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矫立敏(右一)在与技术工人交流修车技术。资料图片
矫立敏(右)在教授徒弟开车技术。资料图片
【大写的时代·大写的共产党员】
公交车稳稳前行时,人们不会特别留意驾驶员的存在。只有在骤停时,全车人随着惯性往前一拥,乘客才会收回看手机的目光看向驾驶员,嘟囔着:“怎么开的。”
作为青岛公交集团的一名驾驶员,矫立敏开车最怕急刹车。
需要刹车的瞬间,一车厢人可能的状态会在他脑海中定格:刚刚起身的老人会摔倒,喝水的人会被烫到,吃雪糕的小孩会被戳到嗓子……这么一想,就不敢急刹车了。
1.不把乘客耽误在路上
曾经矫立敏是没法这样悠然的。
1987年,迷恋足球的矫立敏没有考上大学,接父亲的班进入山东青岛公交公司做学徒。“那时候整个城市都没什么车,开公交车很威风的。”他发自内心想学开车。
做了两年售票员之后,他终于有了学车的机会。头车每天早晨4点10分出发,他3点半就到了。帮师傅打水、冬天重新给水箱放热水、检查机油、敲轮胎、打扫车厢,是出车前的例行程序。
那时候的矫立敏说不出“客厅”这样的比喻,“最初是15米长的‘大通道车’,到处走风漏气,一刹车连接两节车厢的‘风琴’就飞灰尘,一天下来男的女的脸上都‘长胡子’;方向盘是机械式的,得站起来打,冬天车没热起来的时候挂挡要用两只手,一天下来累得只想躺着睡觉。”
头几年,他开的10路线是青岛李村到沧口唯一的一条线。“是黄金路线啊!”矫立敏说,“一路上要经过橡胶厂、纺织厂、大集……还有客运站,每天车都爆满。当时最高票价一张5毛钱,两个售票员一天能卖1600多元的票。”
乘客多,压力大,要准时出现,准时把乘客送到站。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回忆起刚独立出车的一件事时,脸上总带着笑意、声音有些低沉的矫立敏“哎呀”一声,声音高了起来:“当时正是接近早7点半的高峰期,路口红灯我停了车,绿灯以后启动了三次没启动起来,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非常紧张,满满一车人急啊,都要上班。我底气不足,只能试着擦擦分电器触点,还好车打着了。一共用了三四分钟,我的脸通红。”他解释,那时候没手机,车出了故障只能让其他路过车辆捎信给抢修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
他不允许自己将乘客耽误在路上,决心掌握基本的修车技术。他买技术书籍,不断更新知识,一下班就往抢修人员身边凑,问部件的工作原理,出了问题是什么感觉……积累久了,他掌握的技术比维修人员更全面。车,一次也没有抛在路上。
2.油是一脚一脚省出来的
2004年,矫立敏换了路线,成为363路的一名驾驶员。
这条路线连接青岛南北,经过李沧区、崂山区、市南区、市北区四个区,单趟接近20公里,高峰时段往返一次往往要用3个多小时。
车辆多了,交通信号增加了,路面情况更加复杂,当一切都在更快速前进,公交车反而慢了。
青岛的路多用各个城市的名称标识,坐在车上仿佛在中国地图上游走。矫立敏没这份心思,他对这些路的标记就是堵不堵,“福州路有时候堵得就像停车场,香港中路几个信号灯都过不去……肯定不能及时返回,遇上高峰期,人多车挤,几乎刚回来就要马上走,没法按时吃饭。”长达三个小时的车程里,矫立敏没法上厕所,他尽量不喝水。因为久坐不动,“有时候到终点站都有点站不起来”,矫立敏说,胃病、腰椎颈椎问题都是驾驶员的常见病。
姿势虽然不动,但矫立敏脑海中在处理很多事情。
这些路在他眼前过了成千上万次,“哪里有坑,哪个井盖不好都知道”,很多反应已成本能,但矫立敏仍然保持精神高度集中,“开车没有没危险的时候,最主要是判断非机动车、行人的动向。”
冬天是需要格外留意的季节,因为容易有结冰路段。“行人、自行车、摩托车都有摔倒的可能,不能跟太近。公交车的安全距离和别的车不一样,要放出防止乘客车内伤的反应距离,不能急刹车,而且公交车惯性很大,从反应过来到真的停下几十米就出去了,车外的交通参与者会很危险。”矫立敏说。
他付出了大量心力的第二件事是节油。青岛公交集团始终提倡节能降耗,矫立敏积极响应。“为国家节省资源,还减少尾气排放,这么好的事,我作为1997年就入党的老党员,应该多带动周围同事。”他笑着说。
3.千变万化中总有些不变
车轮滚滚向前,公交车从汽油车换成柴油车,现在用天然气、电力作为动力,革新的速度越来越快。
青岛的公交线路从矫立敏刚上班时的30多条到现在超过300条,“小区建在哪里,公交就开到哪里”,地铁的出现也分担着人们的出行需求。
矫立敏从“小矫”变成了“老矫”,再成了矫师傅。他从自己钻研驾驶技术、修车技术、节油技术,到跟感兴趣的同事传授,再到系统地总结为可以普遍推广的《新型公交车操作规范》“矫立敏工作法”等,矫立敏有了自己的技术课堂,每年有针对性地培训新人。2005年他被评为青岛市劳动模范,2014年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2015年获得“全国劳动模范”称号。2018年,矫立敏进入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劳模本科班,开始了30多年前失之交臂的大学生活。
时代的洪流裹挟着一切向前,但千变万化之中也有一些不变。
20世纪90年代中期,因为原料涨价、体制落后等原因,矫立敏所在的青岛公交集团亏损大负担重,很多驾驶员选择了离开。矫立敏也收到了不少邀约,“有人找我去开进口集装箱车,待遇优厚,签三年合同,给五万元安家费,每个月3000元工资,我没去。”为什么呢?“企业培养了我多少年,工资也不低,我还是觉得应该专一些。”
进入新世纪,集团完成改制,待遇好了起来。矫立敏仍然和刚开车时一样,看轮胎、检查车辆外观、看发动机线路,热车的空当,看看车内扶手结不结实、标牌掉没掉,发动机热起来,签好路单,就出发。
在矫立敏看来,开公交车是一项带着公益性质的工作,产品就是服务,“既要让乘客尽量准时安全到达,也要微笑服务。每天遇到几百位乘客,什么人都有,肯定会有受委屈、生气的时候,但是公交车驾驶员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开车的时候不能带着情绪”。
有出车,就有收车。
再登上363路,矫立敏已经是普通乘客了,因为开车带来的荣誉、掌声、聚光灯从他身上滑过。矫立敏曾经握着的方向盘好像命运的方向盘,他牢牢地抓好,轻微地调整,绝不会大幅摆动,不论路况如何,稳稳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