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电视机的最初记忆,是在儿时的六十年代。那时还不是如今的周末双休,记得每逢周六晚上,在父亲单位会议室的黑白电视前看一个多小时的节目,对我们这些孩子们来讲不仅新奇,而且满足了许多渴望。
而电视机真正走进普通百姓家中,则是1978年的夏天,我和许多中国球迷第一次从电视中收看到世界杯比赛。那一年,央视决定对第11届阿根廷世界杯的最后4场比赛进行录播。据说是用盗版信号,是央视解说员宋世雄在香港一酒店房间里完成了三四名和冠亚军决赛的转播。尽管中国球迷都是几十人围住一台小尺寸黑白电视机观看,但并不妨碍球迷观战的情绪。那一年世界杯的电视录播,让中国人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也正是1978年改革开放,国门打开,中国人踏出了迈向经济发展最具勇气的第一步。那一年球迷们有了一个美好的愿望,什么时候能舒舒服服坐在自己家里看世界杯?
二、我家的电视机记忆
1982年6月13日至7月11日,第十二届世界杯足球赛在西班牙举行,中国央视第一次对世界杯现场全程转播。亿万中国球迷围坐在黑白电视机前,听着央视解说员宋世雄的解说,为精彩比赛欢呼呐喊。后来才听说宋世雄是在香港宾馆,在香港电视台提供画面电视前进行解说,再由央视传回国内播放。尽管电视画面宋世雄解说慢几秒钟,但中国广大球迷误认为宋世雄是在西班牙现场解说。
我和妻子是1985年1月20日结婚,那时彩色电视已开始出现在百姓家中,只是那时大部分是14寸的。到1985年下半年18寸彩色电视开始出现在市场上,妻子还经常说什么时候咱们也能买起一台彩电?
1986年4月中旬,我为一位朋友帮了一个忙,朋友要请我全家吃饭,被我婉言谢绝。朋友过意不去又说他可以协助我买到彩色电视机,我说可以考虑。而当时14寸、16寸彩电,才刚刚开始进入普通百姓家中。
第二天上午朋友来环城西路派出所找我,告诉我14寸、16寸彩电无货,有现成的原装进口的松下20寸彩电。想买过三、五天就可提货,每台1657元。我当时着实吓一跳,那时只有单位才有这么大尺寸的彩电。况且当时我每月工资58元,妻子工资52元,1657元几乎是我俩不吃不喝一年零三个月工资。朋友见我面带难色,就说他自己家也是原装日本进口20寸彩电,大彩电就是比小彩电看着舒服。还说过了这村没这店,机会难得。
国产18寸彩电将很快上市,原装进口彩电将会愈来愈少。我说让我考虑几天,和家人商量一下,毕竟钱数太大。朋友说那好,想买把钱备好后天来取,不想买就算了。
我和妻子结婚时还没有自己的住房,平时上班妻子带着未满周岁的女儿住在西安东郊单位的集体宿舍,周末带女儿回到我所在的环城西路派出所宿舍。朋友说代买20寸彩电那天刚好是周六(当时是周末单休),晚上妻子带女儿回来。给妻子讲了买20寸彩电1657元,妻子也着实吓一跳。晚上我俩算来算去,结婚一年半加婚前积蓄,总共800元。最后我下决心——买!差800元,我和妻分别向父母和亲朋好友各借400元。
几天后朋友来告诉我,20寸彩电已买到,让我去他家拉。
1986年4月30日五一节前一天晚7时许,我骑着自行车带着绳子到朋友家取彩电。头一次见到原包装的20寸彩电纸箱,那尺寸有些让我犯难,自行车后架不好带。朋友给了一截木条垫在自行车后架上,这才将20寸彩电纸箱绑好固定在自行车后架上。因为我还没有自己的住房,当晚直接骑自行车把彩电送到环城西路派出所宿舍。
1986年5月31日,第十三届世界杯足球赛在墨西哥举行,中国球迷大部分看好巴西队。6月22日凌晨3时四分之一决赛,巴西队对阵法国队。环城西路派出所同事已经知道在我的宿舍,放着一台原装日本进口20寸彩电。6月22日前一、二天,派出所球迷同事希望用我的20寸彩电观看巴西队对阵法国队,我爽快答应。
6月22日正好是周日,妻子带着未满周岁的女儿前一天晚上从东郊单位回我单位宿舍住。6月22日凌晨2时刚过,几名派出所同事就来宿舍敲门抬电视机,还一个劲道歉打搅妻子和女儿休息。派出所几乎所有值班男同事都集中在门口值班室观看,都说大彩电看球赛真是太爽了。球赛直到早上6时半才结束,巴西队对阵法国队可以用惨烈来形容。巴西队拥有传奇巨星苏格拉底、济科,法国队拥有史上最伟大的球员普拉蒂尼。尽管比赛精彩,双方将水平发挥的淋漓尽致,但在120分钟内比分1比1。在残酷的点球大战中,巴西球星苏格拉底、法国球星普拉蒂尼都将点球射飞。最终结果4比3,法国队淘汰巴西队挺进四强。球迷同事有点丧气,为巴西队出局惋惜。
中国球迷通过观看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电视直播,真正认识了球星马拉多纳。也领略了什么是“球星战术”、“上帝之手”、狂奔50多米连过6人的精彩进球。
三、我亲历的电视机记忆
1986年下半年,由于改革开放的缘由,国家引进百条彩电生产线,当时陕西省产的黄河、海燕、如意三个品牌18寸彩电上市后,被普通百姓家庭疯狂抢购。尤其黄是河厂出品的18寸黄河彩电,外形完全仿造东芝彩电,因此最受市民欢迎。男孩娶妻新房有彩电、或女孩出嫁陪嫁彩电,都是让周围人羡慕、很风光的事情。只是18寸彩电普通市民轻易买不到,买彩电要凭票。我至今都没弄明白,彩电票是什么渠道发放?只知道18寸彩电每台售价1450元,无价值的彩电票竟被黑市炒到近千元。
我曾经遇到一件可笑的事情,1986年8月份一个礼拜天上午,我到莲湖路陕西省新华书店门市部看书。马路对面劳武巷路口一阵鞭炮响起,一队结婚接亲队伍抱着陪嫁走出劳武巷。忽然围观人群一片惊讶,特别是一群妇女表情夸张,一男子肩扛一大彩电箱跟在接亲队伍后边。妇女们纷纷议论,说这新媳妇娘家真厉害,实力雄厚,陪嫁一台大彩电。等接亲队伍走出劳武巷,围观人群突然哄堂大笑。原来接亲队伍与扛彩电箱男子,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1986年9月初,我父母托一位远房亲戚买18寸彩电,这位远房亲戚在某局当领导。远房亲戚建议父母买20寸彩电,但父母坚持买18寸彩电,因此远房亲戚代买了一台18寸黄河彩电。买回18寸彩电仅一天,父母在远房亲戚家看到的20寸彩电,立刻感觉应该买20寸彩电。远房亲戚说他早料到我父母买18寸彩电会后悔,他那里还一台未拆封的原装日本NEC(日电)20寸彩电,售价1650元。至于那台18寸黄河彩电,远房亲戚说他有办法解决。让我将彩电送到东大街他们局下属的机电商店代卖。
第二天下午6时下班后,我将18寸黄河彩电装进包装箱,骑着自行车送到商店时,商店已下班,远房亲戚和商店经理还在等我。当场插电试看彩电一切正常良好,我和远房亲戚、商店经理当面统一口径。彩电1450元价钱不变,单独十几元买的电视机布罩子随电视奉送,并留下开了才三天的电视机发票。
没想到第二下午,远房亲戚就将1450元送来,并说一大早商店开门就有人将彩电买走。原来早上商店开门时,门外站着一位高大年青的解放军军官,手里攥着一叠人民币。见商店开门,就对经理说要买昨晚送的那台彩电。商店经理一楞,你咋知道昨晚送的彩电?
军人笑着说,昨晚彩电送来时我刚好路过看到了,我当时穿着便衣。
商店经理也笑了说,那你就不担心彩电有没有问题?
军人说昨晚送来试看时我在门口看见了,没有问题。昨晚我就想买,可惜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晚上银行也下班了(那时还没有银行卡和ATM机),连夜找亲朋好友借来,一大早就来等着,还担心被别人买走。
商店经理问军人介意不介意这彩电看过几天?军人说不介意,就几天和新的没区别。军人还说他和女朋友定在国庆节结婚,什么都准备好了,女方家非要一台18寸彩电。军人说他不知道在哪能搞到彩电票,实在不行准备托人在黑市买彩电票。这下好了,不用花冤枉钱了。
军人临走时还说,昨晚女友听说后让他把彩电先送到女方家,等结婚那天当嫁妆陪过来,在场的我们听后都笑了。
今年改革开放已经四十年了,彩电已从当初的集成电路显像管,陆续发展到模拟彩电、平板电视、液晶电视、等离子电视。从最早进入中国普通家庭的高档奢侈品家电,成为普通家庭各类家电之一。我们在享受着现代化电器带来的便捷的同时,也深切第感受到改革开放给人民群众带来的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