。

你深吸了一口气,和他说着阿蓁的情况,事到如今,你们只剩下这一种办法。

脐带血....

傅融搬进了你的偏殿。

你知晓他的心思,同意他远远地看一眼阿蓁,你对他心中有恨,你恨他的欺骗,不想让他靠近年幼单纯的女儿,只让他站在屏风后。

这几年他总是一宿一宿地睁着眼,视力也不像从前做副官那般好,隔着屏风望过去,只能看见女儿大致的轮廓。

瘦瘦小小的女儿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看见你不耐烦的往屏风这边看,他才又慌张的重新躲好。

阿蓁....

睡不着的时候,他总是呢喃着女儿的名字。

多讽刺的名字,傅融...是假的。女儿的名字却是被你牵连,读作“真”,讽刺着你。

广陵王...不是说好不丢下我吗....

傅融又被锁在了偏殿里,阿蝉每日给他送些吃食和补药。

你们需要尽快再有一个孩子,补药的数量比从前多得多。

尽管换了住所,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坐在窗前,一坐就是一天,不开口,也没人同他说话。

你每日和他同床共枕时,他也是一言不发,除了会问问阿蓁的情况,其他的也是闭口不谈。

你闻着熟悉的朱栾花香,若有若无的,比从前淡了不少....

春光穿透薄雾,轻轻拂过枝头,木棉树仿佛一夜之间被点燃了生命的火焰。

阿蓁的病情也稍稍稳定下来,至少能有些力气同你说说话。

傅融也....再次怀上了你的孩子。

只不过,医官说他身子亏损严重,心思杂乱,必须要好好养着。

他整日抚着肚子看书,你怕他闷出病,许他每日出去半个时辰。

得到你的准许,他神色略显轻松。

你安排着阿蝉偷偷地在他每日出去时跟着他。

“傅副...司马公子他每日后偷偷去昭阳殿看望公主,殿下,要不要我去拦住?”阿蝉向你禀报着傅融的行踪。

“其他呢?”

“没有了,基本不会去其他地方。”

“那便不用管他。”

你早就猜到傅融会去昭阳殿,但看见他回来之后脸上至少还带点血色,你也不忍再嗔怪他。

有时候傅融到昭阳殿的时候,阿蓁正醒着,乖乖地躺在被子里玩玩具。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躲着宫女蹑手蹑脚的一步步凑近。

不过默默观察的阿蝉贴心的让宫女先不要进去,给父女俩制造些温情时刻。

阿蓁细心聪慧,她在母亲身上闻到过这个漂亮叔叔身上的香味,她觉得,这就是她的父亲。

“你是...你是我父亲吗?”阿蓁眨着眼,轻轻地问道。

傅融害怕自己的回答会给阿蓁带来麻烦。

这些年,阿蓁生父的身份她始终没有说出口,终究是不愿的。

他怕阿蓁和他有了牵扯,她也会不要阿蓁了,他不能自私地与女儿相认。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缓缓抬起头。

“不是的阿蓁,我不是阿蓁的父亲,但我也会对阿蓁好好的。”

字字泣雪。

阿蓁撇了撇嘴,也没有追问下去。

傅融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已经六个月了。

这六个月,倒像是偷来的时光。

你们倒是能坐在一起吃上饭,傅融偶尔也会像以前一样,指责你每天饭菜太多太浪费。

不过大多时候,你们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但你已经很知足,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延长一些。

变故也随之到来。

阿蓁的病情又反复了。

彼时已到夏天,宫晏上应付着臣子的你听了阿蝉的话,不顾众大臣,急匆匆地跑到了昭阳殿。

你在脑海中拼凑这阿蝉的话。

傅融偷偷抱着阿蓁去院子里,不知怎得阿蓁开始呕吐,现下已经昏了过去。

你喝了酒,即使清醒了不少,但身上还是沾上了酒气。

你在屏风后等着医官回话。

傅融也在你身旁站着,你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站的有些久了,身形有些不稳,你想上前搀扶着摇摇欲坠的他,却还是埋怨他差点害了阿蓁。

阿蝉见傅融神色不对,把他带回了偏殿。

不知等了多久,医官才匆匆走到你身边。

没事了,应该是因为院子里的花粉引起的。幸好医官来的及时,不过以后的日子里务必卧床静养。

你终于松了一口气。

阿蓁已经睡下了,你摸着女儿的脸,向上天祈祷着。

阿蓁,你和傅融的女儿,要永远健康开心地留在你身边。

你昏昏沉沉的回了寝殿,只觉得刚刚宴会喝的酒又起了劲,不过正好,借着酒意,你刚好可以问问傅融到底干了什么。

见你回来,傅融赶紧起身。

“阿蓁,阿蓁还好吗?”

“你到底带她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我....”

“对不起,我下次,下次不会了....我只是想带她看看院子里的茉莉,我....”

“下次?你以为没我的默许你进得去吗?”

“司马懿,你最好不要想着在阿蓁身上做手脚。”

你气极了,说着难听的话。

你不顾他苍白的脸色,也没给他解释的机会,钳住他的手腕,把他带到了床上。

情感值刷满,剧情结束。

我高兴地带着老公儿子去游乐场庆祝。

却在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听到儿子的发言:【爸爸,我们是不是终于不用再装成爱妈妈了?】

【我喜欢的明明是晶晶阿姨,才不是妈妈这个讨厌的人。】

陆瑾行坐在一旁,眉眼里满是从未对我展现过的温柔和愉悦。

【嗯,爸爸喜欢的人也是晶晶阿姨。】

儿子开心地笑了。

我丢掉手里给儿子和老公准备的礼物,也笑了。

毕竟,我当初本就是为了自救——

才来到这里当炮灰女配的。

1.

我手里拿着象征着一家三口的玩具小熊,站在父子两的身后。

明明离得很近,他们却因为激烈的讨论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爸爸,我以后不用再被关小黑屋了吗?】

儿子...

儿子陆让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陆瑾行的声音是对我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里的轻松遮掩不住,【情感值刷满了,剧情结束,你就不会再被惩罚。】

下一秒,儿子就慌忙问起:【那晶晶阿姨呢?我们是不是可以和晶晶阿姨在一起了?】

【都怪妈妈,如果没有她,我们或许早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了。哪里还用像现在一样偷偷摸摸,装模作样。】

【现在剧情结束了,爸爸我们可以把妈妈赶出去吗?和晶晶阿姨在一起好不好?】

我的手使劲攥着玩具,三张小熊的笑脸刺痛了我的眼睛。

儿子突然拿起手机,打开购物软件递到陆瑾行的眼前:【爸爸,你看这条手链怎么样?象征着一家三口,晶晶阿姨会喜欢吗?】

陆瑾行认真思考了片刻,点点头。

【不错,等我和你晶晶阿姨结婚的那天,你可以亲手送给她。】

2.

看着陆让欢呼雀跃的表情,我的眼睛突然感觉干涩难受。

明明是火热的夏天,我却如临冰窖。

十年前。

我突然被检查出来得了癌症,需要大笔的钱。

老公为了给我治病整天工作,女儿也上着最差的学校。

于是,我答应了系统的要求,穿进这本破镜重圆的虐文里当炮灰女配。

系统要求我严格按照剧情走向,刷满情感值,走到剧情结束。

如果出现剧情偏差,就会出现惩罚。

轻则疼痛折磨,重则危害生病,强行剥夺。

情感值刷满,剧情圆满结束,我就会获得剧情奖励,原世界的肉身疾病消失。

但我完成任务的进度很缓慢。

从刚开始穿进这本书认识陆瑾行,到结婚,生下陆让。

于是我开始频繁受到系统对我的疼痛惩罚。

严重时,在医院一住就是一个月。

就连我生下的陆让,也免不了受到系统的惩罚。

他的意识会被系统关到一个小黑屋。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是致命的。

陆让因为害怕,没日没夜地哭,小小的年纪就患上了精神疾病。

我不忍心看着我的孩子这样,于是顶着系统的压迫,告诉了陆瑾行系统的存在和攻略的任务。

如果最后他对我的爱情值刷不满一百。

不仅我会被系统从这个世界抹除,陆让也会。

只有情感值刷满,剧情结束,一切才算解脱。

于是陆瑾行开始尝试着爱我,陆让也会甜甜地叫我妈妈。

看着陆让乖巧的脸庞,我心中是止不住的愧疚。

偶尔剧情偏离,我会遭到疼痛惩罚,陆让被关进小黑屋。

我心疼地看着他,他却还安慰我没关系。

我们就像平常人家的一家三口一样,幸福甜蜜的过着日子。

终于,在前几天,情感值终于刷满。

我兴奋地将这个消息告诉陆瑾行和陆让,告诉他们从此我们不用再被系统束缚。

系统告诉我任务完成圆满,可以自由选择是去是留。

我本打算和他们二人商量,陪着陆让再过几年。

可是现实告诉我,他们根本不需要我。

3.

我随便将手中的玩具交给清洁工,让她帮我处理掉。

随后抬腿走近他们二人。

【我今天就可以搬走。】

我心痛无比地看着陆让,强忍着流泪的冲动:【阿让,妈妈不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违心地,也不知道你原来喜欢的是晶晶阿姨。】

【还害你这么多次被关小黑屋,是妈妈的错。】

我看着陆让脸上的一开始的慌张被现在的轻松所取代。

他还不到会掩饰心思的年纪,说出来的话直白戳人。

他理所当然地看着我:【我最讨厌偷听人说话的人了,妈妈你就不像晶晶阿姨,晶晶阿姨是从来不会做这种没素质的事情的。】

亲耳听着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对自己的控诉,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陆瑾行坐在对面,沉默地听着,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赞同之色。

【但是这一切都是你带来的,所以我会跟你离婚,阿让跟着我,至于其他的条件,你随便开。】

【但我还是希望能尽快离婚。】

像是为了附和陆瑾行的话,陆让重重地点了点头:【就是,我已经等不及让晶晶阿姨做我的妈妈了,晶晶阿姨那么好,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很幸福!】

我心如死灰。

几年前,察觉到陆瑾行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季晶晶慌了。

为了见一面陆瑾行,她甚至不惜找人绑架陆让。

就算不是因为系统,我也会因此赶走陆让。

我私心以为是为了陆让好,结果现在才知道他们默默地记恨了我好多年。

【警告——检测到情感值下降,剧情走向偏差!】

系统突然发出巨大的警报声。

【请任务者在七天之内拉满情感值,修复偏差,否则将直接强请结束!】

我缓缓蹲下,头痛欲裂。

情感值怎么还会下降?

系统紧急出来解释:【因为我们都被骗了,情感值根本就没被刷满。】

也对,看他们二人的情况,也不像对我有感情的样子。

【但是因为是角色存在欺骗,不是任务者本身问题,所以七天之后,您依旧可以选择回到原世界,不会被抹杀。】

我松了口气:【那癌症呢?】

系统机械的声音此时仿佛也有了感情:【病痛也会为您消除。】

我每次走神是跟系统交流,他们二人已经知道了。

陆瑾行神情紧张:【又出现什么问题了?不会伤害到阿让吧?】

陆让也紧张地看着我,瞪大了双眼:【晶晶阿姨没事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会再费尽心思刷满情感值。

我会祝福他们一家三口,之后等待七天,回到我的幸福世界去。

4.

陆瑾行当天就拉着我办理了离婚。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离婚证,心中轻松。

别墅里那么大,可我的物品却只有几件。

我拉着行李箱,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了一旁乖巧看着电视的陆让。

我的眼眶中瞬间涌出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坐到了陆让的身边:【阿让,之后如果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你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你会想妈妈吗?】

陆让的眼睛甚至都没有离开电视屏幕:【妈妈,我真的很讨厌你问这个问题!】

【你总是用这个问题绑架爸爸,现在还要来绑架我吗?】

是啊,我告诉了陆瑾行,如果不拉满感情值,我就会被抹杀。

所有的人物都会被抹杀。

我心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阿让,可是七天之后,妈妈真的会消失。】

陆让再也忍受不了,直接站了起来:【妈妈,你真的好烦!】

他双手推着我往外走,把我推到别墅门外:【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恨不得你现在就消失!】

我没来得及说话,门很用力的在我的眼前被关上。

身体仿佛被雷劈一样,从头到脚疼成一片。

亲情值又下降了。

拉着我的行李走出别墅区。

一辆车在我的面前停下。

驾驶室的门被打开,季晶晶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张扬的笑容。

她是陆瑾行的白月光,本书的女主。

我作为女配,要消除陆瑾行对她的影响,让陆瑾行爱上我,让她和男主在一起。

却没想到,我被他们骗了。

【薇薇,阿让的生日宴,你会来参加的吧?】

她将请帖递给我,而后又收了回去:【真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已经不再是阿让的妈妈了。】

恍惚间,我看见了她脖子上的金色项链。

那是剧情要求陆瑾行为我设计的定情礼物。

原本在结婚时,剧情要求陆瑾行为我戴上那条项链。

但他却觉得那条项链不衬我,于是重新为我设计了一款。

我看着样式差不多,也就答应了。

却没想到那一次之后,我生病,昏迷了一周。

这明明不算剧情偏差,却给了这么重的惩罚。

现在看来,惩罚是因为项链给了季晶晶。

定的情,也是他们之间的感情。

我本想抬腿就走,季晶晶却拉住我:【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骗人的次数多了,别人也就不信了。】

我挣脱开她的手。

骗没骗人,到时候就知道了。

5.

我躺在豪华酒店的大床上,看着电视上陆瑾行给陆让举办生日宴会的新闻。

营销号上,也满是他们三个人幸福的笑脸。

看这架势,就像是想昭告全天下季晶晶才是陆让的母亲。

这场生日宴我会去。

毕竟在我没离开之前,陆让还算是我的亲生儿子。

三天之后,我身穿一件黑色连衣裙,去参加了陆让的生日宴。

陆瑾行包下了整个餐厅和后院。

现场布置了精美的鲜花,不像生日宴,倒像是结婚宴。

我自顾自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希望不要和他们再有什么交流。

仪式还没开始,我发呆般地望向一边。

系统或许是看出来了我的心不在焉,开口安慰:【宿主,你别难过……】

我点头:【放心好了,比起他们,我更希望能快点回到现实世界。】

【毕竟,那里有真正爱我的老公和女儿。】

我坐在位置上,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女儿的笑脸。

女儿一向乖巧,在知道我得了癌症后,还会懂事地帮我包揽家务活儿。

突然。陆让走到我的面前:【妈妈,你怎么来了?】

我抬头,陆让穿着一身小西装,手上拿着一个盒子。

我下意识地扬起笑脸。

陆让面色不善:【妈妈,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只想爸爸和晶晶阿姨陪着我,你是来搞破坏的吗?】

看着周围人防备的眼神,我的心脏抽痛。

我摇头:【我是来祝贺你们的。】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让一把夺走了我手中的纸星星。

他拿着,仔细端详:【妈妈,这是什么?】

我想拿回来,却被他躲开。

【这不是给你的。】

我瞪大双眼,正打算俯身拿回那颗星星,陆瑾行走到我身边,把我推开。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白薇薇,别妄图再来收买人心,阿让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6.

陆让看了我一眼,像是同意了陆瑾行的话,将手中的纸星星丢到地上。

然后,重重地踩了一脚。

我深吸一口气,皱眉看着陆瑾行:【你想得还挺美。】

【纸星星就当送你们的临别礼物吧。】

陆瑾行先是一愣,随后满眼讽刺:【白薇薇,你又开始撒谎了。】

【翻来覆去总是拿消失威胁我们,如果到时候你没消失,可就说不过去了。】

陆瑾行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仿佛我就是一个表演杂技的小丑。

【我劝你还是放下那些小心思,乖乖地祝福我们,看着我们一家三口是如何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吧。】

我看着陆瑾行,学着他的样子也笑了起来。

我懒得再跟他解释什么,坐会座位上。

陆瑾行拉着陆让离开,不再看我一眼。

仪式开始,陆让率先走了出来。

他小小的脸上满是幸福,拿着话筒,说话的声音传遍会场的每一个角落:【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爸爸向晶晶阿姨求婚的日子。】

之后,季晶晶被陆瑾行拉了出来。

她身穿白色连衣裙,一脸震惊地看着单膝跪地的陆瑾行。

现场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暧昧的钢琴曲。

陆瑾行声音不大,但很有穿透力:【晶晶,你愿意嫁给我吗?】

季晶晶点头。

陆瑾行亲吻。

现场气氛暧昧,我的脑子却要爆炸了。

先是眼前模糊,后是头痛欲裂。

我趴在桌子上,强撑着看下去。

陆让激动地冲上舞台,扑到季晶晶的怀里。

那模样,像极了幸福的一家三口。

【警告——】

【请任务者马上修复剧情,拉高情感值。否则将宣布任务失败。】

我就像是没听见一样,面带微笑,看着这场家庭戏。

哪怕是在我们最幸福的时候,都不像台上他们三人这般。

这次,我是真的放弃了。

陆瑾行给陆让使了一个眼色,陆让立马高高举起手中的盒子。

小脸上的兴奋掩藏不住:【晶晶妈妈,这个可是爸爸专门给你设计的定情礼物,世界上只有一份哦。】

陆瑾行这样严谨的人,此时脸上竟然也有了一丝丝的害羞。

他拿起那个盒子,在季晶晶面前打开。

空的。

下一秒,所有人的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到了我身上。

毕竟,刚刚跟陆让接触的人,只有我。

陆瑾行面色阴沉:【白薇薇,项链呢?你现在拿出来我不会对你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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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同熔金般倾泻在天际,轻轻洒落在精致的窗棂上,透过半开的窗扇,给书案镀上了一层柔和而温暖的光辉。

你长发轻挽,只简单地插着一支素雅的玉簪,此刻,正全神贯注地审阅着手中的公文,竹简上已有几行行云流水般的字迹。

原本祥宁的氛围却被手中的密报打破。

袁尚已有谋逆之实。

凭着袁基义子的身份,你已饶过他多次,可没想到,这位袁氏小公子,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这次再放过他,只怕是朝廷动荡。

希望...希望他能理解你吧。

你已拿定了主意,只让鸢使将你的密令小心传递出去,万万不可让栖霞宫的人得知。

夜色渐深,香炉中的火光逐渐微...

夜色渐深,香炉中的火光逐渐微弱,但那缕香烟依旧不绝。

阿蝉匆匆来报,袁基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让他进来。”也对,怎么可能瞒得住这位四世三公汝南袁氏长公子。

“殿下....”

你放下手中精雕细琢的笔,抬了抬眼看向来人。

他依旧穿着竹绿色的长衫,绿意深浅交织,如同晨曦中竹林深处的光影变幻,既有深沉的墨绿隐于衣褶之间,又有浅淡的翠绿在衣缘轻轻跳跃,仿佛微风拂过,竹叶轻吟。

“这么晚了,君后不好好休息,怎么跑来这找我?”

你揽住他的腰,亲昵地抚上他腰前的圆隆。已是六月有余,这也是你不肯让栖霞宫知道的原因。

他握住了你不安分的手,头侧倚着你的肩膀。

“殿下,我想喝玫瑰花蜜水了....”

你闻着带着丝丝甘甜的茶香,心中却不能平静。

你知道袁基想说什么....

玫瑰花蜜....

袁术是伏在他的膝上去了的,袁绍去了前痛苦至极,只求一个痛快,并把袁尚托付给了他。

你知道袁尚之于袁基的重要,是他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可是....你不也是吗?还有未出生的孩子,不也都是袁基的亲人?

“阿蝉,去给君后端过来,要温热的。”

袁基闭了闭眼,眼神不似刚才闪烁,带上了一种灰浊,疲惫与沉郁,如同冬日里被薄雾笼罩的湖面。

“殿下,你知晓我要说什么。”

“袁基....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吗?”你也很委屈,爱人不能体谅你的难处。

“殿下....我...唔....”

孩子月份大了,很能闹腾,他站久了,孩子在腹中表示着抗议,一时痛极了,竟要直直倒下去,好在你扶住了他。

你看着袁基眼底珍珠粉也遮掩不住的乌青,前几月没有的不适都在孕晚期找上他,每日都休息不好,也不怎么吃食。你不忍心再与他争执,赶紧扶他坐下,蹲下身去为他轻轻揉着酸胀的腰部。

你们谁都没有说话。

行刑之日在三日后。

袁基这两月身子一直不怎么好,曾经的鞋履如今却像无形的枷锁,挤压着每一寸肌肤,带来持续不断的胀痛感。手指也因水肿不再纤细,带着微微的冰感的玉戒早已无法佩戴,被他套牢在你的右手上。

临产的他,是绝对不能知道这个消息的。

全宫上下瞒着,却还是在行刑前一天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收到密信之时,他正端坐于古朴的红木书桌前。淡雅的墨香缓缓飘散,与窗外轻拂的竹影交相辉映。笔杆温润如玉,轻蘸墨池,墨汁缓缓渗入笔尖,“霁”字落下,他缓缓搁笔,目光温柔地拂过纸上的墨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霁月光风,终然洒落。

这是他给肚子里的孩子取的名字,也许,很快就能用到了。

他不顾小若的劝阻,急匆匆地往御书房赶去,推开了那道紧闭的门。

“殿下...是想要了袁尚的命吗?”他轻轻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那日殿下说的话,竟是骗我的吗?”

整个御书房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你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找到你。

你看着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肚腹,只觉得怒火攻心。袁氏一族在他心中竟这么重要,甚至让他无暇顾及腹中的孩子。

“我若说是,又如何?”

他还没来得及涂抹脂粉,面容苍白得几乎透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倦意与病容。不自觉地伸手轻抚胸口,努力地挺直腰板。

“谋逆罪无可赦,应当株连九族,殿下不如....把我也带到那大牢中。”

你被他气得头疼。

“结党营私,招兵买马,谎报军情....桩桩件件,朕哪件冤枉了他?”

“袁基,你不会不知道我已经挡下多少次了,这次...实在不行。”

衣摆随着他微微颤抖的身躯轻轻摇曳,即将临产,他腰间长年束着的镶嵌着几颗温润的碧玉腰带也没有穿戴,竟添了几分茕茕孑立的样子。

“臣...听候发落....”

你忍无可忍,走到了他的身前,深吸了一口气。

“袁基,我封你为君后,是为了让你与我这样吗....少而婉顺,长而贤明,行合礼经,言应图史,封你的诏书,你全然忘了吗?”

你的声音已有些颤抖,他的义子已经想要了她的命,他却偏要她网开一面...

“袁氏....竟比朕还重要吗?”

他的身形一晃,几乎要倒下,幸得身旁的小若眼疾手快,及时扶住。

“殿下...我对不起本初....袁尚是他托付于我的,我不能....不能再负了他....只求您能留他一条命...”

你不想与他再废话下去,寻了个借口就想离开。

他却匆忙抓住了你的袖口。

你停下了脚步。

“臣...臣自请跪于御书房门口...陛下能否开恩?”

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格外刺耳,你双眼紧紧盯着面前低头“认罪”的袁基。声音响起时,语气中已没有了丝毫的温情,只剩下冰冷的威严与不容置疑的决断。

“要跪便跪吧。”

走出殿外,你只觉得要被气晕了过去。

阿蝉扶了扶你,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殿下,君后...当真跪了起来...”

“让医官在外面候着.....”

袁基双手轻轻搭在隆起的腹部上,直直地跪在门前的青石板上。

你挥了挥手让跟着的人都退下,漫无目的地走在宫道上,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栖霞宫。

若隐若现的茶香让你稍稍放松了些,好像只有在他身边你才会彻底安心。

太累了,袁尚的事情,漫忙的政务,还有和他的争执。

你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你是被阿婵叫醒的。

“殿下…君后他…还在跪着,您快去看看吧,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彩蛋:

圆叽早产

生产时再起争执

路由器组

*女A男O,白起孕晚期生崽

*ooc致歉

一墙之隔的高危罪犯只能通过小窗看到白起冷冽的脸,他知道对面是个极佳的审讯高手,能轻而易举抓住他话里的漏洞,挑明他和团伙的矛盾,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可他不知道,坐在那里对他进行长达两个小时精神摧残的人,是个孕晚期的孕夫。

审讯结束,白起拉下挡板,切断耳机,才放松下来,面上露出疲惫神色,他闭上眼仰靠着椅背。

临近生产,身体各处的不适越发明显,他一手搭在高隆的肚腹上,感受到肚皮阵阵紧缩,假性宫缩两天前就开始了,今天动得更加频繁。

看他结束审讯却没有动静,门外的警员敲了敲门,“白队?”

“嗯,我马上出来。”

白起...

白起睁开眼,他腰上疼得厉害,这个孩子是在受伤期间怀上的,孕期许多药不能用,伤口恢复缓慢,疼痛和孕期反应一起密密麻麻折磨了他九个多月,腰伤尤甚。

他扶着腰,撑着桌子缓慢站起来,眼前飘着一团黑雾。

白起抓紧了桌沿,让自己站稳,等待这阵眩晕过去。

他轻车熟路从衣兜里摸出糖,扒开糖纸放进嘴里。

孕晚期他又开始孕吐,吃什么吐什么,人也没有精气神,经常头晕低血糖,口袋里常备着糖果。

白起整理好自己,才拿起审讯本走出去。

把记录交给等在门口的警员,交代一番后他回到办公室,门落了锁。

“哈……”

他打开柜门,里面整齐叠着几件你的衣服,白起把头埋进你衣服里,深深吸了几口残留的信息素,眉头才舒展开。

再抬起头时,他的眼尾多了几分薄红,眼眸泛着湿意。

哪哪都疼,身体和心理对于alpha的渴求让他此时格外脆弱。

勉强稳下心绪,白起坐在办公椅上,滑开手机给你发消息。

“下班了吗?我去接你。”

你回的很快,是条语音,“我在去特遣署的路上了,崽子今天怎么样?有没有闹你?”

“很乖,没有。”白起按着腰,面不改色地撒谎。

只和你聊了一句就让他的心情转晴,“你开车注意安全,我等你过来。”

特遣署对你没有门禁限制,你一路走到白起办公室,按下指纹解锁,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怎么还锁门了?”

白起陷在宽厚的办公椅里,原本只是想闭着眼睛小憩,却不小心睡着了。

你放轻动作走过去,他眉头微蹙着,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阴影。

“白起?”你轻轻叫了他一声,舒缓地向外释放信息素,拇指按在他眉心,一点点揉开眉间的结,又小心掰开他手,拿走他紧攥着的你的衣服。

“唔……”白起发出呓语,手指紧跟着追过去,眼皮掀了掀,“你来了?”

“嗯。”你把他抬起的指尖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揉按他的太阳穴,“工作很累吗?”

审讯工作需要高度集中精力,他最近精力不济,审了整一天,有些吃不消。

但他不想让你担心。

“没有。”白起摇头,闻到熟悉的信息素,放松下来,脑袋栽进你怀里,“只是好困。”

你转而去摸他的后脑勺,一下一下顺着毛撸,“头晕吗?”

“一点点。”还在嘴硬。

你知道他最近吃不下东西,全靠营养液、糖、和你的信息素吊着,果不其然,往他兜里一摸,早上装满的糖只剩两颗了。

你又放出一些信息素,绕着他打圈安抚,白起抱着你,在你怀里微微抬头,“别放这么多信息素,你身体受不了。”

“没事。”你没听他的,怜惜地抚过他的眼角,就算他不说,你也知道他需要你。

白起刚眯了一会,这会眼神还是懵懂的,没有平时的锐利,在你面前是完全放松的状态,袒露自己最柔软的一面。

你想往他肚子上摸,却被他半路拦住。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你紧张地问。

他的肚皮发紧,小崽子动的厉害,不太想让你发现。

他摇头,“没有,你帮我按腰吧,腰疼。”

你搓热了手覆在他腰间,他怀孕以后只有肚子在长,身体依旧劲瘦,后腰也是,薄薄一层肌肉,和肚子相比,简直称得上纤细。

白起轻嘶了一声,他泡在你的信息素里,身体轻飘飘,被你的手一碰,心里霎时窜起火苗,脸也跟着红了。

你察觉到他的僵硬,手上动作一顿,“弄疼你了?”

“你力道太轻了。”他忍不住闷闷地笑,“好痒。”

你松了口气,好笑地加了点力道,又让他抱了会自己,才拍拍他,“好了,起来回家了。”

白起不太情愿地抬起头,他身子重,坐卧行走都觉得费劲,工作的时候还好,咬牙忍忍就行,偏偏在你面前变得娇气,犯懒不想动。

慢吞吞被你牵着站起身,他撑着腰,出门时不好意思地挣了挣你的手,“我自己走。”

外面的下属看到会笑话他的。

不怪他害羞,实在是你夸张,你一手托着他的腹底,一手扶在他后腰,像供瓷娃娃一样。

到了车库,白起还想自己开车,被你推到副驾驶。

坐在车里,刚才被你抱着那种熨帖感消失,白起又开始难受,他觉得自己好像得了皮肤饥渴症。

肚子里闷闷的,腰也酸痛,小崽子时不时踹他一下,白起低着头揉肚子,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有些浮躁。

你察觉到瞥了他一眼,找了个路边停车。

“怎么突然停了唔——”

你飞快解开安全带,俯身吻了上去。

可能是快要生产的原因,白起对信息素的需求越发强烈,他自己没发现,只懊恼自己变得粘人,但无意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总掺杂着不安的气息。

白起刚开始象征性推拒了两下,“会被看到——”

后来渐渐在信息素交换的吻里投降,反客为主,他扣着你的下巴,低头追吻,身上的焦躁平息,被另一种暖意取代。

你又在他唇角亲了一下,“我的白警官辛苦了。”

感觉到他情绪好转,便摸了摸他的肚子,这会肚腹柔软,小崽子轻轻鼓动,没再用力蹬踹。

白起回过神,掩饰般轻咳两声,把你推回驾驶位,红着脸皮,“回家回家。”

你特意找了阿姨来家做饭,咨询完医生后,把适合孕夫吃的食物发给阿姨,等你们到家,饭菜已经好了。

白起兴致不高,吐的次数多了,胃里反酸,导致他看到食物就抗拒。

但他没表现出来,洗过手后和你一起在餐桌前坐下,只有当你余光能看到他时,他才小口吃菜,你低头吃饭的时候,他就不动筷子了。

你知道不能逼他硬吃,干脆自己多吃点,用自己的信息素喂他。

吃完饭后你去洗碗,白起擦完桌子靠在厨房门口等你。

“站着不累吗?”你回头看他,“坐过去等我吧。”

白起不知道怎么说,你不在他视线内会让他感觉心慌,于是他搬来椅子坐在门口。

你擦干净手,跟领小朋友一样过去牵他。

白起挺着肚子步伐缓慢,坐在沙发上时随手抽了靠枕垫着。

孩子顶着胃,他吃了一点东西又想吐,压着恶心,面色发白,刚刚哄好的气色又没了,搭着眼皮,攥着你的手不想说话。

还没等你表态,他又觉得自己这幅样子怪烦人的,松了松手,想捧着肚子挪远一点,“我没事——”

话没说完,你伸手覆在他的胃上,打着圈揉按,眼睛弯弯地夸奖,“我们白警官晚饭吃了这么多,真的好厉害。”

白起无奈地觑了你一眼,也跟着笑了,“这也能夸吗?”

“当然了,要是我怀孕这么难受的话,根本吃不下饭。”

“不会的。”

他去勾你的手指,疲倦的神色变得柔和,这种苦他一个人吃就够了。

白起休了产假,你也跟着请了一周的假。

你半夜起来,摸到凉下来的床榻,人直接清醒。

外面没开灯,那白起去哪里了?

你没穿鞋,举着手机站在客厅,音色委屈,“你去哪儿了?”

“怎么了?”他听到你发颤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推门而出,“做噩梦了吗?”

你站在原地朝他张开双臂,“嗯,我不敢一个人睡了。”

白起快走两步,把你抱进怀里,轻拍你的后背,“我在呢,没事没事,我怕吵到你,就睡在客房了。”

你知道他晚上睡不好,一个姿势躺久了不舒服就要翻身,偶尔腿抽筋疼醒,或者起夜去厕所。

比起被吵醒,你更怕自己无知觉地睡着,让他一个人承受孕期的痛苦。

于是更加用力的抱紧他,“你能陪我睡吗?我害怕。”

白起只好答应。

“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他稍微用力把你拎起来,往房间走。

“呀!你放我下来!”你怕累着他,又怕伤到他,只敢小幅度挣扎。

“好了。”回到卧室就几步的距离,他把你放在床上,从床尾慢吞吞爬上床,按着你躺下,捞进怀里,“没事了,睡觉。”

你急忙在他肚子下方和腿间各放了两个软枕,满意地抱着他的胳膊,“你别走了,我醒来看不到你会害怕。”

又过了会,你察觉到白起拨开你的手,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会,白起没下床,他靠着床坐了起来。

“怎么了?”你含糊地问,手指摸索着碰到他的肚子,有些发紧。

你猛地睁开眼睛,“要生了吗?”

他叹了口气,安慰似的拍了拍你的手,好像在说,看吧,我就说会吵醒你。

“假性宫缩,你再睡会吧,我躺不住。”

你挪到他身边,脑袋抵着他轻拱,声音闷闷的,“我好心疼啊,学长。”

白起最受不了这个称呼,耳垂在暗夜里发烫,心脏被你拱得软成一滩水,心想你真很会哄人。

他揉揉你的脑袋,“我想让你再睡会。”

你放出一些信息素,手从他高耸的腹顶摸下去,“胎位很低了。”

“嗯。”白起扣住你继续往下的手,“趁着还没发动你再睡会。”

“我想陪着你。”你继续放出信息素,除了安抚还掺杂了一些别的的意味,“这样会舒服一点吗?”

“别闹。”

白起撑着后腰,原先是酸痛难忍,现在却是有些发软。

你借着夜灯打量他的神色,奈何灯光昏黄,看不出他到底脸红没有。

手指一挑,轻而易举地摸进睡裤。

“呃……,你放手。”

白起气息乱了。

“我问过医生的,他说这样有利于生产。”

你轻轻滑动手指,“还好吗?是不是没那么疼了?”

是没那么疼了,另一种感觉激得他脑袋发昏。

你不是没帮过他,只是现在灯光昏暗,你刻意掐着轻柔的调子,动作时不小心还会碰到下坠的腹底。

每次碰到他的肚子,白起便受不了似的扭头闭上眼。

隔着薄薄的肚皮,里面是你们即将出世的孩子,这一点让他格外羞耻。

你好笑地摸上他的脸颊,果然一片滚烫。

脸红了呢。

“学长……”

你低头亲吻他的肚子,恰好孩子动了一下,和你相撞。

白起脚尖都要蜷缩起来了,他抬起手臂挡在眼前,欲盖弥彰,“别这样叫……”

“你明明就很喜欢。”

你坏心眼地圈紧手指。

修剪整齐的指甲轻抠。

换来白起一声惊chuan,眼尾荡开一片激红。

你抽出手,扯了纸巾擦指间的黏腻,又帮白起清理干净,换了裤子。

他半阖着眼,任你擦去他额间的汗。

“累了吗?”你轻声问。

“嗯。”白起眼皮都没睁开,拉下你的手,“快睡。”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白起肚子疼得厉害。

孩子沉沉坠着,他托着腹底,一会按腰,一会揉肚子,早就没了动筷的心思,想让你多吃两口,才一直忍着。

你收拾碗筷,白起没跟着起来,你就意识到不对。

快速把碗筷放进洗碗池,出来时白起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

你急忙跑了两步扶住他,摸到他发硬收缩的肚子,又急又恼,“你怎么不说?”

他缓了一会,才慢慢直起身,开口说话,“刚疼起来。”

骗人。

白起身份特殊,为了安全起见,决定在家里生产。

早有专业医护提前布置好了产房。

你扶着白起,慢慢往产房移动。

白起几乎坐不住,双臂撑在身后,身前肚腹高耸,坠在岔开的大‖腿间,随着宫缩鼓动。

白起缓过一阵痛,不知道哪来的心情安慰你,“没事,生孩子就是这样的。”

你草草应了一声,按照提前学过的知识,蹲在旁边帮他按腰。

其实无济于事,沉重的肚腹压着,以前的旧伤也泛着疼,他的腰几乎要断掉。

但他没有拉起你,任由你揉按,希望能给你点心理安慰。

医生赶过来时白起已经疼过好几波宫缩,他按了按白起肚子,又带着消毒手套在他身下探了一把。

“呃——”

白起还没疼出声,医生就抽出了手,“产程很快,已经开四指了。”

你抓着白起的手,茫然地看医生,“那现在要做什么?”

等。

但对上你焦急的神情,医生换了话,“帮他准备点吃的吧。”

医生趁着你离开,给白起检查了一遍。

白起怀孕时身体不好,这一胎少不了受罪。

“胎位很正。”医生出声安抚,“就是白队骨盆偏窄,顺产会慢一点。”

白起紧咬着牙,疼痛中恍惚听进去医生的话,艰难道了一句“有劳。”

许你一枕好眠

喜欢脑补的娇气包皇帝(男)VS心狠手辣强大护短摄政王(女)

万重宫帷之中,帝王珠冠冕旒危坐于上位,冷峻的轮廓线宛若雕塑般僵硬,无形的威慑使宋玄度面色阴冷,繁杂的纹路随着皇袍微不可察地颤着,他修长的手指险些扣掉宝座上的玛瑙。宋玄度的腿在颤抖,四周扑面而来的压力迫使他臣服。

没有人知道,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正在受人折辱。

文武百官都在商讨君主纳妃事宜,她们既渴望能有个带...

文武百官都在商讨君主纳妃事宜,她们既渴望能有个带着自己家族血脉的皇女促其平步青云,又深深畏惧独揽大权、威震四方的摄政王。可谁都不愿意忍痛割爱,让自个儿千娇百贵、传宗接代的女儿趟浑水。

年迈的大臣颤颤巍巍地持象笏拱手,“朝臣适婚女儿大多早早定下郎君,便是未有的,房内也会有一两个伺候的小侍。陛下龙体贵重,怎可与他人共用妻主。”

“自古风流雅士多出于庶族,不若,不若广采民间之女,必然有合乎心意的优秀女娘。”

朝列左侧的官员闻言,出声质疑,“敢问祁大人,您可保证所采的民间女子能一心一意伺候君主,不会包藏祸心?祁氏一族上下忠君,祁大人可想清楚了,莫要因为思虑不周而担下弑君罪名。”

“放肆,你敢诅咒国运!真是其心可诛!”右侧官员出列呵斥,放眼看,两列素日整齐而严肃的官员竟互相指指点点起来。

底下吵着,在宋玄度身边伺候的文嬷嬷不动声色地打量皇位上主儿的动静,眼瞧他凤眸含泪,双颊染绯,便知又是姻缘契在作妖,她低低地附耳,“陛下,许是摄政王殿下收到风声,醋罐子翻了,动了怒。”

结了姻缘契的妻夫通常有两种情况,郎君能感知妻主情绪,从而安抚或劝勉妻主,以此取悦妻主,为自己在妻族立稳脚跟。

另一种则是恩爱异常的,结姻缘契莫约是添些闺中之乐,用作狎弄或略施小惩的工具。而皇室结姻缘契,通常是为了前者,后者羞于启齿,宗室子弟交谈间往往心照不宣。

“醋?她怕不是巴不得朕早些西去,好名正言顺夺了我宋氏江山,”宋玄度咬牙切齿,金丝云纹的袖口被他抠出线来,繁复严密的绣纹被主人的恼怒而糟蹋地凌乱不堪,“今儿个又快初一了,若朕不早些选定后妃,只怕要被她用药物绝了子嗣的可能。”

“嬷嬷,传朕口谕,广采秀女,只要是能识文断字,容貌尚可的适龄女子,便可入宫参选。”

//

“你是说,他要纳妃?”

粗糙的指腹捏着紫砂茶具,滚烫的茶水不知何时溅到指缝,熟悉的痛感令白榆瞬间醒神,她放下茶杯,任由君侍忙不迭为她擦拭。

白榆凝视过去,侧君黛眉桃唇,是有好生装扮过的,只听他轻声道:“晏儿是听宫里的线人说的,主人前儿个去了蔺州,陛下便当朝宣布要纳妃了,自古只有女子三夫四侍,陛下是要逆天了。”

蔺州苦寒,断崖奇山居多,鲜少人烟,却也极其契合名贵药物生长习性。白榆虽出身名门望族,却通晓医理,她每半年必经蔺州,只为采摘珍贵名药,以研习岐黄之术。

侧君说完,黛眉微蹙,心疼地挽起白榆的长指,“主人去采药是为了谁,陛下倒好,半点都不知心疼主人。”

白榆抽回手,半点没被软玉暖到心坎,反而淡淡地质问:“今日孤回府,怎么就你来了?其他人呢?”

“旁人哪有晏儿贴心主人,主人都不问问晏儿过得如何?”侧君被她淡漠的态度弄得心下慌乱,他可是瞒下摄政王回府的消息才抢了个先机,不就是为了一份荣宠,好名正言顺地成为王府主子么?

多日奔波让白榆疲惫不堪,此时也没有气力与他周旋,尾指勾住紫砂茶壶,轻而易举地撂碎在地,她声音冷冽,“和晏,朝堂正事岂容你耍些后院肮脏手段?”

“把你小心思给孤收起来,再派人去宫里请陛下,请不到人,孤今天就把你阉了发卖倌院任人摆弄。”

“阉”字一出口,姣好的面容都瞬间失色。

和晏战战兢兢地匍匐跪地,蓦然想起,她是少年摄政王。帝王失孤,白榆独揽大权,生杀予夺只在弹指间。

而他不过是白榆选为线人之一的下属,虽有侧君之名,却有名无实。主人不过是给了几分好颜色便顺杆子往上爬,都敢妄议陛下了。他都忘了王府真正的男主人是少年帝王,帝王与主人是真真切切结过姻缘契的。

和晏自然是在皇宫里吃了个闭门羹,文嬷嬷漠着脸回去,见宋玄度正批阅着奏章,才软和了脸色,“陛下,可太累着自个儿,您是男儿家,可禁不住连续批阅三个时辰不休息的。”

“嬷嬷都知道朕是皇帝,自然不敢放松,”说着,浓密的长睫半阖,他掩住眼底的疲倦与哀伤,“从前阿姊还没走时,每日只歇息三四个时辰,我哪能懈怠。”

文嬷嬷想起先帝为皇朝殚精竭虑,弄垮了身子,不由默叹。若是先帝还在,若是当初能保下小太女,也不至于让长皇子掌管政务,还误了与摄政王殿下的大好婚事,妻夫离心。

宋玄度眸中酸涩,不由得放下朱笔,“我见着你出去了,方才谁来了?”

文嬷嬷倒也不瞒着,如实告知,“是摄政王殿下身边的和侧君,陛下可要见?”

“她要见朕?”宋玄度问,却不带太多情感,“不是初一、十五,又用不着喝她的药,怎么就让我过去了?”

文嬷嬷道:“许是殿下在意您要纳妃之事。”

“她就是见不得朕好,每每如是,当初要娶朕,又不许朕有孕。如今朕要纳妃,她还想百般阻挠吗?”宋玄度咬牙,肚子却因此疼了起来,他面白如纸,“她的药又发作了,嬷嬷…朕是不是再也不能为宋氏绵延子嗣了…”

文嬷嬷大惊,顾不上规矩,冲着傻眼的宫侍便喝道:“请太医!快点!”

宋玄度按着腹部,腹中绞痛让他直不起腰。往事回潮,他眼底起雾,“我护不住念儿,也护不住自己,阿姊泉下怕会不原谅我…”

文嬷嬷拿手帕擦拭他额间汗水,见他眼神有些涣散,着急地喊道:“陛下,太医快来了,您再忍忍。”

和晏刚想如何名正言顺进入大殿,便看见宋玄度身边的宫侍急匆匆出门,又隐隐约约听见“太医”二字,便抬着摄政王的名义进了内殿。宋玄度浑浑噩噩倚靠在扶手上。他艰难地蠕动双唇,“叫太医没用..嬷嬷,同我随和晏去摄政王府。”

这次发作厉害,不仅有她的药作用,估计白榆也是等得不耐烦了,动了怒,促使姻缘契作祟。

白榆是远近闻名的神医,虽不知一个武将世家如何养出来的医术,却让太医院的院都自叹不如。

何况她总不会让他死在摄政王府,他是帝王,她不敢在摄政王府杀他,也不能。若白榆动了杀心,文官不会放过她,民间流言也能吞了她。

宋玄度在心中宽慰自己,坐上了摄政王府的车驾出宫。马车内的空间大,毛毯铺垫得厚实,宋玄度倒没有觉得折腾,听着马车外嬉闹的孩童声,他伸出手轻轻拉开车帘。

褐衣小童被围在一群孩子中间他正兴奋地炫耀手里的糖葫芦,时不时要把手里红彤彤的零嘴儿放在其他小童鼻下,便只是一闻,褐衣小童又着急挪开,生怕别人张嘴要啃。

宋玄度放下帘子,对一旁嬷嬷道:“念儿从前也这般,最爱向朕炫耀些新得的稀奇玩意了。”

文嬷嬷垂眸,先太女宋念是先帝与禧庄太后的嫡女,陛下的亲侄,只可惜她先天不足,见了摄政王殿下大肆屠虐,心疾发作,救治不当而亡。

这也让陛下与摄政王之间起了嫌隙,妻夫离心。

宋玄度落寞地放下帘子,又抚上自己还在绞痛的肚子,皱了皱眉,“她不许我有身孕,我应是怀不上了。”

嬷嬷低声安慰,“陛下已经纳妃了,有身孕是迟早的事。”

宋玄度眸中酸涩,声音隐忍,“她要谋反,皇室便不会再有子嗣了。”

府邸上,小厮们伺候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还有三日便到初一,摄政王殿下每逢这段时日便喜怒无常,打罚是小,酷刑致死才是最痛苦的。

每每这几日,府中管家再三叮嘱,生怕出现半点纰漏,让陛下和摄政王拿捏把柄,这丧命的日子就不远了。

白榆仔细听完心腹这几日对朝政的概述,轻点手中奏折,不置可否,“羌州三月不雨,都没有一封奏折上诉么?”

心腹道:“有是有,让陛下那边的人压下了。”

她瞧着白榆神色无异,才敢继续道:“据羌州府城那边的意思,陛下那怕是行不通,她们才想着法子联系殿下您。”

“国库没银子,他做不了什么。”白榆合上奏折,眸光飘渺,“羌州离京城有二十日车程,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十余日,只怕情况不妙。”

心腹大臣想了会,“羌州就属安阳县与滕县最为严重,三月不雨,地里连菜都蔫巴了,更别说庄稼,百姓喝的水都紧着。”

安阳县与滕县人口多,若是老百姓逃荒成流民,引发暴乱无可避免,首当其冲的便是县衙与商贾富户。

白榆面色微沉:“给孤取堪舆图来。”

恰道如今马车已赶至王府,从前王府里贴身伺候的小侍祥云连忙要伺候孟玄度下车。许是到了摄政王府,又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孟玄度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痛缓解了不少,顺着文嬷嬷打开的车帘便下了马车。

孟玄度搭上祥云的手,看他唯唯诺诺的模样,不由得多问了句,“她磋磨了你了?”

祥云诚惶诚恐地摇头,“奴从前是伺候陛下的,如今还在陛下从前住的院子打理院子,也见不着殿下几次,殿下怎会磋磨奴。”

孟玄度望着深处的高门大院,忽然哂笑,“你说得对,她只会磋磨朕。”

这是孟玄度守了四年的宅院,他初嫁入王府时,除了成亲与入宫谢恩那两日,他身旁还有妻主陪着。到了后边儿,孟玄度所嫁之人便没了身影,军营里总有她操心不完的事,夜深人静时他守着孤月独星在廊下发呆。

他问祥云,“妻主夜里何时回来?”

这个祥云也说不清楚,直到更深露重时,孟玄度才看见小厮提着灯笼疾步来报信。

“王君,殿下回来了,您可要见见?”

孟玄度嫁了人,也不知何为矜持,大喇喇朝院外走去,迎面便撞到寒光闪烁的盔甲,他嗔怪地捏着白榆一贯冰冷的手指行礼。

“妻主今夜好晚,臣侍都要困了。”

“方才撞上来,可有冷着?”说着她便让人拿了狐裘裹在孟玄度身上,才敢用披着银麟的手臂抱住他,感受到他跳动的心脉,白榆才心满意足地叮嘱,“以后早些睡,为妻今夜不回来,你就不睡了?熬病了看你如何办?”

“我不,等不到妻主我便不睡。”常年习武的女人极高,他要踮着脚才能亲到她的下唇,“妻主,阿月想等你一起睡…”

“阿月,任性。”

白榆亲昵地唤他的乳名,那时他们之间没有旁人横插一脚,抵足而眠,卧榻之侧只有无尽慕恋。

而如今,兢兢业业的仆侍,生硬的客套,苦涩的药汁,无情的主人都是他需要逃离的原由。

gb/你x诸葛诞!

哥哥生完,弟弟生,接力o(*////▽////*)q

诸葛诞揣了双黄蛋!

徐庶才不管他家有多少代双生子的基因,把功劳统统揽在你身上,夸大其词道:“我们小宝可太行了!真是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

张鲁跟着他的亲亲徐庶奶奶屁股后面欢天喜地,祖孙俩为府里即将到来的两个小生命手舞足蹈,“我要当大哥啦——”

还未等你出手制止他二人的吵闹,刘辩黑着脸勾住小酒坛子脖子上的环:“人家诸葛氏生孩子,你在这儿又唱又跳的!”

徐庶灵敏地嗅到了什么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将手里的鼓槌随意一抛,正落在飞云的窝前,脚底抹油:“辩儿这醋劲…还是那么大,......

徐庶灵敏地嗅到了什么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将手里的鼓槌随意一抛,正落在飞云的窝前,脚底抹油:“辩儿这醋劲…还是那么大,我去找找二牛吧,他离家出走有些日子了,不知道现在走到哪儿了…”

飞云听到傅融的名字,叼起鼓槌,嗷呜一声,追了上去。

趁刘辩数落小酒坛子,你屏住呼吸,后背贴在墙面上,蹑手蹑脚做贼般一路蹭回房,终于进了门才将提着的心肝脾肺放回肚子里。

诸葛诞刚醒,抱着硕大的孕肚坐在铜镜前梳妆,梳子一口气从头顶捋顺至发梢,他也叹了一口同样长的气。

“被吵醒了?”

他扶着腰站起来,点点头又摇摇头。铜镜扯得他的腰身微微变形,比肉眼瞧着还要粗壮两圈,“难看死了…像水桶一样。”

他有孕后你将《孕夫手册》倒背如流,脑子条件反射般在察觉他情绪的波动后给出反应:「〈孕夫手册〉37页第二行:孕夫情绪起伏大,家人要给予充足的关爱,营造温暖的家庭氛围,多给予呵护和理解。」

于是你眼珠子一转,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手指尖对着手指尖才勉强将他圈在怀里,安慰道:“哪里像水桶?这腰分明纤细的如水蛇!”

诸葛诞顺势往你身上一倚,娇嗔满面:“水蛇?我看是蟒蛇吧,还得是那青城山下千年的蟒蛇精,才有这么粗的腰…”

管它什么水蛇蟒蛇还是眼镜蛇,再说下去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你顾左右而言他:“阿诞,去听戏如何?广陵新来的戏班子今个儿唱…「长生殿」!”

马车缓缓停在梨园门口,打杂的引着你们上

楼,落座于视野最佳的位置。

戏已演至中场,你从前没听过这戏,硬着头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听了两句,无聊地偏过头看他的反应。

他抱着肚子聚精会神,眼神紧追着台上戏子的脚步,“徐开扇影露明妆,浑一似天仙,月中飞降——”

贵妃轻移莲步,翩然转身,诸葛诞却微微凝眉,你问道:“如何?”

“台上这位,漏气,憋气,力不从心。”语毕,垂下头,顿时没了兴致。

你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论唱戏,阿诞在我心里才是第一…”

勉强听完了戏,沿着长街逛了一大圈才回府。他一下车便直奔仓库,嘴里念念有词,“我的嫁妆…那口大木箱哪儿去了?”

箱子里放着他唱戏的行头,有孕这几个月仓库灰大他还是头一次来,你隐约料到他想要做什么。

第二日花园里,果然支起了个简陋的戏台。诸葛诞敷脂粉,眉眼吊,点朱唇,一袭水袖旦衣登场,举手投足,眼波流转。

咿咿呀呀的唱腔吸引了不少府里的下人们驻足观看,“好!”

他在喝彩声中将水袖抛得更高,台子也跟着嘎吱嘎吱作响,最后一个动作,他还以为自己是从前曼妙的身姿,轻轻一跃,险些踏空,一尸三命。

你听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看过大夫乖乖躺到床上休养了。你不好责怪他什么,只是罚他七日不许出门,安心养胎。

他才哭过一阵子,眼睛红肿畏光,你隔着床帘陪他说话,削苹果。

“唉,从前借着狐仙的身份行走于房梁之上…最高的地方,空气最新鲜。一到夜晚,仰头就能看到最干净的星星…”

“怎么就说到从前了?”

你将苹果递过去,他不接。狡猾的狐狸通常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腹中就预备了第三句的说辞,每一句都不是无用的。

“我要唱戏——”他忽然激动起来,你隐约听到了傀儡关节响动的声音,掀开帘子,抓住他的手,果然没半点人气儿。

你不假思索的冲出房,往房梁上瞧,他正臃肿着身子坐在上面,吹风晃腿。

“祖宗!”

“狐仙大人!下来吧…允许你唱戏看戏怎么都行…”

“当真?”

人是你亲自抱下来的,打不得也骂不得。他添油加醋的捧杀你:“广陵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刚才的话可不能反悔…”

你当即分拨了楼里几位闲散人员陪他演戏,分别是张鲁、曹植和甘宁…

“我不要这些整天玛卡巴卡的,换些俊美的来!”

甘宁转身便走:“小爷还不想跟你玩呢——”

曹植没说话。

小酒坛子兴致冲冲拿出一副涂鸦画:“我喜欢这个…咱们就玩这个!「《过家家》今日刚收录于广陵十大名曲之中!」”

·全文2w3,一发完

(1)

十一岁那年,孙权有了一位新的师父。

“师父”这一字眼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从识字撰文到舞刀弄枪,自记事起,他便蒙受了不少人的教诲。在陆逊之前,指导他的是周瑜师父,只是那人一向事务缠身,再加之近来闲暇日子渐少,便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新师父年纪并不大,瞧着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头乌发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站在那里显得板正又局促。那人走过身边时,孙权闻到了他身上带着点苦...

新师父年纪并不大,瞧着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头乌发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站在那里显得板正又局促。那人走过身边时,孙权闻到了他身上带着点苦涩的药香和淡淡的血腥气,想来是有旧伤未愈。

周瑜互相介绍一番便匆匆离开,于是对于这位小师父,孙权只知道他名为陆逊,字伯言。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端坐在对面的少年,只觉得他一双眸子柔柔的,仿佛极易于相处的模样;唇却紧紧抿成一条缝,严肃得如同遇了一位强敌。

他没对这个师父产生太好的印象,好在,也没有太糟。不管如何,陆逊也不是太值得他去上心考虑的人。

几天后,陆逊的表现使孙权稍稍改观了一些。小师父授课详尽,内容充实,想必是下了大功夫在备课之上。于是孙权便难免有些犹疑:这人莫不是整日都在翻阅这些深奥的典籍?

“您每天都在研究如何教习吗?”孙权问。他其实没什么恶意,尽管这句话语气有些生硬。

“嗯。”陆逊垂眸。

除了授课之外,陆逊似乎不太愿意同他说话,好在孙权早就习惯了被冷落。不过,他还是头一遭遇到这么奇怪的人——以往的先生们似乎都周转于诸多事务之间,周瑜且不提,就连那些老学究都会唠唠叨叨些家长里短,诸如某某经商又赔了,又或是哪个后辈在闹市口惹了事。孙权不讨厌他们念叨,正相反,他会把这些事情完整地记在心中,并从中汲取他所需要的信息。

因而,对于这位初来乍到的小师父,他也抱着同等的求知欲与好奇——但陆逊并不理睬他。

“您闲暇时都爱干些什么?”

孙权追问。这次的话语里带上了点不依不挠的稚气。

于是陆逊终于愿意抬头看他一眼。这时孙权才注意到,那人眼底的沉稳中似乎隐藏了某些沉重的东西,如同一汪深潭,再漾不起什么波澜。

“平日里会读些书。只是近来……没什么心情。”

孙权没再多问,只是像往常那般暗自记下。不久后孙策出征,照例将缴获的藏书丢给他,孙权一时看不完,便主动送了几本往陆逊处去。小师父认真地收好,煞有介事地对他道了声谢。

这是孙权第一次瞧见他笑。

仿若整个人的轮廓都变得柔和起来,眉心微舒,眼底化作了晴空下粼粼的湖泊。

往后再多送他些吧。孙权没来由地这么想。

(2)

此后,孙权便常去寻那位小师父。

起初,他依旧抱持着原先的心态,只为了多结交一位英才而去。但他到底是年岁尚幼,与陆逊交谈几番后,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些微的亲近之情。

在孙府之中,孙权似乎与所有人格格不入。旁人谈及他时,都会用“早慧”“懂事”一类的词语形容,然而他却觉得并不妥当。他渴望找到一个人来倾听他的诉求,而不是一味地向他人展示他那防线坚固的堡垒。

陆逊的许多见解都使他耳目一新。在钦佩对方渊博学识的同时,孙权也乐于倾听对方独到的思想。他知道陆逊是将自己当做孩子来照拂的,然而在涉及到理解的核心时,小师父又对他有着一视同仁的要求。因而,他享受着这份尊重的同时,也欣然承受着这份关爱。

他想,自己与陆逊应当是算相熟的——至少他原本是这么想。

中元节那日,照例要休学祭祖,随着族中众人进行完冗长的仪式之后,孙权便获准了些许闲逛的自由。他的妹妹此时已展现出了十足的胡闹天赋,趁她还缠着兄长,孙权便果断离开了街口,一路往僻静的地方去。

他的怀中揣着一本书——前几日他便想与陆逊探讨一二,只是一直没得空,今日刚好再读一遍,以免在小师父面前露了怯。

可惜他这日子实在赶得不巧,没过几时,周身便被飘飞的纸钱碎屑与浓烟淹没了。孙权捂着嘴咳嗽了片刻,复又往前行了一段路,不经意间却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今日陆逊穿了素色的衣衫,险些没让孙权认出来。在孙权的记忆中,他的师父一向是平静而温和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几乎泣不成声。

他下意识想要走上前去,可是那股未知的悲伤太浓太重,仅仅是萦绕在这空气中,便使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孙权突然发现,除了陆绩,陆逊竟不曾向他提及过别的亲人。

孙权强行使自己的目光从陆逊身上移开,于是,一个接一个的坟茔便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一时数不清那些坟茔的数量,只有目之所及的灰白在不断叠加,有那么一刻,他希望只是自己看花了眼。

“师父……”

孙权终于开口。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如此庞大的死亡,以至于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缓缓向前走去,脚步不由自主地踏得很轻很轻,于此同时,手也情不自禁地向那人伸去——他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但是至少,他希望眼前的人不再难过。

可是一句带着哭腔的呵斥让他僵在了原地:

“别碰我!”

这不像是陆逊会对他说出的话,但孙权还是默默地放下了手。陆逊把头深埋进臂弯里,甚至不愿抬头看他一眼:

“离开这里……你不该来的!”

他像是一个应激的小兽,孙权突然这么想。他忽然意识到,他的师父并没有比他成熟多少,就好像他自己——他的眼睛一酸,眼泪流了下来。孙权的理智尚且冷静,可身体已经因这对待作出了反应,紧接着,是委屈如潮水一般涌上了心头。

“我……我什么都没做错。”本应出口的疑问被少年的自尊强行按下,换成了倔强的辩白。

陆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绪。孙权希望他能看自己一眼,可他始终没有抬头:

“希望你离开。我不想说更重的话了。”

于是孙权转过了身,并发誓此生再也不会给此人什么好脸色看。

而这句誓约将在十天后作废。

(3)

归家后,孙权连着好几天都没去上陆逊的课,他的兄长向来因自家弟弟对陆逊的热衷心有不满,故而这件事竟先叫孙策品出了些不对来。

“那姓陆的为难你了?”

孙策到时,孙权还在翻前几日那册书,只是怎样都读不进去,被孙策这话一惊,手中的书页都捏皱了几分。

见孙权不答言,孙策便当是自己猜对了,当即拍桌而起:

“他哪里得罪你了?我帮你揍他去!我早就说,留着那姓陆的迟早是个祸害,若不是公瑾执意……”

孙权的嘴张了张,到底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是本能地伸手拽住了兄长的衣袍,若不这样,孙策此刻怕是已经冲出了门去。

“也是,”孙策想了想,坐到孙权身边,朝他露出了一个笑脸,“是他得罪了你,要揍也得让你亲自揍回去才行。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孙权嗫嚅了片刻,眼前却不由得浮现出了陆逊那单薄的背影,他那样无助地蜷缩在一个角落,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够依靠的东西。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将目光投向了兄长的眼睛:

“……没有这种事,只是前几日忙着温书,我今日便过去。”

孙策狐疑地扫了他一眼,仿佛看出了这是一个甚至懒怠辩解的谎言。但他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孙权的发顶,嘴角弯成了一个令人安心的弧度:

“那就好,要是他敢欺负你,一定记得要告诉我!”

孙权点了点头。眼前的兄长如同立于他身后的铜墙铁壁——他知道孙策一向如此。只是,那日的画面犹如梦魇一般始终缠绕着他,他忽而有些惆怅地想,或许他永远都无法成为像兄长这样的人。

(4)

临近学堂,孙权还是有些紧张地攥住了衣角。由于自己接连几天的缺课,他推测陆逊应是不在的,可心里却隐隐地有些期待。或许他该先差人去知会一声陆逊,可心里拧成一团的疙瘩却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始终下不了决心。

在那枯坐一阵也好,孙权想,只要别让兄长瞧出端倪来。

可当他推开门时,撞入眼中的那抹身影却使他不由得勾起了嘴角。他弯身行礼——原本是想再冷酷些的,可现在却不得不用这动作来遮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孙权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盘踞在胸口处的闷痛并非洪水猛兽,而仅仅是一抹轻盈苦涩的思念。

小师父似又恢复了往常的镇定。今日他的衣衫整洁得体,脸色除了有些僵硬外并无异处,可孙权却不由得在这样一张脸上幻想起了泛红的眼角和氤氲的双瞳。或许是他的目光指向性太过明确,陆逊不自然地侧头轻咳一声,这才开始了今日的讲学。

没说一句多余的话。

内心那股失望又涌现了出来。孙权不希望这几日饱受煎熬的只有他自己,可是他的师父已经充分表现出了长者的沉稳与从容,仿佛他的脑海中除了课业,便再没有更重要的事了。

那时他还未意识到,他的师父固然更加成熟,但相应的,也更善于伪装。

课业结束之后,陆逊终于叫住了他。彼时孙权一脚已经迈出了屋门,听闻此声便猛然回身,几乎要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

陆逊的手中托着一个小小的纸包,他把它递到孙权面前,轻声道:

“这是桂花糕,前几日路过街市时尝了些,觉得味道香甜,便也买了些……赠给仲谋公子。”

孙权小心翼翼地接过,纸包中散发出的轻甜气味让他的内心也柔软了下来,他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您知道我今日会来?”

“……不知道,”陆逊局促地理了理腰侧佩剑上坠着的剑穗,“只是每日都买些,若是公子来了,就……”

“多谢。”孙权定定地瞧着他。他觉得自己此时该说些什么,比如他终于知晓了那日陆逊对自己的敌意是为何,又比如自己从未真正地责怪于他。

可陆逊抢先一步开口:“前些日子的事情,是我有失礼节,对不住。”

他轻轻地向前拱手,而后,恭顺地底下了自己的头。孙权站在原地看着他,只觉得手中微凉的桂花糕都变得滚烫了起来。他一下子手足无措。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孙权道,“你没做错什么。”

陆逊有些惊愕地抬起头来看他,小少年的脸颊涨得通红,又倔强地补上了一句:

“不过我也没有错。”

“……总之,本来也没什么问题。”

孙权强行为此事落下了句号,而陆逊也没有异议。他们只是默默地对视了片刻,而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5)

江东难得下雪,道上的路便也愈加难行。孙权顶着满身的白絮,有些固执地叩响了陆府的大门。

今日是除夕,确切地说,已是新年。只是孙权同家人守过岁后并未回房,反倒瞒着所有人,提着一杆灯笼便往陆逊的住处去。

比起旁人的热闹,陆府显得冷清得多。孙权刻意不叫自己去看那白得冰冷的对联,对着自己有些冻僵的手又哈了哈气。

守夜的仆从不安地瞧了他一眼。按照礼制,今日陆府是应当闭门谢客的,可不知这小公子为何执意要通传,硬生生在这等了许久。

过了片刻,便是陆逊执着一件大氅而来。他的头发一向梳理齐整,如今却披散着,想来是刚准备睡下,一听见孙权的消息便匆匆赶到了。

“仲谋公子请回,”陆逊将大氅披于孙权身上,在领口处牢牢地打了一个结,“家中有丧……不该接待外人的。”

“师父不算外人,”孙权执拗道,“你若是不让我进门,我便一直站在此处。”

陆逊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公子来得匆忙,在下还未来得及准备客房。如今陆绩已经睡下,若是公子执意留宿,便只能委屈一下,与我挤一挤了。”

“无妨。”孙权道。

于是陆逊便微微侧身,让他与自己一同进屋。今日的雪着实太冷了,陆逊并不放心让孙权再走一遭。再者,他也多少能猜到孙权此行的来意。

他侧过头,身旁的少年鼻尖泛红,呼吸间吐出白色的雾气,眼神却沉静如水。陆逊不由得轻声道:

“公子该多陪陪自己的家人……我此处还有陆绩,都是一样的。”

孙权的步伐瞬间止住了。他的嗓音忽而变得有些干涩:

“那我便回去了。以后也不来。”

陆逊霎时有些哭笑不得。他上前去执住孙权的手,将那抹冰凉捂热在自己的掌心中,孙权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算是回应。

那夜陆逊意外睡得很好。困扰他多时的梦魇竟在这一日系数散去。迷蒙间,他感到自己仿佛立于一叶扁舟之上,而湖面平静无波。

这是难得的好天气,旭日高悬,温暖舒适。

就如同怀中与他相拥之人一般。

长了一岁后,孙权便渐渐地不与其他孩子玩乐。旁人见了,只道他是有了自己的心思,却不知他早就不愿与他人同路。

他性子本就疏冷些,若非刻意,他原就不易与他人融到一处去。只是若不摆出一副天真无知的做派,又难免太过显眼——虽然深沉了些,但他到底是肉体凡胎,也是怕孤独的。

可如今他终于不用去顺着他人的话语人云亦云。踏青时少年们忙着狩猎,孙权便沿着马车一间间地寻,直找到陆逊所在的那一驾,弯腰便钻了进去。

陆逊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只是难免要说教几句:

“今日前来的都是当地的世家公子,虽名望早已不及孙氏,仲谋公子也改提前先打个照面。”

“兄长和小妹都在,他们认识了,自然便是我认识,”孙权不慌不忙地坐到陆逊身侧去,低头扫了一眼他手中的书简,“至于我,如今只要同师父读书便是了。”

陆逊无可奈何地笑笑,却将书简往二人中间移了移。

(6)

孙权素来爱剑,除了家传的那几柄由他定期养护之外,他更是对自己的佩剑爱不释手。每一把剑都是由他精心择选,成色上佳,剑刃锋利,虽然还未浸血,却足以让他珍爱不已。

然而其中一柄剑竟在某日被孙尚香给弄断了。那时孙权正被妹妹拉着在街上闲逛,忽的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正待他回头,孙尚香竟已抽出他腰间的剑冲了过去——待他再赶到时,那剑已经断了半截。

“对不起嘛,都怪那小贼太狡诈了……”孙尚香拉着他的衣袖冲他眨了眨眼,这是她一贯讨饶的招数。

“你……”

孙权忍了好半天,终于将喉间那呼之欲出的尖锐话语憋回,抱着他那柄断剑拂袖离去。

接着便到了陆逊府上。

见到陆逊的那一瞬间,不知为什么,孙权的冷脸便摆不住了。他的鼻子一酸,竟是一行热泪涌出——一想到自己在师父面前哭了出来,孙权便觉得更加郁结,于是那抽泣又演变成了毫无形象的大哭。

陆逊被他吓得不轻,几步上前将人牢牢地搂在怀中,哄了好一阵,才听孙权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前因后果。

“女公子虽是顽皮不假,但今日之事,也只是为了行侠仗义,仲谋公子便不要太怪罪于她了。”陆逊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轻声说道。

孙权猛然抬头,凝视着陆逊的一双眼睛盛着满满的怨愤:“是我的剑被她弄断了,你还想着为她说话!”

“我……”这下便轮到陆逊哑口无言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仿佛说再多的话也有了错处,只好默默地陪着怀中的少年。

孩子话。他在心里悄悄想着,面上却不由得又带上了一丝柔和。孙权似乎有所感,他的情绪已经稍微平复了些,然而羞赧又后知后觉地漫上心间:

“……你笑话我。”

陆逊只是摇了摇头,低声道:“公子请放宽心,你的剑,会回来的。”

孙权权当是哄他的话语,没想到三月后,陆逊当真送了他一把剑。那剑与原本那柄相差不大,就连材质都几近相同,孙权才得那把剑时就给陆逊看过,没想到他却还记着。

那是一把极为华贵的宝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凌厉的威光。剑柄与刀鞘上饰了不少宝石,还精心雕上了繁复绚丽的花纹。这一年陆逊虽已慢慢开始接手文秘的工作,但要打造这样一把剑,想来竟是用价不菲。

孙权原想拒绝,却在电光石火间改变了主意。他是没有理由不收的,这把剑是陆逊为他造的,除此之外,应当也不会再赠予旁人——孙权也不希望他流落到旁人手上。

“陆逊师父,”孙权接过剑,仿佛接过了一份沉甸甸的承诺。他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今日我受了你的东西,日后定要还礼。”

“我会给你很贵重很贵重的东西,远比这剑还要贵重得多。”

而陆逊只是轻轻地笑了:

“我可不是为了得仲谋公子一个人情才行此事的。”

“我知道,”孙权也难得露出一个笑来,温柔与苦涩同时交融在他的眉眼之间,“我知道的。”

(7)

今年的夏季暴雨比往年来得频繁许多,孙权先前跟着孙策去视察了几次堤坝的修建,他还记得兄长那时一脸严肃的表情,低声呢喃了句“怕是赶不及”。

果不其然,在一场暴雨之中,河水决堤了。

好在那时还在下午,兄长他们似乎有所感,早就去了各处疏散百姓。孙府虽有些混乱,但因着众人先前便已有了心理准备,却也不至于人心惶惶,只可惜雨势太大,气氛便平添了几分压抑。

吴夫人一手拉着孙尚香,一手拉着孙权,在雨中缓缓向高处行进着。母亲的手温厚却带着坚定的力道,即便水已没到小腿,孙权的内心也并无不安,甚至一旁的孙尚香还有闲工夫打趣,逗得众人时不时会心一笑。

忽而远处一方百姓涉水而来,他们那似乎有人腿部被泥沙卡住,见到孙府的人,赶忙哀哀求救。吴夫人派了身旁的几个随侍去帮忙,手中的力道却忽而一松,竟是孙权道:

“母亲,我也同去。”

吴夫人犹疑了一瞬,随后缓缓地放开了手,任由孙权跟着那些侍从往求救的百姓处走去。背后远远地能听到旁人劝阻吴夫人的声音,可那句沉静的话语仿佛一锤定音:

“让他去。”

后续的声音被淹没在暴雨的冲刷之下,可只这一句便够了,孙权知道,这是母亲有意给他的机会。

地面似乎是陷进去了一个大坑,泥沙与碎石牢牢地塞在缝隙处,将一名女子的小腿卡在其间。孙权与那些侍从一同用力,终于将泥沙刨出了大半,他伸手将那女子拉出,还未站稳,不远处却传来一阵惊呼——不待他反应过来,眼前的视线便骤然被混浊的水流淹没。

又不知是哪一处的河水決了堤,汇入这附近的河流之中,形成了更加凶猛的攻势。孙权被激流裹挟着一路翻腾,口中呛了不少的水,脸颊也被树枝瓷片划得生疼。顾不上其他,他当即抽出腰间的剑,试图找到一个着落点固定住自己的身体。

在尝试了几次之后,他终于成功了。俯身咳嗽了一阵,他这才有余力抬头望了一眼,却发觉自己已被河流冲刷了好远。此时的水位线渐渐漫上了他的腰部,孙权定了定神,凭着自己的记忆按照避难的路线向前缓缓前进,可依旧赶不及水位攀升的速度。

肋部、胸口、脖颈……泡在水中的身体失温愈加严重,远远地他似乎还看到一批遗留的百姓在艰难地行进着——他运气不错,刚好赶上了最后一批疏散的队伍。看着那些人渐行渐远,孙权心中不免焦急起来,涉水而去时又呛了不少的水,正欲求助,却幻觉般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仲谋公子?”陆逊看到孙权脸色发白,慌忙伸手捂住了他的脸,可惜自己的手也是一片冰凉,“你不是应当随吴夫人避难了吗?”

“我是来帮忙的……”

见到陆逊,孙权只觉得方才悬着的一口气沉了下来,眼前的画面也开始模糊不清,还没等他再说几句,视线便猛然黑了下去。

彻骨的寒冷,然而胸口却泛着淡淡的暖意。孙权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怀里只偎着一只乖巧的狸奴,给他带来了点缱绻的暖意。

让他忍不住想靠近些,再靠近些。

孙权眼睫微动,终于从这短暂的晕厥中醒来。他发觉自己正被陆逊负在身上,许是梦中那股寒意太过冷冽,无意识间他竟紧紧地环住了陆逊的脖颈,连脸颊都拼命地与他贴在一处。

水位已经蔓延到了陆逊的腰上,由于要背着孙权,他的手臂也在水里泡了许久,因而嘴唇甚至都有些发紫。可他的动作却很稳,孙权没有感觉到他一丝一毫的颤抖,陆逊的目光始终平视着前方,唯有孙权转醒时,才微微闪动了几下。

“仲谋公子不必忧心,很快便安全了。”陆逊道。

孙权伸出手,轻轻拨开了打湿后粘在陆逊脸上的发丝,低声道:

“没事的,我不怕。”

又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他那环住陆逊的胳膊紧了紧:

“师父,等我长大了,我也这样背你。”

陆逊哑然失笑:“就算公子成人,在下也依旧比公子年长,又怎会惧怕水患——再者,这水患还是再也不发才好。”

又不是只有水患了才能如此,孙权暗自腹诽。只是他终没说出口。

(8)

再开春的时候,孙权又沉静了许多。孩童举手投足间的稚气似乎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转眼间,便多出了小大人似的二公子。

就连与他日日相伴的陆逊都有些疑虑。孙权的转变来得突然,仿佛水患之后,他的功课便比以往更认真了些,行为也愈加规矩,与他对谈的话更是少了许多,可其间种种,陆逊也不便多问,只当是少年初成,也该有自己的一番心思了。

其实孙权也不知自己心中的那股烦闷是从何而来。自从水患之后,他便下了决心要磨练自身,将来保护好百姓,也保护好师父,可自某一日见了陆逊与旁人推拒之时,内心的焦躁便愈演愈烈。

孙权早就知道,陆逊虽在江东众人之中鲜少支持,却深得百姓的欢心,故而每每听闻有人夸赞师父,他便也心中喜悦,仿佛自己得的珍宝被他人赏识一般——

如此想来,陆逊被他人视作良婿、受人爱慕,也不过是件最寻常之事罢了。可当他瞧见之时,内心却兀得升起了一股无名火,并在以后的数月中都灼烧着他的肺腑,叫他不得安生。

他的师父以往是最体贴的,如今却也察觉不到——如此这般,孙权便更加怨愤起来。

可他明明从不曾与师父置气的。

近来他总是想,陆逊早晚是要娶亲的,不知又是哪家的女子能有此殊荣。又想他师父平日里端得一副正经模样,不照样要与他所收话本那般与他人卿卿我我?

思及此处,孙权就连推门都多用了几分力,木制的门板发出沉重的一声响,竟将俯在桌上小憩的人吓了一跳——近来陆逊个人的事务愈发繁重,如今有课的时候,他赶不及回府,便会这样在讲学的屋内稍事休息。孙权方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时竟忘了此事,如今瞧见陆逊睡懵了般转过脸来,那团火便也立即消散而去了。

“对不住师父,我……”

他正欲道歉,却见陆逊猛然抬手捂住了眼睛,声音都有些嘶哑:

“仲谋公子稍待,在下方才被梦魇所困,实在抱歉……”

“师父还想像当年那样赶走我吗?”孙权突然问道。

陆逊当即心下一抽,道:“并无此事……只是恐被公子取笑。”

他的手仍捂着自己的面颊,却为着自己仍抱有的自尊感到隐隐的讽刺。事到如今,他又有何自尊可言呢?明明已经事从孙氏,却依旧为这前尘旧梦牵绊多年。

只是他还未来及再想些唾弃自己的话,便忽然被孙权轻轻拥住了。那人的动作十分小心,像是生怕被他厌恶,又像是怕再次惹他伤心。

“师父,”孙权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我也常常梦到当年的事……我想这样做,一直都想……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陆逊垂下的那只手迟疑着,最终缓缓地贴上了孙权的后背,仿佛一种无言的默许。而后,他感到环绕在自己周身的力道骤然收紧,进而将他牢牢地锁在了怀中。

陆逊忽而想起那个雪夜里的太阳,也是这样的令他安心。

只是……

他悄悄放下遮眼的手,却与孙权的双眸撞个正着。少年的眼角眉梢的锋芒已在悄悄蔓延,行事作风也愈渐成熟——这样看来,反倒自己才像是孩子般撒娇的那一方。

陆逊这么想着,脸颊也因这份羞惭而愈加泛红。

(9)

歌楼查封多了,难免会被沾染上几分里面的气息。

在这之后是女子的甲丹。歌楼之中难免有冲突,男子倒好,面对女子,陆逊向来无法尽全力去拉扯,于是衣襟处与袖口处常带了些红色的凤仙花汁。由于着红的缘故,陆逊自己倒不怎么察觉得到,可映在孙权眼中却尤为刺眼。有时陆逊递书卷给他,袖口便随意地在他眼前滑下,突兀的那一点红便能骤然点起他的无名火,又被他不动声色地吞下。

这段时日他好像总是忍不住对师父苛责些,孙权自省,他不该这样的。

但这般的隐忍终是换来了彻底的爆发。

那是一抹嘴角的胭脂。陆逊匆匆赶进屋内时,脸已经红了大半边。他捂着巾帕的模样让孙权以为他是伤到了哪处,便慌忙赶至他身旁,谁知巾帕下露出的竟是这暧昧至极的痕迹。

孙权默默摇了摇牙,连带着眼神都冷了三分,而陆逊却浑然不觉。他对着铜镜兀自擦了半晌,可那胭脂却不知是用怎么材料制的,无论怎样都无法擦净。

“我来。”一旁的孙权忽然出声道。

陆逊本想说这是白费功夫,可瞧见孙权似是情绪不对的样子,便就由着他来了。起先倒还算正常,孙权只认真地在他嘴角擦拭着,可一阵子过后,便像是与谁人怄气一般,力气越来越大,即便陆逊出声阻止,他却也仿佛浑然不觉。

忽而陆逊一声痛呼,嘴角竟已破开了一条小口,泛红的血丝从伤口处渗出,陆逊无奈地抬眼,见孙权的眼角红红的,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陆逊也不知自己的底气是从何而来,但仿佛自己只要一受伤,孙权便会立刻乖巧起来——于是这便成了他多次纵容对方的理由。

“方才唤你,你也不听,”陆逊松开攥住孙权手腕的手,摇了摇头,“现在总冷静一些了?”

然而这次他却失算了。下一秒,孙权突然凑了上来,软软的舌尖裹挟走了他嘴角的血珠,也彻底使他愣在了原地。

“仲谋公子!?”

陆逊面露惊诧,可此时已经为时过晚。而孙权则比他更恐慌,他仿佛大梦初醒,几乎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在几个急促的呼吸之后,孙权终于支吾着为自己辩解,这一次,他难得用上了小时候撒娇讨饶的语调:

“陆逊师父,我错了……”

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陆逊原谅了他。他不动声色地遮掩起一切,并试图用一种合理的思维解释方才的画面。

可种子已在悄悄萌芽。

(10)

夏天的时候,孙权遭了一场大难,险些丢了性命。

孙氏的孩子本就是众矢之的,对于孙权来说,遭人劫持似乎已是家常便饭。无情的刀刃架在他的脖颈上,他抬起头,看见不远处藏匿的吕蒙冲他一笑,便知此事有底,谁知关键时刻,吕蒙手中的弓竟被孙尚香抢了去。

孙尚香固然已修习了几年射术,然而军中的长弓对于未长开的少女来讲还是太过沉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见孙尚香咬紧牙关用力一扯,长箭便飞身而去。

结结实实地扎在孙权胸口上。

好在吕蒙反应迅速,紧跟着一箭取了那歹人性命。孙权倒在地上时早已痛得神志不清,只剩下孙尚香的哭声还萦绕在耳畔,他咬着牙想,自己下辈子能不能别再有妹妹了。

或许幼时那算命先生真有些本身,那箭虽让他吃了好大的苦头,竟奇迹般地没有伤及心脏。孙权一睁眼又是孙尚香在哭,那姑娘向来豪迈,连哭起来都中气十足。

“二哥,”孙尚香断断续续地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没醒来的时候我就苦练射艺,现在已经拉得开弓了。”

孙权掀了掀眼皮,看到小姑娘当真满手的血痂,生生把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孙尚香以为他是感兴趣,当即取了弓来,要表演给他看。少女卯足了力气拉了个满弦,不停地叫他快看快看,还发誓下次绝对不会有失误。

她拉一次弓,孙权就觉得自己的胸口痛一下,听闻还有下次,险些就要再晕过去。他好说歹说将人打发走了,没清闲半刻,又听到推门的声音,顿时语调都虚了半分:

“孙尚香你饶了我吧……”

来人却低低地笑了一声,坐到了他身旁。原来是陆逊。他的师父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轻声道:

“仲谋公子受委屈了。”

“也没有……”孙权的脸红了半边。以往他是最喜欢拿这些事找陆逊诉苦的,眼下却也觉得孩子气起来。

陆逊的嘴角虽弯着,眉心却微皱,似乎也因此忧心了许久。他的目光投向孙权胸口处那渗血的纱布,柔声道:

“很痛吧。”

孙权先是摇头,又慢慢地点了点头。的确是痛,整个伤口一抽一抽地痉挛,就连呼吸都会牵扯到血肉。可他是不能喊痛的——他该对谁诉苦呢?兄长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对他倾诉,显得自己太娇气;朝着母亲,自己却也长了年岁,总会显得不甚懂事;对着妹妹,便又会将她惹哭,再把人叫到床边给他拉大弓……于是,疼痛的呻吟被他尽数堵在口中,只剩下清浅又平静的呼吸,以及一弯被咬得鲜血淋漓的下唇。

陆逊眼底的忧思似乎更重了些,他轻轻握住孙权的手,只感到手心湿漉漉的一片。少年轻轻地回握住他,低声道:

“师父……我很痛,我撑不下去……感觉自己快死了……”

句尾被委屈的鼻音浸染得软了下来,孙权知道,这或许是他唯一撒娇的机会了。他不想要陆逊为自己担心,但是看着陆逊关切的神情,他便忍不住想要让对方再多牵挂自己一些。

陆逊低头思忖了片刻,忽而站起身来,半解开身上的衣袍,露出半边光滑的肩颈来。孙权的心脏平白跳得快了些,眼神躲闪了片刻,才慢慢将视线聚焦到那白皙的皮肤上。

一道突兀的疤痕跃入他的眼中。

“那时我未比公子年长多少,”陆逊垂下眼,露出了有些寂寥的笑容,“也曾被这一箭射于马下,所以,若说是痛,这倒真可以称得上是一句‘师父’了。”

“在下如此,也只是想让公子知道,逊接下来所说的并非空口虚言……伤处虽痛,但只需静心调理,绝不至于生死存亡的境地。若公子实在无法忍耐,便也可想想在下……”

他抬起头,极温和地一笑:“就当我也曾与你一同痛过。”

孙权点点头,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涌出了眼眶,明明在极痛时他都可以忍耐,现下对着师父,却也无法顾及了。比自己稍年长些的年岁……他抚上那疤痕,伤口的范围比自己的更大,力道也更深,想来应是位极其善射之人。孙权的喉咙干涩,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是兄长?”

陆逊的眼神暗了暗,迅速地将自己的衣衫拢上,苦笑道:

“仲谋公子心思过于深沉了,我这番话本意不在此。”

孙权道:“我明白。”

他伸出手去,像是要帮陆逊理一理凌乱的衣袍,却又不经意间与那人的手指相触,顿时脑中一阵奇异的酥麻蔓延开来。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耳边陆逊仍在同他讲话,他却觉得怎样都平息不了自己的心绪。眼前的景象是模糊的、明亮的,视线的焦点全然在那人的脸上,带着几分阳光在眼前闪个不停。他嘴里说出的话——孙权抬眼去看他翕动的嘴唇,喉结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年长者安慰的话语被少年小心翼翼地盛在心间,每说一字,便会勾缠起絮絮的回响。

“仲谋公子早些歇息,在下告退。”

陆逊如此道。

原来我心悦他。

孙权这般想。

(11)

由于曾病了一场的缘故,这年除夕,是陆逊只身前来寻了孙权。彼时少年正准备动身,瞧见陆逊主动过来,面上的喜色便愈加难掩。

曾经念及他年纪尚小,两人都是同睡的,如今孙权心中有了别的心思,便又差人多备了一床被子来,同时暗自瞧了一眼陆逊的反应,却见他的师父神色如常,想必也只是觉得孩子长大了——如此一想,孙权心中便不免有些失望。

临入睡了又难免觉得羞涩。以往陆逊在身侧,他总会与师父谈些往昔的见闻,肢体触碰也是常有的事。可现下单往身旁瞥一眼,他便觉得目光多停留一刻都是冒犯,只慌忙熄了灯睡下,整个身体都蜷到了床榻的另一侧。

他原以为一夜无话,谁知半夜却被陆逊的低吟声惊醒。孙权的睡眠本就很浅,听了师父的惊呼便慌忙睁眼,肩却被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攀住,仿佛自己是他唯一的救星。

孙权回握住陆逊的手,只感觉他整个人都颤个不停。他低低地唤着对方的名字,陆逊这时才回神,抓住孙权衣襟的手却握得更紧些。

“师父可是被魇住了?”

孙权一边轻声问询,一边将手贴上了陆逊的侧脸,他师父的鬓角满是冷汗,感觉到孙权的触碰,十分配合地又往他的手心处靠了靠。

“……烦请仲谋公子点灯。”陆逊道。他的声音还在微微发抖,但情绪似乎已经安定了不少。

孙权应了一声,支起身子去摸索桌案上的灯盏,他本就心急,黑暗中景象又看不分明,一时不甚,竟将灯盏打落,又不知滚到何处去了。

他握住陆逊的手又紧了些,刚想知会对方一声下床去寻灯,却听闻陆逊低声道:

“不必了。方才听到打更声,想来应该离天亮也不远。”

“那我便陪师父说会儿话。”孙权说着,便往陆逊处靠了靠。他鲜少见到陆逊失态的模样,此时也顾不得所谓的避嫌与否,当下便隔着被子将人拥住,又将臂弯紧了紧。

“外面冷,公子小心着凉。”

陆逊说着,掀开被窝将孙权的手盖住,于是孙权的手掌便与陆逊的肌肤仅有薄薄的一层里衣之隔。少年的脸颊红了红,手也默默攥了起来,他难以言喻的紧张似乎也被陆逊察知,于是对方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同样紧张地抿了抿唇。

“师父是何时开始惧黑的?我竟不知道。”

孙权干巴巴地开口,试图转移陆逊的注意力,好让他忘记自己曾做过的冒犯举动。陆逊沉默了片刻,才答道:

“许久之前了。”

“为何?”孙权追问。

这一次陆逊沉默得更久。他似乎并不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又好像回忆起这件事情的本身会让他产生莫大的痛苦,不肖片刻,孙权便发觉陆逊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呼吸又重了些,赶忙道:

“师父不想说也没事。”

“不算什么要紧的事,”陆逊覆上孙权的手背,似乎从中汲取了一丝力量,而后,他换上了一个较为轻快的语气,“小时候我一个人走夜路……路上遇到一只大老虎,被吓了一跳。”

“我不是小孩子了,师父别骗我。”

孙权倾身上前,抵上了陆逊的额头。对方的眼睫微微颤动着,明明未扫过脸颊,他却感到了一丝痒意。他执着陆逊的手,认真道:

“师父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会等到师父愿意说的那一天……只是别骗我。”

他睁开眼,陆逊此时看不见,少年的眼中分明闪着爱意与寂寥混杂的色泽。

“我只信你。所以,绝对不要骗我……”

(12)

束发后,打听孙权婚事的人便也多了起来。依照孙氏在当地的声势,想要结亲的人不在少数,孙策那边是铁板一块,但孙权向来以谦逊守礼树名,故而一到适龄时分,从各处派来的媒人便络绎不绝。

吴夫人虽不想自家孩子过早成婚,但事关孙权终身大事,也须得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免得媒人中有他心悦的女子,反倒拆了一桩姻缘。

谁料孙权正襟危坐,神色异常认真:“烦请母亲代拒。权已有心悦之人。”

他这不说不要紧,一说便激起了吴夫人的兴趣:

“是哪家女子?相貌如何?家世如何?”

“到底是哪个?!”从屋顶上又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孙权心间登时一沉,果不其然,外面一道轻盈的落地声,紧接着便是孙尚香慢悠悠地从外晃了进来。俗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他这伤疤一好,孙尚香倒真把抱着他发誓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又开始变着法儿捉弄他了。

“是个……很好的人。”

他斟酌着词句开口。现今还是不要和盘托出的为好,他想。况且,想来陆逊对自己应当也无意……思及此,孙权的眸子不经意间又暗了几分。母亲倒没察知他这消沉的情绪,反倒被他欲盖弥彰的表情逗乐,笑道:

“也好,你们小辈之间的事我便不多过问。只是你可要上些心,既是喜欢人家,便要主动些才好。”

她这一番话倒说得孙权脸红起来。他想自己确实未曾主动过,反倒总怕陆逊知晓自己的心事,从而嫌恶起自己……想到这,他便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切说来容易,做起来又总是难的。

一旁的孙尚香瞧他这模样,快人快语道:

“二哥怕是单相思吧,我看一般人都忍不了仲谋这个脾气。”

“你!”孙权当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孙尚香冲他嘻嘻一笑,转头踱到外门去了,只剩下吴夫人在那里给她打圆场:

“尚香的意思也是一样的,都是让你注意着些。既是良人,便不可畏缩不前,否则你以后也别说是我们家的孩子了!”

孙权点头称是,忽而转念一想,方觉今日的孙尚香乖巧异常,既不与他斗嘴,又不多留在此处看他笑话,当即心道不好。及待他匆匆赶出门去,就连平日里最安静的侍女都瞧着他捂嘴笑起来。

第二天,“要有二嫂嫂了”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孙府,孙权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或关切或鼓励的目光注视着,几乎叫他恨不得原地昏死过去。这还不算完,更有熟稔似吕蒙者,专门跑来问他是哪家的闺秀,并热切传达了可以穿女装帮他撑场的意愿。除此之外,他还要收到鲁肃愁怨与期待交加的眼神注视,以及周瑜神秘不语微笑的洗礼……

孙权想,自己总有一天是要被孙尚香逼疯的。

可出奇的,陆逊什么都没有说。仿佛这几日的风波都与他毫无关系,他只自得地与孙权授课讲书,末了叮嘱他几句及时温习,除此之外,与平日里并无异处……不,甚至可以说,正常得有些诡异。

“师父……”孙权瞧着他怔怔道,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陆逊似是被他惊到,顿了片刻才答言:

“……何事?”

“我……”孙权的嘴唇张了张,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问了陆逊后,他又该说些什么呢?他又希望陆逊说什么呢?既然万千思绪难以厘清,不若不说的好。

他悻悻离开,终仍是忍不住在极远处回头瞧了一眼,陆逊垂眸读书的景象便映入他的眼中,叫他不觉间又多看了片刻。许是有所感,陆逊将头抬起,于是便倏然对上了孙权的视线。两人四目只交汇了半秒,陆逊便又匆匆低下头,仿佛一切都只是孙权的一场幻觉。

如一场悄无声息的春雨,晴日过后,便了无痕迹。

(13)

是年秋,陆逊因毁坏江东艨艟,依律丈三十。

孙权赶到的时候,军法已施了一半。他来得太急,外袍虚虚地坠着半边,后来被他嫌碍事,干脆扔在了旁边的空地上。陆逊安安静静地趴在刑凳处,垂下的发丝挡住了大半张脸,使得孙权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血腥气弥散在刑场之中,陆逊后背的衣料上已隐隐有鲜红的血液渗出。孙权环顾四周,由于执行军令本就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故而出席的将士颇多,见他这不速之客前来,便同样以一种肃穆的神情打量着他。

他抬起头,恰好与站在正对面的孙策对上了视线。孙策似乎并不意外他会来,只是皱了皱眉,对他轻轻摇头。

军令如山,不得更改。孙权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不管他此刻说什么、做什么,不但无法更改孙策的决定,反而会将自己与师父陷入众矢之的——这或许也是陆逊唯独瞒他一人的原因。可若要他就这样袖手旁观,他却也不甘心,明明自己曾许下过承诺,将来一定会护好师父的……

他咬了咬牙,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陆逊并没有回头看他,或者说,是早已经没有了抬头的力气。然而那人仿佛是从周围诡异的气氛中察觉到了这一点,沉声问道:

“为何不继续?”

明明饱受刑罚之苦,陆逊的声调依旧平稳而有力。孙权忽而有股挫败的感觉,不仅仅是败给无奈的现实,更是败给了陆逊。他早该知道自己的师父的,若是陆逊想要减轻责罚,便不会独自前来认罪了。

“都聋了吗?继续!”

孙策的声音让方才还打量着孙权的将士醒悟了过来,几乎是本能的动作,军棍高高扬起,又重重地砸在陆逊的脊骨上。陆逊压抑的闷哼声随着每一次的杖责响起,最终湮于无声。从始至终,孙权一直站在那里,他没有闭眼,只是掌心被攥得生疼。

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讲如同噩梦一般,但是他却无法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他甚至不知一切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等到彻骨的寒意从身上褪去,刑场上已经没剩下了几个人,陆逊依旧在原地没有动弹,不知是否陷入了昏迷,而孙策则直直地站在他的面前,犹如一树挺拔的青松。

“我知道你和那姓陆的关系好,”孙策说道,“但是你也该知道,我不可能手下留情的。”

孙权低下了头,沉默了半晌,才暗哑着嗓子道:

“嗯,该罚。”

孙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揉了揉他的发顶道:

“干什么说的这么委屈?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又道:“好在你今日没有冲动行事,我可不想连着你一起罚。”

孙权点头称是,目光却已被另一边吸引了去。陆逊似乎已经转醒,挣扎着支起身子,一旁的吕蒙想扶他一把,没成想竟被他严辞拒绝了。不知陆逊又对吕蒙说了些什么,总之那人颇为为难地杵了片刻,挠挠头又看向孙策这边,最后只得作罢。

此时此刻,陆逊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走起路来竟如同快要散架的木具,仿佛被风一吹就能倒下。孙策见了此景,从喉间轻哼了一声,道:

“虽然不自量力,但还算有志气。”

“陆逊师父!”孙权焦急地唤他一句,甚至不忍再看一眼他毫无血色的面容,“兄长已经走了!你伤得太重,我背你回去。”

说罢,他向前几步,半蹲在了陆逊面前。可陆逊却像是浑然不觉似的,只顾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师父,”孙权的心一横,冷冷道,“我不管师父是同谁置气,同兄长也好,同自己也罢。总归——我没做错任何事情。”

陆逊的脚步一顿。这番话语唤醒了他昏聩的神智,眼前的少年与多年前那个哭泣的身影渐渐重合,而对于那一日的事情,他始终是觉得有所亏欠。此刻见孙权如此说,他只得轻叹了一口气,勉强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孙权紧紧托住陆逊的双膝,再小心翼翼站起,仿佛将对方当成了一件易碎的瓷器。陆逊沾了血的手垂在少年肩膀的两侧,几乎灼痛了他的双眼。他的师父应当是痛极了,此刻几乎整个人都瘫软在了他的身上,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沉默了片刻,许是怕孙权多心,陆逊才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我没有同你生气,只是觉得有些惭愧……仲谋公子唤我一声师父,我却犯下如此过错,实在是令人不齿。”

“倘若还有今日,师父仍会行同样之事么?”孙权只是这般问道。

陆逊轻轻地“嗯”了一声。

于是孙权便道:“那就是军法太过死板。师父执意要做的事,总还是有其中道理的。”

陆逊无可奈何地笑了两声,孙权能够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过了片刻,陆逊似乎是觉得应给孙权一个交待,便又道:

“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

谁知这话竟使得方才缓和的气氛降入了冰点。他的尾音方落,孙权便觉先前那被焦急冲淡的怒火迅速上涌,连带着脸色都冷了三分:

“我还没问师父,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与我商量?既是要请罚,为何不告知于我?”

陆逊没想到孙权的怨气如此之大。许是知晓自己接下来的答复无异于火上浇油,他沉默了半晌,这才低声道:

“……我怕你意气用事。”

孙权气极反笑,他侧过脸去,本想打量一番此刻他的好师父是何神情,却见那人双目微阖,眉睫有些心虚地微微颤动着。许久前纠缠他的那股焦躁又适时地涌上心间,横亘在他的胸口处无法散去。孙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组织起自己的言语来:

“师父恐怕话没说全。”

陆逊的双眼猛然睁开,却又自知理亏似的,只敛起了神色,并不答言。

“师父还当我是孩子,所以觉得我会一时冲动,从而惹出祸端。”孙权径直说下去,到了最后,满腔的怨愤竟化作了些许自嘲,“师父从未以一个成人的眼光看我,因此也并不知晓,即便你如实相告,我也不会如你所想的那般无理取闹。”

“是我小觑了公子。”陆逊坦诚道。

孙权轻轻勾了勾嘴角,这笑意平白惹得陆逊头皮发麻,似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师父为何不怕我日后知道了与你置气?是因为自信,觉得我瞧见你伤得如此重,便不会再计较旁的事么?”

这一句犹如平地惊雷。孙权能够感到背上之人明显地紧张起来,他师父的脊背本能地绷直,无意间竟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却又只得将痛呼竟数压抑。孙权不得不承认,其实陆逊的推定有几分道理,仅是见了那人难得慌张的神态,他下一次开口的语气便不由得轻了一些:

“师父,你知道自己对我很重要,是不是?你明明知道,却用这招来对付我。”

“下一次,别再这么做了。我不喜欢这样。”

他说了“下一次”,这代表了孙权的宽恕。少年的真心完全展露在陆逊的眼前,而他也知道,这些话对于孙权来讲是多么的不易。他不知道孙权如今抱着怎样的心情,可脑海中却不由得想起了无数个过往的岁月里,少年陪伴自己的画面。

初见的时候,二公子才堪堪长到他的腰处,如今却可以稳稳地将他背起;小少年向来爱哭,每每受到女公子欺负,便总爱钻进自己怀里诉苦,如今却眼神坚毅,冷静地与他剖析今日的情况……

如此看来,便是他的判断太过狭隘了。

陆逊垂下头,任由脸颊贴紧了孙权的脖颈。少年与他接触的皮肤红得发烫,不知又在想些什么。看到孙权故作冷漠的表情,陆逊平白的就有些想笑,或许也只有在孙权面前他才敢这般肆意,竟在遭逢诘问之时弯起了嘴角。

“陆伯言,你又笑什么?!”

孙权似乎真的有些恼了,耳尖却涨得通红,仿佛被人逼急了似的。他故意将语气放得狠些,好让身后那人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我方才在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仲谋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你别打感情牌。”孙权生硬地说道。

“好。”陆逊轻声道。

孙权从未如此见过他如此顺从的模样,这并非对一个孩子的纵容,仿佛更像是亲密者之间的哄劝。正待他疑虑间,却又听得陆逊缓缓地,说出了他曾肖想过无数次的话语——

“此次事件,是我之过。在下于此发誓,若有下次,定当提前告知公子。”

“仲谋公子,你的确已经长大了。”

孙权怔了片刻,第一反应竟是怕陆逊又在安抚自己,可当他对上那双真诚的眼睛时,他便知道陆逊并没有撒谎。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的,却又怕脱口而出的话语再次使那人觉得自己幼稚,一时竟是无言。

最后,他还是小心地、郑重地说出了深埋在心底的承诺。那是不知从何时而起,他在无数个相拥而眠的雪夜都曾想说出的誓言:

“……陆逊师父,以后都有我了。”

他看到陆逊愣了片刻,而后露出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令他永生难忘的笑容。他的师父伏在他的耳边,说出的话如同一片雪花轻盈落下:

“不是一直都有吗?”

(14)

陆逊再醒来的时候,背后的伤口已被稍微处理了一番。他运气不错,还未到孙府就昏睡了过去,否则除去黏连在伤口上的血衣又是一件苦事。然而伤口依旧在那里,揪心的疼痛再一次席卷全身,陆逊本能地蜷起手掌,却发现五指并不能顺利合拢。

他有些疑惑地往自己的手上看去,却见整个手都被细致地绑上了绷带,而孙权的手指牢牢插在其间,仿佛隔开指节的一道道关隘。

少年见他醒了,有些局促地抽开手,侧头轻咳一声:

“师父往后还要誊写文书,手是最要紧的。我怕师父昏迷中一时不察,再将手伤了。”

陆逊方才醒来,也未过多思考这话中之语,只觉得孙权确实越发稳重了些,自己方才所言果然不错。

说话间,已有侍从捧着配好的膏药前来。孙权往前多走了几步,似乎是不想让他人靠近,之后便挑起一块晶莹的脂膏,对陆逊道:

“我帮师父上药。”

陆逊恭敬不如从命:“有劳。”

于是孙权的手便抚上了陆逊伤痕累累的脊背。他生怕自己力道太重,便先选了红肿未破的部位,指下相触的肌肤微微发烫,不知不觉间,他的心跳又像先前那般跳个不停了。他咬了咬牙,暗自告诉自己不该是想入非非的时刻,便又沾了药膏抹向伤重处,常人的腰部本就敏感,孙权触及那处时,陆逊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几下,手掌再次试图合拢,却又被孙权再次握住。

“师父,再过片刻便好。”孙权抚了抚陆逊的手背,却觉得自己连话都要说不清了。他的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时而想起孙尚香吵吵嚷嚷的画面,时而又记得母亲曾叮嘱自己要主动些。他想师父如今精神不济,自己问了什么,他也不一定会记住,两相权衡,终于下定决心,抛出了个模棱两可的问题:

“前些日子,尚香说的那些胡话……师父可曾听闻?”

许是被学生照拂使得陆逊感到惭愧,如今他的耳尖也泛着红,顿了片刻,才低声道:

“女公子应是玩笑,仲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孙权叹了一口气,将药膏的盖子缓缓合上。他坐到床榻边,轻轻捻了捻自己仍留着余温的手指:

“师父方才还说不把我当孩子看……我不是在向师父寻求安慰,只是想听听师父的想法。之前有很多人都向我打听那人姓甚名谁,唯有师父……似乎并不在意。”

“我想问问师父,是不是……已经知道此人是谁了?”

孙权说完,气氛便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垂下头,静静细数着陆逊清浅的呼吸声,仿佛在等待着自己的宣判。果然还是太心急了,他想,他本该先周旋一番的,或许师父原本只觉得这只句戏言。

“恕在下无法作答。”

陆逊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这回答出乎孙权的意料。他侧过头看向陆逊,却见那人的脸红得竟有些不自然。他生怕陆逊是发了烧,赶忙伸手抚上那人额头,却感到陆逊微微闪躲了一下,见他只是试探体温,这才由着他的动作。

温度只是略高了些,并无其他迹象。

孙权并没有将手挪开,而是低下头,带着些不可置信看向陆逊。他的心已经乱成一团,只觉得窗外风卷动树叶的声音都格外吵嚷。陆逊琥珀色的眸子颤动着,似乎并不愿与他对视,只片刻,那人便侧过头去,微微皱起了眉心。

“你知道。”几乎是同时,孙权作出了判断。

“这个问题的回答在于仲谋公子,”陆逊仍闭着眼,声音却镇定了许多,“在于你……想不想让我知道。”

陆逊的意思很明确:如果孙权介意的话,他可以把刚才的事情轻轻揭过,甚至,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想听师父的想法。”尽管陆逊已经表达得很委婉,孙权还是想要让他亲手为自己的感情作出裁定。他的双手紧紧地攥住衣角,如以往每一刻那般固执而倔强:

“师父,你对我……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没关系……对我有过师徒之外的感情吗?”

房间内安静得吓人,说起来,从小到大,他还未曾被陆逊严词拒绝过。他的师父偶尔也会怪他偏执、责他决绝,可若细数下来,从没有过一次将他推开。他永远不会忘记每一次离家出走,都是陆逊将他寻回;也不会忘记自己一时意气用事,陆逊训斥他后夹杂着心疼的眼神……只是这一次,他的师父不会再纵他了。

陆逊向来将这些事情拎得很清,他一定知晓,若是在此处草率敷衍,又会使对方的内心如何的煎熬。孙权知道,无论如何,陆逊总是在乎自己的,他若要断,便不会给自己一丝一毫的念想。

可陆逊却道:“在下不知。”

“初次听闻此事时,逊便猜到公子心中所思,只是……仅觉得公子尚且年少,心性未成。”陆逊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他不知自己为何不训斥孙权,叫他日后莫要再想这些罔顾伦常之事。可是他也记得,自己先前才答应过孙权,不会再对他有所欺瞒。

因此,他只是平静地将自己这些日子的所思所想尽数剖析,倘若一个无情的刽子手,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的罪行。

陆逊抬起头,仅是这一微小的动作,便牵扯得他身上的伤口疼痛不已,可他却仿佛浑然不觉。他看着少年不再稚嫩的侧脸,知道此情此景早已不同于往昔,可他却还是无法迅速转寰曾经的态度。

扪心自问,孙权待他,确实是细心至极,且与常人皆不同。多年的相知相惜,他虽一向当作师徒情谊,可如今猝然醒悟,却也难免像孙权那般叩问本心——他当真,就没有过片刻心动么?

孙权见他此状,便也并不强逼,倒不如说,陆逊没有全然拒绝已经使他喜出望外。他低下头去,望向陆逊的眼神满是认真:

“那我便等着师父。”

“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

(15)

今年的节礼,孙权有心多添置了一件。那是条成色上佳的玉佩,当他将其从锦盒中拿出之时,其中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虽是如此,孙权还是能够察觉到陆逊态度的改变。他的师父当真是言出必行,最初的时日,陆逊会拿平日里的公务考他,后来渐渐地便也会同他讨论些问题。有时两人争论时势到激烈处,孙权会有一刹那的愣神,他会凝望着对方被烛火映照出明暗的侧脸,再不动声色地敛起笑意。

师徒的界限,似乎渐渐地也不再分明。

此次他送出玉佩,本意并非催促陆逊作出选择,只是想剖白自身所思,好让陆逊知晓他心已如磐石,不会更易。可惜他忽略了此举在那人眼中的含义——当他看到陆逊无措而闪躲的眼神时,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些许羞赧,捧着玉盒的手也垂得低了些。

“师父若不想收……”

“多谢公子。”陆逊轻声道。

孙权捏住锦盒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抬起头望向陆逊。他的师父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来,他忽然觉得,为了这个微笑,他已经等了许久的年岁。

“那我便为师父系上。”

孙权这么说着,食指轻轻勾缠上了陆逊的腰带,再低头认真地将其与玉佩的绶带结至一处。他的身量比陆逊略矮些,垂首的时候,陆逊便可以瞧见他衣领处露出的脖颈。几缕未梳上的发丝随着少年的动作小幅度的晃动着,陆逊不知怎的便红了脸,慌忙把视线投往别处去。

即使孙权的动作很小心,陆逊依旧觉得腰处轻微的衣料摩擦格外明显,如一只幼猫似的,伸着没有杀伤力的爪子一下又一下地挠在他的心间。他忽然很想拥住眼前的少年——以往为了安抚对方,他总会这么做的,可是如今却做不出了。于是他只能有些木讷地站在原地,腰背挺直得如同等待军令的将士。

孙权仿佛知道他所思所想似的,甫一将玉佩系上,便虚虚地拢住他的腰,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少年侧过头安静地看他,陆逊却不知自己有何好看的,明明如此生涩无趣,给不了他半点回应。可孙权却看起来心情大好的样子,他将脸埋进师父肩颈的布料里,声音显得闷闷的:

“师父,我今晚……”

“给你备了客房。”陆逊道。

此话一出,两人便如同被定住一般双双陷入了沉默。陆逊此番答言本就属实,他原先想着孙权个子长了许多,再与自己同榻显得拥挤,于是提前给他收拾好了房间。可在此情景下,这话便难免使人生发出新的遐思。陆逊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慌忙找补道:

“……真的准备了。”

这生硬的语气只能说是越描越黑。瞧见孙权面上掩饰不住的笑意,陆逊欲盖弥彰地往后退了一步,更觉得无地自容。

“师父早日安歇,”孙权知若是再不转移话题,陆逊怕是一整晚都要睡不着,“明日一早……我们便可相见。”

说这话时,他的嘴角竟不由自主地上扬,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晨起便能见到心上之人是如此令人喜悦的一件事。对面的陆逊想来也是如此,此刻眉心微舒,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转身的时候,孙权分明瞧见他师父将手藏在袖袍里,悄悄触了触腰间那玉佩。

(16)

由于孙策出征的缘故,坐阵后方的职责便交给了孙权。这也是他首次接手如此重要的事务,故而格外谨慎,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偏偏山越那边的匪徒又在此时作起了乱来。自严白虎被除去后,山匪们内斗了好一阵子,从此便元气大伤,于是孙策也没将他们再放在眼中。谁知他前脚刚走,那些乱军竟奇迹般地组织成了队伍,又开始时不时劫掠些粮草兵马等物,猖獗得无以复加。

对于此事,孙权提出了令众人都意想不到的方案:诱杀。按照他所说,便是派一人往山匪寨中去,劝说他们出兵攻城,再在山道上埋上火药,并埋伏兵马形成合围之势,将他们一网打尽。

起先并无人支持他的意见,二公子从未统过兵,更何况这计策实施起来困难重重,本就像天方夜谭。直到孙权拿出了详尽的山路地形图,甚至透露出自己早已派人布好了火药之后,众人的言辞才略有松动。首先拍板的是吕蒙,他本就被孙策叮嘱留下给自家幼弟撑腰,此刻见孙权胸有成竹的模样,当即便应了下来。此后陆续又有几人赞成,此事便有了再议的机会。首要的问题仍然存在:到底是哪个说客有如此本事,能诈得对方兵马出寨?

孙权道:“我亲自去。”

他此话一出,先前沉寂的反对声便重新激烈了起来,就连方才支持他的几人都面露难色。孙权却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任凭他人如何说都不动摇。后来他约了几人密谈,说也出奇,没过几天,讨论的风向便又进行了一轮逆转,这事竟真就这般敲定了。

将最终的决策制定完毕后,天色已然入夜。孙权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前脚刚迈出议事堂,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等候的陆逊。

月光冷清地散落在那人的身上,与如火的外袍碰撞出别样的情调。在这些日子的争执中,要数陆逊与他尤甚,这也总使得孙权头痛不已。可此刻见了那人,不知是否是因为已经尘埃落定,孙权的心情竟轻快了不少——尤其是见那人终于系上了早已摘下好些天的玉佩时。

“师父。”孙权轻唤他一声,自然地接过了陆逊手中提着的灯盏。

陆逊却未与他有过多寒暄,只是开门见山道:

“你执意要行此事,我拦不了你。只是若定要有一人前去敌方腹地,便就由在下代劳吧。”

灯盏中的烛火摇曳,二人的剪影便在微弱的光影之间忽明忽暗。孙权沉默了片刻,久到陆逊以为他要避而不答此事,他却倏尔开口道:

“必须得是我。”

“师父,”少年的眸子映照出火舌的颜色,神情是陆逊不曾见过的冷峻,“这是我的机会。”

其余的便不用多说了。陆逊知道这次行动于孙权而言意味着什么,他藏锋多年,须得兄长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他得证明,自己是值得孙策委以重任的人。

“……太危险了,”陆逊看向孙权的眼神中带着无奈与责备,“你过于心急,若出了差错,后方便无人坐镇,这一后果不是你能负担的起的。况且山匪喜怒无常,他们若挟持你都已算是幸事,再加上山路崎岖,施以火药之后,你又怎能保证安然无恙?”

孙权静静地听陆逊在身旁分析着其中利弊,他固然冷硬得像一块顽石,此刻脸上却也带上了柔和的色泽。他望向陆逊那双满是忧思的眼睛,从那之中,他可以读出对方未尽的话语。

或许自己可以赌一把。孙权想。

于是他开口了:“此事我有把握。”

“如今统领山匪的首领,原先与我相熟。先前他事于严白虎,劫掠粮草之时被兄长所擒,便派人来求我。我修改了府上的计簿,谎称他是为我运送货物,帮其遮掩了过去。”

陆逊微微睁大了双眼。眼前少年的身形忽然有些看不分明,他向来知道孙权暗地里不可言说的心思,却未想到他行事已经胆大至此。若再由此发散下去,那首领能在孙策离开后迅速得到今日的地位,背后又何尝不能是有人在搅弄风云?

而如今,恰好有一人等着乘风直上。

“我先前叫师父不要欺瞒我,此事我便也不欺瞒师父。之前说服叔叔伯伯们的地图,便是由此人进献与我的,我暗地里查访过,图中并无错处。”

狂风乍起,将孙权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陆逊默默地站在原地,只有手中的灯笼随着沉闷的“嘎吱”声左右摇晃着。他垂下了眼睛,孙权以为他是要训斥自己,却听闻陆逊轻声告诫道:

“此人留不得。”

孙权的内心忽然便轻松了许多。他伸出手去,在袖袍的遮掩下想去勾陆逊的手指,却被那人躲开了。

“师父放心,明晚,他只会和那些匪徒一同消失。此事还请师父为我保密,若要责罚,也待过了这遭再议。”

陆逊轻轻叹了口气,只因他一时心软,便被他的好学生扯到了一条船上去。他自然是可以将此事泄露出去,这样或许可以明哲保身——但他永远也不会这样做。

“你有把握,火药却无情,”最终,陆逊只是这样道,“不管如何,千万小心。若下次行事,记得要留条后路。”

孙权却摇了摇头,轻笑道: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17)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除了身上挂了些彩之外,并无意外发生——孙权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勒紧自己小腿上的布条,试图止住涌出的鲜血。

山体四周已隐隐有震动传来,小石不时从头顶处滚落,远方也传来厮杀的声响——孙权知道,自己得快些离开了。他将最长的那柄剑支在地上,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去,正在此时,背后却忽而一寒,待到他闪身躲开,已有一剑贴着他的肩膀刺出。

也是,方才他趁乱从山匪的营帐中逃脱,想来对方已经反应过来中了计,正在四处追捕他。孙权反手一剑将那人斩首,加快了前进的步伐。方才止住血的伤口再次崩裂,好在他已经痛得有些麻木。要说今日最大的失算,便是他没想到,自己会伤到这么个要紧的地方。

陆续解决掉身后几个追兵后,眼前的山道也愈加狭窄。孙权扶着凸出的山石,沿着内壁缓缓行走——忽而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手中的石头猛然碎裂,他竟就这样一路滚了下去。孙权单手护住自己的头部,另一只手迅速拔剑,好不容易在陡峭的山壁上固定住身形,却又有一箭贴着他的脸颊划过,孙权转过身去,只见不远处有人正挽弓搭箭,直指他的额头。

然而他却为对方的命运微微勾起了嘴角。果然,那支箭没有再射出去的机会,弓箭手的脖颈处有寒光一闪而过,随即血液喷涌而出,尽数洒到了身后那人摇晃的剑穗上。

那明明是文剑的象征。

“师父,”孙权此刻已从乱石中脱身,朝仍站在原地的陆逊处走去。他握住陆逊冰凉的手掌,这一次,他的师父没有躲开,“我原以为你至少会点一盏灯。”

陆逊转过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带着些嗔怪:

“夜间行动,点灯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师父可以不来。”

孙权看向他的眼神真诚不似作伪,手却攥得更紧了些。他明明知道他的师父有多怕黑,却仍是在陆逊的桌案上留下了自己撤离的路线,上书“后路”的字眼。他知道他的师父肯定会来找他的,可是却仍是不厌其烦地试探着,唯恐自己的期许落了空。

“仲谋公子明知我的选择。”

即便猜到了孙权心中意图,陆逊还是没能说出半句重话来。他伸手扶住少年的肩,搀扶着他往回走去。两人难得都不说话,只有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回荡,吹拂着他们的发丝飘扬到一处去。

行至安全处,孙权忽而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向山脚下的火光。那处仍在交战,虽听不见嘶吼声,他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流淌在血脉之中的激荡。

“带兵的是吕蒙吗?”孙权没头没尾地问道。

“是,”陆逊答,“孙策离开时,让吕蒙负责统领兵马。”

“兄长也让你留意布防。”孙权接过他的话,这般道。

陆逊侧过头去,看向孙权由于失血而惨白的脸颊。明明曾是禁不住伤口的少年,如今却紧抿着双唇,至今都没有喊出一声痛来。他隐隐地猜到孙权话里有话,却仍是如实答道:

“收到你的消息后,我便将职责移交给了可信之人。公子请放心,不会再有差错。”

孙权搭在陆逊肩上的手紧了紧。他靠近师父的侧脸,贴在对方耳边轻声道:

“如果是我呢?如果是我……叫你留在后方,你还会来找我吗?”

“师父,你会……不,你能站在我这边吗?”孙权搂得他更紧了些,他的音色柔软,像是无理取闹的孩子,可那语气却冷得令人胆寒,“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面对什么人,师父都能站在我这边吗?”

陆逊忽然明白孙权到底在试探些什么。

他在试探自己是否值得他说出这番话。

于是陆逊开口,轻柔的话语很快便湮灭在风声中,如同许下了一个隐秘的誓言。孙权定定地瞧着他,眸中有某种不知名的光芒闪烁。他的手轻盈地、大胆地抚上陆逊的脸颊,轻轻为对方拭去了方才溅上的血渍。不知为何,他的心在这一刻才完完全全地安定下来——

眼前的这个人,如今真正属于他了。

他的师父没有被展露出的獠牙吓倒,即便穿越黑夜,也会独行在险境中寻找他的身影。孙权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都是害怕的,他信任于陆逊的心迹,却又无时不刻不在提防对方的背叛。为了不让自己的期待落空,他总是设想好了最坏的结果,好在,他的师父一次都没有令他失望过。

“修改计簿一事,还请公子回去自行领罚。”在如此亲昵的动作下,陆逊不近人情的话语显得格外突兀。

孙权无声地笑了笑,旋即如寻常讨饶的学生那般道:

“此事恐不好处理,不若师父私罚我?”

他屏息等着陆逊的反应,他的师父向来心软,此次也却兹事体大,想来陆逊当真会饶他一马。果然,陆逊思忖了片刻后,点头道:

“那便再将先前所学抄三十遍。”

孙权点头称好。处理完陆逊那边的事,孙权便也可以着手自己未竟之意,他抬起头,紧盯着陆逊微微上扬的唇角,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先人订立盟约,似乎要做些仪式,这才显得郑重些。”

“确是这样没错,”陆逊道,“若公子需要,我回去便着手准备……”

他的尾音被吞没在突如其来的吻里。少年口腔中的血腥味在他的舌尖蔓延,那吻蛮狠而没有章法,像是想了许久才急切至此,又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叫对方尝尝他的厉害。锋利的犬齿划破了陆逊的嘴角,于是两人的血液交融到一处——陆逊终于弄明白了这个吻的含义。

他忽然就有些想笑。或许眼前的少年自己也分不清,他到底是为了所谓的誓言才继续了这个吻,还是为了这个吻才编织出了所谓誓言。可是这都不重要了,陆逊想,只是这样便好。

少年紧紧地拥住他,如同私藏着他举世无双的珍宝。在纠缠而热烈的气息间,陆逊有那么一刻突然觉得,似乎漫长的黑夜也变得不甚可怕了。

孙权总说,孙策是照耀孙家的太阳,每每谈及此,他钦羡的语气中便带着些落寞。可陆逊却想说并非如此,就如同无数个寒冷的黑夜那般,此时此刻,孙权亦是点燃他寂寥人生的那串火苗。

安静而沉默的少年,在他眼中却有着世间最温暖和煦的光芒。

陆逊伸出手,轻轻地攀上了孙权的后背,随着每一次的呼吸,相拥的力度都在逐渐加重。他们似乎借此将彼此刻进灵魂深处,此后每一次呼唤对方的名字,骨骼都会迎来一次轻微的战栗。

静谧的月色下,他们无声而热烈地相拥。

End.

*GB向,不喜的姐妹小心误点~

*是文丑听到传言,误以为你另有他人后的故事

*彩蛋是文丑怀孕后你们彻底心意相通

*会有OOC,提前致歉

近来,坊间多了些关于广陵王——也就是你的奇怪传言。

最开始,是城中最大的丝绸坊的老板无意中说漏了嘴,说广陵王殿下不愧是皇亲国戚,生活奢靡,居然用她家最好的丝绸去给孔雀做衣裳。

便有书生说:“孔雀可不是人人都能见到的,此等神鸟,居然愿意停留在广陵王府中,接受殿下的供养,想必是因为广陵王殿下的仁慈爱民之心感动天地。”

也有人怀疑消息真假的,但城里最著名的酒楼的老板拨着算盘力证:“哎呀,我可亲耳听到的,上次殿下亲自来我这儿打包了我家最有名的薏米...

也有人怀疑消息真假的,但城里最著名的酒楼的老板拨着算盘力证:“哎呀,我可亲耳听到的,上次殿下亲自来我这儿打包了我家最有名的薏米糕,说是府上的孔雀嘴最挑了,近来瘦了不少,所以才来我这儿打包点吃的给它换换口味。”

于是流言就此传开。

被珠宝店的老板听到后,老板右手握拳锤了锤掌心,恍然大悟:“难怪,我就说殿下上次来时,说府上的孔雀眼太挑,一般的入不了他眼,还得他亲自来选。”

又是丝绸、又是美食、又是珠宝,城中某位浪漫的诗人不由得联想到:“莫非我们广陵王殿下府中养的不是神鸟,是神女?只是殿下担心坏了女公子的声誉,所以对外才以孔雀喻之?”

身为英年未婚的广陵王,城中的百姓早对你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如今听到这种疑似你终身之事的传言,自然忍不住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全城,传得沸沸扬扬。

你坐在凄冷安静的书房里,看着摆了满桌的关于“孔雀”、“神女”的小道消息,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关心你的百姓们:你的孔雀、你的神女,已经又飞出去五天不着家了。

是夜,夜深露冷,孤枕难眠,你在书房处理公务到了半夜,这才认清现实,打算回房吹灯孤独睡去。但你刚刚熄灯躺在床上,就隐约闻到了馥郁的木樨香。

深秋时节,木樨已经谢了,哪儿来的香味呢?

正奇怪时,却听到床前有细碎的衣物摩挲声,被子被掀开,偷袭的人柔软的身躯轻轻贴坐在你的小腹上。木樨香味变得浓郁,单薄的寝衣抵挡不住来自他人的滚烫温度,烫得你小腹微微收紧。

如此滚烫的身躯,手却是冰的。雪一般的指尖一路轻点,从你额头滑向你的嘴唇,试探性地微微探入,被拒绝后,又挪到你的双眼,轻轻按在你的眼皮上,微微用力按压,指尖的凉意便浸透了你的眼珠。

来人的声音也是冷的:“殿下不怕歹人夜袭?”

你放松地躺在床上,任由他指尖按着你的眼睛:“怕什么?阿蝉在外面守着呢,歹人可没法避过她悄无声息的进来。”

“但末将也确实算不上好人,比不得殿下娇养在府上、广陵百姓交相称赞的‘神女’。”压在你眼皮上的指尖便更用力了两分,然后突然放开,文丑感受着指尖残留的温度,意味不明地笑道:“瞧,殿下醒了都不愿意看末将一眼,莫不是怕您的‘神女’知道了不高兴?”

“竟然连你这个不爱呆在广陵城的也听到了?看来这传言传得有够广的。”或许是深秋天冷,文丑手冰得像是月下的霜一般,你连忙把他的手塞到怀里帮他捂着,睁眼调侃道:“爱慕一人时,恨不得把世上的奇珍异宝都奉到他面前,换他一笑,自然不敢做惹他不高兴的事。”

文丑也不推拒,任由你用千金之躯帮他捂手。或许是沐浴过了再来的,他身上还带着点湿润的水汽,用木樨发油润过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身上,打湿了他身上单薄的寝衣,藏起来的淡红色花蕊便透过半透明的寝衣若隐若现地露了出来。

你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才发现居然还有点滴水,但你手边又没有趁手的帕子,只能用枕上的枕巾给他擦着发尾。

文丑坐在你小腹上笑着看你,却不愿意动,你坐不起来,只好躺在床上别扭的伸手去给文丑擦头发。可惜你手再长这个姿势也够不到文丑的头顶,试了几次后,文丑还是嗤笑一声,自己主动乖乖低头了。

你一边擦一边忍不住操心唠叨:“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啊,披着湿头发头疼了怎么办?”

“殿下这时倒知道心疼我了?”文丑附身,氤氲着木樨香的发丝从他肩头滑落,流淌在你身上,让你也染上了一身的花香。他红艳艳的舌头探入你的唇缝,若有若无的茶香便渡入你口中:“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下您自己吧。看看,您与我这般亲近,让您倾慕的‘神女’知道了可怎么办啊?”

“吃了桌上的茶糕?”唇齿交融时你尝出了味道,之前的种种反常叠加在了一起,你这才意识到文丑情绪不对,顾不得逗他了,关怀地连声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不是一向不爱吃绿茶口味的东西吗?怎么突然吃这个?你是不是饿着肚子通宵赶路了?”

文丑冷哼一声堵住你的嘴,他怎么会告诉你,他听到传言后是昼夜兼程赶了几天的路才能在今夜赶回广陵。

明明路上大腿被马鞍磨得生疼时,已经想好了那位“神女”的一百种死法,回来后却犹豫了。思虑再三,回来第一件事便成了沐浴更衣爬你的床,为了保持体力,还随手拿你桌上的茶糕垫了垫。

真讨厌,你总能影响到他的判断。

于是他按着你眼睛时,最后一次警告自己,如果你睁眼看他时的眼神藏着哪怕一丝一毫的厌恶,他都要接将你的眼睛挖出来,然后找出那个传闻中的“神女”杀掉,再把你偷走,悄悄藏起来。

可是你没有,你还是那般温柔地望向他。

文丑微微抬起头,金绿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幽冷,他紧紧盯着你的眼睛,如同蛇打量着自己的猎物:“自然比不得殿下的‘孔雀神女’,只是胃口不佳就要劳您亲自去买薏米糕。末将本是奴仆之身,地位卑贱,能吃上主人家剩的糕点已经该感恩戴德了,不是吗?”

你最不爱听他贬低自己,一边捻着发丝检查干湿度一边打断他的话:“胡说什么呢?”

文丑嫌抬头太累,干脆直接趴你身上打断你的唠叨:“殿下可还没回我话呢~”

“嗯?”

“您与我这般亲近,让您倾慕的‘神女’知道了可怎么办?”

你确认头发擦干了,把枕巾丢到一旁的矮柜上,将他的发丝在手上绕啊绕,不紧不慢地逗他:“那他自然是会生气啦。”

文丑从你手中抽走已经干得差不多的发丝,全部捋到脑后,趴在你身上抬起头望向你,小扇子般的睫毛微微扑闪:“哦?我倒是很好奇,他生气时会如何?”

你想到文丑刚进来时的动作,叹了口气,故作无奈:“他那般高傲的性子,想必是挖了我看别人的眼,再把对方千刀万剐远远埋了吧。”

文丑嗤笑,语调柔媚而讽刺:“哦?看来是世家的小公子,难怪性子这么烈。”

你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世家的,他……他曾自称是奴隶之身,不过他有个世家的哥哥,二人在乱世中相依为命。”

文丑猛地抬起身,胳膊撑在你肩膀两侧,从高处俯视,打量你的表情:“这样卑贱的身份,哪里称得上是传说中的‘孔雀神女’,殿下莫不是寻末将开心?”

“若是这短短几句话就能哄你开心,倒是我赚了,”害怕文丑冷,你搂着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躺在你身边,被子往上拉到他脖颈处,然后慢悠悠跟他描述初见时的一眼万年:“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兵荒马乱的人群里见那弟弟的第一眼,眼睛里就只能容下他了。他哥哥真的把他养得极好,难得一见的孔雀翎、琳琅的珠玉妆点在他身上,衬得他熠熠生辉,不像是这乱世里的将军,倒是像那从天而降的神女。”

文丑不满地打断你的话:“颜良那审美,只会把战利品堆到一起让我自己挑,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你摸了摸他的头:“嗯,是我家小孔雀审美好,把自己羽毛打理得光鲜亮丽的,才让我一眼望去,人群里就只能看见他了。”

“所以殿下是一见钟情?”

“算是也算不是。”

你回想着再次相见时,头颅落了一地,文丑刀尖滴落的血在地上积起了一个小血洼,动手时还热着的血溅在了他雪色的脸上,他却毫不在意地站在你身边,谈笑间,毒牙若隐若现,像是一条毒蛇,随时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盘上你的脖颈,将毒液注入你的血液中。

文丑言笑晏晏,低语如蛇嘶声:“确实,毒蛇这样阴暗处生存的动物才是最配得上我这种恶鬼的……殿下不怕吗?”

“怕什么?”你笑道:“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震惊他的反差。第二反应就是,我要养他,孔雀也好,毒蛇也罢。若他愿意待在我身边,他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当什么就当什么。”

“只是谁知乱世中生死难由人,他和哥哥双双殒命战场,我听到消息时手上的杯子都没拿稳,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俩救回来,让他俩在广陵养伤。”

那段过去对你、对文丑都是段伤心事,他不欲搭话,你也轻描淡写的略过:“我想留住他们。哥哥被绣球绊住了脚,舍不得离开了,但我却不知道用什么留住弟弟。”

“蜉蝣朝生暮死,他取个这样的名字,是不是代表他不会在意自己的性命,我留不住他?”

“他带着蜉蝣军出去时,我曾梦到他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这次我来不及救他,甚至连他的尸体也寻不到。梦醒后,我也考虑过要不要用跟金链子把他锁在我的床上,锦衣玉食地供着。”

“金链子吗?听起来不错,”一直沉默听着的文丑听到“金链子”时终于笑了,调侃道:“只是殿下舍得?”

“舍不得啊,我珍惜他的性命,但更在乎他开不开心。”你叹了口气,五指在文丑纤细的手腕处比划着,有些遗憾:“所以只能在府里等他,受伤了,给他包扎;生病了,给他喂药;没胃口了,给他准备好吃的……”

说到好吃的,文丑想起了广陵酒楼的传言:“可我不记得我吃过那家的薏米糕。”

你无奈道:“因为你确实没吃,你看了眼就说白花花的看起来没胃口,最后全被颜良拿去喂绣球了。”

文丑眨了眨眼,把你的手牵过来贴在自己脸上,侧着脸蹭了蹭:“听殿下这么说,文丑倒成了那无情无义的天上神女,辜负了殿下的一片真心。”

“可不是嘛。”你感觉掌心的触感实在太过柔软,忍不住轻轻掐了掐。文丑微微眯眼,或许是今日心软,并没有反抗你,于是你更加肆无忌惮了:“所以,我的小神女,打算怎么补偿我呢?”

“传闻西王母得知襄王对她的爱意,倾慕其风雅,送了他一夜之欢,”文丑带着你的手挪到他纤细柔韧的腰侧,去解那紧紧束缚着他的腰带:“但文丑只是一个小神女,比不得西王母殿下的身份尊贵,为了报答殿下的爱慕之意,看来只能许殿下夜夜欢好才算公平。”

“也不知殿下会不会觉得亏了?”

你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求之不得。”

你的孔雀、你的神女,终于心甘情愿留在了你的怀中。

*四爱预警,慎入!

*男揣包预警,慎入!

孙策很信任你,唯独对于你说他怀孕一事不当真,反而理直气壮的捧着你的脸,笑道:

“我江东孙氏虽尚武,但脑子不傻,男人怎么可能怀孕。”

可你多次认真地用自己会的一丁点儿仙法试探过他的脉搏,真真切切地听见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心跳,炙热有力。

若非怀孕,就是鬼上身!

你宁愿相信前者,于是开始限制孙策的一系列危险活动,为此你们大吵一架,劝架的人险些把屋顶都掀开,七嘴八舌闹得不可开交。

恰逢广陵遇事,你不得不暂辞江东,临别谈起要保重身子时,孙策又想驳你,你索性闭了嘴,很有骨气的小...

恰逢广陵遇事,你不得不暂辞江东,临别谈起要保重身子时,孙策又想驳你,你索性闭了嘴,很有骨气的小半月没理他。

上河道的敌袭常年不绝,他们妄图从孙氏口中争夺残羹冷炙以果腹,不惜一波又一波的送上人头,奈何江东为首的强豪是护食的山虎,外敌不清,杀戮不止。

少年横刀立马于战场中央,脸颊手臂身躯皆溅满血渍,它们像大雪中飘摇的红梅,刺眼诡谲。

“还有不怕死的,尽管上啊!”

孙策高倚马背,睥睨敌方残军,目之所及处皆是尸骨,又或逃兵的狼狈遁走,衣衫击打水面发出鹅掌扑水之声,可笑可悲。

小霸王被逗乐,低头嗤笑,抬刀以手肘内侧锦帛擦干其上血迹,隔着阳光细细观赏,觉得满意后才收回刀鞘。

孙策翻身下马,才触及池水便双腿一软跪倒在浅滩碎石之上,许是被刀光晃了眼,周围的山水开始模糊。

“少主!”

吕蒙惊呼着靠近,瞥见了水中若烟雾般飘散的殷红血丝。

“嘶——”

孙策搞不清楚自己哪里疼,只是没了先前杀敌的那股劲,全身开始冒冷汗,已不受控制的倾倒。

他极力维持自己不倒在水中,整个人软似一滩烂泥,被吕蒙半拖半拽地带上岸。

“少主,你流血了!”

“别吵。”此刻孙策脑中一片浆糊,松开扶着吕蒙的手便立刻跌卧在浅滩上,“我能…能不知道流血了吗?”

他低头,欲卷起裤腿看看先前跪在碎石上的膝盖伤势如何,却在擦过红色蔽膝时,沾染了满手黏腻的血。

少年终于找到了他虚弱的源头,不可置信地掀开蔽膝,见着地下那团蔓延开来的猩红,抖着手腕覆上了滚烫不已的小腹,霎时针扎般的痛如浪潮袭来,不容一刻喘息。

他咬着下唇压住满腔痛吟,望着身旁眼珠子快掉出来的吕蒙,终于记起了你被气回广陵前的嘱咐。

[孙策,你现在怀孕了,不能一直骑马,不能跑十公里,不能与人械斗]

你分明同他说过,反复认真地叮嘱了。

可他还是未放在心上。

“我…?”孙策求助望向吕蒙,两人对视间眼中流转的皆是诧异、恐惧、焦急,“他…好像掉…掉出来了…”

四周安静下来后,他才感觉自己身体里正在下坠的胚胎,除了疼、坠胀,便是如何都止不住的血水。

他终究还是没能撑到回府便陷入晕厥,若坠入无尽深海。

平日吵闹欢愉的孙府,如今静如死寂。

从晨曦到斜阳,一批又一批的家卫女婢轮值,一碗又一碗的药端到孙策房内,那榻上之人始终未醒来,独偶尔梦魇时,眼角垂下三两泪滴,晶莹剔透。

“哥,别睡了。”

孙尚香双手握住孙策的手,脸颊泪痕已干,独剩眼球的血丝还留着她先前要誓死为侄儿报仇的记忆。“你是不是在等嫂嫂啊,我去帮你请她好不好?”

她不愿相信自己前不久真的有一个侄儿,只是他还未降生便化作一滩烂肉…尚不知男女,也不知会像大哥,还是嫂嫂。

“此去广陵得好几日路程,一来一回,人都饿死了!”

吕蒙托着脑袋在旁边嘟囔,被孙尚香一瞪赶忙缩了回去。

“呸呸呸!你才饿死…对了!虽然嫂嫂不在,但给大哥念嫂嫂的信,说不定有用!”

吕蒙和孙尚香为叫醒孙策,决定将他收藏许久,带有你气息的信件念给他听,一字一句,情真意切。

[广陵运来了一批荔枝,香甜软糯,像伯符的脸,若有空我带到江东给你尝尝。]

[府上来了一个小姑娘,会编鱼骨一样的辫子,将头发分为四缕,盘好后若鱼骨,等我学会了就给你编,再给仲谋编一个,阿香编一个。]

[今日跑操时,我发现一种非常不错的吐息术,下次不会输给你了。]

[伯符,我有些想江东的海棠花了,下次你来见我,记得带上一些。]

兴许是此法真的管用,又或许他该醒了。

修长布满薄茧的手指微微弯曲,后又握成拳头,少年耷拉成八字的眉头,藏满了脆弱。他开始挣扎,试图挣脱魇住自己的幻境,听闻孙尚香一声掷地有声的“大哥”后,如溺水之人破开水雾。

他猛地坐起,拉扯开腹中尚未长好的伤口,疼得闷哼一声,屈膝蜷缩在床角。

记忆似破碎的铜镜,片片不相同,那是你负起离去的背影,是他不断浸染蔽膝的血,是模糊中大夫取出的一些零碎…骨肉。

“…我…我的…崽崽…”孙策捂着下腹迷茫的望向孙尚香,那些藏匿不住的期许惹得对方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尽数涌出。

孙尚香并未直面回答,只抱着她的大哥嚎啕大哭,直到抽咽不止。

孙策心下了然,并未再继续问。

其实…他自小不爱哭,虽性子直钝却也因年岁增长,学会在外人面前装腔作势地藏拙,也就单单爱在你眼前扒开一层皮,从江东霸王变成脆弱小狗。

哭,于孙策而言,并不是一种情绪宣泄,他只是想让你知道他受了委屈,可如今你不在,他不愿哭给妹妹看,更不愿哭给吕蒙看。

“好了阿香,没事的。”他拍打着孙尚香的背,就像小时候一样。

不知为何,怀里的姑娘哭得更大声。

“什么没事!这能没事吗?!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你流那么多血,看到大夫把那盆东西端出来的时候我有多心痛!你为什么不听嫂嫂的话!为什么不听她的话!”

孙策沉默着,任由孙尚香闹他,面上毫无血色,眸子似一谭死水。

那些化不开的郁结,比身上的痛更难以承受。

-解锁见到你后,伯符从坚强脑斧变哭哭小狗(3000+)

(下)

那天之后你们冷落了彼此很久。照理来说不该这样,应该冰释前嫌、破镜重圆、重修旧好,但横亘在你们之间的不仅是多年猜忌误会,还有始终无法释怀的那个孩子的死。

你将傅融留在寝殿里,自己却夜夜睡在书房的卧榻上,同在一宫,见面的次数还不如你将他软禁时。你看到他肚子日渐一日挺出来,人又回到没失忆时那样沉默、郁郁寡欢的样子,送去服侍的宫人、照料他身体的医官,甚至将小狗抱进了天子居处。可傅融把人和狗都一应拒之门外,你心里着急,却实在不知道该拿出何种面目去见他。

直到一天夜里,傅融秉烛来寻你,将那没有印鉴的诏书放在你案前。

他面色还是苍白,深色的交领下压着两条清瘦的锁骨...

他面色还是苍白,深色的交领下压着两条清瘦的锁骨,刚说了两个字,便忍不住红着眼睛,委屈得要落泪,

“你是忘记了,还是后悔了?”

傅融说完,一行泪就从腮边滚下来,圆隆的肚子被捧在手里,显得沉甸甸的。你正专心做事,从见到他主动来找你就愣怔着,见到此情此景,像被当头击了一棒,连忙迎过去揽着他的腰,一个劲解释:

“我没有,我不知道你…我还以为,你清醒之后就不愿意了……”

他被你抱住也不说话,还是紧紧抿着唇,对你这番说辞不置可否,你急于表明自己的诚心,拉着他向书案后取出了天子印玺,握着他的手亲自在诏书上用了印。

“这下相信了吗?我连昭告天下的榜文都亲自写好了,逐字逐句改过八九遍,怕你不愿意,压在崔烈那里半个月了,明日就快马发往各郡。”

傅融的长发松松挽了一半在脑后,脸颊上刚养回来的一点肉又瘦了回去,半张脸掩在外裳的毛领里,下颌尖尖的,精致脆弱的像一件天青色的瓷。

他沉默着垂眸将诏书又看了一遍,像是终于相信了几分,握起你拿笔的手,将指尖上一点墨痕用自己的指腹抹去了,

“为什么以为我不愿意?为什么躲我、不见我,明知道我怀着孩子,还这样冷落我?”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明明是不满的委屈的,却听不出责问的意思来。你攥住他拭墨的手,心里的歉疚满得要溢出来:

“我误会了你,把你软禁在北宫这么多年,还有湘儿的事……我不知该怎样面对你。”

傅融听到你说出那个名字,闭上眼睛身体颤栗起来,一时哽住,没能说得出话。你不待他回答,从自己刚刚伏着的小几上取过这些天来忙活的东西,递到他眼前,

“是湘儿的长生牌位,我自作主张用了这个名字,一块已经命人带去隐鸢阁听颂经文,这一块供奉在宗庙里。”

“……是你亲手刻的?”

傅融用手指细细描摹着牌位上“刘湘”二字的篆文,冷不丁两颗泪落在你手背上,烫得你呼吸一窒,又将他拥紧了些,

“是,不曾假手于人。宗谱上也记了湘儿的名字,汉室的嫡长,要受百年香火,永登极乐。”

抱着的人全身颤抖地更加明显,你一手将他揽着,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背聊作安慰。迟来了十年的滂沱泪雨,终于将你从头到脚浇个彻底,你也沉默着潸然泪下,缓了缓才继续解释:“……不做完这些,我无颜去见你。”

不知多久,你们的泪才流尽了,傅融抬起一张哭得泛红的脸,神色像是解脱了。他直起身子将你拥进怀里,朱栾香重新浓郁地将你接纳了,他声音沙哑着,为那些旧怨划下了句号,

“都过去了,我们都向前看吧。”

傅融成了你名正言顺的中宫,终于不再因为没有名分缺少安全感。你为他重新修葺了荒置两朝的皇后居所,却依旧把他的人扣在自己宫中,惹来精打细算的中宫正室心疼的埋怨,

“既然不去住,为什么花那么大一笔钱去修葺?十几万钱,够买广陵一套三居的宅子了,还是全款。”

你全心全意为他打点好一切,连居所也要给他最豪奢的,吃了这么一顿数落,在心里默默吐槽他真是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在宫里这么多年竟然还是这么抠门。

傅融太了解你的小动作了,你眼珠子一转低下头不吭声,他就扶着肚子挪近些弹你的脑门,语气凉凉的:“你又在心里编排我了,是不是?”

“……”你哪里瞒得过他,只好悻悻将话题岔开,“你要是觉得浪费,我们就一起搬去中宫起居,反正总有一宫要空置的,我可不放心你自己住。”

“广陵王…孩子要掉了…你别赶我走……”

你吓得半死,连忙喊人把殿内的烛火点亮,傅融咳喘着缓过一阵,在你的安抚下稍稍清醒些,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胡话,心有余悸地同你道歉,

“抱歉,我做噩梦,吓着你了。”沉默过一会儿,又害怕麻烦你似的,勾过你的手指轻声说:“叫医官来吧,我好像流血了。”

你这时才知道他心里的阴影有多大,从那日起寝殿里夜间便不灭灯了,傅融每晚像抱着水中浮木一般抱着你,凸起的肚子牢牢抵在你身上,直到离湘儿夭折的那个月份远了,梦魇才不再发作。

眼下提到这件事,傅融就抚着腹侧沉默。你原本趴在床边拨弄他袖摆的织花,见状凑过去戳了戳他腰上的软肉,问他:

“不说话了?在想什么?”

傅融被你戳得发痒,奈何身体沉重难以扭腰避开,只好伸手去捉你的手指,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说:

“在想,等它出生了,你是不是还这样待我。”

你不解地看过去,傅融低下头,视线躲闪,耳根又红起来。下一刻,便被你从床沿推向卧榻里,仓惶的捂着肚子躲避:“……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你把他按在身下深吻,一下重过一下,把他搅得喘不上气,恶狠狠道:“让你知道我究竟怎样待你。”

“不行…我这样、不行……”

“如何不行?我为天子,你是中宫皇后,我难道不能弄你?”

有孕的身体哪禁得起这样撩拨,傅融连忙用手去推你,整张脸都泛着红,羞窘地反驳: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轻一些,我、我受不住……”

孩子出生在草长莺飞的二月,比预计的产期早了整整一个月。到了孕后期,傅融的一把细腰几乎已经无法负荷那个圆滚滚的肚子,偏偏医官叮嘱,不能再让他久坐或卧床,要多走动来日生产才能少吃些苦头,你便日日散朝后扶他在花园里散步。

春衫依旧有些厚度,傅融如今已系不得腰封,里衣都只松松扣着,外面敞着披上外氅,走了半圈就闷出汗来。

“是不是走不动了?”你撑着他的腰,看傅融兜着腹底喘过一阵,“别硬撑,不舒服了就休息。”

他却摇摇头,把你的手带到腹侧,隔着三四层衣衫,也摸得到肚子紧绷着缩动,“又有些痛了,等这一阵过去,再走一走吧。”

医官说过产期将近,时不时会有假性宫缩,但也不排除会早产的可能,嘱咐你们注意甄别,但傅融执意要让孩子在肚子里待久些,连着好几日不规律的阵痛,他都不许你叫医官来诊脉,坚称是假性的。

“你这又是何苦?医官不是说了,孩子已经养得很好,就是现在生下来也没什么的,我瞧你肚子比别人足月的还大些。”

你实在头痛,虽然心知肚明傅融因为上一胎的遭遇仍然后怕,不愿孩子承受任何风险,但这样硬撑着对他自己的身体损耗又大,两厢比较,你还是情愿他先把孩子生出来再好好养着。

“……那也不行。”

这一阵痛得格外久,傅融没心思找理由应付你,随口反驳道。你有些无语,只好停下口舌之争,给痛得直不起身的傅融揉肚子。

过了也许有一刻钟,掌心里的肚子才重新柔软下来,傅融反手撑了撑腰,深深呼出一口气,强打精神与你笑了下:“继续走吧。”

你只得照做。可相携着走出不多远,他就又捂着肚子弯下腰去,想是痛得狠了,连口中的痛吟都没压住,你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今日这么频繁?”

“…呃…先别动,有些不对……”

正式发作时几乎要了傅融的半条命,他底子太弱,虽说半年来养好了许多,可生产终究太耗气血,从破水到开指用了两个时辰,他面上已经没有什么血色了。

“陛下、陛下还在吗?”

他唇色惨白,视线迷蒙着转过一圈,你彼时正在屏风外逼问医官他到底几时能生下来,听到里面宫人大声转述呼唤,连忙掀帘进去,

“我刚刚去和医官问话,一直在这呢,不会走开的。”

他正痛着,肚子收缩得厉害,几乎能看出胎儿的轮廓,抓着床头的木栏死死用力推挤,胎儿下行了些,可仍然没有露头。宫缩过去,傅融才偏过头,用眷恋哀求的目光望向你。

你几乎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话,立刻阻止:“你不许说!我不想听!你好好的,都会好的……”

可他恍若未闻一般仍旧开口:“你会好好待他的,是不是?”

你听到这句话,心内恸极,只觉得躯体都麻木了,灵魂飘在半空中,行尸走肉一般回答他:

“若你活着,自然如此。可你若不在了,我还能善待一个令我心爱之人身死的孩子吗?”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傅融安心,他立刻洇红了眼睛,仓惶要你的保证,却又迎来一次阵痛,话头生生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痛极的呜咽。

你怕得要命,颤抖着手夺过医官端上来的催产药,凑到他唇边硬要他喝了,口中一字一句质问:

“你若能为它死,为何不能为我活?”

服药后宫缩更加汹涌,傅融攥着你的手屏息向下推挤,苍白的唇色竟透出濒临窒息的绀紫。医官用金针刺穴吊住他的精神令他不至于昏迷,孩子乌黑的发顶终于露出来时,傅融力竭倒回榻上,微不可见地摇了摇你的手,

“推一下…快点、呃……要缩回去了。”

你根本不敢去碰他此时坚硬发烫的肚子,深怕他的生机断送在你手里,哭着摇头,傅融只好吞咽几下,缓过一口气,再次催促:

“快点…求你、我真的…不想别人碰我……好涨,要憋死了…快些……”

你忍痛不去看他如何挣扎哭泣,用力顺着胎儿下行的方向推下去。

医官割断脐带将嚎啕不止的孩子抱出来时,你眼里还含着半汪泪,怕得手脚冰凉。傅融强撑着反过来安慰你,不厌其烦地说了很多句没事了,你才确定他没有离你而去,为你诞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

孩子出生十日后,你为他取名刘沅。你本要即刻立他为储君,被傅融劝住。

“现在就册封,对他期许太大了,也不是好事,”傅融把襁褓递在你怀里,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婴儿的小鼻子,语气温柔,“就让他没有负担的长大吧,如果他将来志不在此,也不要勉强他坐这个位置。”

“你怎么养孩子也像养小狗一样纵容?”你抱着孩子凑过去吻他。

傅融于是也刮了刮你的鼻尖,笑道:“我难道对你不也是这样?”

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的沅儿在襁褓里张了张攥拳的手指,你抱着他倚在傅融的怀里,起了坏心思,故意问他:

“我们只此一子,如果他将来不愿做皇帝,我还能把江山托付给谁?”

傅融脸色的温吞笑意一下子淡了,神色僵硬:

“你想听什么答案?我总归说不出…让你广纳后宫的话,你要是想听,找崔烈去吧。”

“干什么,你生气啦?”你笑得发颤,用托着沅儿的手肘向后撞了撞他,拉长了尾音调侃,“我开玩笑的,如果他不愿意,我自然会过继宗子,再不济,你再生一个堪当大任的给我。”

“……幼稚。”

傅融知道被你捉弄,红着脸偏过头去,静了片刻,叫宫人把孩子抱了出去。你解放了双手,环着他的腰把他抱得严严实实,抱怨他:“孩子也不让抱了,我还没玩够呢。”

半晌没听到他说话,你疑惑地抬头,看到傅融整张脸都泛着一层绯色,他轻轻执起你的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话音模糊又暧昧:

“涨得很痛,帮帮我。”

彩蛋解锁三胎芙芙官~

GB|男孕|虐男

文丑|你

爱扣别管|爱扣别管|爱扣别管|爱扣别管

欲扣未遂|欲扣未遂|欲扣未遂|欲扣未遂

着急忙慌进了屋,却见房内空无一人,你步至床榻,才发现其间躺着一人。

那人面容苍白,眼眸紧闭,唇色发乌,细细密密的汗打湿了额前的绒毛,平日锋芒毕露的人儿现下在你面前仿佛一滩死水,显得好不可怜。

越是走近那人,越是寒意上心。

方才下人在大厅寻你,一见你便急着下跪,声泪俱下,所述之事叫你顿觉血液上涌,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换了场景。

“文丑。”

你转头看见石地上还未收拾尽的碎碗汤水,声色冰冷。

“为何喝下堕子药?”...

“为何喝下堕子药?”

你知晓他睡意浅淡,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床上的人指头微动,悠悠转醒,本来紧皱的眉头在见了你之后舒展许多,他欲微微支起身,腹部却传来绞痛。

“殿下来了……”

声音虚弱不堪,仿佛下一秒就能被窗外的微风裹挟而去,可他嘴角却又带笑,好似能见到你是多么令人心生愉悦的事。

瞧着他避而不答故作姿态的模样,你怒上心头,倾身上前,不顾他的惊诧与疼痛,将其颈间所戴宝饰扯下,又附上他的脖颈,手下微微发力。

玉石宝珠从地面传来清脆利落的声响,也将他一直以来的“遮羞布”置于地底。

文丑却不生气,只是生出手虚虚攀握你的手腕。

“真狠心呐,这可是你的孩子!你这是谋杀!”

文丑不爱他的孩子,对你来说,这等于变相告诉你他不爱你,这个论断使你无法冷静。

“倘若没人看见……倘若没人看见……”

你后怕至极,嘴里念念叨叨,越发向他靠近,随即发狠似的撕咬着他的嘴唇,将他欲出口的言语一并吞下。

文丑本就被你掐得喘不上气,如今你堵住他的唇齿,更是不能言语,他被逼得生理盐水直泛,腹部也传来阵痛。

“唔……”

他想求你,他想解释。

人在得知自己怀有身孕时,不免有两种情绪,喜悦或是恐惧。

文丑只喜了一瞬,留存的便是无边无际的恐慌。

他本身庶子出生,母亲仅仅是一介仆从,自己在小吃了不少苦,缺情少爱,总是失去的太多。

他害怕。

你从未提过与他结为连理的想法,在告诉你他怀有身孕时他害怕你会瞧不起他瞧不起这个孩子。

得到的爱太少,更是缺与对他人的信任,他惊忧自己是否真的能呵护好这个新生命,也不敢相信位高权重者轻如鸿毛的爱意。

所以他选择放弃这个孩子。

可当他拿着碗里的堕子药,看着药水里自己的倒影,轻轻一吹,画影破碎,就如破碎的自己一般。

他又害怕了。

他想起你在得知孩子存在时脸上的欣喜不似作假,明明还不足三月,府上却陆陆续续采购了不少孩子的衣物与玩具。

他想起你抱着他轻柔的抚慰,还有平坦小腹上你脸颊时不时贴来的暖意,他想起了那些美好,仿佛他是什么不可或缺的至宝。

他不想喝了,哪怕试一试,哪怕从此万劫不复,他想爱你,爱这个生命。

……

他有些发昏了。

但他还记得你很生气,他得向你认错,他得让你知道他是多么地爱你,可是你现在根本不想听他说话。

“堕子的方式有很多,用药多伤身啊,文丑将军这么厉害,一定受得住吧……”

你在说什么啊,他好昏又好痛,有点听不清,什么堕子,不堕了,是他错了,他做错了,可不可以听他解释。

文丑感受到你卸了力,他呆呆地看着你起身,手从你袖间滑落。

倏地,他感受到身下有异物钻入他的衣间,那处被你不断地挑嘂逗嘂着,他欢愉却也痛苦。

“殿下,殿下……”

“别出声,后面见血就好了,很快的。”

什么?

你在说什么啊……

下处猛地一痛使他清醒。

“啊!……不要,不要……不要殿下……”

文丑不顾腹部的疼痛挣扎着起身,他将你发狠的手压在腿下,随即伸手抱住你,将自己埋在你的怀里,竟不受控地落下泪来。

“疼,殿下,我好疼……别这么对我好不好……不要这么对我……”

眼泪越发汹涌,他语无伦次道。

文丑的眼泪终于使你清醒了些,你抽出手将他揽在怀里,文丑靠在你的肩上缓缓闭上眼,身子止不住颤抖。

“文丑……”

你叹了口气,却又感受到他猛地一颤。

“对不起。”

“……”

“殿下,我想要孩子……我想要,别放弃我……”

文丑气力殆尽,呼出的气凉的快,吹在你沾了他的泪的脖颈处。

你自知猜不透他的想法,不知这又是什么取弄你的方式。

只是希望他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今日你急火攻心,自知做的错事也难得他原谅。

“文丑,不想要也可以,我不会逼你了。”

可文丑听了只是止不住的摇头,抓你也越发地紧。

不会爱的孩子差点用错误的方式逼走了最爱他的人,文丑不知这到结什么时候才会在你们之间消失。

也许孩子出生的时候,也许永远都不会。

GB|男孕|不适误入

张郃|贾诩|你

张郃

日光和煦,春风轻抚,索性抬出一把摇椅在院子里小憩。

闭上眼晃啊晃,直到感受一层阴影覆盖。

“张小将军?”

仅是三日不见,往日艳丽的面容如今骇人的破败。

来人见你突然睁眼,想是也没准备好,愣了数秒,才堪堪朝你蹲下身子,腹部的浑圆叫他的动作有些缓慢,平日的轻盈灵敏也化为乌有。

他将头轻轻朝你搭在椅杆上的指尖碰去,稍硬的发丝生涩地略过你的肌肤,手一勾,缠了几根碾了碾,也不知晓他这几日是吃了多少苦,耳垂坠着的碎花在空中无助颤抖。

“不是走了吗?”

再次开口,他便好似忍耐不住,头更加低垂...

再次开口,他便好似忍耐不住,头更加低垂,带了委屈,哽咽起来,嗫嚅着听不清在说什么。

“哭什么?”

你坐直身子,伸手带起张郃的下巴,滑落的泪珠浸湿了你的手套。

“让我看看……哎哟真可怜……”你细细地打量他,抹开布在他脸上的黑污。

张郃对上你的眼,紧蹙着的眉眼含泪,带着哭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明白他的委屈,从他离开王府的第一天你就派人去寻,剩下都是在观察他的举动。

人来报,说张小将军将除了你送的东西其余的全都拿去变卖,在城郊外租了一件小土屋,又想布置一些家具,谁知半途被人欺骗,碍于身体无法追回,急得差点动了胎气。

好不容易缓下来,失魂落魄地回到小土屋,发现你送的首饰还被人顺走了。

人是彻底崩溃了,自个在冷板凳上消化了好一会,最后又摸摸肚子,颤颤巍巍站起身在外头的路边采些野菜饱腹。

人还是哭着,却又说着鸟语,什么都听不清,什么都听不懂,你担心人蹲坏了,小心翼翼将人扶起来,又往怀里带,双双陷在摇椅里。

“殿下……脏……”张郃犹如受惊的小宠,在本就狭小的空间里又往后退了退。

“乖乖,不脏。”你轻声安抚,将人又往里带了带,你感受到张郃圆鼓鼓的肚皮时不时在动,“孩子闹你了?”你轻轻地隔着衣料去安抚。

张郃见状,将头埋在你颈窝处又落了泪。

正当你以为人太疲惫而睡过去时,一道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殿下……喜欢这个孩子吗?”说罢又探出头来,直直往你脸上瞧,生怕看出一丝不耐烦。

你顿时明了,张郃是怕你把这孩子当做麻烦,怕你生厌,才想着自己偷偷在外解决好。

“不讨厌,喜欢得紧。”你淡淡地说,又反问,“你既然忧心我对孩子不满,为什么又回来了?”

你感受到人身子抖了抖,又讨好地朝你近了些,声音也放得极软,“……我相信殿下有情,不会弃我于不顾……”

顿了顿,才说,“殿下不喜欢孩子没关系,医师说我过些日子就临产了,不会耽误殿下太久……到时候我把孩子养在外……”

“少说两句吧。”你捏了捏他的脸颊肉,心疼他好不容易长出的二两肉又凹陷了下去。

“我既对你有情,自然是你与孩子我都欢喜。”

“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贾诩

久而未见,面前的人气色红润,乌发也油光水滑,显然一个人将自己照顾得极好。

与之相反,你反而黯然失色,失去了神气,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那人顺着你往他微凸的小腹看去的眼光,抬手用衣袍遮了遮,“殿下来做什么?”语气冷淡。

你气极反笑,这几日为了寻他推了不知道多少事,生怕他被人掳走或是出了意外,结果在避暑山庄瞧见人悠闲不说,如今还一副“我们不熟”的姿态,你当即决定打道回府。

“无事,既然有人不欢迎,我以后也不会再来了。”你挥手转身,没再看他一眼,颇有些置气的意思。

“不过想必殿下也不会在意。”那人冷笑至你身前,而你也不受他的话影响,想要绕开他。

见你真的要走,贾诩才知道慌乱,着急之中大喊了一声“殿下”。

你抬眼看他,见他故作镇静的模样,也懒得与他玩些哑谜,开门见山道:“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如今看来你也不是很想走。”剩下的意思很明显了,你不走,那我走。

“殿下是来接我,还是来接我肚子里的种?”

“什么意思?”

你看他抚着自己的肚子,一副安然娴静的模样。“殿下喜欢孩子喜欢得紧,如今不过是少了我的种,外头不也一堆人求着殿下,何必执着这一个呢。”说的话却带刺。

你是真的不懂了,“你是觉得我有养小孩的癖好还是觉得我不喜欢你?”

显然你的最后一句话刺中了他,他轻哼一声没有回答。

你回想自己往日对他不差,好吃好喝供着,人也哄得挺好,自从知道他有孕,半点不舍得碰他,生怕出事。

对,半点不舍得碰他。

不碰他。

“……”你难以置信,“你吃小孩的醋?”

“我没有!”跟踩着了蛇尾巴一样,面前的人突然惊乍。

这下你是真的明了。

舔着脸朝傲娇的孕夫走近,见他不排斥你,你也就大着胆子把他拥在怀里,“……怎么不说呢?”

“我没有……”怀里的人毫无底气地反驳,却无效。

“嗯嗯,我们家文和说没有就是没有,是我喜欢文和喜欢得紧,想天天与文和接触,一天不见不碰,就好似虱子在爬。”

你亲亲他的嘴角,“最喜欢的是文和,不是孩子,我担心你的身子,反而还被污蔑,我好苦啊。”你丧着脸。

人憋着通红的脸,却也不避开,显然也是想你得紧,但仍是摆出一副“那你想怎么样”的神态。

“要文和亲亲才能好~”

当你逃跑被带球的他捉回来后(张辽|周瑜)

(预警:周瑜是骨科,不适误入)

边境的战事持续了数月,直到前线将领回朝献捷,你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落地。庆功宴和夜宴的事早在捷报回城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下去,早早的着手准备了。庆功宴过后,便是后宫聚首的夜宴。

后宫夜宴的准备,相较于庆功宴来说规格小了不少,算是比较简洁,因没有外臣,众人都比较放松,算起来更像是家宴一般。只是也少不了歌舞奏乐。

刘辩因怀着小酒坛子,兴致盎然时便要炫耀自己的肚子,所以这几天回回去小花园遛弯都能听到乐师吹奏练习,隐约也能看到舞姬歌姬的排练。

先前有人一支鼓上舞让广陵王日思夜想了数日子,他不知道拿匕首戳穿了多少鼓面。现下他看着那前来宫中跳舞的男子,个个腰身挺拔,身形修长,一想到你坐在上座喝酒观看的情......

先前有人一支鼓上舞让广陵王日思夜想了数日子,他不知道拿匕首戳穿了多少鼓面。现下他看着那前来宫中跳舞的男子,个个腰身挺拔,身形修长,一想到你坐在上座喝酒观看的情形,心里就没由来的烦躁生气。

别人能跳得,他怎么就跳不得?自然是能的,有小酒坛子,有小酒坛子也能!

庆功宴他眼不见心不烦,但夜宴,他的广陵王眼睛必须只能在他的身上。

————

夜宴开始,各宫男妃都已入座,唯独距离你最近的座位一直空着。

“陛下,皇贵妃说他身子乏得很,也不能饮酒,不过来了。”宫人来到你耳边低声开口。

你看着眼前的空座,兴致顿时减了不少。虽然每到这种时候刘辩都没什么规矩,喜欢当众粘着你做一些让人诟病的事,但次次你都纵着,不疼不痒的申斥两句算是给他人交代,也习惯了他这幅永不缺席的样子。今日突然不来,倒是让你心里没了什么着落。

奏乐结束,精致的菜肴已经分发上桌,一队舞姬慢步而来。乐声起,婀娜的腰肢随乐而动,轻歌曼舞看的人赏心悦目。

渐渐的,你发现了蹁跹红衣中簇拥的戴面纱的男子。一身珠宝点缀,黑发如墨,红绸飘荡半遮半掩。

不用看全脸,不用看身影,只那一头微卷柔亮的乌发,你就已经一眼认出了“花丛”中的刘辩。筷子猛然落下,全场最先认出他的就是你,于是众人在你反常的举动中,也迅速认出了大殿中央的刘辩。

众人:……

一旁的宫人还从未见过满殿如此精彩的脸色,一个赛一个的惊诧好看。当然也没人见过有了皇子还挺着肚子献舞的如此大胆的妃子,刘辩是头一个,估计在他之后也不会有第二个。因为没人会拿自己和孩子开这么大这么危险的玩笑。

这要是不小心绊倒了,撞到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天知道伴舞的舞姬们心里此刻有多么的难以言喻,带了多少恐慌和小心。估计中间人一个踉跄,他们都得前赴后继的舍身救人。

手掌翻花,轻步缓动,八个月的肚子在暗红色衣袍的衬托下似乎显得也没那么大了。

‘我的祖宗!’

你看着刘辩抬腿略显笨拙的舞姿,心里一阵紧张的呐喊。可是迫于陛下威仪,又不能冲下去把这人带回身边,只能时刻盯着,生怕他有个闪失。

于是,见你看的目不转睛,某人得偿所愿了。

在伴舞、你和操办晚宴的大鸿胪卿紧张注视之下,漫长的让人胆战心惊的献舞终于结束。

刘辩站在中间,手依旧抬着,向你眨了眨眼睛,你松了口气,接受到他的暗示,无奈且宠溺的点点头,带着众人鼓起了掌。

那人这才满意的扶了肚子,施施然朝你走来。

一旁的宫人见你直接起身伸手迎他,十分有眼力见的把一旁桌案上的碗筷移到了你的桌上。

“广陵王~我跳的好不好看?”刘辩借着你的手稳稳坐在你身旁,呼吸还有些急促,脸色也有些苍白。显然是吃力的,却又像个小孩子一样想要得到你的亲口夸赞。

“好看。比他们好看多了。”你拿过宫人奉上的茶盏,里面是刘辩常用的红枣果茶,“先喝口水。”

刘辩喝了两口,扫了一眼众人,拉着你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他有点不老实,你帮帮我……”

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炫耀自己有孕并让天子揉肚子安抚孩子的,也就只有他,可偏偏他的小心思小动作都有你配合。反观旁人就算是嫉妒也不可能做得出来。毕竟,谁都没他疯。

手底下明显的胎动,让你眉头轻蹙,你手掌放在那一次次被踢打起的小鼓包上轻轻抚摸着。

“下次不许这样胆大妄为,万一伤到可怎么好?”

刘辩靠在你身边,听着你斥责却依旧眉眼带笑,丝毫不顾腹中抗议的孩子,和后腰的阵阵酸痛,一副妲己勾引纣王的模样,“那你得答应我,今晚陪我。”

“小酒坛子闹成这样,我想不陪你都不放心。”你微微瞪了瞪他,这才示意乐师继续。

“嗯……广陵王~我腰也疼,你也给我揉揉吧。”刘辩又往你怀里贴了几分。

你扫了一眼已经麻木的众人,由着他撒娇。

“得寸进尺。”嘴上说着,手上却没闲着。

晚宴结束之时,你与他共坐轿撵,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是怎么说服朕的大鸿胪卿让你献舞的?以他的性子,就算是拼死也得拦住你。”

“我没费很多口舌,只是拿了跳舞的红绫跟他说,要么这是勾引陛下的绸缎,要么就是一尸两命的罪证。”

(彩蛋解锁献舞回宫后动胎气的他)

第一篇

1.角色诞生:2020年3月9日

微博原文:#第五人格[超话]#新求生者—“囚徒”

【人物简介】

曾经的发明天才卢卡·巴尔萨带着他受损的大脑回来了。

那些闪烁着智慧光辉的过往,在他脑海中只剩下了让他头疼欲裂的记忆残像。而牢狱生涯赠与他的,是数额巨大的债务和“小偷!叛徒!杀人犯!”的污蔑。这种不体面的生活在他前二十年的人生里,是无法想象的。他想过结束这一切。但每当他看到周遭隐隐闪现的蓝色电光,他又觉得只要能完成那件伟大的发明,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图片]

2.技能介绍:2020年3月12日

微博原文:#第五人格[超话]#新求生者“囚徒”技能介绍:

1.线路控制

“囚徒”对庄园地下的电力线路十分熟悉,可以改造电线的连接状态以改变密码机的连接,被连接后的密码机在被破译时可以互相传递破译进度。

【使用方式】

点击手持物使用后,“囚徒”的脑海中将浮现出场景中密码机的分布情况,并可以以连线的方式调整密码机之间的连接状态。

【连接通路】

求生者破译处于连接通路中的密码机时,可以以一定百分比将自身破译的进度实时向另一台密码机传递,传递时,自身破译速度会根据传输百分比的大小而相应降低。

传输百分比大小可以自由调节,在0%-40%之间变化,同时,因为线路老化的原因,传递出去的破译进度会有一定的损耗,损耗大小随两台密码机之间的距离而增加,在10%-30%之间变化。

连接通路可以被监管者摧毁,被摧毁连接的密码机在45秒内将无法再次被连入连接通路。若连接通路中有密码机被开启,连接通路将自动失效。

2.“导体”

【电荷集中】

那场事故改变了“囚徒”的体质,使他本身成为了能集中电荷的“导体”,当“囚徒”破译处于连接通路中的密码机时,会使当前密码机附近因为电荷集中而形成的放电区域,当监管者进入此区域时并长久停留时会因为触电而进入眩晕状态。

【电荷加强】

因为“囚徒”的特殊体质,当“囚徒”处于放电区域时,将持续获得充能,充能完毕后,可以释放1次强电流,强电流会让附近的监管者受到电流冲击并让其在后续3秒移动方向颠倒。

3.超级通路

出于谨慎的考虑,“囚徒”提前建立好了两台大门之间的连接通路,在大门开启阶段,两台大门之间的密码锁会自动相连,并允许两台大门互相传递破译进度。

因大门间的线路连接较为复杂,该连接通路的传输比例只有“囚徒”可以调节,在0%-40%之间变化。

监管者可以摧毁大门之间的连接通路,摧毁后,“囚徒”无法再次连接此通路。

4.过度专注

但这种过度专注也削弱了囚徒对周边事物的感知能力,使其能感知到监管者的距离减少20%。

(有展示视频)

3.伴生金:2020年3月15日

微博原文:#第五人格[超话]#第十一赛季·精华2

【稀世时装】“囚徒”-蝰

该结束了,无论是这趟旅程,还是缠绕我整个人生的寒冷,我的引领者不惜代价让我远离这里,但“她”却让我不得不做出抉择——践行誓约或者拨正命运。

4.角色故事:2020年3月16日

微博原文:#第五人格[超话]##第五人格新求生者“囚徒”#故事视频——“我相信,它会让一切继续”

(有视频)

5.设计思路:2020年3月17日

微博原文:#第五人格[超话]##第五人格设计思路#“囚徒”形象设计思路

曾经的卢卡·巴尔萨在绝大多数人眼中友善亲和,对人缺乏戒心。没人知道他来自哪里,也没有人见过他的家人,不过很明显,他受过非常良好的教育,有极高的自尊心,而且对各种科学发明充满了好奇。

因此理所当然的,他拜入了城中最著名的大发明家门下,成为了一位发明助理。

卢卡深受大发明家器重,很多人都看好他继承大发明家的衣钵,然而一切在一场学术争端后戛然而止。

大发明家声称卢卡将他的研究成果私售给了竞争对手,称其为忘恩负义的叛徒,而卢卡却说大发明家是江郎才尽的小偷。

事实的真相如何已不得而知,一场实验室电力事故使大发明家身亡,而卢卡的大脑也遭受了不可逆的损伤并背负了谋杀的指控。

卢卡被判处绞刑,却在最后时刻不知为何得到了赦免。

但一切都无法回到从前,他记性变差,集中力也大不如前,无法再从事科学研究,而家产也被用来支付给大发明家遗孀的巨额赔偿。

然而,卢卡并未放弃实践当初自己那项发明的决心,但这需要许多许多的钱,所以在他收到那封附带巨额奖励条件的邀请函后,他决定铤而走险。

———————————

结合卢卡“进过监狱”的人物设定,草图1中的②脖子上的镣铐、单薄的囚服等特征更符合我们的预期。因此我们在②的基础上进行了细化,把原本过于夸张的面部表情有点太夸张了收了一点,得到了草图2。

依据“发明家”这一设定,卢卡的工具种类需要更丰富,我们对草图2进行了迭代。同时也修改了他的神态特征,以区别于其他角色。

优化后的草图3整体已经符合设定,但时代感还不够,看起来有点像现代人。通过调整工具(手套、螺丝刀等)的材质和反光度,卢卡终于成为了终稿图4的样子,可以准备入驻庄园了~

6.技能展示:2020年3月18日

微博原文:#第五人格[超话]##第五人格新求生者“囚徒”#技能展示视频——“小心触电”

7.伴生金——蝰皮肤展示:2020年3月25日

微博原文:#第五人格[超话]#“囚徒”——蝰的展示界面和补充的优化效果会在明天维护后上线~

8.伴生金设计思路:2020年3月25日

“蝰”设定为常年出没于密林的宝藏猎人,精干狡黠,因为某些原因,跟密林中的原住民已然熟识,似乎渐渐融入了他们的生活。用外界带来的“奇珍异宝”,跟原住民换取从神庙私渡出来的秘宝和关于羽蛇神的所有信息,但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寻宝之旅,密林深处有他所负诅咒的源头,还有他的引导者横死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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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据设定,第一版的三个草图(图一)因为整体设计太花哨,元素堆砌显得杂乱而被全部放弃。虽然“蝰”已经逐渐融入了原住民,但他本身依旧是个宝藏猎人,整个服装基底还是要以轻装为主。气质要比较帅气,头饰也不能过于怪诞夸张。

9.紫挂——科学的艺术:2020年7月12日

微博原文:#第五人格[超话]#第十三赛季排位珍宝

【奇珍随身物品】“囚徒”-科学的艺术

命运是不可逆的公式,再伟大的科学也无法为它赋值。

10.紫挂效果展示:2020年7月14日

微博原文:#第五人格[超话]##第五人格排位珍宝#【第十三赛季排位珍宝】游戏内效果爆料: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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