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推出“以旧换新”活动，吸引市民逛购摄影：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李辉
适老化改造后的卫生间受访者供图
李奶奶家加装的扶手
小区内被丢弃的旧家具
□文图/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刘琴
《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以下简称《方案》）日前发布，《方案》支持开展家电产品以旧换新，推动家装消费品换新。通过政府支持、企业让利等多种方式，支持居民开展旧房装修、厨卫等局部改造，持续推进居家适老化改造，积极培育智能家居等新型消费。
极目新闻记者注意到，《方案》发布后，无论是线下家居市场，还是网络销售平台，都推出了更大力度的以旧换新活动，旧家电的回收渠道更便利。
消费品以旧换新，还存在哪些痛点待解决？记者连续多日走访发现，消费品以旧换新仍面临着大体积旧家具无处可去、旧机回收价格标准不统一、居民对适老化改造缺乏系统认知这三大痛点。同时，行业人士也就如何打通痛点提出了建议。
痛点一
大件旧家具难以处理
张先生挂在线上二手平台的单座皮沙发，售价72元，还有讲价的空间，却因款式老旧，两个月都没等来买家。张先生家住武汉市蔡甸区，房子在五楼，没有电梯。挂在网上的沙发，是两年前他买下这套二手房时前房主留下的，换了新沙发后，旧沙发就闲置了。随着孩子的成长，家里空间不够用，他决定处理掉旧沙发。
“联系了好几家回收商家，都觉得我的沙发没有价值，无法回收，不过可以帮忙丢，没有电梯还要收费200元。”张先生理解商家的苦衷，但出钱处理旧沙发，他觉得不划算，“其实可以自己把沙发扛下楼，扔到小区的垃圾站，只是家里人力不足，还担心在搬运过程中被磕伤，因小失大。我想着，要是6月份还是无人问津，就将这个沙发和家里的旧家电捆绑式回收。把旧空调和一台电视机都卖掉，加上这个沙发，目前有回收商家给我报价180元。”
今年80岁的张奶奶，同样紧盯着二手交易平台的信息。为了孙子结婚住上新房，张奶奶决定重装她和老伴住的这套140余平方米的房子。重装前，旧家电、旧家具的处置成了一大难题。
“孩子工作忙，听说有人回收，立马叫人把几台空调和电视收走了，给了1400元。我后来一问，卖亏了，有人出价比这更高，而且用这些旧的去换新家电也比较划算。我还发现回收价格也不透明，我前一天卖的一批书8毛钱一斤，另一家来收第二批书时2元一斤。”张奶奶说，于是她下载了二手交易软件，上传剩余物品的图片。沙发和茶几30元一套，来取货的年轻人只带走了沙发，约好上门看床的买家屡次爽约，还要面对来自买家的若干疑问，张奶奶觉得琐碎又麻烦，如今还剩下一张床、一件小沙发、一张餐桌等物，“4月份装修要进场，这些东西还没人问，实在卖不出去了，就只有花钱让装修公司帮忙处理。”
处理大件旧家具遇到难题并非个例，不少居民的二手床垫、沙发、桌子等大体积家具也是无处可去。极目新闻记者走访多个小区发现，有人干脆一扔了之，但这些被丢的“大块头”让小区居民也犯愁。
“有人把柜子放在楼道，存在安全隐患；有的把大件旧家具丢到垃圾桶旁，无法及时清运，影响美观。”居民周女士（化姓）说，后期处理这些大件垃圾时，有时还需要小区居民一起出钱。
一位不愿具名的回收商告诉极目新闻记者，一般情况下沙发、床垫的使用年限较长，几乎没有回收价值，多被视为垃圾。且拖旧过程中会产生人力、运输等成本，所以回收商要么拒绝上门，要么收费清运。
湖北省家电与网络信息产品服务行业协会资深会长沈洪国称，家装消费品中的大件旧家具的处理，是消费者想换新而难换新的痛点之一。“相比旧家电，旧家具的回收更加困难。”他说，最后大件旧家具只能扔，扔出去不仅耗力气，可能还需要居民自己掏钱。
痛点二
旧机回收价格标准不统一
《方案》提出，支持家电销售企业联合生产企业、回收企业开展以旧换新促销活动，开设线上线下家电以旧换新专区，对以旧家电换购节能家电的消费者给予优惠。
极目新闻记者探访家居市场发现，不少店家已推出家电产品以旧换新的活动。如何以旧换新？旧家电到底能抵多少钱？
一品牌家电销售人员告诉极目新闻记者，消费者选择以旧换新时，需要提供一张旧家电铭牌的照片，旧家电不限品牌，工作人员通过家电的使用年限及功能评估折旧价格，目前她经手的旧机最高折旧价格为400元。同时销售人员会告知消费者可选机型，“基本上一些好的型号是可以换的，一些绿色智能机型还有额外的换新补贴。”在为消费者配送安装新机时，工作人员会同步将旧机收回。在所有品类中，旧空调的价值最高。
某家电连锁经营企业的一名冰箱销售人员称，该品牌以旧换新并不是在购买环节直减去旧机的折旧价格，而是换新与折旧分开，“新机价格在门店谈好，是多少钱就交多少钱。旧机价格主要根据空调匹数而定，不论好坏，1.5匹空调200元，2匹空调300元，3匹空调400元，旧机由我们企业的回收部门负责上门回收并付费。”
也有品牌家电的销售人员直言，门店规定旧机最高可抵800元，但最终能抵多少钱，要根据消费者需要购买的新机款式而定，“每个款式对应的折旧价格不一样，比如这个款式价格已经很低了、不赚钱了，那么用旧家电抵的钱就少一点。但如果选了新款，属于高毛利产品，那么旧家电的折旧价格就会高一点。”
旧机的回收价格取决于新机的利润空间，这难免会引起消费者的质疑。对此，湖北省家电与网络信息产品服务行业协会资深会长沈洪国表示，目前协会已就旧机回收价格拟定了初步方案，未来方案完善后会在行业内统一施行。旧机回收价格在方案基础上只能升不能降，同时还要求各家电品牌不得将旧机回收价格与新机的利润空间挂钩，“一些品牌的导购在执行过程中为了吸引顾客促成消费，将旧机回收与新机的利润空间挂钩的情况不可避免，这也提醒政府监管部门、行业协会、家电品牌及商场及时建立相应的机制强化监督，确保政策的公平性和透明性，同时也需要各家电销售商诚信经营。”
沈洪国还称，与往年实行过的以旧换新和多批家电、汽车下乡举措相比，今年的以旧换新得到了国家层面的高度重视，换新的产品更注重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不仅要满足消费者的需求，更要提升消费者的生活品质。只有这样，消费者对换新的产品质量才能放心。
痛点三
适老化改造还要提升群体认知
《方案》中还提到，通过政府支持、企业让利等多种方式，支持居民开展旧房装修、厨卫等局部改造，持续推进居家适老化改造，积极培育智能家居等新型消费。
武汉市武昌区南湖街道都市桃源社区88岁的李婆婆，两年前在社区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将家中进行了适老化改造，马桶旁及沐浴间墙壁加装了扶手，花洒下面放了可折叠沐浴椅。李奶奶使用后感触很深：“年纪越来越大，起床、刷牙、上厕所、洗澡等都要靠扶手，幸好有这些东西。”
即便是老人刚需的适老化产品包，社区网格员推广宣传时也会遇到困难。武汉某社区网格员告诉极目新闻记者，即使有政策配套，居民无需花钱购买，仍有个别刚需的独居老人强烈拒绝加装。
25岁的张菁琳从事适老化改造工作近3年，她所创立的上海己由科技有限公司是行业里第一批从事居家适老化改造的企业。张菁琳告诉极目新闻记者，一些对适老化改造有刚需的老人拒绝免费改造，多是因为在加装适老化产品后，会觉得“我成为了被帮助的弱者”。
张菁琳说，目前各地政府推行的普惠型适老化改造，多是为比较困难的老年家庭根据需求选配3000元以内的适老化产品包，让老人的生命安全得到基础保障。但这类刚需类产品有时难以顾及老人的人格尊严，“所以我们从设计着手，在做适老化改造时极力做隐龄化设计，比如设计隐形扶手，将扶手跟纸巾架结合在一起，这样老人就不会觉得自己是家中需要被特殊照顾的人。”
张菁琳在推广适老化改造的过程中发现，多数人认为适老化改造就是加装扶手，其实不然，还包括适老化智能设备的安装和硬装改造，改造的覆盖面很广，“居民对适老化改造缺乏系统认知，是推广适老化改造最难的点。”
张菁琳进一步解释称，我国60岁以上老人已有2.64亿人，其中90%接受适老化改造的意识淡薄，“这一代老人都是从艰苦年代过来的，他们是储蓄型消费，不愿为自己的风险防范去消费，宁愿为下一代消费。加上适老化改造需要家庭决策，前期做宣传推广时，到底是给子女看还是给老人看？两者都满足对企业来说难以触达有效的客户，而且决策流程很长。”
张菁琳早已意识到开展适老化改造市场教育的重要性，可还没有摸索出最有效的推广方式和渠道，“适老化基础套餐包，目前都需要通过居民高度信任的社区和有信服力的政府单位去进行推广。对于企业来说，我们很难找到有效且被信任的推广渠道。”
张菁琳还称，不少老年人入住的房子年限较长，在对房子进行适老化的硬装改造时，原始图纸的缺失，会加大改造的难度。“卫生间局改需要两三天，有的老人家里只有这一个卫生间，就只能搬出去，会给老人带来极大不便，这也是适老化改造的痛点之一。”张菁琳说，遇到这类情况时，往往会选择和养老服务机构合作，改造期间让老人搬去养老机构短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