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8月,饶宗颐出生于广东省潮州的大富之家,其外祖父为清末进士,父亲饶锷为当地知名的考据学家、工商金融界名流。饶宗颐曾说,“父亲为我取名‘宗颐’,是期望我师法宋五子之首周敦颐。”饶家开有四家钱庄,几代皆为潮州首富。他曾说,“家庭条件非常好,可以玩的东西很多,按理似乎可以造就出一个玩物丧志的公子哥儿,但命里注定我要去做学问,我终于成了一个学者。”早年毕业于上海法政大学、喜爱西洋建筑的饶锷,在家乡建起了潮州最大的藏书楼——天啸楼,藏书十万余卷。受父亲影响,饶宗颐时常浸泡在此,读书玩耍之间,文史典籍早已烂熟于心。
家学渊源和富裕的家庭条件,使饶宗颐从小便拥有了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学习条件,当其他孩子都步入学堂读书的时候,饶宗颐感觉学校的教育并不适合自己,总感觉学校教的“太肤浅”,他宁愿独自一人躲进天啸楼里自学。这位后来学富五车的汉学大师,是一个连初中都没毕业的少年。
他人生的第一个导师是自己的父亲。在父亲的悉心栽培下,饶宗颐打下了良好的传统文化根基,培养了超强的自学能力。虽然再未获得正式学校文凭,也未曾留学海外,但后来却在海内外二十余所高等院校任教,精通英、法、日等六国语言,还熟知古代梵文、楔形文、甲骨文、金文、简牍帛书文字,皆得益于他的自学能力。也因此,钱锺书曾称他为“旷世奇才”,季羡林说他是自己心目中的大师,金庸也曾赞誉“只要有了他,香港就不是文化沙漠”。
以甲骨文研究成名的国学大师
饶宗颐的成名领域为甲骨文。早年曾作为著名出版家、商务印书馆总经理王云五的助手,做甲骨经文图书记录工作,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许多经文的甲骨书,从此开始对古文字产生兴趣。
随着年岁的增长,饶宗颐的研究几乎涵盖国学的所有领域,根据他自己的归纳,其著述可分为敦煌学、甲骨学、诗词、史学、目录学、楚辞学、考古学(含金石学)、书画等八大门类,很难把他归到哪一家中去,他自己也曾幽默地说:“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游子。”人称“业精六学,才备九能,已臻化境”,同时还是一位书画大师。2009年在中国内地出版的《饶宗颐20世纪学术文集》共计14卷20册,超过1200万字,包含专著80余种、论文1000多篇,可谓文卷浩瀚。
“知识海洋里的两栖游物”
关于饶宗颐的治学方法,季羡林在《饶宗颐史学论著选》序言中写道,“每一次有比较重要的文物出土,他立刻就加以探讨研究,以之与纸上遗文相印证。他对国内考古和文物刊物之熟悉,简直远达令人吃惊的程度。即使参观博物馆或者旅游,他也往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时时注意对自己的学术探讨有用的东西。地下发掘出来的死东西,到了饶先生笔下,往往变成了活生生的有用之物。”
至于饶宗颐,曾风趣地以“知识海洋里的两栖游物”来形容自己的这种学习和创作状态:“我一天的生活,上午可以在感性的世界里,到了下午说不定又游到理性的彼岸上,寻找着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个天地,越是没有人去过的地方、没有人涉足的地方,我越是想探秘。”为了能够直接读懂最原始的经典,饶宗颐还在40多岁时开始学习梵文、60岁以后学有“天书”之称的楔形文字。他说:“这个过程是很有意思的,令我欲罢不能,我的求知欲太强了,几乎吞没了我自己。”
“守株待兔”式的治学原则
谈及治学心得,饶宗颐常对人言,做学问和做人要耐得住寂寞,要有平常心态,要“守株待兔”,不能急功近利。“积极追兔子的人未必能够找到兔子,而我就靠在树底下,当有兔子过来的时候,我就猛然扑上去,我这一辈子也不过就抓住几只兔子而已。”
获悉饶宗颐辞世噩耗后,香港特区行政长官林郑月娥公开致悼:“我有幸认识饶公多年,并于担任发展局局长期间直接参与饶宗颐文化馆的设立。我和饶公及他的家人感情深厚,多年来得到他老人家的亲自教诲,令我获益良多。我谨代表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向他的家人致以深切慰问。”并高度评价称:“饶公治学数十年,在历史、文学、语言文字、宗教、哲学、艺术、中外文化关系方面钻研极深,成就超卓,驰誉国际。饶公治学的精神更加值得我们崇敬,他刻苦精勤,不到30岁已成一家之言,80年来述作不绝,以大智慧启迪世人,是名副其实的著作等身,是学术和艺术界的瑰宝。”林郑月娥还表示与饶宗颐一家关系很好,饶宗颐曾分别在2010年与去年赠送过她两幅题字,她一直将这两幅墨宝挂在办公室内,去年10月还曾邀请饶宗颐及其家人到礼宾府茶聚。
西泠印社方面则宣布,将于2月7日起在杭州孤山的社址内为这位前社长设置灵堂,接受社会各界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