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子们，看过我上篇《在深圳失业后，我去家政公司找工作了》，应该知道，我参加过深圳家政行业的培训，结果待了半个月没有找到工作。
那后来我怎么还交了500块？为啥再次进入家政公司？因为不到黄河不死心嘛。平日我光听家政姐妹们吐槽雇主的奇葩，但各路牛鬼蛇神我都没见过。
接下来我来唠一唠我的第一次上单经历哈。这单叫做“80平米的皇太子”。
01
那日我来到了“阿托母婴”家政公司。刚坐下，接待大姐在跟我谈“3900元合伙人项目”。
此刻一个姐们路过看见了我，她是业务老师陈冲，在网上接到一个咨询，潜在雇主需要找一位"英语好的，能够辅导小孩做英文作业..."
陈冲来大厅里环视一圈，得知我英语还不错，她瞬间狂喜。毕竟是做业务的，她把我推荐给潜在雇主。一阵天花乱坠地吹，什么“她英语好，人又年轻、形象好，精力充沛...”
她把我吹上天。这事儿瞬间八九不离十，雇主喜笑颜开，于是我就被预订了。
然后陈冲极力说服我去上单，我又觉得雇主是个老师，人应该很好说话，而且做英语早教也不难，5岁小朋友而已。于是就答应去了。
但这中间，三方都缺少沟通，信息是不对等的。之后三天，虽然我跟女雇主视频面试过。但她全程不停地问我话，一直打断我的问题。所以基本上去上户之前，我对她家情况一无所知，我只知道她要找一个英语老师。
拿到体检报告当天，我就去上户了，陈冲也陪我一起去。提前一个小时到达福田，陈冲在楼下椅子上休息，我去了附近肯德基买炸鸡。等雇主下了班，我们一起进家门。
雇主赵小玲40岁左右，典型的职场女性，一头利落的短发、黑色西装、中跟皮鞋。后来我问过她在哪里做老师，她没有回答，只说“我是老师”。
在赵家客厅，陈冲跟她签合同，我看了一眼合同，我工资6000，中介收佣金1000块每个月。我干多久，家政公司就收多久。
她们签合同间隙，我在屋内偷偷观察，总面积80平米，屋子很拥挤，到处都塞满了物品。客厅的一半铺了地垫，用来做小孩的玩乐场。
同时，通过赵小玲跟陈冲的对话，我也见识了她的刻薄，并不是很好说话的人。就像上户之前面试，她很盛气凌人，根本不等我把话说完。
合同签订完毕，陈冲嘱咐了我几句，“初来乍到，你好好表现咯”就走了。
突然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环境，还是别人的私人空间，再说这是我第一次上户，我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02
只听赵小玲严厉地说道，你进了我家居然没有洗手？
她凶巴巴地让我去洗手，告诉我不要碰坏了东西、洗手台这个你不能用、那个你不能用…
我赶紧说，肥皂我带了、拖鞋也带了、该用的我都带了。心想雇主真会开玩笑，我可是江湖上被黑最惨的处女座。
处女座出门的行李是这样的
她喊我来到小宝房间，我走进去，有点无处下脚，因为地板各种玩具杂物太多。
赵宅总共3个卧室，主卧是雇主夫妻睡，大女儿一间，小宝就是这间卧室。10平米不到。
关于辅导作业部分，她拿出一部打卡专用手机，告诉我如何打卡，老师每天都布置了作业，按时打卡。她说作业不难，主要是陪伴他写。
“我家小宝很好带的，他乐观、开朗活泼、又阳光自信！”她说。
她拿出一张课程表，给我看小宝的日程安排。一个5岁孩子的日程，瞬间吓到我了！
从早晨7点到晚上10点，排得满满当当。下午从小宝幼儿园放学，我去接他，送他去各种辅导班，跆拳道班、奥数班、书法班....中间不停歇。
我在中间见缝插针地喂他吃饭，不能饿着他。
我只看了一眼，就连连感叹：这个日程安排连我一个成年人都受不了。
深圳人有钱人很鸡娃，但中产阶级的鸡娃氛围还是震惊到我了。
“这床是给你晚上睡觉用，你要把小宝哄睡着了才能睡。”
她指着床边一个折叠床。因为卧室空间小，床晚上才能铺开，白天要收起来，否则挡着小宝下床。
我没有自己的房间，全部空间就是一张折叠床了。
这个是我万万不能接受的，此时我内心已经想走人。但她不停歇地说话，我没有机会。
“你每天工作是这样，早上你把小宝叫醒、给他刷牙、洗脸、送他去上学。再给我们家做好早餐、去楼下买菜。晚上给小宝洗澡、读绘本、哄睡觉...对啦，晚餐有钟点工做，不需要你负责。”她全程高昂着头。
然后她又重点强调，“宝宝的任何东西你都不能用，毛巾和牙刷你都认一下。”
我肯定不会动用雇主家东西，我很无语，却连连答应“好的。”
她还特地强调了一下，“你需要整晚守夜，半夜要时不时查看小宝，给他盖被子之类。”
听罢，我倒吸一口凉气：我晚上不睡觉吗？古代丫鬟伺候人也不带这样的。
“你不是会收纳吗，你明天白天把小宝房间衣柜重新整理一遍，衣服分门别类叠好。小宝的书籍需要耐心整理，不是简单码整齐哈，是按照序号排列好。小宝找什么书，要立马能找到。”她说道。
她来到客厅，“你白天一个人在家，把家里卫生做一下，明天你还要把这个旧书架搬到外面，我买了新的要放进来。还有要把阳台栏杆扶手擦干净。因为我家阳台积灰严重。”
我愣了一下，只得连连说“嗯，好的。”
说好的是辅导功课的英语早教，结果变成住家保姆。
03
之后一个小时，她不停地指挥我干这干那、搬东西，要我去拿个梯子爬上去，擦擦吊灯的灰…还要换电灯泡。
家政公司培训过了，客户家吊灯不在服务范围，我们这些非专业人员，怕漏电不安全，也怕吊灯坏了要赔偿。因为吊灯清洗是专项保洁服务，需付费购买。我赶紧拒绝。
赵小玲很尴尬地讪笑了一下。然后她自己爬上去了，我在旁边递工具。
听见她阴阳怪气地说，“你学过电气知识吗？怎么会不安全？”
我则沉默不说话。
我在搬梯子时，只听她全程凶巴巴地说，你动作轻一点，别把东西磕坏了，也别碰到了墙壁壁纸。
但这80平的过道也真是窄，我只能小心翼翼，费了老大力气才把梯子搬过来。
趁一个间隙，我询问赵小玲我吃饭怎么吃。
她说，作为她家阿姨，最后上桌吃饭。不可以把饭菜分开吃，更不可以跟她们同桌吃，只能吃全家人最后吃剩下来的菜，剩什么吃什么，剩多少吃多少。
然后我发现，公筷只是摆设，她依然用自己的筷子夹菜，还说过自己会使用公筷。
我不死心地问，“能把饭菜分开吃吗？提前打出来放一边。”
赵小玲很不耐烦，“不可以把饭菜打出来！你哪儿来这么多问题，等会儿你就清楚了。”
“不上桌，吃剩菜”这个在保姆行业里是常有的事，很多阿姨也是见怪不怪。
我后面提到的那个姐妹丽丽，雇主家有私人飞机的那家，也是默认家里阿姨吃剩菜的。
我花了500块去医院做幽门螺旋杆菌检查，雇主知道我是健康的。
可我怎么确定她家是安全的？如此不平等，要知道很多保姆在雇主家里感染了乙肝之类的，这类事故不要太多。
让我吃剩菜？加上睡折叠床？我恨不能立马消失掉，只恨我怎么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了！
江湖太险恶，骗人不眨眼，接下来的一幕则让我铁定决心不干。
04
我亲眼看着小宝被抱上baby凳，戴着个蓝色婴儿围兜，我简直无法形容我当时的感受，三观炸裂了好吗？
我侄子2岁就会自己吃饭了，虽然吃得满身油污、满地都是食物，但我家人从来不阻止。
我站在旁边呆若木鸡，却被赵小玲要求坐在小宝旁边。她让我学着给5岁小男孩喂饭，要一口一口喂到他嘴里。
当时我还没有来得及与他熟悉，没有来得及与他建立感情，就把我推向他。
况且喂饭这操作…5岁喂饭？这跟宠爱毫无关系。我没有宝宝，但我绝对不会这么养孩子。
“你愣着干啥？”赵小玲生气地说。
男雇主赵先生替我解了围，对我说，"没事，你慢慢来。”然后他又说，“看你身份证，你是深圳人？"
赵小玲一把打断他：“不是，她是内地农村来的。”
我按照吩咐搬了把椅子，在BB凳旁边坐下来。我想引导小宝自己吃饭，于是趁他吃完一个鸡翅，故意对他说："我猜你，接下来是要吃菜咯。"
"错，"他赶紧反驳我，“我要吃鸡翅喔~”
小孩子很天真，果然上当了，其实我这是激将法。然后他自己伸手去抓鸡翅。
赵小玲立马阻止了他的手，打一勺菜送到他嘴边“来，张嘴哈~”
一口一口喂饭，完全不让小孩自己来
她一连喂了几口，然后让我来“就这样，你来。”
我可干不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打了个招呼赶紧退后，去沙发那边坐下来。
意思是我要下户！陈冲劝我先忍，“你别急，我们要找个合理的借口。”
因为找个借口的话，雇主付的1000块钱佣金就没有理由退了。
借口呢？我现在等待时机，找个借口走为上策！
05
小宝吃完饭，来到沙发粘着我玩，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我是想陪他读绘本。
我在书架上找书，问他，"你现在想读三国演义还是小猪佩奇？"
他突然化身复读机，重复我问他的话，“你现在想读三国演义还是小猪佩奇？"
学我说话，也就是我说什么他重复什么，还咯咯地笑个不停。
这也是我小时候玩的那套捣乱方式，他也学来了。
我瞬间很无语。这么调皮捣乱的小孩，我完全带不了。
他又闹着要吹肥皂泡，自己吹了一气，把东西递到我手上，要我吹个更大的泡泡来。
此时是晚上8点钟，赵家人也已经下了餐桌，晚餐他们吃了整整一个小时。我看见桌上盘子里还剩下一些菜。
赵小玲见状，立刻要我带小宝下楼去玩。她丢给我一个包，好沉重的啊！里面塞满了小宝的零食玩具，另外她还递给我一个灌满了水的大水壶。
“等他玩饿了，包里面有零食，你给他吃。”临出门她交代我。
但我现在饿得要死！
我看了一眼我买的炸鸡，咽了咽口水，带着小宝下楼去了。
小宝下楼就像换了一个小孩，真是在学校圈养一天现在放羊，他终于可以尽情发疯！
他没完没了地到处跑，一眨眼就没了，我时刻盯着他，打起精神跟在后面追！
我越追他，他越跑得欢，我懂他的心思“终于有个人陪我玩了，还不敢像妈妈那样打我。”
他花样真多，一会儿要我陪他玩游戏，一会儿玩猫捉老鼠、还有木头机器人，他喊“一二三，木头人”，我就得像个机器人那样一动不动。
他在健身器材上爬上爬下，跟我炫耀自己好厉害。我寸步不离守着，怕他摔下来。
他终于玩腻了，下来坐在滑板上荡秋千，器材很矮，就是那种双脚放上去前后晃荡的器材。很多小朋友喜欢这么玩。
他把脚伸到地面使劲儿蹭，另一只又不停地荡来荡去，又同时想把脚抽出来，同步操作果然扭住了脚。
小宝瞬间嚎叫！
他这声嚎叫吓到我了，我把他拽出来，抱进怀里，揉揉他的脚，问他哪儿疼了。
我给他揉了一会儿，他还一直大哭。哭得我没有办法了。
我瞬间灵机一动，心想这不就是我等候已久的借口吗？
我跟小宝说，“那回家找妈妈吧。”
06
我抱着小宝从电梯出来，碰见等候着的赵小玲，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盯着我"你给我说下事情经过！"
我瞬间觉得，“坏了！说严重了。”
她不容分说，“你给我说下事情经过！”
她眼神直勾勾盯着我发麻！那眼神恨不得杀了我！
她提高音量，"我家小宝从来没有摔过，你一来就这样！你太没有安全意识了！"
哎哎，我没有安全意识？我寸步不离跟着，真是气得我七窍生烟！
赵先生把小宝鞋袜脱下，左右扭扭转转，看了看，"没啥事儿。"
我跟着他说，“对头，压根没事儿。”
赵小玲冲我怒吼，“你说什么？你说没事儿就没事儿了吗？”
我愣住了，赶紧解释，"小宝真没有摔，楼下还有几个阿姨在现场，如果不信我的话，你可以去对质。”
“对质？”赵小玲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赵先生，然后目光转向我，“对什么质，你不是在现场吗？”
“你当时干什么去了，你不能只是远远地看着啊！”
我犹豫良久，然后走上去，"赵女士，我跟你道个歉哈。"
这下子不得了，赵小玲声音提高八度，厉声吼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是证明他摔了。那你给我说下事情经过！"
简直是撞上枪口，我无话可说，但真的已经气到冒烟，心想这道歉不就是承认我自己错了吗？
我语无伦次地说，"我在现场呐，要不咱下楼去，一大帮人看着呢。小宝真的没有摔。"
赵小玲咆哮着：“那你道什么歉？”
这下子让我噎住了，瞠目结舌半天不知道怎么回。我也心想“我道什么歉？”，陈冲并不了解现场情况，我为啥道歉？
“那你说怎么处理吧！”反正我不是老早想要借这个机会走人吗？
于是我明知故问她怎么处理，她说“我看还是算了吧。”
我就是等这句话！
于是我立马提着行李走人。
我站在门口，在他们目光注视下换鞋。还没站稳，赵小玲把我的包一把扔出来，我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我站起来环顾一下客厅，检查一下有没有遗忘的行李时，她猛地把门关上。
在黑暗的走廊上，那一刻我眼泪打转，然后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前后三个半小时，一分钱也没有结算。
肚子很饿，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坐地铁，这滋味太难过了。
想着中介还让我跟客户道歉，太委屈，我忍不住抽泣不止，哭了一路…
07
家政姐妹们听闻我遭遇，瞬间炸了，“居然不给付工资？对付这种奇葩，我直接赖在她家不走，岂有此理！”
她们一个劲儿责怪我，“你居然不要工资就走人看？哪怕只是上单三个小时，也有100块钱。否则每个奇葩雇主都来白嫖几个小时，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确实不划算，从我答应去上单开始，到去医院做体检，中间拒绝了其他雇主的机会，整整4天都耗在她身上了。
姐妹们七嘴八舌，“你去她家打车费地铁费也要赚回来呀。但当时那种情况，也许雇主就是诚心不想付你工资，她是故意那样做。”
这次派单失败，家政公司所有人已经习以为常：不管是交了一万块培训费用，还是五千块培训费，大家都一样，谁都经历过。
对于公司来说无非就是再把我们这些“产品”再派一次。总会有运气好的时候，遇到一个满意的雇主。
经历了这次“上单被下户”事件，对于我们这些有血有肉、活生生的、爹生娘养的人，她像赶牲口那样把我赶走。我这个“活产品”好几天缓不过来。
我捋了一下全过程，此时我才彻底明白家政业务模式：忙撒网，盲派单。中介老师们只顾及自己业绩，根本不顾及我们“产品”的感受。
现在行情不乐观，为了冲业绩，对于网上一个随随便便的咨询，业务老师都不做任何调查，甚至都不辨真伪就满口应承下来。
从我进门那一刻，雇主高昂着头跟我下命令，她家都要干哪些活儿开始，等我伺候小朋友吃完饭，到我空腹带他出去溜达，然后小朋友自己淘气把腿扭了。我被雇主一顿劈头盖脸地骂，接着让我立马走人，工资也不给....这中间一句废话都没有！她全程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像面试时她打断我那样。
我气自己太懦弱了，明明是雇主蛮不讲理，我还道歉？最后被雇主大骂一顿，把自己气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