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个人影急速下坠,杀鸡般的惨叫声回荡在空中,其中戴着漩涡面具的男人疯狂的扭动着自己的四肢。
"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啊啊啊啊!!
啊——!!!"
"漩涡!你能不能安静点!老娘耳朵都要聋了!"戴着蔷薇面具的女人骂骂咧咧。
"我恐高!!!蔷薇!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漩涡嗓子都喊哑了,"队长啊!袁罡那家伙说要跳机,咱就真跳啊!?凭什么!"
在最下方,一个戴着"...
在最下方,一个戴着"王"字面具的男人淡淡开口:"听说这届新生很难吓唬,袁教官估计也是没办法了才找我们帮忙,这个忙我们得帮。"
"啊啊啊!!那我们要是摔死了怎么办?!"
"有我在,摔不死你的。"旁边戴着天平面具的男人翻了个白眼。
"你技术行不行啊?我最近吃胖了两斤,你能托住吗?"
"……队长,我能让这家伙就这么摔死吗?"
"不行。"
"……"〕
〔……001空间为您服务〕
冰冷合成音响起,白光闪过,001空间慢慢显出黑色人影,包括降落至一半的〔假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漩涡紧闭着眼,疯狂扭动四肢,在地上抽搐着。
王面将手搭上刀柄,看着乌泱泱的人群,不动声色的挡住了漩涡。
“这……什么情况”他蹙眉扫视周围。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警惕的打量身边人,他们也是莫名被传送到这里的。
〔请诸位落座〕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礼貌的话语带着些不容抗拒,又是白光闪过。
这回散乱的人群,纷纷坐在突然出现的真皮座椅上,排列有序的座椅几乎将整个空间填满。
〔斩神未来阅读空间001〕
〔001需要混沌时空选出代表进行交涉,请代表人走到控制台前〕
这时主场才重新回归座位上的众人,听到这句话后,在场守夜人都将目光投向叶梵。
可空间内并不是只有大夏人。
“整顿混沌时空”宙斯嗤笑一声,神压骤降。
巅峰主神级的威压一般人可受不了,叶梵神情凝重,他握着座椅扶手的手青筋暴起。
001空间将神明也放进来,这里真的不会成为人类屠宰场吗?!!
“001!”叶梵吼出这一声,“你不管管!”
他话音刚落,迫人的神威便消失了,可001的声音也没出现,想来是要等他们继续选代表。
“什么”
宙斯垂头看向泛着白光的右手,在刚刚的一瞬间他的神力被一道更强的力量压制,同时右手腕臂上多出了一条锁链样的纹理。
有了奥林匹斯神王先例,其他神明便没再找事,毕竟那可是连至高都能压制的力量。
见此叶梵松了口气,放下了捏在手里的勋章,抬肘拭去额角的冷汗,神威降临时他的确打算拼死一搏的。
不尽是他,在场守夜人无一不是抱了赴死的心,保护空间内的普通民众。
“神……是神!这这这!!”
“真的有神啊?刚刚那是……宙斯!”
“阿弥陀佛……”
不少这样的声音从大夏阵营传出。
周边“人圈”阵营也一阵骚动,有人害怕哭泣,有人笑着拜神,少数则表情复杂,愤怒而不可置信的看向神威传来的方向。
半刻后,人群渐渐安静,只见001在空间前的控制台上生成了一个巨型荧幕,荧幕上出现一串文字。
〔请可以离开位置的人类代表上台〕
叶梵站起,来到光柱前的显示屏,引来了多数人的目光。
他尝试叫了声001,没得到回应,只有一个红按钮缓缓升起。
叶梵迟疑的抬起手,按下按钮,荧幕闪烁起来,原先的文字消失,转而显出几条规则。
〔001空间为您服务:
1.001空间禁此世界的禁虚、神力等能力,勿要打架。
2.001空间禁不雅词汇,否则禁言处理。
3.食物供应口自取。〕
〔开始观影〕
〔请人类代表选取正世界未来/过去片段〕
叶梵回神,看着显示板上的一串选项,陷入了沉默。
周平缩在椅子上,看叶梵一直不动有些疑惑,“叶司令怎么了”
他左边的关在摊手,“大概是思考哪些片段更重要不用管他。”
叶梵的确是在思考该选什么,但更重要的是这些片段的标题……
看出人类代表的为难,001贴心将选项投屏荧幕。
〔1.大阪道顿堀黑梧桐俱乐部的浅羽·牛郎界卧龙·最为耀眼的牛郎新星·熟女之友·七夜先生
2.原来大组长喜好男色……
3.新兵训练营内巨型社死现场
4.曹渊贞操锁
5.派大星,让我们一起去捉水母吧!
6.七夜的贞操守护者
7.凡尘领域的正确打开方式
8.欢迎来到……诸神精神病院〕
人类天花板:……
叶梵:("▔□▔)
特殊小队:……
期待未来的众人:……!
刚看完斩神,有些意难平,写篇阅读体玩玩。
[“如果你单纯的用「赌术」来对付我,或许我也没有这么容易识破,可你为什么非要加入「骗术」呢?”齐夏问道。
“我的……骗术?”
“这么简单的道理,只要细想就会明白。”齐夏说道,“你很有胆识,但却不够细心。你仔细看看沾染血点的牌面,发现问题所在了吗?”
地猴听后拿起自己的那一张「小满」看了看。
他在桌子底下用指甲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在牌上弹出了几个微不可见的血点,地猴故意控制了距离和力道,让着这些血点和刚才那个小孩喷出来的形状、角度都没什么区别。
齐夏怎么可能因为这几个血点而识破自己的计谋?
看到地猴还是没明白,齐夏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郑英雄在流出鼻血的时候……那一回合的游戏结束了没......
看到地猴还是没明白,齐夏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郑英雄在流出鼻血的时候……那一回合的游戏结束了没?”
简短的问题让地猴猛然睁大眼睛。
是了……
多么荒唐的失误……?
「血点」,怎么能够出现在牌的「背面」呢?
当时的回合已经结束了,所有人都亮出了自己的牌面。
可更离谱的难道不是眼前这个叫做齐夏的男人吗?
“跟羊哥比骗术真是他妈的意想天开!”虎子第一个出声,甚至觉得世界上没有人比羊哥更会骗
“小爷真是笑不活了我去,老齐像是在耍猴一样”陈俊南的笑声基本都没停过
“演一场自己觉得完美的戏,可不知道的是这种行为在别人眼里就像个小丑”齐夏言语刻薄每一句话都扎在地猴的自尊心上
[“可我还是不明白……”地猴皱着眉头说道,“就算你能够知道我这张牌是伪造的,又如何知道我的牌面到底是多少……?你盲目的跟着我下注,难道不怕我真的赢下这一局吗?”
“起先我并不确定,但你的表现让我逐渐相信了自己的判断。”齐夏沉重地眨着眼,缓缓说道,“我每次下注,你都会向乔家劲确认他是不是真的要跟注,如果只发生了一次,我姑且可以理解,可你一次次地确认,最终只能通向一个答案……那就是你害怕他没有退出。毕竟你的牌面能赢过我,但是赢不下他,可你却小看了乔家劲对我的信任,只要他一直跟着我加注,你不管如何都是输。”
“我确实理解不了。”地猴苦笑一声,“我只知道赌桌上没有父子……但却可以有兄弟吗?”
“对你来说,这张圆桌上面所发生的的事情是「赌局」,可对我们剩下的人来说,这是没有任何退路的战场。”齐夏说道,“在赌局上可以不信任自己的兄弟,可在战场上不行。”
“我感觉真的小看你了……”地猴摇摇头,“你真的是个骗子……仔细想想,每一次我认为自己看穿了你的谎言,实际上都中了招。”
“很高兴你能及时醒悟。”齐夏回答说,“只不过有件事我没有骗人,那便是我的大脑确实已经混沌不堪,继续赌下去输的只能是我。”
“可是你这一局依然用一句话就骗过了我……这就是你「混沌」的状态吗?”
“不……”齐夏摇摇头,“地猴,你不是输在我的这一句话上,而是输在我的每一句话上。”
听到齐夏的回答,地猴怅然若失地眨了眨眼,随后坐回椅子,他沉默许久,将难看的笑容重新挂在了脸上。]
“虽然赌场上兄弟也是没有的…但就像骗人仔说的那样,这是战场”乔瞬间又开心了起来
“输在了每一句话上…难道想要成为像齐同学一样的骗子,需要每一句都说谎?”秦丁冬眉毛上扬,开玩笑说道
“我可不是每一句都说谎,我的话只能信一半”齐夏说的话有些矛盾,让许多人摸不着头脑
“那你的这句话也只能信一半?”楚天秋盯着齐夏的眼睛问道
“这可要看你自己的判断了…”齐夏毫不退缩的对上了视线
楚天秋收回目光,嘴角下扬
[“没关系……就算你这一局赢下我八颗「道」又能怎么样……”地猴哑声说道,“接下来就是第六回合了……你们来不及赢下六十颗「道」了……你们会死的……”
“是啊。”齐夏点点头,“地猴,你比我想象中聪明一点,毕竟你这一局认输了。”
“什么……?”
“我本想在这一局彻底赌上一切,一次性拿到六十颗「道」的。”齐夏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惜老赌徒就是老赌徒,就算你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但却依然拥有规避危险的「嗅觉」,你在这一局退出了,让自己规避了一场「大败」。”
“所以……你不准备再赌了?”地猴看了看齐夏面前的那些筹码,随后扬了扬下巴,“你的本钱还够,看起来也还算清醒,不准备再搏一搏吗?”
“我的本钱再够,也需要你能持续跟注。”齐夏苦笑一声,“可是这一回合我杀招尽出,却没有让你跟注到底,接下来你定然会对我有所防备,我无论怎么加注你都不会再跟了,所以我已经输了。”
“哦……?”地猴听后也慢慢扬了下嘴角,“齐夏,你未免有点太小看我了,接下来……我怎么就不会再跟了呢?”
“你会跟?”齐夏反问道。
“当然。”地猴一脸自信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露出一副激战正酣的表情,“齐夏,现在我还有两张「底牌」没有显露给你,你认输未免太早了,能不能让我赢得尽兴一点?”
“两张底牌……”齐夏微微眯起了眼睛,那眼神像在看一个孩子,他慢慢地伸手扶住额头,“地猴,如果说你的两张「底牌」我全都知道了呢?”]
“我似乎感觉你在说慌…”地猴不确定的说道,(都被骗出阴影了
“那就按你的感觉来啊,我说出来的你会信吗?”齐夏说道
地猴脑子非常的乱,根本不确定齐夏到底哪句在说谎
“他怎么还是那副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罗十一有点看不惯他这副嘴脸
“这就是赌徒啊,不到一无所有,就一直坚信自己会赢”李尚武解释
[听到这句话的地猴再度眯起眼睛,谨慎地盯着齐夏的双眼。
齐夏额头上流下的血液已经干涸了,此时看起来有些狰狞,
“齐夏,你一直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地猴说道,“因为你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太过离谱,我很难信。”
“哦?”
地猴话锋一转,又说道:“可每当我选择不信,等待我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所以你信了吗?”齐夏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相信你的「底牌」都已经被我知道了吗?”
“不……正如同「狼来了」的故事一样。”地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认为我终于能够摸清破解你谎言的套路了……”
“比如说?”
“我自认为连续破解了你的谎言两次,可惜最终都上当了。”地猴慢慢露出了一脸运筹帷幄地笑容,“所以这一次我依然选择破解你的谎言,我还是不相信,我不信你能够看透我的两张「底牌」,也不相信你会接连使用三次一样的「骗术」。”
齐夏的眉头微皱,什么话都没有说。
“所以你还敢和我继续「赌」吗?”地猴问道,“替你的队友们搏一搏活下去的机会。”
齐夏听后慢慢闭上眼睛,思索了几秒之后说道:“可以,但这次我要一局定胜负。”]
“我现在都看不透老齐的想法了,到底是在说谎还是没有啊?”陈俊南有些头疼,拍了拍旁边的乔家劲询问
“咩…别问我啊俊男仔,我们怎么可能看透骗人仔啊?”乔也很有自知之明
“一局该怎么定胜负?”林檎有些不理解,齐夏这是想到获胜的方法了吗
“你最好还是不要质疑羊哥是怎样的想法”黑羊面色冷峻的说了一句
林檎有些警惕的远离了这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羊
[“一局定胜负……?”
“是。”齐夏答应道,“接下来还有三个回合,但我不想那么麻烦了,准备在这一局和你一局定胜负。”
“哦……?”地猴伸手挠了挠头,似乎在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这一局只有我自己。”齐夏又说道,“我们也不需要再拿什么「道」了,我直接押上我们六个人的命。”
“你不仅要一局定胜负,还要直接在这里把命押上?”地猴问道。
“没错。”齐夏说道,“这对你来说也很公平,毕竟我们现在的筹码也接近二十颗,一旦让我赢了,积攒下来的钱很有可能让三个人逃脱,你只能获得三条人命。”
“这对我怎么会公平呢?”地猴反问道,“你若是赌上六条人命,那我也需要押上自己的命。”
“当然不是。”齐夏摇摇头,“如果我赢了,你只需要补给我们足够活命的「道」就可以,我们六个人,一起拿「命」来换你的「道」,这还不公平吗?”地猴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感觉齐夏说得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真的正常赌下去,齐夏赢的几率不小,毕竟他已经看透了绝大部分的规则,就算不能保证全员存活,留下三个人的性命还是绰绰有余。
可如果自己能够赢下下一局,便有可能一次性得到六条人命。
稳定地得到三条性命,和搏一搏能够得到的六条性命,到底该怎么选?“呵……还能怎么选?”地猴慢慢扬起了嘴角,“就算所有人都会选择三条人命,可我是个「赌徒」啊。”
“所以……?”
“我答应。”地猴点点头,]
“还真是拿捏住了地猴的心理,赌场老板嘛,这不得赌一赌?”钱五说道
“稳稳的三条命和不确定的六条命,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三条命的吧,可谁知道他是个猴啊”江若雪笑着说
“不知为何感觉他已经中了齐夏的圈套”燕知春有种第六感
[“毕竟刚才我就说过了,你根本就是在说谎,你不知道我的「底牌」是什么,获胜的几率将无限降低。”
“万一我没有说谎呢?”
“那就算我赌输了。”地猴皱眉说道,“愿赌服输。”
“好。”
“不过……”地猴慢慢抬起眼睛,“我有个条件。”
“条件……?”齐夏皱了皱眉头,感觉事情有点不妙,“说来听听。”
“我本来是必赢的局,却甘愿做出这么大的让步,陪着你一局定胜负,规则我也需要重新说明一下。”
“怎么……?你又要改变规则?”齐夏问道。
“当然不是。”地猴否认道,“我们就以「满月」的规则来进行最后一场赌局,但我需要先说好,「平局」算我赢。”
“平局……?”齐夏运转着自己几近停止的大脑快速地思索了一下,“你是说……两个人点数相同的话就算你赢吗?”
“不仅是「点数相同」。”地猴摇摇头,“就算咱们俩同时「爆掉」了,那也算我赢。”
在旁边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乔家劲和陈俊南听到这里终于坐不住了。
“妈的,猴哥,您丫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陈俊南说道,“您怎么不说摸了牌之后就算您赢呢?”
“哎!等一下啊!”乔家劲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伸手拦了拦陈俊南,“俊男仔,我们可能都误解了肥马骝的意思,他是说「平局」算他赢,如果不是「平局」的话,那都算骗人仔赢啊!”
“嚯~~~!”陈俊南一拍脑门,“老乔,我最喜欢你的思路了!原来猴哥说的是这个意思啊?”
“怎么不是呢?!”乔家劲也说道,“骗人仔快跟他赌啊!你赢面很大啊!”]
“哦吼~猴哥对咱们这么好啊?这太客气了!”陈俊南说
“是哦是哦,那…那输了也是他们赢的那样?”金元勋有些口吃的说道
“你们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地猴道
“您不也知道我们是故意的吗?”陈俊南挑眉
“原来不是这个意思哦?”金元勋愣了一下说道
“小金,咱不会说话就先别说话了”张山说道
“知道了哥…”
[地猴双手捏着桌子,双眼爆发出一阵寒意:“这应该就是你们俩最后的挣扎了吧?毕竟这局之后你们就要死了。”
说完之后他扭头看了看齐夏,问道:“你自己决定吧,是按照我说的规则进行这最终赌局,还是正常的赌完三局?”
齐夏知道如果想要众人一起存活下去,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规则赌完三局,不仅每一局都需要有极强的「运」,还要有极高的「本钱」,同时地猴也绝对不能主动认输,必须让他每一局都拿出十颗以上的筹码,只要有一个条件没有达成,众人便一定会有人留在这里。
有一定的几率全员存活,和百分百的几率保下三人,若是齐夏,他又会怎么选?
“可惜,我也是个「赌徒」。”齐夏说道,“我答应,按照「满月」的规则进行对赌,如果两人「平局」的话就算你赢。”
“哈哈!爽快!”地猴说道,“这一局咱们人手充足得很,你选个人帮咱们俩发牌吧。”
齐夏思索了一会儿,身后不远处的甜甜忽然开口说话了。
“我来吧。”
众人同时回头看向了她,只见甜甜完全没有在意,径直走到了圆桌旁边。
“我可以吗?”甜甜又问。
齐夏见状,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地猴。
“我的人里面只有她对赌博不了解,她来发牌的话你也放心吧?”
“当然,谁发我都放心啊。”
甜甜看着二人视死如归的眼神,只能小心翼翼地将牌全都聚拢在一起,然后仔细查看了一下,将上面沾染的血点全部擦除。
所有人的性命都已经捆绑在了这一次的赌局上,任何闪失都不能出现。
齐夏慢慢站起身,然后侧脸看了看乔家劲和陈俊南,说道:
“你们俩跟我来一下。”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向远处一张桌子旁,二人见状也赶忙跟了上去。
地猴见到三个人在远处一个小桌子旁边慢慢坐了下来,随后齐夏嘴唇微动,用非常小的声音说着什么,而身旁两人的表情一阵阵变化,仿佛在听着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明白了吗……?”齐夏声音恢复正常,沉声问道。
“明……明白了……吧?”
二人面面相觑,表情非常精彩。
“那我便开始这一局了。”齐夏说道,“让我们并肩作战吧。”
趁着甜甜洗牌的功夫,三个人怀着不同的表情坐到了圆桌旁边,但他们却调整了位置,齐夏在中间,而乔家劲和陈俊南分别坐在他的两侧。]
“所以齐夏到底跟你们说了啥?”宋七问道
“我们兄弟俩也不知道啊”这让陈俊南也有点不知道说啥了
“这个屏幕仔不放给我们看”乔指了指正在播放的屏幕
“齐夏应该是知道的吧”李尚武想起了问齐夏
“嗯…大概差不多了”齐夏摸了摸下巴,思索之后又放下了
[这个举动让地猴并不满意。
“我说……”地猴拍了拍桌子,“参与赌局的不是只有你自己吗?你身边那两人是做什么?”
“我的助理。”齐夏不假思索地说道,“为了防止我晕倒,也为了防止我看不清牌。”]
“搞什么…我看就是想出老千”地猴有些不满的说道
“就是要出,哪个赌场不出老千的”乔叉腰
[甜甜正在洗牌,她学着刚才地猴的样子,将牌分成两堆。
随后将两堆牌互相插入在一起,刚想重新捣弄一下,却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生疏,双手一抖,所有的牌瞬间散落在桌子上。
众人同时循声看去,却见到那一张张纸牌纷纷牌面向上,让人一览无遗。
甜甜见状不妙,赶忙将所有的牌再次聚拢,随后背过来放在了桌面上,紧接着便要发牌。
“等下。”乔家劲皱着眉头伸出了手。
“怎么……?”地猴质疑道,“你们的人洗牌,你们自己还信不过吗?”
“不管我信不信得过她。”乔家劲回答,“但你看了牌面,我要再洗。”
“哪有这种规矩……?”地猴说道,“我们这次单独找了个「荷官」,不就是为了避免我们洗牌吗?”
“我们可是六条人命啊肥马骝。”乔家劲一步也不退让,“六条人命挂在这里,难道连洗牌的资格都没有吗?”
“好,那你洗完了我也要洗。”地猴说道。
“这样玩是吧?好,猴哥,您洗完了我也洗。”陈俊南接着说道,“看我他妈的洗不死你。”]
“姐姐你不用道歉的”英雄拍了拍甜甜的手
“我安排的,你做的很好”齐夏则是上前夸赞了甜甜
“既然是骗人仔安排的,那甜甜女就很棒!”乔也说
“甜甜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请不要总是道歉,为自己考虑”章晨泽对甜甜的印象不坏
“谢谢你们…”甜甜感到很温暖,露出笑容
[乔家劲则拿过牌来在手中洗了洗,他感觉地猴一直在盯着自己手中的牌看。
“肥马骝……我们那边的电影经常会有这种桥段,精通赌术的人只要盯着对方洗牌的手看,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牌在哪一张。”
“哦?”地猴点点头,“可你觉得现实中存在那样的赌术吗?”
“以防万一。”乔家劲说完之后便将牌堆放到桌子底下,随后声音很大的洗了起来,随后将牌堆拿起,递给了地猴。
地猴将牌堆拿在手中,横过来看了看侧面,确定对方没有做下什么折痕之后象征性地洗了洗,随后交给了陈俊南。
陈俊南也学着乔家劲的样子,将牌堆放在桌子底下,随意洗了洗,刚要将牌堆交给甜甜时,地猴又叫住了他。
他再次拿起牌堆看了半天,确定对方真的没有做手脚,才又重新洗了几次,这才让甜甜开始发牌。不管对方二人想要做什么,这一局参与赌博的人只有自己和齐夏,其余的人不管做再多的事情,也仅仅是一招招的障眼法罢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陈俊南前期给地猴的压力太大了,现在地猴看着陈俊南那玩世不恭的表情就有些上火,以至于根本静不下心。]
“哎呦,对小爷怎么念念不忘?”陈俊南乐了“不好意思啊,我对猴子不感兴趣的”
“你妈的…”
[甜甜沉下一口气,从牌堆最上方翻了一张牌出来,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眼前。
「小雪」。
「十月廿三」。
“一零二三……”陈俊南心中默念一声,随后收回了目光。
身旁的众人自然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翻出来的这张牌有些太大了。
仅仅一张牌的牌面数字总和就达到了「六」点,接下来齐夏和地猴的两张牌总和都不能超过「十」点。
甜甜轻捂了一下嘴唇,她方才明明听到齐夏和地猴制定了新的规则,那便是「平局」算作齐夏输。
可第一张牌这么大的话……齐夏输的概率岂不是大幅增加了吗?]
“真是不公平的规则啊”楚天秋说道
“哼,只要有出口我就一定能出去”齐夏则很有信心
[齐夏坐在原地晃晃悠悠,完全没有在意桌子上的牌,像是马上就要昏倒了。
甜甜拿起了一张牌,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给谁。
陈俊南伸手扶着齐夏,对甜甜使了个眼色:“虽说老齐不太舒服,但是你先给猴儿哥吧,咱们尊老爱幼。”
甜甜听后点了点头,将牌发给了地猴。
地猴慢慢翻动了一下牌面,露出了上面的文字。
「雨水」。
「一月廿一」。
“一二一总共四点……”陈俊南摇晃了一下齐夏,“老齐,快醒醒,发牌了。”
齐夏勉强睁开眼睛,从甜甜的手中拿过了一张牌。
他深吸一口气将牌面翻开,表情瞬间沉重了下来。
「除夕」!
“我操……”陈俊南刚要吓得站起身来,却又想到了什么。
虽然这张牌看起来很大,但仔细想想组成它的数字也仅仅是「一二三零」,总和只是「六」。“老、老齐,你振作点啊,咱还没输。”陈俊南又摇晃了一下齐夏,“你要晕的话也先等我们死了再晕啊。”
齐夏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由于这一局早在开始之前就已经将双方的赌注下好,所以无需中途下注,甜甜即将给二人发放「暗牌」。
她就像上一回合一样,第一张牌交给了地猴,然后又轻轻拿起了一张递给齐夏。
齐夏看了看牌面,微微皱了下眉头,刚把这张牌放在桌面上,整个人便如同失去了意识一般一头栽了下去,正好栽到了「暗牌」上。
“我丢!”
“老齐!”
身旁两人赶忙将齐夏扶了起来,发现他的双眼已经快要完全无神了。
而他额头绽放的伤口经过这次撞击再度流出鲜血,在这张「暗牌」的背面印上了一朵狰狞的红花。]
“我的妈呀…有点吓人啊”白九朝周六身后躲了躲
“看起来好疼…”姜十虽然不觉得有多吓人,挨打的时候谁还在意自己的形象,他只感觉好疼(但是好宝宝会忍住不哭的…
“嘶…亏他能撑这么久没倒下”赵海博有些心惊的说道
[陈俊南见状感觉不妙,赶忙将那张「暗牌」拿在手中,放到桌子底下用力擦了擦背面的血,只可惜这副牌是哑光材质并不防水,小血点尚且还好处理,这么大范围的血液已经渗进了牌里,根本擦不干净。
他赶忙从桌子底下将牌塞到了齐夏手中,然后再次伸手拍了拍齐夏:“老齐!醒醒!你快看这个牌!”
齐夏低头看了看这张牌,表情如同死灰。
可他却仿佛一直都在思索着什么,始终不肯将这张牌放到台面上。
“齐夏,怎么了?”地猴将自己的暗牌看了看之后,缓缓地放到了桌面上,随后说道,“你那张牌会让你赢吗?”
看着手里攥着这张牌,齐夏的头始终闷着,牌面上龙飞凤舞的书法仿佛像是诡异的笑脸,让他开不了口。
“你说你知道了我的两张底牌,可你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做呢?”地猴笑道,“这就是你的本事了?”
齐夏听到地猴的话,缓缓摇了摇头。
地猴见到齐夏的表情,神态更是嚣张:“你手里拿着一张「重阳」,到底要怎么赢我?!”
一旁的陈俊南和乔家劲听到地猴说话,同时低头看了看齐夏藏在桌子下面的那张「暗牌」。
正是「重阳」。]
“妈的这得重来了吧,都被看见了”陈俊南说道
“你们自己没有保护好,还怪上我了,齐夏你似乎又突然变弱了…”地猴裂开嘴笑着,本来他还以为赢不了的呢
但是齐夏始终面不改色,似乎在等待着这场游戏的结局
……
(oo)/
·4k2
·伦纳德空手来到海上,满载高级符咒和狗粮而归。
1
“你好。”
“你好呀,伦纳德?”
灵之虫像是习惯了发声,说话一下子流畅起来,“本体让我来看着你别做乱七八糟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我想见你了。
你要是真敢说谁的名字,伦纳德,你就完了!……哎,被“维持人性灵之虫委员会”警告了。
伦纳德并不知道这只灵之虫和源堡进行了怎样...
伦纳德并不知道这只灵之虫和源堡进行了怎样的电波交流,也没听懂那个“真相是假”的词组,只是微愣后大概理解了意思,迅速否认:“不,绝对没有某人!你做克莱恩·莫雷蒂、呃,或者你原来的样子就好了。”
灵之虫扭了两下。他缓缓沿着伦纳德的手臂爬到年轻人的耳后,安分卧平:“——其实本体的状态还没好到能让分身这么做,我需要恢复。”
“……怎么恢复?”
灵之虫卡壳了一下,随即从本体处同步了能说上三天三夜的词库:“我要吃迪西馅饼海鲜饭炖羊羔肉甜冰茶红丝绒草莓小蛋糕!”他中气十足地大声起来,“还有睡觉,保守估计平均一天要睡十个小时。”
伦纳德表示遗憾:“我还以为可以和你随时聊天了。”
“……你把我当什么了?陪聊客服?”
“那是什么东西?”
“是……算了。”
2
源堡上。
“我们是?简称是?标志是!”
“维持人性灵之虫委员会!简称人性委员会!标志……哦我们没有标志,你睡晕啦。”“睡晕了的灵之虫要负责今天的007。”
站在杂物堆上的灵之虫被拖下去,另一只虫气势汹汹爬了上来:“我们的口号是!”
“维持人性!维持人性!维持人性!”
“好了打起精神来!开始上班了!”
委员会的虫迅速聚拢在一颗深红星辰前方,具现出纸笔,叽叽喳喳起来:“我不觉得这只虫可以完成好本体托付的任务。”“量化人性考核也不是最高分。”“但是最高分的网上面试很糟糕,直接被会长丢到了处理祈祷分区。”
“不过说实话,本体的审美很不错,我喜欢这个。”
“我们都是克莱恩,当然都会喜欢。”
“但是本体的感情很微妙的样子,到现在都没有下手,好奇怪哦……”“太会忍了!就算下手了也会马上偷掉记忆吧?噫啧啧啧。”
“那如果是你们,打算怎么做?”
“和他上床!”“直接告白啊。”“绑到源堡来!就可以想做什么做……等等,会长?!”
“……你俩记过,留待查看,绑到源堡的那个也给我拖去处理祈祷。”会长灵之虫冷酷下令。
3
“你可以把我当高级符咒用。不过我清醒时大概有序列2,本体也允许我使用相近途径的能力,我建议你好好保护我。”
“符咒……?!可是用了你不是就消失了吗!”
帕列斯努力克制住不插嘴:所以你没觉得序列3保护序列2有什么不对吗?你觉得能使用三途径能力、利用源堡的虫还是一只普通的虫吗??
“还会有下一只灵之虫的,我们都只是本体的一部分。不过我的接班虫可能见了面会先揍你一顿。”
帕列斯觉得头疼,清醒时的愚者好相处多了,眼下这只虫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能让伦纳德被卖了还高高兴兴帮人数钱的预感。
伦纳德懵懵地走出了愚者教会。身揣一只神话生物到处走动,他排练如何和克莱恩浪漫相见时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他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祈祷时得不到回应的试探太多了,刚要翻出笔记本,灵之虫一句“我困了”就让他毫不犹豫地放轻了脚步。
“老头,我们多留几天?”伦纳德压低声音,试着戴上黑手套,刚好适合,“太热了点,回头要和克莱恩说一下,薄一些好。”
“……留呗。祂应该不会怪你。”帕列斯无奈道,“伦纳德,你小子真的没救了。”
“嘿嘿。”
4
艾尔兰神色严肃。
伦纳德在他郑重的目光下十分尴尬,勉强维持着最后的镇定轻咳一声,僵硬地试图挡住艾尔兰的视线:“嗨。”
“我不是来和你打招呼的,米切尔执事。”艾尔兰语气平和,眼神却忍不住越过旅舍房间的门板往他身后瞟。
一个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男孩,顶着一张和格尔曼·斯帕罗一模一样的脸、套着略大的风衣,正窝在安乐椅里喝瓜达尔,困得直点脑袋。伦纳德心虚地转头,看见玻璃杯快被他捧到地上去了,连忙手疾眼快地拿到桌上,再将差点一起滚下来的人按回去。年轻人这才回头拉开椅子示意艾尔兰坐下,讪讪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艾尔兰沉着脸带上门,坐下时狂跳的太阳穴却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他迟疑着尽力慈爱道:“所以格尔曼看上的是哪一个?以及我要奉劝他好好学一学怎么带孩子,冒险家不是个适合传承的好职业,而且家长不该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
伦纳德正端着杯子的手一抖,猛然捂着嘴咳嗽起来:“咳、咳咳……!什么哪一个?什么孩子??他还和什么异性亲近过吗?!”
“别吵到小朋友睡觉!你也真是不上心,就这样把人带过来。”艾尔兰不赞同地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小点声,“你忘了?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三位女海盗,当时没细讲,不过如果我没记错,他是从特蕾西的房间里翻出来的……”
“停一停,你听我说!”伦纳德好冤枉,他压低声音,万分无奈地打断艾尔兰突然泄洪的怜爱之情:“他对女人没兴趣,这位就是他本人。”
艾尔兰:?
老父亲的闸门瞬间关上。
伦纳德飞快措辞:“总之,可以这么说,现在是使用某种能力后的负面效果。”
“你说的这个负面效果,包括……这样?”艾尔兰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个说法,朝安乐椅努了努嘴。
“对,包括这样。他现在的性格,有一些……不像他自己。类似极轻微的失控。”
伦纳德:“为什么你好像还很遗憾?”
“当然,我现在欣慰多了。”
伦纳德刚有的一点感动被羞耻感挤出了脑海。
艾尔兰看了看神情放松闭眼睡觉的格尔曼,继续笑道:
“直到我听说格尔曼和一个黑头发绿眼睛的男人到处闲逛,顺手领了好几笔赏金。现在看来你们确实是旧识。他嘴上说没有朋友,其实还是有牵挂,挺好的。销声匿迹后还有人真心怀念他,也算了结我心里一点不平吧。”
“人老了就容易多愁善感,唉。我就不打扰了,祝你们旅途愉快。”艾尔兰站起身来和伦纳德告别。
他关门时伦纳德注意到这位船长已经十分明显的鱼尾纹,不由得暗自叹息一声。
5
“克莱恩,我们商量一下,要恢复时直接变成虫吧,缩小体型然后补眠的方式太容易让人误会了,我甚至得躲着愚者教会。”
“那麻烦你把掉下来的衣服收拾好,我只是一只虫。”
“——想一想应该也没别人还能看见你那样了,我收回建议。”
“你的话术进步很大。”
“过奖过奖,毕竟你是我见过最会误导人的占卜家,不多几个心眼容易被你骗得团团转。”
“贵重物品不可退换,找过来了还想后悔?晚了。你要是惦记别的占卜家,我能马上骗十只八只魔狼来代步。”
“你第一句话是说什么?呃,我的意思不是那样……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我的意思是,我很乐意能一直让你开心,所以……”
伦纳德忍不住捂着脸,他闷声问:“可不可以只有我?”
克莱恩:“……”
趴在他耳朵上的灵之虫不安地挣了一下:“伦纳德,住口,你耳朵好烫。”
“……克莱恩,你整只虫也很烫。”
帕列斯毫无波动地打消了说一声“我醒了”的想法,他娴熟地放空自己,一声不吭地再次沉睡过去。
6
灰雾之上,人性委员会刚刚结束第一届第九次关于本体的情感问题的全体会议。
灵之虫们围拢在一幅投影前,指指点点。
画面上是灵之虫的视角,克莱恩正站在一艘大船的桅杆上,伦纳德坐在他身旁。
戴着黑手套的年轻人傻笑着把脸埋进天鹅绒的布料里,被恼羞成怒的克莱恩偷走了手套:“伦纳德,你没救了!”
伦纳德抱着膝盖又乐了好一会儿,终于压下嘴角,把总算要完成使命的笔记本翻了出来,说要聊一聊正事。
他没有复述一遍心路历程,因为克莱恩说本体会想亲耳听一听那些,于是他问:“第一个问题,能不能和我说说那个世界,还有那里的你?”
“我看都没救了。那种话都说出来了居然还没表白。”围观的灵之虫恨铁不成钢道。
“但是比起本体,这只虫做得还挺不错。”“他的性格也越来越像本体了。说出真相再来一句我不会离开你,熟练得有些渣男。”
“说起来刚才开会时讲的什么?我996了一天,那时去补觉了。”
“会长修改了一些本体留下的信息,比如把和诗人同学戳破窗户纸作为了一大长远目标,再比如修正了量化人性考核的标准答案。”
“什么?看见阿蒙的正确应对方式果然是直接吃掉!我要提出我的诉求,我要加分!”
“不是啦,是别的。最后那道主观题改掉了。”
“是什么?”
“问:应该如何对待伦纳德?原答案是,注视、眷顾、旁观即可,收敛情感,不有动摇,以防祸患。”
“会长改掉了,说作为‘他’不该这么神神道道。现在的答案是……”
灵之虫大声欢呼:“去**的神性!谁说序列之上不能谈恋爱!”
7
伦纳德忸怩不安:“老头,你醒了吗?”
“醒了。”帕列斯没好气道。
“你最近怎么睡得这么多?万一克莱恩在我这边出了意外怎么办。”伦纳德自以为正直地抱怨着,帕列斯被他微妙的语气腻到,忍无可忍:“臭小子,求你看清楚,你的前同事光是一个分身都快序列1了!”
“……哎呀,可他只是一只虫呀。”
帕列斯的内心一团乱麻,他就知道,状态不好的诡秘之主反而更加恐怖,伦纳德都快被打包绑到愚者教会了还在为一只能碾压阿蒙的虫忧心忡忡!一点没有身为隐秘组织成员的自觉!
“不说这个了,我有要紧的问你。”伦纳德正色,“克莱恩是不是对我有点不太一样?他最近的言行很让我在意。”
“你俩不是一直是彼此的独一无二么。你什么时候不在意他了?”帕列斯唾弃道,就这?就这?箭头都快怼到脸上了才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伦纳德沉吟半晌。
他迅速回头看了看克莱恩,对方正卷在被子里睡觉。他翻出笔记本,最新一页是密密麻麻的问答记录,他在下一页白纸庄重写下日期,边念边记:“虽然不自量力,但是据我推测,周、呃,我还不是很会念这个名字……
伦纳德猛地站起,双眼发亮地得出结论:“——总之,克莱恩他,应该是喜欢我的!”
帕列斯如释重负。
伦纳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越想越蔫:“我得确认一下!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如果误会了,呃……”
他急匆匆闭眼祈祷:“不属于这个时代……”又猛然睁眼,“算了。”
帕列斯:?你怂了?
伦纳德有些犹豫地摆摆手,“没,我只是想,直接问的话克莱恩说不定会直接失控,恼羞成怒地给我一触手再收回灵之虫,那就不好了。”
帕列斯的灵性直觉哀嚎起来。
果不其然,伦纳德再次闭眼:“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
“绯红之主,隐秘之母,厄难与恐惧的女皇,安眠和寂静的领主。”
伦纳德饱含期待地想,愚者和黑夜女神合作密切,也许神灵会知道问题的答案:
“……伟大的黑夜女神,您是否认为一位旧日会有意愿同一位序列3发展一段恋情?”
——我终于记得打end了!——
女神:?这个红手套没救了。
(大家都觉得伦没救了但人傻福多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反正还有后续,甚至片段番外和前篇补充(你怎么回事)
才发现上一篇六千字已经是最高记录,所以这篇缩水是合理的。塞了很多私货和施工中设定,最近手痒人鱼au……嗯嗯。
关于一些逻辑和剧情问题,比如两人什么时候察觉了情感,比如他俩在高高的谷堆桅杆上聊了什么,伦纳德目前的已知情报,比如熟练得像个渣男其实埋了点东西(……这谁看得出来啊)
还有自己很想写的大伦带小格,吟游诗人追星成功震惊海盗,量化人性考核的奇怪答卷,源堡里委员会的日常,被两人完全忽视了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自己吓自己的达尼兹,伦空手套虫克空手套狼红手套直击神眷降临现场(?)……这些坑可能会填吧,主要是没想好怎么放在一起,写在这里提醒自己一下。以及翻原著发现遭了阿蒙,但是某个前篇里这段是骨干……我恨!
修改了原文末尾,天使是序列12,写的时候没注意(。)
哈哈哈哈樱桃完全被巧舌如簧的苏无名拿捏住了啊!
樱桃:怎么办,虽然感觉不对,但他说的好有道理哎。
这是我第一次磕到他俩,之前总觉得是黄花大闺女配地主老头(这是可以说的吗_),如今,耿直率性有的憨憨江湖女x能言善辩油滑书生,爱了爱了
*上班摸鱼好快乐(x)
*ooc预警
——————
一、枯岩(2)
长安城外的山道可容三人骑马并行,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条小道。恰恰相反,有不少人会放弃官道选择走这条山间路。
一来这临近长安,天子脚下莫敢造次,二来这山道曲折蜿蜒,两侧的树四季常青,若来人恰逢冬日,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只可惜这案来的不是时候,夏日绿树在哪儿都能见,美则美矣,却着实普通了些。
范阳卢氏是世家大族,本家宅邸里亭台...
范阳卢氏是世家大族,本家宅邸里亭台楼阁、移步换景,各类宴请卢凌风也参加过不少,是个见过大场面的。苏无名同他一道外出的时候习惯落后半头,每次他倦了烦了就要刺他一下,说卢凌风外出办案还挑三拣四,不想案情反而想着看风景。
“策马同游是人生一大乐事,这路上你不看我,反倒想着那劳什子案情。”卢凌风勒了马绳放慢步伐,苏无名那匹马便也跟着慢了下来。
马都是公廨里养的,平日没事的时候就关在场里,让它们自己想法子发泄精力,于是偶尔也会有马群打架斗殴的事情,只要不打过分了,马倌也懒得阻止。卢凌风那匹土褐色的正是最后的胜利者,脾性烈得很,也就卢凌风能把马鞍套上去。
苏无名惯骑的那匹枣红色马从没参与过马场斗殴,每次都躲得远远的。马倌担心它在马群里被欺负,放粮草的时候总有意无意偏心,竟也将其养出了和马王一般高的个子,溜溜达达地跟着在场里兜圈的时候,马倌一看这个头对比才反应过来被摆了一道。
苏无名总是说这并不矛盾。他一向嘴皮子利索,真遇上事的时候,没理也能被他说到占三分道德高地,只或许是桩桩件件事情过于费神,平日同他们一道的时候,对樱桃和喜君还好些,苏无名总还会扯些幌子,就只对上他,除了嘴硬,没剩下别的什么了。
卢凌风在进山的地方下了马步行,一路上给不少长安来的车架让路。
人面石是最近才出现的,最开始只是隐约有个轮廓,后来越发清晰,五官眉毛栩栩如生,仿佛从石头里长出来似的,每十五天就清晰一层,到了如今,最早出现的那个人面似乎马上就能从石头里脱出,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更为怪异的是每个人脸旁都有一条寸长的漆黑裂缝,随着人面越来越清晰,那裂缝也逐渐收拢。
今日距离第一个人面出现正好过去两月,旁边的裂缝昨天夜里已经收拢,今日来的这些车架多半都是为了猎奇,看看是否真有人能从石缝中生出。
“据说那人面还是个俊美男子呢。”郭庄跟在卢凌风身侧说着打探来的消息,“书局最近的话本子都在写这些,什么前世约今生见,你若不离我便不弃。世家小姐都爱看。”
“裴家小姐说是说住在你卢府,不给她买几本?”
“用不着我。”卢凌风没分半点眼神,想起占据了大半个桌面的书册,全是薛环得了令扛回来的,“那桌上成套成套地堆着,她先看完再说吧。”
看完了还要收好,说留着给樱桃姐姐回来看。都不知道那褚樱桃何时才能想通了不恨了,愿意回来。
“不过这递上来的折子也怪,整个长安也无人不晓你卢少卿最不喜这类怪力乱神,”郭庄勒马和卢凌风站在人群外围,踮脚伸脖子试图凑这个热闹。
“就算三年前您莫名转了性子,这也不是什么冤案错案……”
“郭庄。”卢凌风皱眉摁下了郭庄还想继续往下说的话,对所谓人面石属实没什么好奇心。那封折子他也看过,递折子的是附近村里的老翁,说最开始的人面像自己失踪的儿子,反复报案惹得下面县令烦不胜烦,层层向上不知怎的就到了卢凌风手中。
看过之后卢凌风指了几人去帮忙找找,后来鬼使神差地随手搁在一边没做归档,今日不知怎的就被郭庄翻了出来。
罢了,下次注意,省得苏无名一天到晚叽叽呱呱地念叨。
“出来了出来了。”“……仔细看看。”
他们面前的人群突然一阵骚动,人声杂在一起,所有人都想往前挤去看。
卢凌风听到了最开始那几声喊,说人真的从石头里出来,心念一转几步就上了旁边的树,远远看去地上竟真的倒了一个浑身白色泥灰的人形。
这头卢凌风还在惊诧苏无名留下的志怪故事居然真能在现实中出现,那头山道边异变陡生。
一个老翁突然就从人堆里挤出,跑到泥人边拉过他的脸,袖子仔细擦了擦之后竟将那层泥灰擦去一半,露出的赫然是一张双目紧闭的人脸,皲裂嘴唇只可能是活人脱水所致。
“我儿!”那老翁抱着最后点希望探了人的鼻息,仰天长啸后一头朝着山崖撞去,当场血溅三尺没了命,阵阵惊呼从人群最里响起,拉车的马匹也有些躁动。
卢凌风见状和郭庄吩咐了一声,踩着车架迅速跃到人群中,遇上晃动得厉害要坠下山崖的,顺手就拉一把。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TBC——
1.漆灰骨末丹水沙,凄凄古血生铜花。
——《长平箭头歌》
2.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苦昼短》
3.蓝溪之水厌生人,身死千年恨溪水。
——《老夫采玉歌》
4.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李凭箜篌引》
5.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
——《秋来》
6.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
——《马诗二十三首(其四)》
7.呼星召鬼歆(xīn)杯盘,山魅食时人森寒。
——《神弦》
8.鲸鱼张鬣(liè)海波沸,耕人半作征人鬼。
9.衣如飞鹑马如狗,临歧击剑...
9.衣如飞鹑马如狗,临歧击剑生铜吼。
——《开愁歌》
10.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雁门太守行》
11.月午树立影,一山唯白晓。
漆炬迎新人,幽圹萤扰扰。
——《感讽五首其三》
12.百年老鸮(xiāo)成木魅,笑声碧火巢中起。
——《相和歌辞·神弦曲》
13.争瀯(yíng)海水飞凌喧,山瀑无声玉虹悬。
——《北中寒》
14.九节菖蒲石上死,湘神弹琴迎帝子。
——《帝子歌》
15.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金铜仙人辞汉歌》
16.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声天下白。
——《致酒行》
17.桂叶刷风桂坠子,青狸哭血寒狐死。
——《相和歌辞神弦曲》
18.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19.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
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
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将进酒》
20.幽兰露,如啼眼。
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苏小小墓》
21.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
22.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
——《梦天》
23.可怜日暮嫣香落,嫁与春风不用媒。
——《南园十三首》
24.骨重神寒天庙器,一双瞳人剪秋水。
——《唐儿歌》
25.我今垂翅附冥鸿,他日不羞蛇作龙。
——《高轩过》
26.天河夜转漂回星,银浦流云学水声。
——《天上谣》
27.无情有恨何人见,露压烟啼千万枝。
——《昌谷北园新笋四首》
28.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马诗二十三首·其五》
29.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30.茂陵刘郎秋风客,夜闻马嘶晓无迹。
31.别浦今朝暗,罗帷午夜愁。
鹊辞穿线月,花入曝衣楼。
——《七夕》
32.桐风惊心壮士苦,衰灯络纬啼寒素。——《秋来》
33.老兔寒蟾泣天色,
云楼半开壁斜白。
玉轮轧露湿团光,
鸾珮相逢桂香陌。
李贺(约公元790年-约817年),字长吉,汉族,唐代河南福昌(今河南洛阳宜阳县)人,家居福昌昌谷,后世称李昌谷,是唐宗室郑王李亮后裔。“长吉体”诗歌的开创者,有“诗鬼”之称,是与“诗圣”杜甫、“诗仙”李白、“诗佛”王维相齐名的唐代著名诗人。著有《昌谷集》。李贺是中唐的浪漫主义诗人,与李白、李商隐称为唐代三李。有“太白仙才,长吉鬼才”之说。李贺是继屈原、李白之后,中国文学史上又一位颇享盛誉的浪漫主义诗人。李贺因长期抑郁感伤,焦思苦吟的生活方式而身体抱恙。元和十一年(816年),强撑病躯,回到昌谷故居,整理所存诗作,不久病卒,时年二十七岁。
*部分高德地图的友情提示我直说是周明瑞梦的
*我受够了,我要吃糖,24K纯糖,广记甜品一样甜的纯糖(尖叫
当伦纳德开着SUV,勉强卡着限速不停往前跑,终于在公路上接到克莱恩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这个该死的点钟折磨着所有的生物,外头的阳光热辣的恐怖,将整片大地烤的像是要冒起火来,连夹着沙的风都像是烟...
当伦纳德开着SUV,勉强卡着限速不停往前跑,终于在公路上接到克莱恩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这个该死的点钟折磨着所有的生物,外头的阳光热辣的恐怖,将整片大地烤的像是要冒起火来,连夹着沙的风都像是烟火刚刚烧干后,滚烫的余烬,稍不留神,就要烫着人。
这条公路在景区与景区之间的半路上,这儿黄沙千百年一成不变,看不见草甸。碎石与黄沙被风吹得滚滚,高温连带着空气也一起变了形状,使得公路的白色边界线都跟着扭曲。副驾驶车窗外的周明瑞眼眶通红,额头上冒着汗,嘴唇都稍微有点裂开了。
“Excuseme……”周明瑞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感觉浑身都被火点着一样热,他操着因为干渴而沙哑的嗓子,用他不知道口音正不正确的英文试图和终于停下来的唯一一个人交流:“I'mlost……No,I……”
该死的,我怎么就没把离线翻译器带出来!周明瑞狠狠地唾弃了一下自己,试图继续用英文比划出来。
“我听得懂中文。”伦纳德看着皱着眉头的周明瑞,笑着把这句话又一次复述了一遍。随后他将副驾驶位的车窗彻底摇下来,伸手将自己还没开过的百岁山递给周明瑞,问道:“你看上去遇到了麻烦,有什么是我能够帮你的吗?”
感谢上帝!周明瑞简直要泪流满面了,他也不管这个留着长发的人居然是男的,说了声谢谢就直接拧开了矿泉水的盖子,握着瓶子往喉咙里头灌了三四口,将它喝掉了一大半。
在喝水的间隙里,周明瑞透过水流涌动的瓶子,稍微留意了一下这个说自己听得懂中文的外国人,对方长了一双很漂亮的绿色眼睛,笑着的时候像是要把人都含进去,那头过长的黑色头发扎了个松松垮垮的马尾。在刻板印象的引导下,乍一看,谁能想到这是个男的?
直到将瓶子里的水喝到只剩下三分之一,周明瑞才觉得自己的又活了过来,那快把自己整个人点着的火勉强熄灭了一些。他清了清嗓,尽量简短地表述了自己遇到的麻烦。
“是这样。我本来是和公司一起出来旅行,但是因为遇到了一些麻烦,我的同事可能先走了,而我现在打不到车……”
这儿是塔尔寺往前头的半路上。周明瑞本来是要和同事一辆车继续往前的,但是离开之前,黄老板的女儿黄贝贝突然让他去帮忙看一下民俗摊位上的小玩意,买点东西,回头公司发出来做这次旅行的纪念品。
“我的车子会在半路上等你,你买完之后,往前面的公路走一点,我租的SUV就停在那儿,”黄贝贝坚持在这样的地方继续踩着高跟鞋,令人感到奇异的是,她一路踩着碎石黄沙和粗粝的公路,脚都不打一次滑,周明瑞不说,心里头还是很佩服的——在拿到采购经费之后更佩服了。
结果就这么一回,就出了连环的问题。
民俗摊位的老板日日年年在这种地方摆摊,脸色居然白的像个死人就不说了,关键是,他碰瓷!
那像个死人一样的老板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在周明瑞挑东西的时候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当周明瑞要离开的时候,他强拉着周明瑞,非指着周明瑞碰都没碰过的一个挂坠,硬拉着周明瑞纠葛半天,说是周明瑞弄坏的,甚至闹到了巡警那儿,进了游客中心调解。这还不算奇葩,奇葩的是,一边调解,那个老板还一边握着金币说什么:“他在塔尔寺,在塔尔寺游客中心。”
周明瑞当时汗就下来了,别是还要半路打劫吧!他们和巡警扯了半天皮,总算把这事儿扯干净了,打开手机一看,黄贝贝说她往前开一点,她停的位置有风沙,让周明瑞赶紧过来。
而走了好长一段公路的周明瑞脚又疼又辣,身上也没有带水和充电宝,手机只剩下了百分之二十的电量,实在没有精力返回塔尔寺寻求帮助了,只好试着学那些公路电影的主人公,试试能不能搭上顺风车,让路人把他拉回塔尔寺。
结果在这儿站了半个小时多,最终只停下来了一个绿眼睛的外国帅哥,差点语言不通。
不过周明瑞不知道的是,这个唯一的指望脸上虽然带着笑,假装是很认真地听着周明瑞讲来龙去脉,实际上是对着他发呆。
感谢马里奇他们。伦纳德一边听,一边想,你是真的能跑,能不能先告诉我这儿他妈的是哪儿啊?
“您方便吗?”克莱恩看着这个漂亮到过分的外国人,试图说服对方帮助自己:“您只需要把我拉回,不,带回塔尔寺,我会付您车钱和油费……”
开玩笑,拉回去?伦纳德咬了咬后槽牙,你知道我一路赶过来,让贝尔纳黛和马里奇拦住你多辛苦吗?你知道吗克莱恩!
“没关系,先生,”伦纳德手腕轻轻用力,打开了副驾的车门,而后挪回了驾驶位上:“我一个人出来旅游,不介意多带一个伴——我可以带你去找你的同事,你愿意和做我这趟旅行的同行人吗?”
周明瑞看着打开的SUV,看着对他发出邀请的帅哥,愣了两秒。伦纳德看着他那张茫然的脸,眨了两下眼睛,笑出了声:“不愿意吗?”
“……倒也不是,呃,那什么,谢谢。”周明瑞慢吞吞地踩上了SUV,抱着自己装手机和纪念品的小包,拿着手机坐上了副驾驶位:“我会付您车钱的。”
不是,这是什么乙女游戏的油腻发言啊!什么叫“你愿意和我做这趟旅行的同行人吗”?
这个有点过于热情的外国人车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连副驾驶位都有些乱七八糟的,周明瑞很勉强才没有把副驾驶位上的一个纸巾盒挤下去。纸巾盒旁边有一只很胖的黑猫玩偶,脖子上挂着黄色的水晶吊坠。
“车子有点乱,有什么东西咯着你,就都扔到后面去。”伦纳德左手虚虚握着方向盘,右手先是勾起一副墨镜戴在自己的脸上,而后又将挤到克莱恩的那盒印着红色延安logo的纸巾盒子和玩偶都径直扔到了后头。最后还顺手把自己扎头发的皮筋也扯了下来。
可惜了。周明瑞想,那只玩偶还怪可爱的。
周明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辆车的车主好像在看到后座那杂乱的一堆东西后顿了顿。不过他没多想,只是将刚刚开门时不小心卷到副驾驶位上的一点沙子拍掉,然后扣好了安全带。
而顿了顿的车主心里头腹诽:“克莱恩真是给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租了辆车不算,我都没仔细看,居然有这么多东西。”
伦纳德站在高铁站里,打开不怎么用的手机,刚好看见一张去兰州,然后兰州直飞的机票。
甚至还有租车信息。
好说歹说起码给出了这次去的方向,甚至还给他包了车。伦纳德什么都没收拾,直接开冲。一路上他们彼此用金币互相联系,总算是让贝尔纳黛拖慢了行程,让马里奇押住了克莱恩,一直等到他开车来到这儿。
“要不要吃点东西?”伦纳德没开车前就留意到克莱恩的嘴唇干裂,脸色也不太好看,于是又翻身在什么杂七杂八东西都有的后座里东翻西找,最后找出来一袋子的那种片装红豆吐司,还有酥油花和六只被塑胶绑在一起的rio。
他把这堆东西全都扔到了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克莱恩怀里,然后试图把后座上被自己翻乱的毛毯和衣服收拾干净。周明瑞看着怀里的酒精饮料,狐疑地看了一眼这个同行者,然后发现这个中文不错的外国人胸口敞开着,透过黑发之间的缝隙,他直接能看见对方锁骨。
或许只是异国风情。周明瑞重新把眼神撕了回来,看着那个酒精饮料:“开车是不是最好不要喝酒。”
“嗯?酒……喔,扔错了,”伦纳德一个眼神瞄了回来,继续埋头进了后座的杂物堆扑腾,给周明瑞换了一支百事洁厕灵:“还有这个。”
周明瑞看着怀里的百事可乐和吐司,最终没有熬过自己的胃,想着自己一个丑陋的肥宅是没有色好图的,而公司发现自己失踪也会找人,于是在公司群发了个不停转圈的消息,说了声谢谢,直接开吃。
他没赶上公司的车,自然也就没有吃上午饭,他从早上七点到现在就只吃过一顿包子,快要饿死了。
而在后座翻腾的伦纳德遗憾地发现东西太多了,他根本没法收拾,于是彻底放弃,任凭那堆东西乱糟糟地摆在那儿。他坐回了驾驶座,把周明瑞放在旁边的酒精饮料往后扔回去,那六罐绑在一起的东西砸到了一个黑色的硬壳箱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好了,”伦纳德扣上安全带,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提着另外一只墨镜,递给克莱恩。他朝着克莱恩抬了下下巴,问道:“接下来往哪走?”
“我们公司的路应该是走的大环……呃,先往德令哈走吧。”周明瑞接过伦纳德递过来的墨镜戴在脸上,总算适应了这里的光线,眼睛也没有那种热辣疼痛的反应了。
这里的风景色饱和度太高了,周明瑞一直睁着眼睛往前走,夹着黄沙的风和高饱和的色相都让他眼睛痛。他用刚刚从纸巾盒里抽来的纸巾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汗,手指拨弄了一下车载空调的空调片,让空调风对着自己吹,总算是舒服了一点。
七月底的西北……真是热得要命啊。周明瑞无声感叹。
旁边的伦纳德调了半天,总算是调好了方向和目的地,他开着高德地图,轻柔的女声轻轻道:“高德地图为您实时导航——沿公路一直向前,由京藏高速转109国道向前——导航开始。”
车子缓缓地动了起来,跟着一辆飞驰过去的牧马人后头远远吊着,周明瑞墨镜中仿佛天黑后的景色疯狂向后退去。他劳累地打了个哈欠,给工作群发了第二条消息,然后看着那不停转着的轮盘,轻轻抿了抿唇,问道:“那什么,我能睡会吗?”
一路沿着公路往前走,到现在才打到车,吃饱喝足的周明瑞是真的有点累了,连大腿都感觉有点抽抽。
“当然,”伦纳德道:“你睡吧,我开车——你要毛毯吗?我车里空调开的还蛮冷的。”
但是这句话落了空,没有人回复他。伦纳德分了一点余光看向副驾驶位,发现克莱恩已经靠在窗户那边睡着了。
这样睡着等下车轮卡着石子是要被震醒的……可是自己上手也会把他弄醒。伦纳德将余光收回,看着前头一望无际的公路,最后想,算了,就让他震两下吧,醒了再说。
周明瑞是被伦纳德拍醒的。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已经停了,不知道这个外国人什么时候停的车,也不知道车停了多久。车外头的青草已经替代了炎热的黄沙,鲜绿色的色块慷慨地一片片一层层地铺着,周明瑞的墨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怀里。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突然感觉自己被什么绑住了。
周明瑞神经一跳,猛地醒了过来,随后看见自己身上盖了一条宽大的,紫色的毛毯。毛毯的另一方向被牢牢绑在副驾驶位上的车顶把手上,刚好是自己迷迷糊糊睡过去时头偏向的位置。毛毯一头被压紧在一个纸巾盒下,另一头绑着,刚好让他的头碰不到车窗。
虚惊一场,差点把周明瑞吓出一身冷汗。
“醒了吗?”伦纳德又把头发扎了起来,他侧着身体,一只手扶着周明瑞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指着外头:“我看外面挺漂亮的,就想着把你喊醒。”
周明瑞将身上的毛毯放到旁边,又嫌挂在把手上的毯子挡着视线,于是将毛毯拆了下来。那一抹蓝色几乎是吸引着他迫不及待地加快动作,想要看见那个湖,看见那夺目的蓝。
那紫色毛毯随着最后一扯,轻轻落在了周明瑞的右手上,窗外的一切都再无可阻挡,直扑向他们的眼眶里。
薄薄的一层云压在地上,仿佛蓝色的湖的尽头就是天空。这里的天太低了,乍一眼看过去,低到云朵都要亲吻湖面,还要勉力令自己不落下来。整片青海湖是看不见对岸的,周明瑞放眼望过去,感觉在看一幅工整又美丽的画——视野的边界像是一条直线,只将这里分成了水平的两种颜色——绿的,还有蓝的与更加夺目绚烂的蓝。
“好棒!这是个湖吗……这居然是个湖!”坐在驾驶位那边的伦纳德几乎整个人都要扑倒在副驾驶位上了,他挤着克莱恩,道:“太棒了!你看那个云,我甚至怀疑那只是湖水的一部分!”
周明瑞被他摁着肩膀,陌生的外国人对着他大吃货帝国的风景大呼小叫,似乎都唤起了他的民族自信心,他有心想在外国朋友那儿装一下,可是这点小心思也被青海湖摁了下去——远远看去那湖简直像是膨胀了起来,在水天交界线那里,起着像是还没蒸熟的包子的弧度。
没人能够在这里不屈服于自然本身。
周明瑞抓起眼镜,看见这里从近岸到水天交界线,湖水的颜色由一开始开始的浅淡天蓝,逐渐变成与此刻天空一模一样的色彩,直到水天交界线,蓝色要和白云混在一起。
这是个湖蓝色的生包子。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随后跟着一起呼喊,也没管陌生人还摁着他的肩膀:“太漂亮了!”
不过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发现旁边一直摁着他的肩膀的陌生人没有继续说话了,周明瑞抬头望过去,勉强透过伦纳德的下颌线,看见他皱着的眉头。
“怎么了?”周明瑞疑惑地问道。
伦纳德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要打扰我,我在想诗句。”
周明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连忙摆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这样,挺好玩……”
“我听见了,”伦纳德拧了拧鼻子,假装露出严肃的模样,然后笑了出来:“嘿,不过随便吧,我不在意。认识一下,我是伦纳德,伦纳德.米切尔。”
“谢谢你愿意载我,还特意喊醒我看青海湖,”周明瑞笑道:“我叫周明瑞。呃,你有一种诗人的气质,如果你没有说刚刚那句话,我可能以为你真的会写诗。”
听了这句话的伦纳德耸了耸肩膀,用手指着车窗外那些被扎成圆锥模样排列的旗子,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挂这些旗子?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绿色的岸边坐着许多游人,那些游人同样围着那些个旗子。周明瑞发挥自己知识混子的本性,还有出发前做的一点点小功课,回答伦纳德的问题:“那是蒙古族的五番旗,是民俗之一。你看那里时不时有五种颜色?蓝色的旗子表示蓝天,白色是白云,绿色是江河水,红色是空间护法神,黄色则象征着大地。原本只是彩旗,后面就具有一定的宗教意义了。”
他讲完这么一大串,那刚刚被摁下去的小得意又冒了起来,伦纳德大概是嫌热,又解开了领口的一粒扣子,敞着锁骨接着问:“什么宗教意义?”
周明瑞沉默了。
“我不知道,我不是蒙古族人。”周明瑞说。
伦纳德失望地看着那个旗子,嘟囔了一句好吧,坐会了自己的驾驶座上,扣好了安全带,说:“我们接着向前吧,你的同事回你消息了吗?”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周明瑞将毛毯叠好,墨镜妥善地放在了车把手旁边的凹槽里,随后划开了手机。这里的信号也不怎么样,但是大概是之前经过过信号不错的地方,能够看见工作群里头给他的回信。
黄世仁:小周啊,你没上车啊?
黄世仁:哦,你上车了,车牌号发我们一下吧,我们刚过茶卡盐湖。
剩下的就是同事们无关紧要的含蓄问暖了,周明瑞要了一下车牌号,结果还是没能发出去,依然是不停旋转的加载符号。周明瑞退出工作群,打开了黄贝贝的消息框。
大小姐:等你的时候车出了点小毛病,修好的时候你不见了,刚看到消息。
大小姐:不好意思。
……算了,随便吧,毁灭吧。周明瑞将手机摁灭,无由头地想到,反正你们是资本家,我就是普普通通的无产阶级小孩,拜拜,我和男模级外国帅哥浪迹天涯。
有空拍张照片,回去羡慕死他们。周明瑞迅想好了打击报复的办法。
伦纳德一边看风景一边开车,一路上开得很慢,青海湖有时沿着公路离他们很近,有时很远。红色的栏杆拦着公路,拦不住美景给人带来的震撼。
周明瑞看着窗外的飞鸟飞过,看着写着环湖西路33号的石柱在后视镜那儿一点点退去成为一个小点,直至最后再也看不见。高德地图的女声依然不紧不慢地为他们指引方向,周明瑞却忽然没那么急着想和同事回合了。
跟团累得要死……出什么事儿还要和同事闹矛盾。
而且今天中午黄贝贝那事儿确实令他有点不爽,或者还不是有点,莫名其妙被丢在这种人生地不熟气候还恶劣的地方,周明瑞心里骂娘的心都有了。如果没有被途经过的伦纳德拉起来,他可能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
还不如和伦纳德作伴。周明瑞心里头冒出了个想法,然后很快又被自己摁灭了,这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苍茫的景色又铺展开在他的眼钱,草甸一点点缩回泥土之下,泥土又被荒草覆盖,荒草的尽头是开裂的公路和黄沙。这片大地美丽而又满目疮痍。
伦纳德开的很慢,比限速还要再慢些,高德地图都看不下去,催了好几声为了您的行程安排,建议适量加速,前方限速80。不过伦纳德没有听,只是顺手又把马尾解开了。
他就是来留下克莱恩的,开快点让他去找到那帮人?做梦。
他倒是美滋滋了,连怀里的金币一直在不停的震动都不想管了,那头的贝尔纳黛倒是盯着金币,脸色不那么好看,灰雾气息的联系没有断掉,勉强能够通过联系看见那边开车的伦纳德和发着呆的克莱恩,只不过伦纳德一直没有回她的信息。
“贝贝,要出发了!”
贝尔纳黛将视线往后微微偏移一点,看见自家收拾的人模狗样的老爹终于撩完美女,神清气爽地准备继续往前开。
算了,谁管他们。贝尔纳黛对着黄涛露出个笑,示意自己听到了,随后踩着高跟鞋上了车,跟着一脚油门轰上了马路。
就当是出来旅游吧。她想。
窗外的黄沙碎石,还有一圈又一圈嶙峋的雅丹地貌一开始还让周明瑞有一些趣味,但很快他就看累了,低下头准备玩手机的时候发现手机已经没有电了,只好作罢。
这样的旅行有点枯燥,周明瑞打了个哈欠,没有想到这一路居然这么长。绿色的指示牌上写着这里距离茶卡盐湖还有一百五十里,如果不在别人的车上,周明瑞简直想再睡一觉。但是感觉这样又不够礼貌,只好作罢。
“米切尔先生是外国人吧,”周明瑞时而拨弄着空调片,时而拨弄着自己的眼镜,没话找话道:“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这条公路和铺就黄沙的色泽一样大气,直直向前,没有太多需要拐弯的地方。伦纳德左手半放松地搭在方向盘上,右手不知道从驾驶位的哪儿摸了一把糖,扔给克莱恩。
“本来是为了见一个朋友,”伦纳德自己单手撕开了糖果包装,包了一颗道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现在的计划是旅游了——就喊伦纳德就好。”
伦纳德扔过来的糖有点太多了,周明瑞只接住了几颗,还有几个滚到了副驾驶位下方,周明瑞弯下腰去把它们挨个捡起来,发现是黑糖话梅,专门治晕车的专属糖果。
他依次撕开了两个糖果包装,将两粒糖果全都包在嘴里,之后将糖纸扔到车前头的小纸筒里。周明瑞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伦纳德的下一句话,只好自己搭话头:“那你是哪个国家的啊?”
开车开的和划水一样的伦纳德想了想,想起了之前克莱恩也有问过这个问题,当时克莱恩猜测他是法国人,于是就之前的坡下这个梦境的驴,说:“我是法国人。”
“那巴黎铁塔的广场是什么样的?”
巴黎铁塔?那是什么东西。伦纳德有点牙痛,只好选择随便敷衍过去。他每次进入梦境都要重新认识一遍克莱恩,很多事情都只能慢吞吞的摸索,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克莱恩胡编乱造,勉强给他拼凑出来了一个“巴黎铁塔的广场”,完全忘记自己可以说自己不住在巴黎。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明瑞听着他有一搭没一搭,时不时掺杂着两声“啊那个”“嗯嗯”的话语,猜想伦纳德可能不太愿意和他聊天,于是最后说:“我们开个车载音箱?”
他说完这句话,伦纳德立即松了一口气,讲话的语调都轻松了很多:“行,你帮我摁开吧,我开车。”
周明瑞抬了抬眉头,看着伦纳德无聊到没处放的右手,最后还是自己上手摁开了SUV的影音系统,点开了音乐曲库,简单地上下扫了一下,嘟囔道:“这些我好像都听过……”随后为了顾及车上的外国人车主兼他的恩人,周明瑞慢吞吞地摁了一首外国曲子。
欢乐的哼唱声顿时充满了整辆车,快乐的节拍短暂地吸引了伦纳德的注意力,周明瑞留意到伦纳德把视线投向了歌名,抬起无处放置的右手点了个循环,然后跟着哼了两个小调,只不过哼的没有一个调在调上,似乎根本就对这首曲子不熟。
《Goodtime》的欢乐鼓点让人的心情都变好,伦纳德一边开着车,右手时不时敲打两下大腿跟着打拍子,周明瑞则在旁边撕着汤纸,意图把伦纳德递给自己的糖全部吃光。
“那只猫布偶我可以拿来看看吗?”周明瑞忍了很久,还是没有忍住想撸猫的心,哪怕那只猫只是一只布偶。
“当然可以。”
得到允许的周明瑞立即顶着安全带的束缚,艰难地侧过身,把左手伸了过去,照着视线一通乱摸,食指勾了老半天,终于勾到了那只布偶的绳子。他借着绳子把布偶勾到手上,然后弄进了怀里。
这只布偶穿着黑色外部,黄色内衬的斗篷,脖子上挂着一枚黄水晶,通体全黑。周明瑞将猫从头到尾摆弄了个遍,伦纳德开了好长一段路,回过头发现周明瑞还在玩那只布偶。
“你很喜欢猫?”伦纳德问。
“还行,”周明瑞回答道:“这布偶叫什么?我回头上网也买一只。”
叫什么啊,伦纳德看着那只布偶,想了半天,说道:“它叫愚者。”
“这是什么糊弄玄虚的怪名字。”周明瑞握着愚者的两只爪子,连着摆弄两下,让它鼓了鼓掌,挑了挑眉毛。听了这话的伦纳德既看着周明瑞,又看着周明瑞怀里的那只猫布偶,语气里都是抑制不住的笑:“那你觉得他应该叫什么。”
“咪咪?”
伦纳德不行了,他现在就要开始笑,咪咪?这要是换成愚者信徒,知道他们的愚者居然把自己的尊名改成了咪咪……怕是当场就要撞墙……
“……虽然我名字取得烂了点,但你也不用笑成这样吧。”周明瑞无语,抱着愚者不说话了。
“周。”
正在周明瑞放过了猫布偶,准备把三颗糖一次含到嘴里的时候,伦纳德突然喊了他的名字,他先是诧异地嗯了一声,一时没准备,差点把之前包进去的两颗糖吐出来,而后才后知后觉发出一句哦,想着是觉得全名太难念了吗。
“我们开快点?去看日落吧。”伦纳德在背景音乐的欢呼声中道。
“啊,好啊。”周明瑞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和自己提前说,随后他就立刻明白了。
因为具有放浪不羁的诗人气质的同行者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旁边的伦纳德终于将右手放到了方向盘上,可他居然还能扭头过来笑着说:“嘿,小点声儿。你最好许愿我们不要被抓,不然今天日落之前,我们就到不了盐湖了。”
“您已抵达茶卡镇,导航结束。”
感谢放过他们的巡警。这是周明瑞下车时的唯一一点想法了,托伦纳德的福,他的困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尽管知道他们走的是平直公路,几乎不会出岔子,周明瑞还是没敢睡。
不过在绝对过了限速的旅程和高德小姐严厉的多次警告后,他们抵达茶卡镇游客集散中心时也已经是晚上七点四十。伦纳德找地方停车的时候周明瑞看见这儿极低落的天边已经怯生生地翻出来一点暗色,在向着西边一点点侵吞着蓝天,要将云朵都纳入暮的怀抱。
他们在游客集散中心买了三十块钱的百度云车票,出示票务后继续向前开,一直开到了景区附近。伦纳德握着方向盘,问道:“为什么这里除了门票钱之外还要格外收费?”
“因为这里是旅游景区,”周明瑞看着窗外的景色:“大家都习惯多给别人钱了,比如说泰山一根冰棍卖二十块钱,这波乱收费的就是给人民群众惯出来的。”
因为海西属于民族自治的地点之一,这里的所有指示文字都用了三种语言,汉文藏文和蒙文三种不同的文字排排列地挤在同一个掉了漆的木质牌子上。
等到他们终于进了景区,在各式各样的SUV和越野车中找到停车位停好了车,周明瑞的眼睛已经直勾勾地望着那边的售票处看过去了。伦纳德却没有立刻熄灭发动机拔出车钥匙,而是又扑腾翻到了后座开始翻箱倒柜,最终在那一捆rio旁边打开了黑色的箱子,在周明瑞眼皮子底下里面翻出了相机和黄色的拍立得。伦纳德将相机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随后开始努力和拍立得和胶卷做斗争。
在周明瑞终于看不下去,伸手帮伦纳德将拍立得的胶片装进了拍立得里头之后,伦纳德才挠着头,像个傻子一样脖子上挂着照相机,右手手里拿着拍立得,拔下了车钥匙。两个人一左一右打开银色SUV的车门下了车。
这里的人比起青海湖的人多了很多,人群杂乱,地面也不是那么干净。伦纳德和周明瑞各买了六十块钱的票进场,在进场之前伦纳德在展览图那里研究了半天,最终选择了放弃,他对这里的景点一窍不通,就像之前在泰山一样,于是他转过头去看克莱恩,问道:“你打算怎么走?”
“直接去天空之镜吧。”周明瑞指了一下木质展览牌的地图,说:“现在都七点多了,我们坐小火车过去。”
这里的日落太快,天上的昏黄色已经在他们说话途中开始逐渐变得浓稠了起来,金色的光轻而易举地透过薄云向前逸散。他们进了挂着蓝色大字的景区入口。值班的保安旁边挂着个白色的大喇叭,告诉游客们直接刷身份证,系着喇叭的栏杆上挂着禁止宠物进入的红白色标识。
进了景区,两个人跟着指示牌走了一段路,周明瑞留意到伦纳德始终稍微后退半步,像是等着他来指路。为了让这个帅哥看上去不要那么像傻瓜,周明瑞主动地分担了他手上的拍立得。
这样的举动带来的效果非常显著,对着伦纳德的脸窃窃私语的人变得更多了。
“我们是走到天空之镜,还是坐火车?”出于对载自己逛景点的感谢,周明瑞诸事都先问过一遍伦纳德:“还是说你想去天空一号?”
伦纳德的眼睛全都扑在了盐湖的白色盐山和盐滩上,似乎对这样的风景很是新鲜,而对于周明瑞的问题随口嗯嗯了两声,道:“我不知道,你来决定就好。”
“怎么了?”伦纳德的眼睛终于从人头后面的白色盐山上撕了下来,问道:“周,有什么事情吗?”
周明瑞咬了咬后槽牙,犹豫了半天,决定把脸皮舍弃一下,他的大腿不允许他死要面子继续逞强。他抬起头来看着伦纳德,说道:“是这样,我的手机没有电了,现在没法付款,能不能先……”
“没关系啊,我有钱,”伦纳德拍了拍裤袋里装着的钱包:“走吧,我们去坐火车,希望能够赶得上日落。”
大好人!周明瑞简直要把感激之情都写在脸上了,他主动退了一点,保持着和伦纳德齐头并进的步伐,没话找话道:“这里的人真多啊。”
茶卡盐湖作为知名景点,更作为抖音上所谓的“一生必去之地”,一年四季都人山人海。他们买了两张一百块钱的小火车票,然后就在火车站开始排队,等待上车。小火车一趟只能上五十人,周明瑞站在伦纳德前面,跟着人流慢慢往前走。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他们终于上了火车。木质的小座椅,两边是敞开的,风吹过来带着盐体的淡淡咸味。天上的云压在地上的湖上,夕阳底下云的倒影乌蒙蒙,红色长裙的姑娘们拥满了火车和走道。小火车开经之处,周明瑞看见了被水泥杆子像串烤肉一样串起来的警示牌,这些警示牌里有橘色的火车标识,而后是禁止行人通过的红色警示。
轨道两边是木头和粗绳拉起来的栅栏,隔开了徒步的行人和满是碎石的火车轨道。小火车车如其名,周明瑞坐着感觉有点挤,不过车上座位的木头凉凉的,带着咸味的风缓缓地吹过来,比呆在车载空调上舒服了不止一星半点。
当周明瑞终于把视线从沿路盐湖挪下来时,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感觉挤的问题,同行的伦纳德放着另外一边的风景不看,非要和他挤在一起。周明瑞一回过头,差点和撞上伦纳德的鼻子。
坐在对面的姑娘先是对着伦纳德的方向偷偷地笑,而后变成了对着他两笑。周明瑞有心想去推一推伦纳德,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样的举动——只是挤着还正常,推两下就真的很像gay佬了!你们欧洲人都这么不讲究的吗?
小火车一路途经了几个站点,最终停在了终点站天空之镜,附近到处都是下水踩盐的游人。他们在岸边站了好一会儿,最终两个人谁都没有下水,只是站在盐湖旁边,伦纳德蹲下来,摸着盐滩粗粝到要把他的手割破的盐碎。
“这的盐碎都变黑了。”伦纳德摸着盐碎,侧过身子绕过顺着风飞来的一个鞋套:“水也没有青海湖的清。”
到处都是人,大喇叭吵闹着让游人们把水里的垃圾扔到垃圾桶里去,落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壮阔,只是慢慢地沿着低蔼的云,落到了那头的山那边。云太多了,连天空之镜都照不出几分夕阳来。
短暂的日落快速地消失在了山的那一头。周明瑞看着人们先是争先恐后的下水,而后又争先恐后地踩着盐滩上岸来,只留下有些浑浊的湖水,心里吐槽道这儿是洗脚池吗?伦纳德趴在栏杆上,侧头问周明瑞:“走吗?”
“走吧。”周明瑞心里头不说,心里头还是对于这个“一生必去之地”有那么一点失望。过多的旅人配上旅行旺季,让这里的一切都有些被迫褪色。他们特意拿出来的拍立得和照相机,最后一次都没有用到,倒是有好几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过来,哄笑着让伦纳德给她们拍了好几张照,甚至还有人邀请伦纳德一起拍的,不过都被伦纳德挨个拒绝了。
他们坐着火车,重新回到了停车场,直到走回一开始的木质导览图那儿,伦纳德像是突然福至心灵,拉住周明瑞的胳膊一把扯过来,说道:“我们拍张照呗,周。”
“刚刚在盐湖怎么不拍,”周明瑞好笑地问他:“这儿?”
“忘了,”伦纳德理直气壮:“快拍。”
听到这样的回答,周明瑞感觉他们的距离比开始近了不少。他们在停车场附近临时拉了一个人,请对方用拍立得给他们拍了一张照。在致以感谢之后,周明瑞一边甩着胶片,一边和伦纳德走向他们的SUV。
回到车上的时候,照片已经映照出了两个人的人像。照片里的伦纳德揽着周明瑞的肩膀,两个人对着尽头傻笑,恰好挡住了后头的木牌,区别在于伦纳德挡住了上头的图案,而周明瑞只挡住了最下一行的蒙文,看着这样的身高差,周明瑞沉默了一下。
伦纳德扣好安全带,凑过来揽着周明瑞,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照片,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周明瑞问道。
伦纳德继续笑:“不,没事。”
被笑声挠着耳背的周明瑞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这个外国人正在嘲笑他的身高,可惜他没有证据。他扣好了安全带,任由伦纳德踩油门开了车出去,也没有找到怀疑的切入点,最后只问道:“你要不要睡一会?换我来开车。”
“没事,我睡得少,你睡吧,我开车。”伦纳德拒绝道。周明瑞发挥了大吃货帝国的扯皮邀请,最终还是没坳得过伦纳德,让他跟着高德小姐继续往前了。
这里距离德令哈还有211公里。
这是周明瑞再度睡过去前高德小姐的实时报道。
八月十日晚十一点三十一分
“您已抵达德令哈,导航结束。”高德小姐说道。
周明瑞再度醒来的时候,车还在开着,太阳穴有一点点痛,周围的景色已经由荒无人际的平地变成了亮着光的城市景观。周明瑞扭了扭,发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盖了一身毯子,和下午一样的,另一头绑在把手上,刚好让他的头枕着,不会碰到硬邦邦的车窗。
他心里头动了动,将毯子重新扯下来叠好。问道:“我们到了?”
“嗯,我在找能吃便饭的地方。”伦纳德将车停在一处街道旁边,路灯微弱地照着二十四小时不停业的7-Eleven。远处还有更多的车子在城市里行驶,看样子多数都是游人。
伦纳德停稳了车,拔出钥匙扣来,道:“下车吧。”
周明瑞刚准备推开门时,伦纳德忽然一把把他摁住,他疑惑地往后看,看见伦纳德一手摁着他,整个人又扑到了后座,扯了两件外套扔过来:“我听这里昼夜气温大,你穿厚一点再出去。”
“你呢?”
“我穿着热,我们先给你借到充电宝,然后安排下面的行程。”
这个点多数餐饮店都已经关门了,街上也没有几栋亮着的楼。伦纳德在周明瑞的再三要求下还是穿了一件外套,然后看着下车的周明瑞猛地抖着缩进了大他一号的衣服中,连滚带爬地被冻进了7-Eleven里。
伦纳德迈着悠闲地步子走进店里的时候,周明瑞已经快速地点了瓶热可可,他双手握着,等着连上充电宝的手机开机,伦纳德没急着点晚餐宵夜二合一,而是先溜达到了他的旁边,等着克莱恩的下一步消息。
靠在吧椅旁边白色水泥柱的伦纳德用余光瞟着周明瑞,看着周明瑞的眼神慢慢地变得麻木,最后闭了两下眼睛,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
伦纳德问道:“怎么样?”
“他们已经走掉了,而且下午就走远了。”周明瑞道:“跟团真麻烦……他们甚至逛完了翡翠湖,我简直不能理解,那么长的路,他们居然已经过了翡翠湖?”
更让他沮丧的事情是,他的同事们完全没有一个人等他,只是在聊天里提了他两句。大小姐在问他两次在哪里没有得到回复后,就彻底不给他发消息了。
7-Eleven陆续有人进来又出去,伦纳德找不到话安慰周明瑞,便试着转移话题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是这么多人?”
和周明瑞隔着一个吧椅的,带着点小胡茬的大叔抢白道:“都是去大柴旦翡翠湖看日出的,这里日出得早,五点半六点就日出了。人基本来这里补给一下,就都走了。”
“这样啊,”伦纳德点点头,低头看见周明瑞正在揉自己的太阳穴,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周明瑞摁灭了让他不舒服的手机光,慢吞吞地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时不时借着热可可的热度暖一下脑子,他道:“我有一点点高反,不过还好。”
“那我们要不要找家酒店歇一会再出发?我不怎么急。”伦纳德一屁股做到了周明瑞旁边的吧椅上,伸手就要去帮周明瑞揉头,不过周明瑞敏锐察觉到了点问题,轻轻地避开了。
不过因为令人不舒服的高反,周明瑞没有更深一层去细想,他只是想到跟团旅游可是跟赶集一样,继续拖下去,那就肯定追不上老板他们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对方邀请和自己一起多走一段吗?
周明瑞倒是没有什么拒绝的想法,但比较担心对方只是随口一说,他要是莽然答应了,会给人添麻烦。
“不,我们还是去看日出。”周明瑞道:“没多大问题,只是太阳穴发胀,估计一会儿就好了,我们弄点泡面吃吧。”
两个人把包放在吧椅上,托那个刚刚搭话的大叔帮忙看着位置,就钻到了泡面的货架那头去,他们挑了半天,最终挑了看上去卖相比康师傅更好的杨掌柜,两人一人拿了一种口味的高人拉面——伦纳德挑了橘色的番茄味,而周明瑞选择了紫色盖子的酸辣味。不过在挑好之后伦纳德说什么都不让犯高原反应的周明瑞动,周明瑞不得不回去看位置,听着另外一头水壶烧开的滚滚声。
大概十分钟后,伦纳德一手端着一碗泡面回来了。这种泡面是塑料碗的,没有能托着的底部,看上去不太隔热,周明瑞伸手就要去端自己的那一碗,伦纳德提醒道:“小心烫。”
不过他还是提醒迟了,周明瑞的手在刚碰到塑料碗的时候,伦纳德就松了手,而周明瑞刚刚接稳,手就猛地一抖,喊道:“烫烫烫烫烫烫!”
明明夜里的德令哈那么冷,刚烧开的水依然烫得要命。那碗泡面在周明瑞缩手的瞬间,立即顺着重力往下掉,周明瑞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后感到黑影猛地一闪,他眼一花,就见伦纳德已经微微弯着腰,一手捧着自己的那碗,另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本来要洒一地的那碗泡面,只撒了几滴汤汁,塑料盖被掀开了一点。
这是什么表演吗?还是说他的本业其实是杂技演员?目睹了这一切的周明瑞目瞪口呆,而旁边的大叔鱼蛋都滚到地上了,好半天才说一句话:“牛啊小伙子……”
成功装了一回的伦纳德笑了笑,把两碗泡面都稳稳当当放在桌子上,随后转身去收银台拿刚刚买的两瓶牛奶和药,还有刚买的洗漱用品。周明瑞时而看看伦纳德的背影,时而看看泡面,怀疑刚刚看见的就像是虚假的梦。
这得什么反应能力,而且他不怕烫的吗?
他回来的时候看见克莱恩还在发着呆,连眼镜上沾了白色的雾气都浑然不觉。于是伦纳德把洗漱用品放在了吧台上,拍了拍周明瑞的肩膀,对着他笑。
“帅吧,”伦纳德朝他眨了眨眼睛:“都和你说小心烫了。”
救命……这外国帅哥……
周明瑞抿了抿嘴,把视线从伦纳德依然大敞的锁骨上移下来——他一直说服自己是因为太矮,对视只能看见锁骨,完全忽略还有抬头的选项。
他刚要说什么话,伦纳德忽然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来一包布洛芬递给周明瑞。周明瑞接过去,检查了一下说明书,直接吞了下去。
“谢谢你啊。”周明瑞说。
“小事,吃饭吧。”
两个人掀开了泡面的盖子,用叉子往里头捞面,伦纳德嫌长发妨事儿,连着刘海一起扎了个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周明瑞把眼镜放到了吧台旁边,嘶溜地吃着自己的酸辣宽面。天气寒冷的晚上,两个大男人在便利店的白色灯光下,面对着只闪着几粒光的街道,吃泡面吃的满头是汗。等到吃到一半的时候,伦纳德突然开始盯上周明瑞的那一碗,似乎很好奇那是什么味道。
“试一下?”周明瑞对上他的眼神,把碗往他那儿推了一下。
伦纳德毫不客气,拿起叉子就往里头捞,连着几粒花生米一起捞到了自己的碗里,不过他刚嗦一口就僵住了,像是遇到了什么怀疑人生的东西,好半天才抽着气猛地灌了一大口牛奶,恨恨道:“好辣!”
周明瑞对着他冒汗的鼻尖疯狂笑。
吃完了饭,又买了点补给,周明瑞打着哈欠跟着伦纳德上了车。在说了句我再睡会之后,周明瑞道:“麻烦你了,一直跟着我赶行程……那什么,我们先去大柴旦镇吧?”
伦纳德不知道是不是也困了,说话不过脑子,只是从旁边扯出来那条周明瑞熟悉的毛毯,微横在周明瑞的面前,替他重新系好。
“那什么……我自己可……”周明瑞有点不好意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同行人抢了白:“不用说麻烦我。”
“不用担心,我会把你安安全全送回西宁的,周。”伦纳德眨了眨眼睛,用紫色的毛毯把克莱恩捂了个严实:“晚安,我们去看日出。”
横在眼前的黑影往左跑开了,留着周明瑞埋在紫色的毛毯里,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雾帘,他在雾帘里看着黄色的车灯熄灭,听着车子慢慢发动。几个转弯向前行驶,他仍旧没有拉开自己脸上的毛毯,任由自己在本就空气不大流通的车里头被毛毯闷上加闷。
这个男的是不是gay佬啊。周明瑞怀疑地捏着自己的虎口,在拐过下一个红绿灯的时候,他彻底绷不住了,蒙在毛毯里,头转到另外一个方向去。
他是gay吧他是gay吧他是gay吧这个什么伦纳德怎么这么会啊?
周明瑞没有一直睡下去,他醒在了半路。当他醒来的时候,车厢中弥漫着一点汽油的味道,车载音箱里播着男女主声音极轻快的车载电台,还有加油时车厢里独特的,闷热的感受。
不过好在他的高反已经好多了,大概是那颗布洛芬的功劳,他的太阳穴不怎么胀痛,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此时车窗外有两个人影,周明瑞皱了皱眉头,用毛毯短暂地挡了一下加油站刺眼的白色光线,看见伦纳德站在外头,看着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帮忙给车子加油。
油很快就加满了,伦纳德从车的引擎盖前踱着步子绕过来,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对上周明瑞的眼睛,随口道:“醒了?怎么不多睡会。”
“可能认床,”周明瑞眯着眼睛打了个大哈欠,眼泪都给挤了出来,声音含糊不清道:“几点了,我们这是在哪?”
这话说得含混,伦纳德没听清他的话,伸手关掉了电台,问道:“什么?”
“我说,我们到哪里了?”周明瑞重复了一遍问题,感觉到车里的空气又逐渐舒服了起来。
伦纳德扣好安全带,踩了油门,拐了个弯把车开出了停车场。他分了一点余光看向导航,于是说:“还早呢,我们还在路上,你再睡会?”
西北的公路上没有路灯,SUV的大车灯明晃晃着照着前头的路,将夜色撕开一小块。周明瑞别过头去,刚好看见伦纳德左眼里头的红色血丝,懊恼道刚刚睡迷糊了,应该把伦纳德换下来的,但车已经上路,没有办法了。
说着就打了一个哈欠。
听到这个哈欠,伦纳德的笑声没忍住从唇边溢出来,他照例只搭了一只手在方向盘上,背脊放松地靠在真皮椅背上,头部靠着后头那个骨头状的车枕,说道:“快睡了,周。你明天还得替我开车啊。”
他现在真的有了累的感觉,虽不至于眼皮子打架,但是明天是绝对不可能开一天的车了。周明瑞听到他的话,立即卷起毯子,向车窗那边侧过身子,身体顺着椅背往下滑,两腿微微蜷曲着,让鞋底碰到了下头放脚的尾部。
“晚安。”伦纳德说。
“晚安。”
周明瑞虽然嘴上说着不睡,但还是很快进入了没有梦的睡眠。等到他再被伦纳德拍醒的时候,伦纳德已经把车都停好了,旁边的风景也由一片漆黑里车灯勉强照出来的蛮荒,变成了路灯烘托着的小城市模样。
“到大柴旦镇了,”伦纳德问道:“然后呢,我们怎么走?”
周明瑞迷迷瞪瞪地看了半天,抿了抿唇,带着刚睡醒的黏腻懒洋洋道:“星星?”
“什么?”伦纳德眉心都开了,直看着克莱恩,左看右看,却没见对方的面颊有什么变化,唯一的一点不同,大概是驼峰微微隆起了那么一瞬,于是他试着开口:“你再说一回?”
周明瑞迟疑地眨了眨眼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一句星星,只好盯着伦纳德探究的目光牵强地回答道:“没事,好像睡晕了。”
直到两人披上衣服,下车走到24小时开放的会所卫生间,两个人拿着伦纳德昨晚在7—Eleven买的高露洁洗漱的时候,周明瑞都没有搞懂伦纳德到底为什么在下车时露出那样的失望表情。他用水泼了泼脸,又用力地搓了两下,将脸上因为风沙挤出来的油给洗净,又用小包里红盖子包装的大宝擦了擦皮肤。
他擦完之后,觉得脸上都舒服了很多,于是拿着大宝递给旁边的伦纳德,问道:“你要不要?”
“这是护肤品吗?”伦纳德问道。
“是,国产护肤品,老少皆宜,浑身上下哪都能用,”周明瑞顺口开了个黄腔:“这里气候干,昼夜温差又大,不擦东西会脸烂,烂了就白可惜你这张脸了。”
伦纳德把周明瑞手上的大宝拿走,开了盖子往掌心抹了一点,挨个点涂抹在了脸上,从镜子的反射里看着周明瑞,随口道:“我还是头一回听见你夸我长得好看。”
“夸你好看的人不少吧,”周明瑞哑然失笑:“又不差我一个,而且长得帅是客观存在的,就算别人嘴上不说你长得好看,估计心里也都这么认为。”
擦好了护肤品的伦纳德双手撑着洗手台,把脸往镜子前凑了一点,在左照右照确定脸上没有白色的残留之后,他才缩回来,将双手在洗手池里洗干净,抬手将开车时为了更好靠在车枕上而披下来的长发重新盘成个揪揪。
“怎么会想到留这么长的头发?”在两个人把洗漱用品用纸巾擦干水珠,重新放回塑料袋里的时候,周明瑞问道。因为据他在电视机上看见的,把头发留到腰部以下的男性真的很少见,无论是明星还是普通人。
“啊,头发啊,”伦纳德眯着眼睛笑了一下:“一个是懒得剪,另外,你不觉得好看吗?”
周明瑞盯着他漂亮的绿眼睛,心想确实是好看啊!光从背影看过去,谁都以为是个长得奇高的美女吧……他将大宝瓶子上的水擦干净,重新放回小包里,顺手从包里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现在已经是四点半了。
从会所的洗手间走出来,向停车场那边去的时候,伦纳德忽然接了刚刚洗脸时的话题:“你觉得只在心里认为我帅,但是从来不说的人是什么心理啊,周?”
这个问题听得周明瑞差点战术后仰,心想这个帅哥会不会有一点隐藏的自恋因素,只是因为刚认识,所以自己没有看出来?
他试探着回复道:“估计也就几种人——一种是暗恋你又不敢说,生怕有点反应就被看出来;另一种就是嫉妒的,别人越好他就越要贬低,虽然他内心也是认为对方很好;还有一种就是根本没有什么感觉,你长得好不好看对方根本没有意识到,偶尔意识到也很快就忽略掉了呗。”
伦纳德哦了一声,就开始吸着自己左边的上唇,一吮一吐的,很快把上唇角上面一点的皮肤都给弄湿了,似乎是借着这样的小动作在沉思什么。
两个人回到车上,凑合着吃了点薄片的红豆吐司,各自开了两盒牛奶,凑合着提前把早餐吃了,就往大柴旦翡翠湖那边开。司机还是伦纳德——周明瑞和他争执无果,不过说什么都不肯睡觉了。
这里里翡翠湖只有十二公里多一点,万里无云的夜空夹着一闪一闪的星光,一条淡白色的银河带镶在空中,头顶上是无限群星,天底下是同行的旅伴。
周明瑞抱着怀里的愚者,手在猫布偶的尾巴上摸了又摸,他侧头望着伦纳德那边的车窗——天还没亮,那边的山乌漆一片。
突然伦纳德回过头来,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我没看你,”周明瑞说:“我在看山。”
伦纳德哦了一声,也跟着扭过头去看山,不过周明瑞被他一打岔,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伦纳德的身上,他伸出手来,在伦纳德没盘起来的碎发丛中悄悄使坏,伸手拔下了一根。
本来在看山的伦纳德嘶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扭过头来安安分分地继续开车。周明瑞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手欠从伦纳德头上拔下来的头发,两只手捻着指头,对那条长到他快要拉不直的发丝玩来玩去,最后一个没控制住力度,蹦一下扯断了。
大柴旦镇和生它的西北一样大气,路面很宽,隔开人行道的是一抹又一抹被路灯映照的微黄的,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偶尔车子会经过些被基苯乙烯板子挡住的,还未完工的几层高小楼。
路口上头用荧光板写着“平安才能伴一生,心中常亮红绿灯”的标识,蓝黄色涂漆的出租车打着车灯从他们右边开往了另一个方向。
周明瑞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天气,高兴的发现这是个无云天。他们开了二十分钟的车,来到了景区的门口,虽然现在才五点多一点点,但黎明前的黑暗已经浑布满了整个视野,能见的地方几乎全靠车灯打亮。
两个人穿好外套,在景区那儿给了一百二十的门票钱,在宽大的停车场随便找了个位置,付了十块钱的停车费,跟着不知道哪个旅社的旅游大巴屁股后头停好了车。
全天开放的景区里无论是哪个点,人都不算少,景区的工作人员打着哈欠招呼着游客,告诉游客们这个点不开观光车。周明瑞脖子上挂着个相机,手上打着电筒照着前面的路,伦纳德抱着三脚架,两个人踩着盐碱土地,就这样徒步往景区里走。
天色黑沉沉的,这个点连星星都看不到了,湖水也漆黑一片,空气中满是人声。他们往前走到了一个人相对少一点的地方——熬夜做夜猫子来看日出的人不多,但也绝不少。
他们站在滩涂和滩涂之间,正对着就是方才那座还是全黑的山脉,周明瑞考量了一下,发现这里能够拍到至少三处湖泊,于是让伦纳德把三脚架架在了这里,他将相机摆正在上头,用螺旋钮定好了位置,随后和伦纳德并肩站着,等着太阳从山那边出来。
风不算很大,但伦纳德的耳朵里都被灌满了风声。他看着远方那边的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笑道:“我看过很多日出。”
“每次日出基本都是工作完之后的事情了,我和另外一个不那么喜欢太阳的人一起工作,每次日出的时候,基本我都一个人走在路上,”伦纳德站在风里轻声道:“我和我想一起看日出的人总是不在同一个地点,虽然我们在一个太阳下。”
在清除玫瑰学派的道路上,他们总是在深夜摧毁了对方的邪教仪式之后,慢吞吞地离开,月亮那个吸血鬼不喜欢太阳,而执行任务之后的红手套属下们也需要休息,伦纳德觉得自己应该继续忙,但又不知道忙什么,诗也没有灵感写,就一个人走到街头或者无人的野地里,等着又一个夜晚过去。然后日出。
周明瑞听着他这咏叹调一样的句子,轻轻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想和谁一起看日出?”
“和我要找的那个朋友,”伦纳德别过视线来,微微低下头,对着周明瑞笑道:“和你。”
周明瑞看着他的笑脸,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里一切都是漆黑一片的,但是对方眼眶里那双绿色的眼睛像是发着微弱的光,就像是天上的星光,点亮了一小片。
只是一小片,却也是亮光。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有被对方撩到了,不过这时他已经顾不上想着对方怎么这么像gay,他几乎已经认定了对方绝对是gay,正常直男怎么会对另外一个直男说这样的话?但是更加麻烦的事情是,周明瑞从来不知道自己被男人撩的还能飞上落下,他初恋可明明白白是个漂亮的女孩——虽然他已经忘记对方长什么样了……所以是因为这个逼太好看了吗?
作为哺乳动物的人不靠嗅觉就得靠视觉,感官动物快死吧。周明瑞崩溃的想。
周明瑞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对他说什么,只好笑了一下,扭过头去假装摆弄相机,他几乎要闻不到风里的咸味,眼里只有相框中的一片漆黑。
伦纳德不知道为什么,后面也没有说话了,两个人保持着奇怪的气氛。直到不知道谁家的小孩猛地喊了一声:“天亮了!”
天还是黑的,还是没有完全亮起来。但是更多的人指着山的那边,高兴地喊着天亮了,一台又一台相机举了起来,有雪白的闪光灯闪了两下。
天没有亮,只是山的那一头出现了一条细微的,白色的,破晓的熹微。
那比闪光灯更加醒目的熹微好慢啊,人们翘首以盼地等着她踩着日光织就的衣裙,踩在这片翡翠湖上舞蹈。可她还是停在山的那一线,人们将相机拿起来又放下,拿起来又放下,伦纳德打了一个哈欠,凑到前面的克莱恩旁边,稍微挤过去一点,两个人凑在一块儿,一起看相机。
淡白色的光揭开了破晓的前奏,他们看着光向他们走来,然后,然后。
然后是橙金色的光猛然撕破黑暗,从山的那边来。山上没有云,挡住太阳的成就这山那颤巍的黑影,挡不住太阳的成就这山的瑰丽,他们借着光,看见了那翡翠湖的湖水模样。
青的。
绿的。
蓝的。
周明瑞不知什么时候退离开了一些,伦纳德也离开了相机,他们一前一后地站着,看着太阳升起,看着他们盼了好一会的日出。暧昧的气氛已然全消,可那翡翠湖沐浴着金光,泛着一点绿,又那么像伦纳德那双绿色的眼睛。
而这样的景观,足以一句灿烂。它让渺小的巍峨,它让巍峨的渺小,风吹过来游人流泪,好像这样的地方就是用来流泪的,遍地的湖泊就在此地盛着人们的泪水,与湖水相交而不相离。天上有苍鹰尖啸着飞过着荒芜的盐滩,有金光踱过每一寸黄土。太阳起来了,于是山只成了剪影。
“天亮了。”伦纳德说。
天空的红霞映衬在盐湖卤水与结晶体上,通红的色泽,纯金的湖水一派华美。斜斜的光线让翡翠湖水潭间的地面纹理无比清晰迷人,他们看到最后,终于在日出的余晖下,迟迟地摁下了一张照片。
“走一走吧。”周明瑞端着相机,看着那张照片,说道。
日出和日落都那样短暂,都那样灿烂。他们走在盐碱地上,一个又一个小水洼连就成了这壮观的翡翠湖。盐碱地荒芜,翡翠湖里只长枯草,但翠玉一般的湖水足以夺取人们的所有目光。
带着湿盐气息的长风连着不知何处的笛声一起来,他们被光和反射刺的眼睛疼,但谁都没有带上墨镜,他们走了好长的一段路,绕过好久的圈,走过色泽不同的湖——甚至有一汪金黄色的,纯澈的金黄色的湖泊,再慢慢拖着腿,一只手拢着脱下来的衣服,淌着点汗,往回走。
游人越来越多了,声音愈发嘈杂,过路的地方拍照和摆拍的人络绎不绝,还有许多玩无人机的,在拍航拍。伦纳德嗅着这里自然和烟火相交和的气息,说:“你们都喜欢来这里玩?”
“一生必来之地嘛,”周明瑞说:“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呗?回头等照片洗好了,你寄给我?我还挺喜欢的,但是手机像素不高。”
他含蓄地开始学着小说里,借着机会试图搭讪这个帅气的同行者。视线先是瞟了一眼锁骨,而后才看到伦纳德的眼睛里去。伦纳德听了他的话,想着要不要报一下克莱恩在鲁恩的房子邮编,最后想了想又算了,这不好解释,于是只说:“没关系,你给我一个你的地址,我回头把照片寄给你。”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头想着,这些照片都是寄不到的呀,克莱恩。
可惜的是在睡梦里的克莱恩是不知道他的想法的,听了这话的周明瑞只是很遗憾地收回看向伦纳德眼睛的目光,将视线又微微打量了一下对方的锁骨——他不能否认自己这样真的很像变态。但是谁会在气温时上时下的大西北敞着锁骨啊!这就是美男色诱嘛……
想想一开始自己还怀疑过伦纳德会不会有外国人贩子潜质,简直是好笑!坏人怎么可能长成这样,伦纳德才比较像是会被坏人盯上的那种人啊!周明瑞想着想着,又给自己想笑了。
他们沿着湖泊走了一个不算大的圈,又出了景区,重新上了车。伦纳德晚上还说要周明瑞开车,准备到停车场时就临时变了卦。
“到我开车了!”周明瑞抱着个老重的相机,两条腿努力地向前跑去,但是就是死活追不上扛着个那么大三脚架的伦纳德:“你必须睡觉了!你已经开了一天的车了!整整一天!不可以疲劳驾驶——我要报警了!”
“我——听——不——到——”伦纳德在前面跑的飞快,肩上还扛着个三脚架,一边跑一边拖长了声音,喊道:“你——追——不——上——我!”
“伦纳德!”周明瑞追人无果,只好落在后头无能狂怒,越跑越觉得自己像蠢狗,于是干脆停了步子,不跑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慢吞吞地往前走,迎着一路上看二哈的目光,走到他们的车旁边。
到了车前盖的前头,周明瑞没有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拉开车门坐进去,而是走到驾驶位那边对方窗户,对着带墨镜的伦纳德喘着气,有气无力地说道:“下车,换我来开。”
“周,我和你说一个秘密。”伦纳德将墨镜摘下来一点点,正色看着周明瑞。
周明瑞盯着他:“你说——但你必须去副驾驶位睡觉。”
“这个秘密就是,”伦纳德用一种很认真的目光看着他,很小声地说着话,仿佛真的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那样:“我是不用睡觉的……呃,超人?”
伦纳德说完了这句话,然后看着紧张地看着周明瑞,生怕哪个点触犯到潜在的危险,而周明瑞听了这样的话,也露出同样紧张的目光看着他:“你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多久了,医生怎么说?”
周明瑞单方面安排好了伦纳德之后,就真的绕回了副驾驶位,将手里的衣服放到了腰后。他还是很放心同行者的,只不过偶尔看看窗外景色,偶尔紧张兮兮地盯着前路,似乎真的怕伦纳德半梦半醒之间,就把车开岔了,和别的车撞上,或者开出路边,伦纳德觉得好笑,又没有办法。
毕竟饶是他作为不眠者,一直清醒到现在,有一点困是真的。
又是二十分钟多一点,两个人回到了大柴旦镇,随便找了个路边的早餐摊子,在停车点停好了车,两个人一人嗦了一碗热腾腾牛肉面,总算是吃上了两天以来的第一顿热东西。期间伦纳德震惊无比地看着周明瑞拿着个调羹不停往面里头加辣子,心想这是人吗,克莱恩到底是什么物种啊。
塑料的临时小桌上浮着一层似乎永远抹不掉的浅油,周明瑞筷子和加辣的手不停,松软的牛肉简直快让他流泪了——热的!肉!直到吃掉了半碗之后,他微微抬起头来,准备用纸巾去擦眼镜上头的雾的时候,忽然发现伦纳德下筷子的速度很慢,他周明瑞都快把碗清空了,伦纳德那里居然还有大半碗。
“呃,你不喜欢吃牛肉面吗?”周明瑞问道:“还是说筷子用不惯?”
正艰难地和面条坐斗争的伦纳德拧了拧鼻子,用筷子点了点汤汁里漂浮着的绿色香菜,为难道:“你们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周明瑞一看就明白了,他身边也有好多不吃香菜的,他自己还比较喜欢,于是说道:“你挑出……你夹给我?”
“喔。”伦纳德点头,下筷子将绿色的香菜点到周明瑞那边,不过汤汁里漂浮着的香菜实在是太多了,伦纳德挑了半天,还有三分之一的汤汁表面上浮满了香菜。周明瑞看他挑的累,面都快要冷了,于是跟着心虚地伸了筷子,开始帮着夹香菜。
香菜逐渐全部飞到了周明瑞的碗里,还差最后一小片的时候,两个人的筷子难免意外搭在了一起,周明瑞手腕僵了一下,就要把筷子移开,伦纳德倒是觉得好笑,于是用两根筷子并夹住周明瑞的一根筷子,轻轻敲了敲,才将最后一小片香菜也夹了过去。
周明瑞上下唇瘪起来磨了磨,将手收了回去,筷子搅了两下自个的面汤,忽然听见旁边嘶溜嘶溜的声音。他又难以自抑地偏过头去,发现没了香菜之后,伦纳德吃的速度像是猛地切到了二倍速。
这么讨厌香菜吗。周明瑞在心里摇了摇头,少年,你根本对美食一无所知啊!
两个人吃完了面,重新奔赴下一个地点。周明瑞提心吊胆,生怕伦纳德忽然一言不发又猛地跑起来,硬要开车——他简直怀疑对方有什么不开车会死的炎症。不过伦纳德这回倒是比早上老实,只是跟着他一起在没有风的街道上踱着步子往前,绕过人行道上阻车的球形石柱。
上车前伦纳德问道:“你会开车吗?
“会。”周明瑞接过伦纳德递给自己的车钥匙,绕到驾驶位,嘴一个没把门就把自己偶尔兼职司机的事情爆了出来:“有几次公司出门见客户,车都是我开的。”
而伦纳德走到副驾驶位那边拉开门,道:“那你开吧。”
高德小姐收到了周明瑞的指令,显示了从这里去U形公路的路线。周明瑞戴上墨镜,摸了两下方向盘,心里感叹自己居然还有在伦纳德手里摸到方向盘的一天,然后踩着油门往前开了。伦纳德的视线从前方的道路上解放开来,就开始对陌生的城镇看个不停。
“那到底是什么山啊?”
周明瑞应声微微扭过头,伦纳德看着他,另一只手指着他们经过的,那个日出的山。周明瑞看了两眼,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高中学过的地理知识,说道:“应该是祁连山吧。”
“有传说吗?”
“不知道。”
车很快开出了大柴旦镇,周明瑞看着还在东张西望的伦纳德,忍无可忍:“你怎么还不睡觉?”
“我不困啊,”伦纳德理所应当道:“这里的风景稀奇,我多看会呗。”
周明瑞没话说了,他憋了一嘴巴的气,回过头继续看路,猛地踩了油门。车子顺着315国道一直往前开,沿途一路都是千年风沙拂过之后行程的雅丹地貌,岁月在石头上留下痕迹,留下沙。
星星高原那儿也有这样的景观……伦纳德看着窗外的景色,想着。他入梦之前刚因为有事而从星星高原回到贝克兰德。贝克兰德还是照样乌云压顶,雾气浓厚,看不见太阳和蓝天。如果星星高原那儿没有层出不穷的危险和邪教徒,他并不介意定居在贝克兰德之外的地方——毕竟贝克兰德的空气质量实在是堪忧,常把人噎到喘不过气来。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到了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周明瑞把车子停在了旁边的一个泥土地上。伦纳德刚刚闭上眼睛不久,就立刻被迫地睁开了眼。
“我好像都没睡够十分钟……”伦纳德嘟囔道。
周明瑞没有好气地刺他:“也不知道是谁连着开了一天的车,然后又在一个小时的车程里看了整场的风景。”
“这里是U形公路,”周明瑞扭过头问伦纳德道:“你要下去看看吗?诶,不过不能上公路路面。”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伦纳德定了定神,让视线清醒了一点,看着周明瑞,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看公路?”
“我也觉得,”周明瑞表示同意:“不过你可以多睁一会儿眼睛,体验一下公路过山车就算了。”
车子继续向前,柴达木盆地的荒芜在这条公路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两边都是黄沙,看不到一点青草生长的痕迹,唯一的生命气息,就是这条公路上的车,还有远处的天线塔。
前面靠近U形公路的地方两侧被红白色的警示柱围住,在警示柱旁边还有一条交警告示牌——公路两侧禁止停车严禁在路面拍照。
不过这条消息很明显被游客们视作无物了。穿着红裙,烫着长卷发的姑娘们站在这条公路上,一个接一个拍照。伦纳德不解地看着这一切,疑惑道:“这是什么风俗吗?”
“没有风俗,不过总有人喜欢作死。”周明瑞放慢了开车的速度,时不时鸣两下笛,用车轮碾过了沙土和前人紧急刹车的痕迹:“这里因为拍照死过不少人,不过他们好像也不太在意。”
车子绕过人群,缓慢地爬过第一个小坡。伦纳德挑了挑眉毛,看着被黄沙掩埋的一点刹车痕迹,问道:“不管吗?”
“应该是管不了吧,”车子开过白色的障碍线慢慢下坡,周明瑞看着前面没人了,于是一脚踩足了油门,听着伦纳德的哇哦赞叹声,开始爬那个高耸入云的,看上去简直违背常理的大坡:“这儿是无人区诶,没信号没水没厕所,让人管多难啊,估计全靠自觉——人不自觉就可能把自己作死。”
车子缓缓地往上爬去,伦纳德笑了一声:“确实,抱着想尝鲜的想法,没准被尝鲜的就是自个了。”
这条看上去简直违背物理学的坡不太好爬,周明瑞油门踩足了,却和没踩没什么两样,好不容易才悠悠地爬到了底,伦纳德看着下坡,又发出了一声感叹。周明瑞把车速放慢,轻轻踩了一下油门,顶着20的速度开始下坡。
白色的减速线一下又一下震过车轮,周明瑞连续按了两下鸣笛,让前面拍照的游客走开,又提前刹了一回车,这才把这条人满为患的公路开过去。伦纳德在公路过去之后又看了会儿风景,最后实在顶不住周明瑞的唠叨,毯子一披,缩在副驾驶位上睡过去了。
左右有着金币的保护,他也不会在梦里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克莱恩还是很靠谱的……
可惜了伦纳德的信任,他靠谱的前同事让他险些一头撞上了车前玻璃。
“怎么突然停车?”伦纳德睁开眼睛,吃痛地揉着自己撞上空调片的膝盖,一边从地上捡起紫色的毛毯,一边皱着眉头问。
“有羊!”克莱恩指着车前窗户的景色,摇了摇伦纳德的肩膀:“羊在过马路。”
羊就羊嘛,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子,星星高原附近可是到处都有。伦纳德心里想着,却依然是笑着点了点头,四下环顾了一下,发现周围正是在一个休息站,周明瑞等着羊过去了,继续发动车子,拐了个弯,把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休息站的停车处。
下了车的伦纳德本来以为他们肯定要找地方啃泡面,但周明瑞站在车的另一边,亮着眼睛问他:“我们要不要去看一下羊?”
伦纳德能怎么选呢?他只好耸了耸肩,跟着看上去兴奋的克莱恩去看那帮子羊。这个服务站和草场连在一起,一片绿地里他们沿着拐进来的路走到外头的草场里去找那帮子羊。
“你小心点车。”伦纳德在后面远远地提醒他。
车辆一辆一辆开进服务站,游人们一群一群地走到草场上,一个个都围着那群羊打转子,还有几个女性和小孩骑在了羊的身上。那些羊也不恼,该散步的散步,该吃草的吃草,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头都不带动一下,而人们反而大呼小叫的,羊动一步,就有人就叫一声。
这些羊身上有的刷了荧光黄,有的刷了一层浅蓝,看样子是农家特意安排用来分清楚谁家是谁家的。伦纳德和周明瑞并排站着,两个人打量着那帮羊群,伦纳德觉得这帮羊焉了吧唧的,和星星高原那群遇到邪教徒还要顶一顶的羊差远了。周明瑞却很是好奇,眼睛动来动去。
听了这话的周明瑞眨巴了一下眼睛,嘴皮子动了一下,似乎就要开口,又被自己吞了回去。他四下张望了一下,看见这边还有其他的农人。牧羊人是在这儿做生意的,一看就搞明白他在想什么,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周明瑞的想法:“我们统一一百五十的,不讲价。”
伦纳德站在边上,听了这话,好笑地看了一眼周明瑞,爽快地打开钱包给了那农人三百块钱。还没等周明瑞说什么呢,那牧羊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伦纳德,啧着从篮子拿出伦纳德刚刚给的一百,又拿出来一张破旧的五十块钱,塞还给了伦纳德,说:“你不能骑。”
“为什么?”伦纳德不解地问道。
“你太高了,”牧羊人无情地说道:“羊不行。”
周明瑞:……
“好吧,”伦纳德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周明瑞的肩膀:“看样子这个我是没法体验了。”
只能下次去星星高原的时候再骑了。
周明瑞面无表情地跟着牧羊的走到一个背部涂着荧光绿的羊前面,之后半是害怕,半是新鲜地骑在了羊的背上。把周明瑞送上羊背之后,牧羊的就走了,留着周明瑞看着那羊一动不动地吃着草。
刚开始下头诡异的触感还比较新鲜,呆久了之后,也就只剩下不适和无聊了。周明瑞的脚能够碰到地上,于是自个踏着往前拱了几步,试图让羊动起来,不过羊依然还是一动不动,只是在低头吃草,最多是被周明瑞搞到不舒服,甩了两下头,抖了两下周明瑞。
一百五十块,伦纳德看着周明瑞在原地待了二十五分钟——因为羊一动不动,那个牧羊的过意不去,还特意让周明瑞多呆了五分钟。当他们离开的时候,羊还咩咩叫个不停,似乎对周明瑞驱赶自己,打扰自己吃草的动作很是不满。
两个人坐在一排,周明瑞把包递给伦纳德的时候,忽然被伦纳德一把揽住,周明瑞刚要说话,一张拍立得的照片就被怼到了周明瑞自己的眼前。那是他骑羊的照片,不知道伦纳德什么时候拍的。
“你怎么都不笑一下。”伦纳德特别自然地仗着身高差揽着周明瑞的肩,他晃了晃照片,问道:“你刚刚骑羊之前可不是这么个表情。”
“我怎么知道那羊不会动啊,”周明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轻轻排开了伦纳德的手:“我去买泡面,你要吃什么味道的?”
“随便。”
周明瑞把包往伦纳德怀里一塞,就往超市走了。一边走一边想,这一路上又是摁肩,又是揽背的,他们明明才认识不到两天啊,外国帅哥都这么自来熟的吗?
算了,总归自己也不讨厌。周明瑞迅速把这个想法甩到了后面,进了超市直奔泡面区域。排完队之后拐了个弯去开水房继续排队。这里没有空调,下午一点的温度又极高,周明瑞排队排的满头是汗,心里也跟着火,巴不得赶紧吃完回车上吹空调。
等到他终于把两碗康师傅打好水放好调料——这里只有康师傅和统一,慢吞吞地托着两碗泡面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更让自己火大的景色。
她在找伦纳德要联系方式。
周明瑞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皱着眉头停了步子。伦纳德对着那个姑娘笑着敷衍了几分,最后那个姑娘带着一点遗憾的神情,笑着走到座椅的对面,走到了伦纳德的旁边,朝伦纳德的面庞上亲了一口。
她在趁两边风情不同占伦纳德的便宜!
好在那个姑娘亲完后没有久呆,大概自己也知道这个举动很不对,迅速地握着手机跑开了。周明瑞舔了舔后槽牙,拧着眉头走了出去。
“哟哟哟,”周明瑞皱了皱鼻子,感觉有一点不爽,大声起哄:“这是谁啊伦纳德?”
伦纳德眨了两下眼睛,无可奈何地摆摆手。
“你的泡面没有了。”周明瑞走到座位前,一手捧着香菇炖鸡,另一手捧着泡椒牛肉。他落座到那个姑娘刚刚坐过的,伦纳德对面的位置,随后很不留情地将泡椒牛肉面怼到了伦纳德的面前。
伦纳德看看周明瑞,又眨巴了两下眼睛,低下头掀开泡面盖子,试探性的用叉子点了一下汤汁,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坐在对面的周明瑞努力板着张脸,可惜无表情功在看见伦纳德塌下来的眉毛之后,还是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伦纳德无可奈何地将泡面重新盖好,有气无力道:“我不要吃辣。”
“年轻人要多尝试尝试。”周明瑞一边笑,一边找借口拒绝道。
伦纳德继续眼巴巴地望着周明瑞,周明瑞破防了,他无可奈何地把香菇炖鸡重新推到伦纳德的面前,然后把泡椒牛肉放回自己的面前。
重新获得香菇炖鸡的伦纳德歇了一口气,手臂支着撑着自己的下巴,望着周明瑞:“你似乎不太喜欢我和那个女孩搭话?”
这个问题周明瑞没有回答。六分钟到了,两个人揭开面碗,各自起面来,直到吃了一半,周明瑞才慢了好多拍回复道。
“……倒也不是,”周明瑞想了半天,觉得这个说法太gay了,听起来简直像吃醋,可他的脑子不知道是不是被热坏了,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别的说辞:“只是说我觉得那个女孩可能要对你不测,很奇怪吧……但是我觉得她会对我们有什么损伤……”
这话还没说完,周明瑞一拍脑壳,把自己的话打断了,这说的什么啊!听起来更奇怪了!听起来好像他在给自己的气愤找接口一样……
听了一嘴胡言乱语的伦纳德笑了一声,埋头嗦面去了。这碗面没有香菜,虽然面条软趴趴的,但是起码也算能够填肚子。
他们吃完了饭,将泡面碗扔进了套着黑色塑料袋的垃圾桶里,带着墨镜慢慢往停车的地方走。走的路上伦纳德突然道:“我们是不是开的太慢了?”
一日三餐都要吃,甚至还在柴旦镇多停了一会儿,到现在还没逛到第四个景点园区,这样的速度确实提不上来。周明瑞随口回答:“我是来旅游的,又跟不上团了,你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他们慢吞吞地走到了车的前头,周明瑞握着车钥匙,谁握着钥匙谁最大,他心安理得地坐到了驾驶位上。伦纳德拉开车门,对着空调片,试图将被汗水浸透的刘海吹干。
“行,慢慢走吧。”伦纳德吹完刘海,将刚刚拉着车把手粘的灰拍掉,嘟囔道:“这车真够脏的。”
周明瑞了这话笑出了声:“你好歹讲点道理,这儿风沙那么大,你以为你在洗车行开车?”
气候炎热,太阳在天上高高悬挂着,他们继续往前开车,在下午四点的时候抵达了东台吉乃尔湖。这回两个人没有怎么赞叹景色,而是在东台的观景台和湖拍了好多照片,像是要把之前景区里没拍的照片都给补上。照片里的他们在观景台那儿吐舌头拉眼睑做鬼脸,甚至摆出来好几个奇怪的傻姿势,回到车上的时候两个人数着照片,一边数一边笑。
伦纳德拖着不住打着哈欠的周明瑞往酒店大堂拖。要不是路上没有服务区,他一早就把周明瑞换下来了,瞧他都困成什么样了!两个人开了个标准的二人间,进了房间周明瑞困得一句话都没说,也听不清伦纳德说了什么,说了句我洗澡了,就进卫生间里头勉强洗了一下,然后换了伦纳德从车上拿来的衣服,换好后头发凌乱地吹了一遍,立即整个人滚到了床上头。
伦纳德没有立即钻进满是雾气的浴室,而是单腿跪到周明瑞床上,伸出右手食指,试着戳了一下对方,结果怎么戳对方都不醒——伦纳德本来想找他要大宝的,顺便再把他喊起来,让周明瑞把头发吹干。不过看着对方睡得很香,他戳了几下,最后还是作罢了。
“女神在上,”伦纳德悠悠道:“祝你睡个好觉,克莱恩。”
“尊敬的顾客,早上好,现在是早上九点,本店第三次提醒:请问您是否需要送餐服务……”
或许是前两天太累。周明瑞是在早上九点被送餐服务和骤然变热的天气给闷醒的。他起身的时候床头的电子钟斜摆着对着另外一张床,里头响起来的送餐服务已经无人接听了三回。
快被大厚被子闷死的周明瑞一脚把棉被踹开,然后两眼放空的顶着高高的天花板,脑子里头一片空白,直到送餐服务第四次响了起来,他才勉强眨了眨眼睛,恢复了点神志。
我好像睡蒙了。周明瑞想。
他伸手把讨厌的噪音关掉。然后听着洗手间里头哗啦啦的水声,百无聊赖地在酒店白花花的棉被打了三个滚,最后脸朝下把自己彻底蒙进了被子里头,任由酒店床上用品独特的味道将自己完全包裹。
床铺是凌乱的,很明显有睡过的痕迹,对方连被子都没叠,而那张床上的棉被几乎只有一个角还搭在床铺上,剩下的已经……快要全部趴在地板上了呢……
洗手间里头哗啦啦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随后是酒店那种左右不分的拖鞋吧嗒吧嗒,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周明瑞放下手机,回过头看去,看见了头发上还沾着水珠的伦纳德从拐角走出来,沿途在酒店的留下一片又一片的小圆水渍。
“起那么早?”周明瑞随口道。
“事实上,闹钟已经响了好几次了。”伦纳德走到床边,说。
小火车,饭钱,药钱,还有水钱零零总总的,算下来伦纳德一路上给他是真的兜底了不少。不过这样的话重点肯定是不在钱上的——重点是在联系方式啊!
“没事,”伦纳德随口道:“小钱,不用补的。”
服务员送的不算是明显的早餐,餐车上的餐盘端了两盘进来。两个餐盘上各有一叠咸菜,一碗炮仗面,还有一碗比较稀的白粥——服务员说这边不太好煮粥。周明瑞洗漱完毕,回到酒店的小桌子上,坐在伦纳德对面,用筷子挑着炮仗面上的牛肉一点点吃干净,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头疯狂怒吼:
搭讪遭拒两次了啊周明瑞!你真的一点技能点都没有点在这上面吗!
吃完早餐,两个人把昨天换洗下来的衣服拜托了酒店的阿姨,然后出了酒店大门,准备去市场补充一点食物和水搬回车上。在简单商讨是开车还是走路过去之后,两个人决定在茫崖市散散步。
茫崖市的绿化显然没有柴旦镇和德令哈做的好,或许是因为这个城市其实还算新城市,而且落座于传闻中寸草不生的塔里木盆地之中。这里的街道上路灯和路灯隔得很开,稀疏的绿化勉强编织出一道绿网,两边的路灯挂着五彩斑斓的提示牌,上面写着醒目的红色标识语。
走了几步,又是两道横幅,伦纳德跟着周明瑞后面走,一边走一边念着上头的字:“‘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创造安全稳定社会环境’,‘巩固提升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成果,千方百计增加各族群众收入’?”
他们一路走到了生活区,在一个小集的市场上购买了一些奶,看上去有点干巴巴的面包,以及整整一桶饮用水,和一条五彩的穗子——伦纳德坚持要把它换到车上的前视镜里,于是在这条穗子上花了两桶饮用水的价格。
集市上人不多,出了经营的老板,就是穿着红衣服的人。两个人离开返回酒店的时候,伦纳德还特意问了一句:“为什么都穿红色衣服?”
“都是石油工人,这边正在开发石油呢。”周明瑞顺着伦纳德的视线看了一眼:“你看我们沿路过来都是职工食堂,职工浴室的,这里就是为了开发石油特意建立的小镇。”
这儿的街道很宽敞,楼和楼之间的距离也非常的宽广,一路上能看见许多还在建造的工地和特意展览的标语,鼓励工人们加紧工作。两人徒手一来,扛着大包小包地一回,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十二点半,两个人简单地擦了下汗,在楼底下把刚买的东西装进车里,然后将洗掉吹干的衣服重新包好,重新上了车,准备去茫崖翡翠湖。
伦纳德不由分说地从周明瑞那儿拿走了车钥匙,周明瑞已经麻木了,当他是非要开车不可的那种人,顺其自然地坐到了副驾驶位上,抓着猫布偶愚者揉捏,就着车载空调减少身上的热度,结果冷热一时不察,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高德小姐一如既往的敬业,勉强借着无人区刚刚架起来不久的天线,连着转了半天,还是给他们指明了去茫崖翡翠湖的路线。由茫崖市往他们昨晚开过的路线走,顺着315国道倒回去半小时,就到了翡翠湖。
茫崖翡翠湖的人就比茫崖市多了许多。茫崖市里头可以称之为地广人稀,基本上能看见的都是红衣服的石油工人,偶尔还有几辆旅游大巴。翡翠湖附近就热闹多了,环湖公路上全是车和来西北旅游的。
这里的环湖公路不算平坦,伦纳德把车速降到了比较慢的程度,好让两个人一边开,一边观赏沿湖的景色。这里的公路是在两片湖中夹着的,湖旁立着一块岩石,岩石旁边是一块打磨的光滑的石碑,石碑上用红色刻着“茫崖翡翠湖”五个字。
太阳在没有任何遮挡物的高原上依然热烈,云层压着湖中隐隐约约的山,压出一片乌泱。他们绕着湖开了一圈,周明瑞提议道:“我们去拍合影怎么样?来了就应该打卡。”
“也行,”伦纳德说着,把车停在了指定的停车位上,交了十块钱的停车费,打趣道:“这一路的停车费快赶上我的一个月的工资了。”
“旅游景点嘛。”周明瑞不放弃且忍无可忍:“快给我联系方式,我给你转钱。”
伦纳德不。
周明瑞挥拳作势要揍他。
两人在湖边打打闹闹,一路跑到了湖的中心附近,周明瑞跑不动了,想着自己腰上的那一块腹肌,只能流下社畜的眼泪。手里拿着死重的照相机的伦纳德慢半拍地走了回来,旁边凑上来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
男人胡子拉碴,皮肤黑竣,说话有股沙哑的感觉,他问道:“要帮忙拍照吗?”
周明瑞狐疑地看了看那个男人,还没等他说什么,伦纳德已经先将相机递了过去,特别高兴地说了一句:“麻烦了。”
喂伦纳德。周明瑞联想了一下昨天在休息站骑羊那会,在心里吐槽道,你这样很容易挨宰的啊。
不过相机都已经递过去了,再说什么都晚了。周明瑞看着那个带着帽子的男人已经开始挥手,让他们两个人站近点,只好就此作罢。相机对面的周明瑞和伦纳德带着墨镜,勾肩搭背地在湖边和身后的黄色山脉照了两张黄黄绿绿的相片。
从男人手里接回相机的时候,伦纳德凑过来,看着相片,问:“我是不是变黑了?”
“大老爷们还怕变黑?”周明瑞无情吐槽。
“两张照片,”那个带着棒球帽的男人没走,问道:“满意吗,不满意可以再拍。”
周明瑞立即在伦纳德之前抢白,生怕伦纳德一脚进套:“可以了可以了。”
“一张十五,看你们远道来不容易,一张十块吧,收你们二十。”棒球帽男人如释重负,立即开始报价。
听了这话的伦纳德偏过头看了一眼周明瑞,连问:“这还要收费?”
他是哪个大家族里出来的败家子!怎么一路就知道请人吃白饭!周明瑞怒了,但是棒球帽男人已经美滋滋地收了钱,晃悠着去找下一个冤大头去了。
立在湖边的周明瑞叹了口气,刚要说道说道伦纳德,却又忽然在皮夹子里看见了一样不太寻常的东西。他轻轻眯了眯眼睛,心里脑补着柯南的模样,随后推了推自己带度数的墨镜,趁伦纳德还没合上皮夹前努力看了一眼,眼尖地发现那是一张两寸的头像小照片。
照片上是个标准欧美长相的短发男人。
他没问,等他们离开了翡翠湖,回到黄沙之中,重新上了车,继续前往下一个地方时。周明瑞抱着猫布偶,假装随意地抬起了话头:“我刚刚好像看错了,好像看见你钱包里……好像夹了一张照片?”
伦纳德照例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不知道搁哪儿。他停了周明瑞的问话,点了点头,用右手把钱包摸了出来,一点都不避讳地用食指在周明瑞眼前打开钱夹子,点了点照片:“你说这个?”
“这是谁啊,”周明瑞眉头挑了挑:“你兄弟?”
听了这话的伦纳德直接笑了出来,立即反驳:“怎么可能!这是我和你说的那个重要的朋友,克莱恩。”
周明瑞的眉头跳的更欢了。他看着那张照片,照片里棕色眼眸的欧洲人带着一点笑意,相对于大部分男性有些稍长的头发微微遮住了额头,照片里的男人穿着非常正式的正装,握着一支银头的黑色手杖。
不知道时不时像素的问题,照片拍得有点糊,还有一点噪点。
“重要到把对方的照片放到钱包里?”
“他让我放的,”伦纳德没有扭头看旁边的周明瑞,自然不知道周明瑞的表情多难看,他撇撇嘴,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地哼道:“也不知道是什么爱好。”
这张照片是他在这个梦境第一回掏钱的时候突然看见的,照片里的克莱恩保持了廷根时的相貌,噪点遮住了一点耳郭。因为钱包,车子,车牌,都是克莱恩做梦时候梦到的,而梦有时不太可控,所以伦纳德偶尔入梦能发现一点惊喜——就比如这张照片。
因为是克莱恩梦到的,所以是克莱恩放进来的也没有什么错误。不过坐在旁边的周明瑞就有点牙酸了,他抱着猫布偶,想着伦纳德那句话,想,说放照片就放照片,再看你几天来的举动,你们这是朋友关系?鬼信。
他没话聊了,望着窗外一路飚过去的黄色风景,想,伦纳德似乎有点傻,连放照片这样明显……算明显吧的暗示,居然还能说出“朋友”两个字来。
这是什么坚不可摧的友谊啊!
以及他和他那个朋友肯定有什么关系,这样终结话题似乎不太适合,虽然周明瑞已经没有继续话题的想法,但是好像这样截然而止也好奇怪。周明瑞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努力继续聊。
“他一定对你有什么意思,”周明瑞掐了一把愚者,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着肯定句:“你这朋友或许对你有什么不合乎朋友关系的进一步想法。”
伦纳德听了这话,终于扭过头来,疑惑地看了周明瑞一眼,满脸都写着纳闷:“你想多了吧,我们只是关系比较好。”
——还是单方面的。伦纳德说完顺口在心里头自嘲了一下自己,他到现在都没搞懂自己为什么会收到克莱恩的金币。
周明瑞本来也只是打算调笑一下,看着伦纳德那副什么都没有反应的样子,忽然气就上来了。他像是心里头生了根莫名其妙的刺,一定要把这件事情跟他说个分明:“正常朋友会把自己的照片放到对方的钱包里吗?我们这里就只会把喜欢的人还有亲人的照片放到钱包里头……虽然不知道你们那边怎么样,但是对方要求这件事情,你懂吧伦纳德。”
大吃货帝国的感情带师说完一长串话,包了一口还剩半瓶的百岁山,包完之后就只剩了个平底。当周明瑞握着只剩个底的百岁山,再抬眼的时候,发现伦纳德看着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于是问道:“怎么了吗?”
“不,没事。”伦纳德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比周明瑞更加茫然的表情,转回去继续开车。
此时的伦纳德眼里是笔直而一往无前的公路,而脑子里的想法已经弯的七拐八绕像是过山车轨道,时上时下,时上时下。好半天才逮住一个思想,他想:克莱恩刚刚是不是说了很了不得的话啊?
他要是醒了我会不会被他直接枪杀?
他两都尴尬的无地容身了,伦纳德手比还混沌的脑子更快,直接拨开了车载音箱。
周明瑞听见悠扬的音乐从音箱和高德小姐间接的导航语言中想起来,刚刚松下一口气,就听到了熟悉的歌词,是南头独特的粤语风味。
“原来你这样珍惜我,从前在热恋中都未听讲过……”
淦。周明瑞听曲燃情,腮帮子更酸了。
下一站什么时候到,或者赶紧下一首,快让这首杨千嬅的爱情歌过去吧,来点蹦迪曲,《Goodtime》就很好!不要这种调节气氛的东西!
但是天不遂人愿,他之前摁的循环播放给他循环回来了,伤感情歌持续在周明瑞的耳边疯狂环绕。他心里简直崩溃,伦纳德听这歌没有感觉的吗?克莱恩真是可怜!
不过这个想法属实冤枉人了,事实上,伦纳德听不懂这个方言。
早知道不给他点明了,点明了自己不痛快。周明瑞从后面拉出紫色的毛毯,自己给它绑到了车把手上,抱着愚者开始假装睡觉。伦纳德贴心地伸手将那歌声调小了音量。
不过音量虽然小了,但还是在车里头萦绕。周明瑞听着歌,不由得开始猜想这个“克莱恩”和伦纳德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什么克莱恩又要求把照片放进来,又一个人从遥远的法兰西跑到大吃货帝国来来,伦纳德还大老远跑过来找他,又说不找了,在大西北西甘大环路上开着个车乱逛,开车开的还死慢,遇到个陌生人就问要不要一起旅游。
他兜来想去,在西北平直的公路上硬是走了一段巴蜀川路,忽然灵光一现,立即有了想法。
这两是吵架了吧。周明瑞突然福至心灵,铁定是吵架了,这不就是他每天手机上阅读软件推送的“一别二十年,追不回的爱”吗!一方暗恋对方但是对方死活不开窍,两个人一个人坚持对方是友谊,另一方一气之下远走他乡,被点明了之后才知道懊悔!
而在副驾驶位隔壁的伦纳德对着周明瑞——一个失了忆的克莱恩,现在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相比较之下,周明瑞不愧是大吃货帝国的知识混子和感情带师混合体,伦纳德一句话没说,他自己已经脑补完了一场欧美男同感情大戏,他甚至只知道克莱恩长什么样,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等等,按照这个路走下去,接下来要是伦纳德想通了,就是伦纳德追他朋友了。周明瑞突然想到。而他周明瑞,就是那个炮灰的“祝你幸福”的助攻人!
“……若然道别是下一句,可以闭上了你的嘴,无谓再会要是再会更加心碎……”
周明瑞听着这首歌慢慢放,觉得自己虽然不是水瓶座,但是也已经快要流下眼泪了,连紫色的毛毯都不能遮住空调片的寒冷,西北刺眼的光线是那样的凄凉。
最惨真是莫过于二十多年直男一朝被掰弯,但对方已经有了家室!老天,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
伦纳德倒是不知道周明瑞已经把下一站后的未来安排的明明白白,他把音乐的音量又调小了一点,小声喊道:“周?”
“干什么?”周明瑞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将毛毯绑在把手上的结直接扯松掉了。
伦纳德挑了挑眉毛:道:“呃……我吵到你了?”
克莱恩的反应真是太大了,把伦纳德吓了一跳,一个本来以为已经睡着了的人,随口喊一句,居然立刻跳起来……实在太像那什么诈尸了。
“没有,我刚刚在想事情。”周明瑞道。
“什么事情?”伦纳德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很感兴趣地望着他。
“想你一个法国人,还学粤语啊。”周明瑞想着他那大舌头的发音,随便找了个话题敷衍过去:“怎么,喊我有什么事儿?”
伦纳德把车速放的更慢了,看上去简直像是在这条公路上面慢慢爬行。他握着方向盘,扭头看着周明瑞,慢吞吞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克莱恩真的有这么个想法,我应该怎么办?”
问完这句话,伦纳德感觉自己都要失控了,连着耳背都红了一片。
怎么办?周明瑞倒是没有注意他耳边飘红的细节,只是苦逼地想,对方都要求把照片塞你钱包里了,这不随你办啊,男的又不会怀孕,怎样,他还能带球跑咋地。
伦纳德郑重地看了一眼周明瑞,车速越来越慢,最后脸色败了下来一点,点了点头,认同了周明瑞的话。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出家了?”
周明瑞无话可说了,毁灭吧这个世界,毁灭吧克莱恩,他今夜必将提刀去杀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外国白月光情敌:“没,我入乡随俗,这里再往前点就要到西藏……西藏还是新疆?算了,无所谓吧。”
这段尴尬又好笑的对话说完,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周明瑞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实际上时不时瞟一眼旁边的那位,他看着那位糟糕的脸色,悲凉地想,这两吵得还挺大,别是嚷嚷绝交了吧。
最终周明瑞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嘴巴和手,面带赴死地开解伦纳德道:“别想这么多了,放点歌大声唱,心情就会变好。相信我,我以前大学朋友失恋,我陪他唱了两个晚上的KTV……”
“然后呢?”伦纳德问道。
“然后他送医了,酗酒加熬夜,差点猝死,”周明瑞不愿回想那时的惨状,只想着那位已经忘记了姓名的好兄弟,我周明瑞今日也要步你的后尘了,于是他点开了车载音箱的车单,愤恨地将伤心情歌点了个终止,狠狠心,点了一首著名死亡老歌:“试试,我觉得蛮有效的。”
无所谓了。社死也无所谓了,反正伦纳德是外国人,估计也听不懂那么多中文。周明瑞开心的自我欺骗,手指轻轻一碰,选择了无法回头的路。
“你的四周美女有那么多……”
歌曲一点开周明瑞就开始崩溃了,土到了,真的土到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想不开,杨千嬅不过就是知心了一点,有什么不好吗,自己是昨天晚上睡傻了吗?偏偏伦纳德非要在这样更加尴尬的时候,突然拉开了车载音箱下面的抽屉。
抽屉里面的两支圆柱状的东西跟着惯性滚了两下,一黄一蓝两条凸出来的圈是那样的颜色鲜明,是那样的让人心如血滴。
“我前天就想说了,这车上有话筒,”伦纳德问:“你要用吗?”
“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车上装话筒?”周明瑞捂着脸问道。
伦纳德很无辜,这车不是他的:“我前天才在你睡着之后发现的。”
随便吧,毁灭吧,周明瑞视死如归地拒绝了话筒,在伦纳德好奇的目光下,被迫磨了两下嘴唇,艰难地发出了声音,和背景里的女声一起唱歌。
“……其中一个,万分难过问你为什么……”
救命啊,我能不能回到两分钟前把自己杀了啊!
“……良心有木有你的良心狗叼走,我恨你恨你很到心如血滴……”
坐在驾驶位上的伦纳德听着周明瑞唱歌,空闲的右手跟着在车上打着拍子。周明瑞好不容易熬到了这首歌唱完,手猛地向前准备切歌的时候,伦纳德忽然拦住了他的手,扭过头来一脸正色:“我觉得挺好听的,你换其他歌我也听不会,就唱这个吧。”
周明瑞放弃了,他无情地戴上了自己的墨镜,抱着怀里的愚者,点了点头:“好的,都行,我也这样觉得。”
歌曲放了两三遍,伦纳德开始能跟着哼了,歌曲放了五遍,伦纳德开始跟着唱,歌曲放到第十遍,周明瑞彻底放飞自我,两个人一开始跟着女声唱,后来扯着嗓子越唱越大声,直接把原唱的声音都压了过去,两个大男人掀开安全带,一边跟着歌曲的鼓点在座椅上上下左右摇摆,一边撕扯着嗓子,高声吼着KTV经典老歌,整个车厢弥漫着失恋专场KTV的气氛,就差一点霓虹灯光了。
“万分难过,问你为什么!难道痴情的我,不够惹火!”
果然,尴尬是单向的,只要两个人都尴尬,就不会有人尴尬。周明瑞如是想。他狠狠地闭上了眼睛,肩膀跟着歌曲晃动,唱到情深处狠狠地握了一把拳,旁边的伦纳德不甘寂寞,跟着鼓点甩着自己的长发,明明左手还在物质的方向盘上,右手已经脱离了一切物质和精神的掌控,在收场的鼓点上狠狠地摊开手,用力的指了一下没开的车顶天窗。
“诶耶耶耶——漂亮的美眉你是否寂寞,我为你rap!这首歌!”
旁边安静地开过去一辆涂着迷彩涂装的牧马人,大概是他们的鬼哭狼嚎传到了车外,牧马人驾驶位置那边的窗户慢悠悠地摇了下来,听了两句之后又摇了回去,加了马力,以超过限速的速度离开了这条公路。
无人区的316省道无疑是热闹的,走西甘大环线的,来来往往的游客们都要过这条路,不管他们是走嘉峪关那一圈的第五天,还是走德令哈的第三天。而这些游客里总是包括一些正常的,和一些不那么正常的,以及一些非常不正常的。没关系,这片大地接纳一切神经病,诗人,平凡人,还有不属于此地之人。
这条四个小时的无人区公路,这两个傻瓜沿途唱了三个小时的《伤不起》。直到嗓子都扯得没力了才算勉强停下来,他们将车绕到旁边的加油站去加油。伦纳德在车子外面看着,唱歌唱的精疲力尽的周明瑞在车子里面抱着愚者发呆。
那个男声现在还在周明瑞的脑袋里头回荡,不过他已经无所谓了,唱了三个小时之后他一点都不觉得这首歌土了,甚至还想再点一首《套马的汉子》——遗憾的是歌单里面没有。
加油加到一半,周明瑞忽然想到了点什么,拉开车门下了车。伦纳德站在车子外面,问道:“你去哪里?”
周明瑞抱着猫布偶,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指了一下加油站的小卖部。他没多少精力了,唱歌唱完了,来西北度假本来就是件苦差事,他提前把体力都消耗完了,连猫布偶都懒得放下。
伦纳德加完油回到了车上,等了一会儿周明瑞走了过来,不过还没等到上车,周明瑞看见车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又跑回了小卖部,过了一下又出来了,手里多了个布偶。
哦,他忘记把布偶抱走了。伦纳德笑着想。
等到周明瑞抱着布偶上了车之后,伦纳德眼尖地发现猫咪的尾巴蹭到了一点点灰。两个人扣好了安全带,重新出发,准备前往阿克赛,在阿克赛住下来。
这回的音箱里放了首普通的轻音乐,耗费了一点精力的周明瑞抱着愚者,看了一会窗外枯燥无味的,一成不变的风景,看着看着,就又睡了过去。
:8月11日晚8点30分316国道
周明瑞醒来时正赶上又一个短暂的日落。
车上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朴树的平凡之路,两边的黄沙依旧漫漫,偶尔有草甸挣扎着在黄沙和公路中冒出头来,又被风轻轻碾过去,更多的的风景依然是风化后的岩石。周明瑞身上还是那条紫色的毯子。
车里空调还开着,车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停了,伦纳德不在驾驶位上。他们停在一片比较平坦的,和公路勉强拉在一块儿的黄土平地上。伦纳德背对着副驾驶位的车窗,正在摆弄三脚架上的相机,他微微岔开两条腿,好让自己的身高更加适应三脚架。
周明瑞掀开毯子,下了车,又是一天,太阳又在朝云的远方落去。他走到伦纳德的旁边,吹着夹着黄沙的风,看着伦纳德全神贯注地操纵着相机,在拍路的远方,忽然觉得那天他被独自抛下走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的那一瞬间已经很远。
然后是远离今日的下一个明日。
“还拍啊。”周明瑞随口搭话道。
伦纳德轻轻嗯了一声,他的鞋子和裤子上都沾了一点沙粒,周明瑞看着他按下很多次快门,于是说:“可以录像的。”
“就这样拍吧。”伦纳德说。
于是周明瑞又在他身边站了一会,不过他没有再看伦纳德,而是转过去看着镜头面对的远方——风后面还是风,砂砾后面还是砂砾,剪影一样的山连着剪影一样的山,没有路的远方依然没有路。
他们在风中沉默。
好像每一个日落他们都这样,要么极端亢奋,要么就一句话都不说。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好久,直到伦纳德突然猛地跳了起来,把旁边的周明瑞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
还不等周明瑞问完,伦纳德已经揽住了周明瑞的肩膀,半弯着腰,两个人的脸颊几乎要蹭到一起,伦纳德指着远方——真的是非常远的远方,高兴地喊着。
他高兴地喊着:“周!快看!那里有绿洲!”
周明瑞听到这句话连他们现在不那么合适的距离都放弃了,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伦纳德指向的远方,试图找出伦纳德口中的那一抹绿色,可是眼前还是满天的黄沙。天是黄色的,地也是黄色的,哪里来的绿洲呢?
“你看错啦。”周明瑞回过头来,笑道。
“我绝对没有看错,我带你去看。”伦纳德郑重地说。
在前往那个所谓的绿洲路上,周明瑞简直怀疑自己是疯了,在西北的无人区远离大路,他是在做什么?这是一个会死的举动,这里根本就没有信号,如果迷路了,没有人会来救他们,除非哪个旅人也看见了“绿洲”,可是怎么会有人向他们一样停下来,只为了看一场不算景点的日出?可周明瑞还是被伦纳德拉着,带着相机往前走,在风沙之中,往那个伦纳德口中的“绿洲”而去。
徘徊着的……在路上的……
然后是绿洲。
周明瑞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野外的,无人区的,几乎要看不见的让人怀疑的,绿洲。它很小,它是一片小小的坑底蔓延的绿,那些绿草啊都被遮挡在高了它们一头的黄沙后。周明瑞简直怀疑伦纳德是如何看见的,那个相机吗?
绿洲的偏远一点,在青草的簇拥之中,有一汪清水——它不是盐泉,它是一汪,一汪清的水,它和盐泉一样在夕阳之下放着属于自己的光芒,温柔而不夺目,更不会刺伤没有墨镜的旅人。
伦纳德先一步跳下了这个坑,稳稳当当地踩在草地上,而后抬起头,向上方的周明瑞伸出手。周明瑞接过他的手,然后跟着一起跳了下来。
他没有前摔,更加没有后仰。伦纳德稳稳当当地让他作为重心站稳在了这片难得的绿洲之上,这里没有树,那一点水只能开出一地的,顽强的草,还有一点不知名的白花,那花真的很小,比草叶大不了几点,周明瑞落下来时轻轻一脚,她们已经哀败进了草堆之中。
“……是绿洲。”周明瑞说。
“是绿洲。”伦纳德也说。
他们到底还是没有拍照,只是走到了那一汪水面前,照了照满头沙的自己,然后走了。
回去是没有道路的,这片小小的绿洲不通向任何路口,不欢迎来人,它只属于风沙之后。他们沿着来时还没被风抹平的脚印回到了出发的地点,太阳已经全部落下了。
于是他们重新上车,开往阿克赛。周明瑞没有再看风景,也没有打开手机,车载音箱里的平凡之路一直在播着。
“如果我们早就认识,我们会出来玩吗。”周明瑞想着天上的星星,无由头道。
“会的吧,”伦纳德轻声回答:“如果我们有机会休息了,我想我们会去很多地方。”
“比如?”
“比如一个安定的无人区,”伦纳德两只手放到了方向盘上,拐了一个不大的弯:“然后我们也像今天一样,我说前面有绿洲,然后我们往前走。”
“你还是很会写诗的。”
“哈哈。”
到阿克赛没有用多久,他们本来就已经快到了。大概是晚上九点多快十点吧,他们进了新的城市,在地摊上又吃了一顿牛肉面。找了家看上去不错的宾馆开了个二人标间。
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发了一张伦纳德的单人照——他强烈要求留下来的,随后在朋友圈随便配了条文,写道:西北路上遇到的外国帅哥,人帅开车还管饭。比心.jpg
消息回完了,他随便抬了一下头,眯了一下疲劳眼睛又睁开,然后停住,不动了。
这里的淋浴室不是很有礼貌,它虽然也是放在房间的拐角,却是两面封死,一面磨砂的。因为卧室里昏黄的灯光和淋浴室白光的灯光差,伦纳德肯定看不到这边的景色,但是从周明瑞的角度看过去,伦纳德的影子在磨砂之后稍微有点……
视觉盛宴啊。周明瑞想。这得是看一眼少一眼了,这人八成,不,十成有主了。
不过虽然这么想,周明瑞还是只是瞟了两眼,就低下头继续玩手机。就冲着那个什么克莱恩主动要求把照片放进来,伦纳德要是稍微有一点感觉,估计第二天就能把朋友变成男朋友。不过看过下午的那一轮绿洲之后,周明瑞已经迅速给自己打好了预防针。
人生大好嘛,总会有下一个的。
那远离大道的绿洲虚幻的就像某种戏剧或者电影,真实性在那一片绿面前完全告别,就像他和伦纳德在公路上的相遇,还有一路的旅途。
周明瑞翻了翻敦煌城的模样,然后继续心安理得地把工作群挂上屏蔽。
还是资本家的错!如果不是资本家,他根本就不会莫名其妙的在西北失恋!周明瑞拿着换洗的衣服,等伦纳德头上包着个白色的大毛巾出来,就搁下了正在充着电的手机,进去把头发上沾着的沙子洗了个干净。
洗完头后周明瑞打开了浴室的门,拿着白色的小吹风机一通乱吹,吹得发梢差不多都干了的时候,就从里间走了出来。伦纳德正坐在自己床的床尾,手里拿着个黑色的遥控器,正在调房间里那个像素不怎么高的电视台。
电视台大部分都在播放一些了然无味的电视剧,周明瑞看着伦纳德调到马桶台,突然停止了一直疯狂换台的手,先是停顿了两下,然后将遥控器放了下来,开始津津有味地看着古代勾心斗角爱情故事。周明瑞看着那些个男默女泪的电视剧,满头黑线,想伦纳德你真是品味堪忧啊,难不成你是靠这个学的中文吗?
他这样想着,靠到了床头继续玩手机,跟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电视剧的女主角撕心裂肺地哭。偶尔抬头看上那么两眼,就这么两眼,他看见伦纳德那宛如印度阿三一样的包头毛巾下露出一点湿漉漉的,还没干掉的发丝。
“你头发没吹干。”周明瑞说。
伦纳德随手抹了一把后脖颈,眼睛片刻没有离开电视剧:“头发太长了,吹起来麻烦,没事。”
这话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完全忘了之前是谁一定要把周明瑞戳醒起来吹头发。周明瑞二话不说下床,走到卫生间里把吹风筒拿出来,而后塞到伦纳德的怀里:“这里是高原地区,不吹干会感冒,感冒很难处理的。”
伦纳德接住了吹风机,却还是一动不动,眼睛盯着电视剧不放。周明瑞双手叉腰挡在了电视机的前面,道:“你可以一边吹一边看,快吹头发啊。”
被挡住电视机的伦纳德心不甘情不愿地解开了毛巾,露出被毛巾缠过后乱七八糟的一头长发,一点点往后挪,在床上挪出一道又一道的褶皱,最后将吹风机的电钮插到了床头的插座上。听到吹风机响起来的声音,周明瑞才终于从电视机勉强让开,错过好长一段剧情的伦纳德叹了口气,一边吹着头发,一边偏着头继续看。
真的有那么好看吗。周明瑞无语,打开手机开始打游戏,timi声响了一下,然后周明瑞看见了手机右上标识的460。周明瑞试着切了一下自己的流量,未果,遂又切回酒店WiFi,随便点开了娱乐模式。
酒店的WiFi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在加载界面就已经加载了一分半钟才进去,进去之后更是走三步卡一下,只有队友的骂声从来不卡,不停地在左下角的屏幕奔腾。周明瑞一开始还试图继续操作,很快就放弃了,他点开发言,语音与键盘齐下,母亲与星号同飞,在队友发了全部辱骂之后,他也毫不留情地切到了全部,以绝对的编程手速超越“您说话太快了唷”,凭借着绝对优势和绝对网速打出了一打九的气势。
游戏结束了,周明瑞本人也气得不轻,他将王者径直划掉。重新登上社交平台开始乱看,看了半天觉得没什么味道,于是翻开手机小说,看了半天觉得就这个文笔,我上我也行,最后打开了知乎。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明瑞无语地将手机摁灭,回过头发现电视剧已经到了结尾,伦纳德头发基本都吹干了,正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捧着相机,翻着照片。
“在看什么?让我也看看。”周明瑞道。
伦纳德闻声起来,随后踩过地毯,一屁股坐到了周明瑞的床上。相机被放到两个人中间,里头全是两个人一路上的照片,有两个人在车上挤着的,有一起在草里头乱跑,还有几张傻笑的,两个人手都不知道放哪儿的合照。
过长的头发挡住了视线,伦纳德用手随意往后抓了几把,又将两边的长发别到耳朵后面。周明瑞看着照片,推了几页,看见他们在翡翠湖那汪金灿灿的湖水拍的照片,映出来的影子是那样的不真切。
伦纳德也看着那张照片,别过头去看着克莱恩,喊道:“周。”
“怎么了?”
“如果这是梦境,你会让梦境一直做下去吗。”
周明瑞别过头,看着伦纳德,听起来像是调情的话,但是伦纳德看着他的眼神非常郑重,周明瑞卡了两下壳,说道:“但是这不是梦。”
“假如呢。”伦纳德坚持问道,墨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周明瑞虽然还是没有搞清楚他在想什么,但很给面子地沉思了一下,回答:“那就等我们抵达终点站的时候再醒来吧,任何一场旅途都不能有始无终。”
周明瑞翻了个身,对着白花花的酒店墙壁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睡着。
假如这是个梦境,假如这是个梦境。
假如这是个梦境,那么克莱恩就不存在,伦纳德也不存在,就连这场短暂的旅行的也不存在。那他的纠结算什么呢?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按照原本他的性格,他应该彻底忽视这个问题。毕竟缸中之脑的假想实在是无厘头且可怕。
但他依旧一直在想,直到不知不觉地睡着。
————————————
tbc.
*从大柴旦镇到东台吉乃尔湖是没有服务区的,所以也没有羊可以骑,那一路基本都是黄沙地,只有一个加油站!问就是小克觉得那里有(克莱恩:你礼貌吗?
·哈哈哈我的任务,完成啦——
·标题有意义
终章-不朽终末.【下】
本源审判
1.
[图片](帝国日报:来自湖之领的怪物在帝国西南部发起叛乱)...
白发青年丝毫不顾礼节的在王宫走廊上快速奔跑着,若不是侍女侍卫都被遣散,如果看到了往日里丝毫挑不出错的内政大臣如此失态,怕都是要大惊失色,议论纷纷。
ISTJ不在乎,他从来就不像外界以为的那么在乎,他现在只在乎能不能见到那位。
直到那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门扉映入眼帘,ISTJ减缓了自己的步伐,闭眼定了定心神,待到呼吸调匀才下定决心推开厚重的雕花大门。
昔日里会见来宾的接见室已经因为法阵的布置一地狼藉,地面上散落着各式各样,大多有些损毁的古物,象牙白的大理石柱上也布满了烧焦一般紫黑色的法术痕迹。浅紫色头发的男人背对他站在尽头——无疑是INTJ——身子遮挡住些许视线,但还是足以让ISTJ看清楚他的君主,看清楚歪躺在王座上的女人。
就好像睡着了一般平静。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脏也在那一瞬间停止了,尽管已提前知晓,但亲眼目睹却还是感到心脏上空缺了极重要的一块,扼喉的悲伤与失落铺天盖地地蔓延开来。
ISTJ依靠着本能与固有的理智缓步向前,在君主的座前极为郑重的右膝跪下,右手则至于自己心口之上。他不是骑士,也未曾受封,但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向自己唯一所忠的君主和挚友进行道别。
良久,他才起身,扶了扶银质的镜框,对着已经沉默的宛如一尊石像的INTJ说到:“感谢您,还愿意给我一个道别的机会。”
如果不是注意到INTJ红了一圈的眼眶,他脸上那副如常的冷漠表情都要让ISTJ以为一切尚未发生。
“她会这么做的。”INTJ淡淡的答道,同时侧身邀请ISTJ跟随自己前往档案厅。
帝国王城外约四十五公里处能见度:高天气:晴朗
ENFP略有些烦躁的蹲在水边,用石子打出一个一个漂亮的水漂,不仅击碎了水中的落阳,远处刚要休息的飞鸟也被惊到飞起。
“ENFP?你还好吗?”温和清丽的女声飘然而至,吓得ENFP一个激灵,心虚的瞟了一眼在天上盘旋的水禽。
浅绿色的魔女走路没有声音,靠近了显然是在烦心的ENFP,有着绿色瞳孔的灰眼睛关切的注视着她:“没事的,一切都会顺利的。”
INFP握紧了ENFP的手,和她一起坐在了河边。ENFP偷偷偏头去看这位魔女的日光下尤为精致的侧脸,岁月并没有在这位年龄几乎是她两倍的女性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INFP知道扰乱这位似乎永远都活力十足的姑娘的祸源——八年前的“凯旋”无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而近日来所见的也是太阳王集权统治下的众多苦难。ENFP天性善良,感情丰富,又还(相较而言)年轻,难以挽回已造成的悲剧的愧疚感还是在蚕食着她的内心。导致如今尽管胜利已在眼前,但最终的决战还是难以避免的带来强烈的紧张感。
“这一次,再也不会悲剧重演了。”INFP与ENFP靠的更近一些,无言的传递着自己独有的精神力量:“我在,我会陪你们到最后,我们会迈向那个大家都想要的未来…”
“INFP——你还说你不会读心术!”ENFP一把抱住猝不及防的INFP:“你好懂我啊呜呜呜呜呜!”
“诶诶诶诶诶——!”遭到拥抱袭击的INFP发出惊叫,周身的蝴蝶都纷纷飞起,被暖意裹了个满怀。
女孩子们笑着打闹起来,ENFP可不想让自己的负面情绪传导给这位心思细腻的魔女大人,有意的扯远了话题。
在ENFP兴致勃勃的给INFP演示自己如何让INFP的绿色蝴蝶变成红绿相间·应该会是冬日节限定版·变色法术时,一个低沉的男声打断了INFP逐渐抽搐的表情。
“这是什么…”一只蝴蝶飞到来者的眼前,带着诡异的颜色搭配和身背重剑的领袖大眼瞪小眼。
“——ENFJ!你来了!”ENFP笑嘻嘻的抬起头,朝有着黑色长发,末梢有点墨绿色的男人挥了挥手。
ENFJ放任这只稍显不伦不类的蝴蝶落在自己的头上,朝两位点头示意:“ENFP,ESFJ和ISFP回来了,你要去看看他们吗?”
“——好!”ENFP向来行动迅速,已经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蝴蝶一向都很喜欢ENFJ,都带着奇怪的颜色兴奋的飞舞在ENFJ身边,INFP看着这颇为滑稽的场面,也忍不住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抱歉——你应该是有话要和我说?哈哈哈哈”
ENFJ颇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拿INFP的这帮小家伙全无办法:“是的,魔女大人,你看要不先把他们收回去吧。”
他曾领导一支品德崇高的骑士团,也曾领导过一支英勇的反抗小队,而他如今可以领导的是身后的人民。理想的美梦曾被打碎,但他从未放弃过微弱的辉光,苦难到让他更能看清现实的迷障,知晓该走的荆棘之路。
真正的勇士无非是在看清生活的本质后依然热爱它。
“你在看什么?”ENFJ伸手在INFP眼前晃了晃,显然对如何唤回大魔女飘忽的神思得心应手。
“——没什么,你说吧。”
“我在考虑后天的最后总攻,或许这份安排和你商量一下会更好。”
2.
INTJ施术的双手从不会发抖,哪怕这是在销毁ENTJ的肉体。
黑色的阴影如同被烧毁的纸片一般,在空气中扭动,飞舞,最后化为乌有,最后一份碎片的消解指示着ENTJ最后存留于世的一切都灰飞烟灭,INTJ仰头看着那一抹飞灰和自己法术一同消隐无踪,而他身前是空荡荡的王座。
眼下他最急迫的任务已然完成,而ISTJ自然也会把那具ENTJ的幻形替身放入华丽的棺木之中,这样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有人去质疑“太阳王”这说得上有些诡异的死因。
那么接下来,他将要处理好“继任者”们。
他闭上眼,在脑中再次回顾所有计划的收尾。
她睁开眼,爆炸的余波让她飞出去滚了几个圈。
INTP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尽管隔了三栋房屋,但灾厄的攻击带来的残留还是让匆忙逃跑的她被直接掀飞。几片碎石扎进她的左手臂,刚痊愈不久的身躯又多了几道擦伤和淤青。
要了命了,怎么总是和地过不去。
INTP这次很幸运,至少这玩意当下撑过了五分钟,不,她并不指望自己的运气能在这种时候得到一个三天的机会。因此,对于她来说,每一分钟都可能是最后一分钟,她必须迅速离开这里,绝不能让ENTP的战略和牺牲白费,自然也无暇顾及那些不影响行动的伤口。
少女竭力地奔跑着,她甚至还有些不习惯没有马尾辫在脑后的感觉,但是她在尽可能的冲向着那个目的地。脚下是崎岖不平的废墟,她却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快过。周围的四散的魔物与零散的枯木都无法阻拦她的步伐,她就像一阵风。
灵魂学家只好停下来,把眼镜塞进背包里的夹层,又尝试翻找出有用的道具,但在发现帮手之前倒是先发现了早该被消耗掉的治疗液。饶是INTP,此时也不得不爆了一句粗口,恼怒地视线远远的投向远处似乎已经平息了战斗的村庄废墟。
现在她没有很多的选择,只能靠着一副强力手套去做这件危险的事情,她从来没有试过,但眼下没有任何不试上一试的道理。
纤细而常年不见光的手在褐色手套的覆盖下抓上第一块突起的石头,灰色的石壁上人类的白色身影显得愈发渺小。
汗水与血搅在一起,把凌乱的发丝一缕一缕的粘在INTP的脸上,她受伤的左手已经完全脱力,抽搐筋挛到无法抬起,只能勉强靠着右手扶住岩壁,在半山腰的这个小小的落脚点上稍作休息。
这块伸出的灰岩只能容纳半个成年人,显然不是施术的好地方,但INTP还是决意在这里释放出信号法术,尽可能的减轻些ENTP的负担——无论怎么说,她都还是希望ENTP能脱身。
丁香色的薄雾弥漫开来,INTP开始打量自己的头顶剩下的路程,开始找一条合适路线。右侧看起来几乎没有魔物,无疑是个更为理想的路线。于是调匀了呼吸的INTP便起身朝着那个方向进发,继续着无比艰难的攀岩。
她右手抓住岩石的边缘,想像之前那样支撑起身体的重量,把自己整个人甩到狭窄的天然平台之上。就在她发力之时,忽然右手上传来一阵刀割的剧痛,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松开了承重的手。
一只魔物探出了头,对于自己爪上莫名其妙出现的血迹似乎感到不解,而下落的INTP刚好与这只罪魁祸首形成了一次对视——尽管它看不见她。
“嘭——”
INTP挣扎地打开背包,精确地摸到了那瓶治疗液,给自己灌了下去,强效药水的滋味并不算太好,可能是INTP目前为止尝过最苦的东西。她半闭着眼睛,感受暖意的热流在体内流转,高速修复着受损的躯壳。
可INTP还没来得及多休息一会,魔物腥臭的气息便已逼近,她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发现宝石已经逐渐失去的光芒——隐身开始失效了。INTP只能滚了一圈,避开魔物的舌头,才勉强爬了起来,却发现自己陷入了包围。
她被逼的后退了一步,脚步带起的碎小石子滚落了下去。足足四只闻着她的鲜血而来的魔物,而她的隐身将在三十秒钟后失效。
魔法的紫色光芒在她的指尖浮现,她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然而下一秒,这几只怪物就扬起了头,纷纷离开了那摊血迹,转而跃上岩间,开始朝着山下而去。
INTP惊异的转过头,纵使眼睛模糊不清,也能看见远处废墟里闪耀着七色光芒。
是ENTP做了什么,而这无疑昭示着他们已不再有相聚的机会,但他制造出的骚乱足以让灾厄完全失去对INTP任何可能的注意。
“谢了。”INTP喃喃到。
可以随意的使用法术,那么这座山便再也不是难事,INTP操纵着雾一般的法术托着她浮起,朝着山顶而去。
她落地的那一刻,本能的回首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逐渐升起的血色结界,INTP的心咯噔一下落了下去,她知道这是什么,她当然知道。但是她还是沉默的戴上眼镜,投以更多的注视。
这就是你说的另有其法么,ENTP?
诸多对个体的杀意凝聚而成的泯灭法阵,你见过那场实验,你当然知道其中的痛苦。
INTP比任何人都不意外ENTP的选择,或者是她潜意识里知道他会这么做,但还是狠狠的揪住胸口的项链,不用看也知道上面只会有一条更深的裂纹。
她向前踏出一步。
血红的球体完全成型。
她没有回头。
憎恶与杀意的凝聚物随着目标的死亡彻底爆裂开来,旋起猛烈的狂风。
她丝毫不受其影响。
黑曜石的一半彻底化为粉尘,烟消云散。
她继续前行。
3.
最后的这一段路,并不长。
眼镜虽有破损,但也足以让INTP看清楚眼前这个巨物:一层半透明的,流淌着七色光芒的花苞形结界,约莫有几十米高,其中包裹着最原初的石头祭坛。最初,也是最原始的神明崇拜,没有什么金镶玉裹的装饰,也没有什么雕龙画凤的石柱,只有着最简单,最朴实的古老石头建筑。唯一的异常之处,便是那本该放着风蚀已深的神像之处,变成了一个黝黑的空洞——那是一个凭空开出来的口子,空间这一概念在这里失了效。
INTP走上前去,靠近了那个不明的结界,先试探性地用着法术接触,却发现魔法瞬息之间便化为了彩光的一部分。她皱了皱眉,这显然并不符合已知的能量转化规则,便再走近了一点。
天生敏锐的直觉是INTP与生俱来的礼物,她只需要看上一眼,便知道了那是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在屏障内看到万物,因为概念不需要遵从现世的规律,形而上学与物质世界的交界就在于此,INTP显然意识到了这点,她毕生所研究,推演,架构世间的本源,在此可窥其真实一隅。如同INTP所计算的一般,灾厄局部撕破了整体,留下还未能自愈的残缺口,倒给了她踏入虚空的机会。
她长吐一口气,最后回望了一眼身后的满目疮痍,伸出了手。
【本源】
概念,无形,难以捉摸,物质之外的维度。
但人类是特别的,因为他们有着思想,足以从物质的世界探索抽象的至高维度。而INTP则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她过去的神思,过去的言语,过去的文字,足以构成链接两个纬度,独属她一人的通道。
“极端的尽头是另外一个极端,最为晦涩的真理亦是最为质朴的逻辑。一旦深究任何事物的本质逻辑,都一定会导向存在这一问题。“万物冥冥中自有灵”,绝不是一句迷信而无根据的话语,若仔细的深入其中,便可发现所认知的世界犹如一台精密至极,绝无差错的仪器。而维系这台机器的灵,便是诸多抽象而不可见概念组成的虚空,这便是世间的至高无上的法则。”
她的第一个,也是最开始的研究时所书写的文字,闪回于通道的开始之时。
“存在本身并不要人来赋予意义,这是对至高运作的一种蔑视,人不过是其中一个细小零件,若贸然施以人类的评价和标准,那便是坐井观天的愚昧与傲慢,毕竟若是按照他们的标准来衡量,那么谁都是没有意义的尘土。不幸的是,人类对此乐此不疲。大部分人类都无法认知到意识本身的意义,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恐惧于肉体的死亡,目光拘泥于方寸之间。”
她听到她自己的声音,出自何时早已忘记,但其中所述仍是她如今所信奉。
“意识,意识才是最重要的一环。人类被赋予如此崇高的自然地位,溯其本身是因为思考所带来的。正是思考,才使得人类从野兽和树木中脱颖而出,更接近于至高法则与存在的本源,从而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肉体和物质只是必须的工具,但只要意识存在于此,就算只是一位虚构的人物,他或者她亦然实质上是与我们平等的’存在’。”
啊…这应该是某次半夜看小说时的启示,她与作家笔下的人物实则没有多少差别,甚至她也是其中之一罢了。
“但——‘极端的尽头是另外一个极端’——人类同样是最愚昧的,比起其他的存在都要更加愚昧,因为他们失去了对于真理本身的敬畏,放弃了这份颇为珍贵的礼物,浑浑噩噩,昏昏沉沉,被所谓的集体意志所同化,滥用着自己的力量,挥霍着不可多得的奇珍。’灾厄’?灾厄就是这团愚昧意志的集体意识的凝聚物,带着人类的所向披靡,却没有人性的光辉闪耀其中。”
INTP想过很多,想的很深,足以堪破物质的尽头,穿过茫茫的俗世烟海,触及虚无之后的浩然星辰。灾厄暂时的蒙蔽了法则,想让自己从概念的世界降临至物质之间,而她所做,便是借着这条缺口,反其道而行之。
换句话说,她将摒弃一切物质,献身于形而上学。这或许是天方夜谭,怎么会有灵魂全然纯粹、哪怕失去肉身也不会消散于世间呢?
灵魂学家,她是独一无二的先驱,未知领域的开拓者,坚定不移的真理信徒,众人惊恐诧异的目光与言论之下心无旁骛的“怪物”,游离于物质与概念之间的蜉蝣。
感官已经失去作用,INTP最后的视觉只看到自己伸出的手,如今她已然处于漂浮的星空之上,比起“看”,“听”或者“触碰”,INTP实则是直接的认知到了周围的场景。
这是概念的世界,这是本源。
每颗闪耀的辰星都是一种运转的规则,而流转的银河便是世界的骨骼,照亮混沌虚无的空洞黑暗。
INTP远眺向星河的尽头,她或许是千百年来的第一个人类访客,也很有可能不是。
但,这仍旧是难以想象的壮举,只不过永远不会有他人知晓而已,毕竟她早已不再属于她所出身的地方。
概念,概念,只有概念本身被抹消,灾厄才会真正的万劫不复。
INTP“看”向眼前的另外一团意识,无需任何手段,她就知道这是她的目标:灾厄的本源。意识之间无需遮掩,一切都只会幻化成最符合其本质的形象。
对于全然了解灾厄存在原理的INTP来说。她的想法便是最尖锐的武器,足以击破赖以“神秘”这一概念为主要防护的灾厄。
“你居然能追到这里——”灾厄的光团忽明忽暗,被剥离最后一层保护壳让祂战栗,但在这里祂无处可逃,唯一可做的便是与这个“人类”殊死一搏:“可你,身为一个人类,在这里存活不过三分钟,这不是你们该企及的地方。”
人都有着求生的固有本能,如果INTP因为这句话产生了哪怕转瞬即逝的动摇或者分神,那么她都会在刹那间归于虚空。灾厄对这位长久以来不起眼,藏匿于幕后的姑娘了解甚少,只是简单的知道名利对她不起效果,只能选择人类的共有通病出手——哪怕是慷慨赴死,异于常人的ENTJ和ENTP,都展现出一丝对生命的眷恋。
可INTP觉得如果现在自己还有表情的话,那么一定是嘴角抽搐:“如果普通的’生死’的概念足以解构我,那么我在通过虚空的那一瞬就会消散。你为何还像个凡人一样思考?自诩的神?”
“你与你的伙伴倒是不相同,他们都还是有着怕死的——”灾厄的评价没有说完就被强横地打断了。
“住嘴,他们仅仅是希望做到更多的事情而已,我不允许你侮辱他们。”
灾厄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情绪——人的主要构成——便决意抓住这点穷追猛打:“你在激动?哈...生死不是你的驱动,那么你的驱动是友情?忠诚?所以能做到这种地步。可是这有意义吗?他们注定要死去,而你也孤身为了他们构建的虚幻美好光景搭上性命。人类,死亡便是你们一切意义的抹消,归于尘土之后只留虚无。哪怕你有着再深刻的感情,当他们死的时候一切就不复存在了。你们的死和牺牲没有意义,人类不会承认。”
祂的光团涨大了几分,ENTP与ENTJ的死亡影像随着祂意识的传导而被虚浮一旁的光影所建构,而祂背后则出现的是似是而非的墓碑,白骨与尘埃。
“虽然你是从愚昧里诞生的,但是你是和一些人类呆久了意识也坏掉了吗?”INTP的“语气”有点困惑,似乎是真的感到好奇:“你居然还认同着一个世俗的意义?‘世俗意义’是我们最先抛弃而下的东西,遗忘与无意义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褒奖,如果需要世人的认同,我们绝不可能走上这条路——”INTP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了一个皱眉的动作,她的“言语”在星空之中流淌,留下斑斑点点的光芒,抹去了灾厄所绘制的图案。
“……你们是在徒劳无功,哪怕你们杀死‘祂’所有的信徒,驱散了现世里的灾厄,人类的信仰仍旧会造就下一个‘魔神’,那么我就是不灭的,这正是你们行为的虚无所在。”灾厄转换了攻势,INTP的全然超脱不得不让他去寻觅另外一个切入点。因为INTP而倒塌的墓碑留下了铺天盖地的尘土,在灾厄的操纵下再次重构成了人类崇拜不同神明的图腾,简朴原始的壁画笔触也足以展现出足够虔诚的顶礼膜拜。
“你不可否认你们击败过去‘灾厄’的方式就是造出了另外一位神,造出了‘太阳王’。归根究底,哪怕她死去,但她所在人们心中留下的,仍旧是我的一部分而已,对神明的恐惧和信奉只会有增无减。”新的笔触落下,图案中被崇拜的对象变幻成头戴太阳皇冠的女人,随着她的抬头,血日的光芒照耀着每一个角落,有人痴迷,有人恐惧,皆臣服在她与随从的脚侧。
“造神?是啊,我们从一开始就在造神,造就信仰与恐惧,在凡世间造出仅存在于这里的神明。但……如果我们再在众人眼前弑杀神明——”INTP顿了一下,看到图腾之中的太阳被遮蔽,金字塔尖的君主倒下,才慢条斯理的继续到:
“‘太阳王’之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人类大可以击落那高高在上的耀日,大可击坠任何自诩的神明。自此往后,‘神’的概念将失去至高性,而从根源上避免概念扭曲诞生的长生种,信仰的力量将回归人类本身。”
图腾相应发生改变,跪下的人类纷纷站了起来,天上的光辉落入他们掌中,金字塔也随之轰然崩坍。神的残骸和废墟上,站在一位持剑的勇士,昭示着人类的勇气与能力。
她的这一击,从根本上撼动了眼前的概念,“灾厄”或者说“神明崇拜”的源头闪烁的频率变得更快了。
“‘弑神’的概念将不再是我们的独享,这份认知将会被写入人类的概念之中——现在,你还觉得你的本源高枕无忧吗?”如同乐谱一样的文字流入图腾的众人之间,他们昂起头,安静的聆听着。
灾厄落入了下风,急于扭转颓势,根基被动摇的祂无法有效的防守:“人类中能到达你这份认知的存在寥寥无几——你们无法写入这个概念。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知识是人类不会从历史中学到任何东西。你们不可能因此就撼动那份劣根性。这仍旧是个死局,苦难总是因为人的愚昧一遍遍重演,犯下的过错永远不会被吸取。”
祂描绘了一些新的东西,贪婪,嫉妒,傲慢,金戈铁马,尔虞我诈,人类的血因为自相残杀而流,猩红的液体构成一个又一个乏味的轮回。
“不,不会吸取教训的是你,傲慢的长生种,否则你就不会被ENTJ蒙蔽后还能二次被ENTP击破。人类拥有的可不仅仅是愚昧,历史永远在螺旋形上升,无论是快是慢,这是至高法则的一部分,任何妄图阻拦者都是螳臂当车。”
推演过无数次的答案不需要回忆便可言述,原本的死循环逐渐升起,血液也变成逐渐盘旋而上的螺旋烟雾,人类的诸多进步被一幕幕的放映其中。
“但他们认知不到,而认知到’真理’的你现在在这里,在这片虚无的概念之海,你早已不属于他们。”如果无法抗衡INTP,至少要截断她与整个人类的链接,降为个体概念对祂的解构——这样至少还一息尚存。
看着人群图案当中存在被紫色光芒隔离而开的光团,INTP怎么会不知道这是灾厄的垂死挣扎,她轻声笑了一下:“我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正是因为我是人类,我从不因为同类的愚昧而否认自己的这重身份。我站在这里是这个种群的必然,无论是不是’INTP’这一个体,一定会有人挺身而出弑杀你,而只不过刚好是’我’而已。”
似乎有一只笔擦去了那圈特殊光晕,又在上重绘了一个与周围一模一样的小人。
“而我即真理,我即人类——”
眼前的概念彻底的崩解了,概念的世界里不存在侥幸存活一说,唯有证明自己的一方才有着存在的空间。INTP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祂是如何消散的。
祂甚至都没有留下不甘的遗言,无声无息,好似从不存在过。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星辰按部就班的运转着,黑暗的虚空安静得注视着一切。
结束了。
INTP恍然意识到。
下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的感知又回来了——她好像在下坠,她能看到万千群星,她能看到自己的手,她能看到自己在虹光中化作银河的一部分。
是啊,她作为INTP,作为个体的概念随着灾厄的彻底消散便结束了,剩下的只是融入至高法则的人类真理,永归于天地之间,成为亘古不变的概念的一部分。
啊,ENTJ应该会满意的吧。
这是她最后一个念头。
4.
初春的朝阳升起得不算早,照耀进窗帷也带不来多少温度。冷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呼啸地穿过刚刚抽出新芽的嫩枝。
INTJ把最后一份INTP留下来的手稿整理好,再次确认上面没有署名后,小心地把这张羊皮纸放入银匣,并用法术封存了这个盒子。妥当起见,他还是决定亲手交给ISTP,而这位工匠将会在再晚些时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INTJ自嘲的想了想,或许还是情感上的极端悲痛给了他如今仍然能维持大脑运转的能力,引以为傲的逻辑在这件事情上并不如情绪有效。
不知疲倦的INTJ决定利用这空隙稍作休息,他实在是太累了,以至于几乎是闭上眼就失去了意识。
梦境并不安稳,他已经不大记得那些纷扰错乱的光景,唯有ENTJ滑落的手和昨日早晨连续破碎的黑曜石在一遍遍的回放。清醒时被理智压抑到麻木的感性喷薄而出,在梦里肆无忌惮地张牙舞爪,而INTJ觉得自己就像是翻滚的波涛中的一段朽木,在狂风骤雨之下毫无反抗之力。
他冷眼看着自己被狂热的民众活埋入地下,四周都是死寂的黑暗,似乎世界的声音从此被与此地隔绝开来。
好吧,还可以接受,梦中的INTJ这样问到自己,接下来是什么?
无人应答,死寂依然是死寂。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永恒。
直到一个极端熟悉,但压低了的女声传来:“你在哭吗?INTJ。”而他来不及辨认,就听到另外一个声音。
“你原来也真的会流泪啊。”这次是来自一个男性,语气轻挑上扬,也有着刻骨铭心的熟识。
“你们在干什么?”最后,一个更远,更年幼的女声自空旷的虚空中传来传来。
“你们在哪?!”
然后他醒来了。
阳光透过窗帷洒在褐黑色的桌面上,INTJ恍觉自己是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又被梦魇所困。连日的透支终究是还是达到了一个极限,本意只是想闭目养神一小会,可若不是梦中抬手的动作触碰到了叠放的书籍,他还无法从虚幻中醒来。
脑海中不可避免的充斥着刚刚梦中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去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那些深埋于心底的情感已然悄悄染湿他的脸旁,一片冰凉。
他深吸一口气,侧身把自己藏进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只能看到紧抿的嘴角,稍显空旷的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连窗外的鸟鸣也被隔绝开来。
INTJ的手握紧,又放开来。
掌心之中静静的躺着那枚已经碎了个彻底的黑曜石,空余一片孤零零的残骸。
帝国王城能见度:?天气:??
“是这扇——咳咳咳咳——”ENFP伸手去推那扇古旧的大门,却先碰落了积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灰尘,呛的她咳嗽起来。INFP是等到灰尘大多落下,才走上前来抓走了落在ENFP肩膀上的灰色的小蜘蛛。
ENFP刚刚被灰尘迷了眼,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小动物,表情颇有些扭曲的看着INFP指间的小家伙,她并不喜欢节肢动物。
“别这样,你知道他们对你没有恶意。”INFP边说边蹲下把把蜘蛛放到了缝隙里,目送着它一溜烟的跑走了。
ENFP撇撇嘴,对此已经习以为常,INFP很早就尝试帮助她克服诸多对昆虫的恐惧,并取得了辉煌的成果——至少她现在不会直接跑到八百米开外了。少女向门后的古旧通道张望,这理论上是最后一扇地下密道的门了,而ISTJ则会在前路的尽头等待他们。
就像地图旁边严谨的标注一样,不超过十分钟,INFP和ENFP就看到了眼熟的身型:ISTJ如约定那般站在密道的出口处。
青年点点头,率先向两位问了好。他们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确,由对王宫了如指掌的ISTJ作为向导,中坚战力的ENFP和大魔女INFP负责控制住王宫内残留的“魔物”和身为最高军事指挥的INTJ,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
ISTJ尽职尽责的带领两位在皇宫里穿行,第一次来到这里的INFP甚至还驻足三秒,分神欣赏了一下照进花窗的落日余晖。哪怕是痛恨暴君和她的帮凶们到极致的ENFP,也不得不承认太阳王的宫殿确实是美的体现。
他们是在会议室的门外分开的,INFP要去庭院实验室处理那些比过往更加棘手的I“试验品”,而ENFP则会在ISTJ的帮助下阻挠此时在远程指挥作战的INTJ。湖中魔女极为不放心与两位道别,非常认真地许诺自己会尽快前来支援。
“他为什么会选择在主殿指挥战斗?”在离大厅还有三十米的地方,ENFP终于忍不住问出这个困扰已久的问题,她记忆中的那位将领向来做不出这么高调的选择。
“因为没有人拥有ENTJ已经死了的证据,他需要尽可能保守这个秘密,”ISTJ滴水不漏地表述着自己对同僚的理解:“如果被外面的守城军知道君主已死,那对士气是个极大的打击,INTJ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我们到了。”
“你准备好了吗?”ISTJ驻足于门前,回头看向ENFP再次确认。
蓄势待发的女性回以一个坚毅,势在必得的眼神:“一直都是。”
随着一声巨响,雕花的大门被碾为尘埃,似乎是在说话的INTJ都转过身来:少女身姿轻盈,武器却是一把比她还长的战斧,看着沉重的巨斧却在她手里好似没有重量,轻而易举地破空袭去,迅猛而凌厉,极具压迫感。
ENFP与INTJ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她甚至都能看清楚INTJ眼中那一丝震惊与困惑。
如果不是那恐怖的战斗直觉,恐怕INTJ的身首早已异处,就如同和地面一起被劈成两半的王座一样,绝不会仅仅是让左肩的衣服划了个破口。等到几秒后下一次的,从背后而来的突进来临时,INTJ眼中的早已恢复往日的寒冰,再一次侧身闪过了ENFP的进攻。
同时,黑白相间的小立方体自他掌心中浮现,随着层层拆解重构,以难以理解的速度旋转,放大,既分出部分形成了足以保护自己的悬盾,又直接的改变了地形,在ENFP的路线上建起不可预知的障碍物。
紫黑色阴影中生成黑色与白色的立方体相互配合,阻拦了ENFP的视野,巨斧击碎眼前的黑块,却来不及去停下从天而降的白色立方体。
ENFP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材质,但就刚刚的打击手感来说,这绝对不是她的身躯可以正面承受的——而她的队友也不会让她这么做:无数张蓝色魔力环绕下的纯白书页凭空显现在她的头顶,硬生生的停下了她头顶的巨物。
ISTJ身前浮着一本青蓝色的大书,刚刚的支援无疑正是他的杰作,而源源不断的书页也开始显现,与那些立方体所抗衡。
站在碎裂的王座旁的INTJ同样也看见了这一幕,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扬起下巴,指间再次操纵着遍布整个空间的立方体块向ISTJ袭去,冷声评价道:“叛徒。”
ISTJ显然听到了这句话,他不置可否,心无旁骛地继续自己的法术,而ENFP则再次挥舞着她那般染上了绿色光芒的巨斧,将任何对ISTJ的危险尽数斩尽,又在他的配合下发起冲锋。
“没想到我们配合还挺不错的。”当ENFP再一次冲刺无果落回ISTJ附近时,对着帝国军需官如此评价道。
ISTJ闪过一块从斜后方突进的黑柱:“是的,很令人惊讶。不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迟早不是他的对手。”
ENFP高高跃起,一脚踩上从地面猛然凸起的黑柱,借力临空而上,观察着仅仅是站在几十米外,却身处于难以突破的防御之中的INTJ。他是如此的游刃有余,甚至没有挪动分毫步伐,法术在他的指尖流淌,而他甚至也刚巧抬起头,与半空中的ENFP对视,这个男人眼中的寒意比起多年前相见时只增不减。
下一瞬便有影子裹挟着白块扑面而来,ENFP挥斧协防,却不想落入了INTJ所设下的陷阱。
“下面!六点钟方向!”ISTJ忽然大声喊道,迅速的往那个方向调动着自己的法术,而ENFP也应声抽出右手凝聚着防御法阵。虽说还是晚了一些,避无可避的吃下了这一攻击,但及时的提醒还是让ENFP救下了自己的性命,只是人被重重地砸到了墙壁上。
ISTJ猛地一挥左手,青蓝色的防御法阵及时出现,阻拦下试图造成二次伤害的立方体,但自身也因为分摊伤害而被震得连连后退,半跪在一旁狼藉之中。
可恶,必须想办法近他的身,勉强从眩晕中清醒的ENFP一个翻滚躲过擦着头皮而过的法术,仔细思考着可能的破局点,却暂时未能找出一个可行的方法,眼下她与ISTJ都只是勉强自保而已。
难道真的就止步于此了吗?
不,不对,有人来了。ENFP抬起头,看见了从眼前飘过的绿色裙角。
“这就是你的实力吗,INTJ?”
5.
INTJ眯起眼睛,第一次后退了一步,第一次展现出如临大敌的架势,他当然认得眼前这个纤细温和,与周遭的狼藉格格不入的浅绿色身影。
不老的湖中魔女,几乎是整个大陆上最擅长法术的人,普通人想不认识INFP都难,更何况是INTJ。
终于是等到了。
无人看见的微笑悄悄地攀上他的嘴角又很快消失不见,INTJ乐见于难得真正动怒的INFP,自然是做好了全力招架的准备。绿色的蝴蝶铺天盖地的飞来,将所触及的影子与立方体尽数化作飞舞的绿色光点,然而源源不断的障碍物依旧快速的生成着,与蝴蝶相抗衡。
一时之间,紫色与绿色交织在一起,给战场染上醒目的颜色。眼见INFP加入,ENFP自然也不甘示弱,全然不顾身上的伤,浴血之下越战越勇,连挂了不少彩的ISTJ都调动着透支的魔力,尽可能地提供着支援。
INFP的动作超出想象的快,魔女似乎是在起舞,她灵巧的靠近INTJ,指尖上缠绕着最朴素强大的法术,甚至有一次给他脸上留下了一抹擦伤。
但似乎是INTJ说了什么,INFP有了只有两人共知的迟疑,居然在片刻有了停顿。
战场瞬息万变,以魔女为首三重进攻之下,INTJ的落败自然是毫无悬念,在他分神对抗那纯粹的魔力蝴蝶时,被ENFP抓住了机会。ENFP突进的漂亮,当时他只来得及在身前浅浅的召唤出一层防御,而这份巨大的重击的余波绕是最强壮的战士也难以承受,何况是INTJ略显瘦削的血肉之躯,他整个人飞了出去,极为狼狈的吐出一大口血来,而书页与蝴蝶也从两面涌来,彻底压制住他。
门外,也传来另外队伍的脚步声。
“哐锵——”重剑与战斧碰撞在一起,拦下了致命的一击。
但就算黑发男子不出手,绿色的蝴蝶和书页也做好了抵御这次攻击,保下INTJ的准备。
“ENFJ.....?”ENFP茫然的抬头看了风尘仆仆的领袖,对于几位出手救下这个十恶不赦的恶徒甚有些震惊和愤愤不平,但还是停下了进攻。
随行的ESFJ拉过还在发呆的ENFP,手中提灯散发出青蓝色的光芒,开始抚平ENFP与ISTJ的伤口,而接受治疗的ENFP愣了一会才说到:“可是,我们都曾亲眼目睹他的暴行,无论是在灾厄之国还是太阳王麾下,INFJ,ISFJ,那些不得安息的冤魂——”
“我没有为他开脱,但是你知道的,如果我们现在就处决他的话,这就是一场私刑,那不就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的了吗?”ENFJ声音温和有力,不带有压迫感。
ENFP咬了咬嘴唇,再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再次开口:“好吧,你说的是对的。”
【审判】
“…...他既是政治上和军事上的领导人,更是侵略战争的统帅。他公开承认了这些罪状,同时根据法庭记录的资料,已没有辩护的余地。该人罪状极其重大、无人可比。在此,法庭认为该人被起诉的四项原因皆为有罪。”
“INTJ。基于你在接受的起诉书上的诉因,泛大陆军事法庭在此宣布你将受绞刑,五日后执行。”
最高大法官掷地有声,宏亮的声音回响在空旷雄伟的法庭当中,宣读着对于INTJ的审判。当事人一如既往的沉默无言,哪怕是最后的刑罚被宣布时都没有抬一下头,堇色的眼睛冷漠的看着窃窃私语的陪审席。
作为重要证人出庭的ISTJ,则紧紧的盯着INTJ的脸,似乎想从上面看出什么。
正如现在一样,哪怕是昏暗的地牢光线让他看的不够真切,ISTJ仍旧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可INTJ似乎永远都是同一个表情,无悲无喜,既不因为胜利而激动,亦不因为失败而愤怒。
如今身份被揭晓,被人民授之于爱戴的ISTJ遣散了带有着些困惑与担忧的守卫,独自一人站在铁狱之前。帝国之影如今作为最危险的囚犯孤身被困于其内,除了手脚上的镣铐,他的脖颈上还有着特殊的法术抑制环。
ISTJ为一个问题而来,为很多问题而来。
“INTJ,”这是最后一天,ISTJ知道再不问出这个问题,他从此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为什么?”
INTJ好像是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ISTJ,你一直都很有条理的。”
ISTJ噎了一下,握住铁杆的手猛的收紧了,沉默了几秒才从自己诸多困惑之中组织起语言:“审判之中,你未曾给自己辩护,其中有不少罪名有失偏颇。我——就算改变不了结局,真相也不该被埋没。”
“我很感谢你仍然按照约定不曾提及我们对你行为的指示与知情,”INTJ的不疾不徐,充满着耐心对待这场最后的谈话:“何况他们所说那些作为与罪行,都是我亲手制造的,这就足够了。”
“……你明明从最后的对战时就有机会离开,而不是留下沉默的接受这场私刑审判,”ISTJ点明出他最核心的疑点,绞在一起的眉毛展现了他的纠结:“你为什么...不仅不离开,甚至还要把自己送给死亡,你也是,君主也是。而我…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亲手推动了这一切。”
“ISTJ,这就足够了,”INTJ看着白发青年反反复复握拳又松开的双手,语气里竟然带上了一丝温和:“我们有着赴死的理由,对我来说,这是一场必须执行的审判,世界绝不能遗忘我们的罪行。”
“但这场审判参杂着同态复仇的怒火,而他们和我一样对你们的出发点茫然无知,”ISTJ推了推眼镜,低下头:“你仅仅是被作为了一个被集火的意象,一个仇恨的目标,这,并不正确,你作为个体不应当遭受这样的不公,司法的意义也得不到体现。”他过去的经历都在追逐着绝对的公正,却不想如今成了“不公”的帮凶,谋害朋友的凶手。
“可这正是我所需要的。身为唯一剩下的主谋,如果我们的所作所为得不到审判与惩戒,被我们所摧毁的崩塌秩序就无法重建。我们作恶,但并不代表这是应该被提倡和传播的。”铁链与地面接触发出声响,INTJ似乎是换了个姿势。
“没有人,至少这里没有人能够审判你们,法庭上没有一位可以复现出过去的真相,你们的‘恶’只是被胜利者之‘善’而塑造而出的。”ISTJ并不认同,在绝对的公正之下,真相理应昭告天下才是——
昏暗的地牢灯光明明暗暗,只足以让ISTJ看清楚INTJ那静如止水的表情:“不要着眼于死者,不要深究已经不重要的过去,看向活着的人。这不是司法意义上的审判,这是给予未来的儆戒,是在宏观层面上永载史册的警告。”
ISTJ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在等待着INTJ的继续。
“群众的怒火应当得到平息,如果我抽身离去,全身而退,被我们摧毁的摇摇欲坠的公义已经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那么社会秩序在这场浩劫后的重建将颇为艰难。我们暂时的放弃道德,但人类社会的维系仍旧要靠它来推进。唯有我的鲜血和死才能弥补这一切。”INTJ说的笃定,一切仍在他所推演的沙盘上运行着。
又是一阵沉默,前任内政大臣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稍过片刻,他踌躇着又开口道:“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通过几个不知实情的证人,把君主的下达的指令也揽到了你自己身上?就算不这么做,你刚刚所提到的事情也可以顺利运行。”ISTJ终于愿意看向INTJ,如今话已经说的明白,无论ISTJ接受与否。
INTJ终于得以对上那双蒙了些水雾的蓝眼:“一份小小的私心,全然暴戾恐怖的形象必然会掩盖她的光辉,可我仍旧想要擦去一点,好让她的那些超前的想法不被此所掩埋,你比我更理解她有些惊世骇俗的规划和建设,对吗?”
ISTJ面部表情似有松动,他点了点头,未曾把他那句“我可以送你走”说出口,INTJ的答案昭然若是。
INTJ目送着ISTJ略显失魂落魄的身影走远,待到消失不见才又开口说道:“如果你还不来的话,我都考虑要越狱来找你了,魔女。”
女人从阴影中走出,面上却尽是寒霜,昔日成群的绿色蝴蝶只带了一只,随着主人的动作才应声发出绿色的光芒。
“我都不知道你会开玩笑。”INFP冷冷的评价道。
INTJ毫不意外于这位不速之客,只是回应道:“和ENTP待在一起那么久,想不会都难。”
“他在哪里。”INFP不打算和他玩那些暗示游戏,直切入主题。
“正如我所说,ENTP已经死了,”INTJ抬头直视着INFP的灰色双眼,果不其然看到了随着自己这句话而猛烈收缩的绿色瞳孔:“你这几日也应该也证明过了。”
是的,ENTP,那位的惊天欺骗让湖中魔女怒不可遏,却又迷雾重重,INFP一直在找着那个为数不多能成为她的客人的旅行者,到头来却发现他满手沾染着她厌恶至极的鲜血。
“胆小鬼。”INFP冷笑一声,表情变幻莫测,不知悲喜:“所以他恐惧于我找他算帐,让你来应付我?”
“他要我告诉你’灾厄我替你杀了,帮我们做件事吧’。”INTJ不打算处理那句带有几分气话成分的质问,直接的抛出了故友离开前对他的委托。
一瞬间,INFP又回到了前几日的战场之上时,她与INTJ擦肩而过时,听到了这位陌生的,被曾经的ENTP描述为“没有感情的严肃古板”的男人开口所述的惊雷:“ENTP已死,灾厄亦然。”
在ENFJ胜利的翌日,尘埃尚未落定之时,INFP就独自一人前去确认了她过去和INFJ一同对抗,而无法彻底杀死的“灾厄”,真的已经彻底消失了,连其概念都不复存在。她到这时才意识到ENTP当初没有完全的骗她,或者说她被他骗了两次。魔女也试图找到这位下落不明的“旅行者”,想要来场对峙,却遍寻无果,最终不得不接受了对方可能真的已经死了的事实。
“为什么是我?”INFP抛出一个问题,最后一次验证她那冥冥之中的猜想,确保这不是什么巧合或者胡言。
“你我是最后知晓灾厄存在之人。”INTJ答道:“而你已经出于‘善’保守了这个秘密足近百年,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眼前这个狼狈的身影与记忆中意气风发的ENTP的豪言壮语莫名重叠起来,INFP不得不接受了那她不太喜欢的猜想——四位筹备了一出漂亮的戏剧,他们是真的借此与灾厄撕杀。
但无论结果如何,INFP都不能接受这种藐视生命,滋生痛苦,残酷而无情的铁腕手段,但木已成舟,追求效率的几位已经先她一步达到了终点,没有任何比较还有存在的意义可言。
“哼...我仍不接受你们的行为方式,但,说吧,我会酌情而做的。”
“我希望你能随后宣布ENTP和INTP都死于你之手,ENTP曾经留下了一把弓在武器库,你可以使用那个为证据,同时对ENTJ棺木中那具非真实的遗体保持沉默。”INTJ言简意赅,阐述了自己的请求。
“……你们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理解,我为什么要替你们说这个弥天大谎。”INFP扬了扬眉毛,虽然已经在心里答应,但她需要更多的解释。
“我们本立足于‘人类’这一概念,任何超出边界的传颂都是无妄之加,”INTJ今天已经解释了很多了,他从来没有和三位之外的人说过那么多真实的心里话:“我们的死亡都要被世人’认知’,但ENTP和INTP两位都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我不想没有依据的死亡被传为怪谈——你也知道凭着世人对三位的恐惧这会滋生出什么。我请求你击垮我们,抹杀我们,避免概念的长生种从我们的尸骸里再次诞生。”
“我答应了。”
话音未落,魔女就已消失在阴影之中。
他们仇恨着,呼喊着,蜂拥而至的人群恨不得生吞活剥了INTJ,哪怕几分钟他就要迎来死亡,他们仍然肆无忌惮地宣泄着自己的厌恶。押送INTJ的守卫都不得不多次驱散混乱的人群,避免他们直接对INTJ动用私刑。
疯狂的,极端的,愤怒的,连最年幼的小孩都知道在他的肖像上画上红色的叉。
他在世人眼中罪行昭彰,无数的恶意,谩骂,憎恨环绕周围,而他毫不受漫天污言秽语的影响,甚至内心也不为此而产生一丝动摇和不平。他只是一步一步坦然地走向着自己最后的终局。
ISTJ拉上窗帘,不愿再去看人满为患的广场,也不再去看那个几乎是独自前行的紫色身影。
把救世主送上绞刑台,这听上去多像是一个讽刺笑话,可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他们的“救世”,永远不要有。
INTJ终于还是走到了绞刑架之下,魔女在无人注意到地方扭开了头。
他一步一步踏上了楼梯,不紧不慢,从容自若。
INTJ最后抬头看向了ENFJ所在的方向,尽管人潮使得他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回过神来时,行刑者例行公事的询问这位十恶不赦的受刑者是否还有什么遗言。
他摇了摇头,脸上挂着难以藏匿的释然,“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行刑吧。”
嗯,如果是ENTP在这里,他肯定还要来段不知所云的即兴演讲吧。
绳索套上他的脖颈,死亡如约而至。
尾声
备受敬仰的湖中魔女INFP在独自远行三月后宣称已经诛杀了潜逃的ENTP与INTP,并带回一柄残损的弓作为证明。并在局势平稳后再次神隐而去,从此再无人见过她的踪迹。
核心王城的一且重建工作都在ENFJ井然有序的指挥和ISTJ慎密严谨的计划下进行着,而ENFP则与ESFJ走遍各处,协助每一片区域都获得新生。
ESTJ则出手帮助军队重组,收编,重建着帝国的残部,ISFP与ESFP也暂时放弃了环游世界的计划,用着各式各样艺术抚慰着人们经历了浩劫后的心灵,引导着世界焕发新生。
END.
人妻INTJ生气了(日常篇)
——————————————————————————
[某天9:00a.m.]
INTP:[打开房门]
INTP:[注意到餐桌上有两杯咖啡][随手拿过]
INTP:谢了老头子。
INTJ:[抬眸跟INTP对视一秒][继续工作]
[ENTP房间传出怪叫]
ENTP:wcnm!!!!!
INTJ:啧……
INTJ:[合上手提电脑][摘下耳机]...
INTJ:[合上手提电脑][摘下耳机][走去ENTP房间]
INTJ:你最好有事。不然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ENTP:[摆出惊恐的表情]
ENTP:有事,,,,大事!!!!
INTJ:[表情变得严肃]
ENTP:我的……我的……
INTJ:[表情变得更严肃]你的……你的……
ENTP:我的……我的……我的KFC周四薯条优惠劵过期了一个小时20分钟36秒了!
INTJ:[表情凝固]
事后:
ENTP的手臂有块淤青,我们还未知道谁是凶手。
INTJ每天都会泡4杯咖啡,但最近只泡了3杯。
据INTP描述,她有一张KFC的薯条优惠劵不见了。
*无限流,ooc预警
*单tag根据副本带,不妥删
三、星河璀璨(4)
随着一个接一个电梯的到达,空旷的停机坪瞬间多了无数的脚步声,千万只军靴踩踏在坚实的地面,声音上升又被顶端的岩石拦截反射,如闷雷一般回响。
“青辰帝国集团军听令!”他们听到那位‘蒲熠星’大声说道,伴随着“嚓”的一声,像是佩剑从鞘中被抽出的嗡鸣——郝妹妹对这种古老的出征仪式撇了撇嘴。
“各小队清点人数,三分钟后出发。”蒲熠星的声音从背后朝他们的方向靠近,齐......
“各小队清点人数,三分钟后出发。”蒲熠星的声音从背后朝他们的方向靠近,齐思钧推了推面前蹲着的不知道谁,示意他们赶紧换个地方。他们蹲着的单人舰并不那么安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有士兵冲过来,更不用提也在往这个方向走的‘蒲熠星’。身为指挥官,他必然是要去“星河”上,和他们最初的目标相同,此刻却意味着无法预料的风险。
他们谁都没忘记齐思钧莫名消失的右耳。
实际上被率先推的倒霉鬼是杨博冲。齐思钧力道不大,几乎就是在背上碰了碰的程度,他左右看了看,弯腰贴着他们刚才藏身的战舰往左边走去,全神贯注竖起耳朵听身后动静的情况下,隐约能分辨出几个跟在他身后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也来不及说什么一定要找到“星河”战舰,能找到一架没人开的战舰就万事大吉了。恰巧此时‘蒲熠星’还在重申他们的航行线路,施加了扩音器的声音传播性极强,在整个空间里回荡:“……离开肯特星后校准航线,朝灰熊星座主星的东偏北13°航行五个星际时,到达第一个跃迁点,跃迁前停留两分钟,牢记检查随身装备后进入休眠舱,确认安全扣锁状态。此后我们将连续进行七次跃迁,3个星际月之后我们将到达凯尔陨石带,那里是我们与摩多联邦的中心点。”
交代完注意事项之后整个空间安静了两秒,随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排成队快速而沉默地从他们身边跑过,绝大多数人都朝着不远处的战列舰蚁群一般汇聚。
“那应该就是‘星河’了吧。”杨博冲压低嗓音说道,看着银白色外壳和孔雀蓝线条装饰的战列舰眼中放光,“我们要跟着上去吗?”
“我们不去。”郝妹妹出声按住蠢蠢欲动的杨博冲和黄子弘凡,以防万一听清楚位置之后甚至一脚一个踩在了他们的变色龙斗篷尾巴上。
“啊为什么……哦,我们没法上去。”许天奇虽然在回溯前已经在“星河”上游览过一圈,但那时候除了他和蒲熠星没有其他活人,整个战列舰如同一个金属坟墓,气氛压抑之下他也没心思好好逛,这么一下被郝妹妹打岔也有些叛逆,但随后就看到了每一个士兵在进入前都要在舰艇门口扫描脖子上挂着的编号牌,随后被两个守门的持枪士兵拿着仪器对准脑门“滴”的一声,大概是在激活那个判断生命体征的芯片。
齐思钧的遭遇已经证实现在这个世界上同时存在着两组他们,一旦遭遇就必然会出问题,是他们或者另一组人,一旦他们看到了对方的存在,就总有一人要消失。
除了进入“星河”战列舰的大部分士兵,剩下小部分白色军服的士兵看着他们全部走了之后,转身又进入了电梯,往下一层走去,而这块停机坪上所有单人战舰就这么被放着了。
“这些他们不带走吗?”齐思钧有些意外,皱着眉头有些摸不清这个副本,下意识看向郝妹妹寻求答案。
郝妹妹摇了摇头,示意她也并不清楚。
就在他们暗自奇怪的时候,脚下的停机坪突然晃了晃,随后短暂出现了几秒的失重,直接把他们所有人都掀到了地上,一个两个都是屁股着地,斗篷的兜帽也从脑袋上滑了下来。幸亏现在这里已经没人,不然免不了一场恶战。
“这不是停机坪。”黄子弘凡从地上跳起来,长腿一迈冲去了电梯旁边,从那条窄小的缝隙里往电梯井望,并不意外里面也全是银白色的金属。
“这是我们的母舰。”在各类小说和电影里浸淫多年的男孩回头看着他们,意识到他们陷入了知识盲区,却也为自己居然能以这种方式登上从来只在电影见到的舰艇而兴奋,“这是一艘航空母舰,装着帝国所有的士兵和武器,包括‘星河’战列舰,和其他所有的侦察舰,运输舰。”
“也算是件好事。”郝妹妹仔细想了想,点头表示无所谓,即便这里没人了也不脱下变色龙斗篷,“对了,有件事和你们说一下。”
“刚才我们避开的时候,我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她语调平平,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我对上了他的视线,但没事。”
她边说着边伸出双手让骤然紧绷的齐思钧翻来覆去检查,等齐思钧放手的刹那迅速缩回斗篷里,捻了捻指腹的位置才继续,“那首诗歌提到‘自我的坍圮’,我想那并不是无条件的。”
“观测者?”许天奇想起回溯前蒲熠星提过的词语,“所以你和‘蒲熠星’尽管外貌相同,但由于内在的自我认知和外部认知都不相同,所以你们俩碰面是不会消失的。”
“对。”郝妹妹颔首,“所以我们现在先整理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一会儿我要去‘星河’找他聊聊。”
“那就坐下说吧。”杨博冲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背包里的工具箱已经拆了停机坪边缘几块铁板,在他们这几句话的功夫里拼成了一张小矮几,摆放在两架战斗舰中间,巧妙地卡在电梯的视线死角。
“放心,拆的都是不要紧的部分。我一会儿给装回去。”他笑眯眯地推了推眼镜,还拿着有他半截手臂长的不知道什么器械。器械尖头配合的噗噗两声冒出几粒火星。
“那首诗我记得全文,”郝妹妹一边说着一边开口把诗歌背了出来,结束之后搓了搓下巴,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坍圮’指的肯定就是齐思钧刚才的遭遇,但最后一句‘我即唯一’还比较奇怪,既然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存在至少两组我们,在都避免碰面的情况下,我们不可能是‘唯一’。”她一边说着一边在矮几上用杨博冲扒拉出来的笔画出一张大概的示意图。
她说着抬起头来,发型在刚才的传送和躲藏过程中乱了个彻底,有些日子没修剪的刘海从额前耷拉,半遮住了看向齐思钧等人的眼睛,“换句话说,我需要你们回忆你们的死亡。反反复复,直到找清楚其中每一个细节。”
“还包括那个一直没和我们汇合的人。”
“他的记忆里没有齐思钧、蒲熠星或者黄子弘凡,他知道的是A1-2,指挥官和A3-94,和他的其他战友。”齐思钧不急不缓地说道,抬手示意黄子弘凡不要着急,“他也不记得他在进行副本,只知道自己是青辰帝国孤儿院的一个孩子,应征入伍之后就一直待在军队里慢慢往上爬。”
“我确认过,那确实是凯凯,他身上还挂着进来之前给他带的护身符。”
“【篝火】给他植入了副本人格。”郝妹妹附和了一句,听不出喜怒,“所以他还需要被唤醒才能参与我们的后续计划。”
“……别这么说。”齐思钧被她的发言哽了一下,随后放缓了声调,“就算最终能存活,可还是有‘他’消失了。”
“注意!”
就在黄子弘凡和杨博冲插不进话,兴致勃勃准备再拆两块铁皮的时候,停机坪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环顾四周却仍没找到扩音器的存在。
就如当初蒲熠星和许天奇怎么找,也没找到玛尔究竟从哪儿冒出来。
“我们已经到达肯特星,即将离开青辰帝国。”
“此次战役,是我们与虫族、联邦的战役,我们所有人都面临着有去无回的命运,”蒲熠星的声音在星际时代的扩音器里清晰可辨,每一句话的调子都在往下落,“但要记住,是摩多联邦,背叛了人类,与虫族为伍。这场战役的顺利与否,不仅关乎你们的父母、爱人、儿女,更关乎真正纯正的人类文明的存亡。”
“敬,我们的王!”许天奇的声音随后响起,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甚至因为高声呼喊有些破音,说完之后停顿了几秒,等待着他们听不到的士兵的回答。
“敬,青辰!”
“敬,人类!”
4招诡计,迷惑读者
什么是"叙诡"
叙述性诡计,简称叙诡
是指作者通过文字技巧或叙述手法,刻意诱导读者向假象靠拢,从而在真相揭晓时给读者带来出乎意料之感,由此增强作品的吸引力和艺术效果。
1.不可靠的叙述者
借由不可靠......
借由不可靠的人物来讲述故事,作者可以创造出很多灰色地带,模糊故事的真相,让读者自己去寻找线索、推断结论,从而造就耐人寻味的阅读体验。
2.多视角叙事
多视角叙事,即通过多个人物的视角来讲述同一个故事,展示不同人物对同一事件的不同经历和看法。多视角叙事之所以能创造叙诡,是因为它打破了单一视角叙事的限制,让读者看到"真相不止一个"。在多视角之下,读者往往需要对比各个人物的叙述,从中挖掘隐藏线索和暗示,发现矛盾和冲突,找出真相。
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的《竹林中》(后被改编成电影《罗生门》)是多视角叙事的经典名篇。作家在故事里,利用了七个人物的第一人称独白来描述一名武士的身亡经过,各人说法不一,细节部分存在诸多矛盾,使得真相扑朔迷离。
4.反转情节
在文学作品中,反转是指故事情节出现读者意想不到的变化,这种变化会颠覆读者对故事情节的预期,扭转他们对故事的理解。举些例子:
.阿加莎.克里斯蒂《控方证人》
.莫泊桑《项链》
.欧.亨利《麦琪的礼物》
反转情节能够有效创造叙诡,因为它往往能够通过打破读者原本的预期,给读者带来惊喜感。在一个故事中可以设置多个反转情节,但需要注意保持故事的整体平衡和合理性,避免为了反转而反转,使故事变得不可理喻。
中国传统色|黑色系|五彩斑斓的黑!
※以下摘自Florent的课程《女神、女巫和女性》第四讲ppt。
※这种从神到人、从威严母神到貌美女人的矮化甚至是性化转变也令我想起徐葆耕《西方文学十五讲》中的一段:
讲到爱神,按照闻一多先生的考证,在中国远古时代也是有的,她叫做高禖。古书上记载着“高禖祀典,奔者不禁”,就是说在以高禖命名的这个节日里,人们是可以自由野合的,从这一点上来讲,高可以说是中国远古时代的爱神。但是闻一多先生讲,随着华夏民族的羞耻之心的萌生,人们开始为这样一个神感到羞耻,于是她的地位就越来越下降了。到了战国时代,宋玉写《高唐神女赋》的时候,高禖已经从一个女神下降为伺候楚襄王行云雨之事的......
讲到爱神,按照闻一多先生的考证,在中国远古时代也是有的,她叫做高禖。古书上记载着“高禖祀典,奔者不禁”,就是说在以高禖命名的这个节日里,人们是可以自由野合的,从这一点上来讲,高可以说是中国远古时代的爱神。但是闻一多先生讲,随着华夏民族的羞耻之心的萌生,人们开始为这样一个神感到羞耻,于是她的地位就越来越下降了。到了战国时代,宋玉写《高唐神女赋》的时候,高禖已经从一个女神下降为伺候楚襄王行云雨之事的“神女”了。中国的女爱神从女神降为神女,而西方却经历了一个相反的过程。一些传说中记载,维纳斯最早是在神殿里伺候过往客商的神妓,在满足了这些客商的要求之后,客商就会向神殿捐款。由于她所做的这件事情的神圣性,她由一个高级妓女逐渐升格为一个女神,升为爱神,甚至于成为了罗马人的“国母”。在罗马时代,维纳斯节的时候,所有的贵族妇女、平民妇女,包括妓女都是盛装艳服,到街上去游行,整个罗马城春色无边。
《山海经·西山经》:“蠃母之山又西三百五十里,曰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
《山海经·海内北经》:“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有三青鸟为取食。”
《山海经·大荒西经》:“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处之。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燃。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
《太平御览》卷之三十八又言:“西王母者,神人也。人面蓬头发,虎牙豹尾,善啸,穴居,名西王母,在昆仑山下。”
《穆天子传》卷三记载:“天子宾于西王母。乃执白圭玄璧,以见西王母好献锦组百纯,素组三百纯,西王母再拜受之。乙丑,天子觞西王母于瑶池之上。西王母为天子谣,曰: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天子答之曰:予归东土,和治诸夏。万民平均,吾顾见汝。比及三年,将复而野。西王母又为天子吟曰:徂彼西土,爰居其野。虎豹为群,于鹊与处。嘉命不迁,我惟帝女。彼何世民,又将去子。吹笙鼓簧,中心翱翔。世民之子,惟天之望。”
《淮南子》描述,西王母居住在流沙之濒,金城郡临羌县西北塞外。因夏桀失德,西王母卸下头饰,黄帝啸吟长叹。羿向西王母求不死药,被姮娥盗食成仙奔月。
《太平御览》第四卷:“张衡《灵宪》曰:羿请不死药于西王母,羿妻姮娥窃以奔月,托身于月,是为蟾蜍。又曰:月者,阴精,积而成兽,象兔、蛤焉,其数偶。”
《归藏·启筮篇》曰:“昔嫦娥以西王母不死之药服之,遂奔月,为月精。
《汉武帝内传》:“王母上殿东向坐,着黄金褡襡,文采鲜明,光仪淑穆。带灵飞大绶,腰佩分景之剑,头上太华髻,戴太真晨婴之冠,履玄琼凤文之舄。视之可年三十许,修短得中,天姿掩蔼,容颜绝世,真灵人也。”
《汉武帝内传》:孝武皇帝(武帝)好长生之术,常祭名山大泽。元封元年(前110年)武帝祭嵩山,起神宮,在此斋七日。四月戊辰夜,武帝居承华殿,东方朔、董仲舒侍。忽见一女子,著青衣,自称玉女王子登,为西王母所使,前来传告西王母七月七日暂来。至七月七日,乃清除宫掖之内,设座殿上,燔番,燃九华灯,躬监肴物,以俟云驾。至二唱之后,忽天西南白云起,郁然直来,径趋宫殿间。闻云中有箫鼓之音,有顷,王母从数万天仙到来。西王母扶二侍女上聚,东向坐。年三十许,容颜绝世,真灵人也。西王母备天上饮食,出桃七枚,与武帝共食。王母命侍女奏天上音乐。曲终,武帝辟席叩头求教。西王母首述养生要诀,又应武帝请长生之术,语以元始天王所授要言。授讫,西王母欲乘龙车归去,武帝殷勤挽留王母。此时王母遣侍女、招请一位女仙上元夫人。即而上元夫人引女性从者千余人来到。与上元夫人同席,王母对武帝授《五岳真形图》,上元夫人授五帝《六甲左右灵飞等十二事》。天将明,二女仙归去。其后,武帝不守西王母等之戒,天火降烧毁收藏所传授经典的柏梁台。武帝求道未果而终。
“你走过世间最艰险的山川。”
“曾经与你并肩前行的人死于焦土烈火,葬在长冬雪原。”
“这是没有尽头的故事。”
“你的故友失散已尽,你的敌人于世长存。你的文字仓促收束,你的前路永无终结。”
“灯熄了,太阳落下去。”
“听过的传说,发现的谜团,一次次破局,一个个真相,终于挽回的世界。”
“在今夜拨弦,在这里起舞,被那些熟悉的面容和灿烂的笑脸包围。”
“都不过是手术台上一场漫长的梦。”
“有什么被遗忘了?”
“谁一语成谶,谁写下承诺,谁又寄出了那些布满隐喻的信件。”
“旧照片,花束,相似的姓名,还是久已尘封的、谜语一样的对话?”
“不会被......
“不会被揭晓,不会被知道。”
“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都已经得偿所愿,再不会有那样宏大的冒险,载名于此的人们踏上了归程。”
“还要继续吗?把相似的情节放上拓印板,复刻一遍又一遍?”
“别再辑录。”
“只是这样吗?”
“为了什么去奔跑,为了什么让双翼生出羽毛,为了什么…”
“挣脱束缚,在苦难中跋涉,经历这所有的一切,为了最后这个荒诞的选择?”
“…请,不要这样。”
1.在下占星卜道,只看天命如何。
2.星光指引处,便是命运浮现之时。
3.命运轮回,吉凶自由天定。
4.福自天来,事不需求。
5.罗盘一动,前程莫测。
6.星象变幻,命运无常。
7.公子有大福,自会有贵人相助。
8.当年大有为,富丽好时光。
9.往事如烟,命运如线,莫要再追究。
10.机缘巧合,命运交织罢了。
11.福祸相生,吉凶难料哇……除非……
12.人生善恶非命定,为善作恶各自招。
13.手相如镜,洞悉人心。
14你与她命中有缘,必能苦尽甘来。
15.时乖运蹇,命途多舛呐,万般皆是命。
16.安稳平康,命运如常,只需静待天命彰显。
17.微尘已扰动,命运必......
17.微尘已扰动,命运必有波动。
18.前路险恶,命运波折,带上此符,保你平安
19.冥冥之中,命运犹存,仍有时机明来。
20.此劫数命中注定,你无法抗拒。
21.你的命富贵不可言,凡人不可窥探。
22.此卦扑朔迷离,福祸难测。
23.此行会有意外降临,不如从长计议。
24.你二人命运羁绊已久,连理枯荣,生死之事早已不由得你了。
25.施主机敏勇猛,说不定会有转机,命运可求啊。
26.你心魔难除,定再遭天谴。
27.只是一盘棋局,命运早已蠢蠢欲动。
28.算得不准,可还算命?
29.先生不是等闲人,龙跃于渊屈可伸,只是水浅遭虾戏,一朝飞腾上青云。
30.与其孤注一掷,不如顺势而为,机运来临之时,便是崛起之日。
31.此命生来大不同,王侯将相在朝中。
32.她红颜易逝,结局早已成定数。
33.缘聚缘散一瞬间,公子有锦绣前程,何必执着眼前。
34.星移斗转,命途九变,万事皆小心。
35.镜花水月,一切顺其自然。
1.三峰卦:将六根一对一对地排列,并根据相应的筹数确定每个位置的阴阳属性。
2.周易八卦:包括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每个卦象代表不同的元素、方向和意义。
3.二十四山卦:依据山的高低来代表不同的卦象,可以通过排列组合来进行卦象的解释。
4.五行卦象:以木、火、土、金、水五行为基础,将其与八卦进行组合,解读其中的含义。
5.飞禽卦象:根据传统文化中对不同鸟类的寓意,来代表各种不同的卦象。
6.地支卦象:以地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为基础,将其与八卦进行排列组合。
7.天干卦象:以天干(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为基础,与八卦进行排列组合。
8.动物卦象:将各种不同的动物与固定的卦象进行搭配,用来解读各种问题。
9.季节卦象:将春夏秋冬与八卦进行关联,来代表不同季节对应的卦象。
10.自然元素卦象:以大地、阳光、水流等自然元素作为基础,与八卦进行组合,用来解读问题。
11.数字卦象:将数字与八卦进行对应,根据数字的排列,来解读吉凶吉凶。
12.诗词卦象:将古代的诗词与八卦进行搭配,根据诗词的含义来解读问题。
13.文字卦象:将特定的文字与八卦进行搭配,通过文字的意义来解读问题。
14.花卉卦象:将不同的花卉与八卦进行关联,来解读各种问题。
15.美食卦象:将各种美食与八卦进行配对,用来解读人生方面的问题。
16.艺术形象卦象:以艺术中的形象为基础与八卦进行搭配,通过艺术形象的意义来解读问题。
17.星座卦象:将十二星座与八卦进行关联,用来解读人的性格和命运。
18.生肖卦象:以十二生肖为基础,与八卦进行对应,用来解读人的性格和命运。
19.历史人物卦象:将历史上的各种知名人物与八卦进行对应,用来解读人的性格和命运。
20.民俗风情卦象:根据不同地域的传统民俗与风情,将其与八卦进行关联,用来解读各种问题。
叙述的变形与反叛
"指称返始"
日常生活中,人们共同约定用某个名称来命名某个事物,这便是事物的指称。然而,固定的指称,也意味着对事物认知的固化印象和惯常感受,某种程度上这对创作是一种无形的束缚。
因此,在写作时,不妨大胆打破这项约定——不用事物约定俗成的名称去指称事物,而是像第一次见到它那样去描述,使叙述变得陌生而新奇,给读者带来非同寻常的审美体验。
这里我将其称为"指称返始",是叙事陌生化的一种表现。简言之,你要写某物,就不要直说某物。我们来看下具体例子:
实例剖析(1)
在《红楼梦》第六回,刘姥姥在荣国府第一次看到"......
在《红楼梦》第六回,刘姥姥在荣国府第一次看到"挂钟"这个东西时,是这样描述的:
.刘姥姥只听见咯当咯当的响声,很似打罗筛面的一般,不免东瞧西望的,忽见堂屋中柱子上挂着一个匣子,底下又坠着一个秤铊似的,却不住的乱晃。
这里并没有直接写刘姥姥看到了一个挂钟,而是还原了人物眼中对挂钟的初始印象,创造出了一种新鲜感和幽默感。可见,指称返始,要求作者暂时忘掉自身的社会经验与固有认知,依靠对事物的第一印象来写作。
实例剖析(2)
再看鲁迅在其作品《离婚》中,也把
鼻烟壶做了指称返始的处理:
.木棍似的那男人也进来了,将小乌龟模样的一个漆黑的扁的小东西递给七大人……七大人也将小乌龟头拔下,从那身子里面倒一点东西在掌心上;木棍似的男人便接了那扁东西去。
此处,作家完全是从农村妇女爱姑的视角来审视事物,爱姑从没见过也不认识鼻烟壶这种当时上流社会男人们的玩意,因而将其称作是"小乌龟模样的一个漆黑的扁的小东西"。
实例剖析(3)
指称陌生化,源于叙述者或人物因思维和认知的差异,而对事物做出的另类观察报道。比如:
.伊(女娲)顺下眼去看,照例是先前所做的小东西,然而更异样了,累累坠坠的用什么布似的东西挂了一身,腰间又格外挂上十几条布,头上也罩着些不知什么,顶上是一块乌黑的小小的长方板,手里拿着一片物件,刺伊脚趾的便是这东西。——鲁迅《补天》
此处描写的是女娲眼里的"小东西"——穿衣服、戴礼冠的人类。这样的叙述颇具雅趣,带着读者重新审视了人们习以为常的人类形象。
总结:
总言之,用初始的语言表述去替代事物的通用名称,能够摆脱对日常生活长年累月形成的麻木感,重新唤起人们初次面对世界万物的感受。
这种第一印象写作法,是对常规叙述的一种反叛,往往会创造出新鲜感和幽默感。就像作家在《百年孤独》里把炼造的金子描述为"一块黄澄澄的干碴",如一个涉世不深的孩童,用笨拙而淳朴的描述去替代人们习以为常的名称。
但要注意,指称的陌生化,不能为了陌生而陌生。写作者需要充分考虑视角人物的特点、情节内容的需要,才能发挥指称返始的功效。
小练笔:
你学会了吗?我们来个小练笔,请用"指称返始"的方法,对“彩虹”这个名词进行变形。
Chapter30绝密日记
*按自己的理解去写的人物
*主德哈,其余官配
*前三本主要小哈亲情向,第四本开始德哈才会多
*具体看前言
“第十三章,绝密日记。”雷古勒斯念道。
『……“你是谁?”桃金娘惨兮兮地用汩汩的声音问,“又要用东西砸我?”』
“谁会拿东西砸桃金娘?”又砸不中。唐克斯在心里悄悄补充道。
一听这话,金妮顿时有些躲闪。
卢娜虽不明实情,但还是安抚性地推了推她桌上的黄油啤酒。
『……哈利一眼就看出这是一本日记,封皮上已经褪色的日期表明它是五十年前的。哈利急切地翻开,在第一页上,只能...
『……哈利一眼就看出这是一本日记,封皮上已经褪色的日期表明它是五十年前的。哈利急切地翻开,在第一页上,只能认出一个用模糊不清的墨水写的名字:T.M.里德尔。』
“里德尔?谁是里德尔?”弗兰克拧眉道,“我没听过这个姓氏。”
“听上去是个麻瓜姓氏。”雷古勒斯说。
卢修斯则紧张起来,这不就是他塞给那小姑娘的日记嘛!居然这么早就落到了哈利·波特手中!
亚瑟也紧了眉头,这本日记……就是让金妮陷入危险的凶手了。
“谁会对桃金娘砸一本日记?还是五十年前的?”爱丽丝疑惑。
“里德尔……里德尔……”詹姆斯则好似在回忆着什么,“里德尔!汤姆·里德尔!我知道这个人!”
“是谁?”莉莉好奇地问。
小天狼星也想起来了:“啊哈!我想起来了,奖杯陈列室,有个叫汤姆·里德尔的,得了个对学校的特殊贡献奖。”
“是吗?我还没怎么注意过。”纳西莎突然开口道。
莱姆斯苦笑道:“如果你也被关了七年禁闭,你不得不记得的。”
听到这句,雷古勒斯则有些微怒,不在等他们讨论这个T.M.里德尔,而是继续读下去。
『……“我那次被关禁闭时,费尔奇叫我给他擦奖牌,有一块我擦了大约有五十遍呢。”罗恩忿忿不平地说,“我打嗝把鼻涕虫弄在上面了,我得把它们擦干净。如果你花整整一个小时去擦一个名字上的黏液,你也会记住这个名字的。”』
掠夺者三人组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然而,哈利却把日记放进了口袋。』
“不知道为什么,这本日记总给我不好的感觉……”莉莉有些担忧地说。
哈利只能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手臂。
『……“什么都有可能,”罗恩说,“也许他得到了三十个O.W.L.证书,或者从大乌贼的巨爪下救出了一位老师。也许他谋杀了桃金娘,那一定使大家都感到称心如意……”』
听到这句,罗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天知道他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哪知道一语成谶啊!
『……“是这样,密室是五十年前被打开的,是不是?”赫敏说,“马尔福是这么说的。”
“是啊……”罗恩慢悠悠地说。
“这本日记也是五十年前的。”赫敏激动地拍着日记本。』
“难道……这个里德尔就是打开密室的人?”唐克斯疑惑,“可是……他应该不是纯血啊……”
雷古勒斯则继续念下去,也盼望快点知道真相。
『……“哦,罗恩,你醒醒吧。”赫敏毫不客气地说,“你知道,上次打开密室的那个人是五十年前被开除的。我们知道,T.M.里德尔是五十年前获得了对学校的特殊贡献奖。那么,里德尔会不会是因为抓住了斯莱特林的继承人而获奖的呢?他的日记很可能会把一切都告诉我们:密室在哪里?怎样打开?里面关着什么样的动物?这次制造这些攻击行为的那个人,不会希望这本日记到处乱放的,是吗?”』
塞德里克赞叹道:“真是聪明绝顶的推理!”
赫敏笑了笑:“虽然接近,但并不是真相。”
“也很了不起了。”秋也夸赞道。
『……哈利甚至对自己也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不把里德尔的日记一扔了之。实际的情况是,他尽管知道日记里是空的,却总是若有所思地把它拿起来,一页页地翻着,就好像这是一个故事,他希望能有一个结局。哈利虽然肯定自己以前从没听说过T.M.里德尔这个名字,但心里总觉得这名字对他意味着一些什么,就仿佛里德尔是他小时候的一个朋友,已经被他淡忘。然而这是荒唐的。他在来霍格沃茨之前一个朋友也没有,德思礼夫妇绝不肯让他交朋友。』
金妮有些惊恐地看向哈利,哈利则忍不住想骂一下天真的自己。
“德思礼……好吧。”小天狼星强忍下心中再次燃起的怒火。
卢娜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是个指引。”
『……里德尔的那个擦得锃亮的金色奖牌,收在墙角的一只陈列柜里。它上面并没有详细说明为什么要颁发给里德尔。(“幸亏如此,不然奖牌就更大了,我擦到现在都擦不完呢。”罗恩说。)不过,他们在一枚旧的优秀品德奖章和一份昔日的男生学生会主席名单上,都发现了里德尔的名字。
“听起来他很像珀西,”罗恩说着,厌恶地皱起鼻子,“级长,男生学生会主席——也许还是门门功课第一。”』
这些事唤起了麦格遥远的记忆。
她还记得,那时候的汤姆·里德尔是如何的优雅迷人,轻而易举地让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喜欢与他交谈。
谁会想到他后来变成这样呢?
也许只有邓布利多了。
『“听你说话的口气,似乎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赫敏以一种略微受到伤害的声音说。』
罗恩连忙说:“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对珀西有意见!真的!”
莫莉不高兴了:“你得对自己的哥哥多点尊重!”
『……“你知道,现在学校里需要鼓舞鼓舞士气。消除记忆里上学期的那些事情!我现在不便多说,但我认为我是胸有成竹的……”』
哈利若有所指地冷讽道:“他也只会这个了。”
想到洛哈特最后的下场,罗恩忍不住笑了下。
『……罗恩指着教师的餐桌,显然是厌恶得不想说话。洛哈特穿着与那些装饰品相配的鲜艳的粉红色长袍,挥着手让大家安静。坐在他对面的老师们一个个都板着脸。哈利从他坐的地方可以看见,麦格教授面颊上的一块肌肉突了起来。斯内普的样子,就好像有人刚给他灌了一大杯生骨灵。』
“这是在庆祝情人节吗?”小天狼星憋着笑,“真好奇这个菜包的模样。”
哈利夸张地叹道:“相信我,你不会见过比那更恶心的画面了!”
『……“我的友好的、带着贺卡的小爱神!”洛哈特喜气洋洋地说,“他们今天要在学校里到处游荡,给你们递送情人节贺卡!乐趣还不止这些呢!我相信我的同事们都愿意踊跃地参加进来!为什么不请斯内普教授教你们怎么调制迷情剂呢?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弗立维教授比我所见过的任何巫师都更精通迷幻魔法,这条狡猾的老狗!”
弗立维教授把脸埋在双手里。看斯内普的神情,似乎如果有谁向他请教迷情剂的制法,准会被强迫灌进毒药。』
这次连读着书的雷古勒斯都忍不住笑了。
其实大家都快忍不住了,但是斯内普的神色告诉着他们:谁要敢笑出声现在就会被灌下一整杯毒药。
『……“我有一个配乐的口信要亲自传达给哈利·波特。”小矮人说着,用咄咄逼人的架势拨响了竖琴。』
小天狼星吹了声口哨:“哇!追求者!”
“不愧是我儿子!”詹姆斯大笑着拍了拍哈利的肩膀。
但哈利看上去想给自己一个昏昏倒地。
德拉科也莫名在一旁嘲讽道:“瞧啊!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收到了一首情诗!”
哈利狠瞪了他一眼:“闭嘴马尔福!”
『……“这是怎么回事儿?”传来了德拉科·马尔福那冷冷的、拖腔拖调的声音。哈利开始狂乱地把东西往被撕裂的书包里塞,不顾一切地想赶紧逃走,不让马尔福听见他的情人节配乐贺礼。』
德拉科本还想着再嘲讽哈利几句,听到雷古勒斯读到最后一句,立马愣住了。
哈利不想让我听见?为什么?
总不会是怕他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吧?
哈利居然会在乎这个……
『……“好了,”他说,一屁股坐在哈利的膝盖上,“这就是你的带歌声的情人节贺礼:』
读到这里,雷古勒斯有些尴尬:“我真的要读这个吗?”
哈利捂着脸:“别读了,建议直接把书撕了。”
“这可不行啊,要不是不能让别人帮忙就我来读了,”小天狼星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读吧雷尔……雷古勒斯,我想我们应该会更在意内容。”
听到那个有意的改口,雷古勒斯抿了抿唇。
他又看了看书,硬着头皮用平板的声音读道。
『他的眼睛绿得像新腌的癞蛤蟆,
他的头发像黑板一样乌黑潇洒,
我希望他是我的,他真的很帅气,
他就是那个征服黑魔头的勇士。』
雷古勒斯读完之后自己都感觉有些尴尬。
空间里一阵哈哈大笑。
詹姆斯有些不满地大叫:“嘿!哪个小姑娘写的!怎么就新腌的癞蛤蟆了!明明是澄澈的绿湖!莉莉的眼睛是最漂亮的!”但其实他自己也有些忍不住笑。
斯内普则第一次暗暗赞同着詹姆斯。
莉莉毫不客气地给了詹姆斯一个肘击:“你可闭嘴吧!”如果忽略她红了的脸颊的话。
空间里大概最尴尬的就是两位当事人了。
哈利:……救命啊金妮!你在写些什么啊!洛哈特你能不能早点进圣芒戈!
金妮:……汤姆·里德尔你给我等着!
最生气的大概就是德拉科·马尔福了。
德拉科:这韦斯莱的小母鼬写得什么东西,不会写就别写!没看波特一点都不喜欢吗!
『……哈利瞥了一眼,看见马尔福弯腰从地上抓起了什么东西。他斜着眼睛,把它拿给克拉布和高尔看。哈利明白了,他抓去的是里德尔的日记。』
“马尔福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嘲笑哈利?”罗恩古怪地盯着德拉科,企图从那张苍白的脸上看出什么阴谋。
意外的是,德拉科并没有怼回去,而是有些红了耳尖。
『……可是哈利不在乎,他又赢了马尔福一个回合,即使格兰芬多要为此丢掉五分,也是完全值得的。马尔福看上去气疯了,当金妮从他身边走进教室时,他恶狠狠地冲着她的后背嚷道:“我认为波特不太喜欢你的情人节贺礼!”』
莫莉这才有些尴尬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居然是你写的……”
双胞胎更是摇头晃脑。
“哎呀,我们的小妹妹真是长大了——”
“不过我想下次得更主动些才行呢——”
金妮看上去比哈利更想给自己来个阿瓦达。
“听上去像是个醋劲上头的白痴。”小天狼星嘲讽道。
但是周围的人都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小天狼星:?我说错什么了吗?
众人:正是因为好像没错……
赫敏有些无语:“所以比起分数你还是更在意赢了马尔福几回吗……”
哈利差点把嘴里的黄油啤酒喷出来。
『……直到他们来到弗立维教授的课堂上,哈利才注意到里德尔的日记十分奇怪。他的其他书都染上了鲜红色的墨水,而那本日记,却像以前一样,干干净净的。』
爱丽丝警惕道:“这绝对不是一本平常的日记。”
“是试了什么保护魔法吗?”莉莉疑惑。
『……墨水在纸上鲜艳地闪耀了一秒钟,接着就好像被纸吸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哈利兴奋起来,他又将羽毛笔蘸满墨水,写道:“我叫哈利·波特。”』
“乱来!”雷古勒斯忍不住斥责道,他和莉莉一样,对这本日记有着不太好的感觉。
不会又是一个……
这个想法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哈利张了张嘴:“我不是……”
“他说的对,哈利。”邓布利多说,“你不该在一些自己不确定的地方留下名字,这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但我想,你现在应当认识到这个了。”
哈利乖巧地点点头。
『……我当然知道关于密室的事情。在我那个时候,他们告诉我们说这是一个传说,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但这是谎话。我上五年级时,密室被打开了,怪兽攻击了几个学生,最后还弄死了一个。我抓住了那个打开密室的人,他被开除了。但是校长迪佩特教授因为霍格沃茨出了这样的事而感到丢脸,不许我说出真相。他们向外面宣布说,那个姑娘死于一次古怪的事故。他们给了我一块金光闪闪的刻着字的漂亮奖牌,奖励我的辛劳,并警告我不许乱说。但我知道这种事还会发生。怪兽还活着,而那个有能力释放它的人并没有被关起来。』
雷古勒斯一口气读完了这段惊人的往事。
大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死了!是个学生!”莫莉心有余悸地看着金妮。
再次感谢梅林!金妮没事!她的孩子们都没事!
“这个里德尔……绝对没有他表面上这么简单。”莱姆斯说。
“什么魔法可以让相隔了五十年的人对话?!”秋有些害怕地抓住塞德里克的手臂。
卢修斯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就知道黑魔王给他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能和一个五十年前的人对话的日记本!绝对是用了什么黑魔法!黑魔王给他这本日记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受到这本日记上蕴藏着的强大的魔力了,所以就把它藏起来了,现在处理掉一是怕魔法部查到,二是怕伤害到纳西莎和德拉科。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领你去看,”里德尔这样答复,“你不用看我写的文字。我可以把你带入我的记忆,进入我抓住他的那天晚上。”』
“带入记忆!简直荒谬!这不是只有冥想盆能做到吗?”莉莉怒道,这个莫名其妙的日记本一看就要对哈利不利!
『……日记仿佛被一股大风吹着,纸页哗啦啦地翻过,停在六月中旬的某一页。哈利目瞪口呆地看着六月十三日的那个小方块似乎变成了一个微型的电视屏幕。他双手微微颤抖着,把本子举起来,让眼睛贴在那个小窗口上;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就向前倾倒过去;窗口正在变大,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床铺,头朝前跌进了那一页的豁口,进入了一片飞舞旋转的色彩与光影之中。
他觉得双脚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他颤抖着站住了,周围模糊的景象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看来,这本日记有着与冥想盆一样的功效。”莱姆斯凝重地说,“是什么样的魔法才能做到如此。”
雷古勒斯感觉心中有个猜想,于是抓紧读下去证实。
『……“不,”里德尔立刻说道,“我情愿留在霍格沃茨,也不愿到那个——那个——”
“你假期住在一家麻瓜的孤儿院里,是吗?”迪佩特好奇地问。
“是的,先生。”里德尔说,微微地红了脸。
“你是麻瓜出身吗?”
“是混血统,先生,”里德尔说,“父亲是麻瓜,母亲是巫师。”』
混血?黑魔王为什么会有一本杂种的日记?卢修斯奇怪地想道。
『“你的父母都——”
“我母亲刚生下我就去世了,先生。他们在孤儿院里对我说,她只来得及给我起了名字:‘汤姆’,随我的父亲;中间名字‘马沃罗’,随我的外祖父。”』
邓布利多轻叹一声。
终究不是爱的产物啊。
『……里德尔的眼睛睁大了。
“先生——如果那个人被抓住了……如果一切都停止了……”』
哈利低垂着眼。
这点他无法否认,他和里德尔的确有些相似。
霍格沃茨就是这样,给了像他和里德尔这样的人栖身之所。
如果霍格沃茨不在了,那他们都只能回到自己的地方。
不想回去的地方。
『……接着,他似乎突然拿定了主意,匆匆走开了,哈利悄没声儿地跟在后面。一路上,他们没有看见一个人。最后他们来到门厅,一个高个子的巫师,留着赤褐色的飘逸的长头发和长胡子,在大理石楼梯上向里德尔打招呼。
“你在做什么,汤姆?这么晚了还在乱逛?”
哈利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位巫师。他不是别人,正是年轻了五十岁的邓布利多』
赫敏惊道:“年轻的校长!”
邓布利多只是冲她眨眨眼。
『……里德尔突然一跳,转过墙角。哈利跟着他蹿了出去。他可以看见一个大块头男孩的黑黑的身影,那男孩蹲在一扇开着的门前,门边放着一个很大的箱子。
“晚上好,鲁伯。”里德尔严厉地说。』
“鲁伯?!鲁伯·海格!?”爱丽丝惊呼,“海格和这个里德尔是同学?!”
这事居然还牵扯到海格?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杀人。但是怪兽可不是理想的宠物,我猜想你只是让它出来活动活动,结——”
“它绝没有杀人!”大块头男孩说着,后退几步,把身体靠向那扇关着的门。哈利可以听见他后面传来一阵古怪的窸窸窣窣和咔啦咔啦的声音。』
“杀人的是那个猎场看守的宠物?”雷古勒斯皱了眉。
德拉科想起三年级划伤他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冷冷地说:“那听起来就不奇怪了。”
“不是海格干的!”哈利气愤地说。
“是他的宠物——但其实没什么两样。”
“闭嘴,马尔福!”
『……一个硕大的、毛森森的低矮身躯,几条黑乎乎的腿纠缠在一起,许多闪闪发亮的眼睛,两把刀子般锋利的钳子——里德尔又举起他的魔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怪物慌忙逃跑,把他撞翻在地,然后飞快地奔过走廊,消失了。里德尔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看着它的背影;他举起魔杖,但是大块头男孩朝他扑去,一把抓住魔杖,又把他打翻在地,一边大声嚷道:“不——!”』
秋被吓了一跳:“是密室里的怪物吗?”
塞德里克说:“我想不是,记得么?是斯莱特林的密室。”也许是条蛇。
其实那年到最后,他们这些没有参与救世主冒险的学生到最后也不知道密室里的怪物到底是什么。
也不知道密室在哪里。
『……哈利坐了起来。他大汗淋漓,浑身发抖。
“怎么了?”罗恩一边问,一边关切地看着他。
“是海格,罗恩。五十年前是海格打开了密室。”』
詹姆斯有些不满:“我以为你会相信海格。”
哈利心里再次对海格道了歉。
雷古勒斯按了按太阳穴,把书递给莱姆斯。
这本日记,听上去比起‘带’波特——哈利·波特——进入记忆。
为什么听上去更像是把记忆输进他的思想里?
雷古勒斯严肃地想。
难道,黑魔王真的这么丧心病狂,做了不止吊坠盒一个魂器?
在他思考之时,莱姆斯已经开始下一章了。
“第十四章,康奈利·福吉。”
踩着情人节的尾巴写完了(ω),刚好写到情人节嘿嘿。
写情人节那一段的时候我直接姨母笑,小德你醋劲可太大了吧()。
顺便吹一波网易今天发的罗赫情人节贺图,救命啊太甜了叭!夸夸画师,真的超喜欢这张图的!
主龙视角,嘎龙嘎随意,因为生活本就是正逆无差。大致还原了我脑海里他们从毕业到现在爱的心路历程,双向暗恋,非单箭头,he
这个名字来自廖老师比喻的一碗“清水白菜”,没什么大起大落的剧情,就是淡淡地描绘了这两个人的日常生活和心理状态。
淡是百味之初,亦是最浓滋味。
(一)
郑云龙看着指间还剩一半的烟,烟灰积了快半寸长。
他思绪不清楚的时候就喜欢发呆,表现形式一般都是无意义地盯着某个点。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可能是呆滞吧,或者茫然。直到这档节...
他思绪不清楚的时候就喜欢发呆,表现形式一般都是无意义地盯着某个点。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可能是呆滞吧,或者茫然。直到这档节目播出,他才明白自己这幅样子还可以被解读为“像王子一样深情”。
可拉倒吧,生活不易,哪有那么多深情的戏码。
郑云龙自嘲地笑了笑,想活动活动冻得有些发麻的手指。他刚想直起身,肩膀却突然间被轻拍了一下,刚好碰掉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烟灰。
是他熟悉的力道。
“你想什么呢,快烧到手了都。”
“没什么,就是想着大学的时候咱俩也是这样,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郑云龙边说边掐灭了手里的烟,走到阿云嘎身边靠了过去。
他俩之间最舒服的距离就是没有距离。
阿云嘎也顺手敲了一下郑云龙的头,“你就别演那个剧本了,咱俩顶多也就一两个月没见,不至于生离死别一样哈哈。”
蒙古人的成语运用还是怎么高兴怎么来,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郑云龙看了一眼湖面上的月亮,又开始胡思乱想。
每次在阿云嘎身边他总会放空自己,连最后一根弦都不再绷着。就好像胖子回到了自己最舒服的窝,想炸毛都炸不起来。
不是一两个月,是三十六天。
那是郑云龙第一次正视自己的不对劲,憋着劲想要看看自己到底能忍多久。
忍到不能忍的极限,是整整四十天。
(二)
郑云龙一直是个活得极随心所欲的人,抽烟喝酒睡大觉,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偏巧他脱离了中二时期的沙雕气质之后就一幅生人勿近的样子,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放什么厥词,顶多就是不咸不淡地在背后说两句。
除了丽东姐会在他连着抽了半包烟然后杀猪一样开嗓的时候骂得真切,其他人都权当看不见。反正上了台能唱下来就行,下台之后是死是活,能唱多久,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郑云龙也乐得没人管他。虽然音乐剧是光鲜亮丽的,但他郑云龙可以慢慢腐朽损坏。这么想着,甚至有一种自我毁灭的快感。一辈子也没多长,在悬崖上或者入夜的时候根本没有空隙去想,计划好明天后天已经是难事,更别说明年后年或者一生。
完成每一场演出,耗尽自己所有的光和热,然后打包滚去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也算是为艺术献了一把身。
往高尚一点的层次讲,这也算是一种因果。
如果没有阿云嘎的话。
郑云龙也不是没想过浑浑噩噩地过一生,当年托家里的福有了个稳定的工作,眼看着就要走上结婚生子还房贷的“正经”人生,按说没有什么遗憾,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至于哪儿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当初的同窗都是这么走过来的,音乐剧就像那场盘了三年的rent一样,美丽又不切实际。解决温饱才是最重要的,没人愿意为了梦想用自己的人生去埋单。
郑云龙在凌晨三点敲了阿云嘎的家门,他看见阿云嘎带着睡意给他开门,然后一脸担心地问他怎么了。
后面具体都说了什么在郑云龙的脑海里是模糊不清的,可能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也可能是那个时候的月色或者阿云嘎太温柔。他只记得嘎子把当时的女朋友扔在家里然后陪他散了一夜的步,每句话都无比坚定地劝他坚持,一定要坚持。
“如果还有哪怕一个人能坚持演下去,那个人就应该是你。”
去他妈的安稳人生吧,郑云龙想。
再后来因为这个所谓跟“野男人”消失的晚上,阿云嘎莫名其妙地被分了手。两个人一拍即合地想去看海,还鬼使神差地选了鼓浪屿。
在那个满是情侣的岸边,郑云龙强行拉着嘎子拍了一张合照,美其名曰不一样的风采。班长还是那么好看,就跟大学的时候一样。至于他自己,这种发型只有他郑云龙才能留得威武霸气,岂是凡人可比。
“你还会继续演音乐剧吗?”郑云龙自拍完,终于问出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会啊。”阿云嘎答得不假思索。
“其实,大龙我不像你…你天生就属于那个舞台。我想我是草原的孩子,我想唱草原的故事,也想跳草原的舞。之前选择学音乐剧,也是不得已,但是…”说到这儿,阿云嘎顿了一下,好像在想些什么。
他走到一块礁石旁边坐下,看着海,继续说道:“但是后来我就不这么想了,可能是rent影响了我,也可能是你影响了我。总之我觉得我爱上了音乐剧,我永远都会是音乐剧演员。只要给我机会,我就绝不会离开那个舞台。”
郑云龙有点羡慕蒙古人直接的表达,放在他身上是断不可能说出“你影响了我”这种话的。他也走到阿云嘎身边坐下,习惯性地抽掉骨头倚在嘎子身上,然后点了一支烟。
“回去以后我就辞职。”郑云龙吐出一个像模像样的烟圈。
“还留在北京吗?”阿云嘎盯着他问道。
彼时郑云龙还没认清自己的心思,自从rent结束以后,换句话说,自从那个吻之后,他就进入了下意识逃避阿云嘎眼神的状态。他看着海,摇了摇头。
“不能留在北京了,在我妈眼皮子底下,估计什么都干不成。音乐剧现在也不景气,除了北京,也就只剩上海。我去上海。”
阿云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他想问问郑云龙一个北方大汉能不能受得了南方的潮湿空气,也想叮嘱他记得多穿一点毕竟那边没有暖气。上海他演出的时候去过,菜里放糖的习惯让他无比想念学校门口一把辣椒一把盐的烤串,也不知道郑云龙在那儿吃不吃得惯。
但最后阿云嘎什么都没说,郑云龙的这点坚持在他看来像是个美丽的肥皂泡,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是阿云嘎不相信郑云龙,实在是因为他知道,到了这个年纪再选择回到原点去为了梦想努力,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
但郑云龙做到了。不只做到了,他还一坚持就是这么多年。
(三)
后来郑云龙养了胖子,每天养成了给胖子喂猫粮的好习惯。至于自己的饭,还是老样子。忙起来就一天胡乱吃一顿,闲下来的时候能用好几个小时做上几道菜,但一天还是就这么一顿。
在特别特别累的时候,郑云龙两眼通红堪比玉兔精。沾上床一睡就是二十多个小时,唯一睁眼的几分钟单纯是为了上厕所和抽烟。
其实烟瘾也没有那么大,但是这种自我毁灭的感觉让他觉得痛快。每次进入一个角色再从角色里抽离出来的时候,他需要用不断的自我毁灭来保持自己作为郑云龙这个存在的完整。
也不是没想过其他更极端的东西,飞叶子溜冰在搞艺术的圈子里再常见不过,郑云龙身边沾这些的也不少。但是阿云嘎说过这些东西碰都不能碰,所以郑云龙在最压抑的时候也保留着一丝理智。
只是抽再多的烟,都抽离不了colins这个角色。三年,最意气风发的三年,少年活成了colins的样子。
那个时候刚刚毕业,郑云龙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总会想起Angel或是阿云嘎。醒来的时候不是湿了枕巾,就是湿了床单。体验派大师郑云龙试图用烟酒让自己抽离角色,未果。后来他退而求其次,试图分清角色和现实,至少要分清Angel和阿云嘎,也未果。
最后郑云龙掐灭了烟,扔了酒瓶子,得出一个结论。
算逑,Angel就他妈是阿云嘎。
(四)
到了上海以后郑云龙也交了两任女朋友,每次都是告白约会开房同居,水到渠成,一样不落。他们定期出去旅游,定期看午夜电影,定期做一顿大餐,甚至定期做爱。
每个女朋友都很合格,挑不出什么毛病。她们都身材高挑又漂亮有气质,也算得上温柔体贴。难得的是还能做到每个周末的傍晚都捧着花坐在剧场的第一排,在恰当的时候微笑或者流泪,并且在演出结束之后和郑云龙拥吻。
黄浦江的江景每一夜都如此相似,郑云龙觉得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觉得每次牵着手漫步的人也大抵相同。也说不上不喜欢,只是觉得漂亮的提线木偶好像少了点儿什么,总是没有灵魂。
其实这么多年郑云龙从没断了和阿云嘎的联系,他们时常见面,嘎子遗愿清单演到上海的时候还在他家住了一段日子,两个人还是好得跟一个人一样,一点儿都没生分。
按说那个时候的阿云嘎应该是最开心的,郑云龙知道他这些年一直很想好好地再演一次音乐剧,所以哪怕需要推了所有的工作,他也一定会投入到这个舞台上,在所不辞。
但是郑云龙知道的,别人不知道。
因为小众而略显高贵又阳春白雪的音乐剧圈开始出现微词,郑云龙也看过一些不好的言论,大意是音乐剧刚刚稍有起色,就什么人都想过来蹭热度分一杯羹。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有所收敛,后来那些语言文字变得越来越刺眼,有的说主演跳舞不好整天唱破音,一定是根本没怎么练。更有甚者直接指名道姓地说阿云嘎故作姿态,无比油腻,还是适合杂七杂八的庸俗综艺。
郑云龙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他想向所谓的同行怒吼阿云嘎是一个多么优秀的音乐剧演员,他甚至想按着这些人的头给他们看当年阿云嘎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没日没夜排练的视频,这些视频一直存在他的每一个手机里。但郑云龙更怕他的反击会让阿云嘎看到更多这些乌七八糟的下流言论,他不愿嘎子受到一点伤害和打击。
阿云嘎要离开的那天破例地开了一罐啤酒。郑云龙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这个人以前把胃喝坏了,再加上大哥的原因,向来是滴酒不沾。
阿云嘎不说,郑云龙也不问。一罐啤酒不经喝,很快就见了底。
“其实我知道好多人不喜欢我演音乐剧。”阿云嘎开口,声音闷闷的,嘴角又开始向下。
郑云龙心里一沉,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开始解释:“嘎子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其实……”
阿云嘎摆摆手止住了郑云龙的话,继续说道:“大龙你别解释,我都知道,我又不傻。可能是我太久没有演过音乐剧了,难免有点力不从心。看到网上那些话的时候我也差点演不下去,但是我想起了rent,想起了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阿云嘎的眼睛亮晶晶的。
得,这个人又说得这么直白。郑云龙难免走了一下神,他想起了在鼓浪屿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大大方方地被阿云嘎单独拎了出来,这让他觉得这种偏爱似乎并不只是他的错觉。
“然后我就一鼓作气地演了下去,我喜欢那个角色,他有跟我重叠的地方…还好演出效果越来越好了,还有人过来夸我。我想我还能留在这儿,作为一名音乐剧演员。”
郑云龙有点惊讶于这几年阿云嘎汉语的突飞猛进,这一连串话说出来一点结巴都没有。不仅如此,连之前奇怪的拟声词都彻底消失了。他不由地开始怀念当初带着阿云嘎去食堂打饭的日子,刚开学的时候要是没有他郑大龙,勤勤恳恳的老班长根本没办法精准地盛到自己想要的菜。
阿云嘎扔了啤酒罐开始专心抠桌上的一块塑料皮,郑云龙看着他简直过分可爱的小动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向来如此,阿云嘎从不在郑云龙面前示弱,好像天塌下来他也能抗。
相反的是这些年来郑云龙一直把阿云嘎当成自己的港湾,能遮风挡雨的那种。再难捱的事儿好像跟嘎子一说心里就能好受很多,这是郑云龙一人独属的安慰剂。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需要被需要。
郑云龙记得自己看过一句话,“上帝在贫瘠的土地里撒下种子,又让狂风暴雨去不断摧残它,怎么能期望长出一朵玫瑰来呢?”
但阿云嘎就是那朵玫瑰,像Angel一样,就这么浓烈而又鲜艳地绽放着。他是草原上的太阳,是晨曦的一缕微光,也是所有不堪一击的日子里唯一的希望。
类似这样的想法,在郑云龙的脑子里还有不止一万个。
他想要守护他的玫瑰。
(五)
至于四十天,那是郑云龙玩儿了老命试出来的极值。
按说什么都没变,但是郑云龙总感觉什么东西变了。心里有一块地方像被猫挠了一样,整天抓心挠肺的,五脏六腑都透着不如意。
他开始整夜整夜睡不好觉,又找不到失眠的病灶。这对于郑云龙来说太过古怪,他向来只有睡不醒,没有睡不着。但现在五十度的伏特加也变得不好用,眼袋更是日益明显,连跟他最久的剧粉都不好意思说那是卧蚕,只能偷偷往后台送了两盒蒸汽眼罩。
同事都以为郑云龙是失恋后遗症,也一一对他进行了人道主义安慰。那天刘师傅看见郑云龙盯着台子下面发呆,居然产生了一丝同情。他叹了口气,蹲在郑云龙身边开口:“行了,也别伤春悲秋了,肯定会有下一个妞儿捧着花坐这儿的。上一个缘分不够就拉倒,再找呗。”
郑云龙也附和地点头,但是他明白自己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不过那天夜里他终于鬼使神差地睡了个好觉,然后梦见了阿云嘎。
是阿云嘎,不是Angel,也没有穿女装,没有化妆。
阿云嘎还是穿着那件牛油果色的外套,在梦里冲着郑云龙笑啊笑,一双凤眼弯得勾人。
他在这一刻明白,自己之前得出来的那个结论狗屁不通。
阿云嘎根本就不是Angel,阿云嘎就是阿云嘎。
郑云龙醒过来以后愣了两秒,然后无比沉着冷静地下床走进洗手间洗内裤。他盯着镜子里自己比瓷砖还苍白的脸,决心这次要搞一回大的。
还是熟悉的表情包,郑云龙的大脸整个都贴在屏幕上,吸引了阿云嘎所有的注意力。明明刚刚才见了面,下个月还有剧要上,什么培训还用去山里?他不解地摇了摇头,打开浏览器百度了这个季节爬山的注意事项,然后老妈子一样一股脑地发给了郑云龙。
郑云龙哭笑不得地看着手机,死活想不通为什么会收到爬山小贴士。大概在阿云嘎脑子里自己是要边爬珠穆朗玛峰边练嗓子吧,毕竟这一长串文字里有一句还在提醒他记得买雪山护目镜。
郑云龙度过了浑浑噩噩的前十天。
他没碰过不该碰的东西,也不知道戒断反应该是什么样儿的。之前倒是心血来潮戒过一个月烟,大体感觉就是总觉得嘴里少了点什么,但换点别的一直嚼着也没觉得挺不过去。
郑云龙同学吃了一个月零食,胖了十斤,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为了音乐剧演员的尊严放弃戒烟。
但这跟戒烟又完全不同,郑云龙用什么都填不满自己心里的那个空洞。就好像一个饿急了的人,再大口灌凉水都是徒劳的,甚至连饱腹感都不会有,结局一定是饥饿感反噬,铺天盖地。
不管他在干什么,脑子里都满是阿云嘎。
郑云龙觉得这应该就是戒断反应,因为一瞬间的抽离造成了巨大的失落感,之前结束一个角色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也许熬过这一阵子就好了。不过因祸得福,这一个月他瘦了五斤。
然后郑云龙度过了度日如年的第二个十天。
学艺术的人免不了对爱情过早启蒙,那个时候郑云龙拉着早恋对象的手一边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边腹诽古人太过矫情,这比喻实属夸张。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这句话非但不算夸张,甚至算是保守,简直不能描绘出他心情的万分之一。
好在舞台上的郑云龙风光无限,一腔怨念让每个顶胯都变得无比用力。带着这份心情,他甚至开始怜悯这个角色,也开始怜悯纯粹是自我折磨的他自己,一度不疯魔不成活。大家看见郑云龙就像见了瘟神一样,巴不得躲开三丈远。
郑云龙之所以之前对自己这么有信心,是因为他觉得毕业这么多年跟阿云嘎的关系已经淡了,或者说不那么要好。他们不再同吃同住同练习,早就该习惯聚少离多的日子。
那他妈还是大学的暑假。
郑云龙有点慌,他有点想结束这个除了自虐以外毫无意义的实验——结果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出来了,没必要再自我欺骗。
但他郑云龙不是一般人,他偏要试试自己的阈值在哪里。他翻出手机打开微博,迅速按老板的要求营业完,完全没敢看那些未读私信都是谁发来的。
第三个十天的时候,郑云龙已经受不了了。正好赶上摇滚年代演完,他二话不说直接把胖子丢给邻居,然后火速收拾了包跑出去旅游,这次干脆连手机都没带。
语言不通没敢去日本,郑云龙干脆直接去了趟内蒙。天特别蓝,草原一望无际,每个地方的风景都美得不像话,他看每个蒙古族的小帅哥都像阿云嘎。
在用大眼睛盯毛了不知道第几个人之后,郑云龙终于决定回上海。他的本意是通过这个愚蠢又幼稚的实验来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阿云嘎,除了得到这个答案之外,他还顺便解决了一道附加题。
他爱阿云嘎的程度之深已无法自渡,只有阿云嘎能渡他。
郑云龙决定不再半死不活自我折磨,他要和阿云嘎一起纠缠到死万劫不复。
(六)
郑云龙在自己的出租屋门口愣住了,台阶上坐着的如假包换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手指居然还夹着一支烟。
“嘎子?你不是早就戒烟了吗?”郑云龙干巴巴地开口,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没想到阿云嘎直接掐掉了手里的烟,然后“噌”地站了起来。借着两级台阶,比郑云龙还要高上半个头。
郑云龙这才发现台阶上居然散落着七八个烟头,简直多得吓人。
“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五月初还在演剧,哪有什么培训…你就没有去爬山!联系不上你我急得要死,你那些同事还都像看傻逼一样看我,还告诉我你是出去旅游了。我本来不信,后来刘令飞说你是原始人,手机都不用,机票酒店还是他给定的,我才相信,你说你发什么神经自己一个人去内蒙…”
阿云嘎红着眼睛连珠炮一样说着这些,他看着面前的郑云龙,几乎快要疯掉。他敢说自己打听郑云龙的行踪费心费力,却不敢说他几乎偷看了郑云龙演的每一场音乐剧。
郑云龙没等阿云嘎说完就冲上去结结实实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个尊老爱幼团结同学不管镜头前镜头后都是模范样本的阿云嘎,只有在郑云龙面前才会飙脏话。
郑云龙感觉到阿云嘎的身子一僵,然后迅速地软了下来。阿云嘎叹了口气,把手按在郑云龙的脖子上,像安慰孩子一样轻轻揉着,“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但是以前你什么都会告诉我的。这次真的,太久太久了,不联系我,我担心你,我刚刚不是在骂你…丽东姐跟我说你是什么失恋群,还挺严重的,没想到连我你都不说…”
是不再需要我了吗?阿云嘎莫名觉得有些惶恐,有些话不能说出口,一时之间失了喉舌。
郑云龙听着阿云嘎温柔得几乎耳语的声音,整个人都溺在这个怀抱里不愿意动弹。去他妈的失恋症候群,老子对阿云嘎才是正儿八经的相思成疾。
一直到很久以后,郑云龙都没能找到合适的语言去形容这个拥抱。俗一点儿说,就好像在沙漠里赤足走了几天几夜的人突然发现了绿洲,像重度糖尿病患者克制半生在临终前吃到了甜品,像衣衫单薄的人在寒风中走了很久终于发现了壁炉和一床温暖的棉被,像干涸到已经皲裂的土地等到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但把这一切的一切加起来,都不敌这个拥抱带给他郑云龙满足感的十万分之一。
阿云嘎似乎也被郑云龙的反应吓到了,他轻拍着郑云龙的背让他靠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拉着他的手进了屋。
屋里还是主人离开的时候一片狼藉的样子,阿云嘎清理了半天才清出沙发上的一小块位置,然后拖着郑云龙坐下来。
郑云龙本来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行将就木,但见到阿云嘎以后又像被充满电一样恢复了活力,大脑也变得可以思考,他甚至在想下一场剧的开场白是不是该换个唱腔。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舒适区,只要贴在阿云嘎身边他就感觉什么东西都对了。
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的舒适区,他郑云龙何德何能,居然就找到了,而且一呆就是这么多年。让那些自我麻痹都见鬼去吧,人终究不能一直骗自己。
什么也留不下。
他本想开口问,又不愿意让郑云龙察觉到自己对他的过于敏感,于是硬生生换了个方向,“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你要是再不回来,我真的要去警察局报失踪人口了。”
要说对生日唯一的期待,可能也就只有阿云嘎每年都不会忘记的生日礼物。
每一年都亲手送给郑云龙。
“我还真忘了,今年送我什么啊?”郑云龙无视身边巨大的靠枕,整个人全部赖在阿云嘎身上,说话都带了一丝慵懒,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
那本来就是买来以备阿云嘎不在之需,既然正主在这儿,一个替代品就没必要发挥作用了。
郑云龙发现自己一旦想开了,简直比之前还要肆无忌惮。
阿云嘎故作神秘地拿出一张纸在郑云龙面前晃了晃,“送你一个邀请,跟我一起录个节目,真人秀。”
郑云龙一颗龙头两个大,毫不夸张地说,这些年阿云嘎所有的节目他全都看过,没一个不是瞎折腾人的。他想起阿云嘎在那个草原真人秀里累死累活地做任务,于是满脸都写着“拒绝”两个字。
“老子不去,这啥biang的礼物……”郑云龙根本不买账。
辛苦个屁,老子巴不得。郑云龙心里想着,也没胆子说出来,不过已经打定主意要答应了。但他还是一幅不情不愿的样子,看得阿云嘎心里着急。
郑云龙像以前一样闭着眼躺在阿云嘎的大腿上,“那你像大学那时候叫我起床那样劝我我就去。”
阿云嘎一时没想起来,过了几秒钟反应过来以后才明白郑云龙在说什么,耳根无意识地开始泛红。
那个时候他俩没日没夜地搭戏,辛苦得要死,郑云龙早上根本起不来。阿云嘎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不起就是不起,打死也不起。他最后只能像哄小孩一样把这只暴躁懒龙慢慢地喊起来,然后再踹他屁股几脚让他清醒。
“乖,你就跟我一起去吧…”阿云嘎放轻语气,像哄孩子一样凑到郑云龙耳边。
郑云龙摇了摇头。
阿云嘎愣了几秒,耳根在不经意间又红了几分,“宝贝儿,乖,听话,跟我一起去吧。”
果不其然,这回郑云龙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应允。阿云嘎无奈他一把年纪了还执着于年轻时候的恶趣味,不过好歹算是答应了。郑云龙自由散漫惯了,阿云嘎还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劝动他,连节目组那边他都只说是试试看。
至于为什么要劝他,阿云嘎告诉自己当然是为了推广音乐剧,大龙可是最有代表性的男一号。
至于想和郑云龙一起录节目这件事,是阿云嘎绝不会说出口的隐秘。草原上长大的孩子,汉语只能算是第二语言。有些热情又大胆的话他说出口又浑然不觉,但有些听上去稀松平常的话,阿云嘎反而轻易不会讲出来。
阿云嘎一把拽起舒服得快要睡着了的郑云龙,在他屁股上补了一脚,“你赶紧给我换身衣服,这身多久没换了,灰裤子都给你穿成黑的。给我也拿一身,要好看的,我一身烟味。”
郑云龙一脸的不情愿,“换衣服干嘛,反正呆在家里,你不嫌弃我,我也不嫌弃你。”
阿云嘎气结,“你过生日我们出去吃饭啊,还要去柜台拿给你的礼物,花了我好多钱,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把上节目当生日礼物吧。你赶紧换,我自己能找我的。”
郑云龙慢吞吞地找衣服换,顺便用余光瞟了一眼刚刚阿云嘎拿出来的那张纸。
声入人心?什么沙雕谐音烂名字。
TBC
这对真的逼着我写纪实,实在是太甜了,我AU什么都不会超过这两人干的事儿的!!只想呐喊szd!!
上篇大龙通过极其不人道的方式确认了自己对嘎子的感情,下篇的主场就是梅溪湖了哈哈哈哈,主要内容是大龙在一些朋友(?的帮助下,慢慢发现并且确认了嘎子对自己的感情,终于走上了正轨~
祝大家嗑愉快~下篇见~
汉语言,向来以精约见胜。但要注意,精约并不等同于简短。精约的文字,往往具有简单易读、节奏轻快、信息高效的特征,呈现出一种干净利落的极简质感。
道理都懂,具体应该怎么写?这里我把塑造文字极简质感的方法,总结为"拆""跳""删"三字诀,下面将结合实例逐一讲解:
拆
跳
删
1."拆"
要塑造文字的极简质感,首先要避免太多结构复杂、字数较多的句式。这就要求我们敢于拆句,善于切句,形成短句。注意,拆句≠断句。拆分句子,不是直接粗暴地给句子加上一些逗号,而是重塑句子结构,把一个......
要塑造文字的极简质感,首先要避免太多结构复杂、字数较多的句式。这就要求我们敢于拆句,善于切句,形成短句。注意,拆句≠断句。拆分句子,不是直接粗暴地给句子加上一些逗号,而是重塑句子结构,把一个冗长的复合句拆分成多个清爽的简单句。
比如:
原句:我远远看到他步伐缓慢、神色凝重地走进前面是悬崖绝壁后面是一条清澈透底的小溪的木屋。(x)
.拆句:远远地,我看到他走进木屋,步伐缓慢,神色凝重。屋子前面是悬崖绝壁,后面是一条小溪,清澈透底。(√)
实例剖析
通过合理拆分句子,行文往往会更加清爽易读。比如下面这段出自老舍先生《断魂枪》的文字,句句都是极短的分句,干脆利落,字字铿锵:
大刀靠了身,眼珠努出多高,脸上绷紧,胸脯子鼓出,像两块老桦木根子。一跺脚,刀横起,大红缨子在肩前摆动。削砍劈拨,蹲越闪转,手起风生,忽忽直响。忽然在右手心上旋转,身弯下去,四围鸦雀无声,只有缨铃轻叫。刀顺过来,猛的一个"跺泥",身子直挺,比众人高着一头,黑塔似的。收了势:"诸位!"一手持刀,一手叉腰,看着四围。稀稀地扔下几个铜钱,他点点头。"诸位!"他等着,等着,地上依旧是那几个亮而削薄的铜钱,外层的人偷偷散去。他咽了口气:"没人懂!"
2."跳"
在拆句的基础上,我们还可以通过塑造文字的极简质感。
"跳笔"来
所谓"跳笔",即词语、句子、段落的剪切与重组,当我们使用跳笔,从上一个场景快速切到下一个场景时,无需讲究上下文间的衔接性,无需为起承转合而煞费苦心,只需落笔在关键镜头,以突显事物的主要特征。而刻意省略跳过的地方,也能给读者留下联想和思考的空间。举个例子:
上车,进门,买票,寄信,他推;出门,下车,避祸,逃难,他又推。推得女人孩子都踉踉跄跄,跌倒了,他就从活人上踏过,跌死了,他就从死尸上踏过,走出外面,用舌头舔舔自己的厚嘴唇,什么也不觉得。
可以看到作家通过跳笔使内容呈跳跃状,把不重要情节、衔接过渡通通省略,寥寥几笔便勾勒事件的主要特征面貌,言简意赅,镜头感强烈。
3."删"
有质感的文字,并不需要多丰富的词藻、多华丽的修饰。这就要求我们在写作时删繁就简,不随便形容,不滥用修饰。
如何避免修饰冗赘?具体要删减什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少用形容词和副词,转而多用名词+动词的直接表述,而且是尽可能具象的名词和动词。
这是因为,形容词和副词本质上都属于附属词,它们是相对抽象的,不如名词和动词所展现的画面来得直观。在好的文字表达里,名词和动词是永远的主角。举个例子:
依赖形容词修饰:
村头的这条小河十分清澈,纯净无暇,波光粼粼粼粼。(x)
删减形容词,转用名词+动词:
村头的河里没有一条鱼,阳光直射水底,光斑映在卵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