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诗建设”诗歌奖(“米索尼”杯),12月10日下午,在浙江乌镇颁出。诗人多多获主奖,奖金10万元;三位70后诗人王敖、苏野、楼河获新锐奖,奖金各3万元。
主奖·多多授奖词
作为一位能量极大而又惜墨如金的诗人,多多的独特之处在于从一开始就牢牢把握住了诗之所以为诗的理由,使命运和写作的历练混而不分,并使话语立场的极端个人化和诗艺追求的极端去个人化相得益彰,据此形成其既不断变化,又一以贯之,既交织着沉痛精警和奇幻瑰伟,又每每深蕴分裂快感的个性风格。他以形式的精心锻造抓住四散的生存和记忆碎片,在二者的斗争冲突中完成歧义横生的主题呈现;他迫使每一个语词在偏离中发散出形、色、音、义的最大能量,并以经常令人感到头晕目眩的语速或场景转换,将其聚合成一个个密布着涡旋和暗影的语言织体。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写作,典型地体现了对难度的持续攀登。他在诗艺上孤独而不倦的探索,他四十余年来取得的杰出成就,一直激励和影响着许多同时代的诗人。有鉴于此,经评委会投票决定,特将第二届“诗建设奖·主奖”授予多多。(唐晓渡执笔)
新锐奖·王敖授奖词
王敖凭借一种疏离的诗歌才能和富有个性的文学想象力,重建了现代诗实践中的词语与音乐、经验与幻象之间的关联。王敖的诗不囿于日常经验的描述,不宥于记忆的重现,而是着眼于经验与记忆在幻象中的感受性生成,着眼于词语在音乐中的意义生成,从而使诗的想象力变成了一种审美能量的释放。这一写作方式有可能使我们认识到诗歌写作中的因循性及其限制,激发起创造性的反应并赋予语言与经验以新的活力。(耿占春执笔)
新锐奖·苏野授奖词
新锐奖·楼河授奖词
楼河的诗气息平匀,语词适度,事象呈现疏密得当,情思传递自然真切。无论是追忆逝水之际的感念伤怀,“赖活”在当下的痛挚绝望与物伤其类,还是“神游”天地时的孤思幽情,类童话想象里的荒诞真实,无不是源自切实的人生经验与生命感应。楼河的写作有别于文本增殖式的写作,但又不为个体经验所囿,而是沉潜里有跳脱,入世中有超越,既落地又离岸,以高超的技艺达成了现实关怀与终极追寻之间的平衡。(冉冉执笔)
主奖·多多获奖感言
感谢诗建设杂志把这个奖授予我,
诗建设就是诗创造,以此考验自由——心灵的自由,
它的深度惊醒语言,它的良知与禁忌一样深,
在经由写作的往返之后,
也许,词语能够说出自身的秘密,
也许,只有在伟大典范的阅读中,
才能知道生活是什么
诗歌不是目标,由此,比目标存在得长久一点,
感谢汉语那片广袤的土地,还在接纳,
谢谢!
新锐奖·王敖获奖感言
我要感谢二十年前的一个年轻诗人,他站在北大42楼512房间里,身后是重型音乐的浪潮。他正在遥望着远方,当我回望他,仿佛有一颗微尘在我们之间骤亮,转瞬间疾驰于今夜的星空。他兴奋,紧张,随时想释放自己的能量,而我感到的是一种严肃的,可以面对未来生命的放松。
我基本上是个有朴素的生活习惯,为了不焦虑而保持了幽默感的劳动者。不装大师,不做精神导师,不把个人观点当智慧输出,不把艺术当邪教,都是最起码的自律。我希望那个骄傲的,年轻的自我,喜欢我的态度。
新锐奖·苏野获奖感言
感谢《诗建设》的各位同仁和评委,非常高兴能够获得第二届“诗建设”诗歌奖的新锐奖。鉴于《诗建设》的严肃品质和高远追求,对我来说,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和一次分量极重的认同。
我喜欢“新锐”这个称呼,喜欢它所包藏的陌生感、冲击力和给予人的惊奇感。很多时候,这也正是那些伟大的诗歌所赐予我的美妙感觉。我希望,在写作每一首诗的过程中,我都能够保有一点锐气,幸运地挣脱自我的审美惯性,借助诗歌的离心力和语言的想象力而获得某种新意。
托马斯伯恩哈德说:“想到死亡,一切都是可笑的。”在书写这些古代文人时,我采取了一种临终回溯的方式,我想从死亡的远角去审视他们的精魂,去拟代性地想象他们对这种“可笑性”和荒谬性的彻悟。这种拟代性的移情让我的写作变得双重可疑。关于生死流转,关于悲观与虚无,我并没有多少新鲜的话语,在我的诗歌中,我散发了太多陈词俗调的传单,想到这,我常常万分羞愧。
我的诗歌大部分是在夜晚写下的。有时候我会想,对我所写到的那些人物,对身处这个时代的我自己,这也许都是一种对称和隐喻。在我们这个时代,死亡阴影的面积如此辽阔,如此多的死亡呼唤着介入的、批判的、尖锐的诗歌。选择向后追溯,常常意味着去背负逃避主义的原罪,意味着一种道德上的罪恶感和不洁感,将如附骨之蛆,阴魂不散。
聊以自慰的是,正如我相信汉语诗歌的古典传统一直都是现代汉诗的底座和在场的景深,我同样相信,现实语境是我的心灵所天然携带的重力,它曲折迂回地在我的诗歌中投下了隐晦而阴暗的阴影,从这些阴影,可以逆推、演算出现实“世积乱离,风衰俗怨”(刘勰语)的无序和下坠。
《古诗十九首》,“建安风骨”,明末清初的遗民那种天地崩塌、万念俱灰的绝望与愤懑,古典诗歌中的这些衰世书写,让我深切体认到一种人心和人性的中国传统。“远方照耀近处,近处也能照亮远方。”(列维–斯特劳斯语)在历史和现实中的双重的脆弱与渺小,鞭打着我继续修习悲观的艺术,用具有创造力的诗歌去表达我之能够存在于世的敬畏。
谢谢大家!
新锐奖·楼河获奖感言
感谢《诗建设》对我的肯定。这是我写诗以来获得的第一个重要奖项,它让我充满了激励。我曾经在深圳的一个山村拜访黄灿然,他对我说诗人应该耐得住寂寞,要对自己富有信心。我感谢他对我的鼓励,但我也知道,诗人比他的诗更脆弱。我相信,这个肯定不仅仅是对我的诗歌的认可,更重要的是,它包含了诗歌同行之间的手足之情,以及诗歌事业薪火相传的责任感。联想到这些,我感到温暖。
再次感谢《诗建设》和各位的认可,《诗建设》和浙江都是我的福地,这里让我感到亲切,希望我们永远保留这份诗歌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