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这个旧沙发回收多少钱？”
“三百。”
“算了，少就少点，您先转账吧。”
“小伙子，你搞错了，是你转我，这是我帮你清理垃圾的搬运费。”
现如今，小区居民搬家、装修多会产生一批旧家具，家具迭代换新的速度不断加快。然而，淘汰下来的二手家具却常常成为“烫手山芋”。有消费者反馈，旧家具当成垃圾扔掉弃之可惜，当成二手家具回收找不到渠道，当成废品卖不但卖不上价，还会被收取搬运费和垃圾清运费。
看上去品相不差的二手家具为什么回收无门？除了居民付费清理的无奈之举，二手家具还有哪些归宿？
二手家具，困在小区
在北京市某街道，《中国新闻周刊》走访发现，这里大部分小区缺少大件垃圾放置点。有居民坦言，无奈之下只能把旧家具暂时扔到小区的垃圾投放点，或者干脆放在楼道里，等待物业通知处理。
小区物业工作人员表示，这里的物业可以为业主提供代收代扔大件废旧家具服务，当然需要由业主付费，“我们也是和市场上的第三方垃圾回收机构合作的，那些旧家具我们拿着没用。”物业人员说。
小区里的流动回收三轮车。图/李权云
小区附近，一位常年蹬着三轮车上门回收废旧家具、二手家电的师傅坦言，并非所有旧家具都能照单全收，比如开裂、掉漆的就不能收，“会砸在手里”，主要还是根据家具品类、品相给予有偿回收。
不少居民表示，相比自己“倒贴钱”处理，能有偿回收已经算“实惠”了。总之，搬运难、处理难、回收利用附加值低，就是现在二手家具回收面临的现状。
“主要还是没有形成完善的回收、处理、再利用链条。”在中国家居协会理事长徐祥楠看来，当前二手家具回收和以旧换新面临产业链不健全、市场规范度不高、企业参与度较低、消费者换新意识有待提高等问题。
近日，国务院印发《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提出实施设备更新、消费品以旧换新、回收循环利用、标准提升四大行动。
徐祥楠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这四大行动对家具行业以旧换新，提出了新的要求，“特别是提到推动家装消费品换新，企业要为消费者以旧换新提供服务支持和更加便利的操作体验。回收循环利用方面，需要行业建立覆盖面广、专业性强的全链条回收处理体系，企业也要更多参与到产品的回收再利用工作中。”
“家具产品品类众多，并非所有家具都能参与到回收和以旧换新中来，比如定制家具，回收价值不大。”徐祥楠表示，目前二手家具主要根据材质种类、新旧程度、品牌等因素，由回收者确定回收价格，消费者往往没有选择权，且定价标准并不统一，容易造成价值判断混乱。
正是由于“鱼龙混杂”，这些被消费者抛之脑后的废旧家具经历了社区回收这一末端筛选之后，有的流向当地垃圾站点，有的流向再生资源分拣中心，而真正具有“以旧换新”属性的二手家具，则通过各种“隐秘”渠道，在二手市场汇合。
二手家具回收“暗战”
在这片占地上千平方米的二手卖场中，不乏色彩厚重的红木类家具。业内人士表示，红木类实木家具因其材质具有一定保值能力，比较受市场欢迎。此外，一些公司淘汰的成色较好的二手办公家具也有一定的市场需求。
红木类二手家具较受欢迎。图/李权云
在一个主打美式风格家具的店面里，一个美克美家衣柜标价7000多元。店主介绍，这款衣柜的新品售价两万多，“你放心，我家店里的货不是通过乱七八渠道收上来的，就是要确保你用最低的价格拿最硬的牌子。”
对于这些商家来说，收货渠道是他们不能公开的“商业机密”，每个商家都有自己稳定的货源，否则无法在这个大卖场立足。
有商家隐晦地表示，其实那些小区居民白送甚至“倒贴钱”只求搬走的家具里，有相当一部分价值尚存的家具最后会出现在二手市场。也就是说，二手家具商家“隐秘”收货渠道的第一道环节，就是小区里来回穿梭的三轮车师傅、搬家公司、片区旧货回收站，甚至包括物业。
旧家具从各种渠道汇集到二手家具卖场。图/李权云
一位网友在社交媒体吐槽，他们小区平时报修物业半天不来，只要说有旧家具往外扔，物业马上来人，清理费还要得贼贵，质疑“这是他们私自搞钱的方式”。
而对于在二手市场逛店挑选的消费者来说，他们看中的就是这里的议价空间。毕竟，高价新品与二手售价之间的差额让他们心动。“平价家具在网上买新的多好，干嘛买二手的，连搬运费都不够。”一位消费者这样说。
卖场外的停车场上，一排排拉货面包车在“等活儿”。他们是这条二手家具产业链中连接城市中心和边缘地带的重要一环，既送货，也顺便收货。
卖场外等待送货、收货的运输车辆。图/李权云
开货车的吴师傅（化名）表示，他们根据搬运的家具总量、运输距离、用户楼层给客户一个总报价，运输、搬运、安装，全包了，“我们天天在家具城瞅着，看也看会了。”
吴师傅强调，相比货拉拉这类平台，他们更讲究，“我们虽说比平台贵几百块钱，但是胜在谈妥了一口价，一条龙服务全包，不加价。”
这片看似杂乱的卖场里，虽然缺少高端卖场的“高大上”，但是基于市场需求的二手家具仍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生存哲学和流通价值。
只是，这些二手家具的价值流通显然和当初以低价出手的消费者没有关联了，这也是居民们以旧换新参与度和意愿性不强的原因。
打通以旧换新链条
价值尚存的二手家具在没处扔、不好卖的情况下只能低价出手，在徐祥楠看来，是市场供给端出了问题，“大型、有服务保障的平台较少，消费者以旧换新平台的可选择性较少，现有平台无法满足较大规模的需求。”
有业内人士反馈，家具回收需要较大投入，回收处理成本偏高，利润较低，且回收处理流程较为复杂，中小企业难以形成规模化平台，但由于距离社区较近，很多时候居民只能选择这些平台。
相比居民花钱请人清理旧家具，消费者通过线上平台和线下门店相结合的以旧换新闭环显然更加人性化和系统化。也有消费者认为，尽管大型线上线下平台运营相对规范，服务有所保障，但同时也面临网点少，操作便利性低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