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钱的高光的推荐LOFTER(乐乎)

他说的是:“从前种种,今日一并还给你。”算是最后做件好事吧。

然后,向后仰倒,从楼上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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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刷了,每次看到这段心里还是抽抽的,师尊给自己找好了后路,但此刻他感受到的疼痛和死亡却是真真切切的,沈清秋这具身体真的死去了。

站在冰妹的角度来说,这一幕就显得支离破碎了,就是在喜欢和不喜欢,抛弃与信任之间反复的确认,被打碎又想去再次确认,沈清秋用死亡偿还过往这种方式直接给他设下一个等不出头的死局……

晚了一天,摸了渣反名场面祝沈老师教师节快乐。2024冰秋依旧热恋。

角色来自《人渣反派自救系统/穿书自救指南》,感谢原作者墨香铜臭赋予角色灵魂,一切BUG都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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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入了院内,见洛冰河坐在上首,下意识便要选个稍远的位置。

他原本要拉开坐椅的手微微停了一瞬,又收回去了。

沈清秋行至洛冰河手侧,笑着轻唤了一声“师父”,随后便坐了下来。

明帆身为大弟子,端正坐在洛冰河左手,而沈清秋乃是清静峰首徒,平日里皆是在洛冰...

明帆身为大弟子,端正坐在洛冰河左手,而沈清秋乃是清静峰首徒,平日里皆是在洛冰河右侧,从未心觉不妥。

可是如今,有些感觉悄然无息的改变了。

沈清秋感到洛冰河的目光在自己脸侧轻轻划过,随后便听见那人平静无波的语声:“立冬之日,为师依例与你等共用一餐以作贺冬之俗……不必拘礼,用饭罢。”

洛冰河衔了一筷茭白丝放在沈清秋碟中,笑道:“这茭白爽脆清淡,想必很合你的口味。”

沈清秋轻轻点头,尝了尝菜肴,抬起双眸向着洛冰河笑道:“果然很好…师父虽已辟谷,美食却并非只为饱腹,而是一大乐事……今日难得进餐,不如多用些。”

洛冰河瞧着他的神色,略略笑了一下,起身向着众弟子道:“一个个如同霜打的小鸟儿般……为师在此也只会扰了少年人兴致,这便离去,你等好自玩乐便是。”

宁婴婴怯怯瞧着洛冰河背影,遗憾道:“师尊走了呢……”

沈清秋勉强笑道:“方才师尊在时,师姐拘谨不已,现下何不多吃两口?”

宁婴婴撅嘴反击:“你还说我?我瞧着你的神色才是别扭呢!平日里对着师尊那没大没小的模样上哪去了?”

沈清秋叫她噎的不轻,抬手扯了扯自己脸颊:“……很别扭?”

宁婴婴“啪”的打掉了他的手:“你使这么大力道做什么!都红了!”

沈清秋举起一瓢热水兜头浇下,耳中听见有脚步声到了门前,却不曾推门,而是略显慌乱的退开了。

他苦恼地揉了揉额角,飞快以布巾围住下身,赤着脚追了出去。

洛冰河原本已快出了竹舍正厅,谁知一回头竟见沈清秋湿淋淋追了出来,连忙扯下外袍扔到了对方头上:“别胡闹!”

沈清秋一把挥开袍子,冲着洛冰河闹脾气:“亏你还是当师父的!有事就说,你跑什么?”

洛冰河并不答他,目光四处游移,耳根却可疑的红了:“天冷,你身有寒气,穿好衣裳!”

沈清秋无奈道:“我的寒气不就是你亲手祛除的么?”他倔强性子上来,几步去将洛冰河面孔掰过以迫使他直视自己:“好好和我说清楚不行吗!咱们还要做一辈子师徒的,总这么别扭着,日子怎么过?!”

洛冰河愣住了:“师徒?”

他微微颤抖的手抚上了沈清秋手背:“似我这般,如何与你做一世师徒?”

洛冰河的掌心滚烫,仿若一个酩酊大醉或病入膏肓的可怜人。

他带着不舍收回了手,向着沈清秋勉强笑了一下,随即垂下苦涩双眸,转过身便要离开。

沈清秋想要叫住他,却又不知此时此刻二人之间还有什么话能说,立在原处,心中一团乱麻。

洛冰河略略收住脚步,背着身子轻声道:“别走。”

沈清秋眼眶微微发热:“我不走,对你而言当真是好的么?”

洛冰河似乎是笑了:“……别走。”

沈清秋手腕略略翻折,修雅清鸣一声剑锋回转,在沈清秋身侧抖落一片青色剑光。沈清秋却觉腕上随即一痛,心知未曾抓住诀窍,便收了招式慢慢琢磨。

他忽而心头微微一动,回首时果然见了洛冰河缓步而来,正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沈清秋笑着遥遥喊道:“师父,上工了!这一招我怎么都练不顺!”

洛冰河似是对他的呼喊有些惊讶,微微点头道:“你再将剑招使出来,为师与你瞧瞧。”

沈清秋依言演练剑招,当再次施展不顺时,便停下手来疑惑的望着洛冰河。

洛冰河笑道:“你方才……”

他话音未落,沈清秋却忽然凑近捂住他的口唇,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回头。

二人身后,宁婴婴轻声抽泣,明帆则以帕子按住宁婴婴手上渗血的伤口急的团团转,不住的安慰。

沈清秋笑了:“想必是师姐练剑时伤着了,明帆师兄心疼。咱们可不要搅扰他二人。”

洛冰河也轻声笑了起来:“……自家飞絮犹未定,争解垂丝绊路人。”

沈清秋一愣,随即笑骂:“我怎么没定?我和……”

他忽然醒神,尴尬的止住话语,洛冰河的笑容却僵住了。

沈清秋一时口快说错了话,见洛冰河神色,便知他是误会自己心有所属,一咬牙续道:“……和你!”

洛冰河微微苦笑:“你这话,纵使骗了我,难道也能骗得过自己?”

沈清秋心中又是别扭,又是惆怅,低声答道:“有些事,不是我不愿同你有个交代,实在是连我自己也不明白……”

洛冰河略略沉默,忽而转了话头:“你可知方才那式,为何你总不顺手?”

沈清秋不知他心中打算,无奈的瞧着他。

洛冰河:“清静峰剑法,从来讲究形意相通。我使这招时习惯翻折手腕,乃是多次与敌手对阵之时寻着的窍门,与我佩剑身形等等多有牵扯。你却不必事事以我为模子,只去探寻于你而言最为舒适自然之法,反而更好。”

洛冰河带着哀伤的双眸深深望着沈清秋:“你不必事事迁就……你明白么?”

沈清秋心头微微掠过一丝酸痛,未及出言,洛冰河已温柔的将他揽入怀中轻轻抱了抱,随后不发一言地离开了。

沈清秋一把推开了洛冰河门扉,气势汹汹便向里闯。

洛冰河讶然抬眸:“清秋?怎么了?”

沈清秋咬牙道:“装,接着装。”

沈清秋:“以你修为,怕是十丈之外已察觉我到来,却要摆出这般疑惑神色……我早该记起,你并非人前那般疏懒无争。”

洛冰河笑道:“怎么今日火气这般大……谁惹你不快?”

沈清秋冷笑一声:“我已有足足五日不曾睡好。”

“我一闭上双眼,便是你当日叫我不必迁就时的模样。”

洛冰河眉梢微不可查的一跳,带着笑意沉默了。

沈清秋不知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低声道:“你有意那般,便是早看清了我心中……你竟使出这等手段逼我。”

洛冰河轻声道:“你心中……如何?”

沈清秋咬牙半晌,颓然倒在椅上长叹一声:“我不知道。”

他抬起双眸,定定望向洛冰河:“所以我来寻你,允你以入梦之法问个清楚。”

洛冰河微微蹙眉,而后又笑了起来:“……你竟连这事也晓得。”

沈清秋叹了口气:“我也是能学乖的……有些事,我实在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我究竟想要如何。关于我为何来此,又是如何知晓你的事,今后又当如何自处,你只管向我元神求证。”

洛冰河轻声问道:“你不怕?”

沈清秋苦笑一声:“此前瞒你良多,你却从未想过以入梦之法窥探于我……所以今日,我胆子反倒大了些。”

沈清秋醒来时,洛冰河正坐在他身侧握着他的手。

沈清秋头痛欲裂:“…如何?”

洛冰河轻声问道:“你那时痛么?”

沈清秋:“什么?”

洛冰河收紧了有些发凉的手掌:“你前世中毒身亡……”

沈清秋明白了。洛冰河果然老实不客气的将他前生后世瞧了个通透,可他却不曾想到此时醒来,洛冰河第一句话是问他痛不痛。

沈清秋安抚的微微回握了一下:“已经过去很久,我不大记得了……那应该就是不痛吧。”

他吸了口气:“所以…我……”

洛冰河仿佛早知他的疑问,却不开口,只微微笑着瞧他:“你什么?”

沈清秋叫他那狡诈模样气得牙痒痒,却也只得强撑着问:“我喜欢你吗?”

洛冰河更是忍俊不禁:“你喜不喜欢我,怎么问起我来?”

沈清秋悲愤的哀嚎一声,将被褥拉过头顶捂的严严实实:“瞧你那得意模样,想必是喜欢的了…!”

他正尴尬羞恼,谁知耳边又传来模模糊糊一句:“我并不曾问这事。”

洛冰河没有问。

他不必,更不愿在梦境中对着沈清秋的一缕元神咄咄相逼。

或许是洛冰河的错觉,随着沈清秋咬牙切齿的声音,被中似是还隐隐透出些热气来。

洛冰河强忍笑意替沈清秋解围:“我不曾见过父母,原想在你梦中瞧上一眼双亲相貌,谁知竟也不能。”

沈清秋虚弱回道:“也是…我自然是不曾见过你的父母……他们在我梦中是什么模样?”

洛冰河:“同我穿着打扮一般无二。”

“一个面上写着‘洛爸爸’,一个写着‘洛妈妈’。”

沈清秋:“……”

沈清秋:“据说你爹天琅君同你一般俊美无俦,苏夕颜苏前辈更是仙姿绰约。你面貌同母亲更肖似些,却又得了天琅君的气势神态,当真得天独厚……”

沈清秋忽然愣住,面上血色褪尽。

洛冰河容貌神似苏夕颜,此前他惫懒散漫,默默无闻,并不为仙门各家所知,可前些日子他门下弟子在仙盟大会一举夺魁,又轻描淡写间便击退来犯魔族,众人目光难免便落在了洛冰河身上。

其中当有一人尤为惊诧。

幻花宫,老宫主。

“他一定发现了……或许他不能确信你便是苏夕颜之子,但见了你容貌,他不会全无触动。”

洛冰河冷冷道:“纵使如此,他又能如何?”

沈清秋蹙眉道:“不可以你我之心揣度那异类小人……你会要我以身作饵去引诱敌手么?”

洛冰河一愣,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拳。

沈清秋瞧出他情绪,叹了口气安抚道:“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多想无益,明日起我会叫众位同门多加戒护。”

洛冰河不置可否,只轻声道:“这两日……你不要在我身侧多留。”

沈清秋笑了:“哟?这便翻脸无情?”

洛冰河无奈道:“若他们打上门来,指认我乃是天琅君之子,我自能应对,只求你保全自身,莫要受我牵连。”

沈清秋点头笑道:“是是是,总之我就弃暗投明大义灭亲一刀两断明哲保身改邪归正戴罪立功。”

洛冰河也叫他逗笑了:“牙尖嘴利……只要不曾伤了你,我便什么都不怕。”

沈清秋心头柔软:“知道你厉害。”

清静峰山巅,天际一尊金光勾勒出的巨大神像神情肃杀,时隐时现。

明帆口角溢血,恨声道:“这阵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也太难破了!”

沈清秋微微喘息:“玄元金光阵……幻花宫倒当真舍得本钱。”

宁婴婴搀扶着明帆,颤声问道:“幻花宫与我们同为四大仙门,为何要将我们困在此处……?”

沈清秋略略思量后深吸一口气,向着明帆与宁婴婴低声道:“若有人说师尊乃是血煞天魔,你们信么?”

二人不假思索:“怎么可能?!”

沈清秋沉默不语,脸色白的吓人,明帆与宁婴婴见了,如何不知他话中之意。

明帆颤声道:“师尊……当真是魔族?”

宁婴婴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是又如何!咱们自小在师尊膝下长大,他是人族还是魔族,有什么要紧?”

明帆看了看师妹,又将视线落在沈清秋面上,半晌后咬牙道:“所以他们是来找师尊麻烦的了!”

沈清秋心头宽慰,轻声笑道:“也不知应不应当夸赞他们……即知师尊乃是天魔一族,他们又哪里是对手?”

明帆哈哈大笑起来:“那咱们便等着师尊将他们踹下清静峰去!”

沈清秋柔和清澈的双眸直视二人:“可知幻花宫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在清静峰设下阵法?”

宁婴婴轻声答道:“无非是要拿我们这些弟子要挟师尊罢了……堂堂仙门,倒不如天魔舐犊之心……”

沈清秋点头笑道:“正是。所以无论发生何事,还请大师兄保全师尊门下弟子,带领我等恭迎师尊得胜而归。”

穹顶峰上,岳清源一剑击退幻花宫数十人,沉声怒喝道:“洛冰河乃是我苍穹山派一峰之主!宫主怎能只凭他身具异族血脉便如此武断专横!”

幻花宫众人则大声叫骂:“魔族孽种,人人得而诛之!杀!”

任凭漫天刀光剑影,洛冰河一路信步前行,如入无人之境般到了老宫主面前,疏懒一笑:“……久仰。”

老宫主见他笑起来的模样,顿时心头一颤,脱口便唤:“夕颜!”

洛冰河笑道:“你唤我什么?”

老宫主的神色变了。

洛冰河微微一愣,顿时敛下了笑意。

那是他看着沈清秋时一般的神色,却更加露骨,更加阴暗。

以洛冰河傲骨,纵使他不曾记得双亲分毫,却也不能忍受有人对亡故的母亲存着这般心思。

他忆起沈清秋梦中前因后果,心头忽如惊雷轰然落下。

“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令门下弟子苏夕颜……令我娘接近身为魔尊的天琅君,待他二人生出情愫后又心有不甘,游说正派围攻我爹,又用足以残杀魔族血脉的烈性之药害了我娘……!”

老宫主神色怔怔,反倒是他身侧长老高声喝道:“苏夕颜身为我幻花宫弟子,不知自爱与魔族有了孽种,难道不该清理门户!”

洛冰河冷笑道:“我娘服了药,虚弱以极,如何逃出幻花宫去寻我爹?”

那人愣了愣:“是……是宫主心存仁慈,见她泥足深陷,不忍她苦苦哀求才……”

洛冰河:“那又为何在白露山尘埃落定后又派人四处搜寻?”

那人咬牙艰难道:“难不成要她暴尸荒野才好?”

洛冰河抬眸望向老宫主:“你要苏夕颜,暴尸荒野?”

老宫主双眼迷蒙,颤巍巍探出手去要抚触洛冰河面颊:“为师如何舍得……夕颜……你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老宫主如此神智昏聩,自然是洛冰河暗中手段,可在场数百人谁知他有入梦之能?反倒是老宫主那人伦倒错、大逆不道之言清清楚楚落入了每一人的耳中。

未及众人如何,明帆又带着清静峰弟子满身伤痕杀了出来,高声怒吼道:“幻花宫将我师尊困在此地,暗中勾结魔族围攻清静峰意图屠杀师尊门下弟子,倒是修的什么仙,行的什么道!”

场上众人大惊失色,老宫主将弟子控为禁脔之事确实伤风败俗,可同暗中勾结魔族、残害仙门子弟一事相比,倒实在算是不值一哂了。

洛冰河多年来安安静静,从不曾闹出什么风浪,老老实实在苍穹山派窝着吃白食。而老宫主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将魔族引入天下仙门之首的苍穹山派,意欲诛杀一峰无辜弟子,同洛冰河相比,究竟孰轻孰重?

“幻花宫与魔族早有勾结…?倒是费心……”洛冰河抓住时机,恍然大悟般说道:“老宫主此前仙盟大会中见我竟能击退魔族,想必很不满意罢?”

众人顿时如坠冰窟。若今日如同老宫主所言,杀了能够抵御魔族的洛冰河,天下间还有谁能抗衡幻花宫?

岳清源略略惊讶,未曾料到洛冰河竟是存了这般深远的谋算,此番纵是老宫主长出百十张嘴来,想必也摘不出自己去。

洛冰河却忽然停下了。

他的目光扫过一应清净峰弟子,轻声问道:“沈清秋在何处?”

明帆顿时后心发凉,咬牙躬身答道:“弟子无能…师弟叫魔族那……那什么北的缠上,弟子只得先带了余下众人拼死突围……”

洛冰河目光茫然,在人群中不断寻找:“清秋……?”

他面上血色逐渐褪去,双手冷得直发起颤来,一遍遍的唤着那人。

“清秋,到我身侧来。”

“我再不逼你。”

“你愿怎样都好,你想做一世师徒,我就与你做师徒。”

“快些过来,莫要捣蛋吓我。”

岳清源忽然皱眉,用力握住了洛冰河的手腕:“师弟!”

洛冰河双瞳血红,额上隐隐现出天魔印来。

他愣愣回首望向老宫主,轻声道:“你害我徒儿,我诛你满门。”

岳清源玄肃出鞘,硬生生截住洛冰河魔气,叫他招数中的力道震退足足数尺。

洛冰河双眼如同枯木死水,毫无波澜,一掌击破老宫主丹田七海,低声道:“这一掌,乃是因你身为人师,却对徒儿存了污糟心思。”

第二掌重重打在老宫主右胸,直将那一侧肩头打的塌了下去:“这一掌,是因你以权势手段相逼,要徒儿就范。”

第三掌落在老宫主左肩,老宫主受这一掌巨力,生生跪在了地面上:“这一掌,打你为践野心,不肯照护徒儿,眼睁睁看她受众仙门逼迫。”

最后一掌,洛冰河则毫不犹豫的打碎了老宫主天灵:“这一掌,是因你……”他声音发颤:“因你一己之私,害了徒儿性命……”

四掌下去,老宫主早已不成人形,气绝当场。洛冰河对周遭惊惧辱骂之声及岳清源的厉声喝止充耳不闻,抬掌对准自己天灵,轻声重复:“因一己之私,害了他性命……”

“为什么,我当初没有放你走……?”

一把折扇打着旋越过众人,准准砸在了洛冰河后脑。

人群后传来沈清秋恐慌得发抖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洛冰河愣住了,他没有回头,整个人如同石塑般立在原地。

沈清秋艰难越过众人,死死攥住了洛冰河扬起的手掌:“干什么?”

洛冰河木然瞧着他,轻声问道:“清秋……?”

他仿佛在害怕,怕自己会惊醒一场飘渺虚幻的美梦。

沈清秋蹙眉轻轻拍了拍他的面颊:“师父,你振作点……”

洛冰河猛然将沈清秋拉入怀中,用尽全身力气拥紧了他。

沈清秋:“哎?哎?你轻点……!”

沈清秋忽然回神,尴尬的望向神色各异围在身周的泱泱人群。

洛冰河捉猫儿般捏住他的后颈,不顾他又拍又打,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彩蛋1:

沈清秋望着身周开始结霜的草叶,不由苦笑:“这可当真是时运不济……”

明帆:“怎么?”

沈清秋咬牙道:“我说跑,你便不要回头!”

明帆:“什么话!要跑你跑!”

沈清秋:“哦,那我跑,你来当炮灰。顺便一说那是魔族第一高手漠北君,变鬼后报仇记得找他。”

明帆:“……”

沈清秋一振修雅剑,低声道:“跑!”

彩蛋2:

沈清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蹲在草丛中的尚清华,将剑架在了他颈上:“师叔辛苦了!”

尚清华:“哎哎哎?WTF?”

沈清秋:“?!”

尚清华:“师侄!其实我是忍辱负重潜入魔族做二五仔的!咱俩快跑路吧!”

尚清华下意识接道:“一百八一杯……等会儿?!”

沈清秋将他扯出草丛,向着漠北君喊道:“再过来我就手起刀落!”

尚清华小声叨叨:“哥,你这不行啊,你应该知道我就是一个炮灰小喽啰……”

漠北君立刻停下脚步:“……放了他!”

尚清华:“啊……?”

彩蛋3:

洛冰河将足足数百人丢在脑后,也不管几乎被众人疑惑淹没的岳清源,扯着沈清秋的手跌跌撞撞的向竹舍走。

他将沈清秋推倒在床褥间,一边毫无章法的亲吻,一边颤抖的触摸他身上的每一处。

沈清秋初时还有些不自在,无措的阻挡,可他唇间很快便染上了一些咸涩的水痕。

洛冰河不住的颤声低语:“抱歉…不该这样的……我不是想现下便…但我……我不行……”

沈清秋原本扯住对方衣领的手渐渐放松了力道,终是轻轻搭在了洛冰河肩头。

“没关系,我明白的……我愿意……”

彩蛋4:

洛冰河起身倒了一杯温热茶水,递予难以行动的沈清秋,口中闲聊:“你是如何击退漠北?”

沈清秋哑声道:“哪里是我击退的呢,柳师叔神兵天降,将我背出来……”

洛冰河手中瓷杯“啪”的一声碎了。

洛冰河:“……想必是这茶杯已有些不好。”

洛冰河:“须得,好好修理一番。”

短篇

沈清秋微微一笑,和颜悦色道:“好啊。”

我下意识地想叫出他的名字——三个字或两个字——却像被人扼住喉咙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了,别哭啊。”

洛冰河猛然回头,形体散去,徒余清甜的幽香,一地散落的花瓣。

空的。

中篇

不要再说什么圈内没有高质量同人文了,真受不了。

再这么说,捶你!

(以下排序不分先后)

以下整理仅是部分,无论是太太还是作品都仅是部分。

一、圈内认可度很高的太太们

以上太太的任何一篇文都是精品

二、我方太太

长篇:

《成双》

《救赎》

《恶役》

短篇:

《江山为聘》

《偏偏爱你》

《清禁月》

《拜月》

短篇:

《网络直播教程》

《喂,算命吗?》

《校霸在线崩人设》

《红酒奶油》

《你见过最毁三观的定情信物是什么》

《不渡》

《君生我未老》

《亲爱的吸血鬼先生》

《重逢复离》

《短毛怪与柳清歌禁止进入清静峰》

《师尊成亲了师娘不是我?》

《权臣》

《夜幕》

《Heartbeats》

《一剑挑相思》

《醉酒》

《媚眼》

《彻夜》

《徒弟心思深似海》

《自古套路得师尊》

《愿你余生漫长》

《免我无枝无依》

《但闻心语》

《但闻君故》

《GLACIER》

《竹华》

《002》

排名不分先后

持续更新

冰妹重生发现是沈九后炼制为傀儡之后沈老师穿越

现代篇

△cp冰秋only!把入坑以来嗑的粮大致整理了一番,希望能和爱冰秋的小天使们共品绝美爱情!

△若我的推荐和艾特无意冒犯到了文手老师,指出后会立马撤掉的,非常抱歉!(鞠躬

△排名不分先后,是按照类型而不是作者排的,自家粮储必然存在一些纰漏,毕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欢迎指正和补充w

△若能使你感兴趣,请移步原作打call吧!!

△推荐顺序是:

原著(if)向现代paABO设定架空向/特殊设定,一发完的短R安排在每组最后面

△加粗字是强推(根据自身爱好),十篇以上才算长篇,除专门说明外都是HE和已完结。

ps:此推荐倾向于剧情向,意识流较少,若不出意外会慢慢更新......

ps:此推荐倾向于剧情向,意识流较少,若不出意外会慢慢更新完善(以前好多积攒的宝藏文都没了,心塞太平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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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原著(if)向

①原著向短篇

1.《关于玉观音的二三事》

《溯由从之》(师尊变小梗)

2.《天赐洪福》(BE)

《除灵》(黑冰,惨遭驱逐出舍秋)

5.《Nowyouseeme》(BE)

10.《心疼》

13.《不如归去》

15.《恃宠而骄》

《吵架和好的正确方法》

《记一次和小白花的打魅妖》

《眠》(有师尊才能安心睡觉觉)

《招灵》(除灵后续)

(以下皆R)

18.《夜晚的突然访客》(角色扮演)

19.《毒》(香炸,阿冰亲自解无可解)

21.《教学事故》(聚光灯打这!香得不能再香了!)原作者:月莫法少女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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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原著(if)向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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Ⅱ现代pa

①现代pa短篇

1.《冷暖不自知》(阿冰第二人称视角)

4.《仇敌》(咏春拳师父沈)

《恭喜男神追到偶像》(明星冰×影帝沈)

6.《我在鱼缸养条鱼》(人鱼冰)

7.《差错》(破镜重圆)

9.《MiTesoro》(调香师)

12.《单身公寓的福利这么齐全的吗》(附身空调鬼冰×教师秋)

20.《移动的绿洲》(绿洲化身秋)

26.《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夏日奏鸣》(音乐生冰×文学院秋)

28.《病名实为爱》((真)同父异母,(伪)皮肤饥渴症冰×墨守成规秋,雷慎,未完)是自家小破文,见笑了,作者言葉葉葉

28.《惑心》(狐妖冰×魅魔秋)

《纪念日》(总裁高管,老夫老妻)

29.《家教》(强制,雷者慎入)

②现代pa长篇

1.《仙侠网游之NPC和穿越时空的恋人》

10.《相思病》(洛教授的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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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ABO设定

1.《结缡》(原著向,R)

2.《逢山雨》(民国pa,香得我不行,R,我还可以舔十年)原作者:鸣烛天南

6.《直男O的逃亡生涯》(O装A教官秋,性别歧视,平权战争,未完,ABO太少了拿自己的破文来垫一下,见笑了,作者言葉葉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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Ⅳ架空向/特殊设定

1.《深蓝TheDeep》(请看这里,我一定要标高亮,是我的最爱。25世纪冰×21世纪秋,未来造梦,开放性结局,震撼到不行)

《童养媳》(童养媳冰×小少爷秋)

《金盏银台宴》(饕客冰×人鱼秋)

《公无渡河》(民国特务pa)

2.《皆是镜》(如果没有那么多的遗憾)

7.《择路》(哨向,未完,单方面失忆冰,香得我鸡叫连连)原作者:鸣烛天南

14.《漂泊者》(鬼灭之刃pa,双厨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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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先这样吧,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加(挠头

欢迎补充,卑微求粮,一起嗑爆冰秋吧

/520快乐小情侣

/全文2w字,刀糖双拼多视角,使用愉快

——而他,被那个推搡而过的戏剧性的吻,永远的困在了他荒无人烟的十七岁。

1

我站在了这栋房子前。

这是一栋独居的二层小楼,在郊区,远离人烟,开车过来需要一个小时。

天际盘旋乌云,看上去即将暴雨倾盆。

我提了下肩膀上装设备的包带,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核对了一下地址。院子门关着,只在栏杆一侧挂了个金属牌子,上头写着门牌号和路名。金属路牌已经有些腐蚀,泛着深红的锈迹,有痕......

我提了下肩膀上装设备的包带,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核对了一下地址。院子门关着,只在栏杆一侧挂了个金属牌子,上头写着门牌号和路名。金属路牌已经有些腐蚀,泛着深红的锈迹,有痕迹自上而下贯穿。

年数已久。

2

我拨通事先存下的号码,另一头响了几声便被接通。男人的嗓音哑得听不出原来的音色,像是常年泡在烟酒里坏了根子,音量不大却依旧像是砂纸般颗粒分明,磨在人的耳膜上:“进来吧。”

铁栏杆“咯嗒”一声松了锁扣向内弹开,我推开院门,几步走进这栋小楼,抬眼看见了开门站在门口迎我的瘦高男人。

说是迎其实有些不恰当,男人只是懒散站在那里,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向后随意扎起来,在后脑束起一个小揪。更多的额发顺着男人的脸侧眉骨垂落,整个人看上去气质颓丧又文艺。

和他的作品一样。

我快走几步,站到男人面前,有些紧张地打招呼:“洛导。”

“嗯。”男人点头,让开了身子转身进屋了,“进来吧。”

我跟着进门,摸出鞋套套上,站在门口打量屋子的布局。

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个屋子看上去很温馨,并不单调,甚至很有生活情趣。落地窗边暖黄的小吊灯,茶几上摆放的蓝色干花,还有摆在门口柜子上的小猫摆件儿。

不同于洛冰河这个人的作品给人带来的冬日阴雨的质感,这间屋子让人舒适,总体的格调甚至能称得上温暖。

3

洛冰河此人,人如其名,无论是人还是作品,给人的感觉都是一个字,冷。

自八年前第一部作品一炮而红,这三个字之后就与另外几个字紧紧捆绑在一起,出现在各大娱乐版块上,连同作品被人反反复复咀嚼,企图从骨髓之中汲取点这个男人的奇思妙想,再杂糅些自己那点狗屁不通的言论,成为一篇犀利的点评之作。

知名文艺导演洛冰河。

可惜次次事与愿违。

将主角奋力之后的最好结局呈现在众人面前,然而底色过于悲哀,这也就造就了洛冰河票房不高但评价不低的奇迹。没有人愿意在饱受生活之苦后还掏钱自费买一场叫人抑郁的故事看,上座率不高让这位导演有了更多纯粹的影迷。

4

我抬头看向洛冰河。

男人衣袖随着动作皱起来,露出一截腕骨,正坐在沙发边上,安静等待着作为采访者的我落座。他全程没有看我,但也没有显得不耐烦,像是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客人,或许在他眼底都不算存在过。

我在他对面落座,拿出录音笔和准备好的台本。

我看着他的脸出神。

洛导对所有邀约敬谢不敏,现如今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洛冰河其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只知道这个人性格冷淡,不太喜欢社交,荧屏中没有出现过他的身影,连声音也没怎么放出来过,在圈内火了七八年,到头来圈子里唯一公开的消息是,这位年轻导演,还是个单身。

但我如今一看,却不这么认为。

这屋内处处充满了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这些痕迹做不得假,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与这位名导迥然不同的生活习惯,连同喜好都全然不同。

屋内的东西可谓泾渭分明,一部分简洁明了,色彩大多单一单调,偏黑白灰,但紧贴着这些物品成双成对在四周的,却是些无论颜色还是设计都很温柔浪漫的东西。明艳的色彩点缀在物品之上,将这阴雨天里显得阴沉的屋子照亮了不少。

我的视线在桌面上两个摆在一起的水杯上收回视线,脑海里还想着那只漆在杯面上抱着竹叶玩的小花猫,一转眼却发现洛冰河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报纸,安静看着我。

5

“怎么了?”他问。

嗓音有些哑,像是时光雕刻的尘土沙化了他的声带,只能依靠震动的频率勉力发出些可以叫人辨别出来的字句。

我听出了眼前男人嗓音里的淡淡不虞。

我摇摇头,向这位传闻里脾气不大好的导演道歉:“抱歉,洛导,我走神了。”

这个采访机会对我来说很难得,算是入职半年来的第一次独立采访。凭借着多年影迷和对洛大导演作品的了解,我从层层选拔中被主编看中,钦点了来采访这位难说话的导演。

我想着那些漂亮的物件,决定完全的坦诚,以求洛导可以不计前嫌,让我可以完整这次的采访。

“我只是觉得,您的爱人,一定是个很温柔很热爱生活的人。”我说道,“您家里摆放的物件儿都很漂亮,能看出来您的爱人肯定是精心挑选过的。”

洛冰河眉间怔忪,眉眼都茫然了一下,像是被我这句话给击入过去,浸入了某段回忆。

“他......”男人顿了一下,嗓音喑哑,“他的确是。”

灯光昏暗,我看见他的唇角微笑一瞬而逝。

像是错觉。

6

闲聊几句,我打开录音笔,在确认了洛导可以开始之后,翻开了台本的第一页。

问题内容都提前确认过,我问出第一个问题:“大家都知道洛导第一部作品就凭借着明艳的少年风格震惊四座,得到了很高的艺术评价,请问洛导,您拍摄第一部作品的初衷是什么呢?”

《芜芜》,一部名字听起来读起来都有些拗口的电影,是洛冰河年少成名的第一部作品。他拍摄上映这部片子的时候才十九岁,讲述的是青涩少年的暗恋,将校园电影中的酸涩感发挥到了极致。

这部与之后洛冰河的那些忧郁风格完全不同,被影迷们称之为绝版遗迹,还根据读音起了个爱称“呜呜”,说是看完洛导的作品就没有不呜呜大哭的。

录音笔嗡嗡响着细微的声音,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那时候我遇到了想要记录进镜头的人。”洛冰河抬手示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放下手后再开口,语气莫名跟着温柔了许多,“如你所见。”

我点头:“所以是您的爱人给了您执导的灵感。”

翻到第二页:“那么,之后您为什么会转变拍摄风格呢?”

洛冰河陡然沉默下来。男人藏在阴影里,天气阴沉,屋子里也没开顶灯,只一盏沙发边的落地灯开着,散着昏黄的微弱光晕。尽管是上午,屋子里还是昏暗,洛冰河一双眼看着我,融进暗处,叫我有些看不真切,不知这句是否触及对方逆鳞。

我捏紧了记录的笔,心下有些忐忑。

这次采访的机会是社里托足了关系才接上头的,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叫这位名导勉强点了头。虽然是影迷,但我到底第一次见到导演本人,也琢磨不清他的脾性,更何况他本身气场就足够强,是独居于深林的孤狼,一眼足以叫人说不出话。

更别提业内都在说这位名导的脾气着实不大好。

“因为他想让我接触不同的东西。”

还是因为爱人吗?我看着洛冰河的脸。他长相清俊,该是招人喜欢的,此时此刻冷着张脸,淡淡的,对什么都好似不太在意。

但是他好像对他的爱人,过分重视了。

“是因为感情很好吗?”

洛冰河点了头,言简意赅:“嗯。”

7

台本准备的问题不多,翻来覆去都是围绕洛冰河与他的电影,大多是询问创作契机与拍摄期间遇到的难忘的事情,细数下来也不过十一二个问题。

而洛冰河,这位知名导演,对这些问题的答案翻来覆去也都差不多。

十有八九都是因为他的爱人。

惜字如金。

我看着记录下来的寥寥数语犯了难。

往常采访的导演大多对自己的创作思路侃侃而谈,恨不得把自己铺设进电影剧情里面的绝妙伏笔掰开揉碎了投喂到观众口中,企图叫人发现他的精妙之处,引起共鸣。

一个问题一张白纸,除了上头的一行字下面就全是供记者做简要记录用的,将答案抽离主题列成大纲,剥离血肉徒留一把潇潇白骨,供笔者回去写稿。其他的导演不说写不下至少也是写满了大半张的,洛导倒好,所有问题都只言片语,两三字就能概括结束。

这样的结果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采访权,若是将这样的采访内容带回社里,社长怕是会直接开除了我,指不定还要找我就此次采访事故掏出天价赔偿。

我抬眼看洛冰河。他回答完所有问题之后又沉默下来,整个人气质是沉静的,看着桌面上蓝色的风干花束出神,彩色花纹装饰的玻璃瓶立在桌面上,将洛导工作用的东西全都挤到了一边。

洛冰河在用沉默送客。

8

我坐立不安。

9

我低头翻看着台本,试图再找出一些可以继续聊的话题。

但大多敏感,深入挖掘很容易触及隐私,合作一场弄得不欢而散是下下策。

窗外风起云涌,泼墨般的乌黑笼罩在天上,将最后一丝天光吞噬殆尽。

我听到坐在对面的男人的声音:“我这里不留客。”

驱逐的意味已经足够明显,文明人没必要用野蛮人的方式。

情急之下,我口不择言,下意识开口询问他与那位缪斯的故事。

“您与您的年少爱人,是高中认识的同学吗?”

气氛再一次沉默下来。

10

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然而木已沉舟,我被洛冰河的眼盯着,只能尽力挺直了腰背,默默与他对上视线。

罢了。

抱着不能因为饭碗丢了职业道德的想法,我开口道歉:“抱歉,我......”

洛冰河却突然出了声:“要喝水吗?”

我诧异抬眼看他。

“你刚才采访的时候说了很多话。”洛冰河难得耐心起来,“所以,要喝水吗?”

我愣了一下,不明所以,还是点了头。

留我喝水,是不是意味着,这场采访还有救。

洛冰河起身,宽松的简约套头衫下摆垂下来。他整个人瘦而高,踩着灰色的拖鞋,整个人罩在宽松衣物里,显得空落落的。

他去厨房倒了杯水,回来时手上拿了个一次性纸杯:“家里平时不来人,没有别的杯子。”

我视线落到桌面上并排摆在一起风格迥异的杯子上。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东西。”洛冰河似乎误解了我的眼神,又开了口,“我也不喜欢。”

“当然,当然,这是应该的。”我惊疑不定,赶忙开口解释,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一次性纸杯,隔着层薄纸感受水温,指腹摩挲在粗糙的杯子表面。

洛冰河又在对面沙发坐下了。

这一次不用我开口提问,他主动提起了他的那位年少爱人,回答了我先前那个有些冒犯的问题。

11

“我与他是高中同学。”洛冰河说,“但不是高中才认识的,因为一些意外,我知道他更早。”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洛冰河,先前惜字如金的男人现如今像是被按到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打开了话匣子,娓娓道来他与那位年少爱人的相处故事。

“因为个子高,我与他都站在班级后面,为了美观,两排最后都站的男生,我就刚好站在他身后。”

“队列很挤,做操抬手的时候勉强可以,转身做动作的时候我们两个的手都会不可避免撞在一起。”

“不痛,但次数多了难免尴尬。”

“一开始我们两个还能相视一笑,互相表示不在意,后来每天这种情况都要发生好几次,久而久之我们两个就都麻木了,手碰到一次也可以面无表情,只求着这课间操能赶紧做完,结束这折磨人的差事。”

“小卖部离食堂不远,但离操场远。那个时候有一款汽水很好喝,玻璃瓶装的,攒够了玻璃瓶还能去免费换汽水喝,但是货不多,去完了就抢不到了。”

“所以我们两个会在体育课的时候轮流溜去买,有时候他去,有时候我去,提前排着队,等下课了就一次性买两瓶。”

“学校里流行过叠星星和千纸鹤,我跟风试过,很难,我手不巧,试了几次就放弃了。”

“唯一成功的一只千纸鹤也歪歪扭扭,摆在桌子上很难看,站也站不直。”

“但是他夸了我,说我很有天赋。”

如此种种,洛冰河一样一样说给我听。他就好似自言自语,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可以诉说的对象,并不指望我对他的年少爱情故事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和点评,是否愿意听他说那些很多年前的陈腐故事。

我安静听着,一边因为有了新的采访内容而松了一口气,另一边却又隐隐觉得不对劲起来。

作为老影迷,洛冰河的作品多多少少都重刷过好多遍,《芜芜》这篇风格特殊的处女座更是翻来覆去给研究了个遍,台词闭着眼睛都能从头顺到尾。

甚至在来采访的前一天晚上,我还重温了一遍《芜芜》来消除自己因为即将采访到偶像而睡不着的激动心情。

现如今洛冰河说的越多,我就越发现他说出口的很多细节,其实与《芜芜》中的剧情有重合的地方。

虽然不多,但都是些无法复刻的细节,是这部电影的精髓所在。

怪不得说这部作品的初衷是他的年少爱人,原来是真人真事。

12

但是。

我皱起眉。

看了这么多遍,我没记错的话,《芜芜》的结局,最后男主年少的爱人,永葬花海了啊。

13

是为艺术做出的改编吗?

那边,洛冰河还在说着。

“高二的时候演话剧,我和他被抽中饰演男女主,而紧跟着学委上去抽签的结果出来,我们班抽到的演出作品是《睡美人》。”洛冰河唇角一弯,“我演王子,他演公主。”

说到这里,洛冰河整个人都好似剥离了那层附着在他身上充满水汽的湿冷的膜,自那寒凉之地重新接纳太阳的怀抱,浑身的气质都暖和起来,眼底晕着一层浅浅的光亮。

“排练时排到最后的吻戏,我有些放不开,也有些难为情,怎么也演不好,显得很是生硬,光是看着他闭着眼睛躺在几把椅子拼成的简易床上就觉得心跳加速,脸上耳朵都跟着热。”

“我一直别别扭扭不肯靠近,周围的人在笑,连一贯有耐心又好脾气的他都没忍住睁开眼笑了出来,撑起身子叫我别紧张。”

“我站在原地被他的笑晃了眼,身边不耐烦又起哄的同学们跑过来围着我们,动作间一推搡,我就失了重心,没站稳摔了下去。”

“椅子窄小,睡一个他已经满了,我手没位置撑,结结实实摔到了他的身上。”

洛冰河唇角上扬,语气温和下来,带着察觉不出的缱绻,字句顺着舌尖溢出:“那是我们之间阴差阳错的第一个吻。”

14

洛冰河起身,在屋子里走动,就着屋内的陈设和我仔细说他的年少爱人。

一点一滴近乎把所有细节都告诉我。

“他喜欢猫,学校草丛里有一只瘸腿的猫,是被虐待后溜进来的,被看门的大爷捡到养了,平时就散养在学校里。”

“被虐待流浪过的猫对人不信任,见到人就很凶,他第一次靠近的时候还被挠了,差点见了血。”

“后来他不厌其烦靠近,又买了猫粮喂,半年多那只猫才亲近他,在晒太阳的时候瘫在他的鞋面上,用爪子勾他的校服裤子。”

洛冰河笑:“所以他的校服裤子上全是洞,没一件好的。”

洛导手上拿着那个漆着猫猫纹样的水杯:“所以这个杯子当时一眼就看中了,他喜欢。”

我点头,心下却忐忑。

手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水汽附着在涂了油面的纸面上形成一颗一颗分布细密的圆润水珠,碰一下杯子就凝成团一股脑滚下去,在杯子侧壁上留下一道水痕。

我仰头把水喝完,放杯子的时候弯腰,探着身子把茶几上还在工作的录音笔勾到手里握住。

不知道是否应该关掉它。

纵然洛冰河提供了很多新的采访内容,回去随便写写也可以写一篇前无古人的关于名导的爱情故事独家报道,但就目前来看,洛冰河说得有些太细致了。

这样的内容已经超过了采访的门限,显得过于僭越。

我看着站在客厅中背对着你的洛冰河,视线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

导演一行大多坐在机器后面或上手指导,大多数体态都会走样,无论如何在家中也无法像洛冰河这般腰背依旧挺得笔直,动作间衣料贴在身上,勾出的线条健康美好。

15

“学校后面的小树林夏天很凉快,饭后消食的时候会看到很多偷摸谈恋爱的,但又是从操场回教室最快的路,为了不被太阳晒,我们就会从那里穿过去。”

我刻意清了清嗓子,打断了洛冰河的话。

但洛冰河没有。男人只是摇了摇头,也没有为我故意出声打断他而不快,反倒是牵起唇角笑了笑,小声的说了句:“没关系。”

“就让它录着吧。”

我诧异。洛导的脾气好又不好,刚接触的时候惜字如金,对面问题都是能省则省,几个人回答了了事,现如今又热情起来,恨不得把所有他和他年少爱人的相处细节说个底朝天。

他带着我在屋子里走了一遍,把故事粗略都说了一遍,我这才发现这座屋子里头的每一样东西都有其存在的意义。

16

我喝下了第三杯水。

更多的时候,是看着录音笔胆战心惊。

洛冰河在对面落座。

“采访的内容足够用了吗?”他问。

我点头,诚惶诚恐的:“足够了,您......之后提供的内容很丰富。如果您觉得有些内容不用说,或者涉及了隐私,可以和我说。”

男人摇了摇头,嗓音因为长久的说话更加沙哑,是砂纸的质感:“不用。”

17

“请都写出来吧。”

18

我关掉录音笔,收拾好采访工具,背着包出门。

高大的男人跟在后面送我到门口。

天上的雨不知何时已经下了下来,瓢泼一般,天地之间都包裹着层雾气,线丝自屋檐处滴落,落在积水的地面溅落水花。

我仰着头看天,想到了不知在哪里看见的一句话。

【淙淙彻暮,檐雨如绳。】

我撑开伞,往前走了几步,雨滴落在伞面砸得哗哗作响,耳膜之间充斥着杂乱的撞击声,好似被从内至外包裹起来,密不透风。

我回头,洛冰河还站在门口。

雨这样大,他就站在那里,门敞开着,任由雨水被风裹挟到他身上,弄湿了地板,洇湿一片水痕。瓢泼的雨落下来,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拖鞋和裤脚,男人却好似没有反应,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虚虚的,没有焦点。

没有落脚之处。

我站在原地看着,突然觉得如烟的天幕下,洛冰河似乎也要化作一尘烟土,在这入暮的天色里随风散了。

19

我突然想到了洛冰河执导的第三部作品。

《栖舟》。

那是洛导了无音讯两年多之后突然上映的一部作品,讲述了男主作为一名摄影师,为了拍出让自己满意的人生照片,拖着病体独自乘车前往西藏的故事。

只有男主,一个人悄悄离开了伙伴,站在了门边的窗前。门外是看不清的天地,门内是暖和的火光与说话逗乐的小伙伴们。但是男主站在那里,视线始终落在茫然的窗外,没有焦点,只是那样安静的看着。

像是茫茫白色荒原上栖息的孤独小舟。

电影在这里给了一个很长很长的镜头,身后的说笑声逐渐远去,耳边肆虐的风雪也渐渐淡去,只有无限的沉默陪伴着远眺的男主,在如烟的天地间恍若也成了这风雪间的一粒雪花,下一瞬就要随风飘散四处,落在哪里就在哪里长眠。

20

此时此刻,那个站在雨幕之下被雨珠模糊了面容,满身孤寂的男人,与电影那个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皑皑白雪的少年重叠在了一起,让人看一眼心底就隐隐揪着疼。

像是。

像是没有什么未来。

21

我快步走了回去,不管雨水打湿裤脚,也不管鞋面溅起的水花渗入鞋袜。

伞面抖落的水珠落到手背上,凉凉的,顺着指缝滴落下去。我回到屋檐下,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他没有动作,只垂下眼看了我一眼,嗓音淡淡:“怎么了?”

“有东西落了?”

我摇头:“不是的。”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记者的身份让我有种使命感,看见这样状态的偶像,总担心他当真与那电影里的少年一样,最后成了一只飘摇无归的小舟。

我必须要说点什么。

“我只是想说,刚刚看您拿东西说话的时候,动作里似乎有不自觉夹烟的习惯。”我慌不择言,揪住一个点就问,“请问,洛导您是之前抽过烟吗?”

洛冰河点头:“为什么说是之前。”

“您家里没有打火机,也没有香烟。”我说,“而且,您的身上和家里,都没有烟味,很干净。”

“他不喜欢。”

果然如此。

听到这个答案,我心里并不觉得奇怪,甚至觉得本该如此。

眼前这个男人对他的爱人重视到了一定的程度,言行举止甚至职业风格都会因为爱人而受到影响,完全是在朝着爱人喜欢的样子尽力去做改变。

像是将自己雕琢成受人喜爱的木偶,安静等待被人看中挑选走。

只不过,洛冰河的客人只有那一位,他只愿意被那个人挑中。

22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他问。

我握紧了背包的带子。

“我......我很喜欢您的作品。”我大着胆子开口,仰头看着洛冰河,声音因为紧张都有些不稳,卡了一下才说出口,“您的每一部作品我都有看。”

洛冰河看着我没说话,沉默等我解释这莫名一出的缘由。

“我能看到高中校园的青涩暗恋和少年的孤注一掷。”我深吸口气,“刚刚你说的那些故事,我或多或少都可以从这些电影里面找到相吻合的细节,所以,我完全相信您说的,您的电影是为了您的爱人所拍的。”

“或者说,您是为了记录下你们之间的故事,才拍摄的这些电影。”

洛冰河的眼神一变。男人长得清俊,但没有没有棱角好脾气的帅气,反倒很有棱角,一身的冷硬气质,眼尾压下来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无端可怖,眯起的眼像是要将人看穿。

一道闪电撕裂天际,紧接着是震耳的雷声滚过耳膜。

我仰起头与洛冰河在骤然亮起的天幕下对视。

“记录总归是有缘由的,总是在一起的人不需要用这些故事来影射你们在一起的细节,直接将你们的故事拍摄成电影本身会更好。”

“这样做只有两种可能,做纪念,或者是追忆。”

“对吗,洛导。”

洛冰河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23

“洛导,我只有一个问题,您不愿意回答可以直接拒绝我。”

气氛彻底沉寂下来。

天地之间只有雨声作响,雨伞挡在头顶,伞骨上的水滴一滴一滴自眼前落下,阻隔在我与洛冰河之间,也生生将现实与过去割裂。在窄小而暗无天光的时光缝隙里,洛冰河一个人浮浮沉沉,漂泊无根。

我早察觉出了一丝不对。

洛冰河的手上永远拿着一样东西。

或是漆着小猫印花的水杯,或是布艺的绿植小摆件儿,或是一只憨态的毛绒玩偶,或是一盒未开封过的茶叶。

温馨。

生硬。

24

两个人的回忆不应该以物品为依托的。

25

我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年少相知相爱的人在几年之后,于最鲜妍年轻的年纪离开了人世,留下了另一个与她心灵相通的人,在时光里用摄影机上下求索,记录仅留存于世的短暂记忆。

大雨如烟,屋檐挡住了大部分的雨水,我索性将伞收起来拿在手里,方便我更加直接地与洛冰河对视。雨滴汇聚在地面形成一汪水洼,伞面贴在裤缝处湿凉,黏糊在身上。

没了伞面和雨水的遮挡,洛冰河的沉默变得清晰起来。他垂眸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淡淡笑了:“做记者的确实很敏锐。”

洛冰河抬眼望我:“职业习惯吗?”

男人的眼睛有些泛红,细看有细密的血丝分布其中。先前在屋内灯光昏暗看不真切,如今近距离的观察之后我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浑身的颓丧气质并非与生俱来,而是经年累月的疲累叠加,一层一层,压垮了这个男人笔挺的脊梁。

洛冰河,先前惊才绝艳的青年导演,如今祈求最后一根稻草的骆驼。

我震惊于洛冰河的状态,愣在原地没有出声,洛冰河却不管不顾的,见我没有回答也只是笑了下,唇角弧度浅淡,嗓音哑着:“要听一听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吗?”

问完也没停留,直接就顺着说下去了。

我与他就这样站在雨里,敞开在屋檐下,于天幕间继续了刚才的采访。

唯一不同的是,录音笔安静躺在包的深处,这一次,没有第二个人从中记录,雨过无痕,这个故事此时此刻只有我是唯一的听众。

26

阅后即焚。

27

“他叫沈清秋,是我的哥哥。”

男人的额发被打湿垂落,遮住了视线,他深深呼吸了一下,似乎在建立某种心理建设。

“同父异母的。”

28

“阿洛,这就是你以后的家了。”

高瘦的少年低着头,单肩挎着包,跟在一个妇人身后迈入了过分富贵的大门。额发有些长,低头时遮住了少年的眉眼,看不清神情,只露出下颌骨,一直沉默着。

蓝白的校服穿在身上合身却又宽松,年少的身体单薄又有劲,平直的肩膀肥大的外套撑起来,松松罩在身上。

有人打开门迎着两人进屋,洛冰河看着母亲的脚后跟,跟着往前走,没有抬头看四周。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不明不白。

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知廉耻,家里那点事也都在几年前母亲醉酒的夜晚,伴随着窗外撕裂天际的雷电和滚落在地的温热泪水一起,从妇人口中和盘托出。

他没资格责怪什么,但他依旧抬不起头。

有人站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脚步声轻轻,少年听见身侧有人在唤少爷。耳朵是最先发热的,紧接着心脏泵响,连发梢都带着热气,背负在身上的身份叫他恨不得在这方空气里销声匿迹。

脚步声靠近,少年听见母亲唤他,也看见一双踩着白色拖鞋的脚出现在他视线里。

“清秋。”

“冰河。”对方嗓音温和。

29

“我之前就知道他的存在。”男人的嗓音在雨声里听不真切,“但我们第一次在家里作为家人正式见面,是在我高一。”

“他比我的成绩好,也大一岁,但为了所谓的照顾我,父亲不顾他的意愿,强行让他留了一级。”

男人唇角弧度苦涩:“和我做了三年同桌。”

“我想,他应该是不喜欢我的。”

30

瓷器破碎的声音过于大了,少年靠着墙守在门口,沉默听着屋内传来的争执声。

说是争执其实有些过,另一个属于少年的声音很少出现,只在一开始说了句什么,再之后就一直安静,只有身为上位者的父亲在严肃的说着些偏到没边的道理。

再之后,少年不过辩驳了三个字,就传来了瓷器破空落在门上的碰触声,完整的物件碎裂成碎瓦散落在地,外头候着的少年也跟着动了动。

手里果盘有未擦干的水珠流下,浸润了指腹,敞在夜里有些凉,洛冰河低头看着自己切得歪歪扭扭的橙子,拿手捏起一瓣塞进嘴里。

橙子皮苦涩,齿尖压入表面光泽后是浓郁的香气混着酸苦的味道充斥口腔,呼吸间都是那股药材的味道。有籽混在果肉中一并迸裂在唇齿间,洛冰河不顾指尖的汁水,将一瓣橙子一股脑搅碎咽了,在微涩的回味中愈发沉默。

他听到了沈清秋的那三个字。

里面的少年声音不大,甚至情绪都是稳定的,只是很茫然地向他父亲不合理的命令发出不解的疑问。

——为什么。

后面里面的男人又情绪激动地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听清,直到紧闭的门被打开,他迟钝抬头,偏过脑袋,去望手还搭在把手上,半步踏出房间的少年。

沈清秋穿着浅色的睡衣,头发还有些湿润,也偏着头看过来。他脸上有被碎裂瓷器划过的细微伤口,洇出了一点血迹,已经半干在眼下。

洛冰河眼神颤动了下,有些难堪地先躲开了目光,望着地面。

余光里,房内堆在门口的碎片散在四处,白色的釉质瓷器他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很多次,价值不菲,现在也不过成为随手发泄怒气的对象,一瞬也就散了,最后不知归于那个敞在天地间的垃圾场里。

这般有价值的瓷器尚且如此,那他呢?洛冰河的目光又抬起来在沈清秋脸上晃过一瞬。

他和他,他们两个,会比这个瓷器更珍贵吗。

31

脚步走近,错身时扯过他的衣袖,洛冰河跟着沈清秋走到了走廊尽头:“来给父亲送水果吗?”

依旧温和的嗓音,沈清秋在作为罪魁祸首的他面前,依旧收敛好全部的情绪。

但洛冰河看见了少年握紧藏在衣袖下的拳头,青筋鼓起,指节用力到发白,藏匿在蜷缩里的指甲嵌入皮肉,轻微的颤抖终究泄露了一丝少年伪装下的不平静。

洛冰河摇摇头,将缺了一块的盘子往前递了递,又说了声对不起。

一时无人回答。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句毫无缘由的话是从何而来。

盘子被取走,指腹的汁水已经干涸,黏在指缝之间,弯曲都伴随着轻微的拉扯感。洛冰河听到面前的少年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没事。”

强颜欢笑,又故作镇定。

洛冰河看着沈清秋转身离开的背影,抬手嗅了下指腹。酸甜微涩的橙子香气,自指甲缝隙浸入骨髓。

自此,他们兄弟二人也算分食过一个橙子。

32

“但我很喜欢他。”

“没有人会不喜欢那样的人。哪怕我是父亲外遇的孩子,他也对我很好,不曾对我冷脸过。”名导轻轻吸了口气,垂眼对上我的目光,又雨水自他眼睑处落下,“但我知道,没有人会欢迎一个破坏家庭的根源存在。”

“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原本以为一直这样做他的家人,当他的弟弟,就很好了。”

“但是那场话剧表演让我当着众人的面,被猝不及防扯下了那层我粉饰太平的遮羞布。我被人拉开,哄闹声很大,我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看着他起身笑着让大家别闹我了,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我还愣在原地。”

“心里的想法烟花一样炸开,我理不清思绪,只能站在原地无助地落泪。”

“他走过来蹲在我面前,抬手理顺我汗湿乱糟糟的头发,唇角的笑里带着安抚和无奈。他说他不介意,让我别放在心上。”

33

“冰河。”眼前穿着校服的挺拔少年指腹带着暖意,触在他湿润的眼下,嗓音带着安抚的笑意,“别哭了。”

洛冰河只是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清秋,眼底酸涩,视线在眼皮眨动间模糊又清晰。心底的记忆随着那个阴差阳错的吻而迸发出来,挤在拳头大小的心脏里吵吵嚷嚷,肌肉撕扯间血液流动,心跳的逐步加快蒸发了洛冰河仅存的思考能力。

耳朵和脸颊先一步缴械,他支支吾吾:“对,对不起,我......”

“没关系的。”沈清秋的笑意深了些,是被手足无措的少年逗笑了,“不用放在心上,我不介意。”

34

我愣在了原地。

洛冰河说了很多他们的过往,我的思绪却还停留在第一句上。

原来我一直都想错了,将他想象成她。

洛导执导的电影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一部是讲述同性之间的情感的,这部片子顶着大环境悄无声息地上映,又在短短几天之后悄无声息地下线,自始至终除了资深影迷,这部作品没有在电影史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就连洛冰河的作品集里,也没有这部电影的影子。

只有那些影迷默契地缄默不语,买票走进那个昏暗无光的放映厅,又沉默着走出来,将这部电影共同压进最深处,共守这个只有你知我知的秘密。

一部同性电影,用了过多的梦幻元素,像一场糜烂的梦境,梦醒之后万物归一,是屋外的不见天日,短短几日就凋零,像两个少年之间涌动的别样情愫,终究不过须臾就沉寂下来。

我想象不到洛冰河拍摄出来的画面该是怎样,却还是将这部特殊的作品记在了心里。

这唯一一部讲述同性的电影,名字叫做《十日期》。

35

雨势愈发大了,水珠随风胡乱砸落在身上,衣服早已湿漉漉黏在身上。

“他的文具都摆得很整齐,和我的样式很不同,有着各种各样的小设计。”名导唇角弧度轻微,眼底蕴着细碎光点,“他说他喜欢这种。”

“我足足观察了他三年,也私心想要这样的另一个三年又三年。我甚至想过把这份感情放在心底,等他有了心爱的姑娘,我还这样陪在他身边,做他听话的弟弟。”

名导嗓音掺着雨声,喑哑难听,一声一声刮得人耳膜生疼:“我不指望他接纳我。扪心自问若我在他的位置上,我做不到这般心无芥蒂。”

“之前母亲带着我生活不易被人讨过债,我们辛苦还完债后却并没有过上平稳日子,也许是穷人合该命苦,那群人找到了我后来就读的学校,将我堵在了巷子里。”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想要揍我一顿。”

名导说:“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些年我只能和他们硬碰硬,包里的餐刀是我第一天早饭的时候就藏好的,生活的美梦总有碎裂的一天,我不敢心生妄念。”

“但我没想到他会被牵扯进来。”

36

洛冰河没想到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会因为自己没回家而找过来。

进入沈家不过月余,两个人除了最开始的交流和那晚的一个橙子,后来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尽管在沈父的安排下两人被捆绑在一起成为同桌,但更像是两条无限接近的平行线,上课下课都毫无交集,并排放在桌子边缘的书籍高高垒起,形成一道两人间的隔阂壁垒。

沈清秋许是不愿,洛冰河却是不敢。

他知道眼前的哥哥必然不喜自己,哪怕没有做出什么举动,哪怕对待他是温和如一的,他也依旧被伦理道德压得喘不过气来,站在他身侧的每一刻都像是被阳光灼烧的冰块,一点点融化,终究蒸发无处遁形。

两个人彼此更像是有着一定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连下课回家的车都是两辆,一前一后回家,只在餐桌上成为互相沉默的一家人,被那个身居高位的冷漠男人强行连在一起扮演默剧。

那群追债的人将他堵在巷子口的时候,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觉得果然如此。鬣狗不会放过盯上的猎物,至死方休。

他从包里摸出并不算锋利的餐刀,将校服外套脱了和书包一起靠墙根放着。少年瘦削的脊背挺直,站在围在四周的五六大汉面前,深呼吸吐出一口气,抿了抿唇,刀刃向前。

“长本事了啊小畜生。”为首的大汉吐了口痰,看着洛冰河眯了眯眼睛,“我说怎么你家里堵不到人了,原来是攀上了高枝,跑到富人区来了。”

“继续跑啊,有本事跑到天涯海角,没本事就乖乖等着,说不定哥几个哪天心情不错是放你一马。”

洛冰河只是默默握紧了刀,眼底淬着寒意。小少年摸爬滚打长大,被这些没来由的恶人磋磨太多,早已经将温润脾性磨成了锐利模样,方能每一面都足以刺破皮肤,保护自己须臾。

额发垂落遮掩眉眼,洛冰河抬手将头发往后捋了下,握着餐刀抵挡拳脚。

少年力气比不过几个壮汉,餐刀不过是壮胆的东西,不过划破了几人皮肤就被一脚踹到了角落。手腕骨被踩在地上磨破了皮,洛冰河跪在地上,听见金属与地面碰撞的清脆声。

厚实的拳头一下一下,唇缝里血腥味儿弥漫,咬破的唇肉被唾液浸润,一下一下地疼。

洛冰河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拳头通过薄薄皮肉落到骨头上的闷响。力道顺着骨血汇聚,又从口中溢出来,滴落在地面形成一道殷红。

洛冰河死死咬住牙蜷缩起来护住自己。这样的打不是第一次挨,他们不是亡命之徒,到头来不会伤及性命,不过是在床上躺几天,再顶着这些青紫痕迹狼狈几日。

至少餐刀划破了那几人的手臂。

洛冰河唇角牵起道弧度。

值了。

37

洛冰河原是打算等几人发泄完走了,再慢慢离开。

结果半途沈清秋找了过来,带着个司机,就那样把豪车停在巷子口,大喇喇的,丝毫不知道遮掩。

洛冰河的脑袋被人摁在地上,贴着地面的脸颊生疼,视线里高挑的少年从车里下来,一步步靠近,在壮汉骂骂咧咧威胁的时候抬脚往人膝盖上一踹。

骂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壮汉的吃痛声。

他记忆里的沈清秋是温和没有棱角的,是那种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少爷,合该是被人挡在身后平安长大的,何曾见过这人还有这幅样子,眯着眼睛放狠话,说的话不脏但也不算干净,一字一句间都是气势,将几个壮汉震慑到不敢轻举妄动。

最终那几个壮汉还是认怂离开了。

洛冰河费力翻了个身,手抬起来搭在眼睛上面喘气。被踹的手腕骨生疼,脊背处也随着呼吸一丝一丝扯着难受,嘴里的血腥味儿浓郁,伤口还在不住出血。洛冰河急促呼吸了几下,被呛了一下,侧过身子狼狈咳嗽起来。

“咳咳......”洛冰河撑起身子,看见了几步跑到自己身边的沈清秋。

少年神情不复刚才的成竹在胸,抬手将他一把扶住,声音都有些害怕的颤:“怎么伤成这样,我送你去医院。”

他没见过这样的沈清秋。

不知该怎么形容,不是初见时的温和,也不是沈父房间里的沉默,更不是刚刚站在他面前时的乖戾难驯,反倒是有些孩子气的,格外的鲜活。

像是日日夜夜一层又一层闷在他身上的保鲜膜被锐减的刀刃划破了,露出些模糊膜布下的真面目出来。

见洛冰河不出声,沈清秋也没生气,起身半扶半驮着洛冰河起了身,在司机的帮助下把洛冰河送去了医院。

38

医院急诊半夜开着,洛冰河的伤被医生一边数落一边清理完了,躺在床上输液。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病号,天花板上只亮着他头顶一盏灯,四周显得昏暗。

沈清秋坐在靠墙的沙发里,手里拿着手机看着,是不是摁下几个字符,是在给别人发消息。手机屏的光荧荧落在他脸上,照得他又有些距离感,眉眼垂下来时看不真切里面的情感,就显得格外冷漠疏离。

洛冰河歪着头看着,直到沈清秋收起手机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察觉到洛冰河的视线,沈清秋起身走过来:“怎么了?”

洛冰河摇摇头,只是盯着沈清秋看。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也有血?”

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顺着针头进入血管,冰凉的液体从手背输进去带走体温,连带着洛冰河的指尖都有些发凉。身上的伤还在钝痛,洛冰河尽量放缓呼吸,胸口轻微起伏。

他看着挡住灯光的沈清秋,有些不解地开口,嗓音有些哑:“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嗯?”沈清秋应了一声,“因为你没回家,父亲问到你,让我把你找回去。”

原来是这样。

洛冰河张张口,最后说出口的又是句对不起。

“没事,我多少也能猜到些前因后果。”沈清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以后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找你了。”

“你不会恨我吗?”

“说什么胡话。”沈清秋扯开唇角笑了声,眉眼间都是讥讽,难得在平和时候露出些棱角,“我该恨的,难道不是此时此刻正在家里的,那个男人吗?”

两人相顾无言,沈清秋又低头去看手机:“给你请了假,明天你就在医院躺着。”

“可是我不恨他。”洛冰河突然开口。沈清秋的话还没有说话,尾音就这样被洛冰河堵在了嗓子眼里,闷咳了一声。

洛冰河对上沈清秋的视线,又挪开了:“我没办法恨他,他给了我现在的生活环境,如果没有他的存在,我和妈妈可能迟早会死在那个小屋子里面。”

“如果不是他,你和你母亲之前原也不用过那样没有着落的生活。”沈清秋俯身,遮去了洛冰河头顶的灯光,他的影子拢在洛冰河身上,眼底没什么情绪。

“行了,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回去了。”沈清秋站直了身体,身上还穿着那件校服。

他几步走到沙发边上,从洛冰河的包里拿出那柄脏兮兮的餐刀,对着洛冰河晃动了一下:“这个没什么用,你记得处理掉。”

洛冰河突然落下泪来。没有缘由的,他眼底酸涩,或许是伤口太痛,又或许是旁的什么。泪眼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滚落,他隔着模糊的视线看着沈清秋走近几步,最后抬手轻轻落在他头上。

“好了。”沈清秋脸上是无奈的笑,温润的气质再一次融在他身上。

少年的掌心落在他发顶,体温传递到他身上,温热了他的指尖。

他轻声安抚这个只比自己小上一岁的弟弟。

“别哭了,冰河。”

39

天幕灰暗。

雨不见减小的趋势。

我思绪飘远,又想到了最开始的问题,开启这场对话的缘由。

因为《芜芜》中过多因素的重合,因为高中之后记忆的割裂,因为完全寄托在物品上的回忆。

心里的不安像在一步一步被证实,《芜芜》的结尾少年在花里笑着转身。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骤然的亮光让我收到了惊吓抖了一下,下意识抬眼观察洛冰河的神色。撕裂自己伤口滋味并不好受,雨水冰凉,鲜血从伤口处源源不断涌出又落下,洛冰河的脸色被照得惨白,近乎透明成薄薄的一道,随烟雨散掉。

洛冰河垂下眼与我对视,眼底沉沉的,没有光亮,我离他这样近,也找寻不到我在他眼底的影子。

我皱眉。

他像是失了明,往后余生都凭借着年少时期短暂、美好的回忆在时光里刻舟求剑,在过往时日里再一次寻求光明,似陷入无边梦魇,不愿再信哪怕一刻现实。

名导的唇微微翕动,张开又合上。

“他死了。”

被缝上的伤疤被自己用蛮力撕开,露出腐烂恶臭的内里,皮肉连着,丝网般的烂洞里盛放着已然过了十年的真相。

“死在高三毕业后的那个暑假。”

我闭了闭眼。

“我说不清自己什么想法,在他的葬礼上,我站在他的照片前,沿着黑白线条描摹他的脸。”

“我见过他最多的是侧脸,课间补觉的,操场并肩的,还是晚上放学一起回家的。这是我第一次这样认真地与他对视没有闪躲的,但他也看不见我的样子了。”

“葬礼上大家都露出很悲痛的表情,但我没有哭,我只是站在那里,很矛盾。”

“我知道自己很悲伤,但那一秒我竟然可耻地想着,他死了,是不是我噩梦中循环了无数遍的他和另一个心爱的姑娘朝朝暮暮的场景也不会存在了?”

“他永远是一个人,而我,永远藏着我的秘密,做他的弟弟。”

“我们只有彼此。”

40

穿着校服的孩子站在门口没有动静。

夏季炎热,门外烈日炙热,没有遮拦的阳光落在身上,隔着衣服炙烤皮肉,门内却又凉得叫人如坠冰窖。

头发乱糟糟在身上,身上的校服却很干净,白色短袖的领口洁白,布料顺着少年单薄脊梁向下,少年站在门口安静看着屋内的摆设。

白色的布条,白色的花圈,白色的墙壁。

黑色的衣服,黑色的棺椁,黑色的香火台。

黑白的照片。

洛冰河说不清楚自己什么感受。

洛冰河低着头换上鞋,回身看了眼家里,并没有很慌乱,拿着家门钥匙捡起手机出门。

他走到楼下打车,报出医院的名字,看窗外急速倒退的风景,然后付钱下车。

急救室的灯红得刺目,门口空无一人,繁忙的父亲此时此刻正在大洋彼岸,除了他这里没有第二个人。

他坐在椅子上等,手肘撑在膝盖上,耳畔是尖锐的蜂鸣声,一声一声,随着心跳声缓缓增强,直到充斥整个世界,让他再无心思想其他的。

日光落下又升起,洛冰河抬起头,看见门内走出来的一声满脸疲倦,对着他轻而缓地摇头。

宣判死刑。

此时此刻,他站在葬礼门口,屋内是穿着清一色黑色衣服前来祭拜的人,眼熟的陌生的,像是黑色小人挤在这个四四方方的矮小屋子里。

他们似乎也在一个四方的骨灰盒里。

洛冰河不愿意,他沉默套上了两人穿过最多的校服,用迟来的叛逆反抗真相。

有人看见了门口的人影,走上前来拉他:“冰河,你怎么穿着校服过来。”

洛冰河摇摇头,对着那位同学微微弯了唇角。

他认识这个人,和沈清秋关系不错的一位同学。

他穿过人群,站在最前面,注视着照片里上扬唇角温和笑着的沈清秋,看了很久很久。

41

名导有一部很短的电影。

说是电影也许不太合适,更像是一个小短片。全长不过半个多小时,一开场就是一扇敞开的大门,里面是攒动的人群和停放在最中间的棺椁。

这是部开门见山的片子。

主角全程没有一句台词,也没有形象,只是一个视角。

一个完全的第一视角,以观察者的视角参加了这场葬礼,没有身份介绍,没有外貌展现。

观众随着沉浸式的视角往下看,看见主角被众人推到了最前面站定。

于是观众明白,主角是死者的家属。

随后就是葬礼全程,主角安静站在那里,看着按照顺序祭拜的人。满目的黑色扭曲、放大,最后化为一个个机械行动的黑色小人,按照轨迹行进,花朵一朵一朵摆了一地,垒起一座小山。

视角最后定格在那张黑白照片上,整整五分钟。

短片的最后,主角照常生活,晴天,雨天,阴天。

直到这一瞬间,影片才终于不再是黑白灰的,一抹刺目的红出现在视线里,扩大、占据,演变成通红的抢救室的灯,演变成破碎却还在跳动的心脏,演变成滴落的眼泪,演变成一整片红色的屏幕。

视角消失了,红色一滴滴坠落,占满了整个屏幕。

短片到这里就结束了。

这是洛冰河某一年突然上线的片子,没有在院线上映过,只是某一天默默发布在了自己的社交平台上,置顶了半年,又随着半年可见消失在他的主页。

我看过那部片子,一开始看不懂,但最后仿佛被红色淹没,只觉得窒息。

那部片子叫......

我仰头看雨幕下讲述故事的洛冰河。

短片里的葬礼此时此刻与他口中的葬礼完美重合。

《葬身之地》。

42

洛冰河沾染上了烟瘾。

他痛恨卑劣的自己,痛恨自己在葬礼上的那些肮脏的侥幸想法。少年的脊梁深深弯下去,坐在沙发上低下头,头发下坠遮去他眉眼。

压抑不住的想法从四肢百骸的角落钻出来,带着黑色浸染他全身。

怀揣的隐秘情绪一次又一次占据理智,烟雾过了喉口被咽下,又从唇舌中吐出。一根接一根的烟雾中,洛冰河睁开眼睛看下昏暗的屋内虚空,在黑白的烟雾里又一次看见了沈清秋笑着望向他的脸。

洛冰河由此沉沦。

烟蒂被水沾湿熄灭,折断在烟灰缸里,少年往后仰着身子,手无力搭在沙发抱枕上,整个人颓然陷入柔软布料中,口中呼出一口白色烟雾,眉眼眯着,望着虚空失神。

夹烟的指节染上洗不去的焦黄,口舌中焦油的气味剥夺味觉,洛冰河手臂遮在脸上,在昏暗和烟雾的遮掩下默默落泪。

43

“但他不喜欢烟味。”

洛冰河唇角无力牵起一抹不可察的笑,浸入回忆之中。

“高中的时候,年级组长很喜欢抽烟,每次晚自习巡视的时候嘴上都会叼根烟。哪怕他离开很久了,课间出去的时候走廊里还是会残余着烟味儿,很难闻,是烟气在人体发酵之后的味道。”

“每一次他下课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皱眉,被叫去办公室的时候反应会更剧烈,能情绪不好整整一节课。”

洛冰河举起自己的手。

名导手上有了执导落下的茧,厚厚一层分布在关节上。

洛冰河蜷缩起其他几根手指,只余下食指和中指,并列分开些,微微弯曲,是夹烟的手势。

离得这么近,我才发现洛冰河的手上其实除了茧和正常分布的掌心纹路,还有些其他的突兀的东西。

刀刃划过皮肉会落下痕迹,有些浅的可以抹去,深的便怎么也无法长好,像是一个证明,错落在掌纹之中,伪装成其中的某一道褶皱,随着弯曲折起,又随着伸直被抚平。

洛冰河的手上,有纵横数不清的伤疤。

洛冰河的指尖微微抖着,他笑着说:“所以我就戒了。”

“戒烟不是件难事,只要熬过戒断反应即可,但是连同烟雾里他的样子一起戒掉,确实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不再看见他的脸,久而久之,他会在我的记忆里面模糊掉。”洛冰河唇角牵起,“到后面,不过短短几个月,不过还是秋天,我就已经到了不看着他的照片,他的脸都没办法在我的心里清晰显现的地步。”

棱角被模糊,五官被柔和,轮廓被扭曲。

“这才是我拍摄作品的初衷。”

44

“哥。”小少年捧着切好的橙子坐在他身边,靠着他坐在沙发上,转过头来看他,“你不开心吗?”

沈清秋摇头,过了会儿又点头,往后一倒,躺进沙发里,手臂展开,陷入柔软布料:“烦死了。”

洛冰河撑着沙发回身,俯视躺在沙发上的沈清秋,视线在他乱了的额发上停留一瞬:“为什么?因为那个话剧吗?”

“是啊。”沈清秋苦恼叹气,“虽然我是很想演戏啦,但是为什么是公主啊。”

洛冰河忍住笑:“哥,这是随机抽的。”

“那为什么你抽到的就是王子?”沈清秋又叹口气,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我也想要演王子。”

洛冰河垂眸想了想,提出建议:“那我们换一下?”

“不要。”沈清秋摇头,抬手往前伸,洛冰河顺从低头,让温和掌心落在自己发顶,“那不成我欺负你了吗。”

洛冰河低着头,嗓音因为埋进领口有些闷闷的,显得格外的乖:“没事的,哥。”

“不行。”沈清秋掌心轻轻拍了下洛冰河的头,“演公主就演公主,反正前半场都在躺着,就当补觉了。”

洛冰河也学着沈清秋的样子往后仰,两个人并肩躺在沙发上,整个沙发往下陷了一截。

一片安静中只有彼此起伏的呼吸声。

“哥。”

“嗯?”

“以后我当导演好不好?”

“为什么?”

“找你演戏。”洛冰河撑起一半身子靠过来,俯在沈清秋上方,“你不是想演王子吗,我当导演找你演戏好不好。”

沈清秋没忍住笑起来,头发都蹭乱了,眉眼眯起来:“什么呀,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

“才不是。”洛冰河摇头,“我是认真的。”

45

“所以。”名导的目光落回我身上,他开口,“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后面的作品风格大变了吗?”

我怔怔点头。

死亡,分离,淡忘。

思绪还没有从故事中抽离,我有些困惑,大脑失去筛选能力,脱口而出:“可是,您为什么要把这个故事告诉我呢?”

雨势开始减小。

天幕暗下来,雨声滴滴答答,屋檐处的水珠溅落身上湿润。

名导看向远处。

“可能是因为,你格外真诚吧。”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故事我已经写好很久了,在等待一个属于它的听众。”

“通过电影拍出来的终究是美化改编过的版本,演绎者也并不是我们自己。”

“你很幸运。”名导说,“我也很幸运。”

46

我站在雨里和洛冰河道别。

伞面遮住雨珠,我抬起伞檐和依旧站在屋檐下的男人对视,向他鞠了一躬。

“我会把您说的故事好好写出来的。”

男人唇角一扬,眼底映入些细碎的光芒。

他向我点了下头,嗓音沙哑难辨。

“如此,那谢谢你了。”

我摇头,转身,没有再回头。

身后的视线如有实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我远远回头望过去,已经看不见那栋屋子了。

但我知道,那个男人一直在门口站着,目送盛满他的故事的我离开。

我握紧了包带子,站在雨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肺部被涨满,又慢慢呼出来。

泥土的潮湿气息充斥肺部,我仰头看渐渐变小的雨。

雨要停了。

47

我带着采访到的数据连夜赶回社里向主编汇报工作。

录音笔里的语音一句一句放映着,隔了不过两个小时,那个故事又一次通过那个沙哑的嗓音落在耳朵里,讲述一遍。

“你做得很好。”主编很满意,笑着对我点头,“恭喜你完美完成这次采访工作,辛苦了。”

我却笑不出来。

我接过录音笔,将微微发烫的笔身握在手里,指甲嵌入肉里。

“嗯。”我点头,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主编的笑很灿烂,我只觉得无端刺眼。

如果可以,我并不想把这个故事写出来,将他的溃烂伤口摊开在无遮拦的阳光下供人观看点评。

但是不行。

不行。

48

我困倦得睁不开眼,摸到手机凑到耳边:“主编......?”

她说:“你看微博热搜。”

这样急切的语气很少在这个事业有成运筹帷幄的主编大人身上听到,我的瞌睡当场醒了一大半,一点不妙飘上心头。

我立刻起身,于晨光熹微中点开微博,看见了高高飘在热搜第一的文字。

这一刻,我不知道是熬夜连轴转带来的头晕目眩还是迅速起身导致的低血糖,那短短一行文字在眼前放大扭曲,我看了许久都没认出来具体是哪些字。

【知名导演洛冰河已于昨夜在家中自杀身亡爆】

我的手不自觉发抖。

雨幕中的男人身姿挺拔,头发有些长,沾了雨水落在额角,他眼底没什么光亮,嗓音沙哑难辨,指腹纵横多道伤疤。他向我诉说他的故事,站在屋檐下温和与我互道再见。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

我深呼吸了一下。

这一次我也尝到了血腥的气味。

49

我突然明白了昨日名导莫名其妙的倾诉欲。

为什么要一桩桩一件件,那样细致地全都悉数告知于我。

为什么要拜托我将他说过的内容全部都写出来。

为什么要在门口对我说谢谢。

我眼底酸胀,眼前模糊。

是采访。是故事。是遗书。

他把这样的重任交给我,让我替他把这个故事写出来,写一封面向全世界的遗书,讲给所有人听。

有液体坠落打在屏幕上,“吧嗒”一声,手机自动跳入广场词条,还是不断更新的实时消息一条条往上刷着。

【洛冰河死了?】

【洛冰河,谁,那个拍《芜芜》的天才导演吗?】

【不可能吧!我不信,不是说还有部作品正在拍摄明年上映吗?】

【有谁知道AQSDWF是谁吗?】

【洛导好像撤去仅半年可见了,以前的微博都能看到了。】

【洛冰河最后一条微博艾特的是谁啊。】

我顺着这条点进洛冰河的微博主页。

断更已久的微博,平日里早已经被我不知道翻过多少次了,前后微博的内容我都可以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但是此时此刻,在最上面,洛导新置顶了一条微博,是接近凌晨的时候发的,只有三个字,艾特了一个名不见经传,更像是一串乱码的ID。

我点进去,里面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了十年前的夏日。

【冰河的成人礼快要到了。】

50

“洛导,如果让你给这个采访稿写一个独白摘要,您会写什么。”

“独白摘要吗?”

录音笔闪烁着,里面的声音随着光点的闪烁倾泻出来。

“他用三年的温情把我困在了我荒无人烟的十七岁,那个戏剧性的吻是伊始也是结局。”

“之后的岁月里,我凭借着那三年的回忆,一次一次地在时光里刻舟求剑。”

名导手里拿着那个很可爱的小猫杯子,弯着唇角:“虽然他看不到了,但是我想,我买的这些东西,他应该都会喜欢的。”

“毕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51

我低头看手机上洛冰河的最后一条微博。

【我爱你@AQSDWF】

end.

————————

洛冰河失去沈清秋的时候17岁,19岁《芜芜》上映,火了8年,于27岁逝世。

小西巴

帝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吧

尧尧对不起了!

本来想在半次元发,突然发现半次元没绑定手机号,在这发发好了

[图片]

草稿截的图,支持正版,抵制盗版!!!!

旧文重写

1000送给各位

之前写的太惨不忍了........

CP:冰秋漠尚琅苏

非典型阅歌体,夹了原著章节与语录

无狂傲冰九

沈老师不掉马

过渡

第七章发出去把六覆盖了死了

我多灾多难的第六章……

我又补了。。。。。

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少年游》

正文:

【已听完两首歌曲,开启"章节"模式,请输入歌曲中的关键词..........】...

【已听完两首歌曲,开启"章节"模式,请输入歌曲中的关键词..........】

???

在场的都是古代人,自然都听不懂一个现代系统说的一些词。

沈清秋瞅了一眼尚清华,后者立刻会意。向岳清源走去。

磕磕绊绊地装作瞎猜地说:"掌门师兄,师弟我觉得,这个.......系统啊应该是.......叫我们说一下,刚才曲中的一些弹词啊什么的,我们不如随便说几个?"

岳清源听他说的有些道理,"那便依尚师弟所言试试看吧。"

沈清秋不由得想起了刚刚那首《飞叶于渊》中的"正阳须臾灿烂"。不由得感叹道:是啊,清静峰上咩咩吃草的小绵羊洛冰河已经回不来了。是他亲手造成的。

【滴,检测到关键词"正阳",随机播放片段。】

在场其他人:???怎么就........我们还没有说什么呢?

烟雾拨云吐雾般散开,形成了薄薄的人影,让众人感叹句:神奇。

这个3D全息投影还是蛮不错的嘛!空间的主人轻笑一声。

沈清秋道:“不是说了不用吗?”“弟子千里迢迢从外洲奔波回来,师尊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要拒绝么?”

这声音温雅清润,还带点玩笑的委屈,沈清秋一听,差点连人带椅翻倒在地。他猛一回头。

十七岁的少年身长玉立,身着白衫,唇角勾起一点笑意,正双目灼灼瞧着他。

洛冰河背负的长剑,是从万剑峰拔出的“正阳”。仙剑的名字和此时洛冰河的气质相得益彰。

剑身灵光熠熠,这虽然也是把极上等的好剑,被洛冰河从岩壁中拔出时,引来了一众同门的惊呼赞叹,可是比起真正属于洛冰河的那把剑,却不是一个档次的。

沈清秋定了定神:“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洛冰河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稳稳地斟了一盏茶,推到沈清秋手边:“不是什么棘手的祸患,又想念师尊想念的紧,就马不停蹄地回来了。”

这话听起来很有几分油嘴滑舌,不过洛冰河身为男主角,总有一种再油嘴滑舌的话都能说得诚挚温润无比的功力。

对此,沈清秋……很受用!

................

今日的沈清秋,似乎格外留意自己。

他忍不住笑道:“师尊为何一直看我?莫非是弟子下山这么多天,师尊也思念徒儿了?”

沈清秋道:“我养的,还不许我看了?”

洛冰河嘻嘻地道:“自然许的。师尊看得可顺眼?”

沈清秋摇头笑笑,斟酌着措辞。

柳清歌突然有了一种辣眼睛的感觉,更多的还是怀念,同门师兄身死五年,凶手就在眼前,很难不想杀了洛冰河。

可恶,为何不能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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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点点改动

本章亲爱的沈老师不隐身了!依然过渡

明年应赋送君诗。细从今夜数,相会几多时。——《临江仙》

这么一个小片段,得不到什么信息。而且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不过空间倒是又来了些人。

宁婴婴本是在清静峰与众师兄修行的,突然之间到了此处,还遇上了纱华铃。......

宁婴婴本是在清静峰与众师兄修行的,突然之间到了此处,还遇上了纱华铃。

"宁婴婴?苍穹山派的人,你怎么也在此处?"

宁婴婴道:“你是魔族圣女,纱华玲?”

纱华玲呵呵一笑:“不错,就是玲儿。”

“你不知这是哪里?”

“我问你才对吧。”纱华玲没好气地说。

“婴婴师妹!”,宁婴婴回头看到明帆和柳溟烟朝她跑来,“大师兄!柳师妹!”

明帆跑到宁婴婴身前,护在她身前。“魔族妖女!你要对我师妹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哼。”

宁婴婴回头看去,“掌门师伯?”

"婴婴,溟烟你们怎么也到此处了?"齐清妻问道。

柳清歌看见纱华铃额头的青筋突了突,在看见漠北君时现在想立刻马上把这些魔族弄死。

【阶段奖励已发送,请继续努力吧!】

"洛冰河!你放开我!"沈清秋道,就在刚刚,洛冰河朝他看过来,眼中震惊得浑似恶犬扑食般欲求不满的扑向沈清秋。

沈清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隐身效果没了呀!吾命休矣啊,坑爹系统,跟飞机聚聚一样坑爹。

尚清华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师尊。"洛冰河呜咽一声,头埋在沈清秋颈窝里,似是在微微抽泣。

洛冰河在.........沈清秋一惊,夭寿啦。种马男主洛冰河居然在他怀里.......哭?!

等一等,洛冰河,在他怀里,哭?

沈清秋吓得一句话断成了四段。

假设一个人见到他的死敌,会窝在他怀里哭吗?

沈清秋脑子当机了.........

洛冰河抬起头泪汪汪地看他,"师尊,你告诉我这不是梦吧?"又继续埋头"对不起,对不起。师尊,我不想杀你的。我.........我只是生气,气你一看到我就跑........我。"

"你别.........哭了........"沈清秋以前最见不得女人哭了,不知道为什么也见不得洛冰河哭,但还是尽量柔声哄洛冰河。

沈清秋开始环顾四周,白雾把他和洛冰河包围,苍穹山的人都不见了(去找宁婴婴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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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要爆字数的,但我看热度那么低,有脾气了,哼~

我又仔细研究了阅歌体该怎么写,日后一定会努力的!

日更第一天

二编

完了,巴比Q了。七发出去把六覆盖了。

(失去生的希望)

【无间深渊BE,短篇】

沈老师在地上砍的沟子《天赐洪福》

【师徒再逢BE,中篇】

南鹤知《终憾》

老福特只有转载节选,作者已删号。但就这一段也让人遐想联翩。

【蘑菇沈差点BE,中篇】

翎欢沐语《青衫不识》

【四派联审后差点BE,短篇】

北夜侯《合卺酒》

见微博同名

【婚后矛盾BE,短篇】

冰原之苔《nowyouseeme》系列

【婚后矛盾BE,番外HE,中篇】

科科~《春山空余恨》

祝大家嗑刀愉快!每次适量服用,别嗑太狠了,仔细伤了心肺!

二十多岁的杰杰嫩得能掐出水了这哪是黑历史分明是我的亲亲妹宝啊!!!!!!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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