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市场上，热钱也正在退潮，满帮股价腰斩、路歌上市受挫、福佑低调蛰伏，公路货运平台未来将何去何从？这些战场上的老兵和新入场者又该如何渡过漫漫长夜？
一、困境
公路货运既是底层设施，也是国民经济“晴雨表”。过去十年间，基建投资加速、外贸出口繁荣、消费需求走高，与之对应的是公路货运市场规模持续攀升，2010年全国公路货运量244.8亿吨，到2018年货运量达395.7亿吨，同比增长逾60%。
近年来，高增长红利正逐渐消失，去年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就明确提出，我国当前面临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压力”。公路货运行业的增长空间已经接近天花板，根据交通运输部数据，全国公路营业性货运量在2018年增长至395.7亿吨历史高点之后连续两年断崖式下滑，到2021年反弹至391.39亿吨，也未超过三年前的运量。
进入2022年，国际形势愈发严峻，突发因素超出预期，尤其奥密克戎变异株席卷各地，给公路货运行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今年2月份深圳疫情突然爆发，全市范围被迫按下“暂停键”，3月底开始上海又进行了为期两个多月的封城，长三角制造业近乎停摆。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国内生产总值（GDP）同比增长2.5%，低于预期目标；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210432亿元，同比下降0.7%；全国完成营业性货运量242.7亿吨，同比下降2.2%，其中公路货运量完成177亿吨，同比下降4.6%。
公路运输最主要的成本就是油耗，油价的上涨也波及到公路货运行业。今年以来国际油价飙升，国内成品油零售价共经历14次调整，且油价涨幅远远超过了运价。根据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数据，中国公路物流运价指数从3月初的1003.19点到6月上旬的1037.70，涨幅为3.44%；而柴油价格从3月初的7.6-7.7元/L左右到突破9元/L，涨幅接近17%。
个体司机成为油价上涨影响最直接的群体。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发布的《2021年货车司机从业状况调查报告》显示，83%的货车司机驾驶车辆是自有车辆。这些运输企业和个体司机，不管是使用柴油重卡，还是汽油轻型货车，都正在经历高位油价带来的冲击。
政府监管趋严是公路货运平台面临的另一个难题。当前很多货运平台存在会员费过高、虚假订单、收费没有统一标准等乱象，用户投诉量并不少。据黑猫投诉平台显示，货拉拉投诉为19886条，满帮1477条结果。今年7月份，交通运输部对货拉拉、满帮、快狗打车、滴滴货运进行了约谈，通报了近期货车司机集中反映的互联网货运平台公司压价竞争、多重收费、违规运营等损害货车司机合法权益的问题。
二、转机
最黑暗的时刻也是光明复苏的开始，危机会催生变革、成长和进步的机会。后疫情时代，新一轮科技和产业革命加速酝酿，全球经济正处于新旧动能转换和结构调整关键期。
公路网络货运是数字供应链的重要环节，具备刚需属性。统计数据显示，当前我国公路货运运输规模已经占到了综合运输体系的73%以上，在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加快生产要素流通等方面都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公路货运平台核心在于整合资源，化解货主、社会零散司机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据福佑卡车透露，通过“福佑大脑”中台进行车辆智能调度，平台注册司机2021年平均空驶率仅为6%，空置率也下降了16%。
新冠疫情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了公路货运的数字化转型。疫情期间，全国各地封控管制措施的差异，局部地区有效运力突然大幅减少，许多中小厂商和卡车司机开始主动转到线上，对于信息匹配的需求激增。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华东分院院长廖运发表示，疫情的冲击可使得数字化转型工作提速六年。
另一方面，公路货运总量虽已见顶，但数字平台的渗透率仍旧是冰山一角。据灼识咨询（CIC）报告显示，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公路运输市场，2020年公路运输市场总规模达到6万亿元，而数字货运平台的GTV总额仅占整个公路运输市场的4%，并预计数字货运平台在2025年将增长至18%。中国银河证券研报提到，2020年中国物流成本14.9万亿元，占GDP比重14.6%，远高于发达国家，对标美国来看（8%），约有万亿级降本空间。
从卡车司机端分析，行业距规范化、规模化仍有一定距离。目前我国公路货运业户仍以个体运输户为主，据交通运输部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6月30日，全国共有1299家网络货运企业（含分公司），整合社会零散运力293万辆，占全国营运货车保有量的26.4%；整合驾驶员304.7万人，占全国货车驾驶员总规模的20.2%。因此在缺乏规模效应的情况下，始终面临着市场集中度低、运力分散及使用效率较低等问题。
政策层面，物流降本亦是我国交通运输行业的长期发展目标。交通运输部发布的《数字交通“十四五”发展规划》明确提到，到2025年实现交通设施数字感知，信息网络广泛覆盖，运输服务便捷智能。今年4月份国务院发布的《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也提出大力发展第三方物流，加快数字化建设，培育一批有全球影响力的数字化平台企业和供应链企业，促进全社会物流降本增效。
长远角度看，数字化只是技术改造公路货运的开始。目前，新能源和智能驾驶两大技术迭代都在覆盖货运场景，相比乘用车复杂的路况，高速公路、码头等相对单一的场景被认为更适合推广无人驾驶，几乎所有参与公路货运数字化改造的公司都在布局无人货车。在数字经济大发展的背景下，机器人与自动化、无人驾驶等技术的成熟使公路货运各环节的作业效率得以提升，加速行业的智能化演进与模式革新。
三、抉择
过去十年间，我国公路货运领域持续上演“烧钱火拼”的故事，各大平台依靠大量补贴、推广抢占用户，期间福佑卡车、货车帮、运满满等头部企业脱颖而出，以硬件设备起家的G7和拥有卡车社区的路歌也在各自细分领域占据优势，2017年货车帮和运满满合并成立满帮集团，公路货运战场最终演变为“两强多极”的格局。
图表2019年-2021年满帮集团营业收入构成
满帮这种商业模式的优势在于规模扩张快、投入成本低、毛利润较高，但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缺陷，供需两端在平台自行发布信息、达成协议进行交易，并不参与定价、物流监管等环节，因此并没有彻底解决物流行业长期以来都存在的虚假订单、价格不透明等问题。据黑猫投诉平台显示，搜索满帮有1477条结果，司机、货主均有发声。
目前满帮也在寻求转型，加深产业链中的参与度，交易佣金的营收占比逐渐提高。自2020年8月起，公司开始在杭州、湖州、绍兴三个城市试点抽取司机的佣金，此后陆续在更多城市收取佣金。从实际效果来看，2020年满帮的交易佣金收入为4310万元，2021年达到约6.96亿元，翻了16倍。2022年一季度，公司实现交易佣金收入同比增长202%。
相比于满帮以“轻”搏快跑马圈地，福佑从一开始就走的是“纵向深耕”路线。在招股书中，福佑卡车将自身定位为“中国最大的技术驱动型公路货运平台”，即通过福佑大脑连接托运人和承运人，提供按服务货运的FaaS服务，整个货运交易链条都在平台上进行标准化和数字化的运行，依靠智能定价、智能调度和智能服务等技术手段以预先定价将货运订单分配给平台上最合适的承运方，最终实现透明、高效、有保障、数字闭环的公路货运服务。
后记
雷军曾经说过一句话：“站在风口上,猪都会飞。”回顾公路货运平台十几年来高速发展的过程，也是国内经济腾飞的时期，基础设施建设的突飞猛进，电商外贸的爆发式增长，互联网技术的日新月异都为平台的发展壮大提供了土壤。
现如今，能够获取的基建红利越来越薄，电商外贸领域的增量空间已接近天花板，与此同时疫情之下物流受阻货量也大幅收缩，传统的依靠撒钱、跑马圈地模式已结束，很多平台都靠政府补贴维持生计，路歌、G7等都迫切筹划上市，以补充现金流熬过寒冬。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公路货运行业已经跨过了野蛮生长时期，进入到下半场。随着数字科技不断突破，传统企业不断进化，互联网巨头争相跨界入局，行业竞争会愈发激烈，提高服务体验和效率是大势所趋，加大技术改造和创新是“必然之路”。对于各大货运平台而言，这是最好也是最艰难的时代，抓住机遇、积极谋变才有机会笑到最后。