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的“守护神”

二哥夜间2点从普通病房转入重症监护室。他脑血管出血、水肿，压迫神经导致大脑一片混沌，不能说话，又忽然抽搐、昏迷。陪护他的两侄子惊慌地向值班医生报告，医生立即联系进入ICU。侄子们在门外守候，寸步不离。一天、两天，ICU没有消息，他们心如刀绞：一辈子吃尽苦头的父亲，本该安享晚年，却遭遇不测，千万要挺住啊，他才刚满70岁。

第三天上午，护士忽然对着外面大喊：18床的家属，病人说要喝粥、要吃烧饼！两侄子确认没有听错，火速买来白粥和烧饼送进ICU。二哥像久别重逢，老泪纵横。他惊奇地说自己一闭上眼，就感觉置身于郁郁葱葱的万顷良田之中，满眼还出现成群成群的鸡鸭牛羊，赶都赶不走。

说到那万顷良田、鸡鸭牛羊，真让人感慨。二哥一辈子热爱土地，在农村洒下的汗水比谁都多。农村分产到户时，他还不到三十岁，年轻气盛的他早出晚归奋战在田里，施肥、除草、打药，总结管理经验，他的庄稼长势喜人，收的粮食产量最高。二哥还有经济头脑，敢于挑战，农闲时候，他做起生意，从河南贩运肉牛，到广东去拉甘蔗，到城里来开饭店。他用赚来的钱供3个孩子上学，给孩子们买房、成家。年龄大了，家里又有老母亲，不能再南跑北奔，便在家搞起了养殖业，养一些鸡、狗、牛、羊。

最值得一提的是2003年那阵子，家乡成了著名的肉鸭养殖基地，许多农民养鸭子发了财，但要吃得起苦。53岁的二哥敢于挑战，在村东头的大田地里架起鸭棚，成了村子里第一个养鸭户。不干不知道，一干才品尝到其中的滋味。从进鸭苗到成品鸭出售，中间的过程步步艰辛。选鸭苗是关键，鸭苗进来一周内要时刻守候，否则互相挤压会造成伤亡。冬天要生炉子，保证棚内有较高温度。最累的是一百斤重的饲料袋，由他和嫂子分开扛起放进食槽，每天要扛千把斤。最怕的是鸭子生病，一旦发现异常就要及时喂药、打针。鸭子和人一样，常出现感冒、乙肝，更可怕的是霍乱，稍有疏忽，会造成大批死亡。故鸭棚需经常保持清洁，清理粪便，再更换新土，还要通风、消毒。夫妻二人像两只陀螺不停地运转，没有睡过安稳觉。养鸭子虽说风险很大，只要下功夫，还是很有收获的，辛苦四年，二哥挣了10万块钱。他的鸭棚成了农村一道亮点，被镇里挂牌“养鸭示范户”，镇领导经常组织人员前来参观。夫妻俩还因地制宜，利用鸭粪这有机肥料在鸭棚周围种植了大量的南瓜、丝瓜、冬瓜、黄瓜、扁豆，养殖了20多只野鸡、6只家狗。家狗们尽心尽职为二哥护守鸭棚。

养鸭子让二哥倾洒了太多的血汗，但那段时光一直是他的荣誉。鸭棚永远屹立在万顷良田之中，10万只小黄鸭，还有那些狗呀、鸡呀、牛羊呀，或许都成了他心中的守护神，将他从沉睡中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