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女伏尸一住宅，三封遗书疑自杀
1998年7月24日，香港各新闻媒体纷纷以大幅篇幅报道了本埠一则要闻：德福花园一屋五尸命案。某报更以《三妇情困服毒迫两女陪死》为通栏副题，断言案中五女系服毒自杀。文中称：九龙湾德福花园昨日傍晚揭发惊人五尸惨案，三母女及两名女子被发现伏尸一住宅。由于三女子都家境富有，加上屋内寻获三封遗书，因此警方初步怀疑为一宗集体服毒自杀惨剧，但动机扑朔迷离。
命案最先是由一宗失踪人口案开始。
7月22日，香港上市公司侨威集团主席许经振偕同一人，前往中区海傍警署报案：妻子林春丽与其好友蔡秀珍失踪，二人失踪前分别在银行提取了77万元和22万元现金港币。
五名女死者分别为42岁的户主徐顺琴及其15岁、17岁的两个女儿，以及42岁的蔡秀珍和48岁的林春丽。
一屋同卧五尸，且均为女性，这消息不啻一枚重磅炮弹，顿时震撼了全九龙、港岛。
五女命案在香港可谓史无前例，闻所未闻。港人为之震惊，众多的新闻媒体更是各出奇招，趋之若鹜，连篇累牍进行跟踪报道。一连多日，打开报纸、电视、收音机，所见所闻均有“五尸命案”的追踪爆料，五女之死成了港人心中的一团阴影、一道化解不开的谜。
二、宗教狂热走极端，婚恋受挫乃殉情
香港东九龙总警区重案组接手此案，对现场的勘查细致入微，运来了亚洲最先进的鉴证科技单波光源机，用以搜查指模证物。
警员在现场客厅的茶几上寻获了三张字条，像是遗书。字条内容透露三人婚姻爱情皆不如意，其中一人的老公包“二奶”，夫妻形同路人。
警方同时发现，凶案现场的客厅窗框上摆放了一个“挡煞”的布局，局中一为高悬窗顶的圆镜，镜中用朱砂写有符咒，上面放着一把剪刀及一支毛笔，剪刀尖及笔尖朝下，四周用红线捆绑，圆镜下正对的窗框上摆放着一张红色符咒。据香港风水大师黄震宇的解释，此布局乃“化大煞”的一个摆法，是为一般普通八卦、三叉、狮子和麒麟所不能挡的煞而布下的，摆这局主要针对鬼怪之物。
虽已布局驱鬼化大煞，却难逃血光之灾。对此“黄大师”表示，可能是法器摆错地方，导致出煞不净。
迷信人士的解释自然不可作为依据。警方根据现场情况分析,初步将此案定为人口失踪及怀疑集体自杀案处理。
一夜之间，“德福花园怨妇集体自杀”的消息被媒体传遍了全香港，更有报道将此事件蒙上一层宗教色彩，将“五女命案”断然归结于“宗教狂热易走极端”。
案发数日，警方的侦破工作似乎尚无进展，社会各界议论纷纷，各种传言不胫而走。正如香港《文汇报》7月29日有关该案的报道中所称：
“该宗轰动全城的五尸命案发生后，社会上每日都流传着不同版本的案件原因，由邪教活动至道士杀人敛财等，其中更有报道指案中有女死者涉婚外情，令死者家人深受报道困扰。虽然各种热闹的胡猜众说纷纭而且绘形绘声，但警方至今仍未有拘捕任何人，案件仍然列为尸体发现案处理。据参与调查此案的探员称，五尸命案中的死者虽然已验出中毒（山埃毒）而死，但现场环境仍然未有证据可以显示是一宗凶杀案，警方仍将调查焦点放在死者生前的社会关系上，以及再仔细鉴辨现场各项环境证物，以推断是否是一宗多重凶杀案或者是自杀案。
猜测、推论、判断……七月流火的香港，“五尸命案”成了与广东侦破“张子强大案”齐名的新闻热点。
三、六个疑点推翻自杀说，百万现款推测凶杀案
随着调查的逐步深入，“德福花园五尸命案”归于“自杀”一说的疑点越来越多：
疑点一：从现场情况分析，五名女死者伏尸在不同厅房，其中两名中学生死前各自在睡房看书，蔡、林分别倒毙的浴室和厨房内各有一张坐椅，四人死前似在房中等候一些事情的进行。
疑点二：五名死者家境均不俗，据称其中一人的遗产逾1亿元港币，堪称殷富。三名成年死者中，蔡秀珍经商，林春丽更是香港上市公司侨威集团执行董事，曾任职多家跨国公司，丈夫为侨威主席，夫妇居住在浅水湾丽景湾道一幢复式豪宅。三妇人无论向亲友借贷还是上银行取款，筹集21日所需这批款项时，均称将款项存回银行或偿还亲友，且林的遗物中还有六张7月27日的演唱会门券。而徐女士的两个女儿均在名校读书，蔡在赴徐宅前，也曾告诉女儿会很快回家。由此可见，五人明显地无自杀倾向。
疑点三：在现场垃圾桶中发现几片碎纸，拼合后发现与林在茶几上的遗书内容大致相同，但前者明显为一张祈求书，据此分析，可能因此有人要她再写一张容易令人误以为遗书的字条，而将其撕毁重写。
疑点四：经勘查，现场未发现任何盛过毒药的器皿，按理自杀者服毒后已不可能再清洗容器或将其带离现场。
疑点六：3名妇人携带的100多万元现金港币不翼而飞。
除此以外，现场还遗留有一张像是作法事的清单，上面列有鸡蛋、砂精，拜神用的木凳等物，且此三样物品均在现场，清单上并写有“21,11:00-11：30”字样，说明当天（即7月21日）在徐宅确有法事举行。
种种疑点表明，五女命案的“自杀”说难以成立，但定为“谋杀”却又一时找不到证据，也无多少有价值的线索。五女均未与人结仇，尤其两名正值青春花季的少女，更是妈咪身边的乖乖女，不光学业出众，而且温顺听话，事发当日，徐顺琴15岁的小女儿上午10点至11点半在油麻地华仁中学暑期日文班上课，放学后同学邀她一起去看午场电影，她没去，说答应了妈咪12点回家。如此女孩，自然不会与人结怨。
那么，谁是凶手？为何要置五女于死地？
种种推测接踵而至，其中最具权威的说法是：据死者生前的麻友反映，林春丽和几名“太太团”最近沉迷一名术士之“养鬼仔”御夫术，极可能被人布局骗财；最近又有人向三妇声称学了一种“五鬼运财”变金术，可以为她们开坛作法，除了将款项“翻两番”之外，更可顺带解决感情困扰。三人信以为真，林妇提取77万元，蔡妇提取22万元，连宅主徐妇也张罗了30万元，希望解困扰、交好运，怎料喝了怀疑混有“山埃”的符水，惨遭谋财害命，连两名无辜的女孩子也遭遇不幸。
尚有可靠消息说：徐姓女户主有一毕姓闺中密友，系“五尸命案”中关键人物，案发后此人离奇失踪。警方怀疑其处心积虑布下“杀局”后，携款潜逃离境。消息称，毕某40多岁，平时衣着光鲜，自称家境富有，以取得遇害女子信任。
四、请协查者钟警长致电汕头，施缓兵计李法师拒赴香港
根据上述情况可以确定，案发当天，内地的李法师曾经到过现场作法事。
对于警方请他到香港协助调查的要求，李提出必须付给3000元港币的路费他才能去办证，同时表示办证很麻烦，要到28日或29日才能到港。
虽说港方觉得此要求颇为苛刻，但经请示上司，还是破例同意拨给李3000元港币。
25日,警长钟炳钦再次致电李法师，李又将赴港日期推后了一天，说是因办证要30日才能到港，并提出在港时需有一个会讲潮汕话的翻译。
钟警长追问李法师，7月21日是否在徐宅作法事？李称他是去了徐家，但刚到不久，那个约他到港的戴眼镜的男子就进来了，“啪”的将手里拿着的一瓶矿泉水放在门后再对几位女士说：“这是大陆骗子，你们不要上他的当！”他气得拂袖离开了徐宅。
当天，李致电香港其大姐家，称他应东九龙重案组邀请，将赴港协助调查“德福花园失踪人口案”，同时警方亦会付给旅费，相约于7月30日到港。
五、暗查访端端倪初现，见报告港警赴汕头
1998年7月28日9时41分，广东省公安厅刑侦局向汕头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发去了一份特急电报——“紧急协查李育辉”！
汕头市公安局刑警支队：
我局接香港警务处来函，要求我们协助调查香港一宗五人倒毙的命案。命案涉及一名“风水先生”李育辉（男，汕头市人）。他的联系地址是：汕头市。
任务布置到汕头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一大队二中队指导员郑立辉的手里时已是中午下班时分，郑当即前往李家所在地的辖区派出所华坞派出所着手调查。
按照省公安厅的要求，为不走漏风声，调查必须在高度保密的情况下进行。日落日出，映照着民警穿街走巷密查暗访的身影。经过一天多的调查，李育辉的基本情况已经掌握。
根据调查，现年46岁的李育辉数年前顶替母亲之职进了市蔬菜公司当上卖菜郎，1992年离开公司出来做生意，后来摇身一变,又成了某家小报驻汕头记者站的“记者”。李幼时师从一个和尚学过风水相术，平日曾帮人观相貌、看风水。邻里反映，此人平日游手好闲，能说会道，外号“阿横”。经查，李目前持有1998年7月16日至8月16日多次往返港澳通行证。
7月30日上午，一份颇为详细的调查报告传往省公安厅刑侦局。
当天下午，汕头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接到刑侦局通知：香港警方的3名警察将于31日上午抵达汕头，与汕头警方就“7.21五尸命案”交换情况。通知还特别叮嘱：由于香港警方被媒体盯得很紧,要求对此番行程高度保密。
原来，汕头警方的调查报告经省公安厅传真到香港，对方顿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个一直被他们当作“证人”来进行调查的“风水大师”，看来并非如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老鼠”已被惊动，随时会窜离原来的巢穴，奔往另外的鼠洞藏身。香港东九龙总警区重案组深谙，此案的侦破，有赖于内地警方的参与，否则，香港警方纵有三头六臂，也只能鞭长莫及，望洋兴叹。
他们迅速作出决定：派员行动，北上汕头。
7月的最后一天，飞机降落在汕头外砂机场。三名来自香港特别行政区的警官被汕头同行接上了早已等候在此的小车。
小车在平坦的汕汾公路上飞驰。一路上，香港警官无心欣赏沿途风光，尽管粤东特区这座古老而美丽的城市充满了现代气息和勃勃生机，尽管这里的天空与东方明珠的蓝天同样湛蓝，海水同样清澈，但他们都无暇去细细观赏和品味。他们被香港的新闻传媒,不，是被德福花园的五条人命压得快要透不过气来了，案件一日不破，凶手一日不抓获归案，这压力就一日不会消除。
半小时后，小车驶进汕头国际大酒店。
进到早已订好的房间，放下行李，双方来不及寒暄，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而去。
蔡警司等向郑立辉介绍了此行的目的和案件的简单情况。郑立辉认真地听着，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一个个疑团。凭着多年刑侦工作积累的经验，他知道，案件侦破过程中一些不起眼的小小细节，往往是全案侦破的关键，越难侦破的案子，其突破口往往越是隐藏在一些不引人注意或者是看无用的细小的线索之中。
时光在悄悄地溜走，郑立辉从香港同行的介绍中弄清了“7.21”案件的基本情况，心中的疑团此时已变成了案情中的8个疑点。
简单听取了郑立辉的汇报之后，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谢咏鹏当即率领一干人马前往国际大酒店，与香港同行会面交换情况。
双方对案情进行了认真细致的分析研究，尤其对香港的取证情况和汕头调查的情况进行了综合分析，李育辉的疑点如同水底的石头，一点点冒了出来。香港警方眼里的“证人”此时已逐渐显现为“涉案嫌疑人”。
两地警方作出了共同的决定：全力以赴,秘密寻找李育辉的行踪。
六、跟踪追查“大师”隐身,顺藤摸瓜“小姐”露脸
李育辉的作案嫌疑逐渐明朗化，但这时要抓获他却不是件易事。派出布控的各路人马均无功而返，到处都无他的踪影。“风水大师”仿佛使出了“隐身法”，已从地球上静悄悄地消失。
此时如果找李妻了解李的去向，定会徒劳无益。
专案组决定从侧面入手，挖掘此案的线索。
8月3日下午，海滨之城骄阳似火，汕头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办公室里正在召开的专案组会议，讨论也是热火朝天，仿佛要与窗外的太阳比个高低。经过了大量的调查，现在是将得来的资料进行分析归类、从中找出突破口的时候了，专案组的主力队员们自然有些兴奋难抑，甚至跃跃欲试。
夕阳西下时分，谢咏鹏一锤定音：马上开始正面接触金砂乡这个点！
突然间出现在她面前的几位警官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她甚至从心底有些恨他们，这便如同喜欢生活在黑暗中的老鼠厌恶阳光一样。
警官是来查《暂住证》的。她没有，她从来不去办那玩意儿,她觉得有了那东西就不自由了，就好比老鼠的尾巴被猫抓住了。
当听到警官对房东说要带她去补办暂住手续时，她顿时感到有几分沮丧，心底的仇恨自然也增加了几分一一这些该死的公安，千万不要耽误了自己做今天晚上的“生意”。
带队前来的金园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陈喜群个子高大如北方汉子，但心却很细。离开前，他与战友们对殷慧住的房间进行了一番“很斯文”的搜查，结果发现了一张前往沙头角中英街的特别通行证，上面写着李育辉与殷家两姐妹的名字。
“这就对了，说明殷与李是关系人。”陈喜群与战友们心照不宣，知道这下逮住了一条浑水中的鱼。
警官们不动声色，将殷慧“请”上了车。
为了不打草，原蛇，他们将住在殷慧对面房的另一名“三陪女”也一并带走，理由是此女也没办暂住手续。
“有人来找她们，就说去派出所补办一下手续。”辖区民警对房东交代。房东瞪大着眼睛，茫然地看着两个房客被民警带走，心中在猜测这是不是“严打”斗争中扫黄的又一次行动？
七、公安局长义愤填膺，香港探员夜查有果
暂时按下“三陪女”殷慧被民警带走协助调查不表，先说一说发现尼龙绳的事。
眼看着内地同行较之想象中的更好打交道，尤其是汕头同行高度认真负责的态度，蔡警司肩上的重压卸掉了一大半。近年来，广东警方连破大案，同时协助香港破获了不少大要案件。“721”案发之时，恰值张子强犯罪团伙惊天大案告破，不久，广东警方势如破竹，接连抓获数十名香港及内地悍匪，一举捣毁了这个香港开埠以来最大，集绑架勒索、杀人、抢劫、私藏军火炸药等罪行于一身的犯罪团伙。
蔡建祥心中十分明白，“7.21”命案若无内地同行协助，断然难以突破。
8月1日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节。三十多年前走出解放军航空学校大门，又步入警营的汕头市公安局局长李光洪，此时无暇以一名老兵的身份加入欢庆的行列，却正在一字不漏地听取副局长谢咏鹏等人的汇报。
数十载警队生涯，二十多年担任市公安局副局长、局长的经历，不知见识了多少风风雨雨，率领部下侦破了多少形形色色的大案要案。身材高大魁梧的李光洪，在面对凶恶残忍的歹徒和他们所犯下的罪行时，始终保持沉着冷静的大将风度，不急不躁，缜密分析，显示出良好的心理素质。
然而这一次香港警方带来的案情，却在他的心中产生了强烈的震撼。5名无辜的女性，惨死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东方明珠，其中两名还是未成年的在校中学生！那可是阳光下正待绽放的花朵、老师们精心栽培的树苗、父母膝下的娇娃啊！她们美好的青春年华在刹那间消逝，枝头花蕾被一阵狂风吹落，春天的树苗被无情的黑手连根拔出，抛落深渊……
李光洪抑制着自己的愤怒。他仿佛看到，那阵狂风正在阴沟里盘旋，那只黑手还在疯狂地摩拳擦掌，期待着“再度出击”；那刮起狂风、舞着黑手的恶魔，正躲在暗中，得意地狞笑着。
在他的具体指示和安排之下，很快，一个由副局长谢咏鹏和市公安局指挥中心、刑警支队一大队、金园分局以及市公安局有关部门的精干警力组成的侦破“7.21”案件专案组正式成立。
8月1日下午，双方研究决定联手幵始第一次行动——汕头警方对已掌握的李育辉所有的落脚点进行布控，香港方面负责传李的港方亲属问话，来他个“敲山震虎气
全部工作部署完毕，准备就绪，时针已指向晚上7时。刑警的作风就是争分夺秒，雷厉风行。专案组各路人马说干就干，纷纷行动起来。
香港东九龙总警区重案组也毫不含糊，当晚即按双方所定方案前往李在香港的大姐家问话。没想到，此一去收获还真不小。眼尖的探员在李住过的房中发现了一根捆钱的尼龙绳，上面还有橡皮筋。
当晚11时10分，专案组接获香港警方来电。得知这一重大发现，累了一天正想休息的民警兴奋得睡意全消。
8月2日凌晨2时半，香港警方又传来绳子的照片。激动过后,往往是冷静的思考，汕头专案组希望有充分的依据证实此绳子的用途。
“你们怎么证明这绳子是捆钱的？你们说是捆钱用的绳子，那么这根绳子能捆多少钱”
香港警方十分佩服汕头同行的细心，赶紧去到死者提款的银行调查了解，找到证据，传往汕头。
至此已可断定，有人从现场将现金拿到了李的大姐家，后又剪断尼龙绳将钱拿走，留下了捆钱的绳子。而最有条件接触这些钱的只有李育辉，他去过现场，发现尼龙绳的地方又是他到香港时居住的姐姐家。
行动开始不久便获此战绩，两地警方都十分高兴。尼龙绳的发现使该案出现了第一个兴奋点。
八、年轻警官以刚制柔，卖笑女子黔驴技穷
殷慧被带去的地方不是派出所，而是汕头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办公室。
讯问马上开始。
坐在警官们面前的殷慧，恰似《红楼梦》中的林妹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然而，一轮交战、几番回合下来，专案组的小伙子们却明显感到了她柔弱外表下的狡诈和冥顽。除了承认其姐殷丽与李育辉有不正当关系以外，别的情况她丝毫也不肯透露，对警官的问话她答非所问，一派胡言乱语，并且故意转移话题，扯得很远很远。
只是，这个阅尽风月场上千百张男人面孔的卖笑女子，却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几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根本就不吃她那一套。无论她装得若无其事、东拉西扯，还是使出她“吃饭”的本领，装出一副娇滴滴的委屈模样，对方都不会上她的当。那一双双严肃的眼睛里，分明射出一道道寒光，直逼她的心口，如同齐天大圣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里，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掏出来一般。
整整一夜，殷慧都在扭捏作态地“表演”。年轻警官们冷眼旁观，看她到底还能编造出多少谎言。
殷慧不放心，拎了一袋水果匆匆赶去殷丽与李育辉姘居的住所，只见殷丽正在收拾行李，并说“李哥可能与我一起走”。
根据殷慧提供的这个情况分析，李育辉应已离开汕头与情妇去武汉。
然而，当问起殷丽及其父母在武汉的住址时，殷慧又再次耍起了花招，仅仅只肯说出一个其身份证上登记的地址便再也不开口了。经后来查实，此地址早已人去楼空、人户分离。
当天下午3时，谢咏鹏再次召开专案组会议，当即决定派员北上武汉，缉拿李育辉。
九、洪水降临江城凶嫌遁迹武汉
8月5日中午，汕头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曾志雄带领缉凶小组飞抵武汉，来到湖北省公安厅大案处通报案情。
得知是特大抢劫杀人案，且案发香港，凶手有可能潜逃武汉,湖北的杨、黄两位正副处长和黄科长也十分重视，但因正值武汉面临百年未遇的特大洪灾，大案处抽不出人手，于是介绍广东刑警直接去武汉市公安局联系缉凶之事。
时值炎夏酷暑，号称“大火炉”的江城武汉果然名不虚传，太阳火辣辣的仿佛冒出了白烟，烤得几位来自海滨城市的警官热汗滚滚，头晕眼花，几乎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带队的曾副支队长，人生得肥硕，平日显着威武，可一到了“大火炉”里，那个难受劲就别提了，身上好像要熬出油来了似的。
更令人心焦的是，由于抗洪抢险任务艰巨，武汉市公安局的警力已全部上堤，除了值班人员，局里绝大部分处室均唱起了“空城计”。
6日上午，在武汉警方的配合下，缉捕小组首先来到了武汉国棉村一这个殷慧身份证上的“家庭地址”，却已经人去村空，杳如黄鹤。
这个结果仿佛早已在意料之中，曾志雄等汕头“猎人”自然不会轻言放弃，他们打定主意要从数百万人口的中原大城武汉将李育辉的藏身之所查出来。
后来，他们去和平派出所，又到徐家棚派出所，最后再返和平所，直奔得喉咙冒烟，身上的衣服却湿得可以拧出水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下午3点10分，他们终于找到了团结新村管理处。经侧面调查，殷丽家就在该村售房处对面。售房处的人说：当天上午11点，还看见那个广东来的男人光着膀子在对面房子里。那人到过这里很多次，管理人员见了照片一眼就认出来了。
听了这个消息，曾志雄等好像在树林中搜寻数日的猎人，终于发现了追踪已久的猎物，兴奋得心口怦怦直跳，当即在售房处布控守候，时刻监视着对面房屋内的动静。
眼睁睁地守了一夜，对面房子里没有什么动静，也没看见李育辉在里面，只有殷丽的身影偶尔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没发现李育辉，缉捕小组决定暂时不动殷丽。
当太阳再度西沉、一轮圆月冉冉东升的时候，他们发现，“猎物”李育辉仍然没有出现，而殷丽此时竟然也失踪不见了去向。
赶赴武汉缉凶，目标消失，线索断了，汕头刑警叹息而没泄气。他们奉命回汕，从头干起。经多方调查，又重新排出李育辉的关系人。
渐渐地，一个新的看似不太引人注意的情况冒了出来：李的邻居开设的一家生产安全门窗的工厂里，有一个湖北雇工老王，与李的关系颇好，李常以小恩小恵施于老王。去年老王工伤手皆骨折,李还拿了几百元给他去疗伤。但老王去年已离开汕头回了湖北老家。李会不会去他那儿藏身？
李育辉家的邻居与李育辉关系一直不错，可他闭口不谈公安想要掌握的任何与李有关的事。刑警郑立辉有天找到他，称局里有一栋4层楼房要焊铁窗。他一听有生意，赶紧跟着来到那栋楼里。进门坐下后，郑立辉却开门见山地请他谈李的情况，严肃地说：“你知道的，这里是市公安局刑警支队。请你如实地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协助公安机关查明情况。”
那邻居再不敢装糊涂，只得将所知道的情况如实道来：自打李从香港回来后，他发现李变得神思恍惚，心神不定，每天盯住香港电视中有关“德福花园五女命案”的报道看，甚至有一次还指着电视上的镜头对他说：“这上面说的就是我。”邻居不信：“你？你若会看风水，也不是现在这个穷酸样了。”
原来，李育辉在香港时吹嘘自己是会看风水、求财祈福的“风水大师”，而在汕头家乡，其妻子和好友却均不知李有此“本事”。香港记者曾追踪至汕头采访李妻，她表示并不知丈夫会看风水。
李与湖北女子殷丽的不正常关系，李却没有向那邻居隐瞒。7月28日晚，李携殷丽出走前，带邻居到自家车库前，打开门只见李的一辆小车及一辆摩托车均在库内。李锁上车库门，将一串钥匙交给邻居保管。邻居不方便问，只觉得有些奇怪。7月28日早上,李妻来找邻居，说自己家的手机号码不好，“7”字太多，请他帮忙去换掉。
“难怪当初查李育辉的手机通话资料时，出现了一片空白。”郑立辉心中暗想，脸上却不露声色。
问到雇工老王的情况，那邻居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才说只知老王是湖北通城人，但不知老王的名字，更不知其家的详细地址。经启发，他回忆起汕头有处地方也有几个湖北通城人打工，同老王曾经有过来往。
民警立即赶去彼处，找到那几名通城民工，了解到老王名叫王水福，王妻姓熊，原来也在汕头打工，还领了《暂住证》，但不知他夫妇俩在通城的住址。
通过有关派出所，民警查出了王妻登记的身份证上的住址。
一度中断的线索再次接上了，案子又出现了转机。
十、专案民警再赴武汉，亡命姘头败走麦城
专案组分析，李育辉很有可能已离开武汉，前往通城投靠老王并隐藏在王家。李光洪听取专案组汇报后作出决定：请省公安厅通报湖北警方协助查控。但老天作梗，正值抗洪抢险的最关键时刻,湖北警方已无暇顾及其他，追捕工作再度陷入低谷。而广东的侦破工作也不能停，根据省公安厅的指示，经李光洪局长批准.刑警支队副支队长曾志雄率员于9月1日前往香港，在香港警方的密切配合下，对“7.21”案件现场仔细复勘，双方并就此案的调查情况进行深入的交流。
9月6日，湖北省公安厅刑警总队余副总队长率员到汕头办案。案子很大，涉及走私3.2亿元，朱总理作了严查的批示。汕头刑警在积极配合湖北同行办案的同时，也加强了与兄弟单位联手追缉“7.21”凶嫌的沟通。
9月14日上午，一道指示调查两名嫌疑人的电令自省城武汉飞速传至通城县公安局。经过一场秘密的外围调查，果然发现王福水家近期来了一男一女两名客人，经比对汕头警方提供的照片及有关情况，可以确定这俩来客正是李育辉和殷丽。
15日傍晚，李、殷落入了湖北警方撒下的罗网。翌日上午，汕头市公安局专案组接获湖北省公安厅通报，立即派人前去办理交接手续。
9月19日下午，一架飞机降落在汕头外砂机场，两名特殊的旅客夹在人群中走出机舱，手上的手铐格外引人注目——潜逃多日的李育辉与殷丽被押回汕头，结束了逃亡在外的日子。
十一、“风水”轮流转“大师”守为攻
当天下午，审讯初次交锋。坐在专案组民警面前的这个尖嘴猴腮、黝黑精瘦的中年男人，神情沉稳，非同一般人物可比。对付这样一个人，专案组已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设计了严密的审讯方案，但审讯一开始仍旧走向了“死谷”。李不愧是闯荡江湖的术士，在察言观色、能言善辩方面训练有素,一上来便口吐狂言：“警察我见得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郑立辉立即打下其嚣张气焰：“这次你所见到的警察，与以前所见的大不一样!”
李育辉听了此话，转眼间变成了街头泼皮无赖，索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要怎么样也不怕!”继而，他又拿出“看家本领”，主动为坐在审讯席上的警官看相，借此揣摸对方的心理，试探口风。他以为，只要自己死不松口，对方又找不到证据，就没法判他的罪。他心里说：这帮子“毛头警察”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在香港做了案跑回汕头，香港警察即使破了案也拿自己没办法，“鞭长莫及”，总不能跑到内地来抓人，更何况两地的司法制度有差异。香港警察出路费请我都不去，还被耍弄了一通，却也奈我不何。但汕头本地的警察倒不放过我，逃到通城躲藏，还是被抓来了。
虽说一着不慎，落入网中，李育辉却没那么容易认输，自忖只要沉得住气钻法律的空子，便能解脱厄运，逢凶化吉，于是以守为攻抢占上风。
第一次审讯结束，技术员拿来印纸，让李育辉在白纸上捺下指纹一看，马上警惕起来：“捺这个干什么？我去过她（徐顺琴）若是在那里留下指纹，我不是冤枉了？”
明明是做贼心虚，却又百般狡辩。郑立辉目光炯炯，严正指出：“你若是在不该留指纹的地方留下，不是你还是谁!”
李一怔，眉宇间隐隐掠过一抹杀机，虽说是转瞬即逝，但再细微的表情，也逃不过专案组警官的锐眼。
经技术鉴定证实，现场提取的18枚指纹，有14枚与李的吻合。
听了审讯小组的汇报，谢咏鹏深谙面前的对手非同一般。谢咏鹏几个月前刚由刑警支队长提升为汕头市公安局副局长，仍然分管刑侦工作，“721”专案组由他挂帅。他点燃一支烟，凝神沉思起来，一个新的方案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他果断决定：一是暂停审讯，让李放松防线；二是调整思路，重新寻找突破口；三是调整扩大阵容，改变审讯方案；四是摆出长期审讯的阵式，打心理战，给李增加思想压力。
审讯暂告停止，专案组的工作却非但未停，反而更加紧锣密鼓地抓紧进行，有关李的个人情况不断被掌握手中，连一些李自认为外界绝无人知晓的事情，也被民警了解得一清二楚。
9月25日，专案组认为火候已到，开始了第二回合的审讯。20多员干将组成的“审讯团”声势浩大，如同一块块巨石压得李透不过气来，令他眼花缭乱，分不清哪些是头几天参审的人员，哪些是新的面孔。面对如此众多的警察，要想再玩“看相算命”的把戏已不可能，“主动进攻”不行了，“抵御之术”也显得苍白无力。
专案组几名年纪稍长的民警抓住李自尊心极强的特点，不断抛出其个人资料，如同层层剥笋一般，直逼其要害，打他个猝不及防。
李自以为此案做得天衣无缝，无人知晓，民警偏偏“点穴“百密必有一疏，你的疏漏都是致命的!”李听了十分慌张，兜着圈子想套专案组的底，专案组却偏不给他透底。
审讯期间，民警点出其除了殷丽之外，另有一姘妇，系其正在服刑的一朋友之妻。李自以为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谁知竟被警察点破，不禁恼羞成怒，暴跳如雷：“你不要玷污人家名声，人家是一个纯洁的女人!”而当民警拿出从其“朋友妻”家搜到的李在包头的一张留影时，李竟大言不惭地宣称：“我是去包头看过陈希同，陈希同关在那里。不要看我是九流三教的，我就有这个档次,你们就没有。”
早已掌握真实情况的民警当即戳穿了李恬不知耻的谎言，指出他与朋友北上包头，只不过是想去承包一家旅店，因看到生意不好做，又放弃了此事。
审讯席上，几双目光对视了一下，大家心里明白，这块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已经顶不住了。
十二、看相人反被“看相”犯罪者交代犯罪
再次提审，李育辉果然一反常态，时而以绝食相要挟，时而又要喝水吃东西，就是不回答民警的提问，摆出一副“你要我说，我偏不说”的架势。谢咏鹏也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人买来扑克、象棋，摆出长期审讯的阵式，民警们个个神态悠然，一副“你想跟我说，我还不想听你说”的样子。
“他是江湖术士，我们都是心理博士。他会察言观色，我们也会针锋相对，而且是以集体智慧斗他一个人的奸猾。”专案组民警自豪地对记者说。
内紧外松的审讯，打乱了李的阵脚。9月27日上午8时，顽抗一夜的李在强大的政策攻势和充足证据的压力下，如同一条打断了脊梁的赖皮狗，终于败下阵来，但仍想隐瞒赃款，免得落个“人财两空”。磨了约半个钟头，才开始交代抢了88万元港币，又说是那两捆钱在路上掉了，不好意思去捡。
为谋取不义之财，当场毒杀五女，岂会“不好意思”捡掉在地上的巨钞？分明是死到临头还想瞒天过海，吞掉部分赃款，这样的例子，民警们已不是第一次碰上了。
谢咏鹏决定抓住对方要害，趁热打铁。于是他驱车赶往看守所，给李来个“以毒攻毒”！
坐在审讯台前，谢咏鹏足足打量了李3分钟，才嘴角带笑地说：“你是看相的风水师，你不是会给人化灾吗？你现在的灾只有我可以给你化了。”
听说来人可以帮他化灾，李心头一颤，饿狼似的贼眼里泛出一线光亮。
冲副局长语调依然不紧不慢，声音不高也不低，一字一句却如锋利的刀刃，直刺对方的心窝：“你只能靠法律、靠坦白罪行来化灾。你不开口，如何化灾？男儿嘴大吃四方，你嘴巴太小，100多万钞票你吞不下。你现在要求从轻，可你不交代清楚，怎么从轻”
不像是在审讯，倒像是老熟人见面戏谑打趣，谢副局长眉锁威严，目含笑意，有一搭没一搭地丢话过去，看似轻松，却绵里藏针，句句戳着李的心'病。
10分钟后，“风水大师”无力地耷拉下脑袋，开口交代了其杀人劫钞的事实真相。
十三、迷信鬼神引狼入室毒手摧花携款潜逃
其实，李育辉根本就不会看什么风水，只不过是凭着其三寸不烂之舌，骗取一些无知妇人的信任，从中谋获不义之财。
1995年，李育辉赴香港探亲期间，打听到颇多香港女人虽衣食丰足，却情感空虚，婚姻不幸，故十分迷信鬼神。自那时起，他便摇身一变，给自己包装上了一件“风水大师”的外衣，利用赴港探亲旅游之机，混迹于东方明珠的市井之中，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竟博得了一些不知情者的信任。
1998年6月上旬，李育辉从汕头来到深圳，替早已认识的三名香港女士蔡秀珍、徐顺琴、林春丽看相。
言谈中，林女士提及有一师傅能作“添寿”法事。李育辉一便谎称自己也会，同时还可一并做“五鬼运财”之术，将“添寿”时供奉的金钱翻上两番，届时既能添福又能添寿。
一番哄骗，三妇人居然深信不疑，对“李大师”佩服得五体投并约定其6月底到香港德福花园C座徐顺琴的家里看风水作法
有道是“贼心生贼胆”。在与蔡、林、徐的接触过程中，李发现她们浑身珠光宝气，十分富有，一个罪恶的念头遂冒了出来。
由深圳回汕头后，李育辉即着手将深藏于脑海中的歹念一一付诸实施。他以清理鱼池为名，向一个开电镀厂的同学张某索取了一小包剧毒化学物品氰化物；接着又通知徐顺琴等人，按照年龄每人每年1万元的标准，准备好作法事时用来供奉的现金，只能多不能少。
三名虔诚的女弟子谨遵“大师”所言，一一筹足资金，于7月21日下午依约携巨额港币现金到徐宅集结，等待“李大师”大驾光临。
“李大师”果然如约前来。
进得徐宅，他先在客厅门窗贴上符纸，并诱骗三妇人按照其要求写下各自心中的冤苦怨情，说是用来祈福添寿。
“李大师”怕被人发觉他的罪行，先将在客厅里看其作“法事”的两个女孩赶回各自房中，接着又将三妇人分开，除了主人徐顺琴留在客厅外，林和蔡被分别赶进了厨房和卫生间。
趁儿人不留意之际，李掏出早已藏在身边的剧毒氰化物，用带去的矿泉水配制了“夺命符水”。
两名女孩最早被死神扼住了咽喉。
李将“符水”端至女孩房中，诱骗她们喝下。女孩顿时异常痛苦地大叫一声，相继毙命。妈妈徐顺琴问出了何事，“李大师”一本正经地回答：“你们不要管，作法事要专心，不要管其他事!”
三妇人为了“接福接寿”，乖乖听命于“大师”“教导”，缄口噤声，随后也一一喝下“符水”，顿时香魂飘散，七窍流血，各自倒地而亡。
可叹三名生活在现代文明都市的女性，却如此迷信，如此愚昧，为求“添福添寿”，听信歹人诳言，开门揖盗，引狼入室，非但自身折福折寿，枉送了性命，且连累了两名无辜少女早早断送青春年华。
眼见五女顷刻间命丧黄泉，李育辉不觉也毛骨悚然。他将现场的100多万港币悉数装入袋中，洗净盛“符水”的毒碗，擦掉自己的指纹足印，匆忙逃离现场，回到距此仅5分钟路程的九龙城侯王道姐姐家中，解开钱捆另外装好，当即乘车经深圳潜逃到汕头，将部分赃款兑换成人民币交殷丽分头存入银行，其余藏匿起来。原以为在香港杀人跑回内地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香港警察很快就查出了李曾于事发当日到过现场，并三番五次催他过去协助调查。李心中有鬼，自然不敢前去，遂携姘妇隐居武汉，意欲避过风头再作下步打算。
8月5日，内地某报转载了一篇题为《港警急追风水师》的香港报道，文中提到港警在李住所内搜获了曾捆五尸案巨款的绳索和橡皮筋，“警方相信李某为案中关键人物，正通过内地警方全力追寻其下落。”
第二天，李见自己和殷丽“隐居”的楼下突然来了几辆出租车，联想到报上的消息，以为追捕他的警察已跟踪而至，赶紧于当晚趁夜悄悄逃往殷丽家另一处未被警方掌握的房子里。翌日，殷丽也逃去彼处与他会合。
藏身武汉，李育辉仍不放心，又携殷丽辗转来到通城老王家中落脚。老奸巨猾的他自以为这下再也无人知他去向，却不料终究逃不脱公安机关布下的天罗地网。
审讯李育辉
十四、不义之财悉数追回汕港警方情深谊长
案情全面突破，追缴赃款的任务又摆到了专案组的面前。据李育辉交代，他将赃款交给了姘妇殷丽储存，具体存在哪里，他却不清楚。
专案组决定：转移工作重点，追查赃款去向。
根据前期查案所掌握的情况，民警分析了赃款可能藏匿的地点。再次审讯，果然很快查明：李逃跑前，将60万元港币交给了其表姐，其余赃款已被李育辉和殷丽兑换成人民币，其中1万元给了李妻陈某，3万元给了李的同学，其余的则用不同的名字分别存入了汕头及武汉的多家银行，存折则藏于殷丽在武汉的家中。
9月27日下午3时许，谢咏鹏亲自带人前往李育辉的表姐家追缴赃款。尽管李已亲口交代是在市场将用黑色胶袋包好的60万元港币交给表姐的女儿，让其带回家中交给母亲藏好，此女却矢口否认曾有此事，其母更声称与表弟已久无来往，根本就没见过他的什么港币！
面对如此见利忘义、置国家法律于不顾的愚妇，谢咏鹏不禁心头火起，但他清楚此时此刻主要是找到赃款，发火不仅于事无补,反而有可能因拿不到证据，而将自己置于被动之中。他脑子一转:既然表姐不相信李已交代，还死咬住赃款不肯吐出来，那好，就让李育辉来亲口对她说吧。
李育辉被抓获押解回香港
根据她的交代，民警从她家的一个花盆内起获了埋在土里的赃款港币60万元。
随后，民警又马不停蹄，奔走于汕头、武汉，共追缴回人民币66.6万元。
至此，李育辉杀人后抢劫的赃款已全部缴获。
11月13日上午，秋高气爽，阳光明丽。汕头市国际大酒店会议厅内，市公安局副局长谢咏鹏向来汕移交赃款的香港警方代表移交了犯罪嫌疑人李育辉在作案中抢劫所得的赃款。
高级警司蔡建祥代表香港警方向内地同行表示了真诚的谢意,感谢汕头警方如此迅捷地侦破了此案，缉凶入网，追回赃款，令死者亲人总算可以告慰五女的在天之灵了。
一宗震惊港岛的特大杀人抢劫案，在汕头警方与香港警方的通力合作和互相信任下，在广东省公安厅的协调和湖北警方的大力协助下，终于成功侦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