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算命先生曾断言,他活不过三十八岁,沈以辰一笑了之,毕竟他是不信命的。
沈以辰,男,三十七岁,是国内外有名的心理学专家,目前在华国c大教书。
这天,沈以辰回沈家拿一份遗落在房间的重要文件,出门时,恰巧碰巧遇到家里花重金请的算命先生,赵先生。
沈父邀请赵先生,是想请他为已经去世的沈老爷子,选一处风水宝地安葬,沈老爷子是半年前去世的,享年八十八岁。
沈老爷子有一子、一女,沈父是他的大儿子,还有一个小女儿一直在国外生活基本上不回来了。
沈父最近遇到点问题,听人说,是风水出现问题。
经朋友介绍,认识了赵先生。
本来沈父内心还在存疑,赵先生仅仅用半个小时就说服了他,沈父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赵先生那叫一个恭敬。
风水里面的学问可多了,不是赵先生亲自来帮忙为挑选沈老爷子这么一处风水宝地,沈父都不放心。
赵先生跟想象中的算命先生的模样有些偏差,他矮胖,身高大概在一米六几,脸大而圆,就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圆,他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
沈父拍拍沈以辰的肩膀笑着,向赵先生介绍说:“这是我的大儿子,沈以辰,现在在c大当教授。”他的语气难掩得意。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被当作一件合格的,可以在外人面前吹嘘的商品,沈以辰想。
在赵先生的眼神看过来时,沈以辰微微颔首示意,沈以辰回家只是来拿一份文件,很快就想离开,他说:“爸,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沈父知道沈以辰忙,没有过多挽留,叮嘱他,“路上小心些。”
“嗯,”沈以辰应了一声,态度冷淡。
他们擦肩而过时,赵先生突然叫住了沈以辰。
“沈教授,请等一下。”
沈以辰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但他面对赵先生时,又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赵先生,您有什么事吗?”沈以辰转过身问。
“沈教授,戒心别那么重,你我有缘,我帮你免费算一卦,您看怎么样?”
沈父在旁边乐呵呵的笑,他说:“以辰啊,赵先生可不随便替人算命,你可要珍惜这次机会啊。”
沈以辰点头应道,“那就麻烦赵先生了。”
几人在客厅坐下,赵先生问了沈以辰的生辰八字。
八字命理从古至今,大致可以分为四个流派:旺衰派,调候派,格局派,神煞派。
赵先生是属于神煞派,在命理学界存在着不同的观点,作为后起之秀,神煞派往往会遭受很多外界的质疑。
赵先生脸色凝重,他缓缓开口说道,“按照卦象来看,此卦为大凶之煞。”
赵先生的目光在沈以辰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说,语气满是遗憾,“活不过三十八岁。”
沈父和沈以辰齐齐一愣。
沈父欲言又止,“赵先生,这…您开玩笑的吧。”
紧接着他又问,“赵先生,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沈以辰低头沉思。
赵先生摇摇头,频频叹气,他说:“天命如此,我们怎可违抗。”
沈以辰小的时候,有人就跟他讲了一个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公,就是准确地预测自己的死亡。
当晚,沈以辰做了一个梦,梦中他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缠绕,动弹不得。
周围的场景瞬间变化,血红色的背景,布满整个四四方方的狭小空间,令人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
血红色的液体仿佛有生命一样,它盯上了沈以辰,以极快的速度,顺着沈以辰的裤脚往上爬,直至将沈以辰全部淹没在一片血色中。
沈以辰拼命挣扎,却被无形的网线越缠越紧。
“救…命”沈以辰最后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濒临死亡的窒息感,沈以辰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因为呼吸困难而死去。
“铃铃铃,”闹铃声响起。
沈以辰睁开眼睛,头顶上刺目的灯光,涌来此起彼伏的眩目感。
沈以辰坐了起来,冷汗顺着他的肌肉纹理往下流。
沈以辰冷静下来后,关掉了闹铃,指针停留在了七点四十八分,就停止不动了,闹铃好像是坏了。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略带凉意的风,一股脑地钻进来。沈以辰似乎还没有从噩梦中醒过来,他点烟的手都有点些许的颤抖。
沈以辰猛吸了一口烟,梦中窒息的感觉,让我沈以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预示着他的死亡即将到来。
对面的人小心翼翼地询问,“沈教授,您没事吧?”
沈以辰自从在c大教书以来,没有一次迟到过,在有课的情况下,沈以辰总是会提前在教室等待学生的到来。
沈以辰被烟浸透的嗓子,哑得厉害,透着别样的性感,“没事。”他说。
他意识到,不该表现得那么急切,很容易引起沈以辰的反感,他带着歉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沈教授,我逾矩了。”
噩梦影响了沈以辰的心情,他烦躁的揉一把头发,头发毛躁的立起来,不那么严肃正经的沈以辰,显露出几分稚气。
洗漱完毕后,沈以辰抓起钥匙匆匆出门。
台下座无虚席,甚至有不少的学生宁愿站着,也要来听讲。
这一节是讲微表情。
沈以辰来到教室的那一刻,原本吵闹的学生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虽然对沈以辰的迟到,颇有怨言,可当他出现的那一刻,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感到高兴,幸亏没有错过沈教授的这一堂课。
沈以辰放下书本,打开了投影仪。
投影仪里面是一个穿着囚服的女人,她面容憔悴,眼眸总是低垂,警察软硬兼施,依然撬不开她的口。
“怎么办!”
情况紧急,被他们的团伙拐卖的孩子,马上就要被送往全国各地。
她是唯一的突破口。
警局的众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画面一转,沈以辰出现在投影仪的画面里面。
两人的距离不足半尺,这是对于陌生人来说,是一个让人不舒服的距离。
女囚犯皱眉。
沈以辰知道她开始显露真正的情绪了,这是'一个好机会。
沈以辰趁机问她:“警察已经掌握了你们团伙藏匿的地点,一个在郊外,还有两个在你们的老地方。”
“那么,究竟在哪里呢?”
沈以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不放过她的丝毫变化。
“郊外?”
“排除掉这个地方。”沈以辰说。
“那就是你们的老窝了,警察没有找到那些小孩,你们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对吗?”
“就是那儿了。”
指针指向十二点整。
女囚犯终于开口了,她说:“就算是你们知道了那些小孩在哪里又能怎么样?”
“十二点一过,我们就将他们从荆州送出去。”
她冷笑,看着他们一群人像傻子一样被戏耍得团团转,心里很是得意。
沈以辰站起身,向她道谢,“多谢配合。”
女囚犯反应过来,想冲过去打沈以辰,却被手铐脚铐限制了行动。
她疯狂地嘶吼,“混蛋,你这个坏蛋,去死,快去死吧。”
投影仪到此结束。
最后他们拦住了他们的车,解救出了被拐卖的孩子。
坏掉的钟表和沈以辰频频看手表的动作,误导了她。
圈套一早就埋好了,就等她往下跳。
回归课堂,沈以辰敲了一下黑板,说:“你们仔细观察他们脸上的表情,就会发现,他/她们尽管没有说一句话,你就已经得到真相了。”他放出很多代表各种情绪的图片,让学生们仔细辨认,
沈以辰眼睛看向台下的学生,饱含深意地说道。
“你们看,当我说在郊外的时候,她明显有藐视的表情。”
“身体跟语言不一致的时候,他/她就在撒谎。”
“我说孩子还在他们的老窝的时候,她表现出被拆穿的愤怒。”
有学生质疑,“沈教授,你所说的这些有什么依据吗?”
沈以辰扶了扶眼镜,说:“并没有,这些都是我研究出来的结论。”
同学继续提问,“她会不会是伪装出来的愤怒,来误导你们。”
沈以辰说:“你爱慕的女生就在这个教室,他不会喜欢你的,因为你愚蠢又无知。”
教室顿时响起一片唏嘘声。
“大家明白了吗?真正的情绪他是掩盖不住的,沈以辰扶了一下眼镜,说:”除非他接受过专业的训练。”
那个男生满脸通红地坐下。
沈以辰也不想,当面这么给他难堪,主要是他在课堂上不断地搞一些小动作,而且,打扰到了旁边人的学习,沈以辰都懒得理他。
下课铃响了。
“好了,下课。”沈以辰拿起他公文包,径直离开了,下课他倒是比谁都积极,就好像多上一秒那个课,都对不起他那一点儿工资。
同学们在底下窃窃私语,吐槽沈以辰,怪不得他当选了连续六年来最不受欢迎的教授。
听说啊,他跟我们学校的老师关系也不好。
而且我还听说,他和张教授的同学竞争同一个岗位,要不是他和我们校长有关系,说不定都轮不到他呢。
对于所有恶意的揣测,沈以辰也是略有耳闻,这么多年来,他一句话都没有解释过。
沈以辰早已闻名中外,但他在学校,职称还一直是副教授。
看不惯他的同事,明里暗里的嘲讽沈以辰,永远都是副的。
他们偷偷给他取了个绰号,“沈副。”
沈以辰也不生气。
他们很少见到沈以辰的情绪外露。
今年入选教授的名单依然没有沈以辰的名字,倒是一位年轻人得到了教授名额,引来了他们再一次的嘲讽。
下班路上,有人拦住了沈以辰。
昏暗的路灯下,依然能看得出来他是一位样貌周正的年轻人,他说:“沈教授,是我抢了你的职称,对不起。”
沈以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沈以辰绕过了他,继续往前走。
沈以辰对他的印象不深,只知道他姓周,其余的他一概不知。
周文轩的身体一僵。
沈以辰停下了脚步,说:“下次向我炫耀之前,记得收敛一下你上扬的嘴角。”
“沈教授,我…我不是想向您炫耀什么,您之前一直是我崇拜的偶像。”周文轩磕磕巴巴地解释。
说完,他快步地离开了。
周文轩盯着沈以辰的背影,慢慢地勾起了嘴角。
自从上一次做了噩梦之后,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发生,除了周文轩莫名其妙地亲近之外,渐渐地,沈以辰淡忘了这件事。
一天,沈以辰驱车赶往c城开会,回来的路上,看到一行人在争执,沈以辰原本不想管这件事,却没想到,碰到一个熟人。
一伙人,将赵先生紧紧围住,激烈的争吵声,引来过路人的注目。
“你这个骗子!”
赵先生的左边的眼睛被他们捶打出一个大大的熊猫眼,赵先生穿的是一件浅青色的长衫,衣服左边的袖子也被他们扯下来半个袖子。
沈以辰下车问,“你们干吗呢?”
众人看到沈以辰从豪车上下来,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不想节外生枝。
领头的人说:“兄弟,不关你的事,赶快走。”
沈以辰不动,眼睛看向赵先生,他问:“赵先生,需要帮忙吗?”
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姿态,激起了他们的怒火,这小子,真让人不爽!
赵先生不想将沈以辰牵扯进这件事,对他说:“我没事,你快走吧。”
听到赵先生的回答,沈以辰也不多管闲事,他看了他们一眼转头就走了。
他们见沈以辰真的离开了,也是松了一口气。
赵先生说:“竟然你们认为我骗了你们,那倒是说清楚,我究竟骗了你们什么!”
“你告诉我,今年我必有一劫,需要在家待够九天,还坑了我九千九百九十九块钱,现在我的客户被同事抢走了,连工作都丢了,你说,你还不是骗人,”他愤怒道。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出来了被骗的经历。
更有情绪激动的人,连赵先生另外一只眼睛也打肿了。
“哎哟,”赵先生疼得在地上哀嚎。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时,警察来了。
警局内,警察将争吵不断的众人分开作笔录。
“好巧,赵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耳边突然响起沈以辰的声音。
赵先生顶着两个熊猫眼回头,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惨。
赵先生说:“你现在肯定以为我是骗子。”
沈以辰反问道:“你不是一直都是吗。”
赵先生一壹。
他义正词严的表示他从来不骗人,并且告诉沈以辰只要过了他三十八岁生日,那么他就能逃过一劫。
沈以辰站起身,他准备走了,闻言,出言淡淡地嘲讽道,“是不是还要卖我一个护身符,以助我化险为夷。”
赵先生掏东西的动作一顿,他有些尴尬,“你别不信,这个护身符它真的有用。”
沈以辰轻笑了一声,“骗子都喜欢用这一套说辞,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现在沈以辰完全相信,这个所谓的算命界大师,赵先生就是一位彻头彻尾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